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绝色天骄榜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利眼未……
“男神?”阮棠配合地追问一句。
“没错,就是男神!”姜露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开始的那个瓜子脸女生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少宗主无论是出身还是天赋都是顶尖。”
“他爹是药宗宗主,金玄王朝最厉害的药学大师,没有人可以与他并肩。”
“他娘是第三境炼骨强者巅峰,距离第四境只有一步之遥,是当之无愧的顶尖强者,声名赫赫。”
“少宗主完美地继承了爹娘的优点,药学造诣在整个药宗能排到前五,许多白发苍苍的长老都远远不如他。”
“练武方面也是奇才,才二十几岁,已经达到了第二境巅峰水平,和万佛门、天剑阁的那些天骄都差不了多少。”
“最重要的是,少宗主可是金玄王朝出了名的美男子,在绝色天骄榜上可以排到前三,仅次于万佛门佛子玄镜和天剑阁新少阁主秦渊。”
“要不是为了调查妖魔动乱的事情,像少宗主这样完美的天之骄子,是绝对不可能到咱们这偏僻的陶镇来的。”
“要是能见少宗主一面,要我折寿十年,我都愿意。”瓜子脸女生满脸春色,身上好像都在冒粉红泡泡。
阮棠不置可否。
姜露想了想,却下意识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吧,十年寿命呢,我还是想要好好活着。”
瓜子脸女生哭笑不得:“我就是随口一说,别这么较真嘛,反正咱们这些杂役是不可能和少宗主那样的人有什么交往的。”
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为过,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且少宗主这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其实是典型的外热内冷的人。”姜露分享着小道消息。
“我听说王副堂主为了拉拢少宗主,还特意给少宗主送了精挑细选的美人,结果少宗主看都没看一眼。”
“他当场没说,之后却让王副堂主吃了好大的一场排揎,险些连副堂主的位置都没能保住。”
“切,那不是正常的吗?”瓜子脸女生想也不想地说:“也不看看少宗主的样貌!”
“还用美人计去拉拢少宗主,我看王副堂主是脑子有问题吧?整个陶镇的美人加在一起,也没有少宗主一个人的颜值高。”
其实,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准确……
瓜子脸女生顿了顿,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身侧少女的身上,耳尖有些不明显的粉色。
她曾经远远见过少宗主一面,只觉得万分荣幸。
少宗主像是高山松、远山雪,遥遥而望的那一轮明月,可远观而不敢近距离接触。
可是从阮棠住进来,瓜子脸女生一点点见证了她的蜕变,这才恍然发现,单单论起容色来,阮棠与那位少宗主相比,只高不低,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可是美貌是一把双刃剑,只有美
貌而没有足够的能力守护,那便是难以想象的危险和罪恶。
阮棠生得这么好看,还在一点点变得更漂亮,她未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如今,凭借着药宗杂役的身份,再加上低调的行事风格,阮棠还能勉强保全己身。
可如果有一天,这国色天香的牡丹被旁人发现,引起了旁人的欲望和占有欲,阮棠该如何自处?
见瓜子脸女生说着说着便突然停了下来,阮棠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瓜子脸女生被她那双漂亮的潋滟杏眸看得面红耳赤,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最终也只低低地喊了句:“棠棠……”
她和阮棠是也只是舍友的关系,并没有更深的交往,不好交浅言深。
更何况,她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阮棠是杂役,她也只是个没什么地位的普通杂役,地位比阮棠还更低些,根本没有守护牡丹的能力。
尽力为阮棠的行动提供方便,悄然为她打掩护,降低阮棠的存在感,已经是瓜子脸女生能做的全部事情了。
“嗯,我在。”阮棠应了一声,见瓜子脸女生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轻轻地弯了弯唇。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阮棠笑问。
瓜子脸女生心中满是隐忧,面上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你怎么看少宗主这个人?”
“我没和少宗主接触过,不是特别了解。”阮棠沉吟着给出评价:“但是听你们的介绍,他应该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大人物。”
“没错,英雄所见略同!”姜露赞同地点头,兴致勃勃地和舍友们继续说了下去。
阮棠没打扰她们的兴致,一边安静地倾听着,一边收拾着箱子里的行李。
她是个自私逐利的人。
少宗主再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帮不上她的忙,对她无用,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因此,阮棠虽然在听,其实压根没入耳。
她的脑海里已经开始回忆起今日所学的那些药材知识,顺便整理着遇到的若干难题。
倏地,她整理行李的动作一顿,眼神落在箱子表面的一处位置,晦暗不明。
从张管事那里得知,自己和仓库的老杂役陈壮间有着无法化解的大矛盾,阮棠便从未放下过警惕心。
即使大部分心力都被炼体和炼药占据,阮棠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尴尬而危险的境地。
每日离开之前,她都会在箱子表面系上一根不起眼的短发。
为的就是警示自己,要常常检查自己的行李,别在某些不知道的时候,箱子里多了什么东西,或者是少了什么东西。
现在,那根头发不见了。
“棠棠,你说我的话对不对?”姜露亲昵地问,带着些软软甜甜的撒娇。
阮棠声线平稳,面容含笑,看不出任何破绽:“对!我们露露说的自然是对的!”
“我就知道,棠棠肯定是赞同我的。”姜露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地开口。
阮棠浅浅地笑,唇边的梨涡柔软。
她的手悄无声息地在箱子中摸了一遍,从一件折叠好的衣物里,寻到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找到了。
看来不是少了什么东西,而是多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是谁下的手?想要算计她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如何抓住这个机会,最好得闹大些,闹到管事、副堂主、正堂主那里。
她要成为完美受害人,将这件事情变成自己的上升渠道,让副堂主她们看见自己的能力,对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产生将自己从杂役提拔成药师学徒的想法。
瑾玉前不久不是还提起过考核的事情?
既然来不及参加下次考核了,那就另辟蹊径,自己开辟出一条崭新的小道。
她缺的,只是机会。
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在盒子表面敲击两下,卷翘浓密的睫羽低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的野心和波动。
……
第二天,阮棠像是没事人一样,按部就班地早起、炼体、吃饭,而后和姜露一同去仓库值班。
从仓库中出来,她依照习惯在仓库外的角落中炼药,没想到竟然又见到了“瑾玉”。
“看看这个药炉,合不合你的眼缘?要试一下吗,看看手感怎么样?”
萧怀瑾今日穿了件青碧色的修身长衫,腰间系着一根月白色的腰带,装饰着水蓝色药玉,身形修长如松柏翠竹,优雅风骨浸润在举手投足之中。
他将一个稍大的盒子递给了阮棠。
阮棠不解地接过看了一眼,却见一个五足药炉正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央。
药炉表面绘着栩栩如生的五只药兽,光华流转,流淌着耀眼的鎏金色,色泽崭新,看起来就不是寻常物件。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阮棠把药炉推了回去,毫不迟疑地摇头拒绝。
“不算贵重,当成是你借我的好了。”萧怀瑾神色温润柔和,徐徐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你用瑕疵药材做原材料,还可以通过调整药方配比增强成品效果,但是破旧药炉带来的缺陷是难以规避的。”
“想要提升炼药速度和炼药能力,一直使用这个被淘汰的破旧药炉是不行的,这只会拖慢你的进度,得不偿失。”
“药宗和器宗同为三宗,互相的合作很多,这个药炉便是从器宗定制的,可以享受很高的优惠,价格并不是过分高昂。”
“如果你还是介意的话,可以记下这个药炉的价钱,等你以后有能力了,出人头地了,再原价还我便是,还能让我沾沾你的光。”
“怎么,不相信自己吗?”萧怀瑾容色如玉,嗓音清雅。
“我……”阮棠微怔,仍是有些迟疑。
萧怀瑾继续开口,柔声笑问:“棠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青年的音色极其清泠,好似簌簌轻雪落于松枝之上,落雪无声。
稍稍压低含笑,便如同在耳边奏响的小提琴,清澈淡雅,淡如清风。
“瑾玉,谢谢你。”萧怀瑾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阮棠自然不会再拒绝。
她小心地接过了药炉,葱根般的手指缓缓地抚过鎏金色药炉表面的药兽图纹,晶晶亮亮的眼中满是喜爱。
见她笑容嫣然,萧怀瑾清隽的眉眼也添了真切的笑:“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阮棠无比真诚地点头,弯弯的眼睛灵动。
她眨了眨眼,意外发现了药炉边的一块天青色药玉。
药玉质地上好,莹润透亮,背后绘着镂空的药宗标识,一株碧绿的草叶活灵活现,左下角镌刻着一个小小的“瑾”字。
“这是?”
“这是我的身份玉牌。”萧怀瑾解释说:“我最近可能会有些忙碌,没办法按时来这边为你解答疑惑。”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或是问题,可以拿着这块玉牌去寻我师父或者宋副堂主,我已经和他们打好了招呼。”
萧怀瑾考虑得很周全。
阮棠又想说谢谢,萧怀瑾弯唇打断了她:“不用这么见外。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不是吗?”
可是至今为止,都是“瑾玉”在单方面帮助她,她还从没有帮“瑾玉”做些什么。
她的地位还是太低了,还需要更强的实力,还需要更努力地往上爬。
“嗯。”阮棠吞下了道谢的话,黛眉轻扬,认真地和萧怀瑾对视:“我们是朋友。”
乌黑如瀑的长发在背后倾泻而落,羊脂白玉般的肌肤白得发光。
雪肤乌发,极致的黑和极致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美得活色生香。
阳光下,少女巴掌大的脸蛋精致小巧,宛若造物者精雕细琢而成的杰作。
萧怀瑾掩在袖口中的手小幅度地动了动,有些痒痒的。
他想要轻轻地揉一揉少女浓密乌黑的长发,想要轻轻地捏一捏她白嫩柔软的脸蛋。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这样专注地看着阮棠,清俊的眼眸中盛着遮掩不住的情愫。
几秒钟后,萧怀瑾话音一转,抵唇咳嗽几声,说起了阮棠炼药时遇到的困惑。
“其实,药材并不是一味的追求年份和药效,讲究的是一个恰到好处,得符合服用者的具体情况。”
“同样的症状,未入境、第一境
、第二境、第三境和第四境强者,使用的药丸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就是因为他们的承受能力不同,对药效的耐性不同。”
“是药三分毒,许多药材既是顶尖的疗愈神药,也是可怕的致命毒药,若是不控制好这个度,非但不能起到治疗作用,还容易雪上加霜,夺去患者的性命。”
萧怀瑾有一把好嗓子,说起课来不疾不徐,由浅入深,鞭辟入里,令人忍不住沉浸其中,受益良多。
等萧怀瑾离开了,阮棠看着自己新炼制出来的几炉丸药,还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她像是一块海绵般,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各种知识,不知疲惫,不知时间流淌。
等脑海里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刚才所学,阮棠才缓缓回神,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敲了敲鎏金色的药炉,听着清脆的声响,眉眼含着欢喜的笑意。
虽然说收了药炉便是欠了“瑾玉”一份人情,但是这人情欠得着实值得。
这个鎏金色的新药炉,比那个她淘换来的破旧药炉不知道好用多少倍,非常顺手,炼制出的丸药药效都翻了几番。
下午,艳阳高照,阮棠去仓库工作,辨认着各种新药材,习惯性地忽视陈壮的复杂视线。
直至傍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阮棠将新得的药炉放入箱子中,顺手将那个多余的盒子塞进了口袋里。
在整个药宗陶镇分堂,即使“瑾玉”帮她不少,姜露是和她很玩得来的舍友,但阮棠心中唯一信任的,仍然是只有郁余一人。
盒子栽赃的事情,阮棠不可能告诉别人,却不会瞒着郁余。
今天轮到郁余轮值,所以郁余抵达他们的常约地点的时候,阮棠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她刚练完了一个周天,正在研究如何才能打开这个盒子。
盒子上带了锁,严丝合缝,极为结实。
哪怕阮棠现在已经快到第一境巅峰,仍然拿这个盒子束手无策,这也正是陈壮、陈勇兄弟放心用这个栽赃陷害的原因。
清月幽昙事关重大,要是真的丢了,无论是谁都没办法担负起这个责任。
但是如果只是被人偷窃,而且完好无损地追寻回来,那就只是内部问题,顶多剥夺阮棠杂役身份就能解决。
“这是什么?”郁余坐到了阮棠的身侧,骨节分明的手乖乖巧巧地搭在膝盖上,坐姿板正。
“应该是陈壮偷偷让人塞到我箱子里的。”阮棠回答得漫不经心。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非常珍稀的极品药材,为了对付我,他倒是挺大的手笔。”
“陈壮?我去杀了他。”郁余的话轻描淡写,神色都没有分毫改变,还是长毛大狗般乖顺的模样。
可阮棠知道,郁余并非在说笑,而是在认真地考虑杀人的想法。
“不着急,在分堂内动手,风险太大了。”阮棠摇头拒绝。
陈壮、陈勇两兄弟不想公然违背药宗分堂规章制度,所以采取了这样迂回的办法。
阮棠也不愿意为了这样的人,公开和整个药宗分堂作对,不值得。
“嗯。”郁余也不问原因,听阮棠说不行,他便老实地点点头,打消了杀人的念头。
“棠棠,那需要我怎么做?”郁余虚心发问。
阮棠把坚固的盒子递给他:“郁余,你看看能不能打开?”
