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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本文独发


    君水益/文


    对于叶绯选了涅槃这部生物机甲, 顾老元帅非常惊讶。


    他站在胸口穿了个大洞的高大红黑色机甲前，仰头望着，久久沉默。


    最后, 他释然一般向她看来：“你选涅槃也好, 这算是初代生物机甲，机甲虽然旧, 但不比现在的机甲差, 你父亲是第一批被选中的操作者，他当年开得可好了。”


    顾老元帅的语气里掩不住骄傲, 叶绯用力点头，一脸认真说：“我第一眼看到涅槃就觉得很酷, 我喜欢它，我会努力把它开好的。”


    顾老元帅笑了下，伸手摸摸她的头，没有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顾老元帅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叶绯知道他可能又想起什么事,也不说话打扰他，只默默跟在越走越快的他身旁。


    走到半路，顾老元帅猝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停下步,试图解释：“抱歉小绯,爷爷还有事要处理,有些焦急，你不用陪我,去和同学玩吧，机甲修好了会通知你。”


    叶绯看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爷爷，你不要难过，你就把爸爸当成去出一个很久很久的任务，终有一天我们能见面。”


    顾老元帅想笑着说不是，但在叶绯清澈眼神的注视下，他有些狼狈地避开视线，自嘲道：“人上了年纪，就是会多想。”


    叶绯摇头，她年纪虽小，但经历的事情不少，她不是那种不懂事不会想的人，她觉得活着不易，不管是谁都有故事，但是，选择怎样的生活是自己能把控的事。


    她不希望顾老元帅沉溺在过去的悲痛里出不来。


    她说：“不，怀念、思念没什么不好，他们还活在我们的心里，但我想，爸爸希望你想起他时，是笑着，而不是痛苦，爷爷你相信我，你就这么想，爸爸去出任务了，现在我来陪你，你要开心点，终有一天我们会重聚。”


    这话可真是太孩子气了。


    可明知叶绯只是说着哄他的话，顾老元帅还是情不自禁顺着她说的话幻想起来。


    如果顾炀真的是去出任务，哪怕任务现在还没结束，暂时没法回来……但这个念想本身，多美好啊。


    顾老元帅是真的笑了，他摸摸女孩子的头，内心充满欣慰和感恩，这是个多好的孩子。


    “好，我听我们囡囡的。”


    这还是顾老元帅第一次当面叫她囡囡，叶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又有些暖暖的，她摸了摸鼻子，然后弯了下眼睛：“嗯，听囡囡的！”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蒋副官不住地擦眼睛。


    这些年顾炀二字成了禁词，没有人敢在顾老元帅面前提顾炀的事，顾老元帅身边的人眼看他越来越沉默，几乎成了部工作机器，并不是不心疼，他们想劝解他，可他自己走不出来，别人说什么也没用。


    现在这样，可真是太好了-


    叶绯确定要用顾炀当年的机甲后，就去找楚翊清拿了红叶的心脏。


    楚翊清听说了事情来由，对生物机甲这种新技术很感兴趣，经常会过去研发部那边帮忙修理涅槃。


    而叶绯在等待机甲维修过程，更多时间花在帮助其他人驯虫这件事情上。


    这一天，叶绯带过来的那批藏在梦铃花里的噬虫，还有后来把巨骨虫身上轮换出来的噬虫，终于都被人给驯服了，经过反复测试，确定驯虫成功，今天领导终于批了，同意这些驯虫成功的一军队员、还有军部控虫小队一起出来星舰外面实验成果。


    所谓成果，就是这些噬虫终于被人驯服，放在身上不会有被寄生攻击的危险，可以由主人将它们放在选好要寄生的对象身上。


    之前，叶绯帮助士兵们驯虫的时候，已经将巨骨虫移交给驯虫成功的相应人员。


    所以，叶绯前期担心被三十几只巨骨虫绑定、交不出去的担忧完全不存在，甚至，因为噬虫数量远超过巨骨虫，还出现了驯服噬虫，但是因为没有寄生对象，虫侍如今还在各自人员手上，仍在等待优秀寄生体的情况。


    今天的天气不错，前段时间一直在下雪，今天的雪终于停止了，所以叶绯和一军队员、军部的控虫小队出来星舰外边，准备检验成果，有不少收到消息的士兵，因为有空档都出来看了。


    他们便看见三十几只威风凛凛、比机甲还要高大的巨骨虫被战士们骑着，战士们指哪打哪，听话又清晰准确地完成各种命令，简直是再贴心威风不过的理想坐骑，大家都在热烈讨论：


    “厉害厉害，让他们跑起来看一下速度！”


    “要不打一架？这些大家伙感觉不比机甲弱啊。”


    四周围观的人很多，说什么的都有，吵吵闹闹的，在这些人注视下，那些驾驭巨骨虫的人员情绪也很高亢，现场气氛非常热闹。


    今天负责主持这场测试的军官性格挺开朗，并不阻止其他人的兴头，等巨骨虫测试完毕，就见有军部人员拉出来一个个大笼子，大家知道这是好戏上场了，四周又是一阵欢呼。


    叶绯带过来的噬虫包含了寄生在巨骨虫上的三十几只，还有当时藏在梦里花里的30只，加起来的噬虫有六十几只。


    军部选出了一个50人的控虫小队，叶绯给了阎曜、楚翊清、雷峥，每人各两只巨骨虫，还有一军队员驯虫成功的有霍磊、左引芙、雷治、隗岩瀚、宫一岚、廉柏羽、还有屈会宁7个人。


    因为巨骨虫太占地方，叶绯建议他们不要选，所以他们也在待定选择寄生对象的名单。


    最后几只噬虫留给了研发小组，以后还能让士兵来做驯虫训练，这样子分分减减，噬虫和巨骨虫就被瓜分光了。


    因为噬虫的数量比巨骨虫多，所以，在确定大家都成功后，就决定给噬虫选一个寄生体。


    这件事军部很重视，一直在跟进。


    好在他们才刚刚结束和虫族的一场战役，俘虏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虫族，这段时间他们观察对方习性特点，记录下优缺点，筛选出一批适合用来寄生的虫族。


    他们见过叶绯对巨骨虫的绝对统治力，显然，噬虫如果控制得好，这些成为类似宠物的虫族绝对能成为军部助力。


    所以今天另一件事，就是要为驯虫成功的二十几名还没有选寄生体的人挑选寄生对象。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阎曜他们，之前叶绯想赶紧脱手巨骨虫，但也不希望坑了别人，所以告诉他们自己分析的利弊，希望他们重新选一种比较方便携带的虫族来寄生，结果，阎曜对她微微一笑。


    说他就要巨骨虫，而且转头把巨骨虫给了他们阎家护卫队。


    楚翊清、雷峥也差不多，反正叶绯给他们巨骨虫后，巨骨虫很快就不知哪里去了。


    叶绯恍然明了，对她来说，巨骨虫是麻烦，可对这些家大业大的Alpha来说，他们不用也没想过自己管理这些大家伙，自然有人来帮他们管理。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样，比如一军的队友，他们听叶绯的话，没有选择巨骨虫，把巨骨虫让给军部控虫小队，等待以后选择新寄生对象。


    现在这个时间终于到了。


    便见现场，蒙着十几个大笼子的黑布被取下来，众人见到千奇百怪的虫族被关在笼子里。


    有类似于巨骨虫这种，身型巨大像是肉盾一样的大型虫族，也有会喷发毒烟，全身带毒长得奇形怪状的虫族，也有一些长得不错，像蝴蝶一样有翅膀会飞的虫族，总之，能被挑出来的肯定有某方面优势。


    待选人员都在笼子前观察着，旁边有研究人员介绍这些虫族的大致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场还有几十只巨骨虫存在，这些虫族都挺安静的。


    今天负责主持实验的军官走过来，跟他们说：“领导的意思是希望大家先选，选完后会有一个考核期，届时如果发现某一类虫族更优越、更适合持有，可能会成批更换……”


    像巨骨虫一样，如果有某类虫族比较适合作战，那么大量拥有，威力更大，大家都懂，不过第一次选，谁也不知道哪些虫类会表现得更好，所以不限制大家选择。


    这时，有一个士兵举手说选好了，研发人员就把他选择的虫族放出来。


    在叶绯看来，这是一头体型长得有点像海豹的虫族，身体圆长，长条形的身体下面有三对脚，长得普普通通，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有种莫名喜感。


    这种虫以前没见过，研发人员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叫做浮空虫，是因为这种虫虽然没有翅膀，但是可以飞，这名士兵也是觉得这条虫长相还可以，不渗人，而且还能飞，就想试一试。


    没想到这种虫族看起来挺温驯，一放出笼子立刻扑向士兵，嘴巴张开居然是一张血盆大口，那名士兵和它周旋了几下，不小心被它牙划伤手臂，军官立刻喊：“赶紧把噬虫丢过去！”


    士兵立刻把噬虫丢过去。


    浮空虫一顿，随即在地上打起滚，可以看出来，寄生过程并不轻松。


    士兵这时候站起来，拍拍衣服说：“力量真大，牙也锋利，这真的是虫？感觉跟兽类差不多。”


    旁边的人也在讨论，很多虫族除了长有触角，还有身体下的触足这种比较虫化的特征，更大特征，其实更像兽类，或许虫族的世界就是万物全都虫化了吧。


    众人还在探讨时，便见原本在地上打滚的那只浮空虫不动了，而原本站在旁边的士兵似乎感应到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没多久，大家就看到这只刚刚被放出来想要攻击人的浮空虫摇头摆尾地向士兵靠近，果然，虫族本身头脑简单，被寄生后，很快会被夺走意志。


    看着浮空虫已经屈服了，士兵大喜，他走过去拍拍它的头，跨骑上去，浮空虫在地上飞快地跑起来，扬起一层细沙，速度还不慢。


    众人惊讶时，更让人惊叹的一幕出现了，那只浮空虫跑着跑着飞了起来，现场的人不知多兴奋，还有人吹起口哨。


    叶绯旁边的一军队员，见到这一幕激动坏了，不少人拉着叶绯问：


    “叶绯叶绯！我选什么虫族好，飞的还是骑的？！”


    叶绯认真思考：“要飞的话，喷气滑板不行？还是要考虑以后的战斗方向，虫族选得好，可以多一个助力……”


    “你说的也对……”


    大家马上讨论挑什么类型的虫族对自己的作战有帮助，甚至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帮助自己。


    今天这场实验大会进行得很顺利，现场有噬虫的人员挑得很开心，没有噬虫的也看得很过瘾。


    而且他们意识到一件事，虫侍这种生物如果带在身边，就算没有机甲，士兵也可以通过虫侍寄生的方法，给自己增加助力，甚至随着任务不同需要更换适当坐骑，实在是太方便了。


    今天在旁边负责登记的人员，都兴奋地讨论起来。


    他们和虫族斗争这么多年，假如可以把它们收服了，成为自己的攻击利器，那星盟会更加强大，然而他们讨论了一阵子，又意识到现在这种模式无法复制。


    在成功寄生有用虫族之前，他们必须先拥有驯服的噬虫，而要驯服噬虫他们需要梦铃花，还有叶绯的王虫镇压，只能说，现在的条件是刚好摆在那里，他们能乘势，以后还想复刻，估计没门。


    近来风风火火地进行驯虫这个行动，其他人很满意，军部很满意，叶绯也很满意。


    这一次意外的虫族大本营之行，掩盖了她的金手指，连她身上的王虫哪里来的，也没有人过问，因为大家默认是从虫族大本营那里得到的。


    而且，把巨骨虫交出去后，叶绯感到一身轻松。


    叶绯没有控制那么多的巨骨虫之前，也觉得有这么威风的坐骑挺好的，但后来就明白了，有些东西贵精不贵多，多了是一种负担。


    而且她觉得，站在星际人的立场，虽然虫族是可恶的，但被驯服后的虫族如果和自己日积月累在一起，自己还能把它当成虫族看待吗？


    她其实比较担心的一点就是，这些虫族是由于被寄生的噬虫才会听话、温驯，但是，人类在和它们相处的过程中有了感情，万一哪一天出现意外，我们或许会对虫族心慈手软，但虫族攻击我们，肯定是不带犹豫。


    这些是随着军部想要控制更多的虫族，肯定会出现的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还轮不到叶绯去担心，经过这次和军部的人一起行动，叶绯发现了一件事：自己喜欢军校生活，更多是因为自己喜欢校园生活，她也喜欢出任务时和队友插诨打科的轻松，但是她并不喜欢在军部里一成不变的生活。


    说到底，她骨子里更喜欢自由快乐的氛围。


    叶绯想，假如能够顺利地跨过既定剧情里的悲剧结果，未来她或许会选择更自由一些的生活。


    至于要选择什么样的未来，她还没想清楚，对她来说，先把眼下的路走好，才有资格去触碰未来-


    这场热热闹闹的选虫族大会结束之后第二天，研发部那边通知她，机甲涅槃基本修复完成，有空可以过来试驾。


    收到消息后，叶绯却没有第一时间过去试开机甲。


    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去找蒋副官，问他那里有没有顾炀当年开机甲的画面。


    蒋副官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点头：“作战画面没有，不过因为涅槃是初代机甲之一，有当年选择驾驶员的测试片段，还挺巧，那个片段是你们陆教官拍的。”


    蒋副官这么说叶绯更好奇了，立刻就说想要看看。


    他们找了一间比较大的会议间，准备好好看投影，这些动静叶绯并没有瞒着别人，很快一军其他人都知道叶绯要看生物机甲的驾驶片段，他们纷纷聚过来了，连教官也来了。


    叶绯看见陆教官，立刻向他招手：“陆教官，蒋副官说这段视频是你拍的！”


    陆教官一愣，一头雾水地看过来，“我拍的？我拍了什么？”


    叶绯没有解释，只笑了一下，眼看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她便示意蒋副官放视频投影。


    宽敞的会议间前方出现了一片蓝天白云，随即镜头向下，拍到了一个正在说话的Alpha 。


    黑发黑眸的Alpha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上衣、黑色裤子训练服、头发剪成平头，觉察有人在拍他，他向镜头看来，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地像月牙，露出了一对减龄的小虎牙。


    “我就知道你会来看爸爸的表演。”


    一军众人此前并没有真正看过顾炀的资料，他们只是在知道叶绯是顾老元帅的孙女后，简单地了解过信息，大家并不是不好奇，但是在知道顾炀英年早逝后，大家就没有在叶绯面前提过相关话题。


    大家对顾炀只有一个模糊印象，而此刻忽然间暴击在众人面前的这个长相英俊的Alpha ，大家觉得他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不认识，熟悉是因为他笑起来的神情和叶绯太像了！


    大家一瞬间反应过来，为什么叶绯说要看驾驶生物机甲的资料，原来是她父亲曾经的驾驶资料。


    骤然见到顾炀，大家惊讶之余立刻认真看着屏幕。


    坐在一旁原本漫不经心的阎曜、还有一直在走神的楚翊清在意识到投影的人是谁后，同样坐直了，抬头看视频。


    所有人都认真盯着投影，而坐在角落的陆教官看着投影里放大的这张熟悉的笑容，整个人呆了。


    这时候投影响起另一道声音，是正在拍摄的陆教官的声音，他冷笑了两声，对顾炀说：


    “我这得给你拍起来，万一你失败了落选了，我可以常常放出来看看，开心开心。”


    镜头里的顾炀就哈哈大笑，伸手就打过来，镜头一晃，看不见顾炀的身影，但是能听到他嚣张的声音：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爸爸的表演！”


    众人跟着镜头，看见顾炀来到了测试现场，这次现场还有好几位候选人，大家轮流进入这时候还没有起名字、只有编号01的机甲做各种测试。


    很快就轮到了顾炀，众人便看见，自从顾炀进入机甲后，这部机甲仿佛有了生命，它异常灵活，就好像他本人一样流畅、精准，高质量地完成一项项测试，毫无悬念拿到现场最高分，得到了所有人的欢呼。


    顾炀出了机甲，对于现场的热情，他不畏缩，也不会感到不自在，他像是天生就应该活在聚光灯之下，活在众人的喝彩声之下，他抬手挥了挥，回应众人的热情：


    “谢谢大家来看我的表演！今晚一饭，我的！”


    现场一片哈哈哈，气氛更热烈了，一时间叫好声、欢呼声、口哨声都掺和在一起。


    这一天的阳光明媚，而眼前这个Alpha优秀到让人觉得，他比阳光还闪耀，笑容比太阳还灿烂，这真的是一个非常耀眼的Alpha。


    一军众人都在惊叹，这和叶绯也太像了，简直就是叶绯的男Alpha版。


    这时候角落的陆教官忽然起身，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去。


    大家注意到了，有人恍然、有人不解、有人纳闷，然后大家去看叶绯，却见她怔怔看着前方，栩栩如生好像真人一样的投影。


    那个笑容灿烂的Alpha ，被众人拥簇在中间，被其他人搂着拍着还有人去摸他的头，大家打闹成了一团，那种快乐直接从投影仪穿越了时光，洋溢到了现场。


    蒋副官看见这一幕，牙疼似地啧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他明明是想选这个片段，看起来欢乐一点的，让叶绯知道她父亲多么优秀，多么受欢迎，却没有想到，顾炀再优秀也已经离开，而让她知道曾经的父亲越优秀，或许现实的落差就会越大。


    甚至还有可能勾起一些没必要的伤感，看看陆尘劭不就这样了吗，这小子这么多年都不敢回来前线，现在看起来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啊。


    后面没什么好看的，蒋副官把投影关掉，然后眼巴巴看着叶绯，他觉得自己有些尴尬。


    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说点什么，好缓和气氛，这时就听见叶绯轻叹了一声，然后期待地看着蒋副官说：“蒋伯伯，这个视频可以发给我吗？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资料，都发给我吧？”


    蒋副官还没有回答，就看见叶绯眼睛都亮起来了：“他好厉害呀，希望我也能够把涅槃用得这么好！”


    蒋副官见她脸上并没有多少伤感，倒是笑得挺开心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开心还是要落寞。


    感慨叶绯毕竟没有真的和她父亲相处过，哪里会因为看一个视频就伤感，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他们太需要一个谈起顾炀来不是沉默、不是悲伤、不是遗憾，而是单纯高兴的人。


    其他队员们见叶绯并没有太伤感，又听见叶绯说要去驾驶生物机甲，他们都对生物机甲很感兴趣，于是都说要去看看。


    叶绯笑着说：“好啊，明天吧，大家一起来啊。”


    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大家都热闹地讨论着刚刚看的片段。


    抛开顾炀是叶绯的父亲这一个话题，单从机甲操作来看，顾炀的驾驶意识非常地棒，对他们这些机甲系的学生有很大启发，一时间都在讨论顾炀对于一些精细动作的细致处理方式。


    叶绯走在人群后方。


    阎曜向她看去，没等他迈开脚步走过去，就看见楚翊清走到她身边。


    楚翊清：“叶学妹，我又研发了几个新的装备，很好玩，你要不要来看看？”


    叶绯笑着说：“下次吧，楚学长，我想去见见爷爷。”


    楚翊清：“好，你什么时候有兴趣的话，想看都可以来找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装备，挑一些去用。”


    “我要那么多装备干什么？”叶绯好笑地说：“够用就行啦，楚学长，你现在身体不会不舒服了吧？”


    楚翊清淡淡笑了下，“不会，我已经好了。”


    前方是分叉路口，一军在星舰上的地盘和叶绯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两个方向，知道叶绯要去的地方他不好跟，楚翊清有些舍不得，还是只能跟她说：“明天研发部见。”


    叶绯：“好。”


    楚翊清目送昨叶绯和蒋副官等人向另一条走道走去，然后便看见阎曜双手插兜，迈着悠闲的步子跟在后面。楚翊清：“……？”


    他不相信阎曜没有听到叶绯说要去见她爷爷的话，但他还是选择跟上去，这人可真的是……厚脸皮！


    但楚翊清转念又想，叶绯就算要去见她爷爷，他也可以送她一程啊，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不管楚翊清怎么懊恼，事实上现在走在叶绯旁边的就是阎曜。


    蒋副官听说叶绯要来找顾老元帅，见叶绯旁边有阎曜陪着，便先走一步，去看看顾老元帅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顺便通报。


    叶绯看了眼旁边的阎曜，Alpha对她挑了下眉，她勾了下唇，转过头，没有说话。


    两人安静地向前走，很快就要走到顾老元帅的办公室，叶绯停下脚步，对阎曜笑着说：“谢谢学长送我过来。”


    结果阎曜却说：“我没有送你啊，只是刚好同路。”


    叶绯：“……”


    她当真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不看他说：“好，我收回我的谢谢，我现在不走了，学长赶紧走吧。”


    结果阎曜勾着唇说：“为什么要走？我现在就想站在这里。”


    叶绯偏头看他，眼睛眯了起来，“阎、曜，你是在找茬？还是想打架？”


    或许叶绯以为她的表情很嚣张，很有威慑力吧，但阎曜却觉得拽拽模样的女孩子可爱极了，他忍不住笑起来：


    “都喊我名字了？这么气？”


    叶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有气，只是此刻的你不值得我笑脸相待。”


    阎曜当真哈哈大笑起来，他见会议室的门打开了，蒋副官走出来，伸手快速在叶绯头上揉了下。


    “不想笑就别笑，你假笑的样子不好看。”


    说完，阎曜也没管她愣不愣，挥挥手就走了：“快点去吧，我走了。”


    阎曜说走，那是真的没有回过头，蒋副官走过来的时候就看着叶绯紧抿着唇、瞪着阎曜的背影，他有些纳闷：


    “怎么啦？跟同学吵架了？”


    “没有，那是学长，我让他，不跟他吵，”叶绯看着蒋副官：“爷爷现在有空吗？没空的话，我就去隔壁等等。”


    蒋副官回过神来，点头，“有空，你现在就可以进去。”


    不知不觉，叶绯来到这部超级星舰上也有近两个星期，也就是说她有爷爷的日子有12天了。


    一开始，叶绯时常会来找顾老元帅，但是过来的10次有9次，基本他都在开会，有时候他知道叶绯来找他，还会故意把事情往后推，然后陪她，几次后叶绯担心耽误了大事，便减少了过来找他的频率。


    其实叶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就是特别想来找顾老元帅，或许是看了顾炀的驾驶视频吧，她莫名想过来顾老元帅这里走一走。


    今天运气确实不错，顾老元帅没有在开会，他在办公室做事。


    叶绯背着手跟着蒋副官走上前，进去前，她笑眯眯跟在办公室外的站岗士兵点头：“辛苦哥哥们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站岗的几位士兵相互看了一眼，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叶小姐真可爱。”


    为叶绯开了门就走出来的蒋副官还没走，他耳朵尖听到了，立刻转回来瞪他们，“人家客气说一句辛苦，你们就飘了？”


    站岗的士兵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也不见其他人跟我们客气呀。”


    蒋副官被顶得一梗，那确实，来来往往的人只会跟官员们打招呼，哪里会跟门口站岗的士兵打招呼，他倒是理解，因为他也是从底层做起的。


    他没再说什么，只叹道：“熬吧，好好熬，总有出头的时候……”


    办公室里。


    顾老元帅坐在那张超大的办公桌后，戴着眼镜正在看报告，见叶绯进来了，他快速把手上报告看完，然后站起来，摘下眼镜：


    “小绯找我有事？”


    他说着就要走出来，叶绯却走过来，“没有事，我随便走走，爷爷是不是还没有做完，您继续忙吧。”


    顾老元帅笑了一下，拿起终端说：“我听说你们年轻人都喜欢玩什么终端游戏，我也下了，爷爷陪你玩两局？”


    叶绯摇头说：“不玩游戏，我是真的没事，就想来看看爷爷，爷爷应该还没做完事吧，我在这里看书行不行？”


    “当然行，”顾老元帅有些诧异：“真的不要爷爷陪你玩？”


    叶绯就走过来，把他按在位置上坐下：“要，但不是现在，现在是爷爷的工作时间，我不是过来打扰你的，我只是过来探班，您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说着她走到了办公室另外一头的书架，随意一扫，什么星盟年报、前线汇报，看起来比较重要的报告或资料她全部跳过，最后拿了一本《星盟奇妙见闻》，看名字应该是比较休闲的书回到沙发坐下。


    见顾老元帅还在看她，她笑着晃了晃书说：“我就是无聊了，想找点事做，来爷爷这里看看书。”


    顾老元帅眼神温和，“那你看吧，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顾老元帅是真的很忙，他一开始还注意着叶绯在这里，边看报告会边看她，后来发现叶绯真的在认真看书，他也就开始投入地处理工作了。


    叶绯亲眼看见他看报告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要出一份报告，看一会报告，还要看一下光脑，时不时要打一个通讯，有时还要走出去门口，把蒋副官叫过来问情况，又走回来重复这些步骤。


    真的是全程都在处理事情，没有一丝可以偷懒或摸鱼的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叶绯已经把书本放下，看着顾老元帅戴着眼镜认真伏在书桌上写字。


    顾老元帅是老派人，他不喜欢用光脑或终端处理工作，他更喜欢用纸质储存信息，所以他的团队下属向他汇报信息的时候会用书面报告。


    而现在这个在兢兢业业工作着，持续这种高强度工作几十年的人，如今已经是一个70岁的老人家。


    叶绯的心情很复杂，她看了一会儿，担心自己的注视会让顾老元帅分心，她不敢多看，低下头看起了书。


    顾老元帅把一阶段的工作忙完后舒了口气，才发现自己手边放着一杯热茶。


    他有些意外，拿到手上发现，杯子还真是热的，里面的茶还冒着袅袅水汽。


    顾老元帅向坐在不远处、仍然在看书的叶绯看去。


    难怪他下午喝茶的时候，总感觉茶是温的，原来是叶绯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添热茶。


    顾老元帅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地把茶喝掉，然后才起身走到叶绯对面沙发坐下。


    “爷爷忙完了，你可以说有什么事了。”


    叶绯把书放下。


    叶绯今天固然是想来陪顾老元帅，然而来这里坐下看书不久后，她想起了这几天一直想找顾老元帅说，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的事情。


    她都差点忘记许上将跟她说任务的事情。


    只见顾老元帅神情放松，就算没有真的把事情做完，叶绯觉得也应该休息了，所以她想了想说：“是有件事想跟爷爷说，前几天许上将问我要不要做任务。”


    这话一出，顾老元帅的脸立刻板起来，“那小人找你做什么？！”


    那天，叶绯去星舰外面的圣树转了转，第一次跟圣树建立了一种玄妙连接，但是没等她感受更多情绪，就被许上将打断了。


    她原本要走，结果许上将说有任务，问她接不接。


    叶绯原本就对这个许上将心存疑虑，没想到对方会主动送上门来，当然是先应下来，看看对方说什么了。


    然后许上将说，军部大部队要撤回前线后防区了，虫17星球上的大部分人都要撤，但是，圣树的传送通道测试，对于军部甚至星盟来说，意义重大，而目前来说，叶绯对圣树、对如何开启传送通道，应该是所有人里面最了解的，所以希望她能负责这件事。


    叶绯刚说完，顾老元帅就骂人：“他玛的放狗屁！”


    他还想再骂，意识到坐在对面的是他的孙女，脑海里想要维持爷爷形象的那条岌岌可危的神经把他拉住，于是他忍了忍说：“你听他乱吹！别听他的！”


    叶绯觉得挺好笑的，她扬着唇说：“我没有听他的，我想来听爷爷的。”


    顾老元帅火气这才降了降，他很快把这件事原委说了一遍。


    前几天开了个会议，确实提到了大部队撤退的事情，也确实有人提出来，想让叶绯负责圣树和试验传送通道的事，说到底就是要让叶绯留在虫17这颗星球，提出来的那些人当场就被顾老元帅给喷了回去。


    顾老元帅几乎很少在公众场合发怒，难得他这么情绪波动，大家都吓了一跳，不敢再触他的霉头。


    但是许上将偏偏要来惹他，说了一大堆大义凛然的话，还说叶绯有能力就应该为星盟付出，这话可真的是捅了篓子，顾老元帅真的怒了，当即就吼了回去：


    “为星盟付出的方式有千千万！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这个地方！再说我们顾家还不够为星盟付出！”


    就差着许上将的头，骂对方不怀好意。


    见顾老元帅难得动怒，这件事情不了了之，最后让许上将负责了。


    没想到这个人拐了个弯，居然跑过来试图给他的孙女洗脑，怎么不叫人生气？


    了解了事情缘由，知道许上将给她的任务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什么秘密任务，她有些失望。


    不过知道了军部原来想撤退的消息后，她确实不得不考虑更现实的事情是，顾老元帅不可能把她留在这里，他会把她带回前线后防区，但叶绯确实不想走。


    她知道通过穿梭雾打开的传送通道有距离限制，如果她去太远的地方，顾炀有可能找不到她，这个地方虽然比较靠近虫族大本营，但是顾炀可以更方便地找到她。


    她不想离开，但又不想顺许上将的意，于是她想了想，问：“还有圣树再运过来吗？”


    她想如果圣树多一点，或许这件事情可以早一点试验，最好在军部大部队撤退之前，能够把穿梭雾成功实验出来，那么就算顾炀不来找她，她也可以去找他。


    聊完了正事，叶绯陪顾老元帅一起去用餐。


    吃完饭后，两人还真的玩了几局终端游戏，一开始叶绯想让顾老元帅，然而她发现根本不用让，这种对抗式的反应游戏，对方比她厉害多了。


    玩了几局，她连输几局。


    叶绯：“……”


    反倒是顾老元帅看见叶绯不太乐意的模样，哈哈笑着，然后拍她的肩膀说：“想赢你爷爷，你还早100年，好好练吧。”


    啧，不管年轻还是年纪大， Alpha果然骨子里的胜负欲总是那么重。


    原本两人还要再继续玩，这时候另一位副官过来找顾老元帅，叶绯就知道顾老元帅又有事情要忙了，就说自己要回去休息了。


    顾老元帅拍拍她的脑袋，“爷爷回去做事，你回去先练练，过两天我们再玩。”


    叶绯：“……好。”


    顾老元帅是微笑着离开的，这让过来找人的副官有些惊讶，忍不住看多看了她几眼才离开。


    顾老元帅走了，叶绯眯了眯眼睛，有些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


    嗨呀，她的演技越来越好了，顾老元帅都没有怀疑过她的实力。


    叶绯觉得这样子挺好的，顾老元帅开心了，她也开心，比玩游戏赢了还开心。


    她脚步轻快地离开餐厅，准备往房间走的时候，忽然脚步一拐，向星舰通道走去。


    一直跟着她的卫兵有些诧异，过来问要去哪，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虫17外边暮色一片，还下起了雪，着实不是可以随便出去逛的天气。


    但叶绯就是想出去走一走，她笑着跟卫兵说：“我就出去逛一逛，就一会儿。”


    人家好声好气地说，卫兵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几个人走出星舰通道，站在一片暗色的虫17土地上。


