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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突突突突突……”


    一串连击的子弹声打在靶子上,先后走进训练馆的左引芙等人揉了揉耳朵，等这阵震耳欲聋的子弹声过去，才朝冷着脸、端枪的叶绯走过去。


    旁边的计分电子屏上, 之前设置好的程序跳出来提醒她：时间到了, 叶飞看了眼，收回端枪的手, 转过头看穿戴整齐的同学们。


    “要走了？”


    这一次拿到优秀机甲生称号的机甲系学生不多, 但叶绯认识的这帮尖子生同学都是其中之一，他们都得到了前往军部实习的机会。


    而现在这帮人全穿上了一军的学院制服准备出发, 虽然对上叶绯，他们不太好表露兴奋心情, 但看上去一个个都是意气扬发的模样。


    霍磊摸了摸头发，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神色，“你放心，我们去到那边,只要他们同意就经常给你打通讯,让你也过一下眼瘾！”


    叶绯：“谢谢？”


    叶绯也想跟他们聊几句, 可实在有心无力，她的情绪不高，波动的信息素让她有些担心会影响她的朋友们。


    于是瞄了眼电子屏上显示的时间, 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吧？”


    他们这伙人都知道叶绯最近心情郁闷,只是想着要离开,还是过来跟她打声招呼,所以特地过来大本营看一看，没想到还真的看见她一个人在训练。


    只是他们也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见叶绯脸色闷闷不快，远远便闻到压抑不住的信息素味道,他们识趣地没有走上前。


    席冲山摸摸头：“其实我们去一个月而已，那边估计不会让我们真的上前线……”


    霍磊忍不住说：“所以要争取啊，我听说军事学院机甲系学生还是很有可能的。”


    乔险峰插嘴：“听说大比有可能提前举行，你在学院继续训练也挺好的。”


    廉柏羽：“其实我现在不太想去了……”


    本来只是想随便说一句告别，结果一说，几个人又说开了，左引芙眼角一抽，直接伸手把人一推，回头跟叶绯说：“行了我们走了，你好好训练啊。”


    叶绯点头：“一切顺利！”


    等把人都推了出去，左引芙立刻怒瞪他们几个，“有没有搞错啊？说好了不要在她面前提前去军部的事，你们还聊起来了？”


    其他人：“……”


    廉柏羽：“可我是真的不太想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引芙给狠狠一瞪，“叶绯想去没得去，你在她面前说不想去，是不是欠揍？”


    廉柏羽闭上嘴。


    他们不再说话，拿出滑板朝外飞去，很快到了集合地点，等待学院的飞行车。


    这一次他们会坐飞行车去主星的星航站，乘坐客运星航过去第八区。


    安静等待学院飞行车过来时，忽然，乔险峰小声问：“你们有没有闻到叶绯的信息素？”


    霍磊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闻到了，所以……”不太好意思走上前。


    乔险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害羞什么，有些严肃地说：


    “我还记得我们机甲系是不收Omega的吧，我怎么觉得她的信息素味道……好像不太对，不像是要分化成Alpha的样子。”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沉默了。


    随着年末考核的结束，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们，有能力的被挑去军部实习，有些人选择去各种地方完成任务。


    剩下的大一大二生，像他们，获得优秀称号前往军部实习机会的学生毕竟是少数，剩下大部分人会利用假期去做各种事情，学院向来鼓励他们多方面接触接触。


    然而因为现在形势较紧，不知多少年没有打仗的前线居然被虫族给挑起战争，很多学生都回家了，学院显得比较空旷。


    叶绯就在这个时候，信息素越来越不稳。


    虽然学院现在人比较少，但考虑到方方面面，医疗部还是建议学院给她分了一间单独宿舍。


    叶绯自从信息素开始不稳，整个人情绪也不太对劲，似乎是怕影响他们，刻意不跟他们接触，再加上她现在不住在新生宿舍区，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面。


    这一次是因为要离开，他们特地过去打招呼。


    然后惊讶发现，原来叶绯身上的信息素波动居然这么厉害。


    更让人不解的是，持续这么长时间的信息素紊乱，居然还没有到达临界突破点，可真是奇事。


    廉柏羽：“她应该很难受。”


    但是他们也没办法帮助她，分化这种事情，本来就只能靠自己扛过去，有些人容易，有些人会比较难过，显然叶绯就是那一类比较困难的人。


    而现在，他们心里隐隐又升起另一个担忧：叶绯这个信息素味道，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分化成Alpha的样子啊……


    ……


    叶绯在训练馆里又打了一轮枪。


    感觉终于把心里的郁闷给发泄出来一点，才放下枪，取下护目镜，擦了擦额头，不出所料又是一把汗。


    前线打仗的消息传出来，叶绯才明白当初雷上校和薛上校为什么要急匆匆赶回去。


    居然是发生了这种大事，据说上一次大规模战争还是在是50年前，后来虫族被人类给赶到了前线边缘，这几十年来被人类压得死死的。


    虽然一直没办法把虫族给完全消灭，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能够源源不断出现，但是近几十年出生的星际人大概都有一点共识：就是虫族虽然可怕，却是可以控制的。


    然而这一次对方铺天盖地地反扑，就算叶绯没有刻意去了解战况，但是从终端偶尔跳出来的星闻资源，都能了解到虫族的攻势有多么凌厉凶猛，直接将前线早已成熟的无数条防线给击溃，长驱而入，直接来到了第八区前沿。


    现在外面形势不好，阎曜也一直在外面出任务，甚至连年终考核都无法回来完成；楚翊清不知道因为身体问题还是卷入了案子，暂时无法回来；而她的同学可以去军部实习帮忙，尽一份力。


    唯独她，别说去军部去前线，除了一军，哪里都去不了。


    想她当时为了去军部实习的事情去体检，结果那医生连看都没看她的身体数据，一看见她的身体状况，立刻就驳回了申请。


    医生无情地告诉她：“未分化太不稳定了，你的信息素除了会影响你自己，也会影响别人。”


    所以除非她赶紧分化完成，不然她无法去军部实习。


    年末考核在7月份出成绩，没两个星期，拿到优秀称号的学生就要准备前往军部，而这点时间，她除了信息素越发紊乱，身体迟迟没有一点动静。


    是叶绯不想分化吗？


    不是！


    从来不知道分化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的叶绯表示：不要折磨她了！赶紧分化吧！


    以前叶绯没有把分化当回事，她以为分化，或许就跟得了一场感冒、或是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的事情一样，简简单单，干干脆脆。


    但事实证明，分化这件事，是要改造人类身体，是利用信息素来催化身体的成熟，而这种蜕变带来的直观变化是：细胞的加速分裂、皮肤的撕裂、骨头的生长、具有成长特有的痛苦！


    一开始她只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后来身体变化越来越明显，身体的疼痛一日比一日清晰，让她更加无法控制信息素，别说去执行任务，大部分时候，能够像现在这样，来训练馆走一走，都算是状态好的。


    正想着，她感觉到后颈腺体一阵抽痛，熟悉的酸痛感又开始了。


    叶绯向后颈摸去，当她碰到被汗湿透的抑制贴，觉察这张抑制贴已经失去了效用，她将其撕开——


    空气中迅速弥漫起一阵仿佛带着雨气的潮湿味道，叶绯快速从空间链中拿出一张新的抑制贴，往自己后颈贴上去。


    抑制贴的作用越来越小了。


    感觉全身骨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叶绯不敢大意，她撑着桌子起身，慢慢往场馆外走去，准备赶紧回宿舍。


    因为她的特殊情况，学院拨了一栋远离其他学生宿舍的小别墅给她一个人住。


    还记得当初叶绯眼馋阎曜他们的高级小别院宿舍，还想过自己什么时候也能住上这样的房子，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住上了。


    这片区在高级学生宿舍后面，有一段距离，房子之间相隔比较远，再加上现在高年级学生大多数不在学院，这边的小别墅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在住。


    房子挺好的，就是太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息素影响了情绪，她有时候会觉得太安静、有点寂寞、挺伤感的，莫名想念她的单人宿舍。


    前段时间叶绯还坚持去日常训练，后来她的信息素开始失控，不再像之前间接性地漫延泄露，而是整天萦绕周身，浓浓浅浅地将把自己的身体包裹。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被另类腌制。


    叶绯每天都感觉信息素在快速改造着自己的身体，修复自己的细胞，似乎在往某个方向拉伸。


    她好像高了一点，胸口也多了一些脂肪，皮肤更光滑细嫩了一些，之前残留在手臂上的浅浅伤疤，在细胞的加速分裂下，居然也淡化、消失。


    之前信息素还没有这么夸张泛滥的时候，早上起床后，她还饶有兴致地去看自己又高了多少，体重又什么变化，但是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要变成蝴蝶的毛毛虫一样，即将迎来新生。


    只是她现在还被困在虫茧里面。


    回到了宿舍，叶绯照常先去泡了个冷水澡，冷水能够缓和她总是过高的体温。


    然而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她泡完了冷水澡，出来后整个人还是滚烫得厉害，如果是发高烧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烧成了傻子了吧？


    叶绯跑去倒了几杯冰水喝下去，然后熟练给自己换上了抑制贴，感觉似乎没有什么用，于是拿出了医疗箱，取出医生开给她、叮嘱只能在特殊情况服用的止痛药，犹豫了下，还是放了回去，把医疗箱放到床边。


    叶绯还记得阎曜之前说过这阵子会回来的事，原来还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学院多一个熟悉的人在，她恐怕会好受一些。


    然而她实在是没有精神了，叶绯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想通过睡觉熬过去。


    一开始很难熬，不过忍着忍着，她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是睡到半夜，她被痛醒了。


    叶绯大口大口地喘气，整个人疼得脑袋一抽一抽的，她伸手，浑浑沌沌抓到睡觉前放在床边的止痛药，直接干咽下去，又灌了几口水，然后蜷在床上，忍着身体里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她闭着眼睛，努力回想之前看过的资料——虽然有些人的分化期持续好几个月，但是达到巅峰期后，真正的分化时间，大部分人都只有几天到数周。


    叶绯每天都感觉自己好像全身都泡在滚水里一样，血液都是沸腾的，她认为自己早到了巅峰期。


    所以很快就能过去了，很快，再忍忍……


    “忍个球啊……”


    这次异于寻常的痛楚让叶绯低骂出声，她全身直冒冷汗，整个人晕头转向地，几乎已经失去判断力。


    她觉得自己的情况不太对，如果分化是这么痛苦的事，医生不可能不告诉她，既然他们没说，证明她现在这种情况是反常的。


    而她也受不住了。


    叶绯半跪在床上，哆哆嗦嗦伸手去够医疗箱，然而她的手是抖的，房间又没有开灯，医疗箱一歪，直接打翻在地。


    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感觉人快疼迷糊了，她仅有的理智告诉自己搞不定了，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点开终端，拨给医疗部，向医生求救：


    “我可能、不太行了……”


    ……


    阎曜回来了。


    作为刚刚从第九区回来的人，他应该先回家里一趟，父母已经催了他很多次，祖父也很担心他，然而神使鬼差地，阎曜居然调转了飞行车，回到了一军。


    如他所料，一军比往常安静许多，有学生和教官去军部实习支援了，还有些学生趁着假期回家，只有少部分家在边缘地区的人才会留在一军，他们大部分会选择去打工兼职实习。


    叶绯不一样，她因为濒临分化，而暂时在学校隔离。


    阎曜虽然没回来，但是每天都有人跟他汇报叶绯的情况.


    所以他知道叶绯现在正处于分化关键，他没想靠近，打算过来远远看一眼就走——虽然现在是凌晨时分。


    阎曜站在路边的树旁，远远看着那间前院亮着微弱路灯的小别院。


    第九区的任务不应该他去，但是他去了。


    楚翊清可以早点回来了，不知道叶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忍不住想，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是不是很高兴？


    其实这段时间在外面出任务，他每每想起那天叶绯因为楚翊清的事质问自己，心脏就好像被人拧成一团地难受。


    他很想问叶绯一句：就那么在意楚翊清吗？


    但是他又不想问，他觉得一开口他就输了。


    阎曜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只觉得心情也和这间昏暗无光的小别院一样，暗沉沉的。


    他站了一阵子，正准备离开，这时听见终端传来特殊音效，他立刻低头接通。


    对面传来叶绯模糊的喘息声：“我……不太行了。”


    没两秒，断了。


    阎曜在听见异常沙哑的声音时脚步已经迈动，通讯一断，他呼吸一窒，想也不想朝前方那间小别院跑去。


    等靠近了小别院，他立刻嗅到了一阵清晰的湿润水汽味道——是叶绯的信息素，她失控了！


    阎曜刹那间判断出来信息素最浓密的位置在二楼的西南房间。


    他攀踩上小别院墙壁外部砖块，徒手攀上了这间位于西南方位的二楼房间，他站在落地窗外，正想着用要不要破窗，结果落地窗根本没锁。


    阎曜皱了下眉，快速打开窗户，一阵浓郁得几乎快要实质的信息素味道扑面而来，饶是他有做心理准备，仍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空气中仿佛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大雨冲刷着泥土，带起一些雨天特有的腥潮味道，并不难闻，相反，是让万物蠢蠢欲动想要用力亲近的香甜气息。


    清新而爽利，带给人一阵轻飘飘的舒适，还有一些黏黏糊糊的旖旎，阎曜才站在这里，被这股清香的信息素一裹，他的信息素立刻就散了出来。


    阎曜心头一惊，他收住信息素，赶紧稳住心神，却也不敢直接进去了，未免事情变得更糟，他站在落地窗边唤：“叶绯？叶绯？”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他。


    阎曜站了一会儿，终于从这阵浓郁的信息素味道里，分辨出了另一个味道：血腥味。


    这个认知让气息有些浮躁的Alpha瞬间打破心中旖旎，阎曜快步走进房间，同时喊了开灯，立时看清楚房间——


    叶绯蜷缩在床另一侧的地毯上，旁边是打翻一地东西的医疗箱，还有打破的抑制剂，手指被玻璃割破了，血在地毯画出一道明显的痕迹。


    阎曜瞳孔一缩，飞快把叶绯抱到床上，低头检查她手上的伤口——伤口不大，但是有玻璃渣。


    阎曜快速从空间链中拿出医疗箱，准备先把玻璃取出来，“有点疼，忍一忍。”


    他低着头，快速用工具把玻璃渣取出来，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痛感唤回了叶绯的理智，就见之前全身软绵绵的女孩子忽然反握住他的手——


    阎曜吃惊，他手上还拿着工具，怕伤到她立刻调转工具尖端，女孩子却直接顺着他的手往上，抱住了他的手臂。


    阎曜被抱得整个人一倾，差点没压在她身上，这一晃神，刚刚压住的信息素居然又松懈地跑出去，自做主张地勾缠住叶绯的信息素。


    不一样味道的两股信息素，却在空气中慢慢交融，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滋味让阎曜有些面红耳赤，他另一只手握紧工具，快速扫一眼底下几乎都是汗的少女，别开眼盯住墙壁，喉结动了动，哑声说：


    “我知道很难受，我先帮你处理了伤口然后带你……嘶！”


    阎曜飞快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张嘴咬他手臂的叶绯。


    叶绯其实已经早疼得意识迷离了。


    她从来没想过分化这么痛苦，她的骨头好像被人拆开又重组，皮肤也被反复拉伸，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各个器官好像都被重新捏造，体内血液在沸腾，烧得她人恍恍惚惚。


    她全身都在发抖，下意识抱住来人的手，好像快要沉溺的人抱住了浮木。


    而玻璃碎片取出来那一刻，叶绯被疼得一抽，下意识张嘴咬住浮木，便听见眼前的浮木，轻声地嘶了一口。


    女孩子眼睛半阖着，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落下。


    一看就是已经疼迷糊了，阎曜不担心她咬伤他，只担心她失去意识会不小心咬伤自己，他轻扣住她下巴，有些艰难地开口：“张开。”


    然而叶绯非旦不松开，反而越咬越紧。


    阎曜和她僵持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之前以为她只是信息素失控，然而现在看叶绯的状态，似乎疼得异乎寻常。


    必须马上带她去医疗部！


    阎曜没和叶绯争被咬的手臂，就着对方咬他的姿势，另一只手由后把她托住抱起，直接单臂把人抱起来。


    心想，咬吧，要是能这么咬一路，也是厉害。


    然而或许是走路的震动让叶绯不舒服，她没多久就松开了，然后整个人又想蜷起来，然而这里不是她的床，所以只能整个人埋在阎曜胸口，颤颤地发抖。


    阎曜绷着一张脸护着人，抱着她走出小别院，然而空间链被叶绯压着，他没办法取出滑板，于是他抱着人，在寂静的一军校园里快速奔跑。


    “我……”


    跑出去了一段路，阎曜听见叶绯发出了含糊的声音，他脚步一缓，低头轻声问：“你说什么？你说，我听着。”


    “我、我会分化成Alpha……”


    阎曜听清楚了，却是脑海里一片空白。


    片刻，他把人抱紧了一点，抿着唇继续向前奔跑。


    “好，你分化成什么，都好。”


    他嘴唇微张，微哑的声音被风丝丝吹散：


    “……只要是你。”


    第92章


    阎曜看着紧闭的急救室门,整个人好像脱力一样，靠在旁边墙壁上。


    事实上，从知道叶绯状态不好,到他进去房间把人抱出来,带到医疗部，这期间,他想的事情并不多,更甚至，现在脑海一片空白。


    脑子似乎不会转了, 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地表露各种反应：他的心脏在加速怦怦跳，向来可以从容压制的信息素, 浮躁地在周身跳动。


    他的心情复杂到自己都无法分辨，然而有一个念头，却很清晰：他希望叶绯平平安安，安然无恙。


    此时此刻,他只有这一个清晰念头：只要她好好的,什么都好。


    他就这样站在急救室门口兀自出神,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么狼狈——


    向来从容得体的太子，身上衣服皱巴巴的，头发微乱,额上全是汗,将他的碎发都打湿了,向来自如控制的信息素甚至跑出来了。


    而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信息素正在霸道地隔绝着四周的Alpha ，像雄狮子在捍卫自己的领土,不让其他Alpha靠近。


    精神力也在等待攻击边缘，他整个人恍如一张拉得紧紧的弓,看似脱力靠在墙上，其实随时都可以跳起来扼住敌人的喉咙。


    阎家在一军到处都是耳目，立刻就有工作人员忍着信息素攻击的不适上前问话：“太子您还好吗？需要抑制剂……”


    话没说完，阎曜转过来。


    对上了一双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工作人员吃了一惊，悻悻闭上嘴。


    阎曜扫了眼走廊上躲着看他各种表情的工作人员，把额上汗湿的碎发往脑后捋去，看了看紧闭的急救室门，意识到一时半会这门不会打开，他这才看向工作人员，回答他：


    “我很好。”


    说完，他带着一身生人勿近且强攻击性的信息素、在所有人退避而惊诧的眼神中，离开走廊。


    阎曜准备去洗手间清洗一下。


    这时候终端又响起来，他看见是家里的通讯，找了个角落接通。


    对方打来的是全息投影通讯。


    阎曜一下子看见站在自己前方的三位亲人，祖父、还有父母。


    通讯刚接通时，祖父原本绷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父母虽然表情淡淡，但眼神也有些不满，然而这些表情在他们看清阎曜此刻的模样后，通通变了。


    “阿曜，你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一身服饰皱巴巴，头发被汗打湿，面上有些潮红，但他的眼神却充满攻击性，脸色也很差。


    阎曜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或许不太得体，他又抹了一把脸，站直了说：“祖父、父亲、母亲，请容我整理一下，晚点我再回通讯。”


    脾气暴躁的祖父立刻就骂了：“整理什么整理，你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其实我们都知道了。”


    阎曜：“……”


    祖父不满地看着他：“你可以直说，我们又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会阻止你，喜欢Omega多正常。”


    阎曜：“…………”


    祖父打量着他的背景，“怎么在医疗部？小姑娘分化成Omega了？”


    看来他们在家里没少讨论阎曜和叶绯的事情，因为说到这个话题，旁边的阎母也有些兴奋地看着他：“原来是为了Omega才不回家。”


    父亲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松动，“阿曜长大了，有了喜欢的Omega很正常，就是……”


    他咳了一声，仍然一本正经地叮嘱他：“虽然分化了算成年，但你还是得注意一点，Omega还小，不要……”


    阎曜简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不是，没有，你们想多了。”


    对面的三人看过来。


    阎曜想说什么，又抿了抿唇，最后他有些烦躁地拔了下头发，干脆地说：


    “她没有分化成Omega，还没有分化，很可能会分化成Alpha，我们也不是那种关系，不要乱说。”


    对面三位长辈一阵安静。


    片刻阎母轻声说：“我怎么听说是要分化成Omega的？”


    祖父沉吟了一会儿说：“确实，如果还没有完全分化，就存在各种可能，不过我们收到的消息是小姑娘好像已经到了分化巅峰期，其实……咳，如果在巅峰期被其他信息素加以刺激，对方分化成Omega的概率会高许多……”


    “不。”


    说了一会儿，阎曜已经冷静下来。


    像暗夜一样漆黑的一双墨瞳，像是能看透人心地注视着对面三位长辈，“我不会干预，也请求祖父、父亲母亲不要干预她。”


    祖父挑了下眉：“万一她最后真的分化成Alpha或Beta呢？”


    阎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那也是叶绯。”


    是的，无论叶绯分化成什么……她分化成Omega ，那他就喜欢Omega ，她分化成Alpha ，那他就喜欢Alpha ，他分化成Beta ，那他就喜欢Beta 。


    他喜欢的从来不是一个模糊的性别，而是一个具体的对象，只是叶绯。


    挂断了通讯，这段时间压在他心头上的阴霾悄然散去。


    他长长吐了口气。


    他不意外家里人知道叶绯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猜到自己的心思，或许在别人眼中，他有时的掩饰并不像他以为地那么高明。


    不过没关系，他阎曜做人光明磊落，喜欢一个女孩子也大大方方，看不出来没关系，看得出来也无所谓。


    总归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只在乎叶绯怎么想。


    阎曜转身走进洗手间，好好整理了一通。


    冷静下来的信息素被重新完美收敛，他走出了洗手间，虽然服饰和外观上仍然有些许狼狈，但镇定从容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不敢小觑。


    阎曜重新回到急救室门外，在休息椅子上坐下，耐心等待急救室门重新打开-


    阎曜在急救室门外眼不合地坐了一个晚上。


    他有心理准备叶绯的情况恐怕不太好，或许不会很快出来，只是他看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有些犹豫要不要去食堂打包几份她喜欢吃的早餐，这样小姑娘醒过来就有东西可以吃了。


    正想着，急救室的门忽然打开，阎曜立刻站了起来。


    刚走出来的医生们看见了依然是昨天晚上那副打扮的阎曜，顿时大惊，没想到阎曜居然在门外守了一个晚上没有离开。


    立时便有医生上前劝道：“太子你先回去吧，叶绯的情况看来……”


    对方似乎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叶绯这种情况，一脸难以言喻，然后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阎曜心一沉，看着已经打开的急救室门，根本没心思听医生感叹，他很着急想知道叶绯好不好，脚步下意识向急救室试探走去。


    “可以进？”


    医生：“可以是可以，就是……”


    话还没说完，阎曜大步走进去。


    医生的态度让阎曜有不太好的预感，他提着一口气走进去，等从内间出来的工作人员离开，这才小心地踏进病房。


    他以为会看见一个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叶绯，正皱着眉头，然而，他一抬眼，就和坐在病床上正点着终端的小姑娘对上眼。


    叶绯精神奕奕地看着他，兴奋地说：“嗨！学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阎曜：“……？”


    出乎意料地有精神，很好，依然是一贯的有活力的叶绯。


    然而这身被完美收在周身的活跃信息素是怎么回事？明明还没有分化，但信息素好像又稳定下来了。


    他眼神惊奇地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她，“你这是……”


    叶绯眨了下眼睛，“我也不知道，好像又分化失败了。”


    只是这样？阎曜脸一黑：“出去的医生为什么摇头？”


    叶绯嗐了一声，“他们刚刚跟我嗑唠了很久，说从来没见过我这种情况，一般人到了分化巅峰期很快就会突破，但我好像还缺点什么，没法突破又缩回去了……哈哈哈，没关系啦，淡定淡定。”


    阎曜：“……”


    叶绯笑得一脸灿烂，“我刚还想发讯息问学长什么时候回来，你知不知道其他人都去实习，但我没法去，我一个人好无聊……”


    一觉醒来，叶绯发现信息素突然乖了起来，安安稳稳地沉浮在周身，虽然没有消失、没有收回去，但是也没有攻击她这个主人了。


    总之，现在她腰不疼、腿不酸、头不痛，那么分不分化又有什么所谓？她觉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香甜的。


    想她最近被分化的疼痛给折磨得只剩下半条人命，现在总算舒坦了，还不赶紧造作！ ？


    叶绯一口气念了好多要做的事：“去训练馆训练……去测试机甲数据……跟学长比试几场……”


    居然狗胆包天地帮阎曜也安排了行程。


    阎曜：“……你很赶时间？”


    叶绯点头。


    可不就是赶时间，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状态能持续多久，万一她又痛起来，那可怎么办啊。


    阎曜定定看着她，见小姑娘依然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良久，他轻轻出了口气，伸出两指在她额上点了一下，“呆瓜。”


    叶绯一下子捂住额头，语气夸张地说：“怎么啦，我没有分化成功，你很失望？”


    阎曜便两手插兜，冷酷地说：“是啊我可不想再半夜把你送过来医疗部了，再不赶紧分化，下次不要麻烦我。”


    “什么话？还是不是兄弟了？”


    阎曜挑了下眉，“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想跟学长做兄弟？”


    “不行？医生现在不敢说我一定会分化成Omega了，哈哈哈他们说什么都有可能，我觉得他们被我吓到了。”


    说到这件事，叶绯就有些得意，不管怎么说，医生这么说，多少让她心情好一些，开盲盒总比早知道结果好。


    阎曜扯了下唇角，没有说话。


    叶绯说完，自己却一脸沉思。


    其实她心里对自己能分化成Alpha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通过这阵子的信息素改造身体，她多少也了解这个ABO世界的操作规律。


    如果她真的会分化成Alpha ，这时候身体应该会长出相应的东西，比如一点点大晋江什么的。


    她歪了歪头想，总不可能在最后那一刻才突然长出来吧？


    毕竟从来没有过这种构造，她也不好说，不过，眼前就有一个Alpha……不然问他？一时间，叶绯眼神诡异地看着阎曜。


    阎曜顿时觉得后背发凉，警告地看她，“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收回你的想法。”


    叶绯嘿嘿两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在感慨，我现在身体没有长出奇怪的东西。”


    阎曜：“……”


    叶绯有些委屈地说：“或许没办法跟学长做兄弟了。”


    阎曜：“…………”


    阎曜受不了跟叶绯讨论这种话题，伸手啪一下按住她额头，直接把人按倒床上，“你赶紧睡觉，闭嘴！”


    随即转身向外走去。


    叶绯啪一下又坐起来，惊讶问：“学长你就这么不顾可怜学妹的生死啦？”


    阎曜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却传了过来，“我去给你买早餐，你好好躺着休息。”


    叶绯心满意足地倒回床上：“谢谢学长！要包子、饺子、肉、蹄子肉！多多的，我都要吃……”


    听着身后女孩子传来的雀跃声音，阎曜往外走的脚步缓了缓，唇角勾了起来-


    主星第一医疗院，高层某间病房。


    楚翊清正站在病房窗前，眺望医疗院占地广袤的秀丽景色，眼神冰冷地听属下报告：


    “……已经确定是左家在背后捣鬼，他们联合了秦家……案子已经陈结，他们现在内部也在狗咬狗，暂时顾不到我们这边……”


    “……第九区的刘家和李家确实想趁机吞并一些势力，不过、阎曜及时过去第九区……把那两家给起了底，他们现在自顾不暇……”


    “……褚黎风为什么要帮您办转学手续，已经查到了，是、是……”


    一直很流畅报告的属下在这里突然卡了，楚翊清冷冷看过来：“是什么？”


    属下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报告：“因为褚黎风发现，叶绯有可能是他的女儿……”


    他说完，却发现楚翊清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他松口气，说了声报告完毕，快速离开。


    房间重归安静，楚翊清眼球微微一动，看向了窗户上的倒影。


    微暗的玻璃上倒映出了一个异常消瘦的青年，已经瘦得脱相，只有那双眼睛隐隐藏着点点光芒。


    而现在那点点光芒，也恍惚快要消失。


    褚教官告诉叶绯，楚翊清一直在主星的医疗院休养，其实是实话。


    楚翊清那一次过去调查局后，他们在他体内查出了禁药成分，虽然很少，但依然存在。


    调查局的人便以此攻击楚翊清，认为他一直在暗中服用禁药，以此作为他涉嫌非法交易的证据。


    然而他们能攻击的点也只有这一个，因为后来，他们没有见过楚翊清服用过一次药剂，更不要说被列为禁药的提升精神力药剂。


    虽然楚翊清有时会和从前一样病发，却没有像其他服用禁药后上瘾的人一样发作，他们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这种外部压力，还有自身也不好的情况下，楚翊清住进了主星的医疗院，其实是多方博弈的结果。


    而楚翊清只能接受，因为表面上看来，他只是一个继承拥有大量财富的庞大集团的幸运儿，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势力。


    但楚翊清依然从这一次调查活动中窥见了一丝反常。


    他确实不想原谅褚黎风，但这么多年来，他知道褚黎风一直在为把他拉进一军而努力，可能他认为，那里是他的地盘，可以更好地看着他。


    虽然对于楚翊清来说，他只是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才过来一军，但从前一直想把自己放在身边看住的褚黎风，居然一反常态要帮他转学？


    那一刻楚翊清就知道褚黎风不对劲。


    只是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真相……叶绯是褚黎风的女儿？


    这也太扯了！


    如果叶绯是褚黎风的女儿，那他岂不是叶绯的……哥哥？ ！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便呼吸急促、心脏钝痛，他按住胸口，整个人疼得弓了起来。


    哥哥……哥哥？


    去他妈的哥哥！他才不要做叶绯的哥哥！ ！


    他不要！ ！


    他要做的是……他要做……！


    楚翊清瞳孔一缩，瞪大眼睛，整个人僵在原地。


    如果现在有人看见他，就会发现青年非常古怪——他微弓着腰，一手扶着落地窗，一手按着心脏，睁大眼睛，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定在原地不动。


    而他的唇角居然慢慢勾了起来，诡异地发出笑声：


    “原来如此啊。”


    “我真蠢。”


    他曾经以为他想要的是朋友，如果是朋友，那哥哥和妹妹不是更好？可一想到这个关系，他便难受得不得了。


    所以他怎么会以为他想要的是朋友？他要的当然不是朋友！


    因为情绪波动过大，他感觉心脏又开始一阵阵钻心的痛。


    若是往常，他可能会放任自己，让对方吞噬他紊乱的精神力，甚至让精神力破坏自己的身体，用以换来后续的平静，但是这一刻，他不愿意了。


    他不相信老天会对他这么狠，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仅有的一点也要把它剥夺掉！他不相信！


    楚翊清忍着寻常人忍不了的痛处，控制精神力全力攻击自己的心脏。


    他倒要试试看，是它吞噬得快，还是在它吞噬完自己的精神力之前，他先反控制住它。


    楚翊清第一次朝那个向来不敢轻易碰触的位置发起了进攻，这一刻，为了争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他赌上了性命。


    他告诉自己，他要撑过去，他要回去，去查明真相，然后，拥抱他的未来-


    或许是阎曜回来了，叶绯现在每天有人陪玩陪训练陪吃东西，心情很好，而心情一好，她的信息素居然稳定下来，再也没有欺负过她这个主人。


    所以虽然每一次体检，医生们的神色都越来越严肃，她知道自己这种情况肯定已经反常到让人担心，但叶绯还是不当回事。


    毕竟她管不着。


    她想，反正不归她控制，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情况，所以过好每一天，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她觉得才是最重要的。


    抱着这种想法，她这段时间简直不要过得太快乐。


    而外面的局势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之前嚣张前进的虫族被压制住了，它们被赶回原本作为战场的前线中部，前段时间紧张的局面终于得到了改善！