要是不能打开的话,可能还得想别的办法,不能选上策,只能勉强使用中策、下策。
盒子是锁上的,用的是不知名的妖兽材料炼制而成,触手冰凉。
郁余用力地掰了掰,骨骼分明的手背迸出了青筋,仍是没能打开盒子。
阮棠正要说算了吧,却见郁余周身气势一变。
他的额头上冒出两根小小的角,面上漆黑的鳞片生长覆盖,身后毛绒绒的灰色尾巴蜷曲环绕,指甲也染上鲜红的血色。
“轰隆”一声,坚固的盒子被蛮力打碎,露出了里面盛装的东西来。
郁余收敛了半人半妖的兽态,恢复了不起眼的低调人形。
长长的额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遮住了那双浅灰色的琉璃瞳孔。
他抿唇,朝着阮棠乖顺地笑,双手捧着盒子送到阮棠的手边,像是在悄悄表功。
“棠棠,盒子打开了。”
郁余现在是第一境巅峰境界,妖兽血脉可以大幅度增强他的力量。
换句话说,最强形态下,他的攻击力能勉强达到第二境巅峰,只是持续时间不长。
例如说现在,他的面颊便透着些脱力的苍白,额头上也覆着一层浅浅的汗,偏长的额发湿漉漉的。
但他的唇瓣却是翘着的,泛着水润的浅粉色。
阮棠扬眉,笑盈盈地竖起了大拇指:“郁余,你太厉害啦,帮了我大忙!”
郁余的笑容愈发真切,脸侧也染上了胭脂般的绯红色。
阮棠看向了破碎的盒子。
盒子里面盛装的是一株流光溢彩的碧绿色药材,清新药香扑面而来,还融合着丝丝缕缕勾人的甜香。
“千年份的清月幽昙,陈壮还真够大胆的。”阮棠一眼便辨认出了这株药材的种类。
这是目前药宗陶镇分堂最珍贵的药材,没有之一。
她想,她知道陈壮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清月幽昙能帮助第三境强者晋升为第四境,就算是放在药宗主宗,也是极为的珍稀罕见。
只是清月幽昙的炼体效果虽好,能量却太过充沛。
若是让普通的第二境以及第二境以下的强者服用,大概率只能落得个筋脉尽断、内腑全碎的凄惨后果。
第42章 阮棠:变身半妖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利……
流水般的皎皎月色下,千年份的清月幽昙舒展着花瓣,散发着动人的幽香。
阮棠浓密的睫羽微动,触碰着清月幽昙柔软而细腻的花瓣,神色间隐着深意。
不愧是顶尖的珍稀药材,触手便觉非同凡响。
这香气闻起来便让人身心舒畅,体内能量的流动速度仿佛都加快了许多。
如今,打开了盒子,主动权便全部掌握在了阮棠的手中,要如何处理呢?
她大可以选择将清月幽昙悄悄地送回到陈壮手里,主打的就是一个贼喊捉贼,必然能让陈壮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恶果。
但是,这可是清月幽昙!能让第三境强者都垂涎不已的清月幽昙!
要不是陈壮和陈勇两兄弟在药宗陶镇分堂经营已久,也不能成功地把这么罕见的药材送到她的身边。
送上门来的肥肉诱饵,还是这么香喷喷的一大块,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既然陈壮他们如此客气,那阮棠就笑纳了,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意”?
阮棠浅浅勾唇,收回了手,抬头看向了郁余的方向,心中生出些许迟疑。
千年份的清月幽昙一共有六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都氤氲着浅金色的流光,充盈着浓厚的灵力。
要是能让药师加工,可以一定程度地缓解清月幽昙药性中的爆裂能量,降低吸收的危险程度,并让药效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但是,以阮棠现在的炼药水平,暂时还是没能力处理这样高级的千年珍稀药材的。
加上时间的限制,只能选择生吃这株清月幽昙,也就是最危险、最爆裂的方式。
有金手指【强力自愈】在手,阮棠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她一个人把六朵花瓣全吃了都可以。
不过药效也讲究一个过犹不及。
整整一株千年清月幽昙,即使撑不死她,后面的药效肯定也会越来越差,性价比不高。
郁余是值得信任的,身上又有大妖血脉。
虽然只是第一境巅峰,但应该承受能力还算强,能勉强接受清月幽昙的效果。
之后陶镇妖魔肆虐,郁余的半人半妖身份能起到大作用。
他的实力增强了,对阮棠而言也是增添了又一重保障。
“郁余,你怕不怕疼,敢不敢赌一赌?”
阮棠将清月幽昙的效果和危害和郁余说得明明白白,将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中。
“……所以,你敢吃吗?”
郁余灰色的瞳孔干净透彻,仿佛清水洗过般水润透明,言简意赅地回答:“敢吃,但棠棠吃。”
“我没说我不吃。”阮棠仔细地解释:“千年份的清月幽昙药效很强,我一个人吃浪费了,不如一人一半。”
“但是,郁余你要想好了,就算是第三境强者,直接服用未经处理的清月幽昙也有很大的危险性,更不用说是我们。”
“虽然你体质特殊,身体强度比普通武者厉害很多,但到底还只有第一境,服用清月幽昙仍然可能导致生命危险。”
但是一旦消化成功,晋升效果也将是异常喜人的,看的就是郁余敢不敢赌。
郁余纤长的眼睫动了动,长长额发的修饰下,乖顺而认真地点头,主动道:“我敢。棠棠,我先吃。”
郁余不会说什么劝阻的话,也不会强行改变阮棠的某些决定,他尊重阮棠的一切想法。
只是,如果真的有生命危险,那就让他死在阮棠的前面,为阮棠做试药人。
郁余一向都是沉默少言的,万千情绪都隐藏在心底,并不会展露在面容上。
所以,阮棠并不知晓郁余抱着怎样的打算,只是在郁余开口之后,颔首答应下来。
“好。”阮棠提醒他:“清月幽昙的花瓣只有完整地服用下去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避免药性的流失。”
“你先尝一瓣,看看能不能承受爆裂的能量,记得一定要点到即止,实力虽然重要,但是性命更加重要。”
阮棠的声音温软。
想了想,她还是增加了最后一句,姣好的杏眸盛着柔软而轻暖的光。
郁余对上了她的视线,看到了少女眼中自己的倒影,不自觉地弯了弯唇,无比认真地点头。
“我知道的。”郁余缓缓地开口,像是在给出什么承诺:“我会努力活下去的。我会活下去的。”
郁余生来无父无母,在摸爬滚打中长大,孑然一身,习惯了孤独而麻木的生活,无意义地过着每一天。
在那时候的他看来,活着或者死亡,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随波逐流罢了。
但遇到阮棠之后,郁余才恍然间明白了生命的意义,品尝到了生活的甜美滋味。
阮棠可能并不知道,郁余的世界曾经只有大片大片的灰白,是她的存在增添了色彩,让郁余的生活变得五彩缤纷。
因为有着想要守护的人,因为有着想要共度一生的存在,所以不再得过且过,而是生出了贪婪的欲望和渴求。
他想要活着,想要长长久久地活着,永永远远地和阮棠在一起,陪伴在阮棠的身边。
为此,郁余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因此,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活下去,没有什么能剥夺他的性命。
郁余服下了一瓣清月幽昙。
浅金色的花瓣入腹,他瞬间便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在四肢百骸中流淌,火烧火燎地灼烧着肺腑,好似要将一切毁灭殆尽。
因为过分的炙热和疼痛,郁余下意识弓起腰,呈现一个痛苦蜷缩的姿态,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七窍和毛孔都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他的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整个人好像是被丢进了修罗炼狱当中,地狱的十八种酷刑尝了个遍,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
额头上的小角、脸上的漆黑鳞片以及背后的灰色大尾巴,都不甘寂寞地冒了出来,只是全蜕变成了鲜血一般的猩红色。
一朵花瓣,郁余消化了十分钟。
等消化完,他周身的气势翻了几番,鲜血覆盖之下,脸色却是苍白如雪,声音也是干涩得像是摩擦的砂砾。
“棠棠,能不能麻烦你把第二块喂给我?”郁余艰难地扬起满是鲜血的唇瓣,露出了一个虚弱却晶亮的笑容。
他能感受到,自己还没有抵达极限。
这株清月幽昙,不仅仅能锤炼内部的五脏六腑,似乎还能提炼纯化他体内的大妖血脉。
阮棠抿唇,极轻地给了郁余一个拥抱。
她细致地观察着郁余全部的变化,确认他的确留有余力,而不是在勉强,才温柔地将第二朵花瓣喂到了他的唇边。
“郁余,你真厉害。你在变强,你能坚持下去的。”阮棠的嗓音极近柔软,像是杨柳三月的春日融雪。
她将胳膊送到了郁余的口中,俯身道:“要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咬住我的胳膊,不要伤到了舌头。”
“你知道的,我的自愈能力很强,你牙齿咬出来的伤口,我没一会儿就能很快恢复。”
但是,棠棠还是会疼的。
郁余弯眉笑了笑,湿漉漉的额发贴在额头上,像是一只被雨水淋湿的小狗,圆润润的狗狗眼里浸润着剔透的水光。
他舍不得。
第二朵花瓣化成的热流轰然而至,郁余的口腔里全是浓烈的铁锈腥味,疼得直不起腰来,口中不受控制地发出难耐的喘-息。
他推开阮棠手臂的动作轻柔却坚定。
背后那个毛绒绒的灰色大尾巴,顺从着主人最心底的真实意愿,紧紧地缠绕住了少女纤细柔韧的腰肢,仿若将少女珍惜缱绻地环抱。
在清月幽昙的功效下,郁余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甚至连额头上的小角、脸上的鳞片和背后灰色的大尾巴都在发生蜕变。
小角硬生生向外长出一寸,染上了鎏金色暗光,漆黑的鳞片光滑,融进了碎金色泽。
大尾巴上的绒毛掉了一层,重新长出来的那些光洁柔软,却坚固异常,可以化作锋利的神兵利刃。
郁余“哇”得吐出一大口鲜血,裸-露的肌肤是脱力后的惨白,一双眼眸却是亮晶晶的,血红色和鎏金色在眼底萦绕流动。
“棠棠,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没办法再吸收任何的多余能量了。”郁余躺在血泊中,低声解释。
他成功地突破了第二境,大妖血脉也得到了提升,再吃幽昙花瓣,只能是筋脉碎裂而亡的后果。
“嗯。”阮棠扶他坐起身,视线落到了剩余的四片花瓣上:“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她本来打算自己和郁余每人三瓣,现在为了不浪费,也只能勉为其难多吃些了。
郁余先去了拐角,快速地用清水冲刷掉身上层层叠叠的鲜血,而后才回来陪着阮棠服用清月幽昙。
他的脸上充满了遮掩不住的担忧,阮棠的心情却很平静坦然。
第一片花瓣入腹,阮棠就知道为什么郁余说能感知到极限。
因为她也发现了,过分爆裂的能量刹那间便撑破了筋脉和内腑。
好像是凭空生出一个巨大的铁锤子,将她全部的骨头一点点砸碎,细细地剁成了臊子肉,揉成了骨髓肉团。
郁余有大妖血脉,筋脉和骨头、内脏不知道比普通武者强盛多少倍。
可是阮棠使用的这具身体,逃荒路上忍饥挨饿伤了内里,即使用千锤百炼的方法突破了第一境炼皮,骨头和内脏仍然是不堪一击。
在千年份珍稀药材的作用下,只是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阮棠的全身筋脉便寸寸全部碎裂,五脏六腑也全部碎裂成齑粉。
疼!除了疼还是疼!
阮棠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此时一样真切地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感觉。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哪怕是金字塔顶尖的第四境强者,恐怕也只是断绝呼吸的死亡结局,无药可救了。
郁余发现了阮棠逐渐变弱的呼吸,面露惊慌之色,下意识搂住了全身是血的阮棠,前所未有的恐惧无助。
“棠棠,棠棠你会没事的,对吗?”郁余的声音都在颤抖,丝毫不顾及自己再次被染红的衣裳。
我没事……
阮棠能清晰地察觉到,【强力自愈】的金手指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争分夺秒地重新塑造着筋脉和内腑。
【强力自愈】在修复,清月幽昙的能量在破坏,二者像是在拔河一样,将她的身躯当成了战场。
双方已然逐渐达到了平衡,筋脉和内腑一次次重塑,又一次次再被破坏。
每重复这个流程一次,筋脉和内腑的强度便增强一分。
这是一个极其玄妙的过程,少了其中任何一个步骤都很难达到效
果。
就算是那些第四境强者,也很难有阮棠这般的特殊奇遇。
千锤百炼,这才是真正的千锤百炼,甚至已经接近了千万次锤炼。
阮棠在死亡线附近来来回回,生死间有大磨砺,她整个人都在发生脱胎换骨的蜕变。
只可惜,她太疼了,也太累了,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不必说开口和郁余解释些什么。
见阮棠许久没有反应,郁余咬了咬牙,忽然拉开了衣领,将最脆弱的动脉暴露在了阮棠的眼前。
“棠棠,我洗干净了,虽然还是很脏,但你忍一忍,好不好……”
郁余语无伦次地说:“他们说,我的血有很好的疗伤效果,效果很好的……”
郁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的话语中隐藏的过去经历触目惊心,但郁余早便感受不到任何难受,甚至祈盼那些人说的是对的。
他祈盼,自己的血的确有疗愈效果,能帮助阮棠度过这一道难关。
郁余对自己毫不留情,指尖冒出尖锐的红色指甲,狠狠地划破了自己脖颈处的动脉。
源源不断的鲜血喷涌而出,他紧紧地抱住了阮棠,像是想要用力地抓住什么。
毛绒绒的大尾巴不甘寂寞地冒出来,将拥抱的少年少女环绕其中,紧紧缠绵,呼吸可闻,密不可分。
阮棠的唇被迫贴在郁余的伤口上,大股大股的猩甜鲜血从动脉涌出,被阮棠反射性地吞咽下去。
鲜血里还融合着鎏金色的暗光,那是被提纯晋升后的大妖血脉。
阮棠没有反抗的力气,也没有拒绝的能力,只能接受郁余的投喂。
但是,郁余根本就是被人骗了啊!