    叶绯向四周望了望，居然一眼还找不到圣树的踪影，好不容易确定圣树的位置，她在风雪中向圣树走过去，一步又一步，眼看快接近了。


    她忽然停下来，转头跟卫兵说：“麻烦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着她快步向圣树跑去。


    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圣树的位置，一眼看去，暗黑天幕下只有一颗孤零零的圣树，雪地里倒也没什么危险，所以卫兵们都站在原地看着。


    叶绯飞快地跑，接近圣树的时候，差点被突出的树根给绊了一跤，这时从圣树后面伸出一只手，将快要摔倒的女孩子扶住。


    叶绯反手握住那只手，迎面的风雪吹得她眼睛快睁不开，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努力睁大眼睛看圣树后面披着黑斗篷的身影，压低声音说：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如果她今天没有刚好出来星舰外面，那不是错过了？


    叶绯看不清黑斗篷下的那张脸，却听见黑斗篷下传来轻笑，“不是你在叫我吗？”


    “什么？”


    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斗篷下伸出来，轻轻拉高斗篷的宽大帽沿，隔着风雪，叶绯看见一张今天才在视频里见过的熟悉的脸。


    顾炀笑着，眼睛像月亮弯弯，他指指圣树：


    “我听见了，你说，爸爸什么时候来找我？所以我来了。”


    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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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水益/文


    他听见了她说,爸爸什么时候来找他……？


    叶绯呆住了。


    顾炀这话是什么意思？ ！


    他想起来了？可就算他想起来了，也不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啊。


    就算是顾老元帅，也是几个月前才阴差阳错知道她的身份,顾炀这一个被星盟认为死亡、长期生活在虫族大本营的人,有什么理由知道她是谁？


    知道她……是他的女儿？


    叶绯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等着她的卫兵觉得奇怪,他们一边走上前一边叫她：“叶小姐,你还好吧？”


    叶绯立刻回头：“我没事，请在那边等我, 我在看圣树的情况。”


    卫兵便停下来。


    叶绯舒了口气，转回来, 却看见圣树后空空如也。


    刚刚还在圣树后跟她讲话的那个人，不见了。


    叶绯瞳孔一缩，顾不得会不会被身后的卫兵发现，立刻绕到圣树后边来回张望。


    空的,全是空的,她感应不到顾炀的任何气息,连之前嗅到的一丝丝淡淡信息素味道，也消散了。


    风夹杂着雪，冷冰冰扑在脸上,叶绯脸上浮现茫然。


    刚刚是她的幻觉？


    叶绯抬起左手,手指张了张,对方刚刚握住自己的手,那种触感明明还留在她的手上。


    叶绯把衣服领子拉高，全然不顾卫兵会怎么看她,开始仔仔细细地在圣树旁边寻找了起来，脚印、痕迹、气息,她一遍又一遍地来回寻找。


    卫兵们站在几米开外，一头雾水地看着叶绯似乎在圣树附近寻找着什么，他们面面相觑，却都只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疑惑。


    有人问：“叶小姐，你在找什么？要不要帮忙？”


    没有得到回应。


    片刻又有人问：“这里太黑了，我们给你打点光？”


    那人边说边拿出照明设备，还没有打开，就听见叶绯厉声说：“不要开灯！”


    那人微微一惊，讷讷把东西收起来：“好、好的。”


    然后他们就看着叶绯在圣树旁边转来转去，一开始只在圣树周围打转，慢慢地扩大了搜索范围。


    她一遍又一遍在附近兜转，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毫无目的、又不肯停下来，眼看天色愈晚，风雪遇大，叶绯出来时没有穿大衣和戴帽子，整个人很快被雪给糊成一个雪人。


    有个卫兵看不下去，走上前拦住还想继续再找的叶绯：“太晚了叶小姐，如果你还想找的话，就跟我们几个说，大家一起找，不然就先回去，你穿太少了，很容易生病。”


    他们知道叶绯很强，精神力等级很高，但不能够掩盖她是一个Omega的事实。


    Omega的体质，就是没有Alpha或Beta那么结实，他们天生是属于身娇体弱的那一类人，哪怕叶绯不像普通的Omega ，但她依然是Omega 。


    叶绯愣愣抬头，还想说什么，结果看见过来找她的卫兵被雪糊得整个人都白了，再看不远处的其他人，模样都差不多，这个认知让她心中那股一定要把人找出来的气突然就松了。


    她看一眼圣树，垂着眸说：“抱歉，我们回去吧。”-


    卫兵们其实并不是不愿意陪叶绯在外面做事，是乐意帮她的，催她回来只是因为担心叶绯在这种环境下容易生病。


    回到星舰，他们送叶绯回房间，叶绯进房间前，有卫兵问她在找什么，他们可以出去继续帮她找。


    叶绯立刻摇头，回到星舰后已经把身上的雪都拍了，但寒冷依然让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沾了一层湿意，跟着她的这四位兵哥哥也一样，怎么能让人家冒着大雪天出去呢？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好。


    她笑着说：“我不是在找东西，我是在检查圣树的状况，明天早上我再去看，现在太晚了，几位哥哥回去喝点热茶，暖暖身体，不要生病了。”


    叮嘱了一番，确定对方不会出去外面帮她找什么东西，叶绯才进去房间。


    她去洗了个热水澡，把在外面被冻得冰凉凉的自己给泡得暖呼呼了，才换上睡衣，然后钻进被窝。


    她躺在床上，眼睛却睁着，半分睡意都没有。


    她完全不明白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顾炀到底是来了没有，难道真的出现幻觉？


    叶绯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什么，控制精神力在身体里游走了一圈，没有问题，而那只一直跟着她的王虫，此刻被她拎到了枕头旁边的衣服上，好端端在那里猫着。


    没有异常。


    叶绯发了一会呆，最后把被子拉高盖住自己，决定想不通就什么都不要想了，睡觉。


    ……


    巨大星舰好像一只庞然大物，一部部停在虫17这个荒凉旷野上，昨晚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它们掩盖了，当风雪终于停下，远远看去，旷野上好像凭空多了许多起伏的小山。


    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来到虫17这颗星球上，照到停在旷野上的一部部星舰时，便见这些星舰都各自有了动作。


    星舰的对外窗口亮了起来，微微地反射太阳光，随后那些落在星舰上的雪便开始融化了，化成了水，像雨一样一滴滴落下，汇成小溪，流到了栽种在星舰中间的圣树。


    被风雪压了一个晚上的树叶开始晃动，树枝将那些落在它身上的雪给抖下来，而它脚下的水也被吸收了，迅速长出新的分枝、新的嫩叶，头顶上的树冠像一把伞一样撑得更开，整棵树肉眼可见地茂密了。


    叶绯睁着眼睛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她失眠了？好像没有，但要说她睡着了，好像也不是，这一个晚上，她都处在快要睡着、又没有完全睡着的奇怪状态。


    或许是没有休息好，整个人感觉特别疲惫，她觉察到自己有些不对劲，干脆不睡了，睁开眼睛，她以为现在很早，一看终端才发现根本不早，八点多快九点了。


    起得比以前的每一次都晚。


    她还以为自己没有睡着，只迷糊了两个小时，这么看来，或许曾经有过短暂睡眠。


    她一边坐起来，一边摸着自己有些昏沉沉的头，当碰到温度有些滚烫的皮肤，她一时间诧异了，难怪觉得不舒服，原来真的生病了。


    生病怎么办，那当然是看医生吃药，但是叶绯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去看医生。


    不过就是着了凉，小问题而已，还是别乱说让爷爷担心自己了。


    只要不把小感冒当回事，那么它就影响不了自己。


    抱着这种信念，叶绯洗漱完换了衣服，灌了两杯热水，去餐厅吃了早餐，准备按照原计划，去研发部走一走。


    时间已经不早了，作为来到了这里都没有放松自己的机甲生来说，叶绯今天绝对算是难得的迟到。


    而其他早早起床的一军队员，依然维持着早练节奏，一早训练完后，按照和叶绯的约定来到研发部，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等待的时间里，他们把研发部对外公示的一些经典机甲和新零件都参观了一遍。


    队员们在感兴趣地讨论着时，阎曜一直双手插兜站在旁边，雷治过来跟他说话：“你祖父昨天到了后防区的指挥中心？你什么时候回去。”


    阎曜依然轻靠着墙，没什么动作，懒懒说：“跟着大部队走咯。”


    雷治就笑他：“等我妹妹呀？”


    阎曜看他一眼，“是啊。”


    这是连掩饰都不掩饰，直接出明牌了，雷治嘻嘻一笑：“那你可得讨好我，我大小堂哥压着秦觅州那神经病走了，走之前他们特地叮嘱我要看好你。”


    阎曜挑了一下眉，“防我？有没有搞错？该防的人在那边。”


    他示意的是站在另外一个角落的楚翊清。


    雷治露出了一个你一点数都没有的表情：“看不出来？我大小堂哥觉得你威胁更大，毕竟你脸皮比较厚，所以我说你得讨好我，喊哥知道吗？”


    他说完，就见阎曜向他看过来，脸上那种风轻云淡的神色让他有些心虚，正想说点什么，肩膀就被对方搭住。


    Alpha扯着唇角说：“雷治哥要帮我哦。”


    “噗！”


    如果雷治现在在喝水，一定喷他一脸！


    他哪里想到，这个他认识了十几年，从小就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长大后才开始有所收敛，从来都不对任何人低头的太子，居然喊他哥！


    这绝对是雷治和阎曜认识这么多年的高光时刻！


    雷治摸摸胸口，一副你吓到我的模样，“我靠，来真的啊。”


    Alpha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收回去，他笑了下，“真的啊，不拿这种事开玩笑，所以你最好……嗯，不帮也行，反正别扯后腿，不然我可能要孤寡终生。”


    雷治拍他的肩膀：“就冲你刚刚那一句哥，放心，以后大小堂哥那边，我帮你顶了。”


    阎曜弯了下眼睛，拳头轻打在他胸口，“谢了兄弟。”


    阎曜和雷治这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站在另外一边的楚翊清冷漠地看着他们。


    九点多的时候，叶绯终于到了。


    她一来看见大家早到了，显然只在等她一个人，她赶紧快走几步：“抱歉，早上起晚了。”


    叶绯一到，其他人立刻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话：


    “你居然还会睡懒觉，太阳从西边出来喽。”


    “这里好多机甲都很先进，看来我们用的机甲真的一般般，快，等不及啦！让我们看看你的新机甲有多威风！”


    叶绯笑了一下，“我也很期待，那现在就开始吧。”


    叶绯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向早就等在一旁的研发人员走去。


    在研发人员带领下，一军众人穿过了几道金属门，来到另外一处堆满各种零件的地方。


    一部红黑色的高大机甲矗立在一旁。


    研发人员：“机甲虽然修好了，但是涅槃之前损伤太重，又放了这么多年没开，我们不建议一上来就各种大动作尝试，今天希望先试试驾驶的感觉，做做微调。”


    这是担心红叶的心脏和涅槃没办法很好地匹配融合，虽然维修过程中，肯定有工作人员打开过机甲做各种尝试，但是那种尝试，跟机甲驾驶员的操作是两回事，稳妥起见，先适应机甲，是很正确的操作程序。


    叶绯听到这话，微微松了口气。


    她感觉今天自己不在状态，她不希望操作这部机甲时，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开好它，如果只是配合做一些测试，那倒是简单得多。


    叶绯没有说什么，听研发人员说了注意事项后，就朝机甲走去。


    同样是从操作舱进入机甲，但是进入操作舱，一切就和原本的机甲不一样。


    原本的感应机甲，驾驶员是坐在操作舱位置，然后佩戴精神链接头盔，前方还有可以操作的各种按键操作盘。


    现在的生物机甲，进去之后是空空的一片，没有看见操作盘等人工操作的设置，只有垂落下来的连接头盔还有连接手扣和脚扣。


    叶绯照之前研发人员告诉自己的步骤，把链接头盔戴到头上，把手扣扣在自己手腕上，把脚扣扣在脚踝上，做完这一切她感觉好像有一丝电流在身体快速游走过，眼前一个恍惚，她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视角完全不一样了。


    她变得特别高大，看着底下正在仰望她的一军队友，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巨人。


    机甲不再由她运用精神力操控，这一刻，她变成了机甲本身。


    这种感觉实在太新奇了。


    于是底下众人就见到这部红黑色的高大机甲像是活过来一样，它转了转头、又抬了抬手，把手翻来覆去地看着，又低下头，抬了抬自己的脚。


    就好像机甲活过来，好奇自己的身体一样。


    他们看见机甲张开嘴巴，发出了声音：“喂喂喂，哇，我的声音也变了！这太好玩了吧！”


    接下来众人就看见这部机甲很幼稚地蹦蹦跳跳、抬手抬脚的，非常轻松地完成研究人员希望它配合完成的各种测试。


    涅槃甚至好奇地伸出一只手指，递到了阎曜身前，阎曜反应也快，抬手拍拍这只巨大的手指头。


    接着大家就听见了机甲惊喜的声音：“哇好神奇，我感觉到了！”


    然后机甲就到处去摸摸蹭蹭，还拿起各种材料，或许是过于得意忘形，最后走回去机甲放置位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机甲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了“砰”地好大一声。


    研发人员们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


    叶绯自己很快撑着手起身，笑着说：“没事，一时不小心。”


    机甲回到原位后，叶绯出了机甲，离开的时候，还在兴奋地跟其他人分享感觉：


    “我好像变成一个巨人，我有了一个新的钢铁身体，实在太好玩了……”


    “好羡慕你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开上生物机甲……”


    众人边聊边向训练室走去。


    由于一军队员军校生的特殊身份，这段时间虽然在星舰上，但有什么行动，军部并不会叫他们，教官们为了让他们保持状态，每天都会安排训练。


    叶绯平时是和大家一起训练的，但她今天确实有些不舒服，但她又不想请假，最后硬着头皮一起训练。


    一轮训练下来，她头昏脑胀，走出训练室的时候差点撞到门框。


    一只手盖住门框，被叶绯的头撞到。


    叶绯愣愣抬头，后知后觉摸了摸额头，对着阎曜说：“谢谢学长。”


    阎曜原本想说她两句，然后手背上的温度让他皱了下眉。


    难怪今天一整天都在走神，敢情生病了也不说，他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觉察楚翊清在不远处，他伸手握住Omega的手腕，“跟我来。”


    说着不由分说把人拉了走。


    训练室里还有没走的一军队员呢，众人看见这一幕，诧异之余一时间什么心情都有。


    而楚翊清在最初的惊愣后，升起的便是怒气，他很快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另一边。


    叶绯被阎曜拉着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反而很高兴地说：“学长我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天地良心，叶绯今天之所以留下来一起训练，基本上就是为了阎曜。


    昨晚叶绯以为自己太担心顾炀，出现幻觉，睡醒后又怀疑自己或许做了一场梦，但她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人，尽管事情发展变得灵异，但她决定今晚再去圣树那里转一圈。


    不管是人是鬼，她都要好好探个究竟。


    所以怎么甩开卫兵，晚上不让人发现地溜出星舰，都是技术活，叶绯今天有点迷糊，想到的办法就是找阎曜帮忙。


    所以她留下来训练，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生病，更是为了等阎曜。


    阎曜握着叶绯纤细的手腕，感觉到对方的皮肤很烫，烫得他的心跳也有些加快，但他没有松手，只是微微松开了禁锢，不松不紧地虚扣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向前走。


    他沉声说：“你说。”


    叶绯：“我今晚想去看看圣树，但不想别人发现，你能帮帮我吗？”


    然而阎曜看了她一眼，“对学长撒谎，不帮。”


    这拒绝也太果断，叶绯惊得眼睛都睁大了，“我才没有。”


    阎曜没说话，只是快步带她向前走。


    叶绯认出这个方向是去医疗部，她意识到阎曜发现了，想带她去看医生，她立刻不配合了，站住不走，“我不去。”


    阎曜皱着眉看她，“生病了就该看医生，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体温有多高。”


    叶绯摇头，“没事，我回去吃药睡个觉就好了。”


    说完她抬头看他，脸上有着被拒绝的委屈，低声问：“学长真的不帮我？”


    阎曜什么时候见过叶绯这个样子？他可受不了她皱着眉头一脸失望的模样，他轻叹了声：


    “帮，能不帮吗，不过你得跟我说实话，还有，现在就回去吃药。”


    叶绯笑了起来，下一秒就捂着嘴咳嗽起来。


    阎曜眉头更皱了，“走，我先送你回去。”


    叶绯也没想到自己这病好像还挺严重，往房间走的短短几步，就感觉自己脑袋越发昏沉。


    她怕自己真晕头了，赶紧跟阎曜说：“我今晚真的想去看圣树，原因我暂时不能对学长说，但我确实有重要事，也不能让人知道，靠我一个人没法离开星舰，学长帮帮我……”


    “知道了，你先吃药睡觉，我晚点来叫你，没事我就帮。”


    “啊……”


    这时已经走到叶绯房间门口，叶绯没得到阎曜一个准信不肯进去，阎曜便说：“难道你想发烧还出去受冻？别说了，进去吃药睡觉。”


    叶绯瘪了瘪嘴，哦了声，垂着头转身走进去就要关门。


    结果阎曜又一把挡住门，高大的Alpha看着没什么精神的Omega ，认真地说：“别想糊弄我，要是晚点我过来你还没退烧，今晚你哪也不能去。”


    叶绯：“……知道了！”


    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重重关上，阎曜有些失笑。


    好难得看见叶绯有这种使小性子的时候，果然是身体不舒服，不然怎么会连装都忘了装。


    ……


    有阎曜这一通威胁，叶绯不敢掉以轻心，回房间后她立刻吃药钻进被窝里。


    她以为自己还好，但事实上，刚碰到床，她整个人就意识迷离，很快睡着了。


    再一次睡来，是她的终端一直在响。


    叶绯看了眼，发觉是阎曜的通讯，她立刻记起和阎曜的约定，撑着手下床，脚床虚浮走到门边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阎曜。


    她揉了揉眼睛说：“我可以了，出发吧。”


    一句话阎曜就知道她睡迷糊了。


    阎曜轻勾着唇，“晚餐时间，还没到晚上。”


    叶绯就抬头看他，久久才哦了一声。


    她这副迟钝、又好像没睡醒的样子让阎曜眉心敛了敛，他看了看她刚睡醒有些红红的脸，轻声问：“还烧吗？”


    “没有！我已经好了。”


    但她看起来迷迷糊糊，怎么都跟好了有点距离。


    阎曜顿了顿，片刻说：“那先吃饭？是不是还有点不舒服？我去打包过来给你吃？放心，你爷爷那边问，我就说你在玩游戏。”


    还能这么操作？能不出去叶绯当然点头。


    阎曜很快去餐厅打包回来，原本他送到了就要走，但叶绯觉得，吃完商量一下计划就可以出发了，干脆叫他进来一起吃。


    虽然阎曜打包的菜式比较多，但也不是两人份，他原本想着随便吃点，结果叶绯好像真的不太舒服，平时能吃许多的女孩子，根本没吃多少，尽塞给他吃了。


    “学长多吃点，我没什么胃口。”


    阎曜看了看她，然后快速吃饭，吃完后，他从自己空间链里拿出医疗箱，从里面拿出医疗工具，简单替叶绯探了体温，确定只是发热，又拿了药给她。


    “特效药。”


    等她接了，他又去给她倒水。


    忙前忙后，叶绯就没见过阎曜这么耐心细致温柔的时候，倒把她看呆了。


    “怎么了？”


    叶绯抬头看着体型高大的男孩子，可能以为她需要什么，所以保持端着水杯、向她弯腰倾听的姿势。


    他看她一眼，又盯着水杯，轻轻地晃动杯子，“水有点热，你等等……”


    不知道为什么，叶绯觉得这一刻的阎曜特别好看，不管是他微微垂眸的长长眼睫毛，还是近看那张完美轮廓的帅气侧脸，抑或是他身上的清新竹香，都让她看多一眼，心跳就快一分。


    叶绯呆呆看着他，阎曜怎么可能没感觉？他疑惑地向叶绯看来，结果没等他问什么，却先被女孩子湿润水汽的眼睛给勾住了。


    他从她的眼睛倒映里，看见离她很近的自己，他不觉微微屏住呼吸。


    他的表情很淡定，心里却不由自主炸开一个念头：叶绯是真的感冒？她不是发`情期到了吧？ ！


    意识到有这个可能，他抿住唇，把水递给她，然后就后退保持距离，“你、先把药吃了。”


    “哦。”


    叶绯觉得自己有点怪怪的，她不敢多想，接过水就把药吃了。


    阎曜见她吃完，还是觉得不放心，想问什么又觉得尴尬，但想到叶绯这么没常识，指不定他不说又什么都不知道。


    但让他就这么问对方是不是发`情了，他还是觉得难为情，犹豫片刻，他走到房间另一边的椅子坐下，决定先观察观察。


    阎曜这边坐着不动，叶绯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饭吃完了，难道不应该商量商量计划？


    结果她提出来，阎曜却说她还烧着，得等她降温才能行动。


    叶绯：“？”


    敢情阎曜坐那里，是想干坐着等她退烧？特效药也没有那么特效……好吧，或许有，没多久叶绯已经感觉身体在出汗，她想睡觉。


    她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盯着阎曜。


    阎曜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就在他紧盯着对方，不知对方会有什么反应时，却见叶绯收回目光，几步拐到中间那张大床上，扑上去抱住被子就睡着了。


    阎曜：“……？”


    想到什么可能，他快步上前，去查探叶绯的情况。


    结果发现她真的只是睡着了。


    阎曜不理解，他大为震惊，难道叶绯刚刚那一眼，只是在确定他有没有威胁？觉得他没有威胁，所以就放心在他面前睡觉？


    阎曜莫名觉得憋屈。


    他很想知道，在叶绯心目中，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形象，她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Alpha来看……


    他吐了口气，拉开被子替叶绯盖上，认命地走到一旁坐下。


    他还能怎么样，只能等了。


    然而他看着安然趴睡在床上的Omega ，却莫名其妙想到，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楚翊清，她是不是也会做一样的事？或许是会的，毕竟叶绯很相信那家伙。


    一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阎曜心里忽然就生了火气。


    楚翊清那人平时一副高岭之花生人勿近的模样，但Alpha最知道Alpha，这人要是和叶绯单独相处，肯定高冷不了，说不定会冲动乱来。


    阎曜反坐在椅子上，手臂横靠着椅背，下颌顶在手背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睡得酣沉的女孩子。


    他这么珍视的女孩子，他希望能一直由他呵护着，如果不能，也希望她身边，有一个真正尊重她爱护她的人，楚翊清不是良配，可是，如果他跟她这么说，她或许会以为自己又是气话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星舰外边的夜色慢慢转浓，快到天色最暗黑的时候，叶绯终于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一眼看见雪白的天花板，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坐起来，厚厚的被子从身上滑落，下一刻她看见坐在不远处、下颌靠在自己手臂上看着她的阎曜：“学长？”


    阎曜耷着眼皮，哼了声，没有抬头，依然保持着姿势看她，“烧退了，还想去的话就动作快点。”


    叶绯意外极了。


    她以为她睡过头，阎曜肯定走了，没想到他不仅没走，还在这里等着她，准备带她出去。


    叶绯立即掀开被子跳下床，觉察到自己头不疼、腿不酸，整个人都舒坦了，她高兴地说：“要，我要去！”


    阎曜慢吞吞坐直身，这才站起来，“那就穿厚点，现在外面只有巡逻的卫兵，准备好就走吧。”


    叶绯觉得阎曜实在是太可靠了，她不过开了个口，他就帮她把事情都兜了，她赶紧走到门口，就想跟他一起出去。


    结果准备开门的Alpha停下来，回头，疑惑地看她，“穿厚点，就这？”


    叶绯扯了扯身上的机甲队队服外套，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这是最厚的了。”


    来到这个世界，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室内训练，就算在室外，有时也有机甲代步，不然就算训练中也不会觉得冷，总之，用不上太厚的衣服，她就没有准备，毕竟能省则省。


    阎曜微微诧异，下一刻却是抿了抿唇，他领会到叶绯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从空间链里取出一件大衣，展开就为叶绯披上。


    然后他拎起衣服两侧，示意叶绯抬手，他垂着眸替她穿上，声音轻慢地说：“虽然厚衣服很多时候用不上，但还是得准备，总有例外，像现在，对不对？”


    阎曜一边说一边替她系上扣子，他低着头，神情认真，像做着一件多重要的事。


    叶绯莫名其妙放轻呼吸，她双手攥住长长的袖子，微微垂着头，耳朵红红地说：“嗯。”


    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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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水益/文


    叶绯和阎曜走出房间。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 接近凌晨，超级星舰是军部星舰，军式管理模式, 不仅早晨会出操, 晚上也会很早熄灯休息。


    他们一路走出来，便见星舰的大部分区域都是安静的,只有几个公共区域还留着灯,值班士兵在四处游走巡逻，见到他们时有些惊讶,径直走过来。


    叶绯不免有些紧张。


    因为今天准备晚上偷溜出去，一大早离开房间时,她跟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自己的几位卫兵说，今天她没什么行程，就在星舰里哪也不去，让他们不用跟着她。


    见卫兵们犹豫,叶绯当场拨通讯给顾老元帅,顾老元帅同意了,所以今天没有卫兵跟着她。


    凭着叶绯自己只能努力到这里，怎么不惊动别人离开星舰，这事对她有难度,只能依靠阎曜了。


    便见阎曜好整以暇站在原地, 对走过来的几位值班士兵说：“今晚天气不错, 我小师妹说圣树或许会有动静, 我带她出去看看。”


    士兵听说是跟圣树有关的事情，正色起来：“我们派几个人跟你们一起去？”


    阎曜：“暂时不用, 我小师妹说情况不好说，别让大家白忙一场, 我们先出去看看，有需要立刻找大家。”


    士兵：“行，我跟通道那边的兄弟说一声，有事随时找我们。”


    阎曜笑了下：“谢了兄弟。”


    士兵客气地说：“好说好说。”


    阎曜就这样三言两语把巡逻士兵的例行问话应付回去，然后光明正大在士兵的护送下，两人走到通道口。


    通道口也有值班士兵，又是和前面差不多的说辞，末了阎曜再加一句：


    “听说顾老元帅最近很忙，这些事情就先不要上报了，我们回来如果有收获，会第一时间报告。”


    然后通道打开，阎曜带着叶绯在士兵们的目送下，大摇大摆走出星舰。


    站在积压着一层薄雪的旷野土地上，叶绯眼神还有一点懵。


    这就出来了？


    这和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她原本是希望阎曜帮她秘密开启通道，她不惊动任何人地离开星舰。


    结果阎曜却用了另一种方法，不过仔细想，星舰上到处有监控，如果行为太过鬼祟，或许更惹人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把问题摊出来。


    出来后，阎曜也低声跟她解释：“要离开星舰，不可能瞒过上面的人，倒不如跟他们说。”


    叶绯点头。


    今天晚上天气确实不错，外面没有下雪，虽然依然星光暗淡，但隐隐约约能看见前方圣树的轮廓影子。


    叶绯向前走了几步，发现旁边的阎曜也跟上来，她停了步，向他看来。


    阎曜眼睛一瞥，就知道叶绯在疑惑什么，他伸手把叶绯大衣帽子拉高一些，说：“你不会以为我帮你开了通道，然后让你一个人出来乱跑吧？”


    叶绯：“……也不是乱跑。”


    阎曜轻哼了声，他没说什么，拍拍她，示意她向前走，又走了一段路，这个位置能看清楚圣树了，他才停步。


    他知道叶绯有什么秘密，他没想窥视， Alpha拍拍她着戴帽子的头，叮嘱道：“小心点，有事叫我，我在这里。”


    叶绯转过来。


    阎曜让她穿厚点，自己却没有加衣，寒风中的Alpha身姿笔挺，像棵傲然接受风雪的小白松。


    她轻声说：“谢谢学长。”


    叶绯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仍然站在原地的Alpha，对他灿烂一笑，这才转身向前跑去。


    人跑开了，阎曜脑海里还残留着叶绯对自己灿烂一笑的一幕。


    他摸了摸鼻子，看着女孩子跑开的背影，唇角勾了起来。


    ……


    叶绯走到圣树前，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还没靠近，就感觉到顾炀的气息。


    她绕着圣树走了两圈，依然什么都没有，没有痕迹、没有气息、没有任何迹象。


    叶绯走近了圣树，手扶着树身，额头顶在圣树上，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情绪传达出去。


    她相信昨晚并不是幻觉也不是意外，顾炀曾经短暂来过，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匆匆离开，所以她相信他告诉她的，他听见了之前她跟他说的话……她想见他，所以他来了。


    她现在也想告诉他，她在这里等他，不是一定要在现在，只希望他听见了，找个时间来找她。


    她全副心神都在表达这个情绪，而这时候她心里微微一动，她忽然感觉到有什么通过圣树传达过来——


    是一个信息，有人在跟她说：“……我听见了，我来了。”


    叶绯猛地睁大眼睛，她感觉到什么，一步错开向圣树后方看去——


    之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站了一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


    对方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结果叶绯就扑过去拽住他的斗篷边角：“先不要走！”


    黑斗篷下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将宽大帽檐微微拉高一些，露出一张有些惊讶的脸，顾炀说：“我没有走啊。”


    叶绯压低声说：“你昨天怎么回事？说走就走！”


    说到这事，顾炀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操作没弄好，一紧张就断了。”


    说到这里，他轻轻拉开拽着他斗篷边角的手，指指自己脚下。


    “你小心一点，我现在站在传送通道里，随时有可能回去，你不能太靠近我。”


    可是叶绯睁大眼睛，也看不出他脚下有什么东西，她便不看了，抬头说：“那你就出来呀。”


    顾炀摇头：“我的时间不多，我就直说了，我是来跟你谈公事的，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叶绯：“……什么合作？”


    顾炀指指自己的头：“我想起来一些事，我是星盟的人，我现在潜伏在虫族女王身边，我收集了不少消息，这么多年，我终于遇到另一个从星盟来的人，也就是你，我看好你，如果你跟我合作，我可以把信息给你，你想办法传递给军部领导。”


    叶绯有一瞬间茫然，“我身后的星舰就有军部的大领导，我帮你引荐？”


    说了这话，她又立刻否定前言，“不对，你本来就是军部的士兵！你潜伏在虫族社会打听消息是一件大功劳，你根本就不用通过我传递消息……”


    “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顾炀打断她的话，“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总之我没办法出面，我也不需要你告诉任何人我的名字，只要你能保证把我告诉你的消息往军部那边递，我就跟你合作，你说是你自己打听的也行。”


    叶绯听得有些不舒服。


    她想问他为什么不要告诉别人他的存在？为什么做了那么多事情，不愿意别人知道？可她知道，顾炀这时应该是冒着某种危险来见她，她应该先把事情应下来，而不是在这里纠结真相。


    叶绯立刻举手，做了个保证动作：“我答应！你想传递什么消息，我保证一定会向军部领导说，我一定会把你辛苦打听来的消息传到星盟去！”


    “倒也不必这么严肃，我相信你才选你。”


    顾炀这时向她身后瞥了一眼，又若无其事收回目光，继续低声说：


    “你们现在是不是以为虫族被你们打怕了，他们现在不敢进攻？不是的，女王在准备打开黑洞，黑洞你知道吗？黑洞就是……”