    从终端频频跳出来刷存在感的星闻里，她认识了这次几场出名战役的大功臣，虽然很多人不认识，但里面也有几个她认识的人——雷上校、薛上校，居然还有雷家双生子哥哥雷峥。


    而她那些去之前说要争取上前线表现、然后上星闻让她看的同学们，并没有打过来一次终端，也没有在星闻上看见他们的任何报道。


    对此，阎曜告诉她：“进军部实习是非常严格的事，特别是他们这种非正规人员，哪怕去一个闲散岗位，也不允许携带任何通讯设备。”


    所以霍磊之前说什么想要通过终端让她过眼瘾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过叶绯并没有在乎这些事情，她注意的是另外的事，“雷峥怎么可以去前线？”


    甚至她很好奇地看着阎曜，“你以后，是不是也会上前线？”


    闻言，阎曜表情有些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我的少年时期就是在前线度过的，小时候，我祖父一直认为阎家人应该走刚硬路线，坚持让我去外面历练，这样才能成为人才。”


    “但不知道是他年纪渐渐大了，还是因为后来我小叔的过世，刺激到他，他现在不愿意我上前线了。”


    说到这里他扯了一下唇，眼睛眯了眯，像在说秘密一样低声告诉她：


    “我告诉你，星闻上面报道的事情，你信一半就行了，甚至大部分的报道，连一半真实性都没有，前线如果形势很急，主星这里绝不可能这么平静安稳，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们有很大优势，局面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紧绷着。”


    阎曜的猜测非常准确，没多久，星闻宣布人类再一次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战士们捣毁了虫族一个大据点，重新占领前线大部分领域。


    这个好消息，让压在星民们心头上几个月的阴霾，终于稍稍褪去。


    而随着前线战斗的胜利，之前一直在传或许有可能提前举行的机甲大比比赛，居然正式公布了。


    提前比赛的考虑是：虽然前线暂时获得了胜利，但人类绝对不可以就此松懈，这一次虫族的突然打击，让星盟领导们意识到对新一代星际人的危机教育不足。


    他们担心新一代星民，假如一直在前线战士的完好保护下，过着一种不知道前线有多么危险，不知道他们的幸福日子是别人用生命换来的生活，那这个人类社会，总有被虫族践踏的一天。


    出于层层考虑，于是破天荒地，星盟高层插手了本应该在明年举行的星盟高校机甲大赛。


    经过几方商量，他们决定在第八区举行这一次的大比。


    这是直接圈定了比赛地图在第八区，前方便是有虫族威胁的前线，让人不得不怀疑，领导们是否想用虫族作为大比比赛的主题。


    消息一出，不止军校生，全星盟的人都在热烈地讨议。


    眼看星网上的讨论一天天地激烈，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一军之前在假期时，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学院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而叶绯依然每天无所事事，不是配合后勤部给她新定制的机甲测试数据，就是做日常训练。


    值得一说的是，因为一军不少教官都被抽去了军部，而褚教官这两个月不知道在忙什么，完全分身乏术，所以帮叶绯训练的工作，落到了阎曜头上。


    所以阎曜这一个多月，完全就是真真正正地陪玩陪吃陪训练。


    今天，叶绯用新定制的机甲和阎曜打了一场，结束后她出了机甲，有些感叹地仰头看着这部新机甲。


    定制机甲初步确定好数据，组合了之后便是上漆，设计师知道她喜欢原来的机甲，本想涂成跟红叶一模一样的外观，被她拒绝了。


    叶绯的要求是不要和原来的红叶一样，设计师也颇有想法，思考之后给她刷成了这样——整体是银白色，但机甲的各个部位，比如脚踝、手臂、腰腹……少部分带上了红色印记。


    与其说这部机甲是红白色，不如说这部是银红色。


    同样是刷成了红白色外观，但因为红色和白色占比例不同，所以和之前的机甲红叶，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叶绯觉得这样也很好看，便说可以了。


    叶绯看着新机甲想，她得挺开的，机甲这东西不嫌多，而在她心目中，红叶就是红叶，如果不是把红叶重新给修复好，她宁愿重新用一部新的，也不要弄一个替身，这对原来的红叶和新机甲都不公平。


    下了机甲后，她拍拍新机甲调侃道：“好家伙，你跟你姐姐一样，很棒！”


    等阎曜出来，他们往外走，准备一起去吃饭。


    然后叶绯发现阎曜今天特别沉默，她不由奇怪地看他：“怎么了？刚刚打赢我还不开心？”


    两个人并肩往综合场馆外走。


    此时正是夕阳时分，虽然离食堂有一段距离，但是他们并没有着急，谁也没有拿出滑板来踩，而是慢慢走着。


    阎曜看着天边的落日，缓缓说：“其他人要回来了。”


    叶绯并没有领悟到阎曜这句话的意思，她弯了下眼睛，语气轻快地说：“是啊，其他人要回来了！因为要开学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变得厉害一点……”


    阎曜原本是不想开这个声的，然而这段时间、这一个多月他陪训练陪着她玩，两人相处融洽各种合拍，他实在不愿意因为楚翊清回来了，叶绯就把重心换到别人身上。


    那之前曾经像魔咒一样萦绕在他心底的话，让他特别在意。


    于是他说白了一点：“楚翊清要回来了。”


    叶绯便哇了一声：“真的？！那太不容易了，楚学长身体实在太差了！这都休息几个月了！奇怪，昨天发讯息时，他怎么没有告诉我？”


    阎曜盯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


    两道影子相差了一截，长的那道影子稳步前进，短的那道影子摇摇晃晃，显然主人走路不安分，在蹦蹦跳跳。


    他下意识就开口：“你很在意楚翊清？”


    “嗯？”叶绯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当然在意我的朋友。”


    阎曜没说话。


    叶绯觉得他话里有话，想了想凑近过来，由下往上地去看阎曜的表情，见Alpha微微别开脸，赌气似地不看她，只盯着地上影子，她眨了眨眼睛说：


    “我也在意你呀，你出任务的时候那么久不回来，你有没有天天打喷嚏？有的话那就是我在念你了。”


    阎曜忍不住看她，“没有打喷嚏。”


    叶绯便煞有介事地摇摇头：“肯定是太远了，等我分化了，以后我们一起去出任务，我当你的面念你，你就会打喷嚏啦。”


    阎曜忍不住笑了。


    他垂了垂眸，唇角却扬得更高了一些，片刻，他追上了女孩子的脚步。


    “……好。”


    “嗯？好什么？”


    阎曜笑着轻勾她落在肩膀上的发尾，“学长带你一起去出任务。”


    “本来就应该这样，你们去哪里都不算我，过分了啊……”


    ……


    晚上，叶绯白天曾经念过的不少人，都回来了。


    左引芙、霍磊、席冲山、乔险峰、廉柏羽，这些去军部实习的同学回来了，而同样拿到优秀称号，却因为家里人不许他去，而被关了一个多月的屈会宁也终于得到了回校机会。


    这伙人回来后一碰头，交流了下信息——


    屈会宁知道了这些去军部实习的机甲生们，不仅没有得到上前线冲锋的机会，甚至还被叫去干打杂的事；另一边知道屈会宁在家里闷了一个多月，一时间，两边都不知道谁更惨一点。


    最后廉柏羽忍不住吐槽：“去之前我就有预感了，那时候我就不太想去，早知道就应该留在学院，跟叶绯一起训练了。”


    大伙儿叹了一阵气之后，屈会宁说：“话说，叶绯居然还没分化，你们知不知道？”


    众人一时露出了有些意外却又意料之中的表情。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猜测叶绯会分化成什么性别。


    然而离开军部后，他们发现终端并没有收到叶绯的消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想，这家伙如果不是分化不理想不想说，大概率就是还没有完全分化。


    众人坐在食堂边吃边聊，又听屈会宁说，叶绯现在跟着阎曜在训练，虽然还没完全分化，但是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挺稳的，并不怕别人去打扰。


    其他人一听，对了下眼神，便说不如去找她玩？


    几个人回学校都是比较突然的事，不告诉叶绯本来就有给对方一个惊喜的想法。


    于是这帮人组团去了机甲队大本营，结果惊讶地发现，叶绯居然没有熬夜训练？


    还是机器人编号Z5279告诉他们：“叶绯晚上不过来训练了，早早回去睡觉。”


    几个人一思索，估计还是因为信息素的原因，一时有些拿捏不准要不要去探望对方，不过他们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不过晚上十点多钟，或许可以去看一看，假如还没睡觉，就聊一聊呗。


    这么想着，几个人便踩着滑板朝叶绯的新宿舍飞去。


    踩滑板的话距离并不远，越过高级宿舍区，很快就要到了。


    他们原本是边飞边说着话，结果远远朝叶绯的新宿舍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个意外的人，他们大吃一惊，顿时加快速度，落到了两个人身边。


    这两个人便是杵在叶绯新宿舍前院外不远处的阎曜和楚翊清。


    虽然知道阎曜早回来学院，而楚翊清之前一直没有听说回来，估计也是最近才回来学院的，但不妨碍他们已经离开学院这么久，乍然见到两人都很惊喜。


    “队长！楚学长！好久不见！”


    两个人似乎正在争执，听见声音都不约而同望了过来。


    阎曜挑了挑眉，“都回来了？”


    楚翊清微微点头：“好久不见。”


    说完两个人又看向了对方。


    楚翊清：“你能在这里，我就能在这里。”


    阎曜面无表情看着他：“这段时间一直是我陪着她，我知道她会发生什么情况，有我就够了，再说楚首席身体不好，万一熬夜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没精力照顾两个人。”


    楚翊清眼神冰冷，“谁要你照顾？”


    阎曜：“那可说不定，反正在医疗院住了那么久的人不是我。”


    楚翊清：“反正你不要拦我……”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到底在争什么？


    然而不管他们在争什么，其他人这时候表情都有些奇怪，屈会宁耸了耸鼻子，下意识朝叶绯的小别院望去：


    “奇怪，你们有没有闻到一阵很好闻的香气……”


    ……


    而此时的小别院，早早入睡的叶绯正在做梦。


    她梦见了铺天盖地的黄沙，天空出现了一个黑洞，源源不绝的虫族从黑洞中掉了出来，它们前仆后继地向前冲，攻击着机甲，攻击着士兵。


    黄沙上躺下了无数的士兵，还有无数前锋机甲。


    数不尽的机甲中，叶绯一眼看见了最前方一部黑得发亮却破破烂烂的机甲，熟悉得让她心肝发颤。


    她想冲上前，却动弹不得，随即轻飘飘从躺在地上的战士们上空掠过，她一低头，胆战心惊地看见许多认识的人，


    “不、不是吧……陆教官……霍磊……”


    地上躺着的居然是一张张熟悉的脸，是她的同学，是一军的学生、教官……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倒在地上，眼睛睁着，死不瞑目。


    叶绯用力捂住嘴，“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


    在一片死寂当中，最前方那部被腐蚀得淋漓尽致的黑色机甲又动了，他艰难地朝着黑洞一步步走去。


    “学长！学长！”


    叶绯跑过来，追在机甲的身后，然而机甲没有理她，在靠近黑洞的前几步，黑色机甲被一只巨型虫给扑倒在地。


    叶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巨型虫身上站着的人，是楚翊清！


    “楚学长你在做什么！”


    他没有看她，他指挥巨虫碾压黑色机甲，他在大笑着，可叶绯觉得，那样子比哭还难看。


    很快，铺天的黄沙被黑洞给完全吞噬。


    画面一转，叶绯看见了在豪宅里醉生梦死的秦觅州，他喝得烂醉，旁边全是在说他做得对的狐朋狗友。


    画面又一转，叶绯看见了自己。


    因为房租没交，她被房东给赶了出来，所有行李被丢在路边，她看见大雪飒飒而下，少女穿着单薄的衣裳、艰难拖着行李走在大街上，她实在没有地方能去，最后她找了个角落蹲下。


    从傍晚蹲到了深夜，也从深夜蹲到了凌晨，少女整个人被雪冻成了雪人。


    叶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蹲在街头，但她感觉到对方在快速流逝的生命。


    叶绯一次次试图拉起她却失败，终于，最后一次，她碰到她了，她心一喜，立刻想要摇醒对方，然而一摇才看见少女早已断气，而让人不适的，是少女临死前，留在嘴边诡异的笑容。


    叶绯被吓醒了。


    “啊——”


    叶绯抱着头，信息素完全失控。


    第93章


    “快快快！抑制剂拿上！其他先不要管了, 那群小崽子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快一点！！！”


    正值假期末，还未正式开学时间, 原本并不是学生高峰期、以为能够偷个懒的医疗部, 在晚上忽然大动作起来。


    他们接到了高级宿舍区的联合求救信息——那边发生小规模的Alph息素失控事件！


    由于陷入失控的Alpha越来越多，学院担心影响其他地方, 引起大规模的信息素失控, 请求医疗部赶紧过去支援。


    这是医疗部先前收到的信息，然而当他们开着飞行车离开医疗部一段路,往高级宿舍区域赶去，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靠近高级宿舍区的东南片区，都不对劲。


    和高级宿舍区接连的其他几个宿舍区都亮了灯，这个时间不应该有人的教学楼也亮灯了，教务楼、各种馆场、食堂……不管是办公地方, 还是休闲地方, 有人的建筑物都亮起了灯。


    远远看去东南面明亮的一片！


    让他们感到担忧的是悬浮在空气中浮躁不安的信息素因子。


    这证明什么？证明情况并不像一开始学院判断的小规模,医疗飞行车上的医务人员们迅速判断，这绝不只是小规模的混乱，而是大规模的信息素失控事件。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引起的,现在也暂时没空去追踪源头。


    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些区域里的教官和学生们被影响引发的发`情状态给压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所幸, 由于前期指令正确, 虽然出现大规模信息素失控事件，但被影响的人都把自己关闭在宿舍里, 事件不是在露天场所、且学生集体时发生的，得以控制, 是不幸中的大幸。


    医生们根据现场情况，快速分成几个团队，携带抑制剂前往各个地方去救援。


    而作为一直以来为叶绯跟踪体检的几位医生，则是面容严肃带着抑制剂等药物前往了高级宿舍区后方的宿舍二区，也是叶绯新宿舍的位置。


    医生们乘坐的飞行车快速接近叶绯的新宿舍，然而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在叶绯别院外远远分开站着的好几个Alpha 。


    一眼望去，医生们没能认出叶绯的同学们，但阎曜和楚翊清他们是认识的，当即小抽口气。


    这两位2S等级的Alpha怎么在这里！


    此时，这两个人眼看着都是脸色潮红、气息不稳，一副被信息素影响的发情状态，然而还是分站在叶绯前院门口的两侧，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肯离开！


    确定了！惹出这一场信息素失控事件的人正是住在前方小别院里、迟迟未能分化的叶绯！


    噢不，从现场散发的信息素属性来判断，叶绯已经正式分化了，是Omega，等级还不低。


    正因为被高等级Omeg息素影响，才勾得她宿舍外的这些Alpha一个个信息素接连失控，而这些人散发的信息素，刺激到了附近的学生，影响就是这样一步步扩散出去，这就是这一起信息素失控事件的发生过程。


    医生们看见阎曜和楚翊清，就已经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么夸张的地步。


    普通的Alpha不至于散发出攻击性太强的信息素，但现场有这两个2息素等级的Alpha ，他们的信息素朝其他人身上随意攻击，这哪里还稳得住？


    更不要提这两个人在里边Omeg息素的影响下，还在源源不断地释放信息素，甚至还在攻击对方。


    说实话，这两个人没有真的打起来，绝对是自控力一流。


    医生们按紧脸上的防护面具，准备赶紧上前给这两个Alpha一针，让他们冷静冷静，这时就听见不远处的其他宿舍里传出来了Alpha暴躁的愤怒声：


    “到底是谁！是谁在公众场合释放信息素！！！还讲不讲文明……”


    是谁在公众场合释放信息素？


    肯定是这两个被Omeg息素影响现在已经上头了的Alpha。


    但如果要追溯这一场失控事件的源头，那肯定是刚刚做完噩梦，现在正在抱头强制自己冷静的叶绯。


    此刻的叶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已经信息素失控，甚至引起了一场风波，她正抱着自己不断地回想梦境的每一个细节。


    在梦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在做梦，被吓醒之后她意识到了，这或许是她穿过来之后，原本应该早就了解的“剧情”结局。


    虽然越发深入融入这个世界，她怀疑到底有没有“剧情”这回事，但不管是“剧情”还是上一世，总之，这看起来是没有她过来的这个世界会发生的未来。


    换而言之，她梦见了这个世界未来的剧情走向——虫族会大肆进攻，而人类并不能抵抗它们的攻势。


    如果可以抵抗，那她就不会看见一军的教官们，还有仍然是学生身分的同学们上战场！


    肯定是前线失控，单纯士兵们已经不够抵挡，作为军校生的学生们才会受到号召而上去战场。


    而让叶绯有些崩溃的是，他们失败了，她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通通倒在地下，了无声息。


    那个战场活着的人类，她只看见两个，一个是仍然顽强不屈、操纵着黑色机甲星熠试图想要反扑的阎曜，另一个却是站在人类对立面，站在巨型虫身上指挥对方攻击阎曜的楚翊清！


    而在前线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她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但从秦觅州的醉生梦死可以推测，有些地方或许根本不知道前线防线已经崩溃，或许知道，但不以为意，利用自己的特殊权利仍然在尽情享受。


    而原身，符合她从前了解的剧情逻辑，她来到人生的结尾，离开了秦觅州的她在一个大雪天被赶出来，身无分文的她居然就这样缩在街头，被活活冻死。


    疯了吧这个世界！ ！ ！


    不管是学生们的死亡，还是只剩下阎曜在顽强抵抗最后仍被击倒，更甚至击倒他的人居然是指挥虫族进攻的楚翊清，她通通无法接受！


    难怪这个世界会毁灭，它会重新启动一次……而自己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按照原来的剧情线走，这个世界会崩塌？


    因为被虫族给完全吞灭？


    可是抛开叶绯情感上无法接受的那些发展来说，秦觅州她不做评价，但是原身的行动根本不合理啊！


    她不明白，就算无处可去，为什么不找个地方躲雪？哪怕身无分文，据她所知，星际很多福利很完善，只要是有身份的星民，都可以得到暂时庇护，原身甚至连尝试都没有。


    在她看来，根本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方，她只是被房东赶出来，为什么要自杀似地蹲在街头……等等！想到这里，叶绯倏地抬起头。


    她最无法理解的，就是原身最后留在唇边的那一抹诡异笑容，但是，假如她是故意要走到这个结局？她是自杀了……那倒是可以解释最后为什么要笑。


    但这算什么？


    释然？报复？解脱？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叶绯完全不明白！


    叶绯揉着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原身的事先放一放，说不定她明天、不等会儿睡着又做梦，就把剧情给补充了……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这个世界的走向居然是虫族打败了人类？


    而且最后看起来是前线已经没有士兵能出，才会让军校生们上去。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士兵们如果不是大量地消亡没人了，或许就是军部已经名存实亡，溃散了。


    她不想评价星际人如何保卫家园，但若是人类付出巨大的努力，一切却因为所谓的剧情，而一定要毁灭人类，那她不能接受！


    太恶心了！


    这是活生生的生命，是一个有无数生命共同组成的世界，不是什么可以一键设定程序的游戏！


    一想到阎曜在最后时刻站起来却被压制，她的心就隐隐作痛。


    那么骄傲的学长，战场上只剩下他了，他想维护想守护的东西，全被打破！


    叶绯无法想象他有多痛苦……而楚翊清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虫族站在一条线上来打击人类？


    叶绯慢慢理着自己的思路，原身被冻死在大雪的气候，这便是冬天发生的事。


    从喝酒的秦觅州一身皇家学院制服判断，事情在学生时期发生，而秦觅州今年升大三，所以这件事如果不是在半年后，就是在下一年冬天发生。


    但不管哪一个时间点，时间都很紧迫。


    根据星网上现在公布的前线情况，形势一片大好，所以短短时间内为什么会情况急转而下？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而她现在一无所知。


    叶绯不知道如果她不干预剧情，会不会走到梦境里这么壮烈的一幕。


    她不想去挑战这种可能，她不想这个世界变得千疮百孔，不想让她的朋友们落得这个下场，不想让骄傲的阎曜失去一切。


    她要阻止这一切，绝对不能够让这一切发生！


    叶绯闭了闭眼，许久再睁开眼睛，长长松了口气。


    至少她提前梦到了结局，这就代表着事情还有回转余地。


    叶绯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她走下床准备去喝杯冷水，冷静一下再回来睡觉，看能不能接着这个梦继续做梦。


    然而走下床，她发现奇怪的事情，空气中有着非常浓烈的水汽味道——


    像是春天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打在树木花草身上，带起了一阵让人舒服得毛孔都要张开的清新味道。


    叶绯心一惊，发觉是自己信息素失控了，下意识就想将信息素收敛，没想到空气中潮湿的信息素居然受她的控制。


    假如房间有一个天气表，那她感觉现在正在缓缓地阴转晴，水汽在逐渐蒸发，信息素收进身体里。


    叶绯惊讶得不得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时候后知后觉发觉自己的睡衣好像有些紧，她快步走到穿衣镜前，不可思议地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


    下一秒她飞快把身上的睡衣脱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照出了一个高挑明媚的少女，身高颇高，至少比叶绯之前最高时还要再高几厘米，目测至少有175。


    少女体型削瘦，却瘦不见骨，该有肉的地方绝不含糊，而她看起来也不是赢弱、软趴趴的，她的肌肉很紧实，之前她苦训了一年的肌肉并没有消失，而是以更健美的方式呈现在身体上。


    她腰细腿长，皮肤白皙细腻、吹弹可破，脸色粉嫩健康，脸型五官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奇怪，明明还是这张脸，但眼睛看起来更亮了一点，眉毛更黑了一点，眼睫毛更长了一点，皮肤更好了一点，结果看起来就是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妈呀，这比整容还夸张！”


    这是从头到脚，真真正正、由里往外地蜕变了！


    这样的分化，相当于用无数的性激素强力催化身体各方面的成熟。


    叶绯感叹，难怪这个世界大部分人身材都不错，可想而知，哪怕分化前再瘦弱，身材再差，在分化期被高浓度的性激素覆盖刺激改造，多少可以拯救一下寒碜的身体。


    以前她认为这里的人类多了几个性别是一种退化，毕竟这个世界的主流匹配方式不是以自由恋爱为主，而是看信息素匹配值，但是亲自感受过信息素对身体的改造后，她又觉得有可取之处。


    至少在人类身体改造方面应该是进化的。


    但是整体这么看，叶绯还是觉得有些陌生，她故意绷起了脸，看起来有些酷；她再笑起来，嗯，还是以前人畜无害的自己。


    只是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两岁。


    叶绯眼也不眨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跟现在的她相比，以前的她真的一团孩子气。


    别的不说，就这个身材……


    叶绯正在低头打量对比从前富裕不少的地方，忽然耳朵一动，感觉到两个动静——落地窗外有人在爬墙，正门有人破门。


    声响很小，但是此刻五感清明的叶绯，在动静响起的第一时间已经觉察到了。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偷？居然敢摸到她的宿舍？


    叶绯来不及穿衣服，她迅速从空间链拿出一件浴袍罩在身上系紧，然后迅速朝动静更近的落地窗跑去，猛地拉开落地窗，结果就跟攀爬在阳台外正要跃进来的阎曜对上眼。


    对方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看见她一身松松垮垮的浴袍打扮，眼神便是一阵飘动，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叶绯正想问怎么回事，结果看见，正看着她的阎曜慢慢地脸红了，他别开脸，下一秒松手，他跳了下去。


    叶绯：“？！！！”-


    “奇怪，真奇怪，她居然一点也没有被影响？”


    医疗部某个检查室，叶绯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的，接受来来往往医生对她的惊讶打量。


    距离昨晚睡醒后过去了6个小时，此刻已经天亮，她也知道了自己惹出什么麻烦。


    医疗部其他楼层，有因为信息素失控暴动斗殴受伤的Alpha正在接受治疗，而她作为引起这起失控事件的源头，被单拎出来，正在乖乖接受一系列检查。


    其实叶绯觉得自己挺冤枉的，分化这种事情又不是她能控制。


    她也没想到会那么巧，阎曜和楚翊清他们一群人刚好回来了，然后又半夜不睡觉地刚好想来找她，又刚好走到门口碰见，又刚好遇上她分化。


    这都是赶巧了啊。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把信息素扩散出去，凭她一个人，也不可能影响这么大。


    说是这么说，但叶绯回想起昨晚她控制住信息素之后，试图来查看她情况的阎曜，那脸红的模样啊……虽然出了这种事是挺无奈的，但能看见向来冷静从容的阎曜露出那种表情，她感觉也挺值。


    叶绯这边表情正经，思绪不知跑到哪里去，而其他人正在讨论，为什么叶绯没有被其他Alpha的信息素影响。


    要知道她可是Omega ，可事实是，抽血检查的结果也显示她身体里的信息素因子很平静，这证明什么？证明那么多的Alpha ，包括她宿舍外两个2SAlpha的信息素，对她不起作用！


    这对他们来说，也不知道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边正在分析她体内的信息素因子什么情况，另一边的最终报告终于出来，医疗部陆老医生拿着结果走过来，叶绯抬眼看见，跟在他身边的不少医生脸上都露出了压抑的兴奋激动表情。


    “你的信息素是3S等级。”陆老医生直接公布了结果。


    因为这个测试结果太过意外，他们反复做了几次核实，最终确认无误，这才过来告诉叶绯。


    之前还在感叹叶绯不受Alpha影响的医生，忍不住爆了句粗话：“靠啊，3S碾压2S，难怪她不受其他Alpha的影响！”


    一时间，众人神色震惊中还带着点梦游似的不敢置信。


    星盟多少年没有出现过3息素的人了，更何况是叶绯，她的精神力本来就有古怪，她是可以间歇性达到3S精神力的人啊，综合她现在的信息素等级，所以她现在是星盟……哪怕历史上也少见的双3S等级强者！


    太厉害了，厉害到让人无法相信！


    但也有人在可惜，“3S是很好，如果是Alpha就更好了。”


    叶绯抬头看他一眼，“我觉得Omega也很好。”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小声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老医生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议论，他走到叶绯身旁。


    “以前确实有3息素的人，但那些都是历史，离我们太远了，我就直说了，关于3息素我们也只有理论数据，无法给你更多的指导，如果你愿意的话，配合我们做些实验，我们可以得出更准确结论。”


    叶绯：“什么实验？”


    陆老医生想让叶绯尝试信息素控制，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未免影响到别人，他带叶绯离开了这个检查室，来到一个无人的厅室。


    这是一个两头有走道，中间有座位的检查厅，但现在被清空了，她四周看看，见没人，便尝试放出信息素，再慢慢收敛。


    昨晚意外发现自己分化后，叶绯光顾着打量自己的身体变化，还没有好好研究怎么控制信息素，阎曜他们就来了，后来叶绯被带过来医疗部，做了一系列检查，刚完成不久，还没有时间研究自己的变化。


    她以为要摸索摸索，事实上，信息素如今好像她的手脚一样，她自然而然知道怎么去运用。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信息素好像体内的一股气，这股气可以暂时性地提高身体某一部分的机能。


    比如说，她把信息素附在耳朵上，可以暂时性提升听觉，而这一项能力并不只是能运用在自己身上，也可以反作用在别人身上，而运用在别人身上，是类似于削弱对方部分的观感灵敏度。


    这是叶绯用信息素在自己身体游走后得出来的结论。


    当然，一直使用信息素会造成身体的疲惫，而且似乎会陷入一种信息素混乱造成的心跳加快情况，总之，有点不太妙。


    叶绯觉察到异样，立刻停下来。


    调整呼吸等待恢复时，她品了品，感觉信息素其实就是物理攻击，可以短时间提升自己的身体某项数据，也可以打乱别人的身体数据。


    当然这项能力能够运用成什么样子，端看个人能力如何。


    而精神力，是所谓的精神攻击，配合这个世界特有的某些装备，可以打出类似技能的效果。


    当然短短时间内，叶绯测试不出太多信息，这些结论，不过是她根据这一年多来的训练心得，推敲出来的想法。


    叶绯在空荡荡的厅室里尝试着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和收敛控制，一波波的信息素，像水圈涟漪一样地不断晃荡出去，影响着附近的人。


    附近的Alpha工作人员最先受不了，跑开了，然后就是Omega工作人员，最后是Beta。


    他们觉察到被影响之后，立刻远远跑开，听到消息的一些医生们，有些不信邪地特地来靠近，然后便感受到那种从内心深处生出来的无法拒绝。


    在碰触到叶绯信息素的那一刹，他们的信息素已经隐隐失控。


    很多人都不喜欢这种失控感，不少人脸色大变，这时，陆老医生的团队们，正在飞快地记录数据，感慨：“果然，信息素最无法抗拒等级碾压，不管是不是相克属性，差别一个等级，根本就无法抗衡。”


    而这时候，同样过来医院，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的霍磊一帮人，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叶绯在这边在测试，他们也好奇地走了过来。


    然后他们便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信息素居然又一次不受控制，甚至隐隐有又要紊乱的迹象，他们怕再待下去会丢脸，立刻转身跑了。


    他们跑了之后，叶绯抬起头，对着站在远处的阎曜微微一笑，然后又看向对在阎曜不远处的楚翊清，挥了挥手。


    两个Alpha脸色有些复杂，分辨不出什么意思，叶绯眼睛转了转，忽然就用刚刚掌握控制的信息素，远远向他们绕了过去，在他们手臂上戳了戳。


    她自己感觉只是在打招呼，然而两个Alpha却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一瞬间，有电流从被戳的手臂那一点位置，滋一声直冲上去天灵盖。


    两个Alpha都有了反应，他们的信息素都跑出来了。


    陆老医生的团队们眼神亮亮地注意着这一幕。


    然后就如同陆老医生预测的，叶绯的信息素能影响他们，把Alpha撩得面红耳赤，然而他们的信息素……虽然医生们自己都感觉顶不住，不住地后撤，但叶绯看起来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好像很开心，好像以为他们在跟她玩？


    其他人：“……”


    他们小声地咳了声，“写上去，得加一点常识教育……”


    阎曜和楚翊清其实都有点受不了，但是，因为对方还在忍，没有离开，于是他们也在忍着。


    就在他们觉得有些受不了，下意识偷看对方反应时，叶绯终于收回信息素，然后说：“我累了。”


    又看向角落的陆老医生：“这些实验可以了吗？”


    一句话暴露了叶绯其实知道对方为什么让她在这里做精神力测试的事情。


    陆老医生并不觉得不好意思，他哈哈笑着，“可以可以，你休息一下。”


    随后他把得出的结论交给她，其他的结论虽然还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现在的叶绯不受其他Alph息素的影响。


    甚至，可以反过来影响任何等级比他低的对象。


    叶绯其实不关心信息素能做什么，但她很在乎自己会不会受其他人信息素影响。


    她知道一军机甲系向来不收Omega，很大一个原因是担心Alpha和Omega、这两个天生匹配度最高的性别，在日常接触中容易擦枪走火。


    当她听见自己不受其他人信息素影响时，她看了眼对面，发现阎曜和楚翊清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她耸了耸肩，问：“我可以继续留在机甲系吧？”


    她已经在这里奋斗了这么久，她不想离开，她还想开机甲。


    陆老医生点头，“当然，我会把你的情况如实反馈给学院，你现在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好不知多少倍，放心吧。”


    就冲着叶绯的精神力等级这么高，学院也不可能把她调走，更别说她已经证明她在机甲操作上的天赋，又在小比大赛中拿到好成绩，她证明了她的价值，学院不可能不要她。


    结果如陆老医生所说，学院收了她的分化结果报告，却没什么反应，根本没有提起什么能不能继续留在机甲系的事情。


    叶绯对现在这个结果很满意。


    她为什么一直不想分化成Alpha ，便是害怕Omega会轻易被Alpha影响，失去自我。


    但是她没想到还有第三个选项，就是分化成了比这个世界Alpha最高等级还要高的Omega，所以现在她可以继续做她习惯的女孩子，做有力量的女孩子，不用被信息素控制，那当然是最好的。


    一切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虽然大家一开始觉得叶绯有些变化，但事实证明，叶绯还是那个叶绯，她的性格一点也没变，就是现在偷瞄她的人多了。


    但是因为信息素等级碾压，她根本不惧怕任何Alpha ，而这些Alpha反而担心要是惹得叶绯一个不满意，对方甩一波信息素过来，要是一不小心被勾得信息素泄露，那可真是丢脸的事情。