这鲜血像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别说治愈效果了,浩浩荡荡灌输下来,肆虐沸腾咆哮,破坏能力比清月幽昙只强不弱!
阮棠:“……”欲哭无泪。
【强力自愈】金手指:被迫加班。
三方能量冲击,三足鼎立,【强力自愈】仿佛被刺激到了,再次加大了输出频率。
但眼见着就要达到平衡的时候,一瓣清月幽昙的能量消耗得差不多了,出现了变弱的趋势。
阮棠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力量,凭借着极致的求生欲望,她猛地推开了郁余一点儿,然后一把抓住剩下的三瓣清月幽昙,一股脑全部吞咽下去。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地在郁余的伤口处咬了下去,主动大口吸吮。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拼了!
这处动脉接近心脏,是郁余体内最纯粹最浓厚的妖魔血脉。
按照阮棠这个吸法,以郁余的血液流失速度,要不是先前服用的清月幽昙还在继续起效,他都快被吸干了。
但幸运的是,残余的第二瓣幽昙药效从破坏变成了供血,促进了血液的产生和循环,反倒是因祸得福。
感受着鲜血不停地往外流逝,郁余并无半分恐惧,只有浓浓的安心和庆幸。
真好,棠棠的命保住了。
阮棠:“……”她可真是谢谢郁余了!
翻了几十倍的痛感席卷而来,阮棠身体内的战争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以极快的速度破坏重塑,连细胞都在急剧地灭亡新生。
慢慢的,这竟然导致了一个极其神奇的蜕变。
毫不夸张地说,千年份清月幽昙和【强力自愈】的双重作用,相当于让阮棠经历了一个重新诞育生长的过程。
而后,在这个过程中,郁余误打误撞,让霸道的大妖血脉横插一手,成了存在感极强的第三方。
三方汇聚,形成了常理难以解释的神妙的化学反应。
大妖血脉融入了阮棠的筋脉,融入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的额头上逐渐生长出了两根金色的角,脸侧点缀着零星几片灿金色的鎏金鳞片,增添了几分奇特的非人妖异美。
明明她是个人,却意外地获得了半妖形态。
换句话说,在人类强者眼里,阮棠仍是纯粹的人类。
但在妖魔圈子里,阮棠也能完美地伪装成半妖,哪怕是最厉害的顶尖大妖,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毕竟,大妖血脉是实打实的,半妖形态也是实打实的。
消化完全部的力量,阮棠脱离了郁余的怀抱,怔怔地摸着自己脸上的金色鳞片,大脑还有些懵。
这个结果,是她完全没预料到的。
不同于郁余的半妖形态,漆黑色鳞片大片地覆盖了面颊,遮住了郁余的大部分五官。
阮棠的面容并不是特别夸张。
第43章 阮棠:意乱情迷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利……
可能是因为阮棠是后天改变的原因,她脸上的金色鳞片不多,只在眼角分别点缀了几块,还有额心位置,像是贴了个鎏金色的花钿。
除此以外,便是额头两侧小巧的两根小角,流动着金色的微光。
“棠棠,很漂亮。”郁余只是惊讶刹那,转而便平静下来。
他收回锋锐的红色指甲,脸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笑容却很温暖。
郁余小心地触碰着阮棠眼尾处的金色鳞片,动作极为珍惜。
于他而言,只要阮棠还活着,其他什么变化都不重要。
只要棠棠还是棠棠,那就够了。
阮棠咳嗽两声,娇艳的唇边还沾染着艳红色的血珠,仿若饮人鲜血的妖魅般,活色生香。
事情都发生了,再多想也是没用。
阮棠的心态很好,很快便接受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说起来,只要过了心里这一关,这身半妖伪装有利无害,说不定还能起到意料之外的好效果。
等之后陶镇被妖魔攻破,半妖的身份可比纯人类要好用得多,地位也更高。
心里回过神来,阮棠的视线落在了郁余敞开的衣领处。
郁余的存在感很低,总是给人一种淡淡的阴郁感,好似生长在阴暗角落的植物,孤僻排外。
即使是在阮棠面前,他的排斥感低了很多,但仍是不怎么起眼,从来不会刻意昭示自己的存在。
可神奇的是,无论是什么时候,阮棠只要一回身,就能看到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郁余。
在阮棠需要的时候,郁余从来没有缺席过。
——虽然有的时候会好心办坏事,阴差阳错雪上加霜。
只是,阮棠心里惦记的事情太多,直到今日,都没有近距离地好好观察过郁余。
到了陶镇之后,阮棠身上添了些肉,不再像曾经那样瘦得夸张。
郁余也是同样。
逃荒路上,他是皮包着骨头,好像是一具穿了一层皮的骷髅骨架。
但如今,他的脸稍稍圆润了些,即使泛着失血过多的苍白,状态却还算不错。
因为从事的是护卫工作,得按时轮班值岗,郁余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是健康的蜜色。
灰眸剔透,有了几分稚嫩的少年模样。
衣服遮掩的部分呈现冷白的色泽,锁骨凹陷出漂亮的弧度,皮肤白得发光,像是一块质地上好的冷玉。
此时,冷玉微瑕,留下了一个泛红的咬痕,还有点滴鲜艳的血珠从咬痕位置沁出。
那是阮棠留下的痕迹。
在一分钟之前,她还近距离地贴在伤口处,不知收敛地吸吮着猩甜的血液。
阮棠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轻轻地触碰着那处艳丽的咬痕,低声问郁余:“疼吗?”
少女皓白的手腕凝着霜雪,指若削葱根,白皙柔软,纤细修长,指尖凝着桃花花蕊似的粉色。
虚虚地搭在郁余冷白的锁骨侧,触手微凉,却让郁余感受到了难耐的炙热和干渴,在四肢百骸中肆虐燃烧。
郁余恍然间觉得,从尾椎骨朝上一路发麻,像是过电般酥酥麻麻的,连心尖都在发颤。
所有的感知都聚集在了锁骨侧
、心脏上的位置,比之前的疼痛还要更加难熬。
少年苍白的脸上攀爬上云霞似的绯色,像是煮熟了的虾子般,面红耳赤,吐息滚烫。
他的呼吸控制不住地变得急促,坐在擦干净的台阶上,双手搭在身后,下意识地用力捏紧,又缓缓松开。
他好像在承受一场过于温柔的鞭笞,欢愉和难耐交织融合,让郁余整个人好像都要融化在阮棠的指尖。
郁余不敢主动前进一步,却又舍不得后退半分,只能认真地看着咫尺之遥的少女,任凭她的动作。
心头的欲望翻滚,被关在囚笼中的野兽嘶鸣,他的手指都在发烫。
阮棠抬眸,正对上了郁余湿润专注的视线。
少年的眼尾晕着潮湿的水红色,薄唇覆着水润的色泽,被牙齿咬出鲜明的痕迹。
勾魂夺魄,活色生香。
她和郁余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呼吸可闻,她可以清晰地看见郁余唇瓣的纹路。
少年的唇生得很好看,微薄,色粉,纹路很浅,唇珠饱满,是适合亲吻的姣好形状。
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实在太好,或许是如今的气氛实在太适合,或许是体内原本属于郁余的鲜血正在起作用。
阮棠舔了舔唇,可以清晰地感到自己的意乱情迷。
她嫣红的唇瓣上还染着郁余的血,一点点贴近,好像是被诱|惑般,想要让郁余的唇也染上鲜红的血色。
阮棠的手逐渐往下,紧贴在了郁余的心脏外,能感受到他乱了节拍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连带着阮棠的心跳好似都在不受控制地变快。
阮棠的唇越贴越近,郁余的手越攥越紧,手心都分泌出一层湿漉漉的汗,干涩的喉结滚了滚。
一大颗汗珠从额头滑落,划过少年高挺的鼻梁、分明的下颚线,在他凸起的喉结处汇聚,渐渐地没入了冷白色的更深处。
郁余的瞳孔微缩,手在小幅度地颤抖,心脏也在脱离控制地颤抖。
但在最后一刹那,阮棠微微偏头,临阵踩了刹车,避开了少年的薄唇,将一个轻轻的吻印在了他的脸侧。
“我身上全是血腥味,先去那边简单洗漱一下,换套衣服。”阮棠猛地后退,拉起了郁余敞开的衣领。
“你也是,整理一下,以免被同宿舍的舍友发现了什么不对劲,那就不好了。”
阮棠掩饰般地低低咳嗽几声,没再去看郁余,而是自顾自地取了备用衣服去换。
郁余还有些懵然,怔怔地看着阮棠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心头涌上了难言的失落。
晚风吹拂而过,刚刚的滚烫随风而逝,只剩下微凉的气息萦绕不散。
郁余失神地抚上自己的脸侧,那是阮棠亲吻过的地方,上面还残留着少女柔软而缱绻的温度。
他抿唇,右手悄悄地贴在了自己的心脏外,又逐渐上爬,摩挲着那处鲜红的咬痕,沁血的齿痕清晰。
为什么没有继续……
郁余的喉咙有些干渴,茫然地看着天空中那轮银盘似的明月,只觉自己的心脏处好像染着一把火焰,怎么也无法排解。
他在渴望什么……
直到回到宿舍,郁余还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深夜,春梦了无痕。
梦中,阮棠并没有避开,而是正正地吻了上去,极其亲密地贴在了唇瓣。
少女莲藕般白嫩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在锁骨侧的那处位置再次咬了下去。
唇齿相接,猩甜的血腥味宛若融合了蜜糖,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水乳交融,密不可分……
郁余骤然从梦中惊醒,额头上覆着一层湿淋淋的汗,眉梢间还浸染着未褪去的春色。
回想着梦中诸多情形,郁余忽然抬手,给了自己狠狠一个巴掌。
“啪”一声脆响,郁余一点儿也没有留手,彻底将自己打醒了。
他灰色的眼眸逐渐黯淡下来,垂下了纤长的眼睫,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阴郁与孤僻。
‘郁余,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你忘了自己肮脏的血脉吗?’
‘阮棠那么好,你这么低贱的不人不妖,有什么资格去觊觎她?怎么配产生这样的妄想?’
郁余咬住唇瓣,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垂头抱膝,像是只被遗弃的大狗。
另一边,阮棠也失眠了,百无聊赖地默读着药材大全,蓦地有些走神。
可能是因为个人性格比较强势的原因,阮棠虽然喜欢算计逐利,但心底欣赏的却是单纯乖顺的少年款,比如说郁余那样的。
阮棠轻轻地翻了个身,没有惊动旁边的姜露她们,在黑夜中睁开了眼睛。
她承认,她今天晚上心动了,但也只是浅浅的心动。
‘也许是因为最近太过压抑,压力太大,也许是因为郁余的血脉里存在一定浓度的龙血,龙性本淫,导致我也受到了影响,产生了强烈的欲望。’
阮棠扶额。
‘不过,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首先,得尽快在药宗陶镇分堂中爬上去,获得一定的地位,给自己赢来更多的自由行动空间。’
‘第二境的实力还是低了些,眼见着妖魔大动乱就在眼前,我没有能力阻止这样的大灾难,但要想在乱世中保全己身,至少得达到第三境炼骨。’
说起来,还得好好感谢陈壮和陈勇两兄弟。
要不是他们给她送来了千年份的清月幽昙,哪怕有【强力自愈】金手指在手,阮棠想要突破第二境,仍然有的时间要磨,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轻松。
既然这样,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陈壮、陈勇,你们可千万不要让她失望。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他们送她乘风而上,脱离杂役的身份升级为学徒。
阮棠摸黑拿到了放在床头的那块天青色药玉,轻轻地摩挲着,感受着左下角那个镌刻的“瑾”字,极轻地勾唇。
左边床上的姜露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含糊地嘟囔了两句。
阮棠平静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香甜的睡眠当中。
……
同一片月色下,妖魔营地。
样貌气质出色的两个男人坐在篝火边,静静地看着橘黄色的篝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明亮的火光下,剃着光头、脖子上挂着一圈蜜蜡的凶戾男人冷着一张脸,裸露的上半身呈现偏暗的古铜色,虬结的肌肉爆棚,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男人手中捧着一张人物小像,看向小像时的眼神与他本人的外貌性格完全不同,像是猛虎嗅蔷薇,小心翼翼,满眼珍惜。
“师兄,你和这位阮棠姑娘是怎么认识的?你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男人身侧,唇红齿白的佛子笑容盈盈,似是好奇地出声问。
“认识就是认识,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好说的。”蒋野言简意赅地回答,没有详说的打算。
佛子玄镜坐姿笔直,眉眼含笑,干净澄澈,眉间一点鲜红的朱砂痣,愈发衬得他仙姿玉貌。
“师兄,我们万佛门并不讲究断情缘,再说,你修的又是特殊的杀戮佛,师父他们不会棒打鸳鸯的。”
玄镜的话语不疾不徐,合着一种特殊的韵律,令人忍不住放下心防。
蒋野虽然外表戾气十足,内里其实并不是难相处的人,特别是对于认可的朋友,相当好说话。
玄镜是原身的师弟,蒋野继承了里世界自己的记忆,也继承了自己对师门的感情。
除此以外,来寻阮棠的这一路,玄镜帮他不少,无数次交托后背,算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玄镜虽然年轻,看起来是个稚嫩少年,其实是实打实的第三境强者,和蒋野的战斗力在伯仲之间。
“我对棠棠……”蒋野组织着语言,斟酌着表达自己的心意:“是一见钟情,也是日久生情。”
“她长得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性格与众不同,表面柔软昳丽,内里坚韧如竹,像是流动的水,包容、强大、美丽。”
蒋野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在说起阮棠的时候,他身上的戾气消散得干干净净,浸润着柔和的暖意,如同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但旁观者清,对于蒋野的变化,佛子玄镜看得一清二楚。
他捻着圆润的檀木佛珠,笑意嫣然,眉心的那点朱砂痣越发鲜红。
“听师兄介绍,那位阮棠姑娘一定是个极其优秀的人,难怪师兄对她一往情深,不辞万里艰辛寻找。”
“这还用说?”蒋野想也不想地道:“那是肯定的,棠棠是这个世界最优秀的存在,没有人可以与她媲美。”
“所以,师兄你也不用太担心。”玄镜清声说:“阮棠姑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一定会的。”蒋野低低地重复一遍,不知道是告诉自己,还是说服玄镜。
他看向了橘红色的温暖火光,眼神中不掩担忧:“也不知道秦渊、穆白和池绍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棠棠的消息?”