    叶绯瞳孔一缩，“我听说那边是虫族的老家，他们通过黑洞来到我们这里。”


    顾炀点头，“差不多，我打听到的情况比以前更糟糕，虫族原本生活的那个空间似乎发生了巨大灾难，虫族要抛弃那里，准备全部移居到星盟这个空间……”


    原来如此，这才是虫族女王为什么忽然对星盟宣战，为什么嚣张要求要一半土地的原因。


    这不只是一场侵略战争，更是他们自己的生存空间消失了，他们为了活下去，一定会来抢夺他们的空间。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像以前在前线你来一场我打一场的小规模战争，假如黑洞打开，另一空间的虫族大军正式入侵星盟空间，一定会掀起残酷的星际战争。


    想到他们虫族拥有空间传送的天赋能力，就知道当他们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在星盟几区里面自由传送，到时候就成了如蚁附骨，除也除不掉的顽疾。


    最终和他们达成平分星盟空间和平共处的结果，还算是较好的情况，最差的，或许他们星际人会被虫族俘虏、反过来被他们奴役。


    这或许是星盟有史以来面临的最大难关。


    “……你一定要告诉他们，关注前线所有被虫族侵略的星球，黑洞不日就会打开，要做好应战的准备！这一仗，或许会前所未有地困难，而我会继续回去打听消息，希望我能打听到黑洞最终的开启位置。”


    一口气说完最重要的消息，顾炀松了口气，他见叶绯神色紧绷，又微微笑道：


    “别紧张，虽然说形势不好，但不会在这一两天发生，现在祖星那边所有虫族都被调动了，看这个动静，他们是在调配各路虫族大军，还有一段时间给我们准备。”


    叶绯一直盯着他，她咬了咬唇说：“下一次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不好说，现在那边虫族都在行动，我得找机会，快的话三四天，晚的话七八天都不好说。”


    顾炀匆匆说完，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站的地方，快速说：“你尽量不要去太远的地方，我没有你那么厉害，可以感应到那么多的虫息位置，我只能感应到你身上的虫息，因为你的定位在这里，我才能够过来。”


    “好了，我要走了……”


    一只手伸出来，紧紧捉住他的黑斗篷边角。


    叶绯有很多话想问他，问他记起了多少事情？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不回来，他只是单纯失去记忆忘了回来，还是像他刚刚话里透露的、他没有能够定位的虫息，所以没办法回来……


    她想问的事情实在太多，然而最后她看着顾炀说：“你之前为什么喊我大闺女？”


    顾炀像是对她的问题很是诧异，他歪了下头，回头指了指。


    叶绯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看见原来他身后荡漾起了投影一般不稳定的模糊图像，那是停在传送通道另一侧的巨骨虫。


    她听见顾炀说：“我崽。”


    然后他拍了下自己的肩膀，脸上露出有几分顽皮的笑容，“我大闺女，有什么问题？”


    叶绯：“……”


    问题可大了，她这个真闺女很不乐意地位和那只巨骨虫一样！


    叶绯还想说什么，但她拉住对方斗篷一角的手被对方挥开，顾炀快速说：“记得去传消息，等我三天！不能来就五天，我争取早点过来告诉你最新消息，我走了……”


    “你小心一点！”


    眼前人影一闪，叶绯似乎看见顾炀笑了一下。


    消失了，和昨天晚上一样，眼前一片空空的，没有气息没有痕迹，就好像几秒钟前还停留在这里的人是她的幻觉一样，从来没有人出现过-


    叶绯和阎曜回到了星舰。


    在通道口值班的士兵并没有过多询问，和他们打了招呼就回到位置继续值班。


    星舰的温度舒适，叶绯一边往里边走一边脱下了大衣，阎曜伸手接过来，没有提到之前在星舰外边的任何事情，随口问：“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叶绯摸了摸肚子，“好像有点饿耶，那我们去吃吧。”


    她说着又疑惑地自问自答：“咦这么晚，餐区还有开？”


    阎曜：“没有，不过学长这里有存货，我饿了，一会煮了可以分一点给你吃。”


    叶绯：“才一点啊，你是不是太小气……”


    少年少女并肩走过，哪怕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他们依然落落大方，没有任何难为情或心虚神色。


    一直站在通道口附近一个没有开灯的小偏厅里的楚翊清，目不转睛看着他们。


    他已经跟着他们大半天了，从阎曜把叶绯自训练室带走，他就默默跟在后面。


    他看着阎曜送叶绯回去，后来阎曜离开，楚翊清松了口气，然而傍晚又看见阎曜去餐厅打包食物，他神使鬼差又跟上去，看见阎曜来到叶绯的房间，递了食物，人也进去。


    这一进，六个小时没有出来。


    等到对方好不容易出来，却见叶绯也出来了，她穿着长及脚踝的长长大衣，把自己完完全全给包裹起来，那是阎曜的大衣。


    两个人往外走，离开了星舰，又是大半个小时才回来，他看着两人此刻神情自若地说笑的模样，觉得一直站在这里不肯走的自己像个笑话。


    阎曜！阎曜！ ！阎曜！ ！ ！


    他口口声声跟自己说不要做过分的事，结果自己却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楚翊清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头。


    “啪嗒。”


    身后响起动静，他猛地转过头，眼神犀利地看过去——


    一身高级将领军装的许上将缓缓向他走来。


    楚翊清眼神警惕看着对方，却见对方向他勾了下唇，他走到了他面前，没有停下继续走，即将擦肩而过时，他听见对方轻声说：“我可以帮你。”


    楚翊清瞳孔一缩，他转过身，就看见又走了两步、背对着他的许上将半侧过身，他指着叶绯和阎曜离开的方向，意有所指地说：


    “你喜欢那丫头，而我最喜欢帮助年轻人了，刚好我这里有个任务，可以给机会你们相处，要不要？”


    对方的眼睛藏着赤裸裸的野心，像一只即将咬人的毒蛇。


    楚翊清抿着唇，没有说话-


    第二天。


    叶绯起床后收到一个重磅消息，目前停留在虫17的星舰一队，准备撤回后防区指挥中心，而顾老元帅要去处理相关事情，天还没亮就离开了。


    顾老元帅没有提前告诉她这件事，她是在起床后，从留下来一位姓张的副官嘴里知道这件事的。


    这一次留下来的是比蒋副官资历稍浅一些的张副官，作为左右手的蒋副官和顾老元帅一起离开了，可想而知，顾老元帅去执行的不是什么轻松任务。


    张副官：“叶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元帅说，他会尽快回来。”


    而等到顾老元帅回来，留在这里的大部队，就要正式回后防区了。


    叶绯想到昨晚还跟顾炀信誓旦旦一定会将消息告诉军部领导，结果睡醒就发现被啪啪打脸。


    这部超级星舰是顾老元帅的御用星舰，她熟悉的那些人员……薛上校、雷上校很早就先后离开去执行任务。


    之前和一军队员一起过来的雷家双生子也离开了，现在留在这部星舰上的，除了军部人员，叶绯认识的，就只有一军队员，还有几个教官……


    不对。


    叶绯终于想起来，褚教官好久不见了，而陆教官更是在那天看完顾炀的录像资料后，就没有再见到人。


    这几天带他们做训练的是脾气很好的伍教官，还有另外一位比较安静的赵教官。


    叶绯回顾了一下，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形势一直在收紧，他们能安然留在星舰上做各种事情，是因为其他人在外面努力执行任务，替他们扫除障碍。


    叶绯轻叹了声，现在怎么办？


    她原本想把顾炀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顾老元帅，可他走了，和自己相熟的军部领导都不在，告诉其他人她又不放心，这些可是顾炀九死一生传过来的消息呀。


    她小声问张副官：“您可以告诉我，爷爷大概几天回来吗？”


    张副官想了想，也小声回她：“不会很久，最多两三天，快的话明天回来，叶小姐不要到处说。”


    叶绯松了口气。


    一两天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她又放松了，然后跟张副官说不用跟着她，这个关键时候自己不会乱跑，有事一定会通知他，让他安心去做事。


    张副官原本不同意，不过来到用餐区，看见叶绯的队友们过来聊天，吃完后又一群人一起去训练室，想到他们今天会一直待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这才点头答应，叮嘱她有事联系他。


    叶绯和一军队员来到训练室。


    停留在虫17的星舰一队，包括他们脚下的这一部超级星舰，都会回撤后防区，这个消息已经传遍整部星舰，队员们自然都知道了，今天的训练中，大家便一直在小声议论这件事。


    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在此之前，其他学院的军校生已经陆陆续续随其他星舰回去后防区。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安排，因为到现在也没人告诉他们，接下来是会回到后防区，还是会直接回去一军。


    如果去后防区，还会不会继续这样晾着他们？会不会给他们安排任务？


    不得不说这一次前线之行，让很多出发前雄心壮志的队员们认清现实——


    许是因为军校生的身份，军部不会直接安排任务给他们，但同样是军校生的阎曜等人，却一直有事情做，他们就知道了，其实还是能力问题。


    并不是说他们能力不行，而是别人不清楚他们到底能力如何，不会将任务冒冒然交出去。


    毕竟这不是像机甲大赛一样有机会重来，就算失败也不影响大局，任务就是任务，要求成功，而他们没有给人一定会胜利的信任，所以他们在星舰上的身份很尴尬。


    一开始是这样的，但日子一天天地过下来，他们认清楚了，他们懂得很多事不能被动站在原地、等待其他人来安排自己，有不少队员学会了主动出击。


    他们会去跟一些巡逻士兵打好交道，甚至有些吃得消的队员，甚至一大早去参加军部的早晨出操。


    这些都是很好的改变，对于他们这些做法，军部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过多干预。


    他们知道之所以被这么纵容，是因为他们一军有一个叶绯，看在顾老元帅的份上，这些人也不傻，有这层关系肯定尽情利用，所以这段时间其实不止叶绯，每个人都在向自己的目标方向努力。


    所以他们现在，不只讨论撤回后防区军部对他们的安排，更是在讨论现在的战局。


    由于虫族一开始出师不利，被他们这边一通打杀，现在虫族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是被打怕了，暂时不敢动，还是在酝酿更大反扑。


    对此队员们侃侃而谈。


    乔险峰：“我觉得有阴谋，不然大部队不会那么快撤回去！”


    屈会宁苦笑着说：“我家里已经在催我赶紧回去，可能回到后防区，我会先走一步。”


    屈会宁这话一出，惹来不少队员的感叹，纷纷说自己家里也在催他们赶紧离开。


    霍磊：“现在情势未明，如果有的选择，我选择留在后防区。”


    左引芙：“谁不是呢，但问题是军部给不给我们留下。”


    说到这个问题，霍磊就下意识向叶绯看去：“叶绯怎么想？我觉得叶绯如果要留，我们应该也……”


    他话说了一半就没下文，大家不约而同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


    便见到坐在不远处的叶绯，不知在跟阎曜说什么悄悄话，两人挨得很近。


    ……


    叶绯也是因为听见其他人的讨论，意识到自己如果要留下来，或许不只会和军部大部队分开，还会跟队友们分开，刚好阎曜在旁边，她便小声问他：“学长是不是也会跟大部队一起撤退？”


    从叶绯这句话里，阎曜似乎领会到另外一层意思，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不想离开？因为圣树？”


    叶绯有时候真的对阎曜的敏锐感到吃惊。


    不过想到阎曜可以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帮她离开星舰去见顾炀，对这事又不问一句，他对自己这么信任，两人有这种革命友谊，她也不应该瞒着他，于是她小声说：


    “对呀，我现在担心我爷爷不会答应，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他，学长有办法吗？”


    他们这会儿刚好训练完正在休息，阎曜随手拿过来一瓶水，拧开了递给叶绯，自己又拿了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说：“没有，难度太高了。”


    “啊……”


    果然，阎曜也对说服顾老元帅这件事不抱看好态度，她一时有些沮丧，喝了阎曜递过来的水后，她干脆起身，想继续训练，排解心中的烦闷。


    阎曜接过她的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实话实说可解，但你看起来不太想说。”


    “不是不想说，是现在不到时候……”


    两人在这场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训练里，一直待在一起。


    阎曜给叶绯递水，叶绯给阎曜递毛巾，两人如若无人地小声聊着别人加不进去的小秘密。


    在训练室里的一军其他人，从热闹地讨论大部队撤退的事，到一个个盯着他们看，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中午，众人一起去用餐区吃饭。


    虽然是所有人一起走，但叶绯和阎曜一直走在一起。


    到了用餐区，叶绯走开了，去拿自己喜欢的食物，雷治好不容易看见空隙，他快步上前到阎曜身旁问：“你们在一起了？”


    阎曜挑了下眉，一边点菜一边转头说：“谁在乱传，我谢谢他，但没有的事，别乱说。”


    说完，他端着一大份丰盛菜色走到叶绯旁边坐下，把他点的这一大份菜放在中间，他拿起筷子，却是先夹菜给叶绯。


    雷治：“……”


    这叫做没有的事？


    兄弟你知不知道你这举动很没有说服力？


    不过，他知道阎曜没必要骗他，按照阎曜的性格，两人如果真在一起，他只会大大方方承认。


    但就是因为这样，可以判断两人不知发生什么事，感情进展了，还是在当事人都没意识到的前提下，但他们没意识到，其他人……


    雷治看向一旁正看着这里的楚翊清，对方眼神阴郁，瞧瞧，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一位不就看出来了？


    只是，这眼神……雷治皱了皱眉-


    又过了两天，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圣树到了。


    叶绯等一军队员都出来星舰外边，看工作人员在研究人员的指点下，把圣树栽种在原来的圣树旁边。


    这一次运过来的圣树不少，由于它的特殊作用，现场人员动作都小心翼翼，进度很慢。


    叶绯正看着，这时看见天际出现了一个小点，这个点很快在大家的注视中放大，是一部军部星舰。


    陪她一同出来的张副官上前，小声说：“叶小姐，那是元帅的星舰。”


    叶绯一听眼睛就亮了，视线一直注视着那部在不远处降落的星舰。


    很快从里面走出了一队军装笔挺、气势凛然的军官们，为首的便是顾老元帅。


    这些军官大步流星向超级星舰走过去，他们注意到不远处正在栽种圣树的这番动静，看了过来，然后就见到顾老元帅拐了个弯，径直向她走来：“囡囡！”


    叶绯笑起来，立即朝顾老元帅跑过去，“爷爷！”


    看见孙女毫不犹豫朝自己跑过来，顾老元帅忽然觉得，自己奋斗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笑着抱住扑向他的女孩子，沧桑的脸皱起了很多褶子，却都带着舒心的痕迹。


    顾老元帅回来了，叶绯不想看种圣树了，她跟着顾老元帅回去星舰。


    她知道顾老元帅刚从外面出任务回来，或许很快要开会议，她不想打扰他，但顾炀的消息已经压了两天，她实在着急，所以快速跟顾老元帅说：“爷爷，我有事要说，能不能占用你5分钟？”


    确实很多人在等着顾老元帅，会议室都安排好了，只等着他就位，顾老元帅旁边的副官向叶绯看过来，以为她在撒娇，想让顾老元帅陪她，但顾老元帅不这么想，他知道叶绯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她这么说，肯定有什么事。


    于是他跟蒋副官说：“先去做会议准备。”


    然后带叶绯走进会议室隔壁的休息室，叶绯还没开口，他说：“会议开始前，有会议准备，差不多10来分钟，够你说不？”


    叶绯知道顾老元帅这么说，是想告诉她现在是合理利用时间，不要有心理压力，她心里领顾老元帅的情，不过嘴巴还是快速说：


    “我得到一个消息，虫族那边有危机，他们的世界发生很大灾难，现在正准备通过黑洞来我们星盟，他们需要更多的生存空间……”


    随着叶绯的叙述，顾老元帅的脸色变得严肃。


    等叶绯说完，顾老元帅问：“这应该是虫族那边的消息，你之前回来的时候没有说，所以是我出任务的这两天得到的消息？能告诉爷爷你是怎么得到虫族消息的吗？”


    叶绯就知道绕不开这个话题，她吸了口气，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回复：“爷爷，我不想骗你，我不能说，但请你相信这个消息是可靠的。”


    她最担心的就是，她说不出消息来源，顾老元帅不相信，如果因为没有做足准备，后续被虫族打得措手不及，那真是令人遗憾的事。


    然而顾老元帅比她想象的更睿智，他没有追问，点头说：“爷爷相信你，我会做相应安排。”


    叶绯松了口气，她笑了一下，然后快速说第二件事：“我知道您回来，大部队就要撤退了，我希望您能让我留下来，让我负责那些圣树。”


    顾老元帅沉默了。


    他实在是不愿意叶绯肩负这些不属于她的责任，她这个年纪，可以更任性、更冲动、更多地考虑自己，但是叶绯，在这里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刚刚18岁，却懂事得过分，甚至比很多官员都懂得顾大局。


    他无法想象什么样的成长经历，让一个孩子长成这样思想周全，习惯性地替别人考虑，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要十倍还回来。


    虽然是绝大部分家长都会喜欢的懂事乖巧，顾老元帅却希望她更调皮一点，这个样子的叶绯，真的让人心疼。


    顾老元帅叹了口气：“只能留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到时不管圣树有没有效果，都要回去。”


    没想到顾老元帅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她还以为要说很多话说服他，实在是让叶绯意外，她笑着说：“谢谢爷爷！”


    顾老元帅笑着摇头，“你该谢谢阿曜那孩子，他跟我说过这事，说你有这种想法，他会陪你在这边执行任务。”不然只有叶绯，他哪里敢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叶绯微微睁大眼睛，唇角不觉弯起来，“学长啊……”


    事情谈完，顾老元帅立刻去开会，而叶绯离开休息室，却一路跑出星舰。


    便见之前站在星舰外的一军队员都走得差不多，眼下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不远不近地站着，在看工作人员种圣树。


    阎曜也在，他双手环在身前，远远地看着。


    叶绯一口气向他跑过去，早看见她的阎曜见此，弯了下眼睛，他伸手扶住风风火火冲过来的Omega ，好笑地说：“你又急什么？”


    却见女孩子仰头笑着，眼睛亮得像天上的小星星，她站稳了，唇角高高扬起，笑得超级灿烂，然后她比了个心：


    “学长对我真好！爱你！”


    阎曜愣了下，意识到她这么兴奋应该是顾老元帅把事情告诉她了。


    他有些失笑，眼见女孩子说完就要跑，他眼疾手快拉住对方，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


    “学长也爱你。”


    第134章


    本文独发


    君水益/文


    Alpha的低沉嗓音一下子敲进她心里。


    叶绯感觉耳朵一阵苏麻,而这阵苏麻像电流一样滋向身体四肢，她瞬间有种脚底板发麻，又有一种直通天灵盖的噼里啪啦感觉。


    别问, 问就是全身毛孔全张开了, 而她忍不住脚趾头蜷了蜷。


    叶绯一手捂住耳朵，抬眸看阎曜,却见Alpha依然保持着原姿势不动,而两人距离过近，以致她从对方墨黑的瞳孔里清楚看见自己又惊又呆的模样……别提多傻了。


    叶绯有些心慌意乱, 但她觉得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她实在没必要……心虚。


    对, 没必要。


    好像要比谁的眼睛大一样，叶绯睁大眼睛，对保持着浅笑看她的Alpha点头说：“我知道。”


    他说爱她，她却说知道,知道什么,和她嘴里的爱一样么？


    不, 她不知道。


    阎曜唇角保持着上扬，看她的眼神带上了怜惜。


    她到底是怎么成长的，没有被人爱过,所以她分辨不出别人对她的好是可以细分再细分,有友情,也有爱情,她不懂啊。


    阎曜笑着摸摸她的头，“你知道就好。”


    女孩子的头发细软,当她不把头发扎高起来，一旦运动或动作太大,两鬓常有散发跑出来，而叶绯刚刚一通跑动，头发已经松散，阎曜低眼看着她，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勾到耳后。


    然而长一些的头发好勾，额前的碎发不听话，总是会垂到眉尾，快要弄到眼睛了，阎曜耐心地一遍遍拨开，垂着眸问：“我送你的发夹呢？”


    叶绯便从空间链拿出阎曜之前送她的新年礼物，依然是全新的盒子，里面放着的是包装完整的一整套发饰和首饰。


    阎曜接过来，沉默地看着她。


    叶绯攥着衣袖，莫名心虚，她的脚尖不觉点了点地，游移着视线说：“平时总是在训练，我用不上这些，没有不喜欢，我很喜欢，就是不太适合，所以……”


    “很适合。”


    阎曜笑不出来了，他抿着唇，从盒子里面取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红色星星发夹。


    修长的手指替女孩子勾起不听话的额前刘海，轻轻地用发夹夹住。


    “我看你的发绳很少，才给你挑了这套，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再送你多几套，肯定有你喜欢的。”


    阎曜说完，却见叶绯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他顿了顿，“真不喜欢这些？”


    叶绯摸了摸发夹，摇头，眼睛由下而上地向他看去，“适合？”


    阎曜点头，“适合，好看。”


    叶绯就抿着唇轻轻地笑。


    阎曜见过叶绯很多笑，畅怀的笑、快乐的笑、肆无忌惮的笑，最受不了她浅浅笑着的模样，因为他总能透过这个有些羞涩的笑容看见一个小小的无所适从的叶绯。


    “我后悔了。”


    “嗯？”


    “我应该早送给你的。”


    阎曜把盒子递给她，示意她收起来，然后大大方方握住她的手腕，带她向前走，“雷治是你哥，我大小也差不多，哥哥送你的就拿出来用，别想太多，要是我送的东西不合心意，你就拍回来。”


    叶绯本来跑出来是要跟阎曜道谢，然后去看工作人员种圣树的，结果莫名其妙和阎曜聊起了莫名其妙的话题，现在他还莫名其妙拉着自己走。


    叶绯垂眸扫了眼Alpha松松扣着自己手腕的手，“为什么要拍回来？”


    “让我给你换一个。”


    叶绯笑着，“合适吗？”


    阎曜回头，“再合适不过了。”


    叶绯眼睛弯弯的，她没有再说话，阎曜也没说话。


    从星舰外种圣树的地方，他一路拉着女孩子往星舰走，她什么都没问，就好像他要带她去哪里都无所谓，她信任他，所以她不问。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太多，喜欢、心疼、怜爱、快乐，复杂的感觉快要井喷而出，而这些即将满溢而出的感情，在他转头看见女孩子垂着眼乖乖任由他拉着、一脸面无表情耳尖却悄悄烧红时，慢慢平复下来，沉淀心底。


    他扣住的手腕细瘦而温软，就像叶绯这个人，看着瘦瘦弱弱的，内心却坚定有力量。


    他问自己爱是什么，不过就是希望她更好。


    阎曜唇角弯着，握紧那只瘦弱的手腕，然后又松开，不再紧握，松松虚虚、却又牢牢稳扣着。


    和她一起向前走-


    走进了星舰。


    周围气氛一下子从安静变成了热闹。


    从靠近种圣树的第5通道口进入星舰，回来的一军众人就聚在这附近的5号厅，还没走近，就听见队员们的笑闹声。


    阎曜告诉叶绯：“大家看见元帅回来了，说要回星舰准备离开的事，不过现在……”


    嘻嘻闹闹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好事。


    四处打闹的队员，有眼尖的看见他们，大声喊：“队长和叶绯回来了！”


    一群人随即向入口涌过来，阎曜若无其事松开叶绯的手，往前斜站半步，笑道：“打住！有话在这里说。”


    一班人忽然急刹车，立刻你推我我推你，差点摔倒。


    叶绯惊讶极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从阎曜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看着队友们：“你们中奖啦！？”


    “是啊，哈哈哈哈！”


    “什么啊，管你什么事，是伍教官！”


    “是伍教官中奖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然后叶绯就看见伍教官被人推出来，他还在点着终端，脸上带着高兴和无奈交织的表情。


    “你们这些人真的是……”


    他摇摇头，见叶绯和阎曜好奇看着自己，他笑着解释：“我刚刚收到我妻子的通讯，我要做爸爸了！然后这帮小崽子知道了，一个个居然比我还兴奋……”


    伍教官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叶绯听清楚是什么事，眼睛瞪得大大的，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哇！这真的是中奖了！！大好事啊！恭喜伍教官！伍教官要请客！”


    “你怎么也这样？好好好，请客请客，本来就要请！”


    伍教官嘴里说队员们表现太夸张，但其实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叶绯看他拿着终端在大厅里转来转去，好像不知道要做什么，显然就是高兴坏了。


    而其他人立即讨论今晚要吃什么大餐，要搞什么庆祝，气氛非常热闹。


    叶绯很能理解队友们的兴奋。


    毕竟是最青春热血的年纪，他们一腔热血到前线来，到了虫17这颗星球，然而没有一个让他们大展拳脚的机会，闷着已经快一个月了，虽然表面上各种开解自己，表现得洒脱不在乎，但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而最重要的是，这班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少女待在这里没事做，他们真的闷坏了，好不容易让他们逮到一个能发作的点，他们当然要死命地庆祝，发泄发泄情绪。


    这天晚上，一军队员们在用餐区欢呼，尽情地发泄，把星舰上的官员士兵给看傻了，以为这些军校生终于可以撤回后防区，开心疯了。


    后来知道原来是他们的教官要升级做爸爸了，态度立刻一变，几乎所有人都走过来跟他说恭喜，伍教官从一开始的不太淡定到最后哭笑不得。


    这场庆祝伍教官要做爸爸的简陋宴会到了尾声，顾老元帅过来了。


    他一来，原本欢呼的气氛有些一滞，顾老元帅却径直走进来，眼神在人群里寻找着。


    “听说我们星舰上有一个教官要做爸爸了，我来看看是谁这么有福气？”


    俏皮话让大家心头一松，有些队员胆子较大，马上向顾老元帅喊：“在这里！伍教官在这里！”


    伍教官赶紧走上前，顾老元帅和他握了握手，拍拍他的肩膀说：“辛苦了，带着帮猴子不容易吧，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可以回去陪你的妻子了。”


    众人笑了起来。


    一军队员看出来了，顾老元帅是真的没有跟他们端架子，便有队员说：


    “我们哪里不好带？元帅您不知道，我们伍教官可是个爱妻号，日常就是跟伴侣发讯息，哪里有管我们，我们都是自己管自己的。”


    “哇，你怎么可以把实话说出来，伍教官不要面子的啊。”


    “糟了糟了，会不会耽误伍教官升职啊？”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欺负我不骂你们啊……”伍教官又好气又好笑的。


    叶绯坐在一角，看着众人笑闹成一团，她也开心地笑着。


    顾老元帅会特地过来餐区，除了因为听见这个消息过来和伍教官说声恭喜，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事，便见他看着这些军校生说：


    “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一军队员意识到顾老元帅接下来要说什么重要的话，笑着笑着都安静下来。


    顾老元帅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脸，温和地说：“你们这段时间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是非得上阵杀敌才是英雄，有志向在哪个位置都能发光，你们都是星盟的未来。”


    “接下来这段时间或许会很艰苦，想回学院想回家都可以，愿意留在后防区的，或许会接受调度编入普通军队，随队伍出任务。”


    “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待遇和安全，希望你们在做出选择之前慎重考虑，因为你们要为关心你们的家人朋友负责，这是成长的一课。”


    站在中间听讲话的一军队员脸上浮现若有所思，而原本过来看热闹站在周围的军官士兵们也认真看着顾老元帅。


    顾老元帅一一掠过众人，眼神最后落在坐在角落两手托腮听他说话的叶绯身上。


    “不管你们做出什么选择，都不要后悔，自己选择的人生一定要坚定地走下去。”


    顾老元帅抛出来的信息，正是一军队员这段时间最关注的，关于他们接下来去向的安排。


    他并没有给出建议，而是告诉他们可以自由选择，他甚至不是来鼓励他们、动员他们，只是像说话常一样告知他们这个信息，说了几句话后便示意他们继续庆祝，对坐在角落的叶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带着人走了。


    看得出来，顾老元帅还在忙碌，或许只是开会或办公中途休息，听见这边有这么一件事情，所以过来转一转，顺便看一看叶绯。


    顾老元帅走了，大家的热闹重点已经从无脑庆祝转变成对于选择去留的讨论。


    虽然说选择自由，但是真的选择留在后防区，大部分人都没有直接拍板的魄力：


    “我想留，可是我家里人一定不会同意。”


    “我也是，我妈妈已经催了我好几次，让我赶紧回去。”


    “真羡慕你们这些有家里人催的，我家里人只打钱不管我，我也看开了，我要自己闯出一番成绩……”


    一个晚上都很沉默的楚翊清没有参与讨论，他向叶绯看去，想听听她怎么想的，结果看见叶绯跑去找伍教官。


    此刻，叶绯正凑在伍教官旁边，看着他的终端，这里面有他妻子做了检查后发给他的胎儿透视照。


    星际的技术果然先进，把一个在母体里面成型不久的胎儿照片拍得清晰生动。


    他看起来特别特别小，还没有一巴掌那么大，能看见小小的头、身体还有四肢，像一只小海马一样紧紧缩成一团，腹部还连着一条长长的脐带。


    胎儿皱着脸，说实话并不好看，但叶绯是第一次看见胎儿照片，她好奇又惊叹，看久了甚至有一点感动：


    “原来胎儿一开始那么小！然后他会慢慢长大，把妈妈的肚子给撑大，妈妈真了不起。”


    伍教官看着照片，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是啊，她说要来后防区找我，我跟她说不要，后天我们就能回后防区了，到时我请个假，回去看看她，然后再回来后防区。”


    叶绯惊讶地看着他：“你还要回来前线？”


    “现在的形势很不好，虫族已经向我们宣战了，外面的人不知道情况就算了，我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又怎么能逃避责任？”


    伍教官看着照片说：“我也希望我的孩子出生后，知道他父亲不是个孬种。”


    叶绯看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终端照片，“他还没出生，只因为他是你的孩子，你就爱他吗？”


    伍教官有些奇怪她这个问题，不过想到叶绯曲折的身世经历，没怎么真正感受过父爱，会好奇也是理所当然，于是他轻声说：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奇妙的，像这种源自于血脉里面的亲情，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当我知道我有了孩子那一刻，我就自然而然地爱他了，这或许是人类作为高级动物的天性吧。”


    “伍教官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爸爸。”


    叶绯想了想，从空间链里拿出阎曜送给她的那一套新年礼物。


    她打开盒子，从里面挑出两个红色手环，递给伍教官说：“送给宝宝的，我家乡那边有一个习俗，会给新生儿戴上手镯，有祝福的寓意，这两个手环有点大，改改应该可以用。”


    叶绯不识货，伍教官却一眼看出来，她手上这两个红色手镯的材质、和她现在夹在额发上的发夹首饰材料是一样的，是一种非常稀有的材料，戴在身上对身体有好处，非常非常贵重，他立刻拒绝：“不行不行，太贵重了。”


    叶绯直接把东西塞给伍教官，“再贵重，没人用它也没有意义，我暂时不回后防区，先把礼物给你，你记得给宝宝哦。”