    叶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知道的话只会说一句，他们想多了！


    叶绯最近完成了分化这件人生大事，体检确定身体一切正常后，她又投入了训练的火热之中，根本无暇去管其他人的打量和想法。


    值得一说的是，随着前线情况好转，去前线实习的学生们回来，教官们也回来了。


    虽然褚教官还没回来，但是陆教官回来了，然后陆教官还没有从叶绯已经分化成Omega的惊讶中回神，就被对方跑过来找他聊天吃饭、想打听他去前线的事给惊喜到了。


    他觉得肯定是因为他去了一趟前线，叶绯发觉自己担心他。


    对此，陆教官也乐于配合，先从一脸不爽的阎曜手中接过他之前接替褚教官的训练工作，然后带叶绯训练一次，看看她现在水平，然后安排内容，眼看天黑了，他咳了声：“那我们就去吃饭吧。”


    这本来就是叶绯一开始来找他的借口，她自然点头，“好啊。”


    她高高兴兴地跟陆教官走出场馆，经过阎曜时，还摆了摆手，作了个口型：“今天不跟你去吃饭啦！”


    阎曜环着手，轻哼一声，“稀罕。”


    说完他跟旁边的雷治说：“走，去吃饭。”


    雷治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嘴里说稀罕，心里可不就是稀罕？还拿他作筏子，他打赌，他肯定去叶绯他们去的食堂吃饭。


    雷治猜得没错，阎曜确实和他跟叶绯和陆教官“同路”进了食堂，坐在和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安静地用餐。


    然而，他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


    叶绯和陆教官边吃边聊还不够，吃完居然还要散步逛校园，还在继续聊天？


    这、就不好跟了吧？


    果然，阎曜远远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一眼，还是顿住脚步，没有跟上去。


    这边的叶绯根本没有注意其他事。


    因为做了那样一个梦，陆教官有那样的一个结局，而他又刚好从前线回来，想到之前陆教官跟自己的关系还不错，于是叶绯大胆上前，说想跟他聊聊天，没想到陆教官人是真的好，居然同意了，把他这次去军部的一些趣事告诉了她。


    “第八区其实是个很有特色的地方，有机会去走走不错。”


    “第八区有一个星球，有两个月亮……”


    “你说前线？那有什么好玩，第八区才值得去看看……”


    “前线也分战斗区和后防区，一开始去后防区帮帮忙而已，严格来说不算前线，后来就回军部，还是军部好……”


    叶绯感觉对方好像在哄她似的。


    她皱了皱鼻子，想不着痕迹问起前线的战况，又不知道怎么切入。


    眼看再这么让陆教官说下去，要严重跑题了，叶绯不得不打断：“咳，是这样的，我看见雷峥上前线了，我也想去，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机会？”


    陆教官愣了一下，看着她，“你想去前线？”


    叶绯点头。


    陆教官原本开朗的神色一瞬间收回了，他抿着唇，看起来有几分不悦，“前线有什么好玩的，那是去打战。”


    叶绯立刻抓住机会：“陆教官去过前线吧，真正的前线？”


    “哼，去过，以后再也不想去。”


    叶绯微微诧异，陆教官是个退役兵，没想到居然对前线这么抵触，她想了想说：


    “我还是想去，这一次军部实习我没去，我觉得有点可惜，不过听霍磊他们说，去了也没法去前线，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机会。”


    她说完，陆教官好一阵子没说话，他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判断她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叶绯坦承地和他对视。


    或许是确认她说的是真的，陆教官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走在宽阔的校道上，他抬头，没有看见月亮，他轻声说：“你居然想上前线，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叶绯：“谁？”


    “我以前读一军时，最好的朋友，说起来，你性格和他有点像，他是精力旺盛、充满好奇心的一个Alpha，他天赋极高、人缘又好，是当时的一军明日之星，我们以前还常常去隔壁……”


    陆教官突然停下来，叶绯奇怪地看他，就见他继续说：“后来，他也像你一样，说想上前线，我和他一起去了。”


    叶绯：“他现在还在前线？”


    陆教官转过来看她，片刻笑了起来：“他死了，19年前，他就死在前线。”


    第94章


    叶绯眨了下眼睛, 没说话。


    陆教官也没有说话。


    原本的气氛可谓是轻松融洽，然而忽然之间，就变得沉闷无话了,陆教官抹一把脸,反省自己不应该说这种话，好不容易叶绯才愿意接近自己,可听到她居然想去前线,心中那股愤懑实在是压抑不住。


    他正想着说点什么来转移话题，就听见旁边的女孩子轻声说：“啊,是个英雄。”


    陆教官转过来，就见叶绯看着前方说：“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想去前线,而又在什么情况下上去前线，但假如是我，我做了我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守护住了心中信念,那么我想我会很满足。”


    “当然, 死亡不是我的意愿, 但是，踏上一个危险而未知的地方，有些事情是无法预料的, 我会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但绝对不会因为那个地方有危险, 我就不去。”


    她转过来看着陆教官,认真道：“我想去，不是因为觉得好玩,而是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身为一军的一份子,我觉得我有能力、也应该尽一份力。”


    她笑了一下，“只是这样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陆教官眼神恍惚，脑海闪过了一段画面。


    ……


    穿着红色外套的青年，像一团火一样朝他急速而来，兴奋地告诉他：“我的申请通过了！到时我去军部报到就可以直接去前线实习！”


    陆尘劭熄灭了终端，“你还真的去？以你的家世其实……”


    “什么家世？那是我爸的家世，不是我的家世。”


    顾炀抹去额上薄汗，顺手把那有些微长的黑色短发往脑后梳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得整个人精神奕奕，“我说了要靠自己建功立业！”


    眼见陆尘劭没说话，他嘿嘿一笑，过来搭他的肩膀，“没事你不用跟我去，我帮你打听了，去军部的几个推荐名额，有你，到时候你去军部我去前线，我们兄弟继续合作……”


    午后的阳光明亮，两人就这样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这一段路，陆尘劭见顾炀捋了好几次额前碎发，他忍不住说：“把头发剪了吧，过两个月我们去军部都要剪头发，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顾炀故意又撩了一下头发：“怎么？这样不帅？”


    陆尘劭面无表情，嘴毒说：“哪个机甲生留这么长头发，简直是……”


    “简直帅呆了好不！”


    顾炀对他咧开嘴，露出两个小虎牙，“你忘了上次去综合大学，好几个学妹看见我都脸红……”


    陆尘劭翻了个白眼，“你确定不是因为当时突然跑出去问路，吓到人家？”


    “那人家怎么不对你脸红？承认吧，爸爸就是优秀。”


    顾炀微笑，“不要妒忌爸爸。”


    “顾炀小儿你找死！”


    两人一下子在校道上打起来，然后不小心打断了旁边一枝大树桠，两人同时住手，抬头，看见不远处发现动静的巡逻机器人朝他们飞过来，两人几乎同时拿出滑板丢出去，瞬间逃走。


    顾炀走位风骚，最后以快他一个身位的优势先到达训练馆门口，他回头得意一笑，“今天又是爸爸赢。”


    陆尘劭哼了声，这时他低头看了眼终端，表情变得烦闷，他将要走进训练馆的顾炀拉住。


    “我爸又说我了，他不愿意我去军部，你是怎么说服你爸的？让我抄一下作业？”


    “我没有说服啊，等我到时过去报道，他就会收到通知了。”


    “胆子真大，不怕他打断你的腿？”


    “我好怕哦，哈哈哈哈。”


    “所以顾炀，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前线？”


    顾炀回头，看见眉头依然皱着的陆尘劭，笑着说：


    “建功立业啊，我们军校不就是为此而创立？既然我有这个能力，我为什么不去适合的位置发挥更大的作用？我觉得我应该去，只是这样而已。”


    ……


    “只是这样而已。”


    记忆中的画面依然清晰，然而记忆中那个笑着对他说出这句话的人，却在19年前为了救他而牺牲了。


    当时被推开的他全身无力倒在地上，看着顾炀被巨型虫一口吞下又钻进黄沙里消失，一点反应能力也没有，从此那一幕成了他的噩梦。


    陆尘劭闭了闭眼，心中的痛苦和悔恨又开始翻滚。


    这些年，他刻意不去想顾炀的事情，但是伤口太大，这么久也不曾愈合，一碰就会痛，他告诉自己，有些人不适合前线，不适合战场，并不是想去就能去，像他，就算勉强去了，最后也只会拖累其他人。


    陆尘劭不知道要怎么和叶绯说，他想告诉她前线的残酷，不是空有一身抱负就可以存在的地方。


    然而因为想起不好的回忆，他整个人冷汗飙升，气息开始急促，他知道自己是创伤后遗症发作了，他停住脚步，手扶在树干上，勉强忍住对叶绯说：“你先离开，我有点事。”


    叶绯很吃惊，没想到陆教官看起来这么结实健康的一个人，居然身有隐疾？


    瞧他额上冷汗涔涔，脸色苍白，看起来是急病，叶绯当即拿出滑板丢出去，二话不说把人拉到滑板上，一踩就带着人向前飞。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陆教官你撑住，我带你去医疗部。”


    陆教官微弓着腰，“不……”


    “不用客气！”


    叶绯加快速度，熟练地向医疗部飞去，幸好他们原本呆的位置就离医疗部不远，没两分钟就进入医疗部区域。


    然而没等她踩着滑板冲进大厅，远远看见医疗部外面一群人，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她顿时脚下滑板一拐，直接把人带到了对方面前。


    “陆医生救命！”


    叶绯感觉陆教官抓住自己的手一瞬间握紧了，而这个时候陆老医生也看见了被他扶着踩在滑板上的陆教官，神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他指挥着助手上前帮忙。


    在对方的帮助下，陆教官很快送进去急救室。


    问题其实不大，陆教官这种情况，用一点点的镇定剂就可以度过，只是陆教官因为种种原因，这些年来坚决不用药物，每次都是生生熬过发作时的副作用。


    他身上没有药物，又发作得急，一时的虚弱才会被叶绯给带到了医疗部。


    此时他坐在病床上，全身僵硬地低着头。


    听助手说完检查报告的陆老医生点头，等他们出去后，他看着病床上僵硬的某个人，面无表情说：


    “让学生带你来医疗部，真是出息。”


    陆教官头更低了，低声喊：“爸。”


    陆老医生哼了声，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你身体好得很，不要占用医疗资源，能起来就走。”


    陆教官赶紧走下病床，小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绯这孩子担心我，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话谁听谁奇怪，陆老医生转头，眼神古怪地看他，“我看你是得去检查一下脑子。”


    陆教官摸了摸头，走到陆老医生身旁，轻声说：


    “您也不要一看到我就赶我走啊，其实我上次就想跟您说……咳，您觉得小绯、叶绯这孩子怎么样？跟您说个秘密，我发现她有可能是我的孩子。”


    陆老医生：“我看你是有病。”


    陆教官：“真的，当年我在前线执行任务前，曾经和第八区特殊信息库签了自愿协议，巧的是，叶绯妈妈在那里匹配了高等级Alpha的精子才生下叶绯，我知道这件事时也很震惊，没想到啊……”


    闻言，陆老医生终于分给他一个眼神，睨着他，“做过DNA鉴定了？”


    陆教官摇头，“没有，叶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主要是当时……”


    陆教官大概说了一下当时他们发现这个秘密的背景，将他拥有叶绯生父1/4几率的事情说出来，听完，陆老医生好一阵无语，他看着儿子许久，最后说：


    “你死了这条心吧，叶绯不可能是你的孩子，说是顾炀的孩子还差不多。”


    顾炀天资聪颖，是一军当年为数不多的2SAlpha ，就算是1/4 ，也轮不到他家这个臭小子。


    陆教官叹了口气，“如果是，那我真心替顾炀开心，但是当年，他并没有和信息库签协议……”


    ……


    叶绯把陆教官送到了医疗部才知道原来他是陆老医生的儿子，当即也不担心了，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医疗部。


    回去的路上，她没有踩滑板，边走边思考着事情。


    结合陆教官刚刚突然发作的情况，她似乎窥到了些许对方为什么会退役的原因，也大概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抵触前线，或许和他口中提起的朋友有关系。


    或许在陆教官年少气盛的时候，也拥有过雄心壮志，然而再多的抱负，也湮灭在现实的残酷里。


    但是叶绯并没有被陆教官的话给打击到，相反，她注意的重点就不是这个。


    她真心觉得，陆教官比以前在军训时好相处多了，当时的陆教官看他们总是不是眼睛不是鼻子，挑这个挑那个的，虽然知道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教官，但有时候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叶绯歪了歪头想，或许也可能是自己实力上升，陆教官终于不把自己当成菜鸟对待，给予她一个有实力的学生应有的尊重了吧。


    这么想着，叶绯的脚步倒是轻快了许多。


    陆教官这边不急，虽然暂时看起来他有些抵触前线这个话题，但凭着他们现在哥俩好的关系，还怕套不出话？迟早的事情。


    她在心里盘算着，之前已经正式通知大比会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还没有正式公布，但因为这件事，学校已经提前开学，虽然还没有到9月份，但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回校，投入到了热烈的训练当中。


    叶绯也一样，原本以为分化成了Omega，身体会有些变化，但奇妙的是，她真的没有感觉太大变化，她现在感觉良好，硬要说的话，她觉得这副身体，好像完完全全变成她自己的了。


    从前的身体，也不是不好，而是她总觉得不够厉害、不够强壮，无法让她完全发挥，当然这是因为原身十几年来没有打下好底子造成的，没办法，只能通过日积月累的训练来缩短差距。


    然而这一次分化，如果要形容，就好比修仙小说里吃了灵丹妙药——


    将身体里那些暗沉顽固的冗积给清洗掉了，现在的她感觉身体各项数据被调整到了最佳，虽然依然并不是特别强壮，但她感觉现在的身体就是最适合自己的。


    而且现在，她将逐渐掌握的信息素运用到了训练当中，她发现训练效果更比以前好了不止一倍。


    她学会将信息素覆盖在身体的某个部位，用以提高身体某部位灵敏度的方式来应对训练，虽然训练完之后，身体有时候会处于一种空虚力竭的状态，但整体进步特别明显。


    以至现在其他人都特别惊讶，她的那些队友们原本就感叹她的勤奋和天赋，没想到这一次回来，大家碰头一起训练，其他人还是离开前的水准，但叶绯却突然进步一大截，这种差距，简直不要太明显。


    要知道身体的锻造在达到一定程度后，会变得缓慢而成效不显，但叶绯居然能够在短短一两个月内进步明显，实在让人惊讶。


    特别是那些选择去军部实习的同学，一个个大受刺激，觉得他们去军部打杂浪费了一个多月，趁着还没有正式开始上课，天天在队里加训。


    叶绯觉得现在的状态特别好，如果是现在的她去参加小比大赛，她有信心能发挥得更好。


    不过也不可惜，因为即将迎来大比大赛，一想到大比，她在心里已经筹划了一顿——


    不知道具体比赛地点，但肯定是第八区，而且这一次比赛用意是为了向广大星民们展现虫族的残酷，具有一定的科普作用，所以和虫族作战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方式如何。


    是弄一些虫族来让他们挑战？还是选择在离前线比较近的地方比赛，估计领导们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吧。


    毕竟能够参赛的军校生，哪一个不是天资骄子，损失一个对星盟都是巨大的损失。


    但这些事情她也管不着，她现在就做好能做的事，等到时候去了第八区，或许可以去找找之前对自己态度挺和蔼的两位上校，看能不能套一些话……


    叶绯思考着，走进了综合场馆，准备继续训练。


    这一次她不要等到正式通知即将比赛才开始努力，因为这一次她的目标，并不只是大比比赛，大比只是顺便的，她要，通过大比得到前往前线的资格-


    同一时刻，主星的某个地方。


    勃然大怒的秦秋维正在叫手下狠狠地打人。


    那被打的Beta眼看已经完全无法反抗，但是他的怒气并没有发泄出来，于是他狠狠推开手下，自己上前，亲手殴打对方。


    被打的只是一个经过他们谈话现场的无辜工作人员，然而他倒霉地遇到了发怒的秦秋维，秦秋维一口咬定他是敌方派过来的间谍，一连串的名头按在这工作人员头上，于是他被无情暴打。


    眼看人快不行了，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管家不得不上前提醒：“老爷消消气，这个人不耐打，换个人打吧。”


    秦秋维又踢了几脚，根本没管底下的人是死是活，叫手下把人抬走处理。


    人被抬走后，他回头看之前跟他报告工作的手下。


    手下现在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一副就怕遭受刚刚无辜工作人员的待遇，好在秦秋维再疯，也知道刀不能对着自己人。


    于是他走上前，用力揪住手下的衣领，脸色狰狞道：“继续查，然后给那边传话，告诉那边的蠢货，不要轻举妄动，再有一次，不要怪我收拾他们！”


    对方连连点头，秦秋维一松手，他就连滚带爬跑了。


    秦秋维冷眼看着手下跑了，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毛巾擦手，随即大步走出别院庄园。


    几个月前，他废弃的一个点——暗夏星上一个废弃旅馆突然间出事，他就知道有人在针对他了。


    这一个他早就废弃，甚至快忘记的点，居然在那里找到了噬虫？怎么可能！


    噬虫这么珍贵的东西他怎么会随便丢在那里？ ！


    后来他查出来，居然是因为阎曜几次破坏了非法交易活动，第九区的某些人按耐不住，想把他收拾了，于是在得知一军的机甲队要去那边度假后，设计了一个案中案。


    如果他们真的能直接把阎曜给炸死或弄死在里面，或者更幸运一点，让他被噬虫给寄生，那他会鼓掌拍好，认同对方的计策和胆色。


    然而他们失败了，还因为用他曾经的点来布局，结果把它暴露出来，那秦秋维只能说他们太过愚蠢！


    而明明不是他做的，却被迫吞下了哑巴亏这一点，更让秦秋维愤怒不已！


    可他又不可能真的跑去跟军部那边解释，这次真的不关他的事！


    而且因为这个事件，第九区的某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他们的秘密武器噬虫给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从而掀起一系列调查，如果不是他手缩得快，他现在肯定大出血。


    然而就算他反应快，及时运作，让上面的人把楚翊清给扯下水，以此来把这趟浑水搅得更深，如果不是这样蒙混住其他人的视线，把事情弄得更大，他现在估计都曝光了。


    但是就算这样，这几个月，他被砍掉的东西太多了……他被迫放弃了很多点，还有很多线人被抓走了。


    一想到这些事他就特别生气，这可是他经营了十几年才积累下来的资本，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叶绯。


    想到叶绯现在还在外面逍遥，而对方居然不是自己女儿，他对这个女孩子的最后一点怜惜也消失了。


    他示意管家上前，在他耳边轻声吩咐，管家连连点头。


    秦秋维面无表情走出别院，坐上了豪华飞行车，随着飞行车升空，他往下随意一扫，冷眼看着底下的壮阔山色。


    心想，原本看在叶馨的份上，想对叶绯好一点，然而现在自己自顾不暇了，那么也不要怪他不客气……-


    秦秋维认为这个时候是回复元气的大好时机，从前一直追着他的军部，现在因为前线的事情分身乏术——


    他们要去镇压前线，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任务，相比之下，其他任务当然就会有些放松。


    甚至是一个反扑的时机，然而秦秋维却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一股势力，正逮着他们狠狠打击，短短半个月，已经接连砍掉了他不少活动点，气得秦秋维差点鼻子歪了，这又是后话。


    而即将把秦秋维气得鼻子歪的幕后对象，此时刚吩咐完手下任务，挥手让人离开，走回工作桌前，拿起一块湿毛巾擦干净手，盯着桌子上组装了一半的装备。


    大比要提前举行，现在已经快九月份，按他的预想，如果有多几个月来恢复和训练，可能会好很多，但现在既然时间紧，留给他的时间或许只有两三个月，也没关系，他可以少睡一点，从现在开始，多加训练。


    他把桌子上组装了一半的装备推开，走出工作间，朝着凌晨时分无人的机甲场馆走去。


    不得不说，加入机甲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机甲队大本营是一片拥有各种类型训练场馆的区域，其中自然包括机甲场馆，只要是内部人员，有正当理由，任何时候都可以在对队员开放的训练馆训练。


    假如他不是机甲队员，他现在就得去找学院其他的普通机甲场馆。


    那么保密性不够，私密性也差，他或许会被人围观练习机甲，而除此之外，还有个时间问题。


    一军只允许学生在正常时间段训练，像半夜这种时间，除非有特殊理由申请，不然到时间，管理场馆的机器人会将人赶走。


    此时已经凌晨，机甲场馆这边没人，楚翊清一路走到了场馆门口打开门，场馆感应到人直接亮灯，炙热的白光将巨大的场馆点亮。


    楚翊清知道整个大本营都有实时监控，任何异常或特殊情况，前台管理的机器人会感知到，负责人像队长和一些主要教官，会收到通知，但是那又怎么样？


    他本来就不打算藏着掖着。


    他拿出一条空间链，轻轻摩挲了几下，然后放出了一部机甲。


    便见宽敞的场馆里，凭空多出了一部银灰色机甲。


    高大的机甲，一如数年前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然而他已经数年没有看见它了，一时间楚翊清有些神情怔怔，片刻他伸手轻轻地碰触它：


    “好久不见了，苍雷。”


    楚翊清猜想得不错，机甲场馆里的动静会第一时间传送到负责人的终端，所以没过几分钟，阎曜就踩着滑板来到大本营的机甲场馆。


    他直接来到门口一把打开门，一眼看见场馆中间正在尝试做基础动作的机甲，他走过去，神色不辨地看着这部银灰色机甲：


    “你这几个月去养病，居然养好了？你现在能开机甲？”


    楚翊清并没有激烈地操作，用机甲做了几组动作后，他已经满足。


    他打开机甲操作舱门，走了下来，才回头对阎曜点头说：“确实，我也很惊讶，没想到突然就好了。”


    阎曜眯了眯眼睛。


    这事不对，很不对。


    楚翊清当年出意外伤到了精神海，这是公认的诊断，而精神海一旦被破坏，就不可能恢复。


    精神海就好像一把钥匙，一道门，能让人体完好控制精神力的走向、塑造、还有使用度。


    但是精神海一旦被破坏，控制阀坏了，是无法完好控制精神力的。


    空间链需要精神力打开，但需要的精神力极微，这一点点波动不足惊动身体里的精神力，然而使用外骨骼套装操作、甚至机甲操作，这种大量精神力才能够运作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做的。


    也就是说，楚翊清本身是有精神力的，但他因为精神海被破坏，无法完好控制这股力量，所以正常情况，如果他不想精神力失控，胡乱攻击别人、攻击自己身体，就要保持心境平和，别让精神力波动太大，根本不可能进行需要大量精神力操作的任何事情。


    精神力能打开却不能控制，使用精神力只会伤到自己，但是现在，楚翊清脸不红气不喘，和他一年前还需要维持心境平和，一旦情绪有点波动就会发作的样子，可谓是天壤之别。


    阎曜：“你真的用了禁药？”


    楚翊清转过来，“我说没有，你信不信？”


    阎曜不信，但是他相信，楚翊清既然敢光明正大让他的状态展现在人前，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应对措施。


    只是他不明白，身体好了，静悄悄地恢复不好？他并不像是那么高调喜欢公示全世界的人，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政府那边的人盯得他有多紧，他又不是不知道。


    或许是猜到阎曜在想什么，楚翊清对他扯了下唇角：“有件事想知会队长，我知道大比即将提前进行，按照惯例，机甲队会先内部选拔，这一次我也要参加。”


    这一次他会陪叶绯一起去参加大比，不是以随行者、后勤人员的身份，而是参赛者，以队友的身份。


    阎曜抿了抿唇，原来如此。


    他见楚翊清一副胸有成竹，已经完全把后路给安排好的样子，那他也懒得说，他只是轻哼一声。


    “欢迎任何队员参加内部选拔，只是楚首席好几年没开机甲了吧，选不上的话，希望你看开一点。”


    “确实有点生疏了。”他被长年压制的精神海刚刚恢复，现在还不足以支持他进行长时间用精神力的事。


    楚翊清便微微一笑，“或许请教一下叶学妹，我想她应该会乐意教我。”


    原本转身要走的阎曜一顿，转过来看着他。


    楚翊清也看着他。


    一时间两个Alpha看着对方，谁也不动。


    阎曜：“你什么意思？”


    楚翊清：“那天晚上你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阎曜眼睛微微一眯，瞬间领悟到了楚翊清说的那天晚上，是指叶绯分化的那天晚上。


    ……


    那天晚上，他和楚翊清两个被Omeg息素给刺激上头了，一时就在小别院外面争锋相对起来。


    等到小别院里面的信息素收敛，觉察的两人几乎同时动作，朝小别院里面跑去，楚翊清选择破门，而他知道叶绯的房间在哪里，选择径直绕到房间下面爬墙。


    他的动作快了一点，他直接爬到二楼阳台，原本打算从落地窗进去查看叶绯状况，没想到落地窗忽然打开了，而且房间明亮一片。


    阎曜当时还处在全身信息素激荡的状态，他趴在阳台上，一抬眼就看见叶绯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袍，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


    浴袍宽宽松松的，微微露出大片雪白的圆润肩膀，中间的腰身被系得很紧，显出不盈一握的窄窄细腰，底下是一双若隐若现的纤细长腿。


    她高了一点、头发长了一点、亮亮的眼睛水润润的，女孩子披着一头及肩长发，眼神疑惑地看着他，微微歪着头，又清纯又性感。


    他一瞬间感觉一股电流从脚底板滋向天灵盖，阎曜顿时脸色爆红，人明明还是那个人，他却无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攻击力。


    他忽然意识到，所谓的分化成Omega是什么意思……然而这一刻，眼见叶绯没事，他心里只有一个感觉——他爬墙的行为实在是太唐突了！


    意识到这点，阎曜立刻松手，掉到了一楼，然而他只在地面上站了半秒，瞬间想起和他一起上头、冲进小别院的楚翊清，对方从正门而入，只要不是太没用，那么他现在应该……！


    阎曜刹那间又攀墙而起，去而又返地落到阳台上，把叶绯惊得瞪大眼睛。


    但阎曜来不及解释，特别是当他跳进阳台，扫到房间里叶绯脱下扔掉的一地衣服，他额角一抽，把人一揽一推，直接推进去洗手间，关门，“赶紧换衣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楚翊清冲到了叶绯的房间门口，却只来得及看见被阎曜给推进去洗手间的叶绯半个影子。


    楚翊清特别在意。


    他不知道比他早上来的阎曜看见什么，特别是看见一地的衣服，阎曜兴奋萦绕在周身的信息素，还有他死死靠在洗手间门上，以守护者自居的姿态，都让他特别反感和愤怒。


    后来叶绯换完衣服出来，医疗部人员也终于姗姗来迟，他暂时把这件事情给按耐下去。


    而面对着分化成Omega的叶绯，醒悟了心意的楚翊清，总是莫名有一些羞涩和不自在。


    让他觉得挫败的是，叶绯分化成功以来的这一个多星期，他居然还没有找到合适时机和她好好相处，只是偶尔见面的打招呼和问好已经满足不了他。


    他想要更多的相处机会。


    但这是他和叶绯的事，对于阎曜那天晚上的举动，他一直耿耿于怀，至此他也终于明白，对叶绯有不一样心思的人不止他一个。


    既然Omega只有一个，他们却有两人，针锋相对是一定的，楚翊清只是想让阎曜知道，不要太得意，叶绯并没有选择他，他还在这里。


    不得不说，楚翊清戳中了阎曜最在意的那一个点。


    但是阎曜是谁，他是能让人威胁的那种人？他当即就冷笑：


    “楚首席出息了，想让学妹教，还把这事说得挺自豪，我看你也不用麻烦学妹，直接麻烦队长我吧，反正学妹的本事也是我教的。”


    楚翊清：“那是以前，现在、未来的事情说不定。”


    阎曜：“这话我认同，未来的事说不定。”


    两人都看着对方，谁也没心思再多说两句，同时别开眼。


    一个朝机甲场馆外走去，一个检查机甲，聪明人总是不需要把话说得太白，两人眼神一碰，两句话已经确定了对方不会退让、而且要和自己相争到底的决心。


    但是没关系，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他有机会。


    两个Alpha都这么想着-


    第二天。


    还未到大本营训练的叶绯，已经收到队友们传来楚翊清能开机甲的消息，她惊讶得不得了，立刻踩着滑板冲进大本营，一口气来到机甲场馆。


    便见机甲场馆角落，停着一部银灰色机甲，许多队员感慨地围在它身边仰头看着。


    已经感慨过一轮的屈会宁看见叶绯，立刻把她拉过来，激动地介绍：“苍雷！没想到我居然能亲眼看见一次苍雷！你不认识楚学长，但你以前肯定看过苍雷的比赛片段吧！”


    叶绯无辜地和他对望。


    屈会宁当即按住心脏，“我的天，你到底是哪个落后星球来的，我突然想资助一下你们星球了……”


    “真的吗？如果你真的要资助的话，那我替广大穷人谢谢你……”


    “叶学妹。”


    楚翊清看见她，立刻从热情包围他的队员中离开来到她身边，还没开口，叶绯已经有些兴奋地看着他：


    “我已经收到消息啦！楚学长你好了？居然能开机甲了？这是真的吗？！”


    “嗯，还没完全恢复，得慢慢练习。”


    楚翊清抬眼，快速看她一下，又微微垂眸，轻声说：“我现在有一些不太熟练，如果有人可以跟我一起练的话，就更好了。”


    “可以，你跟我一起练。”


    话音刚落，阎曜的声音就插进来，他走过来，自然而然地加入他们的对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楚翊清：“不用谢。”


    楚翊清还没说话，叶绯就雀跃地说：“太好了楚学长！有学长帮你，你一定能很快恢复，楚学长好好加油，我们一起去参加大比！”


    楚翊清当即精神一振，认真点头：“我一定勤加练习，还有你的定制机甲，我……”


    叶绯打断他：“我现在这部新机甲挺好的，楚学长如果想参加大比的话，就专心练习吧，别在我的机甲花太多时间，有空的话看一看就好了，我怕你太累了。”


    楚翊清轻轻勾唇，“好。”


    阎曜在旁边暗暗嗤声，随即，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所有人，不要闲聊，开始训练！”


    众人都知道了楚翊清居然神奇地恢复了，而且想参加内部选拔参加大比，这一天，大家的训练热情都格外高涨。


    而叶绯终于知道，不是每个机甲队员都能去参加大比。


    大比和小比不同，小比是个人比赛，端看个人能力，报名了都有机会，但大比不同，大比是讲求团队合作，需要看队员各自的能力和位置能不能匹配和发挥。


    所以每一届的大比，都必须先内部选拔，选出最佳阵容队伍，有些选手充足的学院，甚至还会选出二队三队作为候选队伍，以防人员要是有什么意外，可以及时灵活调整。


    叶绯一听到这个规则，立刻来了精神，她知道自己的位置应该属于侦查或狙击，但是要抢到这些位置，她必须打败机甲队内和她位置重叠的其他人。


    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她才有可能是首选队员。


    所以，她要先打败：雷治、宿乘佑……宫一岚？


    叶绯正思考着，见陆教官来了，她立刻凑了过去，“陆教官早上好啊。”


    “早上好。”


    陆教官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昨天突然发病的事，觉得有些丢脸，但见女孩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咳了声：“有事？怎么不去训练？”


    “嗯！有件事我记了一个晚上了。”


    “什么事？”


    叶绯歪了歪头，“能告诉我名字吗？你昨天说的朋友？”


    陆教官诧异，“为什么想知道？”


    叶绯咧开嘴，露出一对小虎牙，“就是很想知道英雄的名字。”


    陆教官顿了顿，难得笑了一下，“顾炀，他叫顾炀。”