为了提高寻找人的效率,他们确定好负责范围后,都是分开行动的。
只是随时保持联系,互通有无,及时告知众人的寻人结果。
但迄今为止,仍然是一无所获。
棠棠,你到底在哪里?是否还平安?
蒋野满心忧虑,佛子玄镜的视线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手中的那张小像上。
小像上的少女栩栩如生,臻首娥眉,明眸皓齿,美若画中仙,当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八个字。
难怪包括蒋野在内的众多天之骄子为她倾倒,因她牵肠挂肚,不得摆脱,她有这个资本。
阮棠。
玄镜无声地在心中喊着少女的名字,记下了她的样貌,手中捻着佛珠的动作更快了些。
蒋野在对月思人,秦渊和穆白却在生死时速。
浓浓夜色的遮掩下,穆白身形如风,手中持着一柄寒光凛冽的细长锐剑,悍然刺入了身后妖魔的心脏。
正在追杀他的那只妖魔是一只冷血蛇妖,吐着鲜红的蛇信子,冰冷的竖瞳里淬毒。
被刺入心脏,蛇妖还没有彻底死亡,水桶般的蛇身灵活地席卷而上,眼见着就要勒住穆白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把锋利的长剑狠狠地钉在了蛇妖的七寸位置,彻底断绝了它最后的气息。
秦渊面色冷冽,下手快狠准,手中握着的长剑亮着璀然的银色光芒。
蛇妖不甘地倒了下去,蛇尾也无力地垂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闷沉的声响。
这只第三境的蛇妖,终于完全死亡。
穆白拔-出了长剑,没来得及道谢,而是先抓紧时间取了最珍贵的蛇胆、蛇皮等药材,然后迅速和秦渊一同离开。
等抵达了安全地方,穆白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唇边溢出鲜红的血渍,虚弱地跌坐在地上。
他的脸上和身上全是层层叠叠的血,有的已经干涸,有的却还是新鲜的。
其中有蛇妖的血,也有穆白自己的血。
他的脸上被划出了深深的一道口子,从眼角下一直划到下巴,深可见骨,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血,极为可怖。
“怎么回事?”秦渊皱眉问:“我记得你不是已经突破第三境了?那只蛇妖虽然厉害,但也只是第三境,不该把你逼到这个狼狈的境地。”
秦渊和穆白是分开行动的。
没想到,秦渊竟然在半路遇到了被蛇妖追杀的穆白,满身鲜血淋漓,狼狈至极。
穆白快速处理着自己的伤口,面色凝重:“单单一只蛇妖,自然不能把我逼到这个境地,但如果再加上一个伪装得完美的人类奸细呢?”
“人类?人类怎么可能和妖魔混在一起?”秦渊意外地挑眉。
“是啊,人类怎么会自甘堕落,吃里扒外,和食人的妖魔勾结?”
穆白包扎着身上的伤口,忍痛倒吸了一口凉气,敷了一层清热解毒的药膏,快速地缠上了绷带。
“我也没想到,作为一个人类,他能做到那样的地步。”穆白的眼神极其复杂。
“成功嫁给妖王第九子殷桀,成为了妖王的赘婿,两妖之下,万妖之上,哪怕是一些血脉纯净的高等级大妖,也得向他俯首称臣。”
“不仅如此,他竟然还统领妖魔,打算主动对人类城镇下手,开启妖魔入侵的前奏,陶镇、明山镇、金水镇等,都是他的第一目标。”
“但是,金玄王朝城镇有神器金玄山海图庇佑,强大的大妖无法入境,他要怎么实现入侵的目标,难道用小妖的性命去堆积吗?”
“妖王和妖王之子会眼睁睁看着他这样做?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哪怕他嫁给了妖王九子星曜,但人类就是人类,妖魔们怎么可能全盘信任?”
“除非,他要用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对妖魔的忠心,用一场大胜将自己与人类的身份彻底分割!难道,他要设计对神器金玄山海图动手?”
“只要毁了金玄山海图,大妖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入侵城镇,肆意杀戮猎食,没有任何顾忌,人类将毫无抵抗之力。”
“但那可是神器,第四境炼脏的强者都无法将其损坏,他要怎么达成这个目的?”
穆白脑海里的念头百转千回,感觉像是陷入了层层迷雾当中。
秦渊却没想那么多。
他来里世界的时间尚且太短,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秦渊最在意的,只有阮棠一人。
他跳过不必要的废话,沉声问:“所以,你被他骗了?他从你这里得了多少消息,知道了多少关于棠棠的事情?”
第44章 是阮棠偷了药材!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
“没有,关于阮棠的全部信息,我一点也没说。”穆白摇头:“他只知道我在找人,并不知道我找的是谁。”
穆白对阮棠的心意,丝毫不比秦渊对阮棠的情意浅。
虽然贺澜生伪装得很完美,开始的时候穆白没有任何怀疑。
但关于阮棠的事情,穆白一直视之为重中之重,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怎么可能告诉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
贺澜生倒是旁敲侧击问过几次,但是穆白的口风很紧,丝毫没有透露。
在穆白心目中,没有什么比阮棠的安全更重要。
如果因为穆白的大意,给阮棠带来了任何危险,那穆白便是死亡千万次也无法挽回。
见穆白说得笃定,秦渊淡淡地看他一眼,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
“那便没什么问题。”秦渊平静地说。
“不,问题很大。”秦渊显然并不能明白其中的严重性,穆白面色难看,掰碎了和他解释。
“整个金玄王朝是处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状态,如果妖魔准备大举入侵,一定是从边缘地带开始。”
“按照我们的猜测,棠棠现在非常可能处于边缘城镇,一旦妖魔大战爆发,她首当其冲,极可能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必须尽全力阻止可能发生的妖魔大战,粉碎妖魔的阴谋。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阮棠没有穿越里世界,这里也是穆白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是穆白的家乡。
穆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乡陷入连绵不绝的战火当中,自此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秦渊和穆白对视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坚定和认真。
秦渊顿了顿,犹豫了片刻便做出决定:“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的确有事情要拜托你。”穆白没有和秦渊客气。
秦渊是出身天剑阁的第三境强者,战斗力比穆白还厉害不少,背后又站着天剑阁这样的大势力。
有他的帮助,穆白的计划会顺利许多。
而且,这样大的事情,不是他们几个人便能解决得了的。
必须尽快收集相关信息,然后及时上报,让各大势力产生防范之心。
……
秦渊和穆白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大妖盘踞的中心,样貌美艳的青年慵懒地倚在软塌上,眉眼恹恹地低垂着。
青年的容貌生得极为出色,美而不妖,华而不艳。
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潋滟生姿,削薄的唇略显薄情,眼角一点鲜红的泪痣,更添了几分绮艳的丽色。
地面上铺着昂贵的柔软毛毯,毛绒绒的,质感细腻纯粹,没有半分杂色。
青年单手支着脸,静静地听着面前大妖的汇报,纤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眸中的波动,让人看不清他所思所想。
“当真是有趣。”贺澜生散漫地直起身,桃花眼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金玄王朝皇室、万佛门、天剑阁、三宗,数得上名号的大势力是全部凑在一起了,为的竟然只是寻找一名女子。”
“驸马,要不要派出小妖将他们都……”跪在毛毯上的男妖抬起头,展露出脸上青绿色的鳞片和冰冷的竖
瞳。
竟然是只化成了人形的蛇妖。
蛇妖是冷血动物,嗜血残暴。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竖瞳里面盛满了狠绝的杀意,以及不加掩饰的贪婪食|欲。
那是对能量充沛的新鲜人类血肉的渴望。
“不用。”贺澜生摆了摆手,打断了蛇妖的话。
他轻嗤一声:“你是不是忘了穆白他们的实力?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寻常武者,每一个都在第三境炼骨以上。”
“要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留任何活口,至少需要第四境大妖或者十几只第三境大妖出手,现在妖魔界能贸然抽出这么大批量的强者吗?”
蛇妖哪怕满心不甘,却也只能摇头:“驸马,不行。”
即使冒着风险派遣出这么多只大妖,穆白他们背后还有宗门的老牌强者。
只能是得不偿失,甚至还会引起人类的警惕,妨碍他们的暗中计谋。
“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得分清轻重缓急,清楚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贺澜生纤细的手指搭在软塌上,媚如桃花的眼中融着笑:“比如说现在,不解决神器金玄山海图,我们的下一步计划便完全没办法实现。”
金玄山海图是人族最顶尖的神器,传承了几千年,将众多妖魔压制得死死的。
要是没有金玄山海图的保护,那些人类早便成了妖魔的腹中餐。
以大妖们的实力,妖魔何必这般的畏畏缩缩,盘踞在固定的营地不敢往外扩张?
贺澜生想要进一步巩固自己在妖魔界的地位,就必须要证明自己的价值,用一场绝对的胜利将自己送至王座。
“驸马,您的意思是?”蛇妖毕恭毕敬地问。
“金玄王朝太子身边的暗线布置得怎么样了?”贺澜生撩起眼皮,淡漠地看了蛇妖一眼。
蛇妖垂首回答说:“驸马放心,一切顺利,太子已经明显动摇了,正在收拢势力准备动手。”
“那就好。”贺澜生勾唇吩咐:“必要的时候,让隐藏在人类中的半妖帮我们的好太子一把。毕竟,我们还等着这位好太子帮我们一个大忙。”
金玄山海图是神器,对妖魔的压制极大,想要从外界破坏,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是哪怕是神器,也存在着致命的缺陷。
比如说金玄山海图,它的主控权便掌握在皇室手里,和皇室血脉相连。
从外面破坏是难上加难,从里面破坏却是轻而易举,更别说还有着皇室嫡系血脉的帮助了。
只需顺水推舟,轻轻地推上一把,这困住妖魔几千年的神器,便将化为湮灭的灰烬。
说起神器来,里世界最顶尖的一共有三。
第一是人类神器金玄山海图,是最厉害的大范围领土守护神器,对妖魔起着绝对压制作用,由皇室血脉主控。
第二、第三分别是妖皇矛和妖皇盾,一个是极致的单体攻击,一个是极致的单体防御,只有妖皇血脉才能唤醒。
想到这里,蛇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青年左手腕上佩戴的那个金色细环上,呼吸变得急促,添了羡慕和嫉妒。
那正是无数大妖可望而不可求的妖皇盾。
妖皇矛和妖皇盾不仅仅是单体攻击和防御神器,更对所有的妖魔存在血脉压制效果,让他们只能俯首听令。
贺澜生之所以能以区区一个人类的身份压服无数大妖,正是因为他得了妖皇的青眼,妖皇将妖皇盾赐予他。
妖皇活了几千年,早已垂垂老矣,进入了完全的闭关状态,放下了手中全部的权利。
在长久沉眠之前,他将象征着至高无上权柄的妖皇矛和妖皇盾分别赐予了第九子星曜和人类赘婿贺澜生,让他们共掌皇权。
但星曜生性极爱享乐,虽然实力和血脉都是如今妖魔界最强,却对权势无意,成日不见踪影。
事实上,妖魔的统领权大半都落在了人类赘婿贺澜生的手中。
贺澜生也是个野心勃勃的。
虽然生为人类,却如同妖魔般残暴狠毒。
生来一副盈盈笑面,心脏却是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比他们这样的大妖还要更为毒辣。
轻描淡写之间,将整个金玄王朝的局势玩弄于鼓掌之间,步步算计,掀起波及整个世界的血腥战乱。
不过,越乱才越好,那是属于他们妖魔的天堂圣地,一场极近享乐的杀戮盛宴。
蛇妖领命下去,贺澜生姿态随意地倚在了软塌上,眼尾处的那点泪痣美得妖艳,像是透着危险的血光。
金玄王朝年轻太子,稚嫩的国公爷池绍……
贺澜生骨骼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扶手上,倏地顿了顿,思绪落在了穆白刻意隐藏的寻找目标之上。
穆白的确遮掩得很用心,贺澜生用了不少手段,也没查出来多少具体信息,只发现他们轰轰烈烈的“慈善救助”行为。
不过,仅仅只是知晓的这些便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那是个女子,大约十八岁左右,样貌和能力应当都极为出色。
贺澜生掀起眼皮,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中波光流转,似是万千花卉璀璨盛放,满园春色芳香。
===
妖魔界的暗潮涌动,背地隐藏的重重危机,都没有影响陶镇的安详生活。
这一日是个雨天,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小雨簌簌而落,地面潮湿,空气里也氤氲着水汽。
每每遇到这样的天气,仓库杂役的工作任务都得麻烦许多。
得时刻注意着防水防潮,以免炮制好的药材被水汽浸染,失去了原本的药效。
就在杂役们忙碌于手头杂事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七-八个管事有说有笑地走进仓库,目标明确地寻了陈壮。
“陈壮,快把那株千年份的清月幽昙拿出来,宋副堂主和杨堂主他们要一同品鉴药材。”一个管事吩咐道。
陈壮面带笑容,客气地高声应下:“唉,来了!”