    伍教官有些哭笑不得：“还有大半年才能生呢。”


    叶绯嘻嘻笑着说：“那也不妨碍我送礼物呀……”


    ……


    楚翊清原本在旁边等着，想等叶绯聊完了再过去找她，结果两人却没完没了地聊了起来，后面阎曜还走了过去。


    他皱了皱眉，最后也走过去。


    结果一走过去，就听见伍教官在说他妻子现在怀孕几个月，已经出现身体不舒服的症状，如果不是因为太不舒服，也不会告诉他。


    这一次为了他们一军队员的机甲大赛，他们先是秘密到第八区一个小星球特训，后来形势又急转而下，伍教官根本无法走开，而他的妻子知道他这边很忙，所以怀孕了也没有告诉他，想着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哪里想到这一等，就等了4个月快5个月。


    伍教官说到他妻子一个人在熬过孕初期的不适时，眼底的心疼溢于言表，而叶绯这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坐在一旁，她两手托着腮，眉头皱着，一脸担忧：“好辛苦啊。”


    伍教官点头，“是很辛苦，假期我已经申请了，从第八区回第一区的星航票也买好了，现在就等着后天早上出发回去后防区。”


    叶绯托着下颌看着他，“伍教官不只是好爸爸，还是个好丈夫，真好，我以后也要找一个会心疼我的。”


    叶绯这话一出，伍教官下意识就抬头看站在叶绯两侧的两个Alpha ，便见这两个Alpha似乎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个都有些神情别扭。


    伍教官：“……”


    醒醒，叶绯并没有说你们两个里的谁，她只是在有感而发而已，这两个人是在代入什么？


    不过看到他们俩这个样子，伍教官还是有些感叹，存着点点拨的意思，意有所指地说：


    “没错，我为什么能找到Omega ，褚教官和陆教官找不到，其实就是因为我比较细心，找对象，有时候她不会看你的能力有多强，但她会在乎你对她的用心程度。”


    伍教官看着三人，笑着说：“所以你们……要加油哦。”


    除了叶绯，其他两人都听出来伍教官的话里含义。


    阎曜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点头：“我会的。”


    楚翊清也差不多，他平时较少和伍教官打交道，这一次他难得正色地跟伍教官说：“谢谢。”


    然后顿了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伍教官：“您能跟我说说当初是怎么追到妻子的吗？”


    这话一出，阎曜立即向他看去。


    伍教官有些愣住：“这、可以是可以，如果你想听的话……”


    “我想听。”


    伍教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点头，“那我就随便讲讲……”


    话题就这样从伍教官的宝宝、变成伍教官当年是怎么追求到妻子的，出乎意料，听这些话的人不只是楚翊清，还有阎曜，甚至还有其他知道他们在讲这个话题而聚过来的一大群Alpha 。


    伍教官：“……”


    伍教官觉得这个情形有些诡异，但冲着这些年轻人求知若渴的眼神，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而叶绯对于这些什么追不追求的事情，就没兴趣了。


    她跟阎曜说要去找她爷爷，然后脚步轻快地离开用餐区。


    走到半路，提前收到消息的副官过来告诉她，顾老元帅又在开新一轮的会议了。


    叶绯点点头，然后脚尖一转，朝星舰通道走去。


    这一次没有阎曜帮她掩饰，而且已经是晚上，时间不早了，她想离开星舰，卫兵一定会跟着。


    叶绯也没有让对方难做，带着人一起往圣树方向走，快到达圣树的时候跟对方说在这里等她。


    然后她朝圣树走去，像上一次呼唤顾炀一样来到圣树前，额头抵住圣树树干，传递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见到伍教官那种知道自己成为爸爸之后的欣喜模样，一直留在她的脑海中。


    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顾炀知道他有孩子了，他会像伍教官一样开心吗？


    她想见见顾炀，但是她等了很久，圣树都没有任何情绪传回来，顾炀并没有出现-


    第二天。


    有不少军部星舰会在今天离开。


    便见一大早地，停飞在这一片广袤旷野上的星舰飞起了一大半，它们在空中排列队形，然后咻一下向天际飞去，很快消失不见。


    到了下午，又飞走了一部分，肉眼可见地，留在旷野上的星舰已经不多，而最后一批，包括他们一军队员，会在明天早上离开。


    楚翊清并不知道叶绯要留下来，他原本纠结的点是在于叶绯回到后防区后，会不会留下来，虽然他觉得大概率是会留在后防区，但一天没有得到准确回复，他就没法安下心来。


    然而叶绯不是和一军队员在一起，就是和阎曜在一起，不然就是跑去找顾老元帅，他愣是找不到机会来问叶绯。


    直到这天下午，他无意中听伍教官说，叶绯不会和他们一起离开，楚翊清立刻急了，他顾不上叶绯正在顾老元帅那里，跑去在办公室外面等待。


    接到副官通知的叶绯还以为楚翊清有什么急事，立即出来见他。


    “楚学长，你找我有事？”


    “是，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顾老元帅的办公区域，附近当然都是站岗的卫兵，不是什么好谈话的地方。


    叶绯点头，她想到星舰上到处都是监控，干脆跟楚翊清来到星舰外边。


    虽然是旷野，但是一眼望去只有他们两人，莫名其妙给了楚翊清安全感。


    “叶学妹，我听伍教官说你不准备和大家一起回后防区，要留在这里？”


    “对。”


    楚翊清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莫名其妙想到了，如果是阎曜，肯定不会像他一样患得患失地猜测，叶绯做什么决定他应该早知道了，因为他离叶绯够近，可以直接问她。


    所以，是不是如果他没有问叶绯，明天早上他和众人一起坐上离开虫17的星舰，那时才会后知后觉发现叶绯不和众人一起离开。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和叶绯之间的距离已经这么远了，连这么重要的情报，他都不知道。


    他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


    这段时间他眼睁睁看着叶绯和阎曜越走越近，两人感情越来越好，他感觉自己好像溺在水里的人，快要无法呼吸，直到他在用餐区无意中听见雷治问阎曜的话，才知道两人并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关系。


    他感觉有一只手把自己从水底捞了出来，他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呼吸。


    这个认知让他意识到，叶绯不只是自己曾经想要碰触的那束光，他已经离不开这束光了，他没有阎曜拥有的东西多，而在他拥有的所有构成里面，叶绯就是这个构成里面的主体。


    失去她，他又会一无所有。


    可笑的是，在边陲4星的时候，他曾经孤注一掷想和叶绯表白，现在眼睁睁看着叶绯和阎曜感情越来越好，他却连开口都不敢。


    他不想被拒绝。


    只要不被拒绝，他就还有机会。


    可是，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还有机会？


    楚翊清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掩饰，心底掀起的这阵突如其来的情绪快要让他窒息，而此刻他脑海里不断回放许上将跟他说的话：“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帮我……”


    叶绯不知道楚翊清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把自己叫出来，问她是不是要留下，然后就看着自己不说话？


    她有些纳闷，一开始她还看着对方，看着看着她就慢慢收敛了唇角弧度。


    楚翊清没有说话，但是他眼底的茫然绝望情绪，让人看了真难受。


    叶绯心里暗叹一声，踮起了脚，手在他头上拍了拍：“楚学长乖呀，不难受。”


    楚翊清瞳孔猛缩，怔怔看着她。


    就听见Omega轻声说：“我留下来是有特别的事情，不是故意不想告诉你们，我是怕我说了你们都说要留下来陪我，你不要想多呀。”


    她总是这样，他还没开口，就能够感知他的情绪，安慰他。


    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幻想，叶绯心里其实也有他？


    楚翊清抿住唇，突然抓住她的手握住，认真说：“叶学妹，我不会说话，可是我的心意是真的……我会一直对你好，你相信我……”


    叶绯不知道楚翊清怎么了，却能感受到他应该受了什么刺激，不然怎么会情绪上头？


    她没挣开，笑着说：“嗯，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楚学长啊，你人好，聪明又优秀，善良又温柔，我相信我的眼光，楚学长，可能现在有什么不尽人意的时候，可生活就是这样，要向前看，一定会变好的。”


    她说，她相信他。可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吧？


    可是……楚翊清闭了闭眼，再睁开，之前的茫然已经不见，Alpha下定决心，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楚翊清吸了口气说：“我会管理好第九区，我愿意和军部合作，我会尽我所能，你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


    想到脑海里缠着他的那道声音，他咬牙说：“不要太小看我！”


    叶绯惊讶：“我没有小看你呀！”


    做了决定，楚翊清长长吐了口气，“谢谢你叶学妹，你等等我，我一定会变得更强大，我不会输给阎曜。”


    叶绯歪了歪头，没太懂他这话，但不妨碍她安慰情绪不好的Alpha ，她笑着拍拍对方的肩膀说：


    “好啊，我等着看楚学长变得更强大！加油！”


    ……


    安慰了楚翊清，确定他没什么问题后，叶绯就又回到星舰去，顾老元帅明天会离开，她想争取多一点时间陪陪对方。


    楚翊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就朝栽种圣树的地方走去。


    果不其然，阎曜就在这里。


    他果然知道叶绯要留下来，而且是为了这些圣树，他又一次走在了自己前面。


    但是这一次，他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患得患失，他终于看破一些事实。


    ——叶绯对感情确实不开窍，而某程度来说，阎曜确实够君子，所以他还有机会。


    楚翊清走到阎曜旁边，看着眼前的圣树说：“我暂时不会跟叶绯说什么，但是我不说，只是不想让她为难。”


    如果被自己当成了好朋友的人告白，或许她会感到烦恼或无措吧。


    阎曜没什么表情，哦了声：“你会这么想，那你成长了。”


    楚翊清最讨厌阎曜这个样子，总是风轻云淡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成竹在胸。


    他对阎曜说：“你没有赢，最后陪在她身边的才是赢。”


    这话让阎曜有了些表情，他瞥过来一眼，淡淡说：“我从来没有跟你比，我也没想赢你。”


    楚翊清皱了皱眉，“反正我不会让你。”


    “我用你让？”阎曜呵了声，“是你的，我抢不走，是我的，你也不用肖想。”


    “你说得对，是我的，你抢不走。”


    楚翊清看着眼前的圣树，他又低声跟自己说了一遍：“……你抢不走。”


    第135章


    本文独发


    君水益/文


    又过了一天。


    今天一大早,最后一批星舰会撤离虫17 ，包括一军众人，包括顾老元帅。


    一军不少队员到了要出发时刻, 才知道叶绯并不跟他们一起离开, 要回后防区的雀跃心情消失了不少。


    他们想和叶绯说说话，但叶绯却一直站在顾老元帅身边, 她不止在叮嘱对方要好好吃饭、准时休息, 还告诉蒋副官要提醒顾老元帅注意身体，她一直说个不停, 倒把想叮嘱她两句的顾老元帅弄得插不进话。


    一时间便见顾老元帅眯着眼睛，一直哎哎地应着,其他人见了，也都识趣地不过来打扰。


    再怎么不舍得，到点了也要走，眼看时间差不多,顾老元帅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然后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阎曜和楚翊清。


    受到注视,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


    “您放心，我会照顾叶学妹。”


    叶绯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谁照顾谁还说不定。”


    顾老元帅失笑, 摸摸她的头, 满含不舍地说：“照顾好自己, 有事告诉爷爷。”


    叶绯点头。


    顾老元帅和重要官员乘坐超级星舰回去，他们在士兵的护送下迈着大步向星舰走去,一军队员则是走向安排给他们的其他星舰。


    叶绯和阎曜陪着队友走一程，叶绯在和其他队员说话时,阎曜偏头跟雷治说话。


    他压低声说：“……虽然在通讯里和我祖父解释过，还是希望你回后防区当面跟他说一声，我一个月就回去。”


    雷治怪笑两声：“怎么解释啊，说你在追求伴侣，解决人生大事？”


    阎曜就笑了，说：“就这么解释。”


    雷治：“啧，有人脸皮越来越厚咯……”


    所有人上了星舰，叶绯站在不远处，目送十几部星舰接连从旷野起飞，很快离开虫17星。


    虫17这颗星球处在对战区和后防区之间，在之前，是属于时不时会打下来的星球，由于过于荒芜，并没有设置据点。


    这一次，前期虫族女王指定在这颗星球谈判，现在又在星球上移植圣树，他们留下人手做实验，虫17星不再透明，它变得重要。


    所以这次对于留守人员的安排，军部以高配配置。


    按照军部对占领星球的开拓清扫配置，分配3部星舰；圣树的传送通道实验非常重要，再加2部星舰，配备医疗人员和研究人员，所以军部最后在这里留下5部星舰。


    但现在停在旷野上的星舰，总共有7部。


    除了军部配置的5部墨蓝色星舰，还有一部阎家调过来的黑色星舰，另一部是楚翊清从第九区调过来的银白色星舰。


    7部星舰停在旷野上，除了军部配置的任务人员，还有阎家跟着星舰过来的护卫队，然后是来自第九区楚家的人。


    一眼望去，军部的军官士兵穿着墨蓝色军装，阎家护卫队穿着黑红色制服，楚家的人手穿着黑灰色作战服，三部分人员泾渭分明。


    阎家护卫队，叶绯以前见过几次，但这次队伍规模比之前都大，每个人气息都很强，看来他们阎家对于自家太子留在前线这件事不是很放心，所以在军部人员之外，坚持加派人手过来协助。


    而楚家人员穿着黑灰色作战服，他们头发都是浅色发系，一个个站着不说话，冷酷肃行，感觉整体行动力很高，叶绯不禁多看了几眼，特别是他们的黑灰色作战服和浅色头发，这让她想起从前执行任务时，在交易现场见过的第九区人员。


    负责虫17星这一次行动的军部人员是一位姓丘的少将，他告诉自己，接下来会全面配合她的实验，需要他们做什么尽管开口。


    叶绯刚点头，楚翊清就走过来说：“我的下属，随你调用。”


    这还是叶绯第一次以这种人员直观的陈列方式，让她了解到楚少主这个头衔不是一个普通名头。


    她看了眼统一黑灰色作战服的楚家人员，却下意识看向阎曜。


    阎曜环着手站在一旁，见她看来，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什么都没说，叶绯却莫名读出他的意思——怎么，这么多人员不够你用？想用我的护卫队？


    叶绯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对楚翊清微微一笑：“谢谢楚学长。”


    楚翊清当然看见叶绯的小动作，他若无其事瞥了眼阎曜，站在旁边没说话。


    叶绯觉得，目前看来人手是够的，但现在问题不是怎么分配人员，而是要做什么事。


    做什么事，她还没有头绪。


    不远处的圣树一排排，空落落的四周寒风簌簌，天色有些阴沉，之前离开的星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想，来了那么久，也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颗星球，不如现在就行动起来，先把附近情况摸清楚。


    于是她跟丘少将说，派一队士兵跟她一起开机甲去查看情况，至于其他人，他看着安排。


    叶绯想亲眼去看看这颗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虫族大战的星球，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线索。


    她简单说了一下想法，阎曜和楚翊清都说一起去，丘少将当场指了一队机甲兵跟她一起走。


    决定好了，叶绯很干脆取出涅槃，坐进机甲后开启推进器，启动升空模式。


    上次测试涅槃后，研发人员给机甲做了一些微调，他们觉得没问题了，才把机甲交给她，但因为各种原因，叶绯一直没有真正开过它，现在还是她第一次开着涅槃在外面飞翔。


    从前叶绯开着机甲，不管是腾空还是做各种动作，都是通过精神力感应去完成，那种感觉，就好像眼睛盯着自己操作的一个游戏，自己作为操作者，只能凭感觉去把握度，机甲一旦损坏，自己是没有感觉的。


    但涅槃不一样，它是生物机甲，一旦神经元连接，她便感觉自己是涅槃，身体变成了这个大家伙，飞行对她来说变成一个新奇体验。


    一开始要适应机甲，叶绯飞得比较谨慎，随着和机甲的适应度契合升高，她便放开来了，在空中做起各种高难度动作。


    一时间便见到红黑色机甲一会儿在空中螺旋上升，又极速下降；一会儿向前飞，又突然翻身跃停；一会儿在空中绕圈飞行……其他人远远看着，肉眼可见地感受到她的快乐。


    叶绯玩了一会儿，瞅见其他机甲和自己保持距离，她故意向他们冲去，见其他人急急避开，她停下，机甲发出哈哈笑声。


    阎曜的星熠飞过来，机甲传出了低沉悦耳的声音：“好玩？”


    “还行还行，哈哈哈。”


    玩了一通，叶绯觉得差不多了，终于归队，老老实实和其他人一起飞，准备开始做正事。


    但她有心想找虫族的痕迹，却遗憾发现，这段时间持续的大雪覆盖了荒野，很多痕迹已经被抹去。


    这颗星球真的太荒凉了。


    不管飞多久，旷野好像无边无际，被薄雪覆盖的干涸土地寸草不生，没有见到任何一只生物，视线范围一片死寂，星球好像死了。


    飞了大半个小时，叶绯觉得这样乱飞下去没什么意思，于是果断喊停，决定回去重新商量方案再行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个机甲兵指着前方喊：“起雾了！”


    众人向前看，果然见到天空好像下雪一样，从天上撒下来一层灰蒙蒙的薄雾。


    很浅很浅的灰色一层，像是被风吹过来的轻纱，如果不是他们刚好停在半空，还处于某个角度，也看不见这层忽隐忽现的薄雾。


    在前线起雾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它们有可能是穿梭雾的前奏。


    大家确定薄雾是从斜上角的地方被风吹过来的，于是调整方向，向上飞去。


    自从在祖星的圣树墓园那里因为吸入过量死气晕厥后，叶绯特定向顾炀请教过，死气要怎么感应？


    结果顾炀奇怪地看她，反问她是怎么知道污染材料的是虫族的死气。


    叶绯瞬间悟了，用精神力可以感应到。


    就像她用精神力驱逐材料里那些特殊能量一样，她的精神力可以感应空气中一缕缕散逸的能量。


    分明就和材料里被污染的能量一样。


    只是雾气散在空气中很薄很淡，不像材料里的能量凝聚一起，不注意分辨，很容易忽视。


    有了这个基础认知，后来遇到一些可疑情景，叶绯都会先用精神力去探一探。


    而现在，他们一伙人开着机甲向上飞，朝天空雾气更浓的地方飞去，一开始不确定，但随着深入其中，到达某处位置，好像穿过什么隔膜，死气忽然间四面八方向她压来——


    头顶上更高的地方，有很浓很浓的死气！


    “不行！停下！上面有问题！”


    叶绯立刻喊停，然而就在他们停下时，众人看见原本飘在上空的薄雾有了生命一般，它们凝聚起来，变成一片肉眼能分辨的柔软灰纱在空中飘摇，向他们延伸，似乎想要碰触他们。


    阎曜警觉地喊：“有问题！撤退！”


    他们立刻转身逃跑，薄雾向下延伸的速度却也突然加快，像是要抓住他们一样，一时间机甲在前面急飞，它们在后面猛追！


    逃跑中，有机甲兵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回答他，包括叶绯，有眼睛的都看出来这些薄雾有问题，但他们现在只能赶紧先逃离，脱离危险后再来调查。


    好在他们一路往地面飞，贴地飞行的时候，那些雾气拉得太薄，无法再延伸出去，最终只能不甘地消散。


    而他们这些飞到半空中就转身逃跑的人，这时候终于可以回头看看这片区域是怎么回事。


    众人仰望天空，纷纷惊住了——


    便见这一处天上凝聚了一大块“灰云”，这些灰云像抖落尘埃一样，向四周、向下方持续地抖落薄薄灰雾。


    而他们向灰雾弥漫的方向看去，发现其朝四面八方蔓延出去。


    这次和他们一起出来的机甲兵小队队长，看着天上异象震惊地说：“这、怎么会这样！我们每天都有用探查仪器侦查这颗星球，从来没有发现异常！”


    不知想到什么，他严肃起来，立刻落地安排任务。


    机甲停在地面，士兵们拿出设备将天空奇景和附近的情况记录下来，还有士兵用仪器侦查附近的数据。


    数据显示一切正常。


    事实证明，他们的仪器什么都查不出来。


    不是仪器设备有问题，大概就是头顶上的灰雾有问题。


    所有人神情严肃起来，他们意识到，或许这种异象已经存在不短时间，但因为他们过分信赖探查仪器，仪器没有显示异常，他们便以为这颗虫17星非常荒凉，荒凉到没有发现危险。


    他们被蒙蔽了！


    情况急转而下，他们必须马上回去上报情况，把情况反馈给军部，让丘少将重新安排侦查任务。


    二十几部机甲重新腾空，有了之前的教训，他们不敢开太高怕惹得灰雾异常，一直保持着贴地飞行。


    大家一边飞一边谨慎地留意头顶上的灰雾情况。


    飞了一段时间，就在他们即将飞出去这片被薄雾占据领空位置的区域时，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人先是听见一阵刺破耳膜的高频率声响，声响来源是漂浮高空的灰云里发出的，不是所有人都像叶绯他们有高精神力抵抗，有些机甲兵被猝不及防的攻击影响得差点摔地。


    叶绯顺手捞起一部机甲带着飞，其他人也差不多，大家相互帮忙，一时间都在死命催着机甲向前飞，希望赶紧脱离这危险片区，千钧一发时，他们看见一个东西从厚实凝重的灰云里掉出来。


    它先是一个黑黑的小点，很快就在所有人的视网膜里变大，众人终于分辨出这个掉下来的东西，是一部军部星舰啊！


    天！军部星舰！ ！


    发生了什么事！ ！ ！


    众人瞳孔猛缩，顾不得逃跑的事，急速方向朝这部坠落的星舰飞去！


    然而他们的速度再快，也没有坠落的星舰快，便见这部很明显是军部统一样式的星舰像一块坠地的石头飞速坠落，最后重重砸在地上！


    在“轰”一声巨响里，星舰爆`炸成了一朵巨大的火云！


    爆`炸火光炫目地打在所有人脸上，一瞬间便见眼前一片炙热亮光，叶绯脑海里嗡了一声！什么都来不及想，全速向爆`炸点冲去。


    军部星舰是统一制式，乍一看根本得不到更多信息，他们不知道这部星舰是哪里来的，属于什么部门，里面到底有人没人……他们什么都不敢想，只知道全力飞向一闪而逝的爆`炸点。


    接近爆`炸点，到处可见四溅炸开带着火苗仍在燃烧的星舰碎片。


    刚刚炸出一朵黑红色火云的星舰，声势那么浩大，却在一声巨响和一阵剧烈火光之后，迅速归于虚无。


    爆`炸把那么巨大一部星舰，炸没了。


    他们找不到星舰较大块的残骸，只能朝星舰爆`炸后在土地上砸出的大坑飞去，然后众人震惊地看见，环抱在一起的破碎机甲躺着坑底。


    蓝色的、墨黑的、天蓝色……


    那一部部熟悉外型的机甲，让叶绯一眼认出来，这是一军机甲队的机甲！这里面是一军机甲队队员！ ！可一军不久前才坐着星舰离开虫17星啊！ ！ ！


    “伍教官！屈会宁！大块头！雷治哥！”


    叶绯一边呼唤一边飞到坑底，将一部部机甲给抱飞到坑外面，把他们平放在地上。


    所有人一起动作，很快把堆在坑底的几十部机甲给全部搬到坑外面。


    坑底留下一片炭烧过的黑色痕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么大一部星舰，坠落后爆`炸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炸飞的零星碎片，如果机甲不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估计也会在这场爆`炸中炸成虚无。


    饶是如此，这些用特殊材质制成的机甲也被炸得破破烂烂，大家赶紧离开机甲，攀爬到这些机甲的驾驶舱附近，试图打开已经变形的机甲操作舱舱门。


    而这时候有一部机甲的操作舱舱门自己打开了，叶绯赶紧跑过去，便看见从操作舱连接爬出三个士兵。


    “我的天，以为没命了！”


    “痛死了，我腿好像断了，谁扶我一把？”


    “我好像撞断肋骨了……”


    大家赶紧把里面的人扶出来，出来三个士兵后，最后一个是撞得头破血流的伍教官。


    叶绯惊喜极了，立刻伸手过去：“伍教官你怎么样！？”


    “还行，没死，”伍教官按着额头伤口，借着叶绯的力道最后爬出操作舱，刚爬出来马上向四周张望：“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在大家的帮助下一个个离开操作舱。


    一军队员们、士兵们在其他人帮助下接连脱离被毁坏的机甲，虽然几乎都受了不大不小的伤，但万幸人一个不少。


    伍教官松了口气，立刻跟叶绯他们说：“赶紧回去！不知其他星舰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遇到了危险！必须马上上报！”


    情况紧急，来不及多问，叶绯等人速度回到机甲，然后用机甲手臂托着这些伤员，全速飞回驻点。


    叶绯飞回去的时候，远远看见士兵们在空地上训练，而阎曜果断开启警示模式。


    刺耳的警报声在旷野上空回绕，原本留在驻点的人员全跑了出来，向他们聚集。


    当他们看见飞回来的机甲一个个手臂上抱着伤员时，顾不得震惊，立刻随机甲回到星舰，医疗人员上前，马上替伤员诊治。


    回来的路上，一军队员们已经从这次意外的惊吓中回神，一个个躺在地上，但精神还不错，七嘴八舌说着他们遇到的意外：


    “我们刚刚离开虫17星，没过多久，星舰忽然就失去控制，然后开始失控乱飞……”


    “乱七八糟转一通后开始坠落，我那时候头很晕，整个人都不舒服，感觉自己快要倒下去，呜呜我都不敢说……”


    “对对，我当时以为死定了，星舰失去控制又无法联系其他星舰还能怎么办，然后伍教官喊我们进去机甲里……”


    “领导也让大家全部进机甲，有些士兵没有机甲，大家就挤一挤……”


    “没想到还能活着！真的是差一点死了！”


    “我们是又回来虫17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看见了什么？”


    队员们激动归激动，但说出来的话拼一拼基本就是真相，伍教官咳了几声，对神情严肃的丘少将说：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们离开虫17星不久，星舰就开始失控旋转，我们无法，只能进入机甲躲避，没想到会坠回来虫17这颗星球，请赶紧把我们的情况上报。”


    丘少将点头：“知道，你们先休息，我们已经在联系领导，还有和你们同一批离开的星舰，暂时没有接到其他星舰有异常情况汇报，不知道是……”


    丘少将意识到自己说多话，立刻闭嘴。


    但其他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有异常汇报，或许是正常行驶，那是最好的情况。


    但假如他们也遇到这种异常情况，可没有一军这种坠回来虫17星的运气，那么不管是坠落在附近星球上，还是直接在宇宙中整部星舰瓦解，都是无法想象的残酷事实。


    丘少将匆匆去处理事情，而叶绯注意到，阎曜把伤员送回来后，第一时间离开了。


    她四处张望了遍，发觉大家轻重都只受了一点伤，没什么致命伤，稍稍放心，然后她起身朝星舰主控制室快步走去。


    主控制室里，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紧张地操作着，阎曜果然在这里，刚刚先一步离开的丘少将也在，他们正在交谈着什么，神色严肃。


    叶绯立刻向他们走去，“联系上我爷爷了吗？”


    丘少将看着她，神情有些犹豫，他旁边的阎曜直接说：“没有，我们暂时无法和外界联系。”


    “怎么会……”


    叶绯想起几百里外的灰云和灰雾，“是不是那些雾？丘少将我们刚刚发现一大片穿梭雾，一军的星舰就是从那里面掉出来的。”


    丘少将眉头皱得死紧，“阎曜告诉我了，已经安排士兵过去查探，这事很不对劲，从这一刻起，没有特殊任务安排，所有人不要擅自离开星舰。”


    丘少将立刻把命令广播全星舰，阎曜也在跟阎家护卫队的人联系，所有人都在忙着，叶绯站在一旁去。


    她眼神虚望忙碌的众人，脑子飞快转动，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从星舰离开开始回想事情——


    最后一批星舰离开虫17星时，没有任何问题，而她觉得自己得开始做事了，于是带一队人开机甲去查探情况，飞了几百公里，发现天上有穿梭雾，还会追他们，只能低空避开，他们准备撤离上报情况时，一军乘坐的星舰从雾气最浓的“灰云”里掉出来。


    结合伍教官他们的话，难道星舰被穿梭雾传送回来？


    可他们之前的星舰失控又是怎么回事？当时已经离开了虫17星，他们正在宇宙中正常飞行，却毫无预警地失控，那里总不可能有雾吧？


    ……闭上眼睛，星舰坠地爆`炸的火光犹在眼前，照得人心惊胆战。


    距离顾老元帅他们离开虫17星，才过去两个多小时，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叶绯试图把事情捋顺找出线索，却发现到处是问题，根本不知要从哪里破局。


    她抿唇站在一旁看主控制室里的工作人员操作，这一站就站了几个小时，眼睁睁看着士兵的神情从焦急变得慌乱。


    事情没有进展，受到不明因素影响，他们无法联络外界。


    阎曜在主控制室站了不久，就离开去处理事情，临走前，他特地过来告诉自己：“不要慌张，不用担心，总有解决办法。”


    叶绯相信他的话，所以她吸了口气，走上前对这些心神乱了的士兵说：“大家不要急。”


    正在操作的士兵看过来。


    叶绯指了指外边：“起了雾，多多少少会影响，我们无法和其他人联络，军部肯定很快发现，他们会想办法跟我们联络。”


    “先放一放，中午了，大家去吃饭，吃完再继续。”


    不知为何，看叶绯神情淡定、半点不紧张的样子，他们的浮躁情绪也开始平和下来。


    这些士兵挠挠头说：


    “奇怪了，我也不是怕事的人啊，怎么突然就燥了？太不淡定了。”


    “我也是，刚刚好像被你们影响了。”


    “兄弟们别急啊，这才哪到哪，出任务谁没遇到意外，叶小姐说得对，我们这边异常，军部肯定知道，他们会想办法的。”


    叶绯多看了几眼那些说自己变得急燥的士兵，然后招呼大家轮流去吃饭：“别多想啦，大家都做好本职工作就没问题，先吃饭……”


    她叫人去吃饭，但离开主控制室，叶绯却没有朝用餐区走去，而是来到通道口，准备离开星舰。


    已经接到命令的值班士兵不赞同她一个人外去，说要不请示丘少将同意，要不就带一队士兵一同出去。


    但叶绯是打算去圣树那里转转，试试能不能召唤顾炀的。


    之前晚上光线暗淡看不清楚就算了，现在青天白日的，顾炀出现根本瞒不住人。


    现在情况不明，她不能在陌生人面前暴露顾炀。


    犹豫时，通道口打开，出去办事的阎曜回来了，他看见杵在这里的叶绯，挑了下眉：“来接我？”


    叶绯歪了下头。


    随即向值班士兵看去，指着阎曜说：“他也是一个人。”


    值班士兵：“太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如果用精神力打架，她还不一定会输！


    她哼了声，快步朝阎曜走去，拽住他袖子，回头跟值班士兵说：“他陪我去，可以出去了吧？”


    值班士兵：“可以。”