    第95章


    知道英雄名字后, 叶绯心满意足，然后走到一旁，一边训练一边思考之前的问题。


    队里个人能力优越的队员不少, 但因为是团队合作, 叶绯不需要赢过每一个人，只需要比位置和她重叠的队员优秀就可以了。


    那么问题来呢,她认为自己适合侦查或狙击,但据她所知，在侦查这个位置,他们机甲队最好的队员是雷治和宿乘佑。


    他们两个也是很好的狙击手，再加上刚刚听到的一耳朵消息,宫一岚在一年级时作为后备队员参加大比比赛，团队位置就是狙击手。


    所以假如她要站在团队第一狙击手位置的话，就必须打败宫一岚？


    想了一会儿，叶绯还是不太明白操作, 她干脆跑过去问阎曜。


    正好阎曜这时候在和陆教官讨论关于内部选拔的事情,听见叶绯想问团队位置的事情,陆教官干脆一拍手，号召所有人过来开了个临时会议。


    “所有人，你们都收到了大比比赛即将提前举行的通知！训练是必要的,只是我们这一次要针对性训练,针对什么,针对你们的位置,因为团队比赛讲求配合互补！”


    “今年我们的队员比较充足，具体会选出几支候选队伍暂时不确定, 但正常来说，我们会根据位置择优, 选择出配置最好的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就是我们的主力比赛队伍。”


    “按照往年来看，根据不同的地图，我们会灵活变幻各种队形……大家看这里，这些都是比较传统的队形。”


    叶绯和队员们立刻朝虚拟投屏上面的简约人员配置图看去。


    有开路形——由前1后2三位前锋成尖三角开路，中间1狙击，左右翼各2侦查，或1侦查1狙击，尾部1指挥和1机维，成菱形的8人队形。


    有突击形——1单兵1侦查在前，1前锋跟上，左右翼2狙击手，1指挥包尾，成倒双三角的6人队形。


    有救援形……


    还有一些队形分布图，但不管如何排列，主要位置就是这几个：指挥、单兵、前锋、侦查、狙击、医疗、机维。


    叶绯品了一下，前锋、侦查、狙击、医疗、机维，这几个以作用命名的位置个人能力要求突出，一般少有可替代性。


    但指挥、单兵这两个以职务能力命名的位置，机动性更高，可以和另外几个主位置重叠。


    还有一些少用的位置，如：重盾、信息、爆破、数据……


    这些只有特殊地图才会有到的位置，不在叶绯的考虑当中，她继续认真听。


    “……位置有可能重叠，比如指挥有可能是单兵或狙击，狙击有可能同时是机维，总之队员什么位置，看具体的地图和要求，由指挥安排，队伍位置一旦确定，就必须好好执行自己的团队位置工作。”


    “按照以往的比赛，团队人数一旦少于3个人会被判为失败，而大部分地图都是小队推进，小队人数一般不会超过10人。”


    “内部考核，我们会根据你们的考核成绩来将你们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但这是后话，要让我们把你们考虑放进团队，你们必须先通过各项专项考核，拿到各项前几才有可能被我们考虑。”


    “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思考自己擅长的方向，进行专项训练，不清楚自己定位可以和教官们聊一聊，过段时间会出训练表，到时候就不是像现在这么轻松，让你们自由训练了，珍惜现在的自由时光吧，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队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回话。


    陆教官半点不在意他们脸上的懵懂，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不可能说得太明白，更何况这东西就不是用说的，提点他们一下，聪明的队员已经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其他不明白的，也不用明白了，他不是很在意地挥挥手。


    “既然没有问题，赶紧去训练。”


    其他人：“……”


    叶绯眼角一抽，她昨天还觉得陆教官变得好说话了，怎么突然间又切换回去军训时的刻薄模式？


    有一位Alpha壮着胆子举手：“陆教官，不明白，我们做完专项训练之后呢？内部选拔要怎么选？”


    “这个就不是你们现在要关心的事情了。”


    陆教官摊了摊手，“你现在相当于在问我，考试要出什么题，我会给你们剧透吗？想得美，赶紧去训练！”


    众人一哄而散。


    虽然陆教官关于大比比赛，还有内部选拔的事情并没有透露太多，但叶绯最想知道的团队位置已经搞清楚了，陆教官其实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就是他们的选拔会从位置来挑选人员配置，所以现在，她应该进行专项训练。


    叶绯走得慢，这时候就听见陆教官在自言自语：


    “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聪明人就找准位置好好练，团队是打配合，不要想着样样优秀，样样优秀那必须得是指挥。”


    叶绯下意识看了阎曜一眼。


    阎曜对她微微一笑。


    叶绯看了看他，又看向陆教官，举起手问：“陆教官，做指挥要求全能吗？”


    陆教官看她一眼，“一个好的指挥是，大比大赛是精英团队合作，指挥不能单纯只是指挥，如果他只会指挥，那这个队伍能走的路有限。”


    除了会指挥外，他最好能兼任其他位置，不要求多精通，但必须能随时替补其他位置，补充火力，且有自保能力。


    小型团队合作和大型团队合作不同，大型团队合作，指挥可以坐镇后防，对个人能力不做太高要求，只要指挥够出色，拥有指挥全场能力，有远瞻性就可以。


    但是大比比赛对于团队人数的限制，注定了指挥本身能力不能太弱。


    叶绯突然想起来，阎曜似乎还会一点机甲改造的手艺，以前还想要帮她改装机甲，感情，就是当指挥练出来的。


    而叶绯这时候也终于明白，当初阎曜为了把她招进指挥组，说能够让她去其他组别学习，原来说的并不是客套话，而是出于指挥这个位置的性质出发说的实际话。


    可惜，这半年多的时间，看似时间挺多，但是除出去日常训练还有小比大赛之外，能够供给她学习的时间，还真不多。


    她除了经常去后勤组溜达，学到了一些简单的机甲安装知识之外，就是跟雷治他们的信息组学到了一些通讯设备的应用，其他并没有什么机会可以深入学习。


    这么看来，一个好的指挥，还要在意外情况发生下能替补其他位置，不是谁都能做的。


    弄明白了叶绯也不会去想这个位置，她细想了一圈，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去练狙击吧，这应该是最适合自己的位置了。


    然后在狙击之外，如果有余力，侦查这个位置，或许也可以去尝试一下，争取一席之位。


    于是接下来，机甲队陷入了训练狂潮。


    这阵训练狂潮持续到了九月份，正式开学了，时常来机甲队指导他们的教官突然人数锐减，而校园里多了许多青涩的生面孔，一年级新生入学了，叶绯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二年级学生，也成了别人的学姐。


    而随着开学季，褚教官终于回来，因为要管理新生军训的事情，他暂时抽不出空来管理他们机甲队，但褚教官很尽责和其他教官们做出训练表，并且告诉他们：


    “这个月新生们军训，你们特训，下个月内部选拔，然后是针对训练，不出意外，大比在11月末或12月就会举行，今年时间比较紧，大家好自为之。”


    队员们听到这个消息，不由都发出了哗声！


    正常情况，星盟高校机甲大赛在每年年初举行，陆教官这么说，也就是他们收到了比较可靠的内部消息，会提前一两个月举行大比比赛，至于会提前一个月或两个月，可能会根据前线的情况做调整。


    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九月份，留给他们奋斗的时间很短，只有三四个月。


    因为今年情况特殊，学院给这一批有可能参赛的机甲队候选成员，都给了特批，允许他们这一个月可以不来上课，后面的考核标准也会略做相应改动，以此来支持他们的训练。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训练，而按照褚教官他们给出的训练表，第一天所有机甲队员抛开了机甲，回归最纯粹的肉`体力量训练，倒下了大半人。


    要知道学生们现在已经适应了日常、机甲训练的切换模式，而且因为机甲生的原因，保持着日常训练的习惯，但是，也经不起这样长时间高强度的身体训练！


    对此留下来负责他们训练的陆教官表示，也是他们运气不太好。


    以前倒是可以好好告诉他们，帮他们规划规划，但因为今年提前了，时间紧，不得不狠下心来用高强度的考核来筛选合格的队员。


    这么说或许对其他人不公平，但某程度来说，他们其实就是在用快准狠的手段，快速筛选出优秀尖子生罢了。


    现在还没有到内部考核时间，只是一场特训，如果他们连这些特训都熬不过去，那内部考核，估计也不太行。


    倒下来的那批队员，大部分是后备队员，正选队员们基本都坚持到了最后，大家虽然认同正选队员们的实力，但看见从前这种体力耐力训练向来不曾拔尖的叶绯，居然也通过了，不少人拉着她希望分享经验。


    他们今天第一天，训练的居然是负重跑步。


    所有人到训练馆外的大操场集合，随机分成了二十组，然后按照组别开始轮流出发，要求坚持跑3小时或是完成50公里的路程。


    规则是被追上的队员，在下一圈必须加负重跑步，被超过1人，负重1公斤，多次被超过，只做一次有效记录。


    一开始大家还保持着节奏，不想相互伤害，然后教官发怒了，告诉他们，如果不加速，第2圈所有人都加重5公斤，不超就继续加。


    要求他们每一圈每一组都必须有人负重惩罚，不然这一组全员负重，这个规则一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不逼着他们相互伤害吗！


    要知道跑步这件事，你超过了一个人，就不太可能控制着自己只超过一个，而你超过了对方，后面又有人超过你，你为了不被别人超过，就只能一直向前跑，于是一开始还算有条有理的队伍，在二三圈之后全乱了。


    大家根本没心思去考虑什么友情什么道义，只知道拼命向前跑，也懒得去计算怎么最优跑法，只知道保持在前面，就不用负重跑步。


    很快，优秀的那一批队员脱颖而出，尽数跑到了前面，一直游刃有余的，而掉在后面，因为负重而越来越慢的队员一直在加负重。


    这时，教官宣布了第2个规则，他直接将这批跑得快的人全部提出来到了另外一个场地，重新分组开始追逐跑。


    要知道这些人实力都不错，基本都是正选队员，于是当有人被超过了之后，其他组的成员也喊着，“赶紧跑过他们组！报仇！”


    现场又乱了，在旁边协助管理登记数据的机器人，眼睛飞快地闪烁，那是数据在快速地记录，而这样子的跑步，他们必须保持三个小时。


    这时他们也意识到规则设置的险恶用心了，要不就保持慢速的跑步三小时，而一旦有人想要快速完成，那么他肯定会超过其他人，给其他人带来负重惩罚，其他人不愿意也开始加速，就又会陷入恶性循环。


    这种坑爹规则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一时间众队员们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骂。


    要是一开始大家都保持着一个节奏来跑的话，三个小时没问题，但是在一通乱追乱跑，全速前进，每一圈还要结算背上负重跑的话，那么跑步就成了一项痛苦的事。


    不过优等生始终是优等生，像叶绯，她现在已经摸到了信息素使用的妙招，她快速地调配信息素覆盖在自己的小腿上，控制自己不要片面去追赶别人。


    她在心里计算，虽然这一圈被别人超过需要负重，但是只要有人慢下来，整体慢下来，大家还是有生存空间的，不然背着重量全速向前跑，所有人都药丸。


    就算有人想要先跑完50公里，按照规则也只算一个人加负重1公斤，想要率先且有能力提前完成任务的人，肯定不多，倒不如稳下心来，老老实实加一二十公斤的负重在身上跑步，也好过这样子大家相互伤害。


    和叶绯一样想法的人不少，更多的人开始调整呼吸，甚至为了避免教官们说他们没有超越对方，大家非常机智地相互给了眼色，这一圈我超过你，下一圈你超过我，同时保持在大部队都稳步前进的频率上，当然如果有跟不上的，那抱歉了，没办法。


    在这样的节奏调整之下，虽然大家也很累，但至少训练还是完成了。


    反观一开始节奏就乱了的前一组队员们，基本上早上都完成不了训练，到了下午，更是惨不忍睹。


    按照训练表，晚上还有训练，他们怕了，于是拉住叶绯，希望她传授一下经验。


    叶绯也没有什么经验，靠的就是之前一直苦训坚持下来，现在还挺能吃苦坚持的身体，然后就是信息素调配这个办法，大家听完之后却沉默了。


    信息素这个玩意儿，跟精神力差不多，大概也只有叶绯能够让它指哪打哪，达到了使臂如指的逆天程度。


    “算了算了，还是赶紧去吃饭，回来还要训练。”


    “没想到又回归当年军训的噩梦，太可怕了……”


    “还以为一个月不上课是好事，没想到训练居然这么惨，我还不如去上课……”


    叶绯：“……”


    她说的是实话嘛。


    换做是分化前的自己，光靠肉`体，这种训练她也很难完成，但现在多了信息素，它可以让她更好控制自己的身体，分配力量，堪称开了一个作弊器，才能够完成训练，但就算这样，其实她也累得够呛。


    叶绯觉得，他们不应该问她，应该去问楚翊清，因为她一直认为这位学长身娇体弱，没想到居然也坚持下来了。


    教官对于他们这些优等生利用信息素来缓解身体的酸软度，从而完成训练的做法不置可否，而过了几天，他们就知道教官们为什么不说他们了，过量运用信息素的后遗症出来了。


    叶绯发现今天无法完好地控制信息素，甚至，一旦试图控制信息素，信息素就会失控开始泄露，而她的信息素一泄露，在她旁边训练的队友们立刻闪开，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叶绯：“……”


    能够淡定留在叶绯旁边训练的，只有阎曜、楚翊清、宫一岚、隗岩瀚这些真正的大佬。


    不过叶绯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毕竟这里全是Alpha ，她一个Omega ，她也不想发生什么令人尴尬的事情，于是关掉信息素这个作弊器。


    叶绯全程用自己的肉`体和意志来完成训练，然后她发现，教官们设置的这些训练，是真的妄想把他们的身体极限给完全开发出来，全都往难度走。


    这一天训练下来，叶绯倒在地上累得直喘气，她忍不住问不远处同样累趴在地上的雷治：


    “为什么要这样训练体能？大比难道不是机甲的比赛？”


    叶绯这话一出，立刻惹来一批人的注视。


    叶绯轻轻挠了挠脸，“我说错了？”


    更远的地方，原本倒在地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的屈会宁，听见这话也要顽强抬起头来说：“受不……了你这、家伙……居然连大比……比赛都没去看……”


    叶绯可不接受这样的指责，因为知道要参加大比比赛，她特意去看了几场有名的团队对战视频，怎么能说她没看。


    结果她说完后，旁边的雷治听不下去，抹了一把脸说：


    “大比的难度在于、它不是团体斗殴，而是一个有持续时长的比赛，比赛是有一个主题要完成的，比如说开地图，任务如果是有时限的几小时或一两天，那算是幸运的，有些任务不限时间，只给了目的地和达标条件。”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一直操作机甲。


    众所周知，操作机甲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如果比赛持续时间这么长，他们肯定要出来徒步行走，机甲是他们用以克敌、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武器。


    “这样啊。”


    如果这样子，难怪学院会那么重视体能训练。


    事实上，就算现在的军部，也不可能给前线士兵每个人都配置机甲，机甲这种先锋利器，制造时间长且造价昂贵，注定不可能成为标配，而是只有精英分子才能使用的武器。


    而这种武器，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拿出来使用，驾驶员也会累，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哪个地方，只要是机甲操作员，对身体的要求都是非常高的。


    这也是大家虽然吐槽，但依然认认真真、勤勤勉勉完成教官们布置的训练的原因。


    这是为了他们后续能更好去比赛打下良好基础，跟不上节奏的，只能说自己达不到要求。


    九月中旬，他们终于从单纯的体能训练里解脱出来，训练变成了要求日常穿上的外骨骼套装来训练。


    穿上外骨骼套装来训练，主要是它和机甲一样，调用必须运用精神力，一旦精神力跟不上，那会变成压垮身体的重型装备，是负担，为了不被装备压垮，他们必须实时调用精神力来控制外骨骼装备。


    叶绯大概是这里面使用外骨骼装备排名前几的好手了，对比单纯的身体训练，她更擅长使用精神力，但也是短时间的事情。


    这一次从早上开始，持续到晚上的长时间精神力调用，叶绯发现，之前的使用方式不可取，因为大量精神力被调用会造成后继无力，一样会被装备压垮，为了能够可持续发展，她必须精心计算、合理分配每一点精神力在需要的地方。


    必须用最少的精神力来完成训练中的每一个指令，要确保精神力是可持续、有时间能让它恢复的状态，而不是一下子将其抽空，一旦力所不逮，训练就会很难完成。


    也就是说外骨骼装备这一项训练，其实并不是单纯看他们使用外骨骼装备通过各项陷阱、难关，而是让他们更好地学会精神力分配使用。


    当他们适应了这种节省精准的精神力分配方式后，再开始运用外骨骼装备来完成任务，就会达到力半功倍的效果。


    到了九月下旬，他们终于开始使用机甲训练。


    所有熬过了前20天特训的队员们，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机甲操作比往常更加得心应手。


    他们这才感叹，教官们之前的训练其实都是科学规范地在帮他们提升各项标准，只要他们踏踏实实地完成每一项训练，来到这里，他们的进步也是明显的。


    然而没等队员们开心，他们就发现这一次的机甲训练，和从前完成普通指令的机甲训练全然不同，他们进入到了一种新的专项训练之中。


    比如说狙击专项，会要求他们熟练使用各种机甲的射击投掷类武器。


    不止他们经常用的炮筒，还有各种枪械，这就意味着肯定有队员不熟悉，在这里就会很难过，教官们给他们一天时间适应完各种射击武器后，又开始切换地形训练。


    这还没完，狙击手一般要求操作机甲能完成各种高难度动作，以此避开敌方攻击，所以他们的训练也包括了按照让人匪夷所思的特殊路线飞行，这一顿跑下来，很多人都晕机了，那种高速轮转的失重感，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


    又比如说侦查专项，侦查必须涉及到的各种装备熟悉切换使用也是一项训练。


    总而言之，这是一项针对团队各个位置——前锋、侦察、狙击、机维等的机甲专项训练。


    当然，因为这些专项训练，有些人确实不擅长，教官没要求他们一定要全部完成，某一项确实完成不了，可以打申请进入下一项训练，于是队员们在这里，特别是后几天，都在不同类型的各种专项里训练了。


    叶绯一开始还想着各个位置都深造一下，走一遍后发现精力不够，光一个狙击训练就快吃不消了。


    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好好完成训练，晚上回去宿舍几乎眼睛一闭就睡着，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其他。


    训练很难熬，但是时间也过得很快，一眨眼特训的九月结束了，来到了十月份，教官们无情宣布内部选拔考核开始。


    考核分成三项，第一项体能考核，第二项机甲操作考核，第三项是机甲团队考核。


    前两项都是个人能力考核，有了前面一个月的磋磨，叶绯自我感觉完成得不错，到了第三项，机甲团队考核是之前没有接触过的特训。


    教官们根据之前特训的成绩，还有一二项考核成绩，将队员们分成几个团队，给了各自位置，让他们完成团队任务。


    这是模拟大比的一种比赛方式，也是叶绯第一次使用机甲来完成团队任务，是一项考核，也是一项新的训练。


    叶绯这个团队有5个人，前锋是霍磊、侦查是宿乘佑、数据是褚静、指挥兼机维是楚翊清，她是狙击手。


    叶绯扫了队员们一遍，发现主力队员如阎曜、宫一岚、隗岩瀚、雷治等人都没有被分在一起，而是被打散，混编进不同队伍。


    也就说他们这几个队伍，基本上都有一个主力队员，如果没有被分到这些主力队员的队伍应该没什么希望了。


    换言之，能被编进有主力队员的队伍，是这一次教官们考核的观察重点。


    意识到这一点，叶绯回头看了一遍自己这个团队的人员配置，心里有数了。


    考核任务是：要求他们合作护送坐在飞行车里的教官到目的地，如果飞行车被其他队伍攻击，或是没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目的地，就视为考核失败。


    任务听起来不难，但首先一个，教官们并不会开飞行车跟他们走，也就是说，他们要不就用几部机甲托着飞行车走，要不就一个人把机甲收起来，进去当驾驶员。


    楚翊清：“我来开车，霍磊、宿乘佑前方开路，叶绯随车走保护飞行车，褚学长殿后。”


    楚翊清没有浪费时间，果断安排位置，团队出发。


    因为飞在空中目标太大，所有团队不约而同都选择了徒步行走。


    前进时，叶绯忍不住看了眼正在开车的楚翊清。


    这段时间一起训练，让她很多事情都对楚翊清刮目相看。


    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她对楚翊清有误解，他的体能并不差，事实上只要不涉及精神力的训练，单纯身体训练，他的完成度在前几名。


    后面涉及精神力训练，他也在一步步适应，并且完成得越来越好，虽然不知道他的机甲现在能不能适应激烈的个人对抗，但是使用机甲完成普通操作的话，看起来对他没有什么难度。


    而现在看他冷静从容分配任务，能镇得住场子，看起来也很经验。


    她不禁感叹，不愧是当年能够连续夺下少年机甲大赛冠军的人，哪怕几年不开机甲，底子也很厉害，更别说他本身是个改装高手，如果留在团队里，对他们是如虎添翼的事。


    叶绯一开始很紧绷，但是一点情况也没发生，她意识到任务的前半部分没有什么难度，因为大家都在赶路，稍稍放松了些。


    难度在后半部分出现，因为目的地的靠近，他们撞上了阎曜和其他队伍的打架现场，原本想绕开，结果阎曜发现他们，直接飞过来把他们也拉下水，现场变成了大混斗。


    而情况在飞行车里的教官二话不说拔枪对着其他队伍的教官射击后，变得更乱。


    楚翊清阻止了教官，叶绯的机甲立刻挡在了飞行车前，挡住了来自其他方向的射击，同时回击。


    然而她发现，单纯执行狙击这一项任务不容易，因为自己队伍的机甲跟对方打在一起，快速变幻位置，她怕一个不小心会打到自己人。


    一开始她还认真瞄准，后来阎曜突然从另一方向来偷袭他们的飞行车，叶绯立刻回身朝他射击却被躲开，然后楚翊清也跳出来了，拿出机甲进入机甲加入搏斗，这时又有一部机甲趁乱朝他们的飞行车射击。


    混乱得叶绯根本无法去瞄准谁和谁，刹那间她遵从本能展开精神力，以自己为中心铺开，监控着所有人的动静，利用精神力定位射击。


    见扑过来的机甲越来越多，叶绯当机立断，干脆把飞行车抱了就跑，一边跑一边利用精神力往后锁定开枪。


    最后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冲刺过线的。


    考核结束后，跟着他们团队的教官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瞪着她，而叶绯坐在终点处闷闷不乐。


    叶绯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狙击手。


    好像离开了精神力，她根本就没办法完成任务。


    她尝试过不靠精神力，而靠自己的经验和能力来瞄准，但她发现太难了，毕竟她的真正水平只是正式学机甲操作一年。


    郁闷了一会儿，叶绯又很快振作起来，心想，经过这一遭，她总算看清了，她擅长的并不是狙击，她擅长的是精神力操作。


    所有能让她发挥精神力操作的位置，她都可以尝试，或许她应该想一下怎么发挥自己精神力的优势。


    这一次内部选拔结束之后，教官们并没有直接公布成绩，也没有选出比赛队伍人选，而是念了30个人的名单。


    这30个人，是这一次合格队员。


    也就是说，不管是大比最后的正式比赛队伍，或是候选参赛队员，都会在这30个人里面挑出来。


    叶绯进了，主力队员们毫不意外全进，还有和她交好的同学们这次也都进了。


    虽然知道后面不一定能够作为主力队员去比赛，但是有机会去参加大比，大家都很兴奋。


    一时间训练馆里充斥着一半兴奋一半唉声叹气的声音。


    结束训练之后，教官们又丢下了一个重磅消息：


    他们收到了大比可能会在11月提前举行的消息，这意味着留给他们训练的时间不多，后面还有团队训练需要磨合，与其在这里训练，不如去实地训练，所以学院领导和教官经过商量，决定提前过去第八区。


    也就是说这30个人，在接下来的日子会过去第八区的某个星球进行特训，他们其中某些人，将作为这一次的一军代表，参加或许在下个月就会举行的大比比赛。


    现在已经10月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时间很急，三天后就出发。


    这个消息一出，大家忍不住哇了一声。


    大家都感觉到了这一次比赛的异常，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们似的，连教官们的神情也是紧绷的，似乎恨不得教给他们更多的东西。


    或许前线的情况真的不太好，结束训练之后，大家都议论纷纷。


    “叶学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散会之后，楚翊清走过来，想邀请叶绯去吃饭，慢了一步的阎曜停在了不远处，双手环在身前，哼了一声，他旁边的雷治面无表情。


    叶绯有些愣愣地转头，看清是楚翊清，她摇了摇头，“我得去医疗部一趟，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这段时间训练太累，大家一开始还有心思去食堂吃饭，后面都没心思了，教官们也体谅他们，为省事干脆让机器人送饭过来。


    每一天吃饭都是赶着的事情，为省时间，中午吃完饭，叶绯直接在场馆的休息室休息，有些Alpha不计较的，甚至直接就地躺在场馆里休息，可想而知，这些日子过得多糙。


    阎曜和楚翊清倒是有心想给叶绯开小灶，吃点好东西，但叶绯没什么心情，于是几个人也就随便在大本营吃饭，算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地聚一聚了。


    还以为内部选拔告一段落，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说说话。


    楚翊清垂了垂眸，敛下眼底的失望，点头说：“那下次再一起吃饭。”


    “好。”


    楚翊清转头看着叶绯走出去，也看见了不远处往外走的阎曜的背影，他也准备离开，结果这时候有人叫住了他，他转头一看，居然是许久不曾出现的褚教官-


    叶绯一路往外走，因为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阎曜走在自己身边。


    等到阎曜忍不住咳了一声，她才意识到对方居然在旁边，她诧异地问：“学长，你也要去医疗部？”


    阎曜当然不是要去医疗部，他只是觉得叶绯这段时间训练特别认真，而内部选拔结束之后，她的压力看起来也没有随着考核的结束而结束，看起来还有心事。


    “被选中了，为什么不开心？”


    “被选中？”


    叶绯摇摇头，她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够好。


    之前她一心想要成为正式比赛队员，虽然现在也是，但这一系列专项训练和内部选拔考核下来，她对自己能不能成为主力队员，并不笃定。


    不过走了这么一段路，她也想开了，就算不能成为比赛常驻选手，她肯定也是有机会上场的，只要有机会，她就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


    阎曜似乎读懂了叶绯的烦恼，他不以为然地说：“团队合作没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很多人分开看是一个很好的单兵，但是把所有出色的单兵集合在一起，也不代表是一个优秀团队。”


    一个好的队伍，肯定是一个能够默契完成任务的队伍，并不一定是单拎出来，每个人的各项数据都是最优秀的。


    “而且团队是需要磨合的，这一次我们的训练时间确实比较紧，按照往常，现在应该开始团队训练，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先出发去第八区……”


    阎曜在哄她，叶绯感受到了。


    她心想，阎曜说的这些话也不绝对，当然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就事实来说，各种数据优秀的个人组合成一个优秀团队的可能性，当然是比不怎么优秀的个人组成一个优秀团队的几率要高。


    但她承了对方想要宽慰她的心情，于是她笑了笑，扯开了话题：“对了这一次去第八区，我们会不会遇上雷峥他们？”


    叶绯对雷家双生子的印象还不错，现在大比的时间一再提前，教官们的反应，都让她感觉到前线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心想要打探前线的事情，既然陆教官这里打听不出来，或许可以从去过前线的雷峥这里打听一下。


    阎曜没想到叶绯会提到雷峥，挑了下眉，“不太可能，我们会先秘密训练大半个月，后面根据大比比赛公布的情况，再做安排。”


    换言之，他们也是比赛对手，不太可能会在比赛前会面。


    “哦。”叶绯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可以理解。


    她想，那只能到时候到了第八区，看看有没有机会联系雷上校或薛上校，探探口风了。


    时间一晃而过，三天过去了。


    这一次被选中的30名队员，一些后勤人员，还有一军的教官们，一起乘坐高级客运星航，经过数次让人晕头转向的星际跃迁，终于来到了第八区的某个小行星。


    一群人走出星航站。


    叶绯正跟着教官和队员们往前走，结果远远听到有人在喊：“妹妹！”


    那声音由远而近，不断的一声又一声，实在是忽略不了，她忍不住望过去，却惊讶看见了不久前还提起过的雷家双生子雷峥和雷铄。


    叶绯看着先一步跑到她面前的雷铄，震惊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雷铄笑嘻嘻地说：“来接你啊妹妹！”


    第96章


    妹妹？什么妹妹？叶绯一脸懵。


    而比叶绯更懵的是远远看见雷家双生子, 以为对方来接自己很感动、却听见对方一直喊妹妹的雷治。


    他大步上前，站在叶绯面前，对雷铄说：“小堂哥,你没事吧？”


    雷铄把脸往前怼的雷治伸手推开, “还有没有礼貌？去去一边去，别挡着我跟妹妹说话。”


    这一次出行,目的地是保密的,队员们也只知道要去第八区某一个小行星，具体是什么地方,教官们并没有透露。


    而队员们原本的兴奋，也因为路途过于遥远, 为了缩短时间，几次跃迁后而变得精神不济。


    队员们现在脸色都不是很好，本来队伍就走得稀稀拉拉，走在中部的叶绯往旁边一靠, 停下, 其他人不由也好奇停下来, 队伍一下子全挤在这里。


    前头部队还是不经意回头，才发现后边有了情况，包括走出星航站时被教官叫走了的阎曜, 他此时正在前面。


    而楚翊清却是被褚静给拉到旁边说话, 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叶绯这边的动静, 等他们注意到, 这边的队伍已经变得臃肿。


    他们立刻走过来，听见雷治有些激动地对雷铄说：“小堂哥你是不是单身太久,看见我们小叶绯分化成Omega就想来攀关系，我跟你说不行的哈……”


    什么鬼？


    两人一时脚步加速,快速来到叶绯旁边，而这时雷峥也终于走过来了，他先是对阎曜点了点头，看了眼叶绯，才对雷铄说：


    “我都说了不要在这里说话，回去再说，你看吧。”


    刚好教官们也走了过来，他们一看见雷峥兄弟便说：“哦来了，行吧，所有人跟上！”


    说完率先在前面带路，往外走去。


    所有人一头雾水地跟着教官往外走。


    雷峥也在走，只是走着走着，转过来看她。


    感受到目光的叶绯忍不住看了眼隔壁一脸莫名的雷治，挠了挠脸，转头对他说：“你们认错人了？”


    雷峥颇有礼貌地对她点头，声音温和，“没有，就是来接你的，妹妹。”


    叶绯皱起了眉。


    听见这些话的阎曜和楚翊清，眼神立时带着杀气看过来。


    雷峥对他们微微一笑。


    ……


    这个小行星看起来很偏僻，星航站也很小，但是出门在外，大家还是不敢大意，所以有再多的问题疑惑、再大的好奇心，也憋了回去。


    直到他们上了停在星航站外面的大型飞行车，起飞，一路朝未知地点飞去。


    负责人褚教官这时候不经意转身，立刻看见了车内几乎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显然在等他解惑，他轻咳了声，指着旁边的雷家双生子，正式介绍：


    “这两位大家应该都认识，八军目前大三机甲系的雷峥和雷铄，这一次我们的团队特训，借用了他们雷家的地方，大家有什么问题，也尽量不要麻烦人家。”


    褚教官说得隐晦，但大家想到雷家在第八区的地位，马上有人小声说：“借地盘是指借某个山头，还是说这颗小行星就是他们……”


    旁边队员撞了撞他，示意他别乱说，对此，雷峥好像没听到一样跟大家颔首：


    “八军和一军是兄弟学院，历年来都有交换训练的传统，之前承蒙一军照顾我们八军学生，现在大家来我们这边特训，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情跟我们说。”


    虽然褚教官正式介绍了雷家双生子，但是并没有解释他为什么凑到叶绯面前来喊妹妹，想到或许是个人行为，在这种众人场合大家也不会乱说话，一时鼓掌说着谢谢。


    雷铄笑着跟大家打招呼：“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飞行车飞得很快，没多久，就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停下来。


    队员们陆续下车，远远看见空地上停着许多载货飞行车，上面装着一个个蒙着黑布的大箱子。


    队员们看着工作人员把这些大箱子给接连放在地上，有人好奇走过去问：“嘿，你们这是在搬什么？”


    工作人员一看他们整整齐齐的一军学院院服，立刻知道他们的身份，或许是接过上头命令，对方对他们神秘一笑：“是特地为你们准备的好东西！”


    队员们：“？”


    队员只是好奇才上去搭话，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和他们有关系，一下子更好奇了，还有人试图想去掀开那黑布，刚拉开一条缝，手就被人按住。


    队员抬头一看，是没什么表情的阎曜，队员一时有些讷讷：“队长，我只是好奇。”