他腰间挂着一长串的钥匙,开了好几道锁才抵达了存放清月幽昙的位置。
在管事们看不到的地方,陈壮的手有些微不可见地发抖,心脏因为紧张而扑通扑通直跳,背后也汗淋淋的。
但想到少女那张国色天香的芙蓉面,想到最近错过的那些倒买倒卖灰色收入,他狠心咬牙,用力地吐出了一口气。
最后一道锁被开启,陈壮紧紧地攥着拿钥匙的手,神色乍变,满是慌乱和焦急。
本该放着清月幽昙的抽屉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层浅浅的浮灰。
“清月幽昙呢?”管事的脸色难看得快要滴水。
陈壮猛地回身,恶狠狠地看向了阮棠的方向,质问道:“阮棠,前几天仓库的钥匙都在你手上,清月幽昙被你放到哪里去了?”
七|八个管事顺着陈壮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眉头都不自觉地拧起来。
看见阮棠的样貌时,他们先是惊艳意外。
杂役里什么时候竟然来了这样一位出挑的绝色佳人?他们一点儿也没听说消息。
但转而,色心被压制下去,想到不翼而飞的清月幽昙,管事们的心脏都沉甸甸的。
现在可不是贪色的时候。
清月幽昙事关重大,是宋副堂主和杨堂主点明要的,极为珍稀罕见,价值高昂得难以估计。
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别说整个仓库的杂役了,就算是他们这些管事,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阮棠成了众人视线集聚的中心,但她的表情却十分坦然,蹙眉迎上陈壮质问的眼神。
“陈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推卸责任也不是这么
推的!“阮棠冷静地提醒。
“仓库钥匙是你亲手交给我的,也只是让我保管了很短的时间,第二天便还给你了。”
“我从头到尾都没接触过清月幽昙,连这株药材放在哪里都不知道,又何谈故意贪污?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嫌疑更大。”
“就是。”姜露虽然不清楚其中内情,也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绝对不能让这盆脏水泼到了阮棠的头上。
她口齿清晰地帮腔补充:“从我和棠棠进仓库开始,你就一直看我们不顺眼,这是准备直接排除异己,还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可真是打了个好算盘!”
阮棠和姜露都是口齿伶俐之人,陈壮栽赃陷害的事情又没和其他杂役们商量,一时孤立无援,竟然被两人说得哑口无言,落入了下风。
但管事们心焦气躁的,根本没心思在这里听他们耍嘴皮子功夫,冷声呵斥道:“够了,都闭嘴!”
“我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月幽昙是在仓库里不见的,要是真的找不到的话,你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几条命都赔不起!”
管事脸色严肃,显然说的不是什么玩笑的吓唬话,而是认真的。
整个仓库的杂役们都被镇住了,害怕得瑟瑟发抖,双腿都软成了面条。
“管事,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清月幽昙那么珍贵的药材,我连远远看一眼都不敢,怎么可能下手偷!”
“管事,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向老实本分,怎么敢干这样的事情!”
仓库里的哀嚎哭诉声不绝,众人惊慌失措,失声痛哭。
熙熙攘攘的混乱声音吵得管事们头痛欲裂。
一个管事厉声怒骂几句,骂得其他人都老实地闭上了嘴巴,他才开口道:“杂役们都住在分堂宿舍,进出都得登记。”
“这才短短几天,市面上没听说过有这等珍稀的药材售卖,再加上清月幽昙药性爆裂,第三境炼骨以下的武者都不能服用。”
“也就是说,没猜错的话,清月幽昙一定还被藏在某个杂役的行李里,只要控制住他们,再派人去宿舍搜一搜,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
其他几个管事想了想,纷纷赞同地点头。
这是最好的办法。
没一会儿,管事们便喊来了护卫,押送着这些嫌疑犯杂役去宿舍逐个搜寻。
先搜的男杂役宿舍,倒是查出了一些不堪入目的龌龊东西,但是没有清月幽昙的任何踪迹。
接着是女杂役宿舍,阮棠和姜露是最后一批新来的,排在最后一间。
眼见着面前的宿舍越来越少,管事们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陈壮的眼睛里泄露出些许得意,偶尔看向阮棠的视线里,掺杂着令人作呕的恶心情|欲。
“棠棠,好像有点不对劲。”姜露抓住了阮棠的衣服,压低了声音,声线有些颤抖:“我们恐怕是被人算计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发现了,陈壮这是故意做了局,设了圈套让她们往里面钻。
只怕此时此刻,她们的行李里面已经被偷偷地塞了东西。
如果从她们箱子里搜出来清月幽昙,她们就是百嘴莫辩,长了一千只嘴巴也说不清楚。
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这是要彻底置她们于死地!
阮棠不动声色地敛眸,轻轻地拍了拍姜露的手背以作安抚:“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别慌,要冷静,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些管事也不是全部都站在陈壮那一边的,陈壮到底只是个杂役,不可能在分堂一手遮天,我们也不是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
“嗯!”姜露贝齿紧咬下唇,尝到了嘴巴里的血腥味,重重地点头。
最后一间房门被推开,姜露的箱子被护卫们翻得乱七八糟,但里面除了衣服便是些碎银子,干干净净的。
姜露悄然松了口气,但瞧见护卫们开始翻阮棠行李的时候,又骤然提起了心。
难道,那株药材在棠棠的箱子里面,陈壮要算计的人是棠棠?
“啪”一声闷沉的声音,阮棠的箱子被打开,里面的衣物被胡乱地丢了出来,却并无众人想看到的东西。
“怎么会没有?”陈壮脸色骤变,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劲,他连忙急急补充道:
“所有人的行李都找遍了,怎么可能没找到清月幽昙,它难道是被人吃了不成!”
尽管弥补得及时,陈壮的五官仍是克制不住的扭曲,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陈壮,你说胡话也不打草稿,那可是千年份的清月幽昙,要是真吃了,那人哪里还有命在!”
知道自己和阮棠平安度过危机,姜露放下了悬在空中的心脏,嘴巴又恢复了原有的利索。
“而且,清月幽昙可是用专门的沉金木盒子封装的,没有钥匙,至少得要第二境巅峰强者才能打开盒子。”另一个管事黑着脸补充。
不得不说,目前看众人反应,陈壮的嫌疑最大,露出了不少破绽。
还真是胆大包天!
竟然敢拿清月幽昙算计别人,还故意利用他们,把他们当成工具!
管事压抑着怒火道:“陈壮,清月幽昙到底在哪里?你主动拿出来,我还能饶你一条命,不然的话,你万死难辞其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陈壮的额头上全是冷汗,慌得不行。
他记得,他明明派人将清月幽昙藏在阮棠的衣服里了,怎么会不在?怎么可能不在!
陈壮喉咙沙哑得说不出话来,胡乱地颤着手乱翻阮棠的行李。
忽然,他摸到了一个坚硬的木盒子,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个!是这个!”
陈壮急忙打开盒子,入目的不是清月幽昙,而是十来瓶密封的丸药、一个鎏金色的五足药炉,还有一块天青色的上等药玉。
“阮棠……阮棠肯定是把药材卖了,不然她一个杂役,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些东西!”
第45章 瑾玉竟是少宗主?!轮椅大佬主角攻的……
管事们也瞧见了盒子里的东西,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
这里虽然是药宗陶镇分堂,但能炼制丸药的药师数量着实不多,丸药的售卖价格也相当的不便宜。
阮棠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杂役,从外地逃荒来的,身无分文,哪里来的这么多丸药?
除此以外,那个鎏金色的药炉,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寻常物件。
流光溢彩的,使用的恐怕是价值高昂的特殊合金矿石。
就是一些正儿八经的药师,都不一定能用得上这么上等的高级药炉,阮棠是怎么得到的?
还有最后那块天青色的药玉,质感温润细腻,玉质顶尖。
管事们都有几分眼力在,一眼便能看得出来,那块药玉绝对是珍稀的顶级药玉,市面上都很难看见。
偶尔在拍卖场上看见一块,必然是有价无市,引得许多大人物纷纷争抢。
这样多的好东西放在一起,即使这些管事个个家财不菲,都忍不住有些眼红。
这可是金银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好东西,还得托上不少人脉关系。
就是那块天青色的药玉,不知道为什么,管事们见着总是觉得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在哪里曾经看见过似的。
到底是哪里呢?
管事们认真去想,却是在回忆中搜索不到,只得将眉头皱得更紧些。
“阮棠,你有什么话说?”
管事们对阮棠的第一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没有直接盖棺定论,将罪责全部推到她的身上,而是给了她辩解的机会。
“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另一个管事补充问:“难道真和陈壮说的一样,是你偷了那株清月幽昙换来的?”
“并非如此,是陈壮血口喷人,空口白牙地诬陷。“阮棠拱了拱手,冷静地解释。
“这个药炉以及这块药玉,都是我认识的一位朋友送给我的。”
“至于这些丸药,最里面的几瓶是逃荒路上,一名好心的药师赠与我保命,剩下的那些,则是我自己亲手炼制的。”
“朋友?我怎么没有这么慷慨大方的朋友!”陈壮面色扭曲狰狞,声音尖锐地道:“有本事,你将他拉过来和你对质!”
“那些丸药的来源就更离谱了,阮棠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没本事的杂役而已,要是真能炼制出这些丸药,何必在这里受苦,早便升级做了药师去了!”
陈壮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事情的发展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完全没有按照他的计划来。
虽然色迷心窍,但是再怎么说,还是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不把失窃的黑锅全部扣在阮棠的头上,陈壮自己的生命安全都快保不住了,只能竭尽所能,丑态毕露。
陈壮满面慌张,阮棠却没有被他带节奏,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宛若一株亭亭玉立的菡萏。
她的语调不疾不徐:“他叫瑾玉,是宋副堂主的徒孙,帮了我许多。”
“还有这些丸药,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大可以给我一些时间,我当场炼制一炉,便可以彻底地水落石出。”
阮棠神情坦然笃定,底气十足。
陈壮却是满头大汗,急躁不安,忐忑慌乱。
两人站在那里,对比鲜明,谁身上的嫌疑更大,简直是一目了然。
只是,瑾玉,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陌生,宋副堂主有这样一位徒孙吗?
“你认识学徒瑾玉吗?”
“这个名字好像有几分耳熟,还挺好听的。”
“宋副堂主桃李满天下,收下的徒弟实在太多了,徒孙就更多了,很难全部记住名字。”
管事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转而面面相觑,都有些打不定主意。
站在中央的那个管事苦笑着道:“清月幽昙还没找到,这么大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兜得住的。”
“这边已经闹哄哄地查了这么久,肯定是没办法瞒过几位堂主的,还是差遣个人去禀告堂主一声,究竟谁是谁非,也只有等堂主过来再下决定。”
“也只能这样了。”
“唉,一个差事不利的评价是少不了的。”
“只希望堂主能宽容些,不然咱们恐怕都得要被扫地出门,半辈子的辛苦白干了。”
其余几个管事们长声叹息,满心无奈。
药宗分堂的管事,比杂役的地位和待遇都高上一层,是个既体面又实惠的工作。
他们能走到这一步,都是花了许多的心血和努力,如今眼见着要被牵连,怎么能不心生埋怨?
陈壮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管事们的不忿和恨意大都朝着他去了。
要是眼神能杀人,陈壮恐怕早就被千刀万剐。
……
药宗茶室,碧绿的茶叶沉沉浮浮,清淡的茶香氤氲在空气中,微苦中沁着清新淡雅的香,令人神清气爽。
萧怀瑾和宋副堂主面对面而坐,小桌上沸腾的茶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袅袅热气蒸腾而上。
因为最近一直忙着调查妖魔动乱的缘故,萧怀瑾休息得不算好,眼下有很淡的青影,但丝毫没有影响其气质。
仍是面如冠玉,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给人一种芝兰玉树之感。
宋副堂主须发皆白,却是精神矍铄,拎起青碧色的茶壶,给萧怀瑾添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正经事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宋副堂主和萧怀瑾私交不错,便也能说些亲近的私事。
“少宗主似乎换了块药玉佩戴?”宋副堂主的视线落在了青年腰间的那块水蓝色药玉上,话语里带着几分好奇。
“怎么,是之前的那块天青色药玉损坏了,或者不怎么讨少宗主的喜欢,所以被更换了?”