    叶绯不由分说拉住阎曜手臂带着他往外走。


    阎曜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只是垂眸看了看她，就任由她把自己拉了走。


    星舰外的景色和早上差不多，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叶绯扫了眼，松开阎曜，然后对他微微笑：“谢谢学长，感恩学长，您现在可以回星舰继续忙，不打扰啦。”


    她说完转身要跑，后领被对方揪住，她回头， Alpha眼神深邃看着她：


    “学长用过就能丢？”


    叶绯：“……这也叫用？”


    阎曜：“对，带出来了，就要负责。”


    叶绯皱眉：“……你就老喜欢坑我吧。”


    阎曜失笑，松开她的领子，“不坑你，我帮你，说吧，又想做什么？”


    叶绯垂眸没说话。


    Alpha注视她的表情，“我猜猜，想查穿梭雾？去圣树那里？不想别人跟？”


    叶绯惊讶地看他，这也太会猜了，她感叹：“学长，你真像我肚子的虫。”


    阎曜：“你肚子里还有虫？”


    叶绯：“……”


    叶绯侧头看他，阎曜表情无辜，她耸了下肩：“聊不下去，天死了，你知道谁是凶手？”


    阎曜勾唇：“反正不是我。”


    女孩子呲了呲牙，“就是你，被你聊死了。”


    说完，叶绯转身向前走，这次阎曜没再拉她后领，而是迈步走在她身旁，轻笑说：“我是凶手，你也是帮凶。”


    “不，我是苦主。”


    叶绯转头看他，阎曜眼神含笑地看着她。


    他没说什么，可神情表态了，他不会离开。


    不远处一排排圣树安安静静地矗立着，充满各种未知……阎曜不是别人，她可以相信他。


    叶绯对阎曜勾勾手指头，示意他弯腰，然后附到他耳边轻声说：


    “我有一个秘密，现在带你参与，你得答应我，不管看到什么，不要问，也不要干涉。”


    轻柔得像羽毛的气息轻喷在他耳阔，阎曜觉得半边身体都麻了，他知道她有秘密，他想借机跟她强调一下自己也能帮忙，但软了的耳朵比他想象中难受。


    他晕呼呼地说：“答应，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第136章


    本文独发


    君水益/文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叶绯眼神疑惑地看他。


    而阎曜咳了又咳, 眼神乱飘，耳朵都红了，“我、是说, 都听你的。”


    阎曜可是极少会口误的人,难得见他这么尴尬的样子，叶绯觉得有时他不要端着,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叶绯踮起脚拍拍他的头，“乖。”


    阎曜抿住唇, 脸上努力面无表情，心里却十级感叹：她好乖啊……


    叶绯收回手, 往前走了两步，回头，“你不走？”


    “走。”


    叶绯就继续向前走，她没看见,走在她身后的Alpha半掩住脸,努力地压制着情绪的模样-


    不管阎曜如何因为一时失言而情绪起伏,叶绯此刻，想的只有如何跟顾炀见面。


    虽然她觉得凭着情绪传递呼唤，再一次召唤到顾炀的几率比较小,但总要有点期望。


    但事实证明, 期望过多, 结局通常都是失望。


    她神秘兮兮地跟阎曜约法三章,然后像之前晚上他陪着自己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他站在不远处等着,而她小心翼翼上前，向圣树传达信息。


    但圣树像一棵普通之极的树一样, 毫无动静。


    坚持了半小时，叶绯把额头都顶红了，最后不得不放弃这种玄学行为。


    叶绯失望地走回来时，已经平复情绪的阎曜看着她红红的额头，若有所思说：“这是他们虫族某种神秘祭拜文化？”


    有那么一瞬间，叶绯觉得阎曜在讽刺自己。


    因为她和大家说过，圣树是虫族的墓园，不过，叶绯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阎曜只是好奇而已。


    然而，如果她说真相是她是第一次瞎猫碰上死老鼠之后，后面就一直照猫画虎，他会不会觉得她傻？


    叶绯咳了声，竖起大拇指：“果然是学长，这都让你猜到了。”


    阎曜扯了下唇角，拿出药膏递给她，温声说：“做得不错，下次别做了，擦一擦。”


    叶绯：“……”


    好吧，之前的感觉没错-


    圣树这里一无所获，两人安静地走回星舰。


    主操控室有丘少将在主持大局，叶绯相信，那边如果有新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众人。


    眼下明显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形，他们暂时无法与外界联系，除了要努力和外界联系，当务之急是要先安抚留在这里的人员心情。


    除了那些在主操控室对情况了解的士兵或许情绪会比较不安外，在星舰上一路走来，叶绯发现绝大部分士兵依然很淡定，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吃饭就吃饭，该训练就训练，并没有乱了秩序。


    叶绯能理解，前线这些士兵能力或许不是最强的，但他们的心理抗压能力在军部里绝对名列前排。


    对叶绯他们这些军校生来说，这样的变化无法想象，容易感到焦虑沮丧，但那些不知道出过多少任务的士兵，不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意外，所以面对突发情况，他们淡定许多。


    和阎曜去餐区吃了一顿迟到的午饭后，叶绯又回到被他们当成临时安置点的5号大厅，探望早上接回来的一军队员。


    便见早上还是一个个躺在地上等待医疗人员包扎的伤员，现在一眼望去，大部分人都已经生龙活虎，他们或坐或站着，大部分人在聊天，也有人闲不住，尝试着在运动身体。


    看见叶绯和阎曜走过来，队员们十分热情地打招呼：“哎呀，我们的救命恩人来了！”


    叶绯噗嗤地笑了出来。


    现实和自己想的果然有差距，瞧瞧，他们一军的队员，哪怕刚刚遭遇这场可怕的意外，但青春热血的年纪，恢复力也是一流，已经有些人在笑嘻嘻说笑，叶绯觉得他们现在心情不是普通地好，而是快好过头了，哪里需要别人安慰。


    阎曜扫了大厅一圈，跟众人说：“你们的机甲我帮你们捡回来了，现在放在研发部那边，看他们能不能帮你们修回来。”


    “哇！不愧是队长，真是太懂我们了。”


    阎曜扯了下唇角：“现在情况不明，大家先好好休息，等商量出了章程，咱们再来分配任务，一个个都有事做，别想偷懒，所以赶紧把身体养好！”


    “好！！！”


    不过三言两语，阎曜就让现场气氛更加热络，而且让这群人从遇到意外的无奈自我调侃状态，调到了对未来期待的热血待机状态。


    不得不说，阎曜天生就是当领队的料。


    这一次大部分队员都受了伤，虽然大部分都是皮外轻伤，但到底还是分程度。


    比如说像隗岩瀚这种身体比较结实，只是磕磕碰碰了点，几乎不能算受伤；也有像屈会宁这种身体素质比较一般，在这场爆`炸撞击里受到的伤害相对比较大——


    他的脚断了，现在正抬着一只包得像猪蹄的脚坐在边上，露出了无欲无求的表情。


    叶绯走过来看了看，就忍不住笑起来：“屈小宁你干什么这个表情？”


    屈会宁瞥她一眼，动都不想动：“看不出来？我在排队等医疗舱。”


    叶绯在他对面坐下，两手托着下巴看他：“那你为什么除了眼珠子之外，全身都不动？”


    屈会宁有气无力地：“因为，痛。”


    好家伙，连说话都无精打采，叶绯站起来，走到他旁边，用力拍他肩膀：“这算什么，医疗生的手没事就好，兄弟！给我打起精神来！”


    屈会宁冷不防被她一拍，浑身一个激灵，他抱着肩膀，整个人缩得像条虾米，委屈地看她：“叶小绯你不是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在给你打气呀，”叶绯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回头跟他嘻嘻一笑：“反正你要进医疗舱了。”


    医疗舱是前线一种特有的高科技技术，在受到肢体被伤害的重伤，可以第一时间进入医疗舱，能恢复得更好更快。


    这东西的开发技术不难，难的是里面使用的一种恢复物质无法量产，非常稀有，所以在前线，配备给任务团队的医疗舱都是有限量的。


    他们留在虫17的这个任务小队，有三部医疗舱，现在正在给伤势更重的人员使用。


    如果屈会宁决定自己熬过伤势，用静养的方法来调理，叶绯当然不会去逗他，但想到他进了医疗舱，受伤的脚很快就能好，现在又瞧他这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她就很想让他有“生气”起来。


    虽然大部分队员情绪都不错，但也有若干个像屈会宁一样情绪有些不太好的，比如现在坐在另一个角落的霍磊。


    不知为何，他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叶绯看中目标，笑嘻嘻走过去，像对屈会宁一样啪一下拍在他肩膀上，倒把正在想事情的霍磊吓了一跳。


    霍磊原本要发怒，结果感觉到熟悉气息，快速抬头一看果然是叶绯，“叶绯！”


    “哎！大块头这是怎么啦！打起精神来啊。”


    霍磊不像刚刚被欺负的屈会宁一样生气，反倒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他有些腼腆地点头，“会的，我会打起精神来的！”


    “嗯嗯，孺子可教。”


    搞定了霍磊，叶绯望向下一个目标对象，站在窗边一脸心神不宁的伍教官。


    伍教官一开始没注意叶绯，是因为叶绯粗暴对待屈会宁，屈会宁发出委屈控诉，才惹了他注意。


    眼看叶绯用另类的关爱方式，让屈会宁还有霍磊打起精神，现在还朝自己走过来，似乎也想拍他肩膀，他就有些好笑。


    “谢谢叶绯，但我就不用……”


    话音未落，叶绯就拍在他肩膀上，一点也没有把他当成教官来看待，反而像是朋友一样地拍拍他。


    “伍教官吃过的盐肯定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这点麻烦算什么，别想太多啦，你想一想，我爷爷肯定不会放我在这里的，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伍教官感受到掩盖在叶绯大大咧咧举动下的关心，他露出了出意外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谢谢你叶绯，教官没事，我只是在想，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跟着一军队员参加机甲大比大赛的最后一场比赛，包括他在内，有四位教官一同随行。


    后来叶绯在最后一站出事，他们又一起到了前线，最后来到虫17这颗联络星。


    而来到这里不久后，褚教官就先离开去处理事情了，后来是陆教官，现在留在这里看着他们一军队员的只有他和另外一位年轻的赵教官。


    赵教官为人安静内敛，比起说话，他向来做事比较多，他也是队内负责和后勤人员沟通的那个角色，这一次星舰发生意外，他把机甲让给了其他没有机甲的士兵，等一军队员都进去机甲了，他才贴着操作舱塞了进去。


    这一次意外，赵教官还有当时星舰的几位军官负责包尾，因为他们不仅是最后进入机甲操作舱，在机甲以圆状层层相互抱住成团时，他们的机甲在包裹其他机甲的最外层，所以受到爆`炸的第一波冲击。


    虽然早上回来的时候看着还挺有精神，能够和大家问答，但是这些人没多久后就开始吐血，医疗人员判断他们伤到了内脏，伤势不轻，所以紧急躺进了医疗舱。


    唯二的教官进去了一个，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他就是再担忧也要站出来，伍教官懂的，所以他拍拍叶绯的肩膀，不再跟她纠结担忧的话题，而是跳到外界情报这件事。


    叶绯顿了顿，她眼角扫到大厅里看似在说笑、其实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在听他们谈话的队员们，看来大家都很关心外界的消息。


    可他们暂时没办法和外界联系，叶绯不想告诉他们，徒增烦恼而已。


    她正想说什么，这时候有个士兵匆匆过来找她和阎曜，说丘少将请他们到主控制室，已经联系到了后防区！


    叶绯眼神亮了起来，立刻跟伍教官说：“教官一起走吧。”


    阎曜原本正在和雷治说着什么，这时也走了过来，几人往外走，离开大厅后，叶绯小声跟伍教官说：“你们知道你们是从穿梭雾里面掉出来的……就，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我们之前没能和外面联系上。”


    教官恍然大悟，他脑子转得也快，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来到主控制室，叶绯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和早上对比，真是焕然一新。


    和外界重新联络上了，让大家精神都振奋起来。


    便见到丘少将坐在一个特殊设备前面，向他们招招手，然后继续向设备做报告。


    他们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从时不时卡顿又得重新连接的情况看，影响依然存在，只是这个时候影响比较弱，所以得以和外界恢复连接，必须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联系。


    丘少将抓紧时间报告一军星舰坠落回虫17星，虫17星出现一大片穿梭雾的事。


    而军部那边快速告诉他们一个惊心动魄的消息——


    早上和顾老元帅同一批离开虫17的星舰，除了顾老元帅等重要官员乘坐的超级星舰顺利回到后防区外，其他星舰全部失联了。


    从丘少将他们这里了解到一军星舰的消息，还是这批失联星舰里的第一个了解到的信息，其他星舰目前仍然处于失联状态。


    除了这个消息，军部还告知他们，包括虫17在内的附近几颗星球，都被不明的神秘能量给包裹住，以致他们没办法顺利和他们联络……


    从他们回馈的消息看来，包裹着星球的神秘能量应该就是叶绯他们看见的穿梭雾。


    可穿梭雾居然能这么庞大，影响到了整颗星球？


    丘少将只是和军部那边作着初步沟通，简单的消息交换，可是听见的每一个消息都让人感到压抑窒息，叶绯、阎曜、伍教官站在旁边听着，一言不发。


    等丘少将结束了和军部那边的报告后，基本上也不用他们再询问什么了，情况大致已经清楚。


    而这个时候，负责操作的工作人员大声说：“检测到不明能量的影响正在加强！警告！或许会在5分钟后断开连接！不、4分钟……”


    丘少将这时候其实已经结束了和军部那边的消息互通，而知道即将要断开连接，军部负责人也抓紧时间说：


    “大家再坚持坚持！这次非常明显就是虫族在搞事情，我们和虫族这一战避不可免，就算我们暂时无法过去把大家带出来，但是只要把虫族消灭，情况就一定能够好转！大家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敌人就在我们眼皮下，不要放弃不要气馁不要沮丧！我们是星盟的盾！想想我们成为战士时候的誓言！战友们，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熬过这个难关……”


    通讯断了。


    没有4分钟， 1分钟差不多吧，联络就断了，任由工作人员怎么操作也无法再联通设备。


    虽然如此，和外界的恢复联络也让大家重新振作精神。


    叶绯有些失望，她原本在等着丘少将和军部人员说完公事，想问问顾老元帅怎么样，结果通讯断了。


    阎曜看了她一眼，轻声说：“磁场被影响是肯定的，现在还在测试哪个时间段会比较弱，放心，如果测试出来了，技术人员会想办法在那个时间加强信号，能联系上的。”


    叶绯点头。


    她问丘少将：“元帅坐的那部超级星舰回到后防区了？一切正常？”


    丘少将：“是。”


    他说完后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不知道有什么顾虑，又闭上了嘴巴。


    叶绯觉察到了，看了看他，又收回了视线。


    晚上，这几部星舰上的所有人员，一军队员、士兵、阎家护卫队、楚家人员……全部聚集在丘少将的星舰上，开了个会议。


    丘少将把包括虫17在内的附近几颗星球，目前被不明能量给包围，以致和外界的联系不太通畅的情况告知。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会留在这里，虫族肯定会趁机对我们发起进攻，所有人都有任务，根据大家的身份，我这里编排了值班队伍，所有人员都要参与日常任务，包括但不限于搜索任务、探索任务、巡逻任务、后勤支援……等任务安排。”


    “轮换到的队员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内部调换，可以提前跟各自原本小队或部门的负责人请假。”


    “希望大家都参与到这个行动来，如果对于这个集体行动有任何意见，散会后可以来找我反馈……”


    丘少将的发言简洁明了，告知大家，他们现在的情况比较恶劣，暂时离不开虫17 ，而且他们面对虫族这样一个虎视眈眈的敌人，不想被敌人暗算，他们现在就要选择主动出击。


    会议后，叶绯看见阎曜和楚翊清都过去找丘少将说话，而一军队员们都在低声讨论着现在的形势：


    “少将刚刚说联系到了外界，不知道他们怎么告诉我们家人现在的情况……”


    “会不会照实说？不要啊！我母亲身体不太好，我怕她受刺激！”


    “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伍教官反馈一下，让他和少将说一说？我也不希望家里人知道我被留在虫17星上，倒不如就让他们以为我不听话，留在前线好了。”


    “赞成！支持！我也不想家里人知道！”


    一帮人说着，跑去找伍教官说话，伍教官耐心地安抚着大家：“现在能够和外界联系的时间有限，但是只要能联系，一定会把大家的意见反馈上去，不要着急……”


    别人着不着急，叶绯不知道，但她内心其实是着急的。


    对她来说，梦境里的那场战争意味着虫族对人类的进攻是迟早的事情，而她一直以来都在等待着这样一件事，她希望可以在情况变得更恶劣之前找到解决方法，化解危机。


    当时决定留在虫17，未必不是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卷进来的人太多了。


    如果从穿梭雾回来的是另一部星舰，叶绯或许还不会想多，然而掉回来的是一军星舰，这就让叶绯有一种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感觉，好像呼应上了梦境里那些倒在地上的面孔……


    这让她不免有些紧张，她总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找不到出口，如果能够联系上顾炀就好了。


    而这一等，等了三天，叶绯每一天晚上都会和阎曜去圣树那里转一转，但是一无所获，而不管黑夜还是白天，在主控制室值班的工作人员都会尝试联系外界，同样一无所获。


    三天前他们曾经和前线后防区指挥中心联络上的事情，好像只是一个幻觉。


    所有人脑海里都绷着一条线，而随着那片穿梭雾的蔓延，他们星舰停留的这个地方，已经远远能看见天空上蒙着一层暗淡——


    其实就是延伸过来遮住了天幕的穿梭雾。


    才不过三天，它们就蔓延了几百公里，结合那天前线告知的情报——虫17附近的星球都覆盖着不明能量，或许并不只有叶绯他们那一天误闯过去看见的一片“灰云”，星球上应该还有很多“灰云”。


    此前他们派出去执行查探任务的士兵们，除了穿梭雾外，一无所获，眼看形势越来越严峻，再没有有效的行动，穿梭雾或许真的会完全把整颗星球给包裹起来，而被包裹起来的他们，或许会遭受无法想象的灾难。


    丘少将终于再一次召开会议，这次的目的是征求敢死队——


    要派人员去叶绯他们当时发现的那片灰云里面查看情况。


    或许能全身而退，也或许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因为眼下情况太诡异，所以愿意去执行任务的，其实和敢死差不多，至少在军部这里执行这种没有百分百生还机会的任务，就是敢死队。


    现场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都面容严肃。


    丘少将冷静地站了起来，最后说：“我不会做任何动员，愿意接受任务的就来找我，我这里有自愿书。”


    这一份自愿书其实就是写清楚行动乃个人自愿行动，但它里面同时保证了执行任务队员的福利和待遇，不管任务成不成功都有一大批丰厚回报，但同时，需要拿出这份自愿书的任务，就意味着任务是十死九生。


    丘少将走出去的时候，叶绯看见楚翊清向他走去，她特别惊讶，立刻起身跟着走出去，却看见他们进了办公室谈话，她只能暂时离开。


    晚上吃饭的时候，楚翊清姗姗来迟，叶绯立刻站起来招手，喊他过来坐。


    坐在她对面的阎曜立刻向她看来，却听见叶绯压低声音小声叮嘱他：“你们一会儿先不要吵哈。”


    阎曜：“？”


    他什么时候跟他吵了？


    阎曜很不满，但是没有机会表达，因为楚翊清很快过来坐下了。


    他依然是一身白衣服，笑起来温文尔雅，“叶学妹。”


    “楚学长。”


    叶绯知道，不管参不参加自愿行动，这都是个人意向，她不应该去干涉，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楚翊清怎么会主动想去完成这个任务？他不是一向对军部没有好感吗？而且他身体真的完全好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询问：“我看见你去找丘少将，楚学长是要参加侦查任务？”


    楚翊清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不是，我没有参加。”


    那就只是去找丘少将谈话了，叶绯莫名松口气，这时又听见楚翊清说：“我是给丘少将出主意，不用征集队伍，我的属下可以去。”


    叶绯一顿，“你的属下？”


    楚翊清点头：“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第九区，我们以家族形式来维护治理，每一个家族都会养一班忠诚下属，我这次带过来的这些人，是这些年都跟在我身边为我做事的人，他们处理事情经验丰富，绝对不会比士兵或是阎家护卫队差。”


    叶绯看着他，片刻说：“所以你找丘少将是去谈任务，给你的下属领任务？”


    楚翊清莫名其妙感觉到叶绯好像有些不高兴，但他梳理了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并没有发觉哪里有问题，还是叶绯不喜欢他们第九区这种类似踩黑的家族经营形式？


    但其实，他会去找丘少将谈包揽任务，并不是他多想帮助军部，他对军部从头到尾没有好感，他只是觉得现在这个情形他应该出一点力气，让叶绯看一看，他的能力不比阎曜差。


    他想了想说：“我对我的下属非常有信心，我相信他们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回来。”


    “原来如此。”


    叶绯没再看他，低头重新吃饭，楚翊清松了口气，瞥见旁边的阎曜在看他，楚翊清也看了回去，阎曜扯了下唇角，收回目光。


    吃完饭，叶绯离开餐区往外走，阎曜和楚翊清跟了上来。


    叶绯却转到了关押着高等虫族俘虏的地方，她看了眼两人，说：“我始终觉得，事情除了去或不去，还有第三个解法……我想借一借他们，来试试打开传送通道。”


    楚翊清诧异：“这能行吗？”


    “行，”叶绯抿着唇，神情有些倔强，“一个不行，就十个一起，就算不成功，也能试试能否从他们口里探出这些穿梭雾是怎么回事。”


    阎曜挑了下眉，盯着她的眼神很亮，“你想做的事有点难哦。”


    叶绯看着他，“那你帮我不？”


    阎曜笑了起来，他率先向前走了两步，回头说：“还不过来？”


    第137章


    本文独发


    君水益/文


    叶绯想要把上一次虫族大战里面俘虏的高等虫族带到圣树那里去实验,丘少将得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急匆匆赶过来牢房。


    这时, 叶绯正在听管理这些高等虫族的研究人员介绍情况, 毕竟在他们眼里，这些高等虫族长的都差不多, 看不出实力区别, 最重要的是，他们拒绝和人类沟通, 导致很多工作无法展开，只能通过互动的一些观察来记录情况。


    看完资料记录,又来到监控室，从监控室里面看见那些被关押的高等虫族，一个个都很安静，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就是看起来也没有活力就是了。


    叶绯准备进去牢房里面看看,而这时候听到消息的丘少将赶到了这里，他有些不确定地询问：“叶小姐，你要带高等虫族出去,是实验有什么进展？”


    叶绯摇头,很诚实地说：“传送通道只有高等虫族才能打开,原本我打算先把打开条件创造了,再让他们帮忙，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既然情况紧急，不如把他们提出来试试,反正失败也没什么损失。”


    叶绯原本就是打算先从圣树这里下手。


    前期只有一棵圣树，堪堪才适应这里的环境活下来，根本没有什么死气可说，好不容易运多了些圣树过来，结果刚准备展开拳脚做事，虫17这颗星球就发生变化。


    如今死气倒是不缺，毕竟几百里外的灰云就像一部灰雾制造机，不断向外扩散灰雾，而这些灰雾都携带着死气能量，叶绯想再不然就借用这些能量好了。


    丘少将拍了拍头，这三天形势变化实在是太快，他几天没合眼，都差点忘记这里还关押着一批高等虫族，他觉得叶绯说的没错，现在这种情形明显就是虫族准备搞什么花样，既然他们查不出什么线索，倒不如从他们俘虏的这些高等虫族下手。


    阎曜和楚翊清陪着叶绯来到这块关押点后，楚翊清和叶绯在一起听研究人员提供的研究资料，阎曜却早早过去牢房观察那些高等虫族。


    此时叶绯决定过去那边亲自看一看，阎曜和他们一起进去，然后低声在叶绯耳边说：“他们是血统越高级，能力就越优越对不？”


    他下颌向其中某间牢房抬了抬，示意叶绯选那个牢房的高等虫族。


    叶绯往那边一看，那是一个集体牢房，里面关押着6个高等虫族。


    这里的牢房有个人、也有集体牢房，会不会被关押在个人牢房，取决于俘虏前期研究人员对他们能力的判断，更厉害的高等虫族会被单独隔离，反之比较普通，被判定没什么威胁的，会被关押在集体牢房。


    他们就看见坐在集体牢房里的6个虫族，都穿着长袍，里面有5个人穿着灰长袍， 1个穿着绿长袍，那个穿绿长袍的坐在最前面，其他人散开着坐，但阎曜让他们注意坐在集体牢房最里面的小个子高等虫族。


    坐在最里面的是一个比较瘦小的高等虫族，他们进来关押区后，这些虫族特别沉默，阎曜示意留意的小个子高等虫族还往里面靠了靠，明显是不想让他们发现。


    叶绯望了望，没发现什么端倪，反倒是楚翊清和丘少将看出来一些问题，两人都向叶绯点头。


    “这里刚好6个，就选他们6个吧。”


    叶绯对高等虫族本来也没有什么研究，研究人员提供的资料大同小异，记录了这些虫族的一些习性、性格、和攻击程度，但更多资料也没有了，她才决定自己面对面来挑人。


    假如要打开传送通道，肯定要挑一些能力比较优越的，不过既然阎曜他们都推荐了，叶绯当然不会不给面子，便点头说好。


    负责关押的士兵向这个集体牢房走去、把6个高等虫族带出来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不管是集体牢房里的、还是其他个人牢房里的高等虫族情绪都有些高涨，他们都站起来，激动地冲他们喊：“你们人类想要做什么！”


    没人回答他们，士兵冷酷地把那6个高等虫族套上枷锁，带了出去。


    他们被装在关押箱里，放进飞行器里，然后运到星舰外的圣树前。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天色昏黄，眼前有一排单薄的圣树，旁边还有他们俘虏来准备协助实验的高等虫族，不远处的天边是逐渐向他们弥漫扩散的灰雾。


    所有人都看着叶绯，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叶绯走到关押着高等虫族的大箱子旁，跟士兵说放一只高等虫族出来。


    士兵准备开箱，这时候阎曜说：“捉那只穿绿长袍的高等虫族。”


    叶绯向他看去，小声问：“捉他是你觉得他是里面的老大？”


    阎曜挑了挑眉：“当然不是。”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叶绯说：“里面身份最高的是那只身材瘦小的高等虫族，你没看出来？”


    叶绯：“？”


    “这怎么看得出来？一般人看不出来吧……”


    叶绯说着，下意识瞥向站她旁边的楚翊清和丘少将，见他们一脸淡定，她后知后觉地说：“不会吧？你们都知道？研究人员不是说不能确认他们的关系和地位？你们怎么知道？”


    说话间的这个空隙，穿绿长袍的高等虫族已经被拉出来。


    他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一出来就摆着脸，一副拒绝配合的样子。


    阎曜低声跟她说：“要他配合是吧，看着。”


    说着他走到绿长袍的前方，直接说：“里面那个小个子，是你们里面身份最高的。”


    一句话就让这个绿长袍瞪大眼睛看阎曜，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挤出来一句：“不是，我才是！”


    阎曜便点头，然后对旁边的士兵说：“那就把里面的小个子拉出来，杀了。”


    绿长袍一下子大声起来：“什么！你们怎么敢！女王难道没有要求你们释放我们！？等等等等，我配合！”


    绿长袍原本还嘴硬，见士兵真的去把那个小个子给提拉出来，他立刻就变了画风，声音也不敢大了：“我配合我配合，你不要杀我们……”


    这厢操作直接把叶绯看呆了。


    旁边的楚翊清见她这样，耐心地解释：“你注意这两个虫族身上的袍子，都不合身，明显就是交换过来穿的。”


    “绿长袍是那个小个子的，估计是他们被俘虏了后担心对方受到伤害，所以让他和其他族人交换袍子……”


    叶绯一扫，果然是这样，其他几个虫族身上的长袍都是合身的，只有这一个穿着绿长袍的，他的长袍比别人短一截，而那个小个子的灰长袍又太大了，拖在地上。


    阎曜这时向她点头，做了一个邀请动作：“来吧。”


    绿长袍立刻向叶绯看过来，叶绯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和疑惑，他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像是在确认什么。


    叶绯不喜欢他的眼神，不过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于是她很干脆地说：“我需要你打开传送通道。”


    “什么？！办不到！”


    “是不愿意还是办不到？”


    绿长袍望向不远处零星而瘦弱的几棵圣树，有些讽刺地说：“就这几棵圣树能做什么？你们人类以为弄几棵圣树就能够模仿我们打开传送通道？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但我告诉你们这样是不行的。”


    叶绯哼了声，“是你不行吧？”


    绿长袍立刻想跳脚：“就你这个环境，别说我，10个族人9个都不行，剩下一个是皇族……唔！”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他立刻闭嘴。


    叶绯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叶绯还记得，当时在祖星，她和顾炀在城主府捉了一个虫族卫兵，逼着他打开传送通道。


    顾炀曾说过，开启传送通道是高等虫族的天赋，绝大部分都会，但是能不能开好、通道的距离、还有维持通道的质量，要看开启者能力的强弱。


    他们抓的那只虫族卫兵明显就属于能力不太行的，所以他需要圣树来辅助，当时那棵圣树也很弱，为什么他一棵圣树就能够打开？这里这么多棵圣树不行？


    再说死气这东西，他们人类难以感应到，但是对他们虫族来说，应该是像呼吸一样的东西，不应该感应不到。


    叶绯指着前方的圣树，跟士兵说：“把他带过去。”


    把绿长袍拉到了其中一颗圣树前，叶绯从后腰的装备带拔出了匕首，然后伸手一拉对方的手，在他手臂上画了个三角形。


    绿长袍瞳孔猛缩，看这个架势，他就知道这个人类是真的知道怎么打开传送通道，甚至连他们用自己的血液加强能力这一点，都知道！


    见对方面色震惊地看着自己，叶绯对他晃了晃匕首：“据我所知，血液可以提高你们的能力，如果你觉得这点血不够，那我们就放多一点，如果你的血不够，后面你那些同胞的血也可以来凑一凑，你说这样，还能不能打开？”


    绿长袍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不甘地低了头：“我试试，我尽量，但我不保证能打开……”


    叶绯把匕首交给他：“你尽管试，有没有尽全力我看得出来。”


    叶绯什么都知道这一点，对他很打击，他不敢再耍花样，接过匕首又在手臂上划了几道口子，把血涂到圣树上，叶绯最开始在他手上划出的那个三角形被他按压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就闭上眼睛，双手向上像是在做法一样，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这一幕实在是太神奇了，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而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研究人员，已经用设备把这一幕给记录下来，这可是非常珍贵的研究材料啊。


    所有人就看见，空气里、特别是圣树萦绕的范围，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些灰雾，非常非常地淡，它散在所有人四周，但最终也就是这样，这个高等虫族没能打开传送通道。


    他有些惴惴地看向叶绯，非常担心叶绯刚刚的威胁，真的会把他们的血都放了，他祈求说：“请让我再试一试。”


    “一会儿再说。”