    阎曜并没有说什么，放开他的手说：“不用好奇，教官很快就会安排。”


    搬完了东西，工作人员开着飞行车走了，那个被搭话的工作人员走之前，居然回头小声跟他们说：“加油！”


    队员们：“……”


    另一边，褚教官已经跟场地负责人接洽完毕，他对其他人点点头，陆教官便走出来，吹了下哨子：“集合！”


    队员们吃了一惊，但是反应也快，所有人迅速列队站好。


    陆教官：“拿出你们的行李。”


    出发前，教官们要求过他们整理出适合赶路的轻装行李，听见了这话，大家迅速把行李拿出来，有些人见别人甚至拿出帐篷，想想也把帐篷拿出来，一起背在身上。


    陆教官看了一遍，“没有了吧，行，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许动空间链里的东西。”


    立刻有人问：“动了会怎么样？”


    陆教官看了他一眼，说：“这一次特训采用的是分数制，完成任务加分，任务失败扣分，像你这样随意说话，不喊报告的，先扣你一分。”


    那个Alpha小抽口气，闭嘴，不敢再说话。


    这个时候一旁的教官们和一群后勤人员，不慌不忙地拿出了学校常见的巡逻机器人，不知道设定了什么新程序，一经启动立刻在学生面前一字排开。


    陆教官继续说：“这是特训，难道还想让你们玩两天再开始？哼，特训时间宝贵，特训从现在开始！”


    于是所有刚下了飞行车、以为接下来要去找酒店住宿的队员们，背着自己的行李，走在深浅不知的深山老林，徒步跟着教官们往森林里跑去。


    上个月特训之后，叶绯已经恶补了大比知识，知道大比比赛很多时候，赛事持续时间长，环境恶劣，很需要参赛者拥有一副强壮身体，像这种背着行李徒步的事，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训练不意外，大家只是没想到，会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就直接开始，不过被挑选出来的30名队员，都是机甲队里的优等生，嘴里调侃着，动作却半点不含糊，迅速跟上。


    来到了这个不知名小行星的第一时间，他们在一个不知名山头徒步了20公里，在一处不远处有溪水的地方停了下来。


    陆教官喊了集合，终于再次说话：“这一次特训，希望所有队员配合，配合才能够出效果，我们的时间不多，希望你们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也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听明白吗？”


    “明白！”


    “明白的话，从这一刻起，所有人不许用空间链，有特殊需求必须跟教官申请，所有人终端上交，不允许私下使用任何通讯设备，除非是在团队训练中，有没有问题？”


    说实话，问题多的是，但是一时间让大家问，又好像问不出什么问题。


    而这帮队员们一个个精得很，知道往往先开声没好处，现在大家都不开声了，只等着有没有哪一个人沉不住气先开口，结果这么一拖，所有人都在沉默。


    陆教官乐了，“扎营，原地休息20分钟，既然没问题，解散。”


    队员们松了下来，排队过去上交终端，然后一边寻找位置放帐篷，一边相互抱怨：


    “你怎么不开声啊？”


    “那你怎么不开声……”


    叶绯也有些没回过神，这样的特训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这样的特训更像一年级时的军训模式，整体强调纪律，而且强度更高，整体更连贯。


    不过考虑到教官三番四次强调时间不多，想要高效率完成训练，交叉训练确实是最好的方式，她回头一扫，看准一块好地方，快步走过去，放下背包占据位置。


    在叶绯把行李放下来后，阎曜、楚翊清、霍磊、宫一岚等人接连地在旁边把帐篷放下去。


    雷治晚了一步，没抢到挨着阎曜的隔壁位置，他翻了个白眼，把帐篷放在了外面。


    这些人抢位置，把其他队员给看呆了，要知道人都有从众心理，一见这些主力队员们这么着急地放行李安帐篷，大家也不再磨蹭，急匆匆开始找位置扎营。


    叶绯把鼓鼓的背包放一旁，抽出了帐篷，正准备搭，这时阎曜和楚翊清看过来，走过来准备帮忙，然而比他们更快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雷铄，他热情地接过了叶绯的帐篷，笑眯眯说：“不用你，我来，妹妹去休息！”


    叶绯：“……”


    其他人：“……”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调侃，现在雷家双生子跟了过来，雷铄甚至对叶绯这么热情，要说没问题鬼才信，一时间大家脸上都浮现了八卦神色。


    雷治走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小堂哥，你都没有帮我搭过帐篷！”


    “你哪需要，一边去。”


    说着雷铄就要抖开帐篷，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他，是面色不辩的阎曜，“这是我们一军的训练项目，希望外来人员自觉，不要插手。”


    瞧瞧阎曜的情商，明明就是对对方为什么叫叶绯妹妹很好奇并且疑惑，但他说出来的就是这种滴水不漏、光明正大的拒绝理由。


    雷铄半点不在意，笑了笑说：“只是搭个帐篷而已，不要上岗上线，再说我们兄弟学院谁跟谁呀。”


    他想抖开帐篷，这一次又有一只手阻止他。


    他抬头，这次阻止他的是叶绯，少女面色平静道：“我可以自己来。”


    闻言，阎曜看向了雷铄，雷铄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想帮你啊。”


    “谢谢，但我不是你妹妹，不过你弟弟在那边，你可以去帮他。”叶绯指了指旁边幽怨看着他的雷治。


    雷铄看了雷治一眼，立刻别开眼，“这么大了还好意思让人帮忙。”


    说是这么说，他见叶绯一脸坚持，还是松开了手，然后站在旁边看着。


    叶绯婉拒了楚翊清和其他人的好意，自己动手组装，没有理会站在旁边全程看着她搭帐篷的雷铄。


    阎曜快速搭完帐篷后，看一眼叶绯，虽然因为不太熟练动作不快，但是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他便捏了捏手指朝雷铄走去，伸手一捞对方，直接搭住对方的肩膀，一把将人带到一旁去。


    “松手，很疼呀。”


    雷铄嘴里抗议，动作却没有抵抗，任由阎曜把自己推进旁边的小树林，看着阎曜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兄弟俩怎么回事？为什么大老远跑过来喊叶绯妹妹？”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雷治立刻附和：“对呀，你这也太奇怪了，你是想把O？把O也不要把心思动到我们一军啊，也不看看我们学院才多少个Omega，哪里够分……”


    阎曜无语地瞥他一眼，转头继续盯着雷铄，“不说我就告诉雷上校，让他把你们拎回去。”


    没想到雷铄哈了一声，“怎么会，他肯定会表扬我们做得好。”


    他见阎曜皱了下眉头，终于觉得玩够了，手指勾了勾，小声地说：


    “这一次特训，你们褚教官就是联系我小叔，我小叔批的这个地方的，至于叶绯嘛，我们兄弟俩是偷跑过来看的，要知道我们雷家不知多久没出一个女孩子，更别说一个Omega，当然好奇了。”


    “什么？！”


    雷铄这话透露的信息可太多了，雷治震惊得要命：“小堂哥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然而雷铄还没回答，不远处的陆教官吹了集合哨子。


    雷治在雷铄笑眯眯的挥手中，抱着头跑过去集合，嘴里嚎着：“肯定没有20分钟……”


    ……


    叶绯他们在训练时，雷铄走过去和雷峥站在一起。


    雷铄：“小叔不会搞错吧，看起来好像不太像呀？”


    雷峥：“说是像她妈妈，但是，你要说不像，我倒觉得也有点像。”


    雷铄看过来：“哪里像？”


    雷峥思考着：“笑起来好像有点像？”


    雷铄啧了一声：“得了吧，你自己都不确定。”


    一时间两人都看向站在一群Alpha最前面，排在第一位的Omega。


    上一次见面，叶绯还没有分化，那时她个子比现在矮许多，浑身透露着一股孩子气，几个月不见，小姑娘分化了，并没有分化成大家期待的Alpha ，而是分化成了看起来更适合她的Omega 。


    身高依然不高，目测一七四、一七五，虽然比一般的Omega高一些，但没有达到女Alpha平均身高。


    让他们觉得有意思的事，身为一个Omega ，面对着这么多Alpha ，被这么多信息素隐隐包围，居然能够稳稳收敛着，信息素半点不露？


    至少见面到现在，他们没见她泄露出一丝信息素，这也是两兄弟都对叶绯好奇，而雷铄甚至故意凑到她旁边试探的原因。


    说实话，信息素能收敛得这么完美，他们也只见过阎曜一个人，另外一般能做到的就是Beta性别的人。


    身为Beta ，本身信息素就特别少，而叶绯这样子走出来，一眼并不能判断出她到底是什么性别，事实上，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分化成Omega ，他们可能会以为她分化成了Beta 。


    “有意思。”


    雷峥看了眼叶绯，把四处张望的雷铄一拉，转身走了。


    等他们这一段训练告一段落，雷治就发现他的两位堂哥都走了，居然在给他留下一个天大的疑惑后，跑了！什么人啊！


    不过细想雷铄那话，雷治有一种不太敢猜想的猜想，他看着阎曜低声说：“怎么回事？难道叶绯真成了我妹妹？”


    阎曜没说话，不过他够聪明，他一下子想起来雷上校在暗夏星上确实突然对叶绯改了态度，不止雷上校，还有另外几个人，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一直没有突破口，阎曜也只是把这个疑惑放在心里，但是刚刚雷铄这么一提，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一时神情有些难辩，他对雷治说：


    “不确定的事情就先否定，先放一边，别想太多。”


    雷治觉得有点道理，但是他转念又想，假如叶绯真成了他妹妹，而她现在分化成了Omega，而阎曜对她有贼心……难道他以后可以当阎曜的大舅哥？


    想想好像不错！


    雷治虽然不知道中间具体有什么曲折，但就冲着这个推想结果，他觉得，叶绯当妹妹确实不错！至少能让阎曜喊他哥！


    于是叶绯休息时，就看见雷治笑眯眯地凑过来。


    她奇怪看他，“怎么了？”


    雷治笑：“妹妹。”


    叶绯：“……”


    叶绯觉得这些人太无聊，一个两个不知在玩什么烂梗，训练这么累，她没空和他们计较，当即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们-


    训练前三天，是结合各种地形的身体训练。


    三天后，队员们开始穿上了外骨骼套装训练，而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知道之前和他们同时到达这个山头的那些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是虫族！


    不是星球上他们平时见到的普通无害虫，而是能够给星盟带来威胁，把前线打得差点防线崩溃的凶猛虫族。


    内部选拔之后， 30位候选种子队员收到了两份内部资料，是关于虫族的信息。


    每一只都长得出乎叶绯的意料。


    在叶绯眼里，说它们是虫有点抬举它们，它们更像是虫和动物的结合变异体。


    叶绯觉得，它们被叫做虫，肯定是因为它们拥有虫的部分特征——比如头上长有触角、骨骼包在体外的特征、有多节肢体、有多对足等等，除此之外，它们大多数体型颇大、牙齿锋利、拥有毒素，甚至有尾巴。


    它们的种类繁多，按体型分可分为微型、小型、中型、大型，巨型；从攻击类型可分为带毒、带刺、声波……总之因为类型、纲目过多，而不大好归纳。


    虽然它们的特征不一，但因为基本上都额上长有触角，拥有大部分虫类的特征，所以被统一称为虫族。


    教官们给的资料，是曾经威胁过前线，按照出现频率归纳的虫族种类资料，但是看再多的资料，也不比亲眼所见。


    没想到为了他们的特训，教官们居然弄来一堆虫族让他们特训，一时间，大家更不敢放松警惕。


    负责这次特训的陆教官说：“多少只都是数好的，你们每个人都必须至少杀5只，今天晚上少一支，明天加倍，不要觉得恶心，如果你们现在都下不了手，那么大比也不用去比了。”


    这一次被他们捉过来的这些虫族，是长条型的、一只只有小型犬那么大，身体为多节肢特征，头部有多对触角，后背有一层甲壳似的突出，一放出来，立刻就对着队员喷口水。


    前方的队员吓了一跳，立刻闪避，便见旁边的机器人对着他滴了一声，他马上知道自己被扣分了，他觉得冤枉，喊道：“陆教官，这还不允许我战略性撤退？”


    陆教官无情地说：“撤退个屁，都抓过来放在这里给你们打，还要战略性撤退，不敢打就换下一个。”


    说实话，谁没有碾死过虫子，但那是比手指还小的虫子，和这种堪比小型动物的虫族能一样吗？


    虽然能被抓过来让他们适应的，肯定安全，但要过心理这一关并不容易，便见队员鼓着气说“我可以”，然后硬着头皮拔`枪对虫族射杀。


    没想到这种看起来很坚硬的虫族，杀死却很容易，一弹就让它身体爆开，之后喷出大量黑乎乎的体`液，溅到了开枪的队员身上。


    队员飞快跳开，一边神经兮兮地甩手，一边喊：“谁知道有没有毒，快告诉我！”


    叶绯立刻说：“没毒但是要快去洗掉！”


    被溅到的队员马上朝不远处小溪跑去，而其他人向她看来，叶绯顿了顿说：


    “教官给的资料有，这种外号爆汁虫，打死它后要是体`液喷到身上，会附上虫族气味，然后会被它的同族给疯狂寻仇。”


    有队员疑惑：“资料里还有这种虫，我怎么没印象？”


    另一位队员问他：“那么多资料你全看完了？”


    队员说：“我看完了那份常见的。”


    阎曜这时候开了声：“在另一份不常见资料里面。”


    教官一共给了两份资料。


    一份是常见的虫类有100多种，另外一份不常见的有总共有1万多种，因为时间问题，大多数人都还没有看完后一份，没想到这点点时间，叶绯居然看完了，居然还全记住了！


    其中有不少人和叶绯同届生，立刻想起了当年叶绯在军训时候翻书就能够背书的神奇技能，终于记起来，是啊，叶绯本身特喵的就是个学霸啊，还是有超能记忆的那种。


    眼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少队员懊悔自己没有把资料记完，趁着别人在一边打爆汁虫，一边跟陆教官打商量：


    “陆教官，终端收走没问题，但能不能把资料弄出来给我们背一背？”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多队员们的一致赞成。


    陆教官点头，微笑说：“你们这么上进，当然可以。”


    然后第二天，教官们给他们每人弄来了一本厚厚名为《虫族大观》的真正书籍，够他们读的-


    虽然杀这种堪比小型动物体型的虫族，一开始有些下不了手，但他们都知道虫族是星盟的最大威胁，克服心理障碍后，大家射杀的准确率和速度在飞快提升。


    而叶绯在这一项成绩出乎意料地好。


    一开始教官们照顾他们，一只只放出来让他们射杀，后来见他们一个个都有模有样、进步迅速，便放开来，给队员们划分了队伍，在特定区域里放出虫族，让他们竞争厮杀。


    之前队员们在开始射杀阶段有多斯文，现在就有多凶狠，毕竟关系着最终训练成绩，一个虫族在他们眼里就是分数，一个个都想着要多杀怪，抢多点分。


    然后他们很快发现，在一众表现很好的主力队员里，叶绯的成绩依然特别出色。


    她几乎不用瞄准，只要进入射程范围，她射完了一枪，看都不用看地指向下个位置，就是下个目标所在，简直神了。


    其实高等级Alpha的队员们，多多少少都懂得利用精神力来辅助自己狙击，但因为要考虑后期的体力分配，还有在快速移动中，用精神力锁定，消耗的精神力比普通时候多，所以大部分人会优先选择靠自己的目力和经验来狙击。


    一个好的狙击手成绩好，很正常，但叶绯不一样，自从结束内部考核后，她就明白自己的优势就是精神力。


    她想通了，如果放着自己的优势不去用，转而培养另一个并不是特别拔尖的能力，那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顶尖，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锻炼自己的精神力。


    于是叶绯一反之前收着精神力，节省分配的做法。


    她尝试以自己为中心，圆状横向地将精神力平铺出去，笼罩这一个范围。


    也尝试和这些在目标范围内的虫族做了精神链接，尝试过之后她发现精神链接更省力，而一旦被她标志了位置的虫族，只要不收回精神链接，它们的移动位置会自动在自己脑海里更新，所以就出现了队员们看起来很神奇的一幕，不用瞄准，随意一转手就能够射中的奇景。


    叶绯并不知道大家怎么看她，事实上，大家现在更感叹的是，叶绯的射击模式和阎曜差不多。


    阎曜是那种一进入他的领域，所有行踪都会被他掌握，然后会被游刃有余地对付的方式。


    大家一直知道叶绯在跟着阎曜学习，却没想到，连这种攻击方式都学到了！


    队员们看得啧啧称奇，他们多少猜到叶绯在用精神力辅助，他们虽然做不到她这么厉害，精神力一次性大量地同时定位多个目标，但受她启发，他们想或许有别的用法。


    一时间大家不像开始那样只注意杀怪抢分，而是尝试着各种训练方法，调整节奏，寻找适合自己的狙击方式。


    阎曜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他看着杀怪风格跟自己颇像的叶绯，眼神倒是挺满意的。


    一旁的楚翊清瞥了眼，转开了视线，抿紧了唇，专心瞄准前方，对着一只虫族扣下扳机——


    “嘭！”


    对方直接炸开。


    训练算是顺利地展开了，教官们在旁边看得挺欣慰，然而褚教官依然面无表情，看起来神色并没有放松，大家一时又收敛了表情。


    陆教官：“往年大比没有虫族的事，学生们比较好打，今年例外，怎么，你觉得他们这样还不够？”


    就算不够，他们也只能慢慢来，这些是还没有出学院的学生，不可能按照上前线的士兵标准来对待，总不能直接把他们粗暴丢过去面对虫族。


    再说，他们要面对的只是大比比赛，主办方应该也不可能弄来杀伤力太大的虫族吧？


    褚教官看了他们一眼，心知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把这件事往太严重的方向想，毕竟还是学院学生，毕竟是一项高校之间的赛事，然而现在形势确实不太好，不管是未雨绸缪，还是为了在大比赛事中更快人一步收束比赛，收拢训练节奏，都是必要的。


    “你们现在对他们多一分仁慈，就是让他们未来面对虫族多一分残忍。”


    这话陆教官就不赞同了，他敛着眉，“他们是去比赛，不是要去前线。”


    褚教官平静地说：“可能不久后，会召集人上前线。”


    “什么？！”


    这个消息可谓是重磅，至少这里的教官们都没有听过。


    而这个消息，在中午忽然过来小行星视探的雷上校嘴里，也得到了证实。


    “确实，前线现在情况不是太好，有领导似乎想让军校生去前线转一转。”


    陆教官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不是儿戏吗？不是所有军校生出来都要到军部赴任，更不要说去前线。”


    雷上校按了按眉心，“不知道是哪个脑残的拍屁股提的意见，反正现在有这么个风声，放心吧，顾老元帅反对，只是现在形势不太好，还是做好准备。”


    也就是说，雷上校认同褚教官的想法，想收紧特训节奏，提高特训强度。


    如果事情真的到这个份上，那他们最好还是将特训难度往上提一提。


    这一天起，队员们忽然发现，训练变得魔鬼起来——


    教官要求他们一人只可以配一枪，一轮子弹用完不许补充子弹，在这种情况下，不少人因为子弹没有分配好，打到最后没有子弹了，只能跟那些虫族肉搏。


    叶绯也一样，虽然在精神力的操控下，她可以精准发挥每一颗子弹的作用，但他们是一个团队。


    每一次分队都是随机的，一队5个人总共6组，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是眼见其他队友被虫族欺压，搞得一时没有反抗之力，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当即跑过去，对虫族飞脚一踹，快速将人从虫族身下拖出来。


    然后把人推开，反手抽出腰间匕首，用力朝那一只嚣张的虫族丢出去，正中对方一只眼睛。


    又是一股体`液喷了出来，叶绯飞快转身，一边甩手一边想，幸好现在身上穿着外骨骼套装，要是真的喷到身上，那实在太恶心。


    还没甩两下，旁边又有虫族扑过来，叶绯立即踢过去。


    打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大乱斗，这一天，队员们狼狈得很，虫族们倒了一地，而他们一边作呕，一边相互搀扶着离开。


    观看了整场训练的雷上校很惊喜。


    他听说叶绯分化成了Omega，虽然他并不是嫌弃Omega不好，只是他认为作为一个机甲生，而且在小比大赛叶绯展现出了她卓越的精神力和机甲操作天赋，假如因为分化成Omega的关系而限制了发挥，未免太过可惜。


    后来他收到了一军那边的反馈，虽然叶绯分化成Omega，但并没有被转出机甲系，甚至，这一次居然还通过了内部选拔，成了参加大比比赛的种子选手之一。


    当时听到消息的雷上校和薛上校都特别意外，随即又惊又喜。


    薛镇川那家伙随后在他面前一直念，说肯定是像他，雷上校就觉得好笑了，这样的实力，除了他，还有谁能做第二人想？


    好笑的是，薛镇川想让褚黎风带这批种子选手去他三团势力内的某个小行星训练，被褚黎风给拒绝了，对方转而来联系他，问能不能提供地方，雷上校当然说可以。


    薛镇川那家伙总是摆出一副自己天下第一的脸色，看不起别人，性格又那么刻薄，古板又封建，现在好了，人现在在他的地方，他能抽空过来看看，薛镇川却不能随便过来。


    雷上校远远一望，见叶绯草草清洗了一番，脱下了外骨骼装备后，现在正坐在小溪边，他走过去，想了想，拿出一支营养液递过去：


    “试一试，这是军部最新研发的恢复剂，针对体力和精神力的双重恢复，市面上还没有。”


    叶绯惊讶地看着他，站起来问好，然后又朝其他人看了眼，“大家都有？”


    雷上校：“不可能。”


    叶绯：“……”


    这也太坦诚了。


    叶绯摇头，“谢谢您的好意。”


    雷上校忍不住抓了抓头发，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年轻Omega相处，虽然很想对她好，很想了解她过得好不好，想问她在一军平时做些什么事，但他们不熟，很多事情他问不出口，甚至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也觉得局促。


    纠结了一会儿，他决定顺从自己的思路说：“这场大比比赛没有那么轻松，如果要参加，不要报以侥幸心理，特训不要觉得辛苦，尽量好好完成，以后对你有用。”


    这些话似乎话里有话，叶绯能感觉雷上校似乎在努力对她表现友善。


    叶绯奇怪地看着他，对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脸上有些莫名懊恼神色，看着这样的雷上校，她脑海里闪过一道念头。


    好像自从暗夏星后，雷上校……不、不止雷上校，还有薛上校、褚教官、陆教官，这几个人都对自己特别关心。


    如果说之前，还可以说因为他们人好，正好遇上，便客套两句，但现在，雷上校特地过来找她说话，要送她珍贵营养液，说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是类似一些长辈给小辈关心的叮嘱话语，还有他们刚到达这颗小行星时，雷家双生子跑来喊自己妹妹……


    为什么呢？叶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到一个可能性——


    当时她和叶馨在小树林里谈话，其实也没有多隐秘性，对话被别人听去，完全有可能。所以会不会刚好被他们听到了？他们都以为自己可能是她的父亲？


    叶绯歪头想了想，假如这几个人刚好，当年都在那个什么信息库留下基因信息，又听见叶馨说在那里匹配了精子生下她，那确实会怀疑。


    但叶绯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巧，这也太巧了……


    假如事情真的如她推想，而她根本不知道谁是她父亲，这几个人还没有搞清楚真相，就开始对她好，是不是有点冲动了？万一到时候发现不是，可不要来找她晦气呀。


    虽然这么想着，叶绯看着前面似乎努力想跟她说几句话，想拉近距离的雷上校，心想，薛上校就算了，但褚教官、陆教官、还有眼前的雷上校，人都很好啊，如果他是自己的父亲，那她会很开心。


    这么一想，叶绯看他顺眼了，她伸手接过了对方一直想递给她的营养液，试探地说：“谢谢。”


    雷上校有些意外，立刻点头，“不用谢，如果你用着好，你跟我说。”


    叶绯想从空间链里拿点什么东西给雷上校作回礼，但又想，对方什么东西没有，而且现在从空间链拿东西，会被不远处正在四处虎视眈眈的机器人扣分，虽然如此，她还是试探性地问雷上校：“您吃糖吗？”


    雷上校眨了下眼睛，“吃。”


    就算以前不吃，现在他也吃了。


    叶绯便在机器人的注视下，从容地从空间链里抓出了一把糖，在不远处机器人滴一声的扣分声背景音里，把那把糖递给雷上校。


    “您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没什么好东西，请您吃糖。”


    雷上校接过来，不禁在心里想，叶绯为什么一反常态对他好？难道她知道什么了？


    最后雷上校捧着这捧糖，有些晕乎乎地转回去了。


    而站在原地的叶绯则想，反正分扣都扣了，再拿两颗出来，于是又从空间链抓了两颗糖出来，在机器人又滴一声的扣分声音里，撕开糖纸，把糖含进嘴里。


    一直在注意她的阎曜，悠悠走过来，看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有些啧啧称奇。


    “明知会被扣分，还要拿糖出来吃，不像你。”


    叶绯便又勾了勾唇，把刚刚拿出来的另一颗糖递给他，“吃，好吃，我开心。”


    阎曜惊讶地看着她，倒是没有反驳她，顺势撕开糖纸丢进嘴里，品了一下，确实是不错。


    然后他就听见叶绯问他：“雷峥还会过来吗学长？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雷峥？”


    阎曜嘴里还含着那颗糖，他一下想起出发之前，叶绯也提到了雷峥，也是问过来会不会遇到他。


    阎曜眯了下眼睛，“你联系他做什么？”


    叶绯这一次没有含糊过去，她对着阎曜弯了一下唇说：“我想找他打听，前线的事。”


    第97章


    打听前线的事？


    阎曜没想太多,还以为叶绯是对前线感兴趣，虽然眉头皱了皱，但看着叶绯,片刻,他把嘴里的糖顶到了左边的腮帮子。


    “你可以问我。”


    叶绯眨了下眼睛，没说话。


    阎曜觉得自己好像被小看了, 他不爽地呵了声, “小丫头片子，我有没有说跟你说过, 我以前去过前线。”


    说过了，阎曜告诉过她, 他的少年时期就在前线度过的，但是她想打听的是前线正在发生的即时形势。


    阎曜每天和她一起训练，哪怕知道一些资讯，也不会比近期去过前线的人更了解吧。


    虽然这么说,叶绯还是很配合地问：“那学长知道现在前线的形势？”


    “知道。”


    “怎么样？”


    “不太好。”


    “具体一点？”


    “没有。”


    一时间, 阎曜无辜地跟叶绯对视。


    阎曜确实有自己的关系网, 但是前线战况瞬息万变，变化太快，具体真的不好说。


    更别说,他和其他队员一样上交终端,特训期间不允许使用通讯设备,虽然,这些教官里有他的人，他可以利用对方了解一些资讯,但那些是底牌，不可能随意拿出来使用,所以就算之前了解，现在确实也不太了解。


    阎曜没想到叶绯想了解的居然是现在的前线状况，惊讶之余又不太乐意，脸色一下子就板起来了。


    “前线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像你这种小丫头片子……”


    “头发长见识短的小丫头片子吗？”


    一句话梗得阎曜说不下去，特别是当他扫到叶绯现在扎起来，只比肩膀略长一些的头发时，那句“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叶绯向他靠近两步，让自己映入他的眼帘：“看清楚呀学长，我现在头发不长，你不能这么说我了。”


    阎曜瞳孔里是少女靠近的可爱模样，鼻端是Omega清甜的信息素，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声音轻了些：“我哪里有说那句话，那是你自己说的。”


    叶绯哼了声：“你就说帮不帮我吧。”


    帮什么……阎曜思绪有些发散，淡淡的甜味信息素在影响他的判断力，他看了叶绯一眼，又移开视线，终于想起另一个名字——雷峥。


    他清醒了，立刻竖起眉头，正要拒绝，就听见叶绯忽然喊了他一声：“哥哥。”


    阎曜一个激灵，后退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怎么这么喊我？”


    叶绯心想从雷家兄弟还有雷治的行为逻辑来推理，这些男生都喜欢当老大，好为人哥，既然如此，被称呼应该会开心才对。


    “学长对我这么好，跟哥哥也差不多，”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所以能不能帮我啦？”


    说完叶绯又故意歪了歪头，“哥哥？”


    阎曜简直麻了，他摸了耳朵一把，“……行了，我帮你联系就是了。”


    叶绯立刻站直，“谢谢学长！”


    目的达到，称呼就收回去，这人可真的是……不过阎曜暗暗打量站在自己身前的Omega，发现从前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女孩子，现在已经来到了他的喉结位置。


    他莫名其妙想到之前和父亲通讯时，父亲跟他说的那句话：“……已经分化，就算是成年了。”


    他的喉结不经意动了动，他轻声说：“不要这么随便乱喊别人……”


    “啊集合了快走！”


    叶绯当即向前跑了几步，回头，发现阎曜居然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疑惑地出声：“学长？”


    阎曜捋了下头发，走过来瞪了她一眼。


    “走。”-


    训练又开始了。


    队员们发现，今天的训练难度和前几天的训练难度完全不能比。


    不只是突然间从比较温和的训练方式变得激烈，就连他们的对手虫族，也从攻击力一般上升到了较难对付。


    在这种攻击模式之下，已经有队员不小心受伤了。


    那是一种会喷出微量毒素气体，看起像大型蚊子的虫族，一旦被它的气体喷到的话，全身又麻又痒。


    叶绯心想，这种虫族说不定在异次元世界就是蚊子的祖先，毕竟连伤害效果都差不多。


    心里虽然吐槽，但这种长得像蚊子的虫族确实厉害，在此之前，他们遇见的虫族尽管体型大、看似凶猛，但只要打中很容易死亡。


    这种资料里只有编号，叶绯叫它蚊子虫的虫族，体型有鸽子那么大，飞起来很灵活，嘴上锋利的口器在不断喷出毒气，它们甚至在不断进攻，试图用口器插进队员们的身体。


    因为已经有队员被这种蚊子虫的毒气给喷中了，整个人又麻又痹又痒，正在毫无形象地一边扭动着四肢挣扎，一边坚持不肯下场地杀虫族，虽然精神可嘉，但实在是太难看了。


    例子在前，其他队员们又怎么会让自己被它的口器扎中？这一看就知道中招很要命。


    一时间，大家不敢放松警惕，更加集中精神对付。


    这一次，叶绯和楚翊清分在了一个队伍。


    叶绯在之前的训练里就发现楚翊清或许曾经底子打得好，他的体能训练完成度不比任何人差，而机甲训练也在慢慢的提升强度当中，按理说，杀虫族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不经意转头，却发现面罩下的楚翊清眉头皱着，似乎不太舒服。


    此时有几只蚊子虫包抄着楚翊清，而他不知道是顾着前方没注意到后方，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几只蚊子虫的口器猛扎在他外骨骼套装的后背上，因为材质坚硬，一时被挡住，但看它们在用力往里钻的样子，叶绯真担心下一秒就被他们得逞。


    她一把拉住楚翊清向前，利落地朝他后背上几只虫族砰砰砰开了几枪。


    把身边的威胁都解决了，这才转头问：“楚学长，你没事吧？”


    楚翊清摇头，但是下一刻他整个人就朝她压下来。


    叶绯吓了一跳，她一边托着楚翊清远离战场，一边呼唤教官。


    结果半压在她肩膀上，看似已经失去意识的楚翊清握住她的手臂，低声说：“不用叫教官，我缓一缓就行了。”


    旁边队员看到这边出了状况，马上聚过来帮他们抵挡蜂拥而上的虫族，给他们留了撤退的路，叶绯扶着楚翊清，快速撤退到一边去，立刻有医疗人员过来，但楚翊清坚持不肯退场。


    “我的精神力可能用过度了，休息一下就好。”


    虽然戴着外骨骼头盔，有面罩挡着没能看得太清楚，不过大概样子还能看见，见他脸色平静，神志清醒，靠着叶绯还能站着，看起来还行，医疗人员便没有坚持，退到一边去。


    叶绯扶着楚翊清坐到了树下。


    放下对方后，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下来，小心地打量面罩后的脸，“楚学长，你不要勉强。”


    楚翊清：“我只是身体刚恢复不久，还没能长时间使用精神力。”


    真的是这样吗？


    叶绯心中疑惑，之前他们特训时，外骨骼装备一穿一天，精神力也在持续使用，那时候也没见他露出孱弱模样。


    不过想到楚翊清刚刚大病初愈，身体弱一点也正常，更何况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高强度训练，身体终于撑不住了也可能，说不定其实之前就累了，只是死撑着不说而已。