在药宗,药玉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特别是地位不菲之人。
萧怀瑾之前佩戴的那块天青色药玉,用的是药宗主宗特供的顶级玉髓,选了手艺最好的大师雕琢而成。
不仅冬暖夏凉,还有强身健体、延长寿命、滋润筋脉、加快炼体速度等诸多功效。
除此以外,见玉如见人,药玉代表着萧怀瑾的少宗主身份,能调用一部分属于他的权利。
从某种角度来说,相当于是萧怀瑾的私章,应当是片刻不离身才是。
但萧怀瑾身上现在佩戴的这块水蓝色药玉,虽然也是上等玉石,却远远不如之前那块,只是单纯的装点作用。
萧怀瑾眉目温润,抿了一口澄澈的茶水,将茶杯搁在小桌上,才温声道:“没有更换,是送人了。”
“送人了?”宋副堂主心中一惊,十分意外,打趣道:“难道是送了心上人不成?”
“我记得那块药玉,从您担任少宗主身份以来便一直随身佩戴,至今也有十多年了,不说别的,光是意义便非同一般。”
萧怀瑾又是个念旧的人,对那块药玉也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情,竟然就这么送人了?
宋副堂主本就是惊讶地随口一说。
毕竟陶镇这样犄角旮沓的地方,出挑的人物屈指可数。
萧怀瑾虽然表面看起来清润如玉,但是到底是三宗之一药宗的少宗主,身居高位,眼光挑剔至极。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上偏僻陶镇的一个小人物?
但是,让宋副堂主万万没想到的是,萧怀瑾微怔片刻,转而展眉一笑,清隽的面容上添了温软的柔意。
“确实是心上人。”萧怀瑾声音柔软地说:“是我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宋副堂主:“???”
宋副堂主:“!!!”
宋副堂主震惊地站了起来,一时失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竟然是真的!少宗主竟然有了喜欢的人!
这……这怎么可能!
得是怎样优秀出色的人,才能入得了少宗主的眼!
他竟然被瞒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儿也没听说。
宋副堂主恍然,忽的回想起什么:“少宗主,你之前特意从器宗主宗求来的那个药炉……”
当时,宋副堂主还有幸见过药炉一眼,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
那药炉用的是萧怀瑾珍藏的顶级材料,动手炼制的是器宗数得上名号的大师。
最终炼制出来的成品,表面看起来稍显一般,实则内里精巧无比,比宋副堂主库藏的最珍贵的药炉还要好上一等。
宋副堂主一生醉心炼药,见猎心喜,看到这样的好东西,即使阅历颇深,仍是挠心挠肺地渴望着。
之前还准备鼓足勇气,切实地立上一个大功,拉近和少宗主的距离,然后厚着脸皮开口讨要。
只可惜,还没等宋副堂主开口,那个药炉便被萧怀瑾送出去了。
宋副堂主还为此懊恼了许久,连着好几晚没睡好觉,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药炉。
陶镇地方小,厉害的药师就那么几个,除了他便是杨堂主和王副堂主。
但是据宋副堂主所知,那个药炉并不在他们三人手中,显然是被萧怀瑾送给了其他人。
药炉和其他东西不一样,被送到不合适的人手里,便如同明珠蒙尘,让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老小孩,老小孩,真正上了年纪,其实性格和小孩便也差不了多少。
宋副堂主专心炼药,心思纯粹,是标准的心无旁骛的研究人员。
因此他虽然眼角布满褶皱,一双眼睛却并不显得浑浊,反而明亮透彻。
对上他的眼神,萧怀瑾没有隐瞒,而是颔首道:“确实是特意为她定做的。”
担心宋副堂主多想,对阮棠产生了误会,萧怀瑾细心地多解释了一句:“只是,她并不知晓药炉的珍贵,只以为是普通药炉。”
“唉,我可怜的宝贝药炉啊!是我没用,对不起你!是上天注定,你和我没有缘分!”
面前的茶水已经从滚烫变成温热,宋副堂主一口饮尽。
明明喝的是茶水,他却像是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壶的美酒一样,脸上都染上了醉色,长吁短叹的。
“少宗主,我知道我冒昧了,但是我是憋不住话的人,还是很想追问一句。”
宋副堂主提着心,眼巴巴地问道:“那位姑娘,她对药炉好吗?”
要是那姑娘只是单纯地
看中了药炉的外观颜值,即使她是少宗主的心上人,就算是冒着得罪少宗主的风险,宋副堂主也得大胆一次。
明抢是万万不敢的,但是用一个更漂亮的药炉和那姑娘交换,还是可以商量看看。
宋副堂主的想法全部写在了脸上,萧怀瑾不由失笑,认真地回答说:“药炉赠予她,便如同宝剑赠英雄,鲜花赠美人,再合适不过。”
“她是我见过的炼药天赋最厉害的人,哪怕是曾经的我,也只能退出一射之地,在她面前,自愧弗如。”
那姑娘竟然这般厉害吗?
宋副堂主的眼睛“噌”得一下亮起来,瞬间将什么药炉之类抛在了脑后。
萧怀瑾不是纠结于小情小爱之人,骨子里的傲气十足,能让他给出这样高的评价,必然是极度的惊才艳艳之人。
这样的天才,是他们药宗陶镇分堂的人吗?宋副堂主之前竟然从来没听说过。
亏了!当真是亏大了!
药炉虽好,但是良才美玉更加难得!
宋副堂主挤出一抹笑,搓了搓手,试探性地问:“少宗主,不知道那姑娘有没有师承?”
“并无。”萧怀瑾摇头。
他看出了宋副堂主的打算,却没想过阻拦。
宋副堂主的炼药能力,就算是在药宗主宗,能与他相比之人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之所以被发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一是因为宋副堂主为人耿直,直来直往的,得罪了不少人。
二是因为宋副堂主自己不屑于复杂的人际环境,厌恶勾心斗角,所以主动选择了被“流放”。
对现在的阮棠来说,宋副堂主的确是十分合适的良师。
萧怀瑾是乐见其成的态度,宋副堂主也发现了,心头的火热更甚。
他正要继续追问那姑娘的身份,却听见了外面闹哄哄的杂乱声音。
“小柯,你去外面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吵闹,自然没办法再交谈下去,宋副堂主高声吩咐一句,带着些不耐烦的不悦之色。
“唉,师父我这就去!”宋柯在隔壁的药房炮制药材,听到宋副堂主的声音,急忙应了,匆匆地推开门去看。
没一会儿,他便一路小跑回来,气喘吁吁地汇报道:“师父,听说是杂役房那边闹出了事情。”
“仓库里的那株千年份的清月幽昙不见了,管事们找堂主求处理方式,杨堂主心情不好,懒得去管这些,全权交予王副堂主负责,王副堂主正在往杂役房赶。”
宋柯三言两语地讲明白其中缘由。
宋副堂主也不喜欢这种算计阴谋,摆了摆手:“行了,继续去学习吧,没咱们的事儿。”
他不打算插手这些,反正也与他无关。
左不过又是些栽赃陷害的龌龊事宜,王副堂主会调查清楚的。
宋柯正要应声,萧怀瑾却沉眸站了起来。
宋副堂主和宋柯都是讶异,疑惑地看向了萧怀瑾。
作为药宗少宗主,萧怀瑾似乎将“温润君子”四个字刻在了骨髓里,翠竹松柏般的优雅风骨浸透在言行细节中。
他总是清润含笑的,如同朗朗清风拂面,翩然雅致,卓然不群。
这还是宋副堂主第一次看见萧怀瑾变了脸色。
清隽的眉眼间压着沉沉的怒意和担忧,像是清雅的画中人突然活了过来,多了愤怒的绮艳色彩。
“少宗主?”宋副堂主不解地问,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时间紧急,萧怀瑾没有详说的意思,起身便往外走,去的是杂役房的方向。
宋副堂主立马改变了原先的主意,拎着宋柯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宋柯满头雾水,踉跄着被师父拽着走,小声嘟囔道:“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瞧着少宗主,好像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似的。”
但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七个字怎么想,也很难和少宗主扯上关系。
宋副堂主给了宋柯一个隐含深意的眼神。
说不定宋柯误打误撞,还真的猜对了真实情况。
可不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看少宗主行为,莫非那姑娘竟然是杂役房的杂役不成?
老杂役里面没什么格外出挑的,那就是前不久新收的那些杂役,里面竟然隐没了一颗光华璀璨的明珠?
萧怀瑾、宋副堂主和宋柯慢了一步出发,比王副堂主晚一些抵达。
王副堂主到的时候,杂役房里泾渭分明。
陈壮一方,管事们一方,阮棠和姜露一方,还有其他的杂役一方。
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无比的压抑低沉。
见王副堂主到了,陈壮像是瞧见了什么大救星一般,用力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嘴巴像是机关枪一样“叭叭叭”告状。
“王堂主,阮棠偷了清月幽昙换了这些稀罕东西,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狡辩,你可要明察分毫,为我做主啊!”
陈壮心中的慌乱憋得太久,如今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最后一句都快破音,尖锐得快要掀翻屋顶。
他五官扭曲,满身是汗,狼狈万分,像是只哀嚎的落水狗。
王副堂主挑了挑眉,眼中添了嫌恶之色,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这杂役是谁?实在太没眼色了些!
“怎么回事?”王副堂主权当没听见,随手点了个管事询问。
那管事是中立态度,上前几步,不偏不倚地介绍了一遍,没有任何偏向。
王副堂主颔首,看了看箱子里的那些东西,蓦地眼神一动。
等等,这块药玉……
“阮棠口口声声说是她的朋友送给她的,什么宋副堂主的徒孙瑾玉。”
“王副堂主您是知道的,咱们分堂根本就没有这一号人物,完全就是阮棠胡编乱造,信口雌黄!”
陈壮抓紧了时间开口,狰狞的脸上淬着怨毒的光芒。
王副堂主拧眉沉吟:“瑾玉……”
这个名字听起来着实陌生,但却好像又有几分熟悉。
真相近在咫尺,偏偏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王副堂主低头,仔细地打量着那块天青色的药玉,绞尽脑汁也没抓住那一瞬的灵感。
他索性拿起那块药玉认真检查。
陈壮还在嘶哑地吼叫:“王副堂主,证据确凿,这就是赃物!”
“我倒是不知道,我亲手送出去的东西,什么时候竟然成了赃物?”
正在此时,一个清凌凌如珠击玉石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似清澈碎冰流过汩汩冷泉,清幽淡雅。
王副堂主也终于戳破了最后一层薄雾,他摸到了药玉左下角镌刻的那个“瑾”字。
“瑾”……
他终于认出了这块药玉!
哪里是什么宋副堂主的徒孙瑾玉,明明是……
第46章 阮棠是绝世天才!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
——少宗主!那是少宗主的身份玉牌!
王副堂主脑子木木的,任他再不敢相信,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杂役房门口,身着月白色长衫的青年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眉眼清雅,温润如玉,脸上却压抑着沉沉的怒色,平静地看着房间里的混乱场景。
少宗主!是
药宗主宗的少宗主——萧怀瑾!
这张脸实在是太熟悉了,普通杂役们认不出来,王副堂主和管事们却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像他们这种人,心里都有着一笔账。
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千万不能冒犯半点,他们都记得牢牢的,时刻不敢遗漏。
毫无疑问,少宗主萧怀瑾便是不能冒犯之人的榜首。
那可是主宗来的大佬级别人物!
就算是分堂的杨副堂主,也只有小心讨好的份。
萧怀瑾随随便便的几句话,便极可能影响着他们的未来前途。
王副堂主的手心都在往外冒汗。
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少宗主这般模样,如温润的竹林响起了阵阵雷霆,乌云堆积,令人心惊胆战。
王副堂主捻了捻手中的汗,反应极快,脸上挂上友善热情的笑容,不复之前的不耐烦模样。
“原来是少宗主送出来的东西,我就说怎么瞧着就非同一般。”
王副堂主乐呵呵地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是个微胖的弥勒佛一般。
他放下箱子的动作轻了很多,还不忘记顺手整理着被弄乱的几瓶丸药,对着阮棠陪着笑。
“这位姑娘真是抱歉,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您是少宗主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尽管差人来告诉我一声,我绝对不二话。”
王副堂主拍着胸膛保证,又不轻不重地踢了最近的管事一脚,以作惩戒。
“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在这儿瞎咧咧什么呢,差点冤枉了咱们分堂的贵客,到那个时候,你担待得起吗?”
王副堂主变脸变得比变色龙还快,一连串的动作做下来,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陈壮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个死人似的。
他的心脏拔凉拔凉的,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王副堂主却根本懒得看他,只笑嘻嘻地端了椅子送到萧怀瑾的身边,姿态十分自然,好像他才是这杂役房的主人似的。
“少宗主您快坐,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情吗?”王副堂主点头哈腰地问。
其他管事们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一边在心中懊恼自己的笨拙,一边腹诽王副堂主的谄媚行为。
一个个的动作倒也不慢,毕恭毕敬地朝着萧怀瑾行礼。
萧怀瑾沉眸颔首,算是受下了众人的礼节。
但他并没有坐下,而是罕见地感觉到了几分忐忑,朝着阮棠的方向看了一眼。
时间太紧急,萧怀瑾抵达的时候,便听到了陈壮信誓旦旦的栽赃陷害,心中一急,直接便站出来打断了陈壮的话。
但如今站在这里,萧怀瑾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告知阮棠自己的身份。
阮棠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隐瞒她,进而产生一些被欺骗的负面情绪?