    叶绯让士兵把这个高等虫族拉到一旁去，让他休息休息，然后继续去提第2个高等冲突过来试验。


    绿长袍看出来了，这些人类只想利用他们打开传送通道，一时间应该不会伤害他们，他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激动，安静下来。


    一连试了5个高等虫族，大家的情况都和绿长袍差不多，只是聚起了一点雾，再多的东西没有了。


    很快轮到最后一个小个子高等虫族，他即将要开始试验的时候，叶绯示意其他人走开，而她来到这个虫族身旁，手搭在他肩膀上。


    小个子看她：“怎么？不是想要利用我打开通道？”


    叶绯对他扯了扯唇角：“是，只是要你打开传送通道，不需要你确定位置，位置由我来定位，你只需要打开就行了。”


    小个子一下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是谁告诉你的？我们虫族出现了背叛者！”


    叶绯挑了下眉：“弃暗从明，这不是正常的？谁让你们干的不是人事？快点打开，不要耍花样，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没有机会，除非你自己能够从我手里逃跑，或者不顾你同胞的死活。”


    小个子愤怒地看着她，最后用力转过头，他瞪着前面的圣树，开始调用能力。


    和之前几个虫族开启通道的手法不一样，这个小个子应该真是这些虫族里面的重要人物，他站在那里没动，也不需要划血，不需要手部或者念咒的动作，他只是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很快，雾气再一次凝聚，但也仅仅这样子而已，依然没能打开通道。


    小个子脸上有些疑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就听见叶绯讽刺地说：“说那么多，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你要是真能打开，我就可以和你们虫族女王谈判，或许用你们交换什么，但是你居然连传送通道都打不开，太失望了。”


    原来要他们打开传送通道，是为了和他们女王谈判……一时间，被提拉出来，此前打开传送通道失败这时站在一旁的高等虫族都望过来，而小个子则是愤怒地说：


    “我倒是想打开，那也得有能量！”


    他转过头，指着停在旷野上的星舰说：“你们人类开那些星舰需要燃料，我们也是，传送通道需要燃料，你这里燃料不够，我都已经燃烧我自己的身体能量，还是打不开，我能怎么办！”


    燃料？对虫族来说，圣树生产的这些死气，是他们能够作为动力的燃料？ ！


    像是一直在寻找的答案，忽然间有人丢出来了，叶绯眼睛一亮，她指着有些暗淡的天空某处，能隐隐约约看见那里比其他地方更黑更暗：“那些呢，给你用燃料够不够？”


    小个子很早就看见弥漫在天边远处的灰雾了，听叶绯这么说，他眯了眯眼睛：“可以试试，但你们要带我飞上去。”


    叶绯点头：“谢谢你告知的信息。”


    然后跟士兵说：“先把他们带回去。”


    这些高等虫族很快又被带进关押箱子。


    叶绯相信经过今天这一遭，这几个虫族回去应该不会被关在集体牢房，而是会被分开关押。


    高等虫族又被押走了，全程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的阎曜等人向叶绯走过来，特别是丘少将，他有些心急，不明白刚刚最后那个小个子已经说可以利用天空中那些灰雾，叶绯为什么不尝试。


    “现在是什么情况？”


    叶绯扫了下现场的人员，阎曜、楚翊清、丘少将，研究人员，还有负责安全的士兵，她想了想，竖起了三个手指。


    “打开传送通道其实可以分为三步，第1步是打开的条件，第2步是能够开启传送通道的高等虫族，第3步是确定方向。”


    叶绯按下了第1只手指，“此前我们知道传送雾出现的条件是阴天，还有灰雾弥漫的地方，其实灰雾弥漫的地方只是因为那里有虫族需要的死气、圣树会产生的死气，今天那小个子说得很好，是燃料，我的理解是燃料才可以支持通道的打开，决定通道打开的稳定度，还有通道质量。”


    接着她按下了第2只手指，“开启传送通道是高等虫族的天赋技能，据我所知，他们的身份越高，就是所谓的血脉越纯粹，能力会越强，如果能力不够可以通过流血的方式来加强这一个技能。”


    叶绯在说着，旁边研究人员生怕错过一分一秒，不止有一个人对着叶绯拍摄，还有人在快速记录下这些信息资料。


    叶绯按下了第3只手指说：“确定方向，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要训练噬虫的目的，身上带有虫侍的人有虫息，而虫息可以感应到另一个地方的虫息，借此确定方向，这一步一定要由我们自己人操作，不能够让他们虫族操作，他们会在通道里面跑了的，而且还不知会把通道开到了什么地方。”


    众人听得晕乎乎的，努力消化叶绯说的信息，丘少将说：“那刚刚他说可以利用天上的灰雾，叶小姐为什么不让他试验？”


    叶绯歪了下头：“不是不让他试验，这不是已经可以猜出来，这些圣树能量不够，没办法利用，只能够利用那边的灰雾了吗，所以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如果要开的话，目标地要开在哪里？”


    叶绯不是不愿意开，而是从小个子的态度里得到了利用天上的灰雾能量，大概率可以开启成功的推测，为了不浪费一次机会，所以想先和他们讨论一下开在哪里。


    丘少将拍了一下头，肯定是这段时间太忙了，他脑袋一时没有转过来，他笑着说：“这可算是这几天最好的消息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到后防区的联络中心？”


    叶绯还没说，阎曜便说：“估计不行，穿梭雾向来不能够远距离传送，只能在临近星球跳跃。”


    说到这里，阎曜忽然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叶绯：“对呀，穿梭雾不能够远距离传送，你当初是从哪里来的？这附近也没有你说的那个祖星啊。”


    虫17星位于对战区和后防区之间，这附近的星球几乎都和虫17一样的情况，荒凉虚无，甚至没有开发价值，就算是对战区，军部士兵也曾经几度打过去，从没有发现叶绯说过的那种星球。


    毕竟，叶绯形容的是另外一个社会形态、高度发达的星球，那里住着全都是高等虫族，如果星盟早知道虫族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这些年恐怕就不是这样强硬地用武力去打，而是会尝试用另外的解决方法。


    关于阎曜说的这一点，叶绯其实心里有些猜测，她怀疑自己能够感应到更远距离的虫息作为定位，但是按照现实来说，穿梭雾确实是不具备远程传送条件，所以叶绯也很迷惑。


    但不管怎么样，试试又不会有损失，所以几个人商量了后，决定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明天让叶绯试试打开连通前线后防区的通道，同时也规划一下，假如只能跳跃到邻近星球的前进路线。


    这算是目前来说最大的进度了，所以原本提出要执行敢死队的方案暂停。


    而为了明天能够顺利进行，丘少将派出了几支队伍去他们定好的几个位置点侦查情况，确定没有异常的话，明天他们就会和叶绯带着高等虫族一起出发。


    这个消息迅速在众人之间传播。


    睡了一觉的叶绯，第二天一早起来到餐区去吃饭的时候，就听见队员们在讨论到底能不能接通后防区。


    叶绯：“不确定啊，得尝试，不过我总觉得天上那片灰雾有问题。”


    其实对于要利用那一片灰雾的能量来打开通道，叶绯有些本能上地抵抗，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目前来说他们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也只能试一试。


    吃完早餐后，叶绯等着丘少将来找自己一起去天上那一片灰雾看看，然而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来叫她，她便自己去主控制室找丘少将。


    主控制室的气氛安静又严肃，叶绯唇角的弧度慢慢地收敛，她扫了眼大家都紧绷的神色，走到丘少将身边问：“发生了什么事？”


    丘少将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觉，整个人脸色肉眼可见地疲惫，他低着嗓子说：“昨天晚上派出去执行侦查任务的队员们，全部失联了。”


    叶绯惊得一下子睁大眼睛，“什么？！”


    丘少将按着太阳穴说：“我现在只希望他们是因为这个星球的不明能量干扰影响了设备，再等两个小时，如果还没有回复的话，我会派人出去搜查，以及，我们昨天说的实验，或许得重新考虑。”


    从主控制室离开，叶绯出了星舰，再一次来到圣树这里。


    她看了看天边依然悬挂高空的灰雾，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来顾炀坐在圣树下冥想的场面，她便也走到了圣树前坐下，靠着圣树，想起了事。


    她想起了自己初初到了这个世界的慌乱，后来接受了现实，却不愿意屈服于现实，她按照自己能够伸手触及的方向，一直在不断努力，表面上看她好像脱离了命运，但事实上她真的脱离了命运了吗？


    叶绯从前以为她的命运就是和秦觅州纠结在一起，但是自从她做了那样一个关于所有人，关于这个世界、某一程度可以说是结局的梦之后，她就想，或许她的加入，正是这个世界不甘于命运的自我救赎。


    叶绯不想把自己看得太高，自恋地说自己就是所谓拯救世界的那一块砖。


    但事实上，她的加入，似乎在某程度搅乱了原本局面，而搅乱局面的契机，正是因为她不甘于屈服命运，所以现在这个走向，是更高层次想要摆脱的命运？


    叶绯认为现在肯定不是，因为星盟的人类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胁和危机。


    而叶绯觉得自己的命运和冥冥之中某种命运绑定在了一起，他无法挣脱，自己也无法挣脱，假如自己可以挣脱，或许还能够争取到一点破局生机。


    可现在的情况给她一种进入了迷宫的困境，她知道不断弥漫扩散的灰雾肯定和虫族有关系，可她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无从下手的感觉，让她特别厌恶，这会让她想到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种被命运摁着头向前走的无力感。


    叶绯闭着眼睛好一会儿，再一次睁开眼睛，她重重砸了一下地面！


    “想让我屈服，我就不！”


    叶绯看着弥漫四周的灰雾，换了一个坐姿，盘着腿坐，尝试着静心宁神地呼吸。


    她要把这些弥漫在四周的死气，那个高等虫族嘴里的燃料能量给全部吸到身体里面，按照顾炀的说法，能吸收的话对身体有好处，她已经吸收过一次，她准备吸收第二次。


    而就在她不断吸气的时候，不远走过来两队人马。


    是以阎曜为首的阎家护卫队，还有以楚翊清为首的楚家人员。


    这两队人马似乎才刚刚执行完任务，从外面回来，远远望上一眼，阎曜和楚翊清眼神就胶着上了，原本谁也不服谁，两队人马也都相互盯着对方，看起来火药味十足，直到他们发现叶绯坐在树下不知在做什么，他们便让下属先离开，自己向叶绯走过来。


    两个人大老远就在针锋相对，又是放出精神力碾压、又是信息素互别，叶绯就算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无奈地从原本的专注状态里面抽离出来，叶绯按了按眉心，问他们：“你们都去出任务刚回来？”


    “嗯。”


    “是的。”


    叶绯看了看两个高大的Alpha，觉得任由他们再待下去，或许又吵起来，干脆赶人，“是不是还要忙？你们快点去忙吧。”


    楚翊清却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吸收死气，幸运的话，它可以化为我身体的能量。”


    阎曜捕捉到她话里的漏洞，“幸运的话？”


    叶绯：“嗯哼。”


    两人都看得出来叶绯的心情不太好，谈性也不佳，楚翊清正想走，却看见阎曜蹲了下来，他便也站在原地不动。


    阎曜蹲在叶绯身前看着她说：“死气还可以转化成身体里的能量？挺有趣的，要不然教我？”


    叶绯：“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叶绯告诉他，用精神力去捕捉空气里面的细微能量，那是一种感觉，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为了更形象一点，她拿出被污染的材料递给他，让他用精神力感受一下被污染材料里面的特殊能量。


    虽然被污染材料里面的能量和这些围绕着圣树的能量，严格来说，不能算是同一种东西。


    叶绯现在懂了，这些圣树能释放可以被虫族吸收后转为自己能量的燃料，那个虫族的比喻很形象，被污染材料里面的能量就相当于燃料被使用后剩下的废弃物质。


    她现在已经放弃把这部分废弃死气转化利用的想法。


    阎曜把玩了这块污染的材料一会儿，便学着叶绯的样子，盘腿在地上坐下，试着去感应这片浓雾里的能量。


    叶绯眼巴巴地看着他，阎曜耸了下肩膀，“什么都没感觉到。”


    果然，自己是因为金手指才能够感应到死气，叶绯在内心肯定，一般人感应不到这阵能量很正常。


    她点点头，正想跟阎曜说不用特地在这里陪她，尽管去忙，这时就听见楚翊清说：“我可以感觉到。”


    叶绯和阎曜两人一下子都向他看去，“什么？”


    楚翊清手指向上指了指，示意空气中的雾气，“我能感觉到这里面的能量，原来这些就是死气。”


    叶绯惊讶极了，“你能感觉到？那你为什么不能自己把噬虫给逼出来？”


    楚翊清就很疑惑：“感应到这些和把噬虫逼出来一样？噬虫寄生在我身体里的那几年，我没办法动用精神力，一动用就会跟它的精神力打架，而且我越用精神力它就会吞噬得越多、壮大得越快，我不想被控制，就只能尽量避免使用精神力。”


    “等等……”叶绯按着头，脑子转得飞快：“可你能够感应到啊，这应该是一种天赋技能？所以你应该在对方寄生的第一时间，动用精神力全力把它逼出去？”


    阎曜：“你颠倒了因果，说不定他现在是因为被噬虫长期寄生后，身体产生变异。”


    阎曜的话一出，就感受到楚翊清带着杀气的眼神，他浑不在乎地耸了下肩。


    结果就听见叶绯说：“那我这算什么？我的身体也变异了？我可没有被噬虫寄生过。”


    阎曜：“……”


    阎曜回答不出来了，难得地被她堵得回不了话。


    叶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管能不能感应到，你们都应该去忙了吧，赶紧走吧。”


    阎曜笑了一下，站起来拍拍手说：“确实有点事，我先去忙了，你不要待太久。”


    叶绯朝他挥挥手。


    阎曜便笑着转身。


    楚翊清也有事，但他坚持不肯比阎曜先离开，直到阎曜起身走了，他才跟叶绯点点头，“叶学妹，我先去忙，中午一起吃饭。”


    叶绯点头，“再见。”


    她看着两人向外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然而他们离开之前，都和站在远处等着她的士兵说了什么话，才离开。


    叶绯扯了扯唇角，看了看头顶稀疏的圣树叶子，继续闭上眼睛，试着恢复到之前那种状态。


    她继续调整呼吸，试图通过这种呼吸法，把弥漫在空气里的能量给吸收进来。


    她不断呼吸着，不知道呼吸了多久，忽然听见身后一道声音说：“别吸了，再吸你要爆体了。”


    叶绯猛地瞪大眼睛，转身，果然看见树后边坐着一道披着黑斗篷的身影，她惊喜地叫：“顾炀！”


    顾炀却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天边某个方向，“你这里是哪里呀？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妙，上一次来还好好的。”


    叶绯立刻点头：“对对，我们情况特别不好，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情况吗？”


    顾炀摇摇头：“大难临头的情况。”


    叶绯：“怎么说？”


    顾炀：“我原本是来通知你，虫族他们准备要打开黑洞了，挑了几个备选地点，本想让你们去把这些地方找出来，不过现在看来，这里就是其中一个。”


    黑洞？备选地点？这里是其中一个！


    叶绯干巴巴地说：“有没有办法解决？”


    顾炀把斗篷宽大帽檐抬高了一点，叶绯一下子看见他削瘦的脸，不过短短几天，顾炀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异常苍白。


    然而他的神态并没有太大变化，说话时眼睛依然是习惯性地微微弯着，“正式打开黑洞需要几步，没那么快能打开的，它们需要非常非常多的死气、巨大的能量，只要打断它们形成的条件就能够阻止，不过……”


    他沉吟着说：“我不太建议你在这个阶段就打断它们，因为打断了，他们会继续去寻找合适定点，再一次打开黑洞。”


    “到时候如果发现不及时，有可能虫族就直接通过黑洞来星盟了，最好的时机其实是黑洞初步形成、但是通道还没有稳定这个阶段，如果你们能把他们费了老劲打开的黑洞给炸掉，他们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再开第2个黑洞，这才是有效的阻止方法。”


    顾炀的话已经很明显了，虫17这一个被灰雾给弥漫的星球，或许是会打开黑洞的备选地点之一，而顾炀认为黑洞迟早会打开，这事必不可免，干脆让他们顺利打开，然后在黑洞初期脆弱不稳定的时候把它毁掉最好。


    可黑洞是那么容易毁掉的东西？


    瞧瞧眼前这一个，当年去执行炸黑洞的任务，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而他却失去记忆也记得要帮助星盟，然后在陌生土地上奋斗着，这么多年来，没有姓名地活着。


    叶绯知道那段任务内情，当初去炸黑洞的100人里面，最后只有不足10个人回来，那还是他们单独去执行任务的成果，才能把生命的消耗值压得这么低，假如爆`炸在虫17这个星球上发生，她根本不知道这些同在虫17星上的这么多人能不能避开一劫。


    不过叶绯心里知道，顾炀说的做法，是目前最优解。


    她点头，情绪有些低落地说：“我知道了。”


    “我差不多要走了，对了提醒你，不要尝试吸收死气，真的会死的。”


    “因为吸收太多？”


    “不是，”顾炀有些奇怪地看她：“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吸收，可能你体质特殊吧，总之就算是他们虫族，自己也不会无限制地吸收死气，更不要说你一个人类了。”


    “什么？”叶绯觉得她没有听懂这话：“可那时候是你跟我说吸收了就好了的。”


    顾炀指指自己的头：“我那时候刚清醒不久，记混了，能吸收的只有虫族，人类是没法吸收死气的。”


    叶绯睁大眼睛：“啊？！”


    “嗯，所以我说你体质特殊。”


    什么体质特殊？为什么她觉得不是一个好词？


    一直以来，叶绯都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力高，她还有金手指，以致她能无师自通一些事。


    可顾炀这些话让她头脑有些混乱，叶绯抱住了脑袋。


    什么体质特殊到人类不能做，而虫族却可以做！她不会像阎曜说的身体变异了吧？


    总不能，和虫族有关吧！


    第138章


    本文独发


    君水益/文


    叶绯拍拍自己的脑袋, 努力把那条跑了不知多远的线给拉回来。


    “哈哈，也不一定是体质特殊吧，可能是我天才, 无意中学会他们虫族的吸收方法。”


    顾炀摇头,打破她心中的一丝侥幸：“学不来，这不是方法的问题,是体质的问题,就好像一棵树能够吸收二氧化碳，人类可以吗？”


    见叶绯不说话,顾炀好奇地看着她：“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寄生体，后来才发现你不是。”


    “一般人变成寄生体后, 体质就会转变，很多人承受不住这种改造，就没了，能够承受得住的体质, 都是万中无一, 能够适应虫族的环境生活, 他们虫族很喜欢这种变异人类，觉得这种人类有潜质成为他们虫族，所以会拉到身边培养。”


    顾炀的话让叶绯心惊肉跳,他的意思是被噬虫寄生,并不仅仅只承受噬虫的精神力攻击,假如属于百里挑一体质能够适应噬虫,还会在和噬虫拉锯的时间里，身体逐渐被对方改造？


    顾炀解释吸收死气的问题,叶绯却不禁想到其他事——


    比如顾炀在虫族社会里游刃有余的行走，那些高等虫族看见他也不会攻击他,还有他透露出来的这些、绝对算是高等虫族内部的信息资料……


    叶绯看着顾炀说：“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高等虫族为什么不攻击你？”


    顾炀沉默片刻，说：“我们在那座虫城看见不少人类，也没有高等虫族抓他们，他们一样自由行走，知道为什么？”


    叶绯声音有些抖：“他们，被寄生？那、你……”


    顾炀笑，“我也一样呀。”


    “但不用怕，我也是体质特殊。”


    他瞥一眼叶绯呆住的表情，指指心脏：“我这只也是王虫，被我打服了，我在他们高等虫族眼里，就是个被夺走自我的寄生体，但我是装的。”


    顾炀笑嘻嘻地说着，叶绯却心口抽疼，她莫名想到试用生物机甲那天，她摔倒了，涅槃磕到了膝盖，她的膝盖同样发疼。


    她没有忘记第一次看见矗立在角落的高大机甲心口一个大洞时的震撼。


    那时候她看着涅槃心口的洞想，顾炀曾经受过致命伤害，虽然疼痛感调低，但类真人战斗是生物机甲的特色，机甲毁成这样，还是心脏部位这种大伤，顾炀当时肯定伤得很重。


    后来她驾驶着涅槃摔了一跤，果然疼，由此可以推想，当时顾炀心口受到的那一击，无异自己心口被人轰掉，这是真真正正的致命伤，如果不是驾驶着机甲，他肯定当场没命。


    他一定很疼吧。


    或许顾炀就是在那个最弱的时候，被噬虫寄生。


    叶绯忽然不想等了，世事充满未知，这一刻的转身，谁能够笃定下一刻就一定能够见面？


    她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的女儿。”


    顾炀挑了下眉，表情依然笑嘻嘻的：“哦，当然，我是你爸爸。”


    叶绯摇头，伸手攥住他的斗篷一角，“我真的是你女儿，你亲生的。”


    顾炀看着她，慢慢地表情变得惊讶。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叶绯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闪，脑海里有一刹那的模糊，再定睛一看，周围的景色一变，她已经不在虫17星旷野上那几株瘦弱的圣树前了。


    她坐在一处茂密枝叶层层叠叠的角落里，叶绯转头，从叠枝的绿色树叶缝隙里窥见了一些极具异域风情的圆形建筑物，墙面、穹庐顶上画着各种线条诡异的画，五颜六色，色彩斑斓。


    看起来像是一座宫殿。


    叶绯有些茫然地转回来看顾炀，就见顾炀骂了句粗话，“靠，你和我一起传送回来了！”


    传送回来？所以这里是祖星？是虫族大本营？还是女王的宫殿？ ！


    叶绯眼睛很亮，揪住顾炀斗篷的手收得更紧，“这个方法不错啊，直接杀到他们大本营，把他们干掉，他们就不会来侵略星盟了！”


    “哪有那么容易？”


    顾炀耐心跟她解释：“就算让你刺杀了这个虫族女王，他们还会推出另一个虫族女王，这事说到底是他们虫族在另一个空间老家出事了，全族人决定搬迁到新地盘，就算你把这个宫殿给炸了，黑洞该开还是会开。”


    叶绯皱了皱眉，她下意识打量周围的环境。


    一开始她以为这里是一处树丛角落，仔细打量后发现，确实是，她脚下的土地有些松软，不像坚硬的地面，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四周建筑物竟然不在一个平面上，高高低低，他们现在更像处在一个立体三维的各条通道上，而通道上建着各种建筑物。


    叶绯惊奇地四处打量，甚至还把周围挡住他们的树叶小心地拨开，张望外面，“虫族的建筑物好奇怪啊，这是空中城市？”


    顾炀正在低头看地上画得乱七八糟的图形，见她拨开树叶，立刻把她人拉回来：“不是空中城市，女王的宫殿就建在一棵巨大的圣树上。”


    叶绯眼睛眯了眯。


    什么？现在她脚下松软的泥土并不是真正的地面，而是在一棵树上？而这棵树上建的建筑物，就是他们虫族女王的宫殿？


    这个有些特殊的建筑搭配，让她想起了什么——


    当时他们去官方星舰参加动员大会时，她曾经在那个超大的星舰空间内，看见一棵很大的圣树，上面建造着建筑物，她当时觉得很有趣，感情，在圣树上建造房屋是模仿他们虫族老巢女王的宫殿？


    叶绯惊讶极了，这说明了，官方大赛那里不是有和虫族来往的内奸，就是他们虫族已经渗入到星盟内部，甚至连机甲大赛官方这种组织也渗透了。


    难怪了，当时阎曜告诉自己圣树除了第九区，在其他地方都很难种活，官方星舰却能栽种那么巨大一棵圣树，其实已经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里有虫族。


    可惜，他们星际人没来到虫族祖星，不知道虫族女王宫殿的样子，不然还能让他们摆？


    这些潜伏在星盟里的虫族或是内奸，可真是嚣张啊，这算是隐形的示威了。


    叶绯正感叹着，忽然，正在勾画着地面图案的顾炀微微一顿，他马上凑到了旁边树丛前，轻轻按下枝叶往外看。


    叶绯凑过来，顺着他压出来的树叶缝隙看出去，看见不远处走过来几个手拿着武器像是巡逻模样的虫族卫兵，打头有个卫兵一边耸着鼻子，一边疑惑地四处张望，慢慢地接近他们的藏身地点。


    叶绯瞳孔微缩，这时候一只大掌拍拍她的头，低声说：“躲好，别出来。”


    叶绯就看见顾炀把黑斗篷穿好，站起来走到另外一边，拨开丛叶走出去。


    那名虫族卫兵鼻子还在耸动，看着忽然走出来的顾炀的表情有些疑惑。


    叶绯心里很是替顾炀捏一把汗，不知道他会怎么应付过去……就看见顾炀一声不吭走近了虫族卫兵，忽然飞起一脚把对方给踹飞。


    叶绯：“！”


    什么什么！不用应付过去直接就开打？ ！


    她捂住嘴巴，继续看。


    却看见顾炀好整以暇站在那里不动，声音充满戾气地说：“看什么看，都滚！”


    那名被踹开的虫族立刻爬起来，和不远处匆匆赶过来的几名虫族卫兵一起弯腰道歉：“大人别生气！我们立刻走。”


    他们也不敢再逗留，立刻转身跑了。


    顾炀看他们跑得一干二净，附近再没有一个高等虫族出现，这才转了身，慢慢走回来，却是钻进了另外一处树丛。


    没多久，顾炀就弯着腰潜伏回来她藏身的地方，尽量不发出声音地从树丛里钻出来，回到叶绯正蹲坐着的这块空地。


    “爸爸回来了。”


    顾炀下意识这么说，说完一顿，他马上看叶绯，见叶绯也看着他，表情莫名，他恍然大悟：“演技，生活不易，全靠演技，我装的，我是个和平爱好者。”


    叶绯其实挺理解的，只不过倏然间看见这种反差，意识到所谓的间谍，和潜伏在虫族社会里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罢了。


    叶绯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脸上又不想露出来，一时间，她的表情看起来就有些别扭，“我知道的。”


    顾炀注意到了她的神色，歪了下头，轻笑着说：“我不太听话，但是我是把好用的刀，和我一起被选中的人都先后失去意志，我不想那样，我想了个办法……为什么这表情？我现在就是我。”


    他指指心脏，“王虫在这里，被我压制，但他们不知道，以为我被驯服了，我混到了高层，成了女王手里的刀，我替她做事，顺便打探我要的消息，你不用替我觉得不平，我自己觉得有意义，那就足够。”


    说完，他指指地上有些糊了的图案说：“刚刚我试过了，确实没办法再开传送通道，让你倒霉拉了我，现在跟我一起过来了吧，再等三天，到时我看能不能送你回去。”


    叶绯知道，再谈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只会让彼此心情更不好，于是她顺着顾炀的话换了话题：


    “你打开？你能打开传送通道？”


    “我不说了吗？我是寄生体，体质特殊，虽然没有他们土著虫族那么厉害，但是利用一下其他条件，还是可以打开的。”


    顾炀指着现在被他们踩在脚下差不多一平方米左右的圆形图案：“这个就是我的作弊器，他们虫族女王要开黑洞前，会搞神秘阵法，我偷偷把它们抄过来，研究了很久，终于让我发现这个图案配合大量死气的话，可以达到空间传送的效果。”


    叶绯低头打量那一个用某种特殊物质画出来的圆形图案，中间的线条十分复杂，乍看似乎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但又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她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看来她会和顾炀一起被传送回来，并不只是她拉了顾炀的斗篷一角，或许还正好出在这个传送图案里面。


    难怪顾炀每一次传送过去都不敢动，那是担心一旦离开这个传送图案范围，或许就回不去了。


    她晃了晃头，就听见顾炀说：“……就是时间比较短，还很容易断开，不稳定，不过凑合着用也不讲究了。”


    叶绯忍不住又想问了：“你有这么省时省力的方法，当初为什么不这么做？要跟我大老远地赶路？”


    顾炀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见叶绯面无表情说：“因为我失忆了，对吧？你就老说这个。”


    “老说这个是因为事实啊。”


    顾炀被逗笑了，“不过这事你搞错了，我记得，只是开这个传送通道不容易啊，当时我们素昧平生，我怎么可能为你花那么多力气？”


    叶绯表示不理解：“是画这个图案花的力气多，还是大老远带我一起赶路花的力气多？”


    “好吧，我坦白，当时真是刚醒来不久，脑子不太清醒，另外就是觉得你长得跟我这么像，我总得观察观察，对吧，一起赶路挺好的啊，我们这交情不就有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什么，对她歪了歪头：“你是我女儿？难怪跟我这么像。”


    叶绯瞥他：“你这就接受了？你相信了？”


    “直觉告诉我，你没有骗我。”


    他笑嘻嘻地说着：“走吧，这里不能留太久，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躲一躲。”


    顾炀起身，示意她拿出宽大的衣袍把自己包起来，然后他把地上画的图案给全部抹掉，带她钻过树丛，正要出去的时候他又停下，叶绯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就见顾炀回了身，看着她的眼睛闪闪发亮：“那个，你没有骗我吧？你真是我女儿？”


    叶绯：“……没有，我真是你女儿。”


    说完，就见顾炀咧开嘴笑起来，她忍不住哼说：“大哥，这和你嘴里说的直觉可不一样，直觉就是不要问，只管信。”


    “那不行，我可以有便宜女儿，但不能当便宜爸爸。”


    他转过去，又忍不住转回来说：“毕竟我这么年轻，你又这么大了，一般人都不能相信你这话，不过我想我失忆了，就相信你吧。”


    叶绯：“……我谢谢你。”


    顾炀帮她抚开前方的树丛，走在她身边，他轻轻笑着：“不客气，可惜你的事我不记得了，不过没事，以后你可以跟爸爸说，说不定我就记起来了。”


    两个人往外走，顾炀不再说话。


    叶绯忍不住向走在身旁，穿着黑斗篷的身影看去。


    叶绯记得曾经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段话：说要看一个人的人品，就让他喝酒、就让他去打牌，观察他在喝醉后还有打牌时候的性格，那才是真正的他，如果在这两种状态都能够维持住做人的基本道德，那确实属于一个不错的人。


    叶绯觉得失忆，某种程度也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他自己说，顾炀的表现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失忆的人。


    他乐观幽默、机灵聪明、有情有义、有原则，还很有责任心，真的，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爸爸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看到了顾炀，她发现他比她想象中的爸爸还要好。


    看着顾炀的背影，叶绯弯了一下眼睛-


    叶绯走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四处打量。


    受她身上这件盖住了眼睛的长袍影响，她没办法看见位置太高的景色，但是平视、还有周围景色还是可以看见的。


    叶绯便看见了一堆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树木，这里的通道高高低低，时不时走着，脚边不远处就会悬空，可以看见底下弥漫翻腾的云雾，根本看不清楚顾炀嘴里的这棵巨大圣树的主体树干，更看不清底部是什么情况。