    这么想着，她叮嘱对方好好休息，扶正自己的头盔，转身又冲过去前方的厮杀队伍。


    这种蚊子虫出乎意料地难对付，它们体型小又灵活，还会喷毒气阻碍视线，除了几位主力队员结成的队伍应付得比较游刃有余，其他队员们都很狼狈。


    最后教官们出手，把还没有消灭完的蚊子虫给抓了回去，才让大家有了喘气的空间。


    有队员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抗议：“我们都快杀完了，为什么不让我们杀完？”


    陆教官毫不留情说：“那是你们以为，一个个都中毒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想着要先处理毒素。”


    大家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慢半拍。


    队员们终于意识到，哪怕没有被虫族的毒气给正面喷到，没有吸进毒气，但在这片地方作战太久，毒气扩散之余不止阻碍视线，还影响他们的判断力，事实上，在这种充斥着毒气的地方待久了，身体反应也变得滞慢。


    医护人员们给队员们送来解毒剂，帮几位比较早吸进毒气的队员检查处理伤势，陆教官看着队员们狼狈的样子，训着他们：


    “为什么要分组！给你们分组是为了让你们好算团体分？这是杀虫族的比赛吗！这是团队训练啊！几个人记得？让你们磨合团队默契！除了阎曜那组，其他人都在做什么！”


    “刚刚谁跟我说快杀完了！？这些虫族这么宝贵，是弄来给你们杀着玩的？这是给你们团队训练的工具！不是给你打分的！要打着玩你直接去终端开游戏玩！”


    “小组就应该发挥小组的优势！我话说在这里，谁还是一窝蜂冲上去随便拿枪乱打，这个大比比赛也不用去了！”


    队员们都没有说话，大家都在反省自己刚刚出现的问题。


    叶绯慢慢喝完了解毒剂，发现楚翊清依然坐在不远处的树下，没有动，她走了过去。


    楚翊清的外骨骼头盔已经取下来，旁边放着一支解毒剂的空剂管，她看了看，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说话。


    片刻，楚翊清忍不住开口：“你想安慰我？”


    叶绯愣了一下，她转过来，眼神还有些状况外，“什么？为什么要安慰你，我只是觉得你这里有树比较好坐。”


    意料之外的回答，但楚翊清很满意，他勾了下唇，整个人有些放松下来，往后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头顶浓密的树叶，还有那透过树叶缝，隐约可以看见的亮堂天空。


    “确实，靠着树比较好坐。”


    一时间，两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出声。


    叶绯在反省自己的问题，思考可以怎么进步，等她终于想完了，才记起过来时，楚翊清一开始突然问她的那句话，她摸了摸下巴，侧过头看楚翊清。


    “楚学长，有一句话叫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想走得更远，身体就要养好。”


    楚翊清愣了下，随即笑着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重身体。”


    叶绯点头，她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楚翊清喊住她，突然说：“我之前一直想帮你组装一部定制机甲，但是现在……”


    叶绯转过来，眼神亮亮地说：“好啊。”


    据说每一位有条件的机甲系生，都会找人帮自己定制一部机甲，一般的选择是请教授出手，也有一些比较有魄力的会去找研发系的学生合作。


    对叶绯来说，楚翊清是研发系首席，他愿意帮自己定制机甲，那她当然说好啊。


    她笑眯眯地说：“红叶心脏还在楚学长那里，慢慢来，不急。”


    楚翊清：“慢慢来？”


    叶绯：“是啊，至少等大比比赛结束再说吧。”


    是啊，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楚翊清喜欢慢慢来这三个字，他轻笑着点头：“好。”


    不远处的教官又吹了集合哨子，叶绯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他。


    不用开声，楚翊清已经站起来，两人边走边戴上了外骨骼头盔，又加入了训练之中-


    一军的特训正在不徐不缓地展开。


    而另一边，抽时间过来小行星视察过的雷上校，已经乘坐军部星舰离开了小行星，回到第八区军部所在的主星，一颗名叫“东乌”的星球。


    东乌星是军部的大本营。


    星舰停下后，他出来开走场地外的一部军用飞行车，在一个校场外停下，下车，一路往校场走去，一边嘴里时不时吹几下哨子，路过的同僚士兵们都惊讶地看他，雷上校恍然不觉，笑眯眯地跟对方打招呼。


    一直来到了校场某处看台，进去就看见正在看士兵们演练的一班人，为首的是顾老元帅和薛上校，他们站在一处角落，正在讨论着什么。


    雷上校走到顾老元帅面前，行了个军礼。


    顾老元帅一如既往地严肃，他点头：“听说你请了假回家，家里怎么了？”


    雷上校放下手，笑了笑，“是去看家里人，没什么，挺好的。”


    雷厉行这个人，虽然不像薛镇川那么硬邦邦的，他性格开朗、风趣幽默，并不是不苟言笑的那种人，对他来说笑很正常，但是顾老元帅依然从这个Alpha脸上，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多看了两眼，随后发现对方居然在吃糖？


    薛镇川也发现了，立刻毫不客气地说：“雷上校居然在吃糖，这可真难得。”


    “是啊，当然难得了，来来给你一颗。”说着雷上校拿出了几颗糖要递给他。


    薛镇川是什么人，他当然不会要了，雷上校就等着他推开的那一刻，笑眯眯地收回手：“你不要啊？这可是叶绯给我的。”


    薛上校一下子向他看过去，“原来是去看她……不是！她为什么给你糖？”


    雷上校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有些苦恼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这个人看着比较亲切，不过我一向有小孩缘，人家喜欢我也正常。”


    薛上校难掩愤怒、眼神鄙视，他想骂却又因为旁边有一个顾老元帅不好乱说话，瞪着雷上校好几眼，随后伸手，生硬地说：“把糖给我。”


    雷上校直接收回去，“过时了，没有。”


    薛上校：“你……”


    雷上校心情颇好地笑着，发现顾老元帅一直在看他，他立刻站直，把手中的糖递出去，“顾元帅，您要不要试一试？偶尔吃还是不错的。”


    顾老元帅没有接，反而说：“叶绯？”


    雷上校：“是一军的学生，在年初的小比大赛里大出风头，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实力也很好，不知您有没有看过。”


    雷上校不太确定对方知不知道，因为顾老元帅这样的人，一个是忙，一个是不一定会喜欢看这种年轻人的比赛。


    虽然对于星盟的普通星民，对于机甲生来说，机甲大赛已经是规格很高的比赛，但是这种事情在负责镇压前线几十年的顾老元帅眼里，肯定是不值一提的，不知道实在太正常。


    顾老元帅眼神微微一动。


    他原本是不注意这些比赛的，但是几个月前，一次经过餐厅，发现士兵们正在看光脑投屏，他随意看了眼，结果一眼就看见那个笑得眼睛弯弯的女孩子，他当即吓了一跳。


    因为女孩子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像足了他的妻子和小儿子。


    定了定神后再看，发现也不是那么像，就是眼睛像，一样是弯弯的一对月牙眼，笑起来时，神韵特别像。


    顾老元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士兵们发现他在看，以为要被骂了，猛地把投屏关掉，立正行礼，顾老元帅和他们说随意，然而士兵已经没有要继续看投屏的意思，准备离开了。


    顾老元帅忍不住喊住他们，问他们刚刚在看什么。


    他当然知道叶绯，这个在小比大赛里大出风头的女孩子，因为后来他忍不住去看了。


    他看了几场比赛，再看了一些资讯。


    他从这个叫叶绯的小姑娘的各种表情动作里，隐隐看见了自己小儿子的身影，越是觉得像，他越觉得自己好像病得越来越严重，居然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寻求一个已经离开快20年的人的影子。


    顾老元帅关闭了视频，再也没有看过。


    只是没想到他没看，后来又从各种地方听见了这个名字，这不是第一次他听到别人提起。


    薛上校忍不住插嘴：“我跟元帅提过叶绯，我说这个孩子非常有天赋，有机会的话军部可以提前把她招了，只要在我手下学习两年，我保证她可以成为全星盟最好的单兵！”


    雷上校有些无语：“她为什么要成为全星盟最好的单兵，你总是用自己的想法给别人规划路线……”


    这边两个人说着话，顾老元帅看了眼雷上校手里的糖，不吭一声地站到一旁，向前方遥遥望去-


    叶绯他们正在紧张的训练当中，外面的局势也在不断的变化。


    之前星盟高层联合机甲大赛官方公告了大比会提前举行的事情，并且明确告知，这一次大比主题是虫族，并且会在第八区某颗小行星举行，当时一经公告，就在星盟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机甲大赛自带的热度，星网掀起了不少的话题和讨论，有些人为了蹭热度，但更多的人是真心担心星盟的未来，思考这一措施的深意，不约而同选择科普虫族危害星盟这件事情。


    几个月过去，星民们对于大比大赛即将在第八区某颗小行星举行的事，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了。


    甚至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虫族对星盟的危害，星网上掀起了一波新的呼声，希望赶紧把虫族赶出星盟九区，甚至最好在前线把他们消灭光。


    可想而知，星盟高层之前决定以大比比赛为切入点来科普，来提高星民们的危机教育，强化虫族对星盟的伤害，这一步做法初步见效。


    拉扯了几个月，如今也应该让主角上场。


    于是在10月中旬，机甲大赛官方突然间丢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机甲大赛大比联赛即将在11月底正式举行，开放报名时间在10月下旬。


    虽然具体的比赛地点还未公开，但是距离报名时间只有一个多星期，大家都感觉到了一丝无形硝烟的味道。


    一时间，大家不敢再放松警惕，拼命地完成训练，只希望赶紧把自己的能力给提升上去。


    而这段时间，队员们不仅见识了蚊子虫这样的虫族，还见识了不少长得奇奇怪怪，攻击方式让人意想不到的虫族。


    叶绯也在一次次训练当中，尝试运作自己的构想，直到这一天，教官看他们情况差不多了，又一次放出了蚊子虫。


    再一次面对这种攻势凌厉而灵活的虫族，叶绯觉得时机差不多，看一眼这一次的另外4名小组成员。


    “我有一个新的打击方法，你们要不要试一试？不过我需要一个人来掩护我。”


    自从上一次被陆教官骂过之后，队员们在训练当中就开始注意团队角色分配，不再像以前一样拿到枪，大家就一窝蜂冲上去射击。


    大家分出了各个位置人选，前锋冲上去当肉盾，把虫族给隔开、同时吸引一波仇恨值吊住对方，后方选出来的两名狙击手，则抓紧时间飞快射击，另外两名队员注意四周，补充射击，同时随时提供消息情况。


    不得不说，效果比5个人一窝蜂上去乱射一通好不知道多少倍，虽然这样的团队组合只能算雏形，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眼看队员们开了窍，表现也越来越好，教官们总算松了口气。


    而这些日子，不管他们跟谁分配当成了队员，大家都努力遵循着前锋狙击侦察这三种主位置来分配工作，这种万金油搭配是比较好完成任务的方法，所以他们乍然听到叶绯的提议，都有些愣住。


    这一次跟叶绯分在一起的，除了一个廉柏羽是熟人，其他三位都是不太熟悉的队员。


    廉柏羽二话不说点头说好，“你想怎么做？”


    其他人一听，一边射击一边点头：“你想变换新队形？”


    叶绯摇头，眼看那些蚊子虫密密麻麻朝着各组队员飞过来，数量远远超过之前每一次训练，看来教官们也被即将大比的消息给刺激到，给他们来了一波大的。


    没有时间给她说明，叶绯迅速展开精神链接，标记上附近的蚊子虫，然后再分出精神链接，共享给另外4位队友。


    四位队友感觉好像被一阵电流击中一般，很快，他们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神奇构图——


    他们居然能够感觉到四面八方蚊子虫的位置！


    这是什么？ ！


    队员们震惊，拿枪射杀蚊子虫，发现对方飞行时脑海里的构图也会即时更新，越发觉得神奇，一时间杀虫族都不积极了，只不断地回头看叶绯。


    “叶绯这是什么！精神力吗！？”


    叶绯微微皱着眉头，没有空回复他们。


    她自己链接打击对象，然后拿枪扫射比较容易，反而，要把她链接的图像共享给其他人，对她来说还是一次新尝试，现在看来是成功的。


    但是对自己的负荷远没有想象中轻松，而且为了要全神贯注地共享这些画面，果然如他所料，她没办法分心去攻击虫族。


    也就是说这种打法，她需要有人在旁边保护她。


    廉柏羽就在旁边帮她扫射着没有在外围被击中，跑进来靠近她的漏网之鱼虫族，她才能专心精神链接和精神共享。


    他们这一组与众不同的队形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并没有像其他组一样有前锋在前方拉仇恨，而是5个人都站在远处。


    三个狙击手主攻，另外两个站着后方，但是这三个狙击手简直神了，随意向四周扫射，枪枪都能射中！


    不远处正在和教官们看着这一幕的雷峥眼睛微微一眯，很快想通了对方的做法，眼神闪过惊艳。


    训练结束后，队员们都围过来，想知道叶绯到底做了什么，得知又是精神力，他们羡慕又无奈地叹气：“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啊。”


    教官们可不管他们多失落，叫成绩差的几个组去打扫战场，然后点了叶绯出来。


    叶绯一边往外走一边脱掉外骨骼套装，不经意抬头，看见和阎曜站在一起的雷峥，不由有些惊喜。


    阎曜办事可真是利索啊，真帮她把人请过来了！


    阎曜对她抬了抬下颌，示意一会儿过来交谈。


    叶绯对他比了个好的手势，朝看着她的两个Alpha灿烂地笑了笑，然后快步向教官们走去。


    站在阎曜旁边的雷峥有些恍神。


    阎曜见他这样，莫名不悦，不由分说就把人拉到一旁。


    雷峥任他拉着，阎曜见人到了一边，居然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叶绯还小，你不要乱想了。”


    “什么？”雷峥难得有些迷糊，“你在说什么？”


    阎曜顿了顿，“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雷峥眯了眯眼睛，“你知道，我祖父跟我们说，叶绯是我们雷家的孩子，其实我是不太信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叶绯和雷厉行长得不像。


    但是……


    雷峥皱了皱眉，“奇怪，刚刚叶绯笑起来，真的有些像我祖父，就是眼睛弯弯的样子。”


    他看着一脸不信的阎曜，耸了下肩膀说：“或许，她真是我妹妹也说不定。”


    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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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绯走过去时,教官们已经讨论了一轮，她就在旁边安静站着，听他们争执：


    “……叶绯把进入范围的虫族都控制住,方便队员打击目标。”


    “不不, 我觉得那些虫族先被叶绯的精神力给攻击过，削弱一波攻击力……”


    “我觉得是叶绯将她的精神力短暂分给其他队员,短时间内增强其他队员的精神力强度……”


    最后一位教官发表的意见还没说完, 其他人就朝他看来：“精神力还能借给别人？强化自己不够，还能强化别人的精神力？”


    说话的这位教官便是叶绯还算是比较熟悉的伍教官,他摊了摊手，不负责任地说：“这不是瞎猜？你们猜得也很不靠谱啊,怎么就说我一个？”


    其他人嘁了声：“我们是有理有据地推测！”


    伍教官脾气还算不错，没当回事，朝站在旁边听了大半天的叶绯望去，和蔼地问：“你觉得我们谁说得对？”


    叶绯觉得伍教官还真挺有意思,他们明明就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结果问之前自己先猜一轮,问她谁猜得对。


    叶绯扬了下唇，“没有人猜对。”


    “诶？！”


    教官们很惊讶，之前站在旁边没有吭声的褚教官, 终于出声：“你没有动, 看起来并不像是不想动, 而是不能动？我猜你是在做精神链接。”


    褚教官也只猜到这里, 因为精神链接是一个非常大的课题。


    每一个人精神链接后的观感都不一样，说到底,精神力能发挥什么作用，很看个人想象力,这也侧面反映了一个强者的战斗素养。


    叶绯点了点头，并没有卖关子，直接说：“是精神链接，就是把我脑海里和虫族精神链接之后看到的画面，共享给队友。”


    先精神链接，然后再精神共享？ ？


    这些话听起来简简单单，但怎么就那么难理解呢？


    精神链接是精神力使用的基操，基本上有点战斗能力的人员都会，但是精神共享就不一样了。


    这是精神力达到2S等级后才能使出的技能，但并非所有2S精神力者都用，正确来说，会使用这个技能的高手并不多。


    像不久前才来过的雷上校，他们雷家人的精神力都很强大，据说天生就开辟了精神共享这个技能。


    但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开了窍懂得怎么操作，硬要学不一定能学到，只能说叶绯精神力天赋确实高，悟性也强。


    旁边有教官说：“精神力操作还是得看天赋，据说雷家就是凭着这个绝技才起来的，普通人能够摸索到一点点边界已经不错，叶绯一次性能共享4名队友，很厉害呀。”


    褚教官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皱了下眉头，“精神力如何使用全看个人战斗习惯，精神共享又不是他们雷家特有的绝技。”


    这话倒是事实，有心想学可以学，只能说他们雷家人在这个技能方面都比较开窍，掌握得比别人好。


    而且，雷家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几乎每一代都会出实力强大的Alpha，实在是很惹眼，才导致这个技能时常和他们挂勾。


    对于普通人来说，追求一生的2S等级精神力能达到的能力，诸如锁定，抑制，传达，操控，还有共享……等，对于叶绯来说，或许都不是难事。


    毕竟她拥有的是星盟目前绝无仅有的上限3S等级精神力，自然不像普通人。


    褚教官：“链接范围能多远？数量大概是多少？共享对象人数多少？有没有距离要求？”


    叶绯：“链接范围和链接数量有关系，数量少一点，范围能远一点，像刚刚，一次性上百只虫族，范围最广也是十几二十米，而且我有感觉，如果这些虫族体型更大、能力更强，我没办法链接太多。”


    她想了想说：“目前，共享三四个人是上限，而且这4个人，我并不是把我脑海里的全图完全共享给他们，这对我来说很吃力，我是给他们分了几个区域，每人一块，这样对我来说会更容易操作一点。”


    叶绯认真地想着，慢慢地叙述。


    旁边听到她这些话的教官们都只想抽口气，这样还叫做容易操作？


    他们光是想象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想而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光凭努力能够练出来，应该说，努力前，必须让老天给你打开了这扇门。


    褚教官点头：“你现在感觉如何？保持这种状态，能够保持多久？”


    叶绯老实说：“感觉不太好，有点想吐，有点头疼，再坚持估计5分钟吧。”


    这种用法叶绯也是第一次用，没想到实际操作让人不适，还得再适应适应。


    闻言，褚教官立刻从空间链里拿出一支药剂递过来，他什么也没说，但叶绯一眼认出来是恢复剂。


    她有些惊讶，这是之前雷上校给过她，说现在市面上没有的恢复剂。


    刚接过来，就听见褚教官问：“你愿不愿意接受医疗部的检查？”


    叶绯顿了下，点头。


    一直以来，都是一军医疗部的工作人员在跟踪她的身体数据，包括这一次即将出发来第八区，陆老医生叮嘱她不少事情。


    其实叶绯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化，有时候检查可以更快更精准反馈这些变化，所以她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太介意。


    见她点头，褚教官向旁边等待许久的医疗人员点头，他们立刻拿着各种检查设备过来，记录各种身体数据。


    医疗人员在忙着，叶绯喝下了恢复剂后，脸色看起来舒缓了不少。


    一直注意着她的褚教官才说：“关于你的团队位置，我认为你不适合当一个狙击手。”


    叶绯有些沮丧地垂下了眸，她就知道。


    褚教官又说：“我认为比狙击手更适合你的有两个位置，一个是单兵，另一个是控场。”


    叶绯一下子抬起头，眼神亮亮地看过来。


    单兵她知道，但是控场……？


    她没有听过，也没有在陆教官举例解析的几种队形位置里面见过，当即耳朵一动，认真地盯着褚教官。


    褚教官：“精神力是一门分支很多很深奥的学科，具体会在你们二年级时，开始接触探讨研究和学习，一般人需要引导，但我觉得你已经入门。”


    叶绯的天赋让她自己早早摸索到了精神力这个应用方式。


    因为精神力的高等级，也足够让她随意使用挥霍尝试，叶绯缺的不是什么教导，她缺的只是迷茫时偶尔的点拨罢了。


    他告诉她，不过是帮她缩短一些时间，褚教官相信凭她的悟性，早晚会找到正确道路。


    “控场是一种特别稀少的能力，一般要求控场精神力强大，比如说现在依然在前线服役的顾老元帅，他就是一个很少有、但目前无人能替代的控场高手。”


    精神力等级达到了2S之后，能开启相应的一些使用方式，但如何使用依然是端看个人天赋、还有使用方法。


    顾老元帅的绝技就是：他的精神力能够单向多人传达，据说在战斗的时候，曾经一次性向数万士兵传达信息。


    这个技能乍听有些鸡肋，因为现在已经是星际时代，科技高度发展，哪里用得着精神力传递这种方式，直接一个终端、一个通讯器就能够解决联络的问题，甚至可以双向传达。


    关于叶绯疑问的这一点，褚教官摇头：“不单纯是信息的传达，我觉得他的传达跟你的方式有点像，可以是一种图形、一个命令、或是一段变化数据，但和你这种即时共享又不同，他是一次性地单向传达，而且消耗的精神力特别多，无法使用太多次。”


    但是假如，不需要大规模的操纵，正常情况下顾老元帅凭着这一手技能已经够用了，完美传达指令，没有被窃听或是被偷窥机密的危险，可以说绝对是星盟独一无二的控场高手。


    叶绯听得很兴奋，褚教官虽然只是三言两语没有说太多，但是单凭这样的描述，她已经可以想象到，一个人站在高台上千军万马地指挥那种壮阔和豪气！


    精神传达既然是顾老元帅的独门绝技，叶绯想，别人对于这个控场能力的猜测和分析，也是基于他们看见的东西，还有一些亲身体验过的士兵们描述，收集到的信息。


    但是正如叶绯亲身实验过，她知道有时候真实情况根本不为外人知。


    比如说她，虽然能在脑海里将精神链接构图，共享给其他人，但事实上，当她链接其他人时，并不仅仅只能由她“共享”。


    她能感知到，对方在动作时反馈回来的纷杂信息，她想，进而或许能发现精神力的新用法，但她不愿意去窥视其他人的身体数据，牢牢将自己控制在专心输出共享这一件事上。


    她认同褚教官说的，精神力是一个很深奥的学科、很庞大的课题，如何将这股能量运用到极致，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然后将这个方法给约束和规整下来，就看个人的应用习惯。


    所以她相信顾老元帅做出来的、让人看见的情况是如此，但实际上他本人能力肯定更高于这一点。


    叶绯细细品着控场两个字，觉得以自己的精神力，如果真的要走这一条路，还能够怎么发挥。


    不管如何，叶绯低头看自己的手，她好像找到属于自己的战斗方式，她找到自己的位置了。


    教官们没有打扰叶绯思考，走开了，而医护人员则在旁边安静地记录着各项体检数据。


    等叶绯离开这一处，其他队员已经集合，跑完了一轮。


    她和其他教官喊了报到后若无其事加入跑步队列，结果陆教官眼尖，远远喊：“迟到了！加练5公里！”


    叶绯差一点摔了，转而愤怒地瞪着他。


    陆教官你完了！我决定把你开除爸籍！-


    因为陆教官的加练，叶绯跑到了天黑才结束，大家已经吃完饭，抓紧时间去休息放松了。


    她虚晃着脚步过来，正想去看看还有什么剩饭剩菜，两个盒饭先后递过来。


    叶绯抬头一看，是阎曜和雷峥。


    阎曜不奇怪，这段时间，虽然不管他们有没有分到一组，吃饭时间阎曜经常会蹭过来，她不够吃时他会分给她吃，有时她打的东西多一点，他会来抢走，叶绯已经习惯了，但是雷峥……


    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叶绯说了谢谢，然后接过了阎曜递过来的盒饭，坐下来打开快速地扒饭。


    阎曜有些得意地朝雷峥挑了挑眉。


    雷峥嗤了一声，把盒饭放在叶绯前方说：“今天你们的伙食不错，有能够消除疲劳快速恢复的特色菜，我也只抢到了一点点，吃得下还是吃吧，晚上不是还要练？”


    叶绯抬眸，有些惊奇地看着对方，片刻小声说了谢谢，然后低眸继续扒饭。


    雷峥以前没怎么和Omega相处过，他们系那些女生也是Alpha ，一个个暴力的很，他倒是第一次耐心地和年纪相仿的Omega相处。


    之前他和叶绯不熟，印象就是她的脾气性格不错，但是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会儿短短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女孩子真的是乖得很，就看她安静地吃着饭，眼睛时不时好奇看他一眼，撞到了眼神又垂下来，若无其事看别处，那模样真的挺可爱。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他觉得叶绯笑起来神韵很像他祖父后，他就觉得她长得和他们雷家人很像。


    他现在相信，小叔或许真的中年走大运，白捡了个女儿。


    他坐下来，沉声说：“听说你要找我。”


    叶绯端着盒饭、连连点头，然后扒饭的速度快了。


    快得旁边的阎曜看不下去，他拿了瓶水过来，拧开了瓶盖放在她手边，提醒道：“别急，还有时间，他暂时不会走。”


    雷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想赶紧吃完饭跟他聊天。


    他不禁有些惊奇，没想到叶绯家境不太好，据了解原生家庭也不是很幸福，没想到细节上这么注意，吃饭时候不说话，倒是牢牢记着，做得很好。


    雷峥喜欢有底线、有原则、有自己想法坚持的人，所以他难得扯了下唇说：“不急，我等你吃完。”


    虽然说着不急，但是被两个Alpha这样子盯着自己吃饭，叶绯实在是很难不急。


    而且她看见不远处的教官们并没有去休息，而是不断在看时间，她怀疑晚练的时间可能又要到了，要是吃得太晚，等下聊天又错过时间，晚上再加练，那么会耽误睡觉的时间，然后会影响明天的状态……简直是恶性循环！


    叶绯不想这样子。


    于是她扒饭的速度更快了。


    快速把饭吃完后，叶绯拿起阎曜放在旁边的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这才松了口气，站起来说：“我好了！”


    两个Alpha都站了起来，阎曜向不远处眺了眼，抬了抬下颌，“走，去那边。”


    三人一行离开了简陋搭起来的吃饭地方，朝林子里走去。


    不少人好奇地望过去，心里猜他们肯定要谈事情，不过好奇归好奇，倒不会真有人那么没眼色跟过去，大家随意一瞥，就继续做自己的事。


    而同样坐在不远处，也拿了饭盒、却没有机会上前的楚翊清紧了紧手，端了许久的饭盒被捏得微微变形，他抿了抿嘴唇，转身走开。


    阎曜带着人来到了一处小山坡，这里前方是一个小断崖，后方是来路，地方开阔，如果有人靠近，可以轻易发现，确实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不容易被偷听。


    叶绯感叹，阎曜做事果然细心，对他笑了笑，然后看向了雷峥，本来想客套几句，然而想到随时会集合，而且对方过来前，肯定从阎曜那里知道了什么，自己没必要废话，于是干脆说：


    “雷学长，你之前上过前线，我想你应该知道前线一些事情，想问一下现在前线是什么情况？”


    雷峥眼波无澜地看着她：“我知道前线什么情况，但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问的问题太泛。”


    叶绯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想，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应该怎么把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具体化。


    她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我问得太泛了，我换一个问题：为什么几个月前忽然打仗？之前似乎没有提到前线有危机，为什么突然之间情况变得这么恶劣？”


    也就是说，叶绯想知道，是否有什么具体事情，导致了这场战争的发生。


    雷峥虽然有些意外叶绯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不过一想，好奇这些事情也正常，只不过好奇到特意找阎曜来问他，就有些非比寻常。


    他想了想，没有敷衍，而是挑着捡着能说的事情说：


    “因为前线又出现了黑洞。”


    叶绯没听明白，她下意识向阎曜看去。


    阎曜沉声解释：“所谓前线，其实是九区之外的边陲星区，是一片广大的星域，那里的星球，上面几乎都有不同种类的虫族生存，很久以前，我们星盟已经发现那些虫族都是通过不明原因形成的黑洞来到我们这个空间的。”


    每一次黑洞形成、打开之后，都会有一大批虫族出现。


    而虫族之中，并不只有普通星民们以为的凶狠虫族，那些只能算是低等虫族，事实上它们也有社会，高等虫族会指挥低等虫族进攻他们星盟，根据历史记载，每一次黑洞打开都给星盟带来了巨大打击。


    军部之所以设置在第八区，紧靠着前线星区，不只是拦截前线星区上面的虫族进攻星盟九区，更是为了实时监测黑洞的出现，及时将其消灭。


    叶绯有些惊讶，“黑洞还能够消灭？”


    阎曜解释：“不是星际宇宙中那种黑洞，那种黑洞，别说整个星球，无数行星都会吞灭，无法抵抗，前线的黑洞，更类似于空间隧道。”


    一旦发现这种空间隧道黑洞的话，只要有巨大能量打击，就会让通道不稳溃散，虫族就无法过来。


    叶绯点头表示明白，又看向雷峥：“所以，这一次出现的通道太急太快，我们没有反应过来，以致让虫族大量进攻，我们来不及阻止黑洞？”


    “不是。”雷峥的脸色严肃起来。


    “恰恰相反，是我们星盟内部出了内奸，有人刻意将发现黑洞的消息隐瞒不报，当我们这边人员发现时，虫族的先头部队已经通过，才会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一时间叶绯脸色也严肃起来。


    她不由想起了梦境里那个悬挂在黄沙上的黑洞，原来那是一个空间隧道，是链接两个空间的通道，所以那时候在最后，阎曜驾驶机甲冲过去，是想要自`爆产生能量将其毁掉？


    叶绯忍不住向阎曜看去。


    阎曜原本在旁边环着手悠悠听着，心想，原来叶绯想知道这些事，那问他就可以嘛，一转眼看见叶绯一脸苍白地看着他，他一下子放下手站直。


    “怎么了？”


    做那个梦时，她以为阎曜是要去和虫族拼命，然而听完解释，她终于明白阎曜当时的举动，那是在同胞都牺牲之后，他孤注一掷的壮举。


    叶绯垂在身侧的手指攥了攥，垂了垂眸。


    随即抬眸，她朝阎曜勾了勾唇，说没什么，然后看向雷峥：“所以前线现在不断打仗，是因为堵不住这个黑洞？”


    “不是，黑洞暂时不是威胁，是……”


    雷峥顿了顿，压低声音说：“……这一次的黑洞，在我方即将将其消灭之前，消失了。”


    叶绯眼神疑惑。


    雷峥：“上面的领导分成两派意见，一部分认为黑洞没有消灭，是转移了，或许会在另一个地方生成，他们担心虫族在憋一个大招，很紧张；但是另一派领导认为已经消灭了，持续出战是浪费军力，现在上面的人还在吵。”


    叶绯：“黑洞不是消失了就是没有了？”


    雷峥叹了口气：“差不多19 、 20年前，前线也出现过一次黑洞，但那一次因为通报及时，军部立刻派人去执行任务，当时执行了敢死任务的大概有100人，最后回来不到10个人。”


    当时黑洞被巨大能量引爆，直接将小半颗星球炸毁。


    小行星上被追击到黑洞所在，引爆后迸发出的巨大能量，黑洞消失的地方，到现在依然寸草不生。


    因为例子在前，这一次黑洞无声无息地消失，军部领导才会认为并没有被消灭。


    说到了比较沉重的话题，一时三个人都没开声。


    片刻，叶绯向雷峥真诚地说：“谢谢你雷学长，今天的话我不会跟别人说。”


    雷峥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远方：“这些也不算多隐蔽的消息，阿曜也知道，只是一般人接触不到，不过，假如情况再这么恶化下去，迟早会公告给全星盟。”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叶绯这边还没有吹集合哨子，雷峥先有了事情，他看了眼终端，没说什么，但从他的脸色上看，并不是什么轻松事，他跟两人点点头。


    “下一次见面或许就是大比了，不管如何，全力以赴。”


    雷峥离开之后，叶绯半响没说话，阎曜走过来和她一起眺望远处景色，然后看了看她：“为什么一直想打听前线的事，可以说了吧？”


    叶绯转过来，眨了下眼睛，阎曜挑了下眉毛说：“不要试图欺骗学长。”