萧怀瑾提着心,温润的眼神中添了歉意。
若是早知现在,他一定会提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阮棠,也就不必要陷入当下这个尴尬的境地。
不知道阮棠会怎么想他?
萧怀瑾心中念头百转千回,直直地对上了阮棠的视线。
果不其然,少女神色微怔,乌黑水润的杏眸中含着些许茫然之意,蕴着浓浓的疑惑和难以置信。
“少……宗主?”阮棠迟疑着开口,声音很轻。
但萧怀瑾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问题,点头回答说:“的确是我。棠棠,真的抱歉。”
青年身形如松柏翠竹,气质清俊似是芝兰玉树,少女身姿娉婷窈窕,细腰盈盈一握,黛眉朱唇,明眸皓齿。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问一个答,自成一方天地,好像将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排斥在了外面。
王副堂主是个机灵的,很有眼力见,被萧怀瑾忽视了,他也不觉得难受,反而只感到庆幸。
他给管事、杂役和护卫们使了个眼神。
护卫拉着面如死灰的陈壮出门,像是拖着一具死去的流浪狗尸体。
管事和杂役们也接收到了王副堂主的意思,打算轻手轻脚离开,将空间留给萧怀瑾和阮棠两人。
王副堂主算是看出来了,少宗主对这位姑娘的想法绝对不清白,好像还玩得挺花,披了层不一样的马甲。
如今,马甲被剥下来了,少宗主必然得花费不少心思,好好地哄一哄这位姑娘。
他们这些碍眼的存在还是早些离开为好,不然等什么时候少宗主空出手来,迁怒于他们,那就是追悔莫及了。
王副堂主离门最近,就在他准备踏出门槛的时候,一个须发皆白的精神老头忽然灵活地挤了进来,还不忘记把王副堂主又拉了回去。
“老王,别急着走,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还没弄明白呢!”宋副堂主笑眯眯地说。
王副堂主:“……”
王副堂主心里头已经开始骂脏话了。
尤其是看见萧怀瑾和阮棠都不约而同看向他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手里拿上几根针,把这老头子的嘴巴给全部缝住。
他之前一心和杨堂主别苗头,竞争药宗陶镇分堂堂主之位。
但是对宋副堂主,还是一直拉拢为多,也没得罪过宋副堂主,宋副堂主怎么偏偏和他过不去!
王副堂主欲哭无泪,紧紧闭着嘴巴,是打定了主意当个哑巴。
宋副堂主也没非得逼他开口,随手指了另一个管事,吩咐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来给少宗主和我解释一下。”
再次被点名的管事:“……”
管事差点“哇”得一声大哭出来,只觉自己今日水逆,运气着实太糟糕了些。
但他没有王副堂主的地位,不敢对宋副堂主的命令视而不见,只得战战兢兢地斟酌着言辞解释。
只是这次再说,自然不敢像先前那样随意。
他小心又小心,对阮棠,那是不吝溢美之词,将黑锅全部都扣在了陈壮的头上。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陈壮一个人的错,是他黑了心肝,故意冤枉陷害阮棠。
阮棠是无辜的,他们开始时被陈壮蒙蔽,如今已然恍然大悟,辨别了忠奸。
“原来是这样。”宋副堂主煞有其事地点头,摸了摸雪白的胡子,抓住了此事的重点。
他走近了几步,慈祥地朝着阮棠笑:“阮棠姑娘,这些丸药都是你亲手炼制的,介意我打开瞧瞧吗?”
阮棠摇头:“当然不,宋副堂主您直接打开就好。”
宋副堂主满意地抚着胡子,将箱子里的那些丸药逐个检查了一遍。
检查丸药,主要看的是色香味三样,以及感知其中的药效。
宋副堂主用随身携带的干净药勺刮了一些丸药粉末,细细地品尝起来。
他是浸淫炼药方向几十年的大师,经验和眼力都是顶尖。
箱子里的丸药是按照炼制的时间顺序摆放的,宋副堂主好像从这一瓶瓶成品丸药中,看到了阮棠的飞速进步过程。
的确如同少宗主所言,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千万人中难挑其一。
这样的宝贝苗子,爱才的宋副堂主怎么可能错过?
“你是分堂今年新收的杂役,这些丸药的原材料是从哪里来的?”宋副堂主放下丸药,和蔼地出声问。
他尝出来了,丸药的药效虽然相当不错,但有些里面却掺杂着点滴不该存在的苦涩。
不是炼制手法的原因,似乎是药材不恰当的缘故?
阮棠坦诚道:“用的是仓库里淘汰下来的瑕疵药材和次品药材。”
“我问过管事,管事说这些最后要么做慈善,要么直接丢弃,如果需要的话,我们这些杂役也是可以取用一部分的。”
“确实是这样。”张管事连忙道:“阮棠是问过我,我们分堂为了鼓励杂役上进,前几年就定下了这样的规矩。”
宋副堂主听出来了,阮棠和管事们都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语调和善地解释:“我没有责怪的意思,主动学习
进取是好事。”
“杂役可以免费取用瑕疵药材的规矩还是我亲自牵头规定的,只要不售卖出去谋取利益,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就是有些奇怪,瑕疵药材药性受损,按照常理说,炼制出来的丸药效果会极差,甚至可能产生毒性。”
“但你炼制的这些丸药似乎并没有这个问题,和上等药材炼制出的成品也差不了多少,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副堂主的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惊叹。
没等阮棠回答,萧怀瑾便温声回答说:“因为棠棠调整了药方。”
他对阮棠的称呼十分亲密,王副堂主听着只觉牙酸,同时在心中默默地记了一笔。
看来,少宗主对这姑娘的情谊十分深厚,他们可得在耳朵边上牵根线,仔细谨慎地对待才好。
宋副堂主却压根没想这么多,听得格外认真:“调整药方?是少宗主你出手帮忙了?”
调整药方可不是个简单的活计。
就是最简单的那种丸药,使用的药材便有十八种,各种药效形成了平衡状态,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旦动了一味,其他的好几味便都要做出相应的改变,得对药方配比和各种变化过程熟稔于心,缺一不可。
“不是。”萧怀瑾摇头。
“那就是少宗主你根据瑕疵药材修改的药方?”宋副堂主有些失望。
第47章 萧怀瑾:夸夸夸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利……
他也知道,是自己苛求了。
看情况,阮棠才学习炼药没多久,即使基础扎实,天赋顶尖,但也没有达到这样的高水平。
能用瑕疵药材炼制出药效上等的成品丸药,已然足够说明阮棠的能力。
“不,宋副堂主,这些药方是棠棠独立调整的,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萧怀瑾侧身去看阮棠,清隽的眉眼中浸润着如水的柔意。
“你说什么?是阮棠独立完成的,这怎么可能?”宋副堂主吃惊得差点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阮棠你不是新手,之前早有过名师教导?”宋副堂主猜测着,又自顾自地摇头否定。
“不对,前面几瓶丸药的缺陷很明显,火候和时间都掌控得一般,应该是刚刚接触炼药才对。”
“我开始时也觉得惊讶。”萧怀瑾面上含笑,温声说:
“但后来和棠棠接触多了我才明白,再多的不可思议的奇迹,放在棠棠的身上,都变得理所应当。”
“她本就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自然非同一般,远非常人所能相比。”
王副堂主:“……”
宋副堂主:“……”
其他杂役和管事们:“……”
阮棠:“……”
众人面面相觑,哪怕是宋副堂主,都被萧怀瑾这直白的夸赞话语弄得哑口无言。
王副堂主和管事们就更不用说了,王副堂主一直以为,自己的脸皮相当厚,最会拍人马屁。
没曾想到,竟然是他自视甚高了。
和少宗主比起来,他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少宗主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前完全没看出来,他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作为被夸赞的当事人阮棠,脸上已经克制不住地染上了绯红的色泽,低着头敛眉,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实在是太羞耻了!简直像是当面处刑!
还是王副堂主反应最快,他没让气氛僵硬,而是配合地吹捧着:“少宗主所言极是,我也这么觉得。”
“阮棠姑娘瞧着便像是人中龙凤,哪怕身处杂役房里,也好似耀然明珠般灿灿生辉,如同鹤立鸡群,光华万丈。”
这般肉麻的话语,听得众人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
萧怀瑾却是接受良好的模样,神色清润,给了王副堂主一个赞许的眼神。
王副堂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支棱起来。
萧怀瑾地位尊贵,从他抵达陶镇开始,王副堂主便在想方设法和他搭上关系。
千百种方法都用尽了,但都是一无所获。
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给萧怀瑾留了不少的坏印象。
但此刻,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话,竟然便让少宗主正眼看了他,这是何等的荣幸?
不就是吹捧夸赞吗?这可是王副堂主最擅长的领域!
王副堂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千千万万的漂亮话都堆积在心中,只等一句句说出口了。
还是宋副堂主眼疾手快地打断了他,把话题拉了回来。
“阮棠,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宋副堂主捡起了一瓶丸药,挑选着考校了一番。
虽然萧怀瑾对阮棠的评价极高,但谁知道有没有心悦之人的加成在,宋副堂主实在不敢全盘相信。
还是亲自摸摸阮棠的底,才能更加让人放心。
阮棠也差不多品出了宋副堂主的想法,乖巧地垂眸应答,音色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悦耳轻灵。
“好!好!好!”
宋副堂主越考查越觉得满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满是浓浓的欣赏之意,仿若看见了一块亟待雕琢的绝世美玉。
“阮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宋副堂主面带和蔼笑容,主动道:“你天资极好,灵感悟性都是顶尖,缺的便是实际经验。”
“你如果拜我为师,我一定倾囊相授,为你提供最好的成长环境,亲自助你成为一代大师。”
阮棠精致如画的眉眼舒松,染上了喜色,机灵地改了口:“谢谢师父!”
师徒双方都是心满意足,越看对方越觉得顺眼。
这边是杂役房,闹闹哄哄的,箱子里的行李还被护卫们翻得乱七八糟。
宋副堂主没多留,只给阮棠送了块青碧色的药玉,嘱咐她收拾好了便到前面的院子寻他。
王副堂主和管事们纷纷道喜,也没叨扰太久,陆陆续续地离开,只说等阮棠正式拜师仪式的时候,再准备一份大礼送上。
阮棠客客气气地应了。
众人走得七七|八八,少宗主萧怀瑾却留了下来。
月白色长衫衬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君子如玉,浩然若清风朗月,如琢如磨。
但此时,皎皎明月般的君子却添了踌躇的犹豫之色,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清雅的眉眼中浸满了歉意。
“棠棠,真的很对不起,我一直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萧怀瑾愧疚地开口。
阮棠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只敛着卷翘浓密的睫羽,宛若翩然欲飞的蝴蝶即将展翅。
白皙柔嫩的肌肤仿若最上等的牛乳,细腻莹白,在清浅的阳光下好像会发光,柔润剔透。
见她模样,萧怀瑾心中歉意更甚。
萧怀瑾正要再开口,阮棠却抬起了头,用那双明澈清润的杏眸看他。
“如果没有今天的意外,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不。”萧怀瑾果断地摇头,诚恳地说:“我只是想和你走得更近些,如果寻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一定会尽快告诉你的。”
话音落下,萧怀瑾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尖晕上桃花似的粉色,却没有避开阮棠的眼神。
哪怕是再温雅清朗的君子,在心仪的姑娘面前,仍然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那……”阮棠玫瑰花似的红润唇瓣微动,轻声问:“你究竟是瑾玉,还是少宗主萧怀瑾?”
“这两个身份都是我。”萧怀瑾下意识放柔了声音。
他的心尖好像落下了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连带着神色和语调都变得格外柔软。
“但只要你愿意,棠棠,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瑾玉,也只是瑾玉。”
萧怀瑾俯身,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但他还是担心冒昧,艰难地克制住了欲|望。
青年拾起了箱子里那块天青色的药玉,单膝跪地,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灵巧,将那药玉系在了阮棠的腰带上。
萧怀瑾本身的身高一米八出头,阮棠只到他的下巴,得仰视着看他。
但如今,青年单膝跪地,专心致志地扣着药玉上的绳子。
从阮棠的角度,即使是低头,也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乌黑的发和冷白色的肤。
五官清润,眼睫细密,唇瓣覆着水润的光。
那是药宗主宗高高在上的少宗主,无数人
仰望讨好,视他如天边神祇。
但如今,神祇心甘情愿地为她俯身,单膝跪在她面前,为她系上他戴了十多年的极品药玉。
阮棠没有退后,也没有出言阻止萧怀瑾的动作。
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萧怀瑾,杏眸中的波澜尽数被鸦翅般的睫羽遮掩。
直至药玉佩戴完成,萧怀瑾重新起身,随意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温润含笑:“棠棠,这块药玉很适合你。”
“谢谢你。”阮棠轻声道谢,低低地喊他:“瑾玉。”
萧怀瑾面上的笑容真切许多。
近日来,边境妖魔蠢蠢欲动,萧怀瑾手头的任务繁忙,过来杂役房一趟,已然是难得抽空。
处理完事情,化解了和阮棠间的误会,他便无奈地提出了告辞。
阮棠目送他逐渐走远,缓缓地摩挲着药玉左下角的那个“瑾”字,唇瓣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宋副堂主的徒孙瑾玉,药宗主宗身份尊贵的少宗主……
她是什么时候猜到他的身份的呢?