    不过从它伸出来的横枝，普通的有二三十米宽，巨大的大到叶绯左右张望、都看不见树干边缘，让她怀疑这真的是一枝树干吗？


    她在脑海里把之前走过的路线大概模拟一下，得到了一棵苍天巨树，这怕不是一棵树就能够顶人家一个城市。


    他们行走的过程中，时不时可以看见一些巡逻卫兵走来走去，擦肩而过时，他们似乎都很怕顾炀，大老远就站定了，目送顾炀走过去才离开，对她的存在问都不问。


    偶尔树丛里也会钻出一些长相奇怪，大概兔子大小的虫族，圆溜溜的，像是大型的金龟子，飞起来翅膀是金色的，还挺可爱。


    再往外走，出了那些挡住视线的繁枝细叶后，发现更远的外面萦绕着一层淡淡烟雾，叶绯用精神力一探，果然都是圣树散发出来的死气。


    叶绯随着顾炀兜兜转转，她发现他们一直在往上方走，而越往上走，建筑物就越发空旷，巡逻的虫族卫兵也越来越多，叶绯意识到这是在接近虫族女王的地盘了，立刻收回打量视线，认认真真跟着顾炀走路。


    正走着，她发现顾炀忽然停下来，叶绯疑惑地看他一眼，但见他不说话，她便也安静站着。


    很快，从半挡住视线的宽大帽沿望出去，只能看见前方大概10来米范围的地方出现一队虫族卫兵，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高等虫族，这个高等虫族特别高，叶绯只能看见他走过去时，那垂在地上的长袍，没办法看见他的脸。


    叶绯正在想这会不会是虫族女王时，就看见原本要走过去的白袍高等虫族停下来了，他向他们转过来，苍老而沙哑的嗓声夹杂着古怪的音调说：“啊，是十九，你出任务回来了。”


    顾炀声线没有起伏地说：“祭司。”


    祭司身后有个高等虫族说：“你要行礼，说多少次，怎么都学不会！”


    又有一个高等虫族说：“毕竟不是原装的，理解能力有限，就不要为难他了，哈哈哈。”


    叶绯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祭司哑着声说：“你旁边那个，是新的寄生体？气息很特别，带过来给我看看。”


    随着祭司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刚刚说过话的两个高等虫族就站出来。


    叶绯的身体紧绷起来，她暗中按住了后腰的装备带，脑筋飞快地转动，思考他们如果过来的话，她是要忍还是动手，动手的话，会不会给顾炀带来麻烦？


    却看见顾炀伸手挡在她身前，依然是平平的调子说：“女王让我找新的寄生体，让人跟我做事，这就是我找到的。”


    祭司：“只是带过来让我看看。”


    顾炀：“不行。”


    眼看两边火药味越来越浓，这时从前方宫殿快步跑出一个虫族卫兵，大老远就喊：“祭司！十九大人！”


    然后他向祭司说：“女王让您赶紧进去，她等很久了，在发脾气了。”


    祭司：“我现在就过去……”


    叶绯这时看见旁边的顾炀迈开步子，她赶紧也跟着他向前走，离开这片是非地。


    走出去一段路，她还感觉到那位祭司落在自己后背上的炯炯视线。


    那种目光，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有了这一段小插曲，叶绯再也不敢放松警惕，路也不记了，全程微垂着头，快步跟在顾炀身旁，左拐右拐，绕过了宽敞而色彩斑斓的宫殿，开始走下坡通道，终于来到一处用石头堆积起来的地方。


    顾炀带她进去的时候，叶绯好奇，望了两眼，就冷不防和站在边上一个人对上了眼神。


    那是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Alpha ，模样清秀，但是那张脸面无表情，他的眼珠子非常地黑，黑色部分非常多，当他盯着人看时，有些瘆人。


    但是他又只盯着人看，并不会做出其他反应，她跟着顾炀一路往里面走，看见男男女女像这样的人，有Alpha也有Beta ，都穿着黑色斗篷，全是同样的麻木神情，站着不动。


    顾炀最后走进一间石头屋，进去之后，他左右看看，小心地把窗户挡住来，又拿起一块木板把“门”给遮住。


    顾炀这才松了口气，他把斗篷拉高一些，露出了十分灵活的眼睛，他微微笑着：“好了，这边是安全的，他们不会来这里。”


    叶绯打量着这间石头屋，这可真的是用石头搭起来的，所谓的窗，其实就是石头的不规则拼搭在一起形成的缝隙，门也差不多，其实只不过是刻意留出来的一个进出位置。


    这里阳光进不来，明明是大白天，外面光线很好，里面却暗漆漆的，地上铺了很多干草，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家具，包括桌子椅子，更不要说床。


    叶绯望了一圈，指指外面：“那些都是寄生者？”


    顾炀点头，他在地上坐下：“已经完全被噬虫给操控，失去神志的寄生者。”


    “你知道他们虫族多好笑吗？他们试图控制人类，所以放出去噬虫，但他们发现假如让噬虫完全把人的精神给攻击到崩溃，完全占据对方心神，那这个人也废了，因为噬虫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物种，它根本毫无智商可言，所以当噬虫真把寄生者的神志给吞噬，那他们只会得到一具木偶。”


    顾炀盘腿坐着，他拨了拨头发说：“甚至比木偶还不如，因为这样完全失去神志的寄生者无法正确理解命令，后来他们女王就给噬虫下命令，让噬虫不要完全占据对方神志，给对方保留一丝神志，这样对方还会有些许本能残存，然后他们就得到了我。”


    “挺好笑的，他们以为自己很成功，就用这个模板继续去抓人回来，发现那些人最后都会变成木偶，只有我，能符合他们的要求，可他们没想到，我之所以能够保有神志，是因为对他们来说，我是个失败品。”


    见叶绯表情复杂，他笑了一下，站起来说：“刚刚遇到祭司了，恐怕他会在女王面前说你的事情，我先去处理，晚点带东西回来给你吃，你不要出去，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顾炀离开后，叶绯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门口，原本想出去转转这个地方，不知想到什么还是忍住。


    她找了一个靠近窗边的地方，通过缝隙望着外边，沉默着。


    她突然从圣树前消失，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他们，他们现在说不定正在担忧她去哪里了吧？


    这一刻叶绯倒是庆幸圣树是栽在星舰旁边，他们应该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寻找，而且她是在圣树那里不见的，或许等冷静下来，大家能想到她又一次被传送走了。


    就算别人想不到，阎曜应该也能想到。


    不知为何，叶绯就是莫名有这个信心-


    顾炀直到晚上才回来。


    叶绯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只是他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血气，还有虫族的腥臭味，脸色也很疲惫，他把食物递给自己之后才走出去洗漱。


    等他再一次回来，却看见叶绯一直坐在门口等着他，他之前给的食物也根本没吃，还捧在怀里。


    “怎么不吃？这些是干净的。”


    叶绯当然不是嫌弃，她叫他过来一起坐，然后从空间链里拿出一些食物：“一起吃啊。”


    见她拿出来食物，顾炀愣了一下，拍了下额头，“我都差点忘记你自己带有食物，那给我吃吧。”


    顾炀想把给她的食物拿走，叶绯摇摇头不让他拿：“怎么可以这样，一起吃啊。”


    “我是怕你吃不惯，你吃你自己带的。”


    “还好吧，是难吃了一点，还能吃。”


    “……你可以不吃。”


    “爸爸带回来的饭耶，总要给面子嘛。”


    顾炀顿了下，瞥她，片刻失笑，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进食。


    等吃完一顿迟到的晚餐，顾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我想问你，你妈妈怎么样？”


    叶绯原本在喝水，听到这话差点喷出来，她一边咳嗽一边问：“怎、咳咳怎么问起我妈妈了？”


    顾炀过来帮她拍拍背，笑着说：“难道不应该？我这么多年不回去，她会不会怪我？其实我现在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我原来已经结婚生子了……”


    叶绯整个人都呆了。


    顾炀误会了，他以为他是结婚了，有了妻子生了小孩……


    不知道为什么，叶绯心里突然有点涩涩的，在顾炀的观点认知里，生了小孩，那就是组建了家庭才会发生的事情，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Alpha ，可是……


    叶绯垂着眸说：“情况太复杂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总之我妈妈挺好的，不过，你和她并不是伴侣关系。”


    顾炀一下子睁大眼睛，貌似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我应该不是那种会抛弃怀孕女朋友的人……是不是我没回去，她以为我死了？”


    叶绯：“……差不多吧。”


    顾炀沉默了，片刻问：“她现在好不好？”


    叶绯抿着唇说：“好，她……身边有人照顾。”


    顾炀顿了一下，笑了起来：“那挺好的。”


    叶绯却见不得顾炀这样的笑，她心里难受极了，她忍不住抓住他的黑斗篷一角，急切地说： “我今天就想说了，其实我可以帮你把噬虫取出来，我能帮你，我们一起回星盟吧！”


    “你这么厉害啊。”


    顾炀笑着，却说：“不行，至少现在不能取，我还不能够离开这里，其实，祭司有一件宝物，那东西是开黑洞必备的东西，我这些年一直在找，如果能够找到毁掉的话，就能够从源头阻止虫族进攻星盟。”


    听见有这样一件开启黑洞的关键东西，叶绯脸色也严肃起来：“如果有这种东西，毁掉就一了百了，我跟你一起去找。”


    顾炀摇头，不知想到什么，他按了按太阳穴：“我好像找到过，我每次靠近，想偷走……”


    顾炀脑子里闪过模模糊糊的破碎片段，那是他每一次靠近那件东西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快成功的时候，可是手一碰到那件东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会再一次失忆，然后在圣树下醒来。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知道。


    他就这样子，不断地重复着失忆，然后慢慢想起来了，之后就去找那件宝物，碰到后又一次失忆，然后又慢慢恢复记忆……记忆中，他就一直在不断地重复这件事。


    “我已经找了它很多次，这次一定也能找到，你就安心在这里留几天，然后赶紧回去，帮我传传消息就可以了，这里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够掺和的。”


    叶绯看着他说：“明天你教教我怎么画那个传送图案，我觉得我或许也可以，如果我真的可以打开传送通道，我就可以时常来找你了，还有你答应我，等这边事情差不多了，你就回来，我帮你把身上的噬虫捉出来。”


    这样的规划，听起来可真美好啊。


    顾炀笑着点了下头，“好。”


    睡觉的时候，顾炀把地上那堆厚厚的干草堆让给了她，叶绯默了默，然后从空间链里面取出来两个睡袋，还有帐篷。


    顾炀也默了默，然后默默接过一个睡袋，“帐篷就算了，万一被发现，我没办法解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绯就收起了帐篷，摊开睡袋，钻进去睡觉的时候，她躺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向顾炀看去。


    借着从“窗口”透进的微薄月光，她看见顾炀双手垫在脑后，眼睛睁着，正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便闭上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顾炀忽然问：“除了你，我还有家人在吗？”


    叶绯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却见旁边的顾炀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她立刻说：“有啊！我有爷爷你有爸爸，他一直不相信你出事了，总是会时不时来前线各个星球扫荡一番，一直在找你。”


    顾炀轻笑了下：“那真好啊。”


    叶绯想问他好什么，哪里好，可不知道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过混乱，还是一场奔波太劳累了，她以为她会睡不着、会紧张，但是顾炀在她旁边，她莫名感到心安，眼皮很快就沉沉地阖上，她睡着了-


    穿着白袍的祭司此刻正站在月光下，双手手心向上，头微微后仰，一边祷告，一边吸收星辰之力。


    忽然，他睁开眼睛，苍老的面容闪过一丝不安，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他捡起了一支树枝在地上画了个三角形，又画了个三角形，一个又一个，拼凑在一起变成一个圆，他继续在这个圆里面涂画，即将画到中心点、最重要的图案时，他手里的树枝断了，即将画出来的三角形也不成样子。


    祭司不信邪，他又捡起一支树枝继续画，这次他画了个巨大三角形，然后在三角形里填充图案，然而同样即将画到最关键的那个位置时，树枝就断了，之前画的三角形被断落的树枝给破坏。


    “喔，喔，情况居然又变了，怎么再来一次还是这样？不行，我得告诉女王。”


    白袍祭司连夜进了女王宫殿，被吵醒的女王脾气不太好，祭司赶紧低声说出占卜的结果。


    “……女王，情况已经变了，再拖下去对我们很不利，一定要赶紧开启黑洞，再拖又有变数。”


    女王神色很不悦，但是并没有拒绝，她带着祭司走近宫殿后的禁地。


    如果顾炀在这里，一定会说这里就是之前他过来偷学神秘图案的地方。


    走进禁地，便见到一处四周有高墙，但是没有盖顶的宫殿，祭司站在门边，女王单独走进去，里面的地上画着一幅巨大的图案。


    这幅图案是如此巨大，一个硕大的圆，里面套着无数小圆，小圆里面又套着无数图案，最后共同组成一副神秘图案。


    虫族女王走了过去，她光脚踩在图案上，图案亮了起来，然后她做了一个和祭司之前祷告时候一样的动作，双手手心向上，头微微后仰，吸收天上的星辰之力。


    女王的这一番举动，与之呼应的是包括虫17星在内的附近几颗星球上面凝聚的灰雾更浓了一些，它们加快了速度旋转，甚至卷起了烟雾的漩涡。


    而距离这些灰雾有一段距离，停在旷野上的军部星舰，此刻陷入一阵胶着气氛。


    叶绯今天的失踪，惊动了留守在这里的所有人。


    大家四处寻找了一番，最后无奈下了结论，叶绯是真的失踪了，这个事实让众人情绪低落、气愤、慌乱、不甘……复杂到了极点。


    虽然已经很晚，但所有人还是齐聚在宽敞大厅里，商量不出有用的计划，但还是固执地在这里坐着。


    阎曜刚刚带着一群人从外面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乱糟糟的画面。


    一军队员和叶绯感情好，她不见了，焦急不安是肯定的，只是他没想到丘少将似乎也乱了阵脚，这让那些跟着叶绯的士兵也很自责，所以这些人眼下也在这里沉默地站着。


    “这是怎么回事？”


    阎曜一出声就吸走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不约而同向他望去：“队长！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你们忘了吗，叶绯曾经被传送过虫族祖星一次，她又是在圣树那失踪的，很可能又一次被传送了，不管如何，外面有人在找着，大家先去休息，明天轮换，都有事做，别在这里耗废力气。”


    阎曜这话一出，大厅里就响起小声讨论声：


    “那确实是，有可能不在虫17星。”


    “我今天也有这么想过。”


    “叶绯这么机灵，会没事的！”


    眼见气氛松弛了不少，这时楚翊清走到阎曜身边，眼神不善地看着他：“太子是不是太过乐观？万一呢？万一叶绯没有传送去祖星，她真的出事了，你又怎么办？”


    阎曜看着他：“我当然不会干坐着，这是有可能的推测，只是其中一个预想方案，更不是不着急，可这时候着急，大家在这里坐着又怎么样？还不如好好去休息，想想明天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把力气花在该花的地方，你说是不是啊楚少主？”


    楚翊清冷笑：“可真是识大体，又顾大局，这时候还想着维持你太子的威风，我能说什么？我只问你，如果叶绯和你在一起，有事你是不是会丢下她？说不出来吧！呵，我不会，我不一样，我能全心全意对她好，只对她好！你根本没资格跟她在一起，”


    阎曜抿住唇，眼神深邃地看着楚翊清扬长而去，一言不发。


    阎曜劝别人去休息，可是这天晚上，他却坐在房间窗口，望着窗外天空，不知想着什么，一晚上盯着天边的星，发起了呆。


    ……


    同一时刻，正在虫族皇族宫殿某处的石头屋睡觉的叶绯，半夜做起了梦。


    ……铺天盖地的黄沙，天空出现了黑洞，源源不绝的虫族从黑洞中掉出来，它们前仆后继向前冲，攻击着机甲，攻击着士兵。


    黄沙上躺下了无数的士兵，还有无数前锋机甲。


    梦里的叶绯惊恐，这不是她之前做过的梦！ ？


    她向前方跑去，果然看见最前方一部黑得发亮却破破烂烂的机甲——是阎曜的机甲，他一次又一次爬起来，向前方踩在巨型虫的楚翊清走去。


    “不……不……”


    叶绯心里已经有了预感，这就是她之前做过的梦，果然，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就是上一次她做梦梦过的事情。


    她再一次眼睁睁被迫看了一遍队友们、师长们、阎曜和楚翊清的悲剧，可她依然无能为力。


    叶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略心里那阵突如其来的悲伤，努力抽离自己的情绪，尽量客观地把眼前看见的一切给记下来。


    一定有什么线索，一定有的，她要仔细地看。


    抱着这种心情，她看着秦觅州醉生梦死，看着自己被秦觅州赶出去，流落街边，再一次以她不理解的方式——少女穿着单薄的衣裳、艰难拖着行李走在大街上，最后找了个角落蹲下。


    从傍晚蹲到深夜，也从深夜蹲到凌晨，少女被雪冻成了雪人。


    这一次她没有试图摇醒她，她一直蹲在她旁边，注意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很快，天边泛白，少女似乎感觉到自己即将流逝的生命，她如自己记忆中一样唇边扬起诡异笑容。


    叶绯听见她在说：“终于能回去了，这个世界有BUG，根本攻略不了，爱谁谁来……”


    叶绯瞪大眼睛。


    下一秒，许多破碎的画面出现了：


    叶馨抱着她哼着唱歌的画面；


    叶馨试图逗小小的她笑的画面；


    叶馨牵着她的手去看机甲展，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她一脸懵懂；


    叶馨让她罚站，她不听话跑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戴在脖子上的小水晶磕在牙上，流血了，她糊了满嘴的血……


    一幕幕，全是那些她一直想不起来的小时候的记忆。


    叶绯睁开眼睛，她猛地坐起身，低头看自己双手：


    “雾草！原来我就是叶绯！”


    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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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水益/文


    她才是叶绯, 这个身体本来就是她的啊！


    一时间，那些从来不曾想起来被遗忘的小时候记忆片段，像雪花一样一片一片飘到眼前, 融进脑海, 重新成为她的记忆。


    叶绯把自己抱得紧紧的，嘴里轻轻呢喃着：“妈妈……”


    她想起了在暗夏星时和叶馨的见面, 她当时非常紧张,对于自己顶替了人家女儿的身份很是愧疚，她下定决心要对她好, 可是，再多的决心也抵不住见面的一秒,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抱住对方，一句妈妈就这样喊了出来。


    那时候她无法理解心中那一丝悸动，把这一切归结于原身残留在身上的感情, 可她从没想到真正的原身是她自己。


    她莫名其妙成了另外一个人,丢失了从前在星际的所有记忆,再一次见面，她的身体记忆先于她的头脑认出了叶馨。


    叶绯非常庆幸那时候没有选择疏离叶馨，非常庆幸顶着心里的愧疚对她好,因为那是自己真正的妈妈啊。


    震惊感慨的复杂感情后, 再一次涌上心头的便是疑惑还有愤怒。


    这一切到底是谁主导的？为什么要夺走她的身体？


    不过, 这个问题显然不可能有答案, 就好像她当初忽然来到这里，她再不甘心, 也只能顶替这个身体的身份继续走下去。


    可笑的是，她一直以为自己抢了别人的身份, 没想到真相是别人抢走了她的身份。


    叶绯深深吸了口气，纠结这些事情已经没有用，她必须从这些事里面找到那个对她或者说主导这一切存在的真正目的。


    过分情绪化的情绪被努力压下去，叶绯冷静地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她被别人穿了，穿她的人是带着任务来完成的，她最后说的是根本攻略不了，所以，她要攻略谁？秦觅州？


    所以，攻略失败是指秦觅州不喜欢她？可难道秦觅州喜欢她就算攻略成功？


    就她做的梦的剧情来看，前线士兵死伤，星盟被虫族入侵是大局已定的事，星盟都快四分五裂了，很快战乱会波及到前几区，在这种背景下，穿她的人得到一个Alpha算什么成功？


    一起末日终结吗！这是大失败好吧。


    所以这个世界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是一本书？是她两年前在这具身体里意识清醒后，脑海里被塞进来的信息——虐恋文？


    可虐恋文不应该有这种世界终结的结局，换句话说，把虐恋文和星际末日放一起就是不匹配。


    因为就算两情相悦，幸福结局，星盟没了，这个世界终结了，成功攻略了秦觅州的任务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逻辑内核根本就不成立。


    可穿她的人确实是在攻略，在围绕秦觅州转，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矛盾了，叶绯无法从那个人的行为逻辑和这件事的目的，找出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她无法理解，在这样一个快要走向灭亡的世界攻略一个Alpha的意义。


    思维就在这里卡住了。


    睡在这个屋子里头另一端的顾炀，被叶绯细微的动静吵醒，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叶绯坐在睡袋里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里的模样，他立刻醒了，马上爬起来，凑过来轻轻拍拍她的背：“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睡不习惯？”


    叶绯没想到顾炀会这么机警，她一个激灵抬头，立刻抹了抹脸，虽然微微透进月光的石头屋里光线暗淡，但她还是挤出了笑容：“没有，就是突然醒了就，起来坐坐。”


    顾炀看着她，拍她的手没有停，不过姿势从半跪在地变成坐在她身旁：“哦，告诉爸爸又不丢脸。”


    叶绯还没说什么，顾炀又说：“闺女大了就是不好沟通，都有自己的秘密了。”


    说的好像他们日常都在一起一样，叶绯挺喜欢他话里透露的亲昵，她笑了一下，片刻，唇角的弧度慢慢收敛，她轻轻说：“我有点怕。”


    顾炀：“怕什么？”


    叶绯低着声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知道很多事，但这些事没法串联到一起，我还看见了不太好的未来，我不希望未来变成那样子，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走才能避开那些事情。”


    叶绯的话没头没尾，非常唯心，顾炀却仿佛了解她的苦恼似地点头：“懂了，你只是暂时看不清楚前路而已。”


    顾炀停了下又说：“那你知道要前进的方向吗？就是，路或许不清楚，目标呢，你有吗？”


    叶绯点头。


    顾炀缓缓说：“看不清楚没关系，知道自己要前进的方向就行，路都是走出来的，路会越走越清晰，你只管走。”


    叶绯声音很低：“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我不想这个世界被毁。”


    顾炀就笑了，在她头上拍了拍，“你和我还真挺像，我也希望这个世界好。”


    这一个生活着我爱的人的世界，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顾炀算是瞧清楚了，叶绯并不是真的不懂，真的不明白，她只是在害怕自己做了一个错误选择，或者说没能选到那一条能够规避所有危机通往幸福未来的康庄大道。


    可是，这种事任谁都无法打包票做到的啊。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和你说的话吗？”


    叶绯抬眸，和顾炀同时说出来：


    “顺其自然，命运会指引我们走向正确的道路。”


    顾炀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说：“对嘛，人生苦短，你什么都想背，就什么都背不了，你只要做好选择，然后坚定去执行就可以了，只要这个人生是你选择的，那就不必后悔。”


    顾炀让叶绯自己想清楚，他起身把睡袋收拾了，然后离开石头屋。


    等他再回来石头屋的时候，叶绯已经收拾了睡袋，她坐在门口，托腮望着即将放明的天边。


    见他回来，她转过头，脸上没有之前的迷茫，而是换了一种坚定神色，如同他第一次看见她的一样，眼睛很有神。


    “你回来啦！我想清楚了，我等不了三天，我现在就要回去。”


    “这个我也没办法……”


    “你可以教我画那个图案吗？我觉得我或许可以。”


    也就是说叶绯决定自己尝试开启传送通道。


    顾炀其实不太想教她，因为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看着女孩子坚定的眼神，他很难拒绝，最后他说：“可以教你，但希望你用在刀刃上，不能够老是开启，很伤身体。”


    既然决定教叶绯，顾炀就不会拖拖拉拉，他干脆捡起树枝，在地上教她画图案，并告诉她先把图案学会了，再进行下一步。


    叶绯认真地看着那枝长长的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几近完美的圆，然后他没有停顿，那条被勾勒的线条一直行云流水地在圆里面行走，画出了一副看似没有什么规律却又充满着奇妙韵味的图案。


    速记是叶绯的拿手好戏，等顾炀画完那一刻，她就在脑海里飞快同步勾勒出对方刚刚画的图案，在脑海里模拟了一遍后，她捡起树枝，低头在地上慢慢地画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


    画的时候，叶绯才知道，这个图案或许真的蕴含着某种力量，因为她清楚感觉到树枝在泥沙上行走时候感受到的阻碍，一旦有些分心那种玄妙的联系便像是要断开似的，一定要凝聚精神力，全神贯注在树枝尖端勾勒的线条上才行。


    终于完成后，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头看顾炀：“这样子行吗？”


    叶绯问，这样子行吗？


    她难道没看见他都呆了好吗！


    虽然当初他是把虫族禁地里整个大阵的图案都偷画了过来，然后一个个慢慢地学，慢慢地试有什么作用，这才无意中发现这一个具备定点传送的功能，然而他在学习把这个图案给完整记下来，并且流畅画出来，也花了一段时间。


    只有亲手画过，才知道这并不是单纯地画图案，里面蕴含着某种力量，必须同时运用精神力去推行，才能顺利完成，可叶绯才看了一遍，只看了一遍啊！


    果然，他频繁的失忆还是对他的记忆产生了损伤，不然怎么需要那么久才能记下来呢。


    顾炀点头：“不愧是我的闺女，跟我差不多厉害。”


    叶绯就笑了，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下一步呢？”


    原本顾炀告诉她怎么画这个图案，是预想着她至少要学个几天，到时等她学会了，他的身体也恢复了，到时他就开启一次传送通道给她看，是示范，也能避开叶绯一次伤害，谁能想到他的大闺女这么聪明呢。


    顾炀有些无奈地说：“下一步就是制作画这个图案的材料，我这里存货用完了，你等我去找回来，我教你调配。”


    “用特殊的材料画图案，然后就可以打开传送通道？”


    “还需要非常浓厚的死气，通道形成那一刻它会吸收大量死气，所以地点必须谨慎选择，至于确定方向这事，你会的。”


    叶绯点头，“那么……”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顾炀把拿在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早餐。”


    然后他转身向外走，没有回头地挥挥手：“不用给我留，我自己一会儿会找吃的。”


    望着顾炀离开的背影，叶绯心里有些愧疚。


    她看得出来，虽然她的到来是意外，但是顾炀很开心，这或许是这十几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到访，他终于可以卸下平日寄生者的面具，以人类的姿态和自己的同类交流。


    可叶绯知道，短暂的放纵是没有用的，只有解决共同威胁他们的最大危机，顾炀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


    到时候他们可以生活在一起，可以尽情地聊天，为了那一刻的到来，现在短暂的分离是有意义的。


    叶绯这么说服自己，然后左右瞧瞧，想看看有没有能够帮顾炀做的事情，但是，只要她稍稍走出去一段路，就看见昨天回来时一路上遇见的那些寄生者。


    一晚上过去，他们似乎不会疲惫，也不懂得思考，依然站在那里。


    叶绯在那里看了他们许久，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最后她走回来坐在门槛上，取下了身上的空间链，开始往外拿东西。


    ……


    太阳慢慢升起，又慢慢升到了正中，顾炀终于回来了。


    叶绯见他手上拿着许多东西，放下来后，又从宽大的斗篷里往外拿出不少东西，全都是不知名的植物。


    叶绯就把清理过的空间链递给他：“我身上还有一条空间链，是装机甲的，我把我院服那些私人东西都拿过来了，现在这条空间链里面只有食物和一些日常用品，你拿去用，平时装东西也方便。”


    她想了想，又说：“是了，我现在用的机甲是你以前的机甲，你现在暂时用不了，先借我用用，等你以后回来就还给你。”


    顾炀有些诧异，“机甲？我都不记得了，你就拿去用吧，不过这条空间链……”


    话没说完，叶绯就塞到他怀里，“拿着吧，你需要对不？”


    叶绯说得对，有空间链确实会方便许多，他确实需要这东西。


    他接了过来，“谢谢。”


    叶绯笑了笑，“不客气呀爸爸。”


    顾炀也笑了，他把这条红色星星的空间链戴到脖子上，谨慎地藏起来，然后告诉她他带过来的这些材料是什么，要怎么处理。


    讲完后，他开始炮制。


    叶绯就眼睁睁看着这些材料从非常原始的状态，变成各种粉末，调配在了一起，然后顾炀拿起了匕首，就要往自己的手臂划下去，叶绯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他！


    “要放血？放我的。”


    顾炀拿开她的手，“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放很多的。”


    要画这个特殊的阵辅助开启传送通道，要放很多血，所以，这一次叶绯见到他，他的脸色才会这么苍白，所以，他才没办法频繁来见她，因为短短时间内大量失血太伤身。


    有那么一瞬间，叶绯不想让他流血，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情感，她看着顾炀用匕首划开手臂，面无表情地放血。


    而当他放了500毫升后，还在继续放血，叶绯看不下去了，她二话不说拿出匕首划了自己的手。


    她的动作太快，顾炀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她的血一滴滴地往器皿里滴落，溅入了他调配好的特殊材料粉末里。


    顾炀皱眉，伸手把她拉开，结果叶绯反而用力一按手臂血管，那血瞬间就像是挤出来的水流一样，不要钱地往外滋。


    顾炀飞快按住她的手臂，第一次对她大声：“住手，你是要气死我！”


    托叶绯这么一通操作，血液很快就漫过他们调配的特殊材料粉末，顾炀马上把她的手拉开，也把自己的手拿开：“我不用放了，你可以止血了吗？！”


    “那必须的。”


    叶绯笑嘻嘻说着，下意识想从自己空间链拿出医疗箱，想起来空间链已经给了顾炀，她示意他拿出医疗箱，然后父女俩一边抽气一边帮助对方止血包扎伤口。


    顾炀觉得这一幕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爸爸对你这样的行为很不高兴，请你以后不要这样做。”


    叶绯：“嗯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他不知道，都是当过孩子的，这个回答大概率表示了下次还敢。


    顾炀没好气地说：“你下次再这样子，我就不教你画其他图案。”


    叶绯：“好啦，不要那么生气嘛。”


    顾炀：“……”


    昨天他还在感慨，自己居然还有孩子，今天已经感受到这个孩子带给他的心力憔悴，果然，让一个人快速进入父母角色只需要一个熊孩子。


    顾炀瞪了叶绯一眼，然后慢慢搅动这一大份材料，他想着时间紧迫，多知道一些事情总是好的，干脆一边做事一边跟她讲虫族这边的事情。


    叶绯把顾炀特地带多的剩余原材料都收进空间链里，一边注意他的调配手法，一边听故事。


    内容挺有意思的，比如，虫族并没有星际人想象的那么落后，他们虽然科技不发达，高等虫族身体也并不强壮，但他们走上了另一条发展道路，是精神力未来可以开辟的高级方向。


    关于这点，顾炀也是混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不单是开启传送通道的天赋技能，还是其他一些能力，全部都是精神力极其高度强化之后衍生出来的能力，对于星际人来说，这方面他们还处在初步摸索阶段。