    叶绯忍不住勾了下唇，她仰起头，看着远远天边已经出现的暗淡星星。


    她抬了抬手，感觉星星和自己特别遥远，然而在这个地方，因为拥有超高科技，不止是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连星球和星球之间的距离，都能缩短到伸手可触。


    叶绯发现，从她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抵触，到逐渐融进这个世界，随后她开始对这个世界的人有了感情，同时也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


    她不希望这个世界消失。


    叶绯收回了手，看着远处的星星说：“我想再往前走一点点，我想去看看更多的东西，我想知道……”


    她转过来看着阎曜，认真地说：“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会来这里？


    阎曜当然读不出叶绯的深意。


    他按着自己的理解，这个“这里”指的是走到大比大赛？来到了第八区？或是指她现在获得的成就？


    不管如何，他认为叶绯是走到了一定高度，然后对自己人生目标产生迷茫。


    没什么，挺正常的，他以前也经历过，所以他以过来人的身份，谆谆告诫：“没事，有时候不用想太多，一直走，一直走，就能看见方向。”


    叶绯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仍然有些出神地看着远方星星。


    而说了两句鸡汤的阎曜，看不惯叶绯脸色的深沉，总觉得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他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乖呀，小丫头片子不要想太多，你这脑袋就不适合想太多，你只要好好去做就行了。”


    一下子打断叶绯有些莫名的情绪。


    什么叫她这脑袋不适合想太多？


    她转头，面无表情看着阎曜，抬脚一踢，阎曜身手敏捷闪开，啧声道：“你就这样对待一心为你着想的学长？”


    叶绯把脑后绑着头发的皮筋拉开，晃了晃头，手在被阎曜弄乱的头发上拔了拔，瞪着他说：“一心为我着想的学长就不要摸头，会长不高的。”


    说着她踩着重重的脚步往前走。


    阎曜扬了扬唇角，走过来快速在她头上摸了下，在她反应过来前避开，意味深长地说：“这个高度可以了，不用再长高。”-


    了解了一直以来想了解的事情之后，叶绯很快消化了消息。


    她认为和自己梦境中获得的信息，是匹配的。


    可想而知，梦里的那个世界，当时也是这么个发展，至于后续为什么会情况失控，或许是那一派坚持黑洞存在的人的声音被压制，而那一派认为黑洞已经消失的人掌握了控制权。


    综合雷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她军部有内讦的事，她完全可以肯定，这件事之所以会走到那样一个地步，星盟内部自己的权力斗争，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然而那一块，她暂时碰触不到，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普通机甲生，即将参加大比大赛，她又要怎么凭着自己的力量去扭转这件事情呢？


    叶绯想，一开始想通过大比大赛进入前线的想法没有变化，前线依然是要去的，只有接近才能够了解更多信息。


    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须表现得更加优秀，才能够让自己进入那些站得更高的领导的眼里，她才有资格成为其他人手中的利器。


    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在大比大赛中表现，所以眼下的特训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她要趁着特训时间，好好锻炼自己的精神力，最好琢磨出几套应对方式。


    在大家努力地特训时，因为大比时间已经确定，在接下来的日子，一军领导陆续飞过来了，其中就有向董。


    向董一如叶绯记忆中的模样，脸上永远是斗志昂扬的气势，永远一见到他们，就想鼓励他们，给他们打鸡血：


    “同学们！我们一定要好好努力，这一次是壮大我们一军威名，让他们见识我们一军真正实力的大好时机！不管是为了一军，为了星盟，为了广大看着你们的星民们，我们都、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青春！”


    好多人听得目瞪口呆。


    叶绯却有些感动，她很喜欢向董这种在某个方面一根筋、哪怕被人笑也要拼命做好的性格。


    她用力地鼓掌：“好！不辜负青春！”


    其他人面面相觑，虽然感觉有些中二，但确实是蛮热血的。


    在这个敏感、容易害羞又容易上头的十几二十岁，这个少年和青年接洽的年纪，其实大部分人都很单纯，很容易受气氛影响，被前方的叶绯感染，他们克服了心里一些莫名羞耻之后，大家也都热血地喊起来：


    “不辜负青春！！！”


    在这一个不知名小行星的某一个不知名山头，一群热血少年在尽情呼唤着，舒发着自己的热情！


    叶绯看着这样一张张生动的脸，一时只觉得内心激昂，心潮澎湃！


    然而视线不经意掠过不远处、好像牙疼似捂着脸的阎曜，她当即对他一瞪，阎曜好像没看见似的，明明对上了眼神还故意移开视线。


    叶绯皱了皱眉，再往他旁边看去，雷治倒是也在鼓掌，但是宫一岚、还有再过去的褚静……还有楚翊清，居然脸色平静，她幽幽盯着对方看，片刻，楚翊清居然眼神飘开。


    这些人形象包袱太重了！


    叶绯气鼓鼓地哼了声。


    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她！叶绯用力地鼓着劲：“壮我一军！比出风采！！”


    阎曜、楚翊清、褚教官、陆教官等人：“……”


    不管怎么说，叶绯一通呐喊，被向董引为知己。


    热血动员会后，对方热情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跟她说：“这一次正式报名要先把装备报上去，还有一个星期，来得及，有什么看中的装备，跟我说，我帮你去弄。”


    叶绯笑眯眯地应了。


    对方走后，叶绯认真思考，距离大比正式报名只有一星期，也就是说他们的正式比赛队伍，要确定下来了。


    这一次大比比赛，以学院为单位报名。


    每一队上限报名人数是15人，他们这批过来特训的人是30人，正好可以报两组。


    叶绯相信自己可以被分在主力队员一组，只是想要争取正式比赛时，教官把自己编进比赛队伍，或许还得看最近的训练表现。


    叶绯没忘记褚教官之前告诉她，顾老元帅是个控场高手的事，她想自己既然有兴趣往这个方向走，不如去看看人家的操作视频。


    但是在这里训练，终端被没收，光脑更不可能有。


    于是这天晚上训练结束后准备休息，叶绯找到了陆教官，想跟他暂时拿回终端使用，理由是想查看顾老元帅的战斗视频，学习观摩。


    结果陆教官一阵无语，对着叶绯无辜的脸，他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嘲讽咽了回去，委婉说：“顾老元帅的战斗视频，你觉得一般人看得到？”


    别说对方经历的大部分战役肯定是机密，就算有，也不可能流传出来，让别人随意看啊。


    叶绯觉得自己挺无辜的，她会这么想，还不是因为从前她觉得应该不会有的东西，结果星网上都有，老是被别人说，所以这一次才想试试先查一下终端。


    不过没关系，也没有抱太多希望，既然陆教官这么说，她便哦了声，准备走了。


    结果陆教官还是忍不住说：“与其想看顾老元帅的战斗视频，不如早点洗洗睡觉。”


    叶绯：“……”


    叶绯看着走开的陆教官，心想，叶馨当时告诉她，是看见了大学时期暗恋的学长才鼓起勇气选择对方……就冲着陆教官这个欠扁模样，叶馨是有多包容才能看上他？


    好了，排除法，四个人已经排开了一个。


    叶绯哼哼两声，往外走，这时看见不远处的雷治站在树后面，朝她嘘嘘两声，又招了招手。


    这个鬼鬼祟祟的样子，一下子让她想起来，军训时对方当时也是这副样子过来找她。


    她好奇走过去，左右看了看，说：“有房子给我介绍？”


    雷治笑了笑：“房子没有，可以给你介绍人，你想知道顾老元帅的事？”


    叶绯挑了挑眉，“你知道？”


    雷治挺了挺胸，还没出声，站在一旁的阎曜已经替他回答：“这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叶绯意外地看了看他，真是人不可貌相，“为什么？”


    雷治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他压低声音说：“不是想攀关系哈，不过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们两家有亲戚关系。”


    叶绯这下真的是惊讶了，她立刻点头。


    “请务必告诉我，我想知道顾老元帅的作战方式。”


    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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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治眨了眨眼睛, “作战方式？我不知道这些事情啊。”


    叶绯：“那你知道什么？”


    雷治：“我知道一些八卦。”


    叶绯：“……”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


    片刻，负责四处巡逻的机器人走过来对着他们不断哔哔声：“时间到！时间到！队员必须去休息！警告第一次！请注意，警告第二次会扣分……”


    叶绯摸了摸鼻子, “算了有机会再了解吧。”


    她感激雷治的热心, 但现在训练都不够时间，哪里是听八卦的时候？叶绯表示没兴趣, 哪怕对象是顾老元帅, 可把逮到机会想来表现一把的雷治给气得哼哼唧唧，把头一扭跑掉了。


    阎曜依然站在原位, 懒声说：“你应该听的。”


    叶绯好奇了，“为什么？”


    阎曜：“顾家和雷家以前关系不好, 很多内幕我也不清楚，雷治不肯说。”


    叶绯揶揄地看他：“堂堂太子殿下，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阎曜动也不动地站着，“好说好说。”


    不过,如果阎曜这么说的话……然而现实不给她犹豫的余地,因为机器人又响起来了：“警告第二次,队员阎曜，队员……”


    叶绯没给机器人报出完整惩罚名单的机会，飞快说“快走”！拔腿一溜烟就跑, 徒留阎曜在原地把机器人的惩罚话语听完：


    “……叶绯, 各扣5分。”


    阎曜：“……”


    跑什么跑,已经被机器人记上了,跑有什么用？在一军那么久，还这么呆。


    阎曜摇头,心想，老是这么莽撞,要是没有他在旁边看着，可怎么办……


    ……


    随着报名时间的接近，队员们训练热情高涨，如今已经不用教官催着他们训练，很多时候队员们会反过来催着教官给难度。


    比如杀虫族，已经懂得变换队型，并且会根据不同情况组合不同队型发挥团队作用的队员们，感觉正是杀得顺手的时候，对于教官们每次小气巴拉地放一点点虫族给他们杀的行为，表示不满。


    对此教官们只有一个回答：“要杀虫族，到时候去大比比赛杀个够，你们以为虫族是什么东西，是随便捡来的？就那么多，杀完就没有了，自己看着办吧。”


    训练就在这种吵吵闹闹又热情洋溢的气氛当中，一天过了一天。


    在正式公布报名时间后，也公布了报名要求。


    这一次报名队伍上限人数是15人，下限是5人，值得一说的是，这支队伍是所有准备轮换人员的总名单，不是最后上场比赛的人员安排。


    据可靠消息说，比赛总共分为三轮，每一轮的要求标准和比赛方式都不同，但是具体如何，官方并没有公布，所以现在也只是在猜测阶段。


    教官告诉他们，根据往年的经验来看，正式比赛队伍人数要求一般在5人到10人之间，更经常用的队伍人数是6人至8人。


    走的是精英团队组合人数。


    也就是说，就算报名是15人，但这毕竟不是一个让队员去实验训练的场合，是正式比赛，考虑到队员能力的任务分配，最终很可能会出现，主力队员一直上场，而有人从头到尾都没机会上场的情况。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出于现实和利益最大化的合理分配，换言之，哪怕进入了15人大名单，也有可能成为主力队员的后备队员。


    对此，她的那些同学，比如霍磊的意见就很有代表性：


    “团队当然以团队利益为主，不会因为个人意愿，而忽略任务配适度，我相信如果任务适合，我有能力可以完成，教官会安排我上场的！”


    其他队员都连连点头。


    也就是说，他们都有心理准备，因为任务不适合，或能力不匹配而没法上场。


    这种实力作战的时候，要考虑具体任务和赛事类型，教官们会编排最合适的队型参赛，而他们要做的，是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叶绯觉得也是这样，而她现在在考虑另一件事——


    这一次大比和上一次小比一样，报名时需要将机甲、以及机甲使用的特殊装备、武器上报。


    而这一次比小比大赛宽松一点，武器并不限制只能带一件，允许带三件，必须在武器名单里面挑选。


    但叶绯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由于比赛时间长，不可能长时间驾驶机甲，选手肯定有徒步的时候，所以选手同样需要佩带武器，和机甲一样，如果要携带特殊装备或武器，必须先上报。


    要求是每位参赛者，特殊装备只能带一件，可在武器名单里选择三种类型武器，固定下来，这个就是未来参赛时候该队员的初始配置。


    这句话其实已经很明显告知每个人，只能携带这些报备过的东西上场，比赛开始后，如果有本事弄到其他武器，那是选手自己的本事。


    这几天，队员们一边训练，一边讨论报名的事情，还有考虑自己要携带什么装备或热武器，虽然限制是三种类型的武器，也得好好规划。


    教官们同样在研究各种规则，还有帮队员们制定更适合每一个人的装备计划。


    叶绯对于自己要带什么热武器，倒不是很介意，比起热武器，她更喜欢用匕首这种冷兵器。


    而规定里面的允许佩戴特殊装备，她觉得可以很好地琢磨琢磨，认真思考后，在一次训练完毕，她找到了正坐在角落树下休息的楚翊清。


    楚翊清一如既往清清冷冷的，虽然曾经一度和队员们关系不错，但后来因为卷进了非法交易事情，离开了一段时间，重新回来后，他的位置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其实在叶绯看来，队员们都很佩服楚翊清，也想和他打好交道，但是楚翊清自己身上的尖刺实在太多，在别人拒绝他之前，他已经先把自己的心房给关起来，把别人给拒绝了。


    对此，叶绯也没办法说太多。


    她相信楚翊清作为一个成年人，所思所言所行，肯定经过自己的深思熟虑。


    叶绯并没有片面地觉得一定要你好我好大家好才对，要维持表面和谐才觉得舒服。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行为方式和准则，既然他愿意这样，这种模式他待着舒服，那叶绯也不会勉强。


    只是有时候看见大家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讲话，他总是一个人站在一旁，最多就是和褚静说一下话，叶绯难免觉得有些不舒服，有种想去把他从角落里拉出来的冲动。


    可以待在舒适区，但是偶尔也要晒晒太阳呀。


    楚翊清随手拔了几根草，似乎在编着什么，叶绯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飞快舞动，平平无奇的几根干草，很快变成了一小块四方形编织物。


    叶绯一脸佩服，“楚学长，你好厉害啊！”


    “这算什么厉害，”楚翊清抬眸，眼睛根本不用看，手指依然在继续编着，他微笑，“过来乘凉？”


    现在已经快十月底，天气逐渐变凉，虽然这个小行星气候有些反常，一直保持在一个温暖的温度区间，但整体来说，天气并不炎热。


    叶绯坦承说：“不是，我找你有事。”


    楚翊清一下子停了手里的编织动作，“什么事？”


    “就是大比大赛要报名，不是要一起把装备报上去吗，楚学长之前给我做过了一个飞叶，我想问能不能改造一下。”


    说着叶绯瞄了不远处的机器人一眼，趁着对方转过去的那一刹那，快速从空间链里拿出一根成人手臂长度的红色棍子。


    这根表面看起来是棍子的东西，是楚翊清模仿她机甲的装备红叶做出来的特殊装备，同样可以展开，但不像装备红叶那么像一片叶子，它更像扇子，扇骨上有一片片圆形的装置，叶绯觉得很像孔雀扇。


    总之是一把很漂亮、比红叶更像扇子的扇子。


    楚翊清没听太懂：“你是想加什么进去？”


    叶绯摇头，“我曾经试用过，它的技能很强大，但是外形有点太显眼，在比赛这种场合不太好发挥，我想看看能不能改一下外形。”


    叶绯认同这个装备的效果，但是个人装备和机甲装备不一样，机甲那么大，用什么装备都很显眼，所以红叶可以很夸张。


    但现在要去比赛，很多时候说不定需要埋伏前进，如果这时候忽然刷一下打开一把漂扇子，太抢眼了。


    叶绯并不是一个喜欢高调的人，特别是有时候希望出人意料，那么装备就不能太高调和花俏，她希望能够低调再低调。


    她在红色棍子上面比划了几下，解释着。


    楚翊清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


    片刻，等到她说完，他依然没有吭声，叶绯忽然觉得自己冲动了。


    脑海里浮现了主意，立刻就过来找他，当时没想太多，这会儿平静下来，才惊觉这事情不太好做。


    想想现在训练时间这么紧迫，万一要花很多时间，楚翊清觉得为难，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叶绯想想就很窒息，她立刻就要把棍子收起来。


    “忽然觉得这个挺好的，不用改了！”


    然而要收回去的棍子被一只苍白的手给摁住，抬头， Alpha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我没有说不能做。”


    叶绯摇头：“不是的，楚学长，现在大家都这么忙，你应该紧着训练，而不是这个……对不起，我没有深思熟虑就来找你……”


    叶绯觉得不好意思，楚翊清却听得唇角弯了起来。


    叶绯心里有了主意，第一时间就来找他，这代表什么？


    代表某程度，他在她心里是熟人，是不担心对方会拒绝自己的人，所以她才会想到就跑过来问，这证明在她心里，他或许也有些不一样的地位……他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


    楚翊清难得强硬地把棍子接了过去，叶绯没想到对方力气这么大，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楚翊清看她眼神懵懵的样子，心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快速在她头上摸了一把。


    “没事，改装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不花时间的。”


    他摸完，手飞快收回去，眼帘垂下，碰过叶绯头发的手指指腹捻在一起，轻轻地摩挲。


    他看过好几次阎曜摸叶绯的头了。


    其实他很羡慕。


    叶绯头发短了之后，因为没办法把头发扎高，总是松松垮垮地在脑后束着一个低马尾，有时候训练累了，流了汗，她会把小皮筋扯掉，过了肩膀的半长头发，这时候就会柔柔软软地披散在肩膀上，总是惹得楚翊清视线跟着跑。


    他幻想过摸叶绯头发的手感会是怎么样，但是想的再多，也没有自己上手碰到的那一刻让他心底柔软。


    楚翊清说不清那种感觉，只知道自己现在低着头拿着装备装模作样地检查，其实全身都有些滚烫，他不好意思抬头看叶绯。


    叶绯摸了摸头。


    她下意识想像怼阎曜一样开口，但看见对象是楚翊清，又把话憋回去，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对方示好的动作，和阎曜那种故意欺负人的行为不一样。


    她放下手，看着楚翊清把装备翻来覆去地检查，最后他说：“没问题，我尽快……”


    叶绯一听，马上摇头，“不用尽快，下周只是报名，到时候先弄出个样子报名成功就行了，比赛前能用就好，原本的也很好，能改就改，不改也行，楚学长你慢慢来，千万不要赶工……”


    瞧她这个样子，十成十是担心楚翊清为了尽快把装备弄好，万一熬夜伤身或耽误训练什么的。


    楚翊清没有打断她的话，一直看着眼前的Omega皱着眉头把话说完，才轻轻点头，“好。”


    说完了公事，叶绯舒了口气，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摸了摸头，轻声问：


    “楚学长，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别人知道，但我真的挺担心，能跟我说实话吗？你的身体真的恢复了？”


    女孩子眼睛紧紧盯着他，显然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楚翊清下意识捂住心脏，他垂了垂眸，张嘴正想说话，却听见叶绯说：“你抬头看我。”


    楚翊清微愣，他抬起眼帘，才发现女孩子凑近过来，双眼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下意识身体微微后倾，意识到什么又控制自己定在原地，后背挺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盯住那双明亮又水润的眼睛，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


    “叶、叶学妹，你这是……”


    叶绯并不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什么不妥，她仔细盯着对方的眼睛说：“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顿了顿，她说：“不要试图欺骗学妹。”


    楚翊清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地快速跳动！震得他按住胸口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听见自己说：“没有完全恢复，但现在身体是我自己的了，我可以慢慢恢复……”


    叶绯没有完全听懂这话，但感觉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他说可以慢慢恢复。


    她松了口气，对他扬起唇角，“那就好，你千万不要吃什么禁药去提升身体机能，那都是一时的，可以慢慢恢复，不要拔苗助长……”


    楚翊清觉得叶绯的声音有点远，又好像很近，眼看她问完问题随即后退，他抿住唇，飞快伸手握住女孩子的手臂。


    叶绯正在喋喋不休的声音猝然一顿，要坐回去的身体都被他定住，此刻正半蹲着，她疑惑地看过去。


    楚翊清盯着女孩子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叶学妹，你不讨厌我吧？”


    叶绯眨了下眼睛，“不会啊，当然不会。”


    楚翊清紧紧盯住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握住她手臂的手在微微收紧，“那你、你、你觉得我……”


    叶绯见他支吾了半天说不出来，歪了歪头，“楚学长很好啊，我很喜……”


    话没说完，一只手握住叶绯另一只手臂，一只手猛地拍开楚翊清的手，倏地把叶绯拽过来，生生打断对话。


    叶绯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阎曜，而且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阎曜，对方的眼神很可怕，她对上了一眼心脏便漏跳了一拍， Alpha把自己拉到身后，转头看向楚翊清。


    楚翊清站起来，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然而阎曜什么都没说，下一秒回身扣住叶绯手腕，直接把人带走。


    阎曜再一次在他面前把叶绯带走了。


    但是这一次，楚翊清却从急匆匆走开的Alpha背影里看出几分分寸大乱和慌张。


    楚翊清难得这么愉悦，虽然有点遗憾，刚刚的对话被阎曜给破坏了，然而尽管叶绯没有说完，但是那句话，谁听都知道后面是什么。


    ——她很喜欢。


    楚翊清这时候根本顾不上阎曜，他此刻心情澎湃，又有些激动，不断地想叶绯这句话，这个喜欢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和他一样有不一样的心思？还是说纯粹的喜欢，像喜欢路边的树、或是一个比较交好的同学那样的喜欢……


    楚翊清努力分析叶绯的心情的时候，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幕的褚教官安静站着，神情难辩。


    ……


    阎曜一口气把叶绯拉到了之前他们和雷峥谈话的小山坡处。


    松开手，阎曜似乎还气得厉害，胸口在不断起伏。


    虽然在别人看来，他阎曜脾气不能算好，但他自己知道，更多时候，他只是不耐烦，他是个懒得生气的人，毕竟很多事情他根本没看在眼里，然而这一刻，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不敢唐突的女孩子，觉得她年纪还小，觉得她不开窍，他想等她长大，想呵护着她，不让她受伤，然而楚翊清却想诱骗她说出那种话……他怎么敢！


    阎曜现在陷入两极化的矛盾中，一方面后悔自己刚刚走得太果断，应该先把楚翊清给狠狠揍一顿；一方面又觉得，幸好他控制住自己没有乱说话，看叶绯一脸呆怔莫名，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他这么激动是为什么。


    阎曜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但他心中怨气颇重，一开口便是：


    “楚翊清不是好人，你不要老跟他在一起！”


    “你现在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我不是对他的出身有意见，但他的平时环境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这种一条筋的小丫头根本玩不过他！”


    “你和宫一岚一起去地下机甲馆都被她坑掉上百万，你连宫一岚都搞不定，楚翊清怎么搞得定？！”


    “他现在是扮猪吃老虎，让着你呢！你以为你现在看见的是真正的楚翊清，差得远了！”


    阎曜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生气楚翊清，也生气叶绯，更因为刚刚看见那一幕……两人凑那么近说话，他心里现在酸得冒泡，又升起了莫名委屈。


    为什么叶绯总是喜欢和楚翊清待在一起？为什么那么在意他？他呢？他对她也很好啊，为什么不能多看看他？


    说完阎曜脑袋撇向一边，愤愤盯住某块石头看，那模样，简直恨不得把它盯出一个洞。


    而叶绯却从一开始的懵圈，在阎曜像激关枪一样一顿输出后，变得面无表情。


    她不知道阎曜为什么要她拉到一边，然后凶她一顿，甚至她也有点生气，怎么在他的形容里，她跟个傻子一样？


    楚翊清是好人坏人，不同的人肯定会得出不同结论。


    叶绯对这位学长的心情很复杂，随着接触深入，随着时间推移，楚翊清很多特质情况掩饰不住。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人身份很危险？本身还处于危险之中？她当然知道。


    但就和一开始她看见的楚翊清一样，她始终觉得这位学长心里有柔软一面，既然他选择将善的一面给了她，叶绯又怎么能像其他人一样去否定他？


    最重要的是，因为那个梦境，叶绯始终不相信这样一个清冷淡雅、安静内敛的学长，会做出人类公敌的事情，或许未来有什么关键分岔点影响了他，在不知道事情全貌之前，她不想给他打上一个反派标签。


    她没法忘记梦境里楚翊清那个表情，如果他真心想做这种事，绝不会流露出那么痛苦绝望的表情。


    正如她一心想找雷峥了解前线的情况，楚翊清这边，她不可能放弃接触。


    不管是从她个人，还是从未来大局面来说，楚翊清身上都有足够重要的信息，必须去等待去掌握，不是喜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问题。


    她一直希望阎曜跟楚翊清是那种亦敌亦友，虽然相互看不惯，但也会相互欣赏的关系，然而眼见他们关系越来越恶劣，叶绯其实很为难。


    两个都是她的朋友啊，而她的朋友们却无法相处融洽。


    一时间叶绯思绪越拉越远，情绪却有些低落，微微低着头，没说话。


    阎曜在对叶绯一顿输出，几个呼吸后没有听见回答，他转过来看见叶绯这个神情，他心里一个咯噔，理智突然归位：糟了！


    冲动是魔鬼！


    阎曜试图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绯微微抬头，“那你是什么意思？”


    阎曜心里狂呼楚翊清坑爹！明明是他自己犯规，他挖下的坑却连累他，好了，现在一个回答不好，恐怕叶绯要生气了。


    阎曜脑子里飞快地转，最后选择坦白部分真相，他艰难地说：“我就是……不太喜欢他，不想你跟他玩。”


    没想到叶绯听完眼睛微微一眯，随即瞪着他说：“我很喜欢他，我把楚学长当兄长，学长也很好，但你们见面就吵让我很为难……”


    天地可鉴！叶绯那一句“我很喜欢他”差点把他送走，好在下一句话又把他拉回人间。


    阎曜拍拍胸口，稳了稳神，“什么？你觉得楚翊清像兄长？你把他当哥哥？是哥哥的喜欢？”


    什么哥哥哥哥，绕口令似的，叶绯还有点生气，不太想理他，把头撇开。


    这时衣角就被人轻轻拉动，阎曜低下头来看她的脸，快速说：“我刚刚误会了！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你被他骗了，你不要生气。”


    阎曜这个人，三天两头地喜欢闹她，她也生气过，可没见他这么低声下气过，叶绯意外地看了看他，又忍不住说：


    “楚学长很照顾我的，你知道他刚刚答应我什么吗，他答应帮我改造装备，他之前身体不好，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恢复……你那样把我拉走，真的不太礼貌……”


    “哦，这样啊，那确实是我的错。”


    阎曜麻溜认错，然后露出了迷之微笑。


    “是我误会了，是我不好，那没事，楚翊清虽然脾气不好，毛病也多，但他改造装备的本事还可以，你就让他帮你改造装备。”


    羊毛能薅多点就薅多点，毕竟是被叶绯当成兄长的人啊。


    片刻，阎曜手环着胸站在原地不动，感受着自己大起大落的心情。


    只觉得叶绯真的很厉害，一个举动可以让他气得快爆炸，随口轻飘飘一句话，又可以让他身心舒畅。


    半晌，他转头，见叶绯眼神诡异地盯着他，阎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随即伸手把人转过去，手在她后背轻轻向前推。


    “走走，可能快集合了，我们快出去。”


    阎曜觉得就让气氛留在这里，刚刚好，后面的话他也不想听了，他很担心这个没心肝的家伙突然蹦出一句：你也是兄长。


    那他要呕血了。


    ……


    随后几天，阎曜和楚翊清心情都很好，时间在两人都觉得愉悦的观感里过去了。


    眼看就快要到正式报名的时间，这一天晚练后，叶绯不经意经过教官们的帐篷，听见教官们正在争执要不要把楚翊清放在一组。


    “……楚翊清实力很强，他本身底子好，虽然仍在恢复中，但操作上绝对不输给别人，论操作意识，甚至不输给阎曜和叶绯，当然能当主力。”


    “这个我认同，可他的身体，实在是个定时炸`弹，我们训练过程中，他有两次对峙虫族时莫名其妙体力不支，有不安定成分，我不支持他当主力。”


    “确实，楚翊清的身体是个太明显的弱点，问题是他不愿意让医务人员检查，要是知道什么问题就好了。”


    教官们吵吵闹闹的，叶绯本来打算静悄悄走过去，这时候却听见褚教官的声音：


    “诸位，我支持让楚翊清当主力队员，他的身体虽然不太好，但能力足以盖过这一点，团体比赛可以有时间休息，而我相信，虽然有小小弱点，但其他优势足以帮助团队取得胜利，我相信他的能力……”


    叶绯慢慢地走着，声音很快听不见了。


    叶绯在心里想，褚教官和楚翊清在学院里、在机甲队里，表现得跟陌生人一样，但两个人其实都在悄悄关注着对方，从褚教官支持楚翊清参加比赛就看得出来，他其实也很关心他。


    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解开心结，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她可以帮他们一把。


    ……


    两天后，正式报名前一天，教官们正式公布比赛队伍人员分配名单。


    这一次过来小行星特训的30名队员，果然分成了两组参赛。


    一组15个人，二组14个人，还有一名倒霉蛋，在快要报名的前两天因为训练过度，伤到了精神海，医生的建议是暂时不能够动用精神力，所以退出了候选名单。


    一组15人包括了主力队员：阎曜、楚翊清、隗岩瀚、宫一岚、雷治、宿乘估、褚静他们。


    叶绯也分在这一组，让人惊讶的是，这一组有一半成员是现在三四年级的学长学姐，另外一半成员是目前二年级的叶绯和她的同级队友霍磊等人。


    非常明显，教官的意思是以老带新，等阎曜他们毕业了，下一次大比大赛举行了，他们这一届还可以带带新人。


    同样，这也是看好他们的意思，这让被选进和主力队员们一组的霍磊等人都很激动。


    而楚翊清也被分在了这一组。


    叶绯想到那天晚上无意中听见褚教官力排众议让楚翊清进一组的事情，感觉自己好像窥见了什么小秘密，朝念完了名单就一脸冷漠站在旁边的褚教官看去。


    屈会宁也被分在一组，他有些激动，一直在说：“我果然是有实力的是不是！我就知道教官慧眼识英才……”


    话还没说完，陆教官忍不住说：“你不一样，咳！把你分在这里，是希望你的运气能够分给大伙一点，希望这次继续给力啊锦鲤！”


    屈会宁：“……”


    不管怎么说，分组完成，他们明天就可以以这个队伍阵容报名参加比赛，叶绯很是期待。


    而因为要上传机甲照片，后勤人员过来问她还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叶绯跟着后勤人员过去，看着这个被放出来的大家伙，阳光下一身银白光泽、上面红色线条闪烁着。


    好看是好看，但叶绯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东西。


    她端详了一会儿后，跟工作人员要来了红色漆笔，然后爬上机甲，在机甲手背上、后背、腰腹，都小心翼翼地涂上了红色星星。


    她爬下来一看，红色星星闪烁，指引着前进方向。


    她满意了，拍了拍这个大家伙的脚：“跟你姐姐一个姓，你就叫红星。”


    在报名前，楚翊清也把叶绯的个人配置装备外形给改了，叶绯拿到手上觉得特别满意。


    楚翊清在改造上真的很有天分，她这么似是而非的几下比划和说明，他就能够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展现出来。


    成功报名了之后，大家就不用再去想机甲和武器的事情，抓紧时间训练。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来到了11月底。


    11月底是大比正式开始的时间，而在大比正式开始前三天，是开幕式。


    据说到时候有很多军部人员会过去，而这一次顾老元帅也会出席。


    由于这次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到现在，大家依然不知道比赛正式地点在哪里。


    所以大家都紧张等待着开幕式，到时候会公告比赛地点和规则注意事项。


    时间很快过去，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开幕式这一天终于到了。


    这一天一大早，天甚至还没有亮，29名参赛队员、一军的教官和领导们，乘坐私人星舰来到了官方指定举办开幕式的小行星。


    今天的流程是：早上是开幕式，会先给每支队伍亮相的时间，然后官方会发表规则讲话什么的，下午据说是抽签时间。


    这一次听说为了面向全星盟普及化，在直播球、追踪球上，下了重本，据说种子选手们从走出赛场开始，或许就会被直播球给全程盯拍。


    鉴于之前小比大赛时，叶绯掀起的热议狂潮，这一次未免影响她的心态，教官们并没有告诉她星网上的任何事。


    事实上，星网上早就针对叶绯参加大比大赛时，陷入了疯狂热议。


    一个是因为叶绯分化成了Omega的事情；一个是Omega能不能开机甲的讨论；再然后是一个Omega混在一群Alpha里面，会不会出事……反正褒贬不一，可以说叶绯现在是热度不下于阎曜的一个超级热议人物。