    还有，他们虫族是母系社会，除了女王外，底下的绝大部分高等虫族分成无数分支，每一族支的领导者基本都是雌性。


    叶绯听得津津有味，最后顾炀把调配出来的材料小心翼翼分成两份，一份递给她，自己收起来一份，这才站起来说：“走吧，这里太靠近女王的宫殿，大量抽离死气会惹他们注意的，咱们去下方。”


    叶绯点头，默默地跟他收拾残局，然后往外走。


    即将走出去石头屋的范围时，顾炀忽然停下来，转头说：“回去后，麻烦你照顾爷爷了。”


    走出这个范围，他们就不好谈话了，所以顾炀把想说的话先告诉她。


    叶绯点头，问：“我能告诉他你的存在吗？”


    顾炀犹豫了下，点头，“如果有机会，我想见见他。”


    叶绯唇角高高扬起，“那当然有机会！爷爷听到这消息一定高兴疯了！”


    顾炀弯了下眼睛，转身准备往前走时，斗篷被叶绯拉住，“还有一件事。”


    “关于我妈妈的，我想告诉你，你们两个，从来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妈妈是在信息库匹配你的基因生下我的。”


    顾炀脸上浮现错愕，很快又恢复，“原来如此。”


    “如果是这样……”


    叶绯看见顾炀浅浅笑着说：


    “那我很感谢她，把你生出来。”-


    再一次眼前一闪，眼前景色一变，叶绯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虫族安心宫殿，她出现在熟悉的星舰大厅。


    而此时，不时发生了什么事，她的一军队友们、教官、留在虫17星的军官士兵们正聚在这里，似乎正谈着什么事情，一个个脸色崩着，气氛很紧张。


    叶绯突然出现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大厅里所有人都惊到了，他们怀疑自己出现幻觉，又不禁惊喜喊出声：“叶绯！！！”


    叶绯却先望了眼身旁，空的。


    正如出发前顾炀的顾虑，担心落在人多的地方，所以他没有一起进入传送圈，没有被一起传送过来。


    叶绯这才转头，看向其他人，抬头打招呼：“我回来——”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快速掠近，一个带着竹香的身体靠近罩下，直接紧紧抱住她。


    叶绯愣了下，反应出来抱她的人是阎曜，她放松了身体，轻笑着拍拍高大Alpha的后背，“我回来了，学长。”


    真面对面抱到人了，阎曜才感觉到叶绯的瘦弱，Omega又软骨架还纤细，他用力抱了一下就松开，下巴却悄悄抵下扣，抵在她肩膀上，“……你回来了。”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呆了。


    本来叶绯的出现就打得大家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阎曜会冲上去抱住叶绯，讲道理，他们也想好不。


    于是和叶绯交好的一军队员一个个围上来，试图分开阎曜，让他们也抱抱叶绯。


    “太狡猾了啊队长！我们也担心叶绯！”“叶绯来抱抱！”


    冲上来抱叶绯，是阎曜的情不自禁，但是，他可以抱一下就松开，他却忍不住私心作祟地更靠近她一下，下巴抵了她的肩膀，这让两人的拥抱变得更加紧密。


    也就一瞬，阎曜很快松开叶绯。


    却坚定地伸手隔开其他人，严肃道：“什么时候了，哪有时间叙旧，先过来看丘少将……”


    他说着，手在叶绯背后轻轻推，低声快速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昨晚出现黑洞了，丘少将说要趁黑洞刚形成时炸毁，快接近目标位置，我们都在等消息……”


    叶绯听见黑洞已经出现时有些惊愕，立刻认真听阎曜的话。


    对比之下，她去了虫族祖星那边的事就不那么重要，可以放一放。


    她跟着阎曜一路向前走，很多士兵都在跟她打招呼，叶绯笑着回应，很快来到监控投影前——


    展开眼前的投影，背景是灰雾雾的黄土白日，有四部机甲在全速向前飞，在他们正背对着的遥远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洞。


    这个黑洞真的非常小，她是在阎曜的指点下才发现的。


    “真有！这个这么小，炸掉是不是比较容易？”


    阎曜的神色并不轻松，他看着前方的投影影像说：“理论上是。”


    旁边的雷治说：“本来我们说要商量商量，结果丘少将说不能等，再等黑洞扩大要炸难度就高了，所以……”


    他们在这边说着，一军队员、还有不少士兵都加入了谈话，楚翊清站在角落冷眼看着。


    黑洞突兀出现，根本不给大家思考的机会，丘少将明显是知道内情的，他权衡一番，这里只有他是炸黑洞最适合的人选，军校生不必指望，士兵也无法保证能百分百完全任务，一个不好，命就没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去。


    是为了把损失减到最低。


    离开前，他把指挥权交给阎曜。


    楚翊清不太想理他，但这种大事不出席不行，于是站在角落看丘少将的监控行动，其实，比起在这里看监控，他更想去找叶绯。


    他根本不像阎曜这么放松，他很担心叶绯，他在心里盘算着看完监控投影立刻就出去找叶绯，阎曜不找，他找。


    然后，叶绯神奇地大厅中心出现了。


    楚翊清愣了下，立刻狂喜，他迈开脚步，可没等他靠近，阎曜跑过去抱住叶绯。


    他怎么敢？ ！


    明明之前不担心的是他，现在表现得很担心的也是他，楚翊清在这一刻，对他的反感到了顶点。


    他冷冷看着阎曜等人站在叶绯旁边，很多人围在叶绯身边，没有他的一丝立足之地。


    楚翊清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


    很快，投影传来极其震耳的大爆`炸声！


    脚下一阵剧烈晃动，众人眼睁睁看着投影里丘少将他们明明已经远远离开黑洞的距离，但爆`炸依然席卷一切，他们的监控投影断开了。


    大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一次发现的黑洞距离他们星舰停留很远，所以他们依然停在旷野，没想到爆`炸居然影响到他们。


    “现在……怎么办？”


    等晃动终于停下，不知是谁，轻轻问出声。


    丘少将离开前，曾经抓紧时间告诉他们：“发现黑洞就一定要炸掉，越小越容易，如果能量不够，爆`炸不彻底，黑洞有可能分裂成各个细小黑洞，所以炸完一定要检查，直到全部炸完为止……”


    可是，黑洞的变化是以秒计的，晚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


    执行任务的人员即要第一时间找到黑洞位置，将其炸毁，如果为了活命跑离太远，在逃离过程黑洞一直在增大，就导致了此前放置的爆`炸量不一定足够，而无法一次炸毁黑洞，带来的后果就是黑洞分裂残存，它们会继续壮大，士兵们还得跑回来寻找，经常会误了先机，把原本只有一分的麻烦变成三分。


    所以，为了快速爆`炸，他们没时间跑太久，士兵便容易受伤，甚至死亡。


    这几乎是无解的题。


    丘少将经验丰富，他用了非常多的炸`药能量去炸黑洞，也没有盲目跑太远，在适当时间引爆，效果依然如此之大……


    而这时，星舰又开始摇晃。


    这意谓丘少将第一次没能一口气消灭黑洞，黑洞分裂了，他们在炸第二个。


    这不是个好消息，因为很可能还有第三个、第四个……


    时间很紧，丘少将有可能一口气把黑洞全炸了，也可能有疏忽，而他们疏忽不起。


    阎曜当机立断，“我要派两组增援，找到丘少将他们并且协助对方完成任务，谁愿意去？”


    话音刚落，楚翊清看了眼叶绯：“我去。”-


    情况非常紧张，几乎没有商量的时候，选出增援人手后，就必须立刻出发。


    叶绯原本打算回来告诉大家，她或许能打开传送通道了，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她只能把事情放一边。


    眼看增援人手要出发，叶绯看了眼全副武装的楚翊清，跑过去说：“楚学长，你小心一点！”


    楚翊清看着她，心里有些悲哀，为自己感到悲哀，他现在只能用这种办法，才能吸引她的注意和关心。


    他垂眸，“我会的。”


    目送他们离开，叶绯皱着眉，思考自己能做什么。


    监控已经断了，阎曜去了主控制室查看情况，一些队员没事做只能干着急，便来找叶绯，问她是不是去了虫族祖星。


    叶绯点头：“还带回来一些收获。”


    队员：“那就好，大家都很担心你。”


    叶绯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抱歉呀，事出突然，没法知会大家，给大家添麻烦了。”


    队员：“也没有，我们就是瞎急，现在也是，等危机解除，丘少将回来，我们再好好听你说过程。”


    叶绯：“好。”


    所有人都在等回复，可是这个星球上的信号受到不明能量干扰，增援人员离开后三个小时，也失联了。


    大家都提着一颗心，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事。


    再过三个小时，一组增援士兵带着伤痕累累的丘少将回来了。


    大家都跑出来看，就见到丘少将虽然受了不轻的伤，其他人也是，但他精神不错，笑着跟大家说：“ 1个黑洞分裂成3个，全炸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


    现在只要等最后一组增援人员回来，这次任务就圆满成功了！


    ……


    距离丘少将最初炸黑洞不远的地方，有一片黄沙，而此时的黄沙上，楚翊清这组增援人员，就站在这里。


    这一次出来执行任务，楚翊清没和军部士兵合作，带的是楚家人员，也就是说，现在围着他站着的，全是他的属下。


    楚翊清靠着机甲，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拔来的干草，手指飞快地编织草织。


    他不动，下属便也安静站着。


    这时一名下属走过来提醒道：“少主，已经扩大了一倍，再留下去我们怕是有危险，不如换一个地方？”


    楚翊清的目光终于从手上的草织移开，他望了望不远处不过中指指甲盖大小的黑洞，又低头：“再等等。”


    楚翊清说等，那他们只能等，于是他们眼睁睁看着黑洞一点点扩大，从中指指甲盖大小变得有大指甲指甲盖那么大。


    楚翊清看了眼，终于停了编织的动作，“回去吧。”


    大伙儿松了口气，那名刚刚过来提醒他的下属佩服说：“少主英明，黑洞这么大，谁来都跑不掉，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对上楚翊清看过来的冰冷眼神，他心一凉，意识到自己大嘴巴了，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可以，说出来就变味。


    他用力闭嘴，低头不敢再说话。


    楚翊清望了眼天上犹如不详黑星的黑洞，心想，他也不想这个世界被虫族入侵，星盟虽然不好，但现在这个格局还挺好。


    之所以在找到裂碎黑洞后没有第一时间炸毁，是因为，他不相信阎曜真那么大公无私，他要让叶绯看看，在真正的危机下，他和自己的选择一样。


    楚翊清把即将成形的小兔子草编轻轻放进口袋，回头，眼无波澜说：“回去跟太子汇报吧。”


    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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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水益/文


    虽然另外一组增援人员还没有回来,但是自丘少将行动成功回来后，幸运天秤似乎向开始他们倾斜，他们再一次联络上后防区的指挥中心。


    收到消息的叶绯立刻赶往主操控室,丘少将这时正坐在通讯设备前方,一边伸着胳膊让医疗人员治疗，一边哑着声音强撑精神做报告。


    他重点说了黑洞忽然出现又被炸掉的事情, 情况不容乐观, 他们如今只能顾及虫17这个星球，附近星球无法侦查, 让指挥中心务必留意附近几个和虫17一样被灰雾覆盖的星球。


    他说完，阎曜又补充一些情况, 然后指挥中心告知，此前已经有一批先锋士兵前往虫17星附近。


    但因为一旦靠近虫17星，星舰就会出现干扰失控情况无法靠近，他们不敢贸然行事,现在正停在周围星球,也在寻找合适时机,看能否再次着陆。


    而后这位和他们联系的高级官员话锋一转，声音变低，告诉他们要做好黑洞扩大的准备。


    这话一出,叶绯便看见丘少将和阎曜的脸色微微变,更严肃了,她便也敛了眉,认真听：


    “你们都知道，能在黑洞进一步扩大前把它处理了是最好时机, 但是历史告诉我们，这种幸运时刻实在是太少, 更多时候它的情况总会变得过于恶化，你们那边必须做好后备方案。”


    “挑选出最勇敢的战士去执行任务，在情况超乎想象，虫17星保不住之前，找到离开虫17的方法……”


    叶绯一下子毛骨悚然起来。


    这位高级将领的话很明显了，黑洞扩大几乎是一定的，他们现在将刚刚生成的黑洞给炸掉这种行为，并不能够完全阻止黑洞的诞生，毕竟被灰雾覆盖的地方那么多，谁能保证在它明显扩大之前，能先一步把所有黑洞找出来，把它们全炸掉？


    更多时候，他们是在黑洞变得显眼，成为祸害时，他们才能觉察存在，而那时候黑洞一旦炸开，那种威力，几乎可以炸毁半个星球，真正的九死一生任务，那时候留在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都将面临生命危险。


    高级将领是在告诉大家，要提前寻找离开虫17的方法，当这个时刻发生，至少绝大部分人能够逃跑。


    这种摆出来说的、关于生死的赤`裸裸话语，让叶绯感觉呼吸困难。


    她出过任务，也曾开枪杀过非法组织人员、她接受机甲的正规训练，她看见战争导致的悲剧，但她依然讨厌关于死亡的话题。


    叶绯握紧拳头，眼也不眨地盯着前方这部只能通讯的设备。


    由于干扰过多，信息不稳定，技术人员为了保证通讯质量，摒弃影像传送，只留下声音传送，上一次的联络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再长一点。


    或许是叶绯的祈祷有用，这一次当丘少将、阎曜、指挥中心的高级将领说完话后，通讯依然没断。


    叶绯正想上前询问能否让她和顾老元帅通话，就听见对面的声音很兴奋地说：“通讯还在！叶小姐在你们身边是吗？元帅有话和她说。”


    叶绯微怔，然后便听见设备里传出沙哑的苍老嗓音：“囡囡？”


    是顾老元帅，是她的爷爷！


    “爷爷我在！”叶绯一边说话一边快步过去，丘少将也很识趣让开位置，叶绯凑到设备前：


    “爷爷你还好吗？我很好我没事！我还有个新消息要和你们说！”


    非常有活力的声音从通讯设备里传出来，正坐在大会议室上首的顾老元帅手撑着自己额头，眼睛闭着，紧绷了好几天的脸色终于略微舒缓，“你说。”


    大半天前。


    她准备离开虫族宫殿的时候，把叶绯带到虫族宫殿下方看守稀疏位置的顾炀，在即将开启传送道通前跟叶绯说：


    “不要害怕浪费材料，道通要先多尝试开启几次，试试能否准确到达目标位置，确定自己真能搭建足以让自己通过的传送通道，才可以走进去，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什么的结果，顾炀无法准确说出来，但想就知道结局不会太好，不管是就此迷失在通道里面，或者是被通道不稳定的能量绞杀身体，受伤、死亡都是寻常事情。


    而且虽然在一起开启传送通道时，顾炀惊讶她真的能够感应到这股能量，但他还是叮嘱，一定要多练习免得出意外。


    叶绯原本也打算回来先练习一下，确保自己真的能开启，确定一下开启传送范围，再告诉其他人，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虫17上出现黑洞，他们和指挥中心的联络时有时无，错过这一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有下一次，所以她决定开口：


    “我有七成把握可以打开传送通道，但是开启位置不确定，也不知道能够通往多远，爷爷您刚刚说有士兵留在附近星球，您这边是否能够发给我们人员、星球的资料，方便我或许打开通道的时候，可以和他们对接。”


    此时，同样坐在大会议厅听到这个消息的官员们，一个个眼神都亮了，瞧他们那表情大概恨不得冲上前去替顾老元帅和叶绯的通话，但他们理智还在，没忘记做决策的人就是顾老元帅，于是都按耐着，看着上首。


    顾老元帅沉吟片刻，“如果你能打开传送通道，那么我们这边也会准备相应措施，人员来往先不说，你们那边这段时间武器的消耗会非常多，我们会先提供这方面的物资……”


    叶绯一边听着一边向旁边的阎曜看去，阎曜向她点头，示意他记着，没问题，她可以按自己想法继续说。


    “好的爷爷，我这边会尽快做实验，如果还能保持联络，会第一时间和你们反馈。”


    终于，公事说完了，其实叶绯还有话想说，最想说的是关于顾炀的事，但她意识到顾老元帅那边并不只有他一个人，不能这样贸然开口。


    可她又实在很想让顾老元帅知道这个消息，假如说这场战争要持续一段时间，而顾老元帅作为总指挥不能轻易接近虫17这种战争区域，那是否一直无法知道顾炀的消息？


    然而顾老元帅的安危很重要，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来虫17这种危险地方。


    叶绯把话憋了回去。


    “爷爷我没事，等我这边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您那边也不忙的话，您能不能给我个私人通讯？”


    这话听起来很正常，很符合一个思念家人想在私底下和家人说几句贴心话的孙女人设，在场其他人都没有对此表示异样，但顾老元帅却微微诧异。


    虽然他和叶绯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不过短短一两个月，但是这一点时间已经足够他看清叶绯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懂事、有责任心、有点小脾气、但心很软，同时她非常擅长捕捉别人的情绪，在和人来往过程中，很会把握度，不会做出让对方为难的事情。


    所以按照以往叶绯对他的体贴和理解，在这种公共通讯联络的时候，她知道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而通讯时有时无，每一次联络时间都非常宝贵，应该先用于公事联络上，她向来不会在公事上对他提出要求，但今天她却依然提出想私下通讯……


    别人或许会以为她在撒娇，但顾老元帅却敏锐感觉到叶绯在跟他暗示什么。


    “我知道了，囡囡好好照顾自己。”


    “嗯！爷爷好好吃饭，见面时候如果瘦了，那就是爷爷没有听话，骗我的话我会生气的。”


    略显孩子气的话让其他官员发出善意的笑。


    后防区指挥中心，今天这一场高级官员的会议，就在短暂地恢复和虫17星的联络中，结束了。


    诸多官员走出大会议室的时候，有不少人因为叶绯的话勾勒起思念家人的情绪，纷纷走到室外，准备拨通讯给家里人。


    走在许上将隔壁的副官，看着走开拨通讯的其他官员，不由自主多望了眼，许上将捕捉到了，便问：“你也想打通讯给家里人？”


    副官有些不好意思：“还好。”


    “去打吧。”


    许上将难得这么通情达理，副官有些差异，便听见许上将接着说：“早点打，虫17那边现在需要人，会派增员，我打算过去一趟，那边信号更不好，所以你想打就打。”


    没想到他们刚回来不久，就又要回去虫17星，副官惊诧之余，不禁想，许上将什么时候这么热血激昂了？居然主动去一个黑洞即将出现的地方，这在以前，还是从来没有的事……-


    叶绯他们结束和前线指挥中心的连线之后，士兵便急急来报告——


    之前出去的两个增援小队之一，由楚翊清带的那一队终于回来。


    然而不等他们高兴，士兵说：“他们都受伤了！楚翊清说黑洞还没有炸完，他们现在留在星舰外边，请求支援！”


    什么？ ！


    还没有完全治疗完毕的丘少将率行起身朝外走，医疗人员一直跟在他身后快步出去，阎曜看了看她，也跟她一起走出去。


    走出通道，便看见仍然站在星舰外边的一队人马——楚翊清还有他的下属。


    此刻他们都显得灰扑扑的，显然情况非常紧急，他们急着逃命，还急着过来通报消息，再带人手回去炸黑洞，所以这些人看起来都很狼狈。


    丘少将立刻上前询问情况，楚翊清眉眼沉着回答——炸了一个小的黑洞，检查一圈后，发现还有一个大的，而他们带出去的大型炮`弹炸`药已经用完，只能回来求助援兵。


    丘少将没想到情况这么紧急，他立刻安排人员，让他们跟着楚翊清的下属去找黑洞，他见楚翊清脸色苍白，显然伤得不轻，便劝他留下来休息再作安排。


    楚翊清也知道身体不好，勉强出去只会拖累其他人，便点头答应先休息休息再说。


    重新出发的士兵带着追踪器，丘少将通过监控设备一路远程遥控指挥，而被丘少将任命为副指挥的阎曜在衡量过眼前形势后，重做了人员调整。


    他召集所有人员，分成先锋组、支援组、通讯组，在接下来出去执行炸黑洞任务时，一定要三组成员再组队同行。


    忽然之间，不久前才松一口气的形势又紧张起来。


    那边的楚翊清刚应付完医疗人员，就看见叶绯站在丘少将附近，似乎在等对方谈完正事要说什么，他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走过去把人拉开。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叶学妹，你找丘少将是……”


    “我想去。”


    楚翊清脸色微僵，见叶绯说完又望向丘少将，马上侧过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叶绯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那种澄澈干净的眼神让他下意识垂下视线，但他牢牢站着不动，“太危险了，先看看情况，你不用着急。”


    叶绯：“我知道危险，也不是急，只是现在情况这么紧张，或许接下来大家都得去，所以我想让丘少将把我编进队伍里，我随时可以行动。”


    楚翊清的心情非常复杂，复杂到不知要说什么，他下意识看向阎曜，对方依然在和其他队员说话，没有丝毫准备出发的意思。


    “太子会安排的，你不是很相信他？别急着这些事，你也才刚回来，先缓缓，现在还没有到需要所有人都出面的时候。”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终于编好的草编小兔子递给她。


    “叶学妹，你能平安回来我很开心，希望你别再出任何意外了，我……很担心。”-


    丘少将回来的时候，传送的消息是，最初出现黑洞的地方，所有黑洞都已经肃清，大家终于从发现黑洞的不安情绪里抽离，然而几个小时后，最后回来的楚翊清带回来了坏消息。


    事情急转而下，眼看已经是傍晚黄昏时刻，如果他们无法在太阳完全下山前把黑洞消除，在夜间寻找黑洞的难度，将会成倍增加。


    派出去的士兵想赶紧完成任务，但黑洞比所有人想象都大，他们无法一次炸毁，然后又一次出现和丘少将初次炸黑洞一样的情况——残存的黑洞分裂了，他们需要去一一排查、再炸毁。


    而随着夜幕的降临，寻找距离的拉远，士兵搜查效率大幅下降，他们和士兵的联络也变得不稳定，最终失联。


    丘少将、阎曜、伍教官等人员守在主控制室，严阵以待，果然，到了晚间，陆续有受伤士兵被送回来，而早就编排好的出发队伍在回来人员的带领下，成为新的任务小队。


    这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任务，失败的话，他们、前线、乃至星盟都会完蛋。


    情况这么紧急，叶绯又哪里睡着下？回来后她就一直跟在阎曜等人身旁，哪里需要她就过去帮忙，等不需要她了，她就跑去圣树前，迫不及待尝试传送通道的开启实验。


    鉴于她之前出了事，士兵不愿意站太远，站在她旁边，看着她做实验。


    叶绯并不介意，她甚至主动跟过来的研究人员说注意要点。


    叶绯打定主意要将传送通道尽可能远地开，如果能一口气开到后防区的指挥中心最好了，不行的话再说。


    她开始画图案，按照顾炀教的方法转运精神力，没多久，附近的人便看见地上图案迸发出隐隐金光，把站在图案上的叶绯照得澄灿。


    四周一片黑暗，有研究人员举着不是特别明亮的灯，在这种氛围下，站在发光图案上被金光笼罩的叶绯，像个来自异次元误闯星际的神明。


    所有人都紧张看着她。


    叶绯低头看自己脚下的图案，一边努力用精神力顺着地上图案游走，一遍又一遍，最后众人看着她眼神发虚，不知望着哪里。


    然后，叶绯在这些人的注视下消失了。


    有过之前的经历，还有叶绯准备实验前的叮嘱，其他人还算稳得住，依然站在原地等待。


    他们不敢乱动，特别是叶绯画在地上那个看起来诡异又神奇的图案，担心一个不好，影响叶绯就大事了。


    他们并没有待太久，大概也就七八分钟的光景，叶绯又一次回来了。


    一回来，还没站稳，实验成功的她大声呼：


    “成功啦！我真厉害！看看我带回来什么！”


    叶绯想一口气传送回后防区的指挥中心，实属痴心妄想，在发现无法一步登天后，她仔仔细细从感受到的虫息分辨携带者身份，然后确定目标位置，通道口打开。


    她倏然出现，正想对乍见她的士兵解释，结果那士兵愣了片刻，大喊：“快来啊！叶绯的传送通道开到我们这里来了！”


    她一下子就松了口气。


    不用问就知道这事谁做的，肯定是通讯后，顾老元帅就将她有可能随机传送出现的事情公告下去，现在，才会有不知名星球上随便一名士兵看见她也不吃惊，甚至配合她的事。


    提前收集好的大量炸`药迅速搬到叶绯面前，她也不敢怠慢，一边飞快收东西一边听他们介绍这里的情况。


    虫68，这颗星球在后防区内，比虫17更近星际人的地盘。


    再多的资料没有了，她连东西都没有全部拿完就又回来了，传送时间只有几分钟，但叶绯依然很兴奋，虽然只能短时间内打开传送通道，但认真想想，肯定能用在刀刃上，甚至，随着多次使用，她能升级技能也说不定。


    叶绯非常高兴，但是冲回来星舰主控制室想分享好消息的她，敏锐捕捉到主控制室里所有人紧张到紧崩的情绪。


    “这是，怎么了？”


    这话让站在操作面板前的阎曜身形一动，他看了过来：“丘少将说，这样下去情况会失控，所以，他开星舰去炸黑洞。”


    叶绯睁大眼睛。


    白天从虫族祖星回来后，叶绯得知这边出现黑洞，看见当时的丘少将驾驶机甲去执行任务，曾经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开星舰去？”


    阎曜告诉她，不是不想，而是星舰珍贵，在有办法的情况下，要留给其他队员，以供最后逃生，毕竟如果损伤了星舰，那无法逃离的大家都要完蛋，只有到真的没办法了，才会用星舰。


    准备舍弃星舰的时候，也就是真正要豁出性命去了啊。


    叶绯快跑到阎曜身边，急急将她刚刚传送通道实验成功的事情说出来：“……可以传送到其他地方了，或许还有办法，我想不出，大家一起想……”


    一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叶绯抬头，看见阎曜眼神温润地看着自己。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这相当于告诉大家，就算没有星舰，你也有能力帮大家逃跑，叶绯，我们这里谁都能去执行任务，但你不要去，好吗？你就留在这里，成为我们回来的地标，成为我们离开的希望，好吗？”


    一连两个好吗，代表着阎曜的希望，但叶绯却回答不了。


    她的心脏跳得厉害，脑袋也有些痛，她问自己，为什么，突然间情况就变得这么恶劣？


    可是没人能告诉她答案。


    快天亮的时候，终于有失联任务人员回来，却红着眼睛告诉他们，丘少将的星舰爆`炸了，他没逃出来，黑洞比他们想象中更巨大，他们无法阻止，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回来求援。


    收到消息的阎曜默了会，深深吸口气，他让另外5部星舰留在原地，而他让工作人员启动星舰，向丘少将星舰爆`炸的地方开去。


    太阳光从地平线上寸寸射出，撕破了虫17星天际沉闷的暗色。


    远远的，还没有接近，众人便看见一轮如黑月一样的黑洞悬挂高空，让人惊恐的是，从黑洞里不断掉出一只只虫族，虽然只是低等虫族，但是它们一落到地上，就像暗黑潮水一样四处涌动。


    众人低头再看土地——那是数也数不清的、将地面都覆盖了一层的虫族大军！


    进攻了！虫族向星盟进攻了！


    不过一个晚上，情况就变成了这样！


    星舰迅速飞回5部星舰停留的位置，星舰还没有落地，着急的警报声已经在半空中突鸣！响得所有人心慌！


    留守人员全都从星舰跑出来，阎曜简单介绍现在情况，告诉大家情况紧急但只要照着之前安排的路线去走就行，千万不要慌。


    当着所有人的面，阎曜把指挥权交给伍教官和叶绯，然后他向叶绯笑了下，喊来阎家护卫队，转身走向阎家星舰。


    叶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走开的背影，他这是打算一声不吭，把这当成一个普通任务去完成？他是不是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不是以为她傻！


    说实话，阎曜也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像无形中有一只牵动命运的手在摆布所有人，她想让他们绝望，所以注定会一次次失去希望。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黑洞已经重新融合，通道已经搭建完成，虫族开始正式进攻星际，在这个当头，必须有人主动出击，而且必须一击击中。


    只能他去。


    其他人去，十死一生，他去，能多几分生机。


    谁的命不是命？现在不是看身份，而是看能力的时候。


    他有这个能力，就应该挺身而去，而这，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报负？


    阎曜低头看自己的手，当他真的做下这个决定，他才明白那些决定奔赴死亡任务的战士抱着一种怎样的绝然心情，到了这一刻，想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完成任务能救下其他人的义无反顾。


    他对得起天地良心，却对不起家人，他不做让自己遗憾的事，在昨天的黑洞出现后，他心中不安，已经预想过自己会出任务的情况，提前录制一段视频，届时时间到了，会发送给祖父和父母。


    不孝就是不孝，亏欠就是亏欠，可他别无选择，只能仗着家人的爱，去做这样一件事。


    放不下的，还有临到头了，他不敢道别的女孩子，他知道叶绯在看他，可他只敢匆匆一瞥，调头就走。


    他怕他再不走，或许会告诉她他其实舍不得。


    这么想着，他又莫名庆幸，他那失败的告白被无视，叶绯不懂他的心意，就算他真的出事，叶绯也不必为此徒增烦恼，不然，以她的性格，哪怕走的只是一个普通同学，也会不开心。


    她会难过的吧。


    只是这么一想，阎曜心口就隐隐地疼，如果可以，他多想留给叶绯的记忆，只有快乐、哪怕是无意义的打闹嘻笑。


    就这样吧，无须告别。


    阎曜这么想着，他头也不回登上星舰，准备让人关闭通道，身后却传来动静，一阵精神力迅速锁定自己，狠狠地往外拽了拽。


    阎曜怔了下，随即神色一松，他任由这阵气急败坏的精神力束缚自己，慢慢转过来，看着那像一颗小炮弹一样的女孩子像他冲过来。


    阎曜笑了。


    他伸开双手，下意识想接住对方，下一秒又换了动作，只按在对方飞扑过来的肩膀上。


    “你……”


    “你闭嘴！这里更需要你指挥！我去！”


    难得看见这么凶的叶绯，阎曜心口有些欢喜有些酸涩，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稳稳不动，轻声说：“不行，我不想你去。”


    叶绯一下子说不出话，丘少将的星舰就那样没了，什么都没了！他凭什么以为他去了能全身而回！


    叶绯用力揪住他衣领，哽咽着说：“我也不想学长去！”


    “这里需要人，你留下，我放心，别人我不放心，我们里外配合，好吗？”


    叶绯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不是说话的时候，她是真的想去，可她看见他眼睛的这一刻，就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


    她很难受，心口酸涩得厉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紧紧攥他衣服，呜了声：“回……回来……”


    阎曜忽然也难过起来，但他仍然弯着唇角，他摸摸女孩子的头，弯腰和对方平视，温柔地说：


    “我一定会回来，你等我，好吗？”


    叶绯捉住他的手，用力握紧，眼睛红红地看他，“一定要！不要骗我！”


    “嗯。”


    能不能回来，阎曜其实没有把握，但他的唇角依然弯着，像从前每一次逗她笑一样。


    “学长不骗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