    这也是这一次一军领导们决定早早过来开幕式场地等待的原因，晚一点来的话，怕人被堵在外面，然后被那些采访给闹得堵心，还是早一点来，眼不见为净。


    众人来得早，现场还在忙碌着，他们从特殊赛道走进会场，然后走向休息间。


    工作人员虽然对他们这么早来有些惊讶，但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过来询问有没有需要，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便说随意，然后去忙了。


    因为他们来得早，所以他们进去的是一个给重要嘉宾的休息间——


    有好几层楼的高度，休息间很宽敞豪华，面向会场中心的前方墙壁是透明玻璃类的材质，可以看清楚中间的大会场情况，而在休息间的两侧，还有分块光屏，方便贵宾们可以随意选择想看的画面。


    空间很大，休息间里还有各种各样的设备，队员们一时四散开来，到处去看看。


    叶绯走到前方角落，通过透明墙壁看向会场中心，她看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的，直到阎曜过来，和她一起向外看去：“这么好看？”


    此时的大会场中间，工作人员正在试放着一些重要领导的投影，其中有一位投影，头发花白、模样严肃，穿着一身军装眺着远方的Alpha ，那双如古井一样枯寂的眼睛，让她印象深刻。


    叶绯指着对方问：“这位是顾老元帅？”


    阎曜点头。


    叶绯想了想，伸手戳了戳站在阎曜旁边的雷治。


    雷治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叶绯指着前面被打出巨大投影的顾老元帅说：“那个，你亲戚，可以说一下吗？”


    雷治立刻做出一副高贵冷艳的冷漠模样，“不是没兴趣？”


    叶绯嘿嘿两声：“现在有兴趣了，雷学长说一下嘛。”


    一句雷学长让雷治嘴里不知道小声嘟囔了什么，他抓了抓头发，瞄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


    “这里不是什么好场合，我随便跟你说一点吧，就我们两家以前关系不太好，我祖父年轻的时候跟……是死对头。”


    叶绯竖起耳朵认真听，雷治继续小声说：“但是我姑奶奶对……一见钟情，要嫁给他。”


    叶绯连连点头，她的好奇心现在已经被吊起来，忍不住催更：“你说快点。”


    “具体很复杂，反正就是两家人闹得挺不高兴的，然后好几年两家人没有来往。”


    叶绯忍不住打断他：“不是，你们姑奶奶为了嫁给一个男人……不、嫁给一个Alpha，就不跟家里联系了？”


    雷治摇头：“不是的，姑奶奶是我曾祖父的老来女，身体不好，从小在第一区长大，你知道我雷家的根基在第八区，顾家也是，我姑奶奶是长大后一次回来，无意中遇见我姑爷爷。”


    “两人结婚后，因为我姑爷爷一直在前线那个地方，我姑奶奶身体不好又不能够过去，只能住在第八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姑奶奶跑回第一区去了，姑爷爷当时走不开，没有及时去接，姑奶奶气坏了说要离婚，唉，总之，婚没离成，但两人分居了。”


    “我祖父本来就对他有意见，因为他们夫妻长期分居，我姑奶奶不开心……就很记恨，关系一直不好。”


    或许是觉得中间那一段实在是太长，雷治选择跳过，他摸着头说：


    “后来我大表叔，就是我姑奶奶的大儿子，10来岁的时候被绑架了，那时候我姑爷爷正在前线打仗，后来赶过去时没来得及，大表叔就这样没了，姑奶奶受不住，回来把小儿子带去了第一区，再也没回来过。”


    雷治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听的时候，觉得姑爷爷太过分，但是等我自己也成了军校生，我忽然能够理解姑爷爷的难处。”


    “听说原本姑爷爷是个很强势的人，两个儿子从小都带在身边培养，可是大儿子出事后，小儿子他就放弃了，任由我姑奶奶带去主星，甚至希望他不要走从军这条路线。”


    “但我小表叔天赋特别好，也特别有想法，在我姑奶奶过世之后，他瞒着姑爷爷考上了军校，毕业后又申请去前线实习。”


    “听说姑爷爷收到通知时，直接跑去前线把人抄起来一顿打。”


    叶绯听得也想叹气：“可以好好说嘛，如果孩子真的喜欢军事，可以好好培养，没必要因噎废食。”


    她说完，却看见雷治定定地看着她，半响没说话。


    叶绯：“怎么了？”


    雷治：“后来小表叔执行任务牺牲了。”


    叶绯：“啊？！”


    雷治表情很唏嘘：“顾老元帅这一生正直无比，却在收到小表叔死讯时，第一次违抗命令带队赶去任务点，他放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最后找到那只虫族的尸体，被撕成了碎片，却没找到小表叔的尸体，他说小表叔没死，这么多年一直在前线服役，就为了时不时去前线各个星球扫荡一遍，但是，从来没有找到小表叔。”


    叶绯久久没有声音。


    雷治抹了一把脸说：“顾老元帅一生凄苦，他是星盟的标杆，他为星盟付出了一切，但是现在，孑然一身。”


    第100章


    本文独发


    君水益/文


    叶绯沉默片刻,忽然说：“顾炀？”


    雷治惊讶地看她，点头。


    “他当年也在一军念书，是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 还没毕业, 已经被军部内部定下，但我姑爷爷一直压住, 不愿意他去, 后来才会有我小表叔干脆直接申请去前线的事情。”


    “听说我姑爷爷一直很内疚，觉得不应该压着小表叔不让他去军部。”


    “不过, 我听我小叔说过，说小表叔曾经跟他提过, 说本来就想去前线，一开始申请军部也只是按照程序走，能跳过军部当然更好，省事。”


    “我虽然没有见过我小表叔, 但小时候我小叔跟我提过, 说小表叔是他见过天赋最好的Alpha, 如果他没有出事，现在绝对已经升到了军部高层，再过几年, 接过姑爷爷的位置也说不定。”


    说了一会儿,回过神的雷治发觉自己有些跑题了,他见叶绯没说话,好奇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小表叔的名字？”


    顾炀的事，在顾老元帅有心控制下,很少人知道。


    叶绯没什么表情地说：“听过他的事情，机缘巧合,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


    她朝会场中心区的巨大投影看去，上面的Alpha穿着笔挺军装，胸口有象征荣誉的无数勋章，然而他表情严肃、眼神枯寂，叶绯在他脸上看见了一个绝望的灵魂。


    叶绯感叹，英雄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当的。


    雷治最后做了个结束语说：“总之，以前我祖父和姑爷爷关系不好，但那一件事后两个人突然就解开了心结，据说当时我姑爷爷在前线发疯，是我祖父把他带回来的。”


    或许觉得遗憾，雷治叹息道：“我祖父后来曾跟我们说，说姑奶奶和姑爷爷两人当年不至于闹成那样子，其实就是一开始我姑奶奶还有点大小姐脾气，姑爷爷却特别直A，谁想到那一闹，后面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可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叶绯只听了一些片面事，并不知道全部真相，但就算知道全部真相，也不是当事人，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好评判谁对或谁错，只能说及时沟通很有必要，别让事情走到极端。


    只是总归是让人遗憾，叶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件事，有些唏嘘。


    “两人如果能好好沟通就好了。”


    雷家姑奶奶听起来应该是被家里人宠坏了，对于丈夫，或许是真爱，但是，嫁给一个军人有时候并不仅仅只是嫁给一个军人，和他在一起，就意味着得帮他扛过他肩上的责任，没有大爱的人，或许会觉得很难熬。


    一时间叶绯和雷治两人相对无语，都有些叹息。


    旁边从头到尾认真听、没有出声的阎曜一脸若有所思，最后他小声说：“我不会这样子，不管什么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沟通，也绝不会随便生气把……丢下。”


    叶绯：“？”


    雷治：“……”


    雷治终于记起来，这里还有一个对他妹妹虎视眈眈、贼心不改的Alpha。


    他想起那天过来走一趟的雷峥临走前找到他，拍拍他的肩膀叮嘱：“叶绯一看就是我们雷家人，这里只有你一个雷家人在，要当好哥哥，好好照顾妹妹。”


    于是他拿出勇气，将在气势上压了他十几年的阎曜一把拔开，站到两人之间去，对着前方说：“看！有人来了！”


    被推开的阎曜诧异地看他，但他看再隔壁的叶绯，注意力已经被大会场中心出现的新队伍勾去了，他勉强将不满压下来，和他们一起看向会场中心。


    下方走过大会场的是一支几十人的团队，学生穿着一式院服，教官们穿着军装，还有穿着西装的领导们。


    叶绯数了数，穿着制服的学生只有15个人，也就是说这个军校只凑出了一支参赛队伍。


    旁边的雷治摸着下巴，不太确定，“这个院服……是九南道？”


    阎曜朝旁边瞥了眼，见叶绯一脸迷糊，他便说：“对，是第三区的九南道军事学院，小比大赛时打进决赛，当时积分排第二的侯振生，就是这个学院的。”


    阎曜一提小比大赛决赛积分第二的候振生，叶绯马上就恍然大悟。


    候振生就是那个当时让她眼前一亮，机甲使用暗器流的高手。


    他们的学院院服是墨蓝色的制服，中规中矩，学生们看起来也很严肃，一伙人安静走过大会场中心，前往休息区，一路上没人说话。


    叶绯好奇他们怎么才一支队伍。


    阎曜解释：“九南道军事学院是一个奉行苦修的学院，和一军从前的强硬训练风格有点像，他们每年参赛都只派精英队员，普通队员如果够不上层次，不会送过来参赛。”


    事实上，一个军事学院能够真把各种位置的人才凑齐，有完整的15人一个团队来参赛，并不容易。


    因为大比比赛不止考验机甲操作能力，还考验个人的实际应战能力、团队默契，要考核的地方多了，一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培养几支队伍，能重点培养一支队伍已经不错。


    哪怕像一军，虽然报名有一组二组两组队伍，但事实上，包括队员们自己都心知肚明，如果没有意外，只有主力队员在的一组能走得远。


    二组基本上都是二三年级的学生，让他们参赛更多是让他们去攒个经验。


    但是，并不是所有学院都愿意把多余的资源倾注在明知道不可能获胜、不可能走远的队员身上。


    只能说一军身为老牌军校，底气很足，才能在队员足够的情况下，阔气让他们都去参赛。


    接下来，似乎印证了阎曜的话，不少学院的参赛队伍不约而同选择提前来到会场，陆陆续续穿过大会场中心。


    果然，很多连名字都不知道、听了也很陌生的军校，都选择了派出一组队伍来参赛，甚至有很多学院人数根本不足15个人，只有七八人，八`九个人就来参赛的队伍，比比皆是。


    阎曜说：“很正常，机甲不是什么大路货的东西，要供出一个主力队员，机甲装备得用上最好的，后续资源也得跟上，一次重大比赛机甲的损耗难以想象，无法支持队员们去随意挥霍、是因为投入资源和收获回报不成正比，这是很多小军校不愿意盲目投资的原因……”


    一开始，只有叶绯、阎曜和雷治在前方透明墙壁看着，后来，不少队员四处转了一圈觉得没意思，也过来看进场队伍，看着看着，就凑近来听队长科普。


    不久后，向董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一辆大餐车进来，见队员们都堵在透明墙壁前，干脆把餐车推过来，招呼大家一边吃一边看。


    于是大家各自拿了自己喜欢的早餐，一边吃一边瞄着会场中心，时不时看一眼阎曜，那眼神明晃晃就是催他赶紧继续解说。


    阎曜：“……”


    跟叶绯解释解惑是一回事，把解说的责任交给他，他可不干。


    于是阎曜回头看了眼陆教官他们，陆教官等人会意，上前接过这个给队员们讲解的任务。


    “刚刚走过去那个蓝色制服的是第六区的威海军事学院，他们的学院位置近海，人人擅长水战，如果遇到和水有关系的战场，他们是强敌。”


    “这个绿色制服的是第四区的综合军事学院，咦，他们今年居然组了两支队伍，看来今年有资金注入，不过从之前小比大赛成绩来看，除非这次比赛有厉害的新人，不然不足为惧。”


    “这个红色制服的队伍是第七区的高等军事学院，他们名声比不上同第七区的第七军事学院，一直被对方压着，据说这几年没什么生源，学院很困难，差点开不下去，没想到今年能够凑足队伍人数来参赛……”


    “……这么多队伍，哟，看来今年很多学院都选择提前进场。”


    立刻有队员朝陆教官看去：“为什么？巧合吗？”


    闻言，陆教官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傻孩子，用脚想就知道不是巧合。”


    队员：“……”


    陆教官朝下方一直在不断进场的队伍看了看，或许是说累了，他干脆大手一摆：


    “算了，每一区有那么多军校，每一届大比比赛，就算是一些不入流的军校，也会把队伍凑齐来凑个热闹，根本没什么好关注的，不用了解。”


    队员们：“……”


    不过事实也是如此，每一年参加大比的队伍至少有数千，要是一支支队伍说过去，恐怕天亮也说不完，只能关注重点队伍。


    陆教官看过来，这时候才回复队员之前的问题：


    “选择提前进入会场，对规模不大的学院来说很正常，如果在正常时间进场，肯定会被知名度更高的学院压住，到时媒体只采访对方，不关注他们，那多丢人啊，对学生的积极性也是打击，不如早早进场避开。”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只要有点上进心的学院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打探其他对手信息的机会，提前过来，也是一个观察对手的好机会。


    像他们一军，早早过来这里，不就看了一轮？多多少少了解了一点信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会场的队伍越来越多。


    队员们从一开始的看得津津有味，逐渐发现陆教官的话是对的，队伍实在太多，关注不过来，关注了也记不住，更别说军校制服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颜色，看久眼花缭乱，没多久，大家就干脆放松，转而讨论了起来。


    早上7点半，会场开始放观众们进场。


    据说这一次过来第八区这颗星球观看大比比赛开幕式的观众，都是在星网上随机抽取的幸运观众。


    叶绯觉得，不只是幸运观众，这些观众还是机甲大赛的铁粉。


    不然一般人也不能够支付从其他区到第八区的昂贵星航票价，连续乘坐几天星航，承受住数次让人不适的空间跃迁，就为了来这里看一次开幕式，是真爱了。


    参赛队伍一直在陆陆续续地进场，而此前在大会场中心和四处布置的工作人员开始收工，离开了大会场。


    随后主持人进入大会场中心的高台，现场响起了激昂的音乐。


    队员们意识到，开幕式要正式开始了，而接下来，便轮到了各学院参赛队伍正式进入大会场的时间。


    他们即将在无数观看着直播球的星民们、在现场观众的注视下，正式亮相。


    褚教官这时候走上前，跟大家说：“进场位置是按照学院综合实力，还有上一次小比大赛的成绩来考虑，我们排在第三个进场。”


    隗岩瀚忍不住说：“什么？八军比我们位置前就算了，还有哪个学院排位比我们前？”


    还能是谁？当然是一军的老对手，同在第一区主星的另外一所知名军事学院——皇家军事学院。


    皇家学院近十几年发展势头特别猛，在学院综合实力评估上，就没有掉出过前三。


    一军就不一样了，前几年因为招不到好苗子，学生实力跟不上，一度掉到了20名开外，还是前两年阎曜入学，才止住了颓势。


    褚教官眼神温和地看着队员们：“前几年，我们一军比较艰难，综合实力评估不是很好，能够排在前三，已经是大家的努力。”


    如果不是年初小比大赛队员们力挽狂澜，在小比中取得近十几年来最好成绩，更是大壮士气地在决赛杀入了两名队员，这一次，他们也拿不到这么高的评分。


    褚教官：“排名什么的，这些东西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即将进行一场重要赛事，这场赛事，全星民都会注视着你们，这是属于你们的舞台，拿出你们的实力！让所有人看看一军机甲队的真实实力！”


    大家不禁屏住呼吸，暗暗挺起了胸膛。


    在旁边看着队员们，一直想说点什么的向董，不知想到什么，眼眶红红的，几次想开口，却说不出什么话。


    他看着眼前精神面貌俱佳、实力卓越的队员们，感到无限欣慰。


    前几年他们一军真的特别艰难，因为人才缺稀，参加大比大赛，甚至没办法凑足一支完整的比赛队伍。


    昔日军校王者被所有人奚落，说他们一军完了，说他们一军制度老旧，说现在许多军校已经用上先进科技辅助训练，他们一军一直秉承着最原始朴素的锻炼方式，跟不上时代、早已经落伍。


    那时候，不只是学院招不到好生源，连教官们都萦绕着一股颓丧之气，好像一时间都失去了前进方向。


    反而在那么艰难的时候，他突然理解了他的父亲、一军老校长为什么一心扑在学院上，想要将它盘活。


    向董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


    而在今天，他们全体成员的努力就在这里结出了丰硕的成果，不管这一次队员们在比赛的表现是好还是不好，但至少，他看见了一个已经完全苏醒的一军，一个充满希望的一军。


    向董几次深呼吸，随后他对队员们做了一个努力的手势：“加油！”


    “加油！！！”


    队员们大声回应，充满热情澎湃和青春的热情。


    加油，以最好的风采走出去！展现在全星盟的星民们面前，让他们看看，一军一直都在！


    现场音乐声越演越烈，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来观看开幕式的领导们，接下来就是第一项活动——参赛队伍进场。


    然而，没有人分神去听，队员们都认真注视着前方的褚教官。


    褚教官微微一笑，戴上了军帽说：“走，让他们看看我们一军的实力，出发！”-


    离开了休息室，一军队伍朝着进场赛道走去。


    因为来的时间特别早，他们不知道会场外的媒体是什么时候过来堵人的。


    但是他们从休息室往下观看其他学院队伍时，发现除了几支比较熟悉、知名的军校队伍，绝大部分都是不出名的军校队伍来看，更多队伍选择正常时间进入会场。


    特别是之前小比大赛中成绩还不错的军校，他们不惧媒体采访，甚至，有些军校就是想要热度，会特意算好时间，撞见会场外媒体，接受直播球的拍摄，高调进入星民的视线。


    而此时的会场外。


    已经接连看过无数队伍，甚至连大热的种子队伍都已经进场，比如皇家学院和第八军事学院，眼看时间差不多，该来的队伍都来了，之前络绎不绝降落的飞行车情况已经消失，现场又归于平静。


    但媒体仍在向不远处张望，时不时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怎么回事，一军迟到了？这个时间还没来，都快开始了！”


    “是，军部领导们都来了，一般军校都会在军部领导来之前先进会场，然后等候上场，一军怎么会这么晚到？星网肯定要评击他们了。”


    “据说，一军的参赛队伍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秘密特训，也不知道去哪里，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讨论了一阵子后，眼看外面真的安安静静，再也没有参赛队伍过来，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里面的兄弟发来消息！一军早早进会场了！他们一早就在在休息室等待，现在已经出了选手通道，在做准备，我们快进去……”


    一时间，一众媒体人立刻争先恐后地向会场涌入。


    ……


    叶绯他们并不知道一众媒体人个个想要争取第一个采访到他们的热切心情。


    走出休息室，按顺序在进场通道停下之后，褚教官就走到了叶绯旁边轻声叮嘱：


    “这一次，恐怕现场的媒体会更多关注你，或许有很多直播球围着你，不用担心，直接走过去就好，我已经跟主办方打过招呼，他们不敢拦你。”


    想也知道，聚焦在叶绯身上的关注点会很多，担心叶绯会被忽然冲过来的大片直播球吓到，褚教官还是先和叶绯打声招呼。


    说完他朝排在叶绯前方的阎曜点头，再看着叶绯说：“你就跟着阎曜走，有什么情况他会顶上。”


    把叶绯安排在前排，是他们众位教官和领导们商量过后的决定。


    叶绯在机甲队实力排在前几，再加上在星网上的热度，是当之无愧的明星选手。


    考虑到小姑娘第一次参加大比大赛，还是身份敏感的Omega ，走在队长之后，是很适合的位置，叶绯后边跟着的都是主力队员。


    褚教官吩咐了几句，就想走开，这时站在主力队员后几位的楚翊清忽然走上前来说：“如果担心叶绯身上的关注点太多，我可以走在前面。”


    这话一出，褚教官意外，阎曜脸色不爽，叶绯转了转眼睛，然后说：“好啊。”


    阎曜：“……”


    叶绯没感应到阎曜的郁闷，兴奋地说：“楚学长很久没有参加比赛，这一次重新回来，本来就应该显眼地出场！”


    旁边的教官们也齐声说：“那当然好！楚翊清有这个觉悟特别好！”


    教官们之前也讨论过楚翊清的出场位置，有心想把他安排在前面，但他们担心楚翊清不愿意出风头，更别说他一直和阎曜不对付，怕这么安排他会有抵触思想，所以就干脆没提。


    没想到他自己提出来，楚翊清愿意，那当然更好啊！


    可想而知，曾经的主星双子星站在一起走出来，那种效果绝对杠杠的！他们更不用担心媒体会过度关注叶绯，就冲着双子星合体这一幕，就会削弱大半的战斗力。


    楚翊清愿意和阎曜站在一起充当开路门面，这个组合不说其他人，就是队员们自己，听见了都很兴奋。


    拜托！这个画面光是想一想，就知道看见这一幕的星民们会有多激动！


    旁边有工作人员在提醒他们即将出场。


    排在他们前面的两支队伍，八军的参赛队伍已经进场，皇家学院也正准备进场。


    褚教官回头对他们点头：“行，就交给你们开路了！”


    队员们进场，教官们不能跟上去，这一条，是属于他们的道路。


    工作人员走到前方，过来引导队伍，阎曜这时候也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神色，看了看站在楚翊清身后的叶绯，又瞥了眼身后的楚翊清，转头，抬手向所有机甲队员做了个手势：


    “出发。”


    一踏进会场，之前好像隔着一层的声音，忽然就清晰地听见了——


    全场响起潮水般的鼓掌声，叶绯诧异抬头，看见超大的会场四面八方坐着无数热情观众，他们激动地向他们挥手、喊话、鼓掌！


    现场的音乐声很大，可他们的欢呼声更震撼，叶绯甚至听见许多声嘶力竭的呐喊：


    “太子！楚少主！我的天，双子星合体了！”


    “叶绯叶绯小师妹！我好喜欢你！”


    “小师妹！我是特地过来支持你的！一军最棒！”


    ……


    诸如此类的加油话语，源源不绝涌入她的耳中。


    叶绯从一开始的惊讶至不禁觉得有些感动，她朝某一位不断在呼唤她、说喜欢她的观众方向看过去，勾了勾唇。


    现场气氛一时更加热烈！


    “啊啊啊小师妹看过来——”


    或许感受到观众们对自己的喜爱，还有对一军的支持，叶绯破天荒地不反感飞过来近距离拍摄她的直播球。


    她只是瞥了瞥这群围着阎曜、又想靠近楚翊清、还想来接近她的直播球，感受到背后操作着直播球的工作人员的矛盾。


    双子星的合体确实吸引了大半热度，但是扑向叶绯的直播球并没有少多少。


    要知道，选择拍摄阎曜和楚翊清，并不代表要放弃叶绯，不过是直播球，他们多的是，一时间便看见无数备用直播球，从媒体处迅速飞过来，围绕着一军队伍，特别是前方三个人。


    原本队伍是一人单行、成一列编排的，叶绯站在楚翊清后面，然而见直播球来势汹汹，阎曜果断落后一步，而楚翊清也瞬间领会阎曜的意思，立刻错开一步上前，和阎曜一起并肩站在前方，挡住了从前方扑向叶绯的直播球。


    而站在叶绯后方的其他主力队员，隗岩瀚、宫一岚、雷治也错步上前，成包围状地帮叶绯挡住四周直播球的攻势。


    看见这个架势，现场气氛更是火热，欢呼声一浪赛过一浪。


    而星网上的星民们，早在一军队伍出来，就已经陷入了疯狂：


    【啊啊啊我看见了什么！有生之年！双子星！楚少主好了是吗！居然参赛了！ ！ ！ 】


    【我好激动啊我的天！我当年就是楚少主的粉丝！他肯定是好了！这次大比大赛我一定要全程观看！我好感动啊，我哭了TAT】


    【这届媒体不行，居然没人挖到楚少主会参赛的消息，结果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谁能知道我现在心情有多激动！太惊喜、太意外、我太开心了呜呜呜】


    【原本担心叶绯分化成Omega会变了个样子，没想到看起来比以前更飒了！ ！这真的是Omega吗！媒体是不是报错了！气势看起来像Alpha啊！ 】


    【前面说像Alpha的，我倒觉得不像，但也不像Omega就是了，反正小师妹就是小师妹，气质独一无二，希望你一直保持自己的风格，不要变！ 】


    【无良媒体！之前把小师妹黑成怎么样！明明小师妹没有变过，就是头发短了，看起来有点像少年？呜呜又帅又可爱是怎么回事】


    【小师妹的风格就是这么独树一帜！她看起来很精神，真的是太好了！小师妹我支持你！ ！ 】


    【不明白你们，小师妹分化成Omega不好吗？我就喜欢老婆比我强，还可以跟我一起上战场，我已经买了票准备前往第八区，我一定要跟小师妹来段偶遇……】


    【看好一军！今年一军阵容简直绝了！这个豪华阵容，前后几十年应该也凑不齐……】


    【啊啊啊尖叫！双子星好宠叶绯啊！居然站在她前面，两人都站在前面替小师妹开路！我嗑疯了！我宣布小师妹才是一军最亮的星！ 】


    ……


    而一军出场，掀起了比前面八军和皇家学院参赛队伍更热烈的气氛，也引起了来现场观看的军部领导们的注意。


    他们远远一看，便看见了为首的阎曜和楚翊清，再后面的情况看不清楚了，不止被两个高大的Alpha挡住，还有无数围着的直播球，挡去了不少视线。


    不少领导都在调侃，这个支持度很惊人啊，看来一军今年有实力冲冠，正小声说着，这时听见雷上校喊坐在不远处的赛事官方负责人，指指前方的一军队伍说：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直播球这么围着人，观众们哪里能看得到？”


    雷上校刚说完，薛上校也敲着桌子出声：


    “你们官方办事不太靠谱啊，直播球就得限量，你们看都冲着人脚边飞去了，这是想拍什么？想故意绊倒队员？”


    雷上校会为一军发声，虽然众人有点诧异，却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里面有一个雷治，是他们雷家人，多少会帮看着，但薛上校发声就有点古怪了。


    不说薛上校这个人平日性格寡言少语，这一次意外地开声，甚至关注到直播球差点绊倒队员……就很反常啊。


    一时间，他的那些军部同僚们都好奇地打量他，薛上校面不改色，而不远处的负责人不禁擦了擦汗。


    他并没有看见什么直播球飞到队员脚边的事，也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哪个队员，但不过有没有这回事，军部上校都出声了，没有他也得调整，于是他赶紧招呼工作人员过来调整方案。


    队伍里，因为有队友们的护航，叶绯走得很从容。


    就算偶尔有几只突破队员们的阻拦，犯规地想要怼到她脸上的直播球，但她已经不是年初遇到这种事情不会处理的女孩子了，便见她轻轻用手拨开，随即手指点点对方，或许每一个直播球后边真有工作人员在操作，这个直播球居然真的往后退了退。


    她勾了勾唇，跟着两位学长向前走。


    出场队伍都有一条路线在走，即是从赛场通道出来，环绕全场一周，在中部领导和现场观众面前亮相，然后坐进环绕着高台供给参赛队伍的专项席位。


    叶绯跟着阎曜和楚翊清向前走，这时来到军部领导前面时，队员们听见阎曜低声指令：“所有人准备， 1 、 2——”


    第三秒，所有队员齐齐向军部领导转头行了个军礼，队伍有节奏地走过去，叶绯一眼看见坐在最前方中间的头发花白的Alpha——是顾老元帅。


    她好奇地看了几眼，没想到对方这时看过来，随后，对方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绯有些意外，她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不过这位战绩累累的军部最高领导，仅凭她听说的那些事情，就绝对够得上英雄称号，叶绯对他很有好感，她朝他弯了弯眼睛。


    一军的队伍走过去，顾老元帅还有些恍惚，直到副官唤了几次：“……元帅？”


    顾老元帅回过神，“什么事？”


    副官低声报告着开幕式之后的行程，正在述说着，没想到顾老元帅做了个停止手势，然后问：“早上是开幕式，然后就没有了？”


    副官立刻回答：“今天一整天都有活动，上午是开幕式，现在是参赛队伍亮相时间，稍后主持人会介绍比赛规则，下午各队伍抽签仪式，大后天是大比正式比赛的日子。”


    顾老元帅点头，“你刚说的那些事不重要。”


    副官愣了愣，“您的意思是？”


    “推掉，不然就往后延，今天我就在这里。”


    副官诧异，顾老元帅向来最不耐烦参加这些什么赛事的开幕式，也不知道这一次赛事官方怎么和雷上校说的，让雷上校来请动顾老元帅。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不得不说，这些军校生可真是幸运啊，能够多一个在领导们面前亮相的机会，就意味着被赏识的机会更多一分。


    副官点点头，退了下去-


    正如副官所言，参赛队伍们进场后，便是主持人对第一阶段赛事的规则解说。


    然而数千支队伍进场，显然不会是一个短时间能完成的事。


    早早进场，在座位上坐得无聊，但因为直播球一直在周围环绕而不得不保持状态，最后还是开始犯困的叶绯，觉得自己太难了。


    这段时间一直坚持着高强度的训练，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训练，从来不觉得困，这会儿坐在这里无所事事，身体一放松，实在让人很难保持清醒。


    旁边的阎曜朝她一瞥，说：“差不多了，等听完规则我们就可以退场，你先想想中午要吃什么？”


    说到吃饭的事情，叶绯勉强又提起精神，她后背靠着椅子背，双手环在身前，眼皮半耷拉着，看起来一脸不太乐意的样子。


    “还能吃什么，这些日子一直是那些伙食，难道陆教官突然长了良心，会给我们弄顿好吃的？”


    听起来叶绯对特训期间那些没什么滋味的饭菜，怨念已久。


    不过为了让队员们适应各种艰苦环境，训练时伙食普通，是再正常不过的常规操作。


    这一次如果不是担心队员们营养跟不上，且时间比较紧，或许教官们会让队员们自己动手解决伙食。


    不过那是训练，现在即将比赛，吃得好一点，又有什么难度。


    坐在她另外一边的楚翊清轻轻说：“可以的，我们要比赛了，领导们一定会给我们吃好的。”


    叶绯一听，脸色总算好了几分，“这还差不多，那我要吃肉，学院8号食堂的那道蹄子肉，我想它……”


    一军队员们在小声说话时，坐在他们隔壁位置的皇家学院，甚至是皇家学院隔壁的八军，都在不住地往一军队伍看。


    八军的参赛队员，更多是对叶绯这个Omega好奇，一个个都在感叹：


    “真的是Omega吗？没闻到信息素耶，真神奇，我一直以为Omega都是娇娇弱弱的。”


    “感觉叶绯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头发短了。”


    “你怎么知道没区别？你以前关注过？”


    “咳，小比大赛时我就关注她了，小姑娘很可爱……”


    “哟！！！”


    和八军队伍的轻松调侃不同，皇家学院的队员们窃窃私语，充斥着惊奇诧异和堤防：


    “Omega居然也能参赛，他们一军不会是为了热度而放弃实力吧？”


    “虽然年初小比大赛时叶绯的表现不错，但Omega的身体比不过Alpha是事实，我不相信她还能开好机甲，说不定是烟雾弹。”


    “说得对，其实比起叶绯，我更关注楚翊清，怎么突然就好了？如果他真的好了，一军今年很难拿下啊。”


    “喂，你们忘了教官说的，在决赛前一军都不是我们的目标，必要时我们两个学院可以合作，大家千万不要搞针对……”


    而在皇家学院队员前方的某个位置，秦觅州正托着腮，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一军的队伍。


    准确来说，是看着叶绯。


    只是他看了那么久，他的Omega也没有朝他看过来一眼。


    还跟其他Alpha一直在说话，有点过分啊。


    明明上一次离开前，还叫他哥哥。


    片刻，秦觅州放下了手。


    “不要骗我啊……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