阮棠感受着指尖柔润细腻的触感,无声轻叹。
她这一世虽然眼界偏窄,但是预知梦里,她是大妖郁余唯一的宠妾,那些妖魔们不知道献上了多少珍稀的珠宝重礼。
这样品质的极品药玉,在整个陶镇都从未见过。
即使是杨堂主和两位副堂主,身份玉牌也不是这样的上等玉髓制成。
那么,综合起来,“瑾玉”的真实身份,也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稀稀疏疏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少女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影,美轮美奂,如美丽的精灵误落凡尘。
但少女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阮棠放下了手中的药玉,转身往杂役房的方向走。
没想还没到目的地,她便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人影等在门口,正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双眼晶晶亮亮的。
“阮……”大小姐!
宋柯正要喊她,却被阮棠及时制止了。
“宋柯师兄,叫我阮棠就好。”阮棠含笑称呼,冷静地点明她们如今的身份。
杂役房门口人来人往,里头的杂役们还在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真让宋柯把“阮大小姐”四个字喊出来,阮棠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姜露等人解释。
宋柯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面红耳赤的,小声提议:“阮棠师妹,我们找个说话的地方?”
“嗯。”阮棠乖巧地说:“听师兄的,我对分堂其他位置还不怎么熟悉。”
宋柯顺水推舟道:“那正好,我带你在分堂周围逛一圈,和你介绍一下建筑分布。”
等离开了杂役房,到了处安静无人的地方,宋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眼泪汪汪的。
“阮大小姐!你是阮大小姐,对不对?”宋柯险些掉眼泪,鼻子酸酸涩涩,眼睛红通通的。
第48章 棠棠身上有别人的味轮椅大佬主角攻的……
“宋柯,怎么了?”阮棠没否认自己的身份,而是略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宋柯。
这些时日里,阮棠虽然只是药宗陶镇分堂的杂役,却也听说了不少消息。
宋柯是宋副堂主最小也是最疼爱的弟子,在分堂内的地位很高,没遇见过危险,应当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怎么瞧着,宋柯倒像是可怜巴巴的,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
“没……没什么……”宋柯也有些不好意思,哽咽着说:“我就是……就是……想家了。”
宋柯再也忍不住,眼睛红肿,潸然泪下。
他乡遇故知,遇到了还是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宋柯本来就不是个特别坚强的,心头压抑的全部情感喷涌而出,眼泪“哗哗哗”往下流淌。
宋柯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丢份,可他实在克制不住。
内心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一样,千百种滋味混合在一起,泪如雨下。
在这个陌生的里世界里,宋柯战战兢兢,阮棠是他遇见的第一个故人,也是唯一一个故人。
他们守着同一个秘密,来自同一个地方,怎么能不感慨万分?
阮棠微愣,心中也升起了复杂的情绪。
不是多深,更像是吃到了一个没有成熟的李子,青涩的滋味弥漫在唇齿之间。
阮棠有些恍然,下意识去看自己面板上的倒计时。
眨眼间,她已经穿越里世界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的短短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逃荒路上,阮棠在为生存而烦恼,每日都得和层出不穷的劫匪、妖魔对抗。
进了药宗陶镇分堂,日子虽然安定下来,但陈壮和陈勇兄弟的存在是个隐藏的雷,她全心全意都在怎么往上爬,根本没心思去想旁的。
如此看来,她着实太不孝了些,表世界的父母恐怕不知道如何的担心她,她却很少想起家人的存在。
“会回去的,我们迟早会回家的。”阮棠看着哭成一团的宋柯,下意识放软了声音安慰。
但是得了她的安抚,宋柯只觉更委屈了,哭得愈发厉害。
他情难自抑,一把抱住了阮棠,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身体一颤一颤的,像是只两百斤重的孩子。
阮棠先是反射性地戒备,但逐渐放松下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无声轻叹,仰望着天边灿烂的阳光。
哭吧,哭出来便好了,一直憋在心里头也不是个事情。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宋柯这才回神,眼睛周围还红通通的,微微发肿,脸上满是泪痕。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满脸爆红,大脑都晕乎乎的,火烧火燎的滚烫。
“对……对不起……我……”宋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连忙后退,像是只手足无措的傻兔子。
我的天,他都做了什么!
阮大小姐人也太好了!就这么看着他这么冒犯,还好心安慰他。
真要说起来,他年纪比阮大小姐还大上几岁,还是个男子汉,本该成为阮大小姐的依靠,好好照顾她才对。
如今,谁能想到,情形竟然正好反过来了。
“没事。”阮棠笑容柔软:“我和你的情绪是一样的,也想家,想亲人。”
“不过也不用担心太多,好好保护自己,时间过得很快的,再等上几个月,便能够从这里回去了。”
“嗯。”宋柯重重地点头,羞耻得无地自容。
瞧瞧阮大小姐,多么冷静,多么理智。
再看看他,简直是同辈之耻。
不过与此同时,宋柯心里头又生出许多隐秘的窃喜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阮大小姐这么近。
阮大小姐竟然并没有推开他,而是这么温柔地安慰着,像是柔声哄他似的。
“阮大小姐,我们都好好的,平平安安地一起回家。”
因为哭得狠了,宋柯的声音还有些哑,红肿的眼睛水润润的,里面却映着湿漉漉的亮光。
阮棠失笑,却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平安回家。
她辛苦算计这么久,为的其实也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里世界终究不是她长久停留的地方,和平安宁的表世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家。
那是她的故乡,是她的心灵归依。
蓦地,阮棠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稍显阴郁的少年面庞。
长长的额发总是遮住眼睛,灰眸却是澄澈剔透的,如水洗般晶亮透明。
“阮大小姐,你在想什么?”察觉出阮棠的走神,宋柯小声询问。
“没什么。”阮棠摇头,没有多说的打算,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叫我阮大小姐了,怪怪的,而且如果被别
人听见,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你直接叫我名字吧,或者叫我小师妹也行,从宋副堂主这边的辈分算,你还是我的师兄。”
“那好,我以后就叫你小师妹。”宋柯试探着喊了一声,越喊越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像是嘴巴里含着一颗蜜糖。
小师妹,小师妹。
以后阮大小姐就是他的小师妹了,他们可以经常地待在一起,比旁人多了一层极其亲密的关系。
不是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阮大小姐就好像是天边悬挂的皎月明珠,他虽然没资格将这轮皎月拥入怀中,但能够稍微离得更近一些,已然是足够的心满意足。
见了阮棠,宋柯心神激荡,都没来得及和师父宋副堂主打声招呼,便冲动地独自留了下来。
现在认了“亲”,说好了以后联系的方式,再怎么舍不得,宋柯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这边,阮棠刚回到杂役房,同宿舍的、隔壁宿舍的还有平时几个聊得来的,都一股脑地围了上来。
她们叽叽喳喳得说个不停,脸上满满当当的全是八卦和羡慕的光。
“棠棠,你是怎么认识少宗主的?那可是少宗主!”
“还有宋柯师兄,在少宗主没来之前,他可是咱们分堂出了名的美男子。”
“棠棠,宋副堂主亲口说收你为弟子,那你现在是不是直接三级跳,从杂役升级为了正式药师?”
“棠棠你身份不一样了,应该这两天就要搬出去,以后可不要忘了我们,要常回来看看我们。”
阮棠的容貌和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出挑,落在杂役房当真是暴殄天物。
其他的杂役们早就知晓她的出色,知道这片地方是留不住她的。
因此见着她未来前程一片坦途,羡慕的有,嫉妒不平的却屈指可数。
大多都是抱着善意的,表达了美好的祈愿和祝福。
阮棠一一耐心地回答了她们的问题,语调不疾不徐,面容含笑。
杂役们开始时是兴奋,到了这个时候倒是产生了许多不舍。
等阮棠成了药师,就得搬到前院去居住,以后即使遇见,也只是打个照面的关系,再不能像之前那样亲密。
===
宋副堂主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又实在看重阮棠的天赋和能力,生怕煮熟了的鸭子飞了,即将到手的良才美玉被别人给抢了。
因此没过几天,他便通知了关系不错的好友们摆了几桌,正式收阮棠为弟子。
宋副堂主的炼药能力在主宗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厉害,在这偏远的陶镇,更是无人可出其右。
任何人都不想得罪药师,尤其还是一名才华横溢、出身药宗的大药师。
抱着交好态度的人不少,阮棠作为拜师的当事人,可谓是收礼收到了手软。
问过宋副堂主的意思,除了那些实在不妥当的贺礼,剩下的大部分东西阮棠都收了,瞬间从身无分文变成了腰兜鼓鼓。
“杨堂主送贺礼——六百六十六两纹银!”
“王副堂主送贺礼——陶镇地契三张!”
“张药师送贺礼——百年人参一株!”
“……”
阮棠拉着郁余,归拢着自己收到的这些礼物,漂亮的黛眉都浸润着喜色。
“这处地契是接近陶镇门口的一座小院子,家具什么都是现成的,咱们正好可以搬到这里去住。”
阮棠开心地晃着一张签字画押的地契转让文书:“那时候,我们出入陶镇都方便,也不必费心隐瞒舍友,炼体行动会方便很多。”
阮棠的提议,郁余从来没有拒绝过,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少年乖顺地点头,乖乖巧巧地端坐在阮棠的身边,脊背挺得直直的。
忽然,他的鼻子动了动,像是一只大狗一样凑近了阮棠些许,然后仔细地嗅了嗅,眉宇渐渐地拧起来。
“棠棠,你身上有味道。”郁余直白地说。
“啊?有味道?”阮棠蹙眉,也伸出手臂闻了闻自己。
“不应该。我每天都洗澡,一日得换上三四套衣服,炼体一套、炼药一套,平日里又是一套,不应该还有味道。”
阮棠虽然没有洁癖,却也是个爱干净的。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衣服换洗得很频繁,本身也不是容易出汗的体质,怎么会有明显的异味?
“不,不是棠棠身上的味道。”郁余摇头,紧紧地抿着唇,眉眼里好像都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像是机敏的大狗摇头晃脑,发现了闯入自家后门庭园的警惕对象。
郁余整理着语句,回答说:“是别人身上的味道,是别的男人身上的味道。”
说到最后一句,郁余龇了龇牙,警惕地睁大了水润的灰色眼睛。
他直勾勾地看着阮棠,唇瓣微红,像是委屈,像是别扭,又像是一只求蹭求摸的灰毛大狗。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根毛绒绒的大尾巴已然悄悄摸摸地从后面缠绕上了阮棠的手腕,黏黏糊糊的,好似在亲昵地撒娇一般。
郁余对气息十分敏锐,对旁人的气息更是格外警觉。
他能够清晰地嗅出来,阮棠身上沾染到的气味是属于别的雄性的,还是个成年男人,必然和她曾经贴得极近。
想到这里,郁余身上全部的毛发好像都要爆炸开,心脏焦躁得很,却又没办法发泄,只是用尾巴把阮棠缠得更紧了些。
他扁了扁唇,不解地抵住了胸口,软声说:“棠棠,我好像生病了,我这里好难受。”
郁余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困惑,像是在可怜兮兮地卖萌。
阮棠:“……”
阮棠轻轻咳嗽了几声,有些莫名的心虚。
她好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忙着拜师仪式的事情,和宋柯的交往难免多了许多。
她和宋柯都是表世界来的,宋柯对她有一种语言难以形容的不自觉的依赖。
宋柯经常说着说着,便下意识贴近了阮棠的身边,等意识过来,又爆红着脸往后退,像是只煮熟的虾子。
阮棠看见宋柯,便好似看见了预知梦里那个彷徨无助的自己。
茕茕孑立,孤身一人。
心底藏着孤独的秘密,被整个里世界排斥在外,像是个无所依赖的游魂,还不敢告诉旁人一星半点。
于是,不受控制的,阮棠对宋柯添了几分怜惜,包容度也随之高了不少。
说起来,这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不必觉得不自在。
阮棠直起了腰,葱根般的白皙手指点在那张地契上,话音一转问:“郁余,你那边大概什么时候能收拾出来?”
“等你收拾好了,我们便直接搬过去,正好今日就可以请假过去看看,瞧瞧你喜欢什么地方,可以选做卧室。”
郁余是个很好哄的人,很快便被阮棠转移了注意力。
他坦诚地开口:“棠棠,我想住在离你近的地方。”
“正好,这两处卧室是挨着的。”阮棠笑道:“那就我们两一人一间,以后炼体便可以到这宽阔的后院。”
“都听棠棠的。”郁余乖顺地扬唇笑,长长的额发也遮掩不住他灰眸中的喜悦之色。
阮棠没忍住,轻轻地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
等郁余懵懂地抬头看她时,阮棠眉眼弯弯地笑:“郁余,你数一数,你今天已经说了多少遍只听我的了?”
“那即将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不仅要考虑我的意见,也得参考你的偏好。毕竟,家,不就是每个人住着都觉得舒服的地方吗?”
郁余一怔。
他正想说什么,一个管事却匆匆而至,只说宋副堂主有事喊阮棠。
阮棠高声回应一句,随手将地契之类的东西都塞进郁余的手里,起身跟着管事离开了。
郁余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出神地看着面前那张薄薄的地契,原本迷茫的心好像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他本来还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直到阮棠点明了,他才恍惚间意识到,这处院子是不一样的。
和逃荒时“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情况不一样,和分堂内闹哄杂乱的宿舍也不一样。
那是他们的家,是只属于棠棠和他的家,是他们即将共同拥有的地方。
郁余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鼻子也酸酸的。
这张地契霎时间变得重若万钧,沉甸甸地坠在他的心尖,充实、美满、幸福。
他和棠棠,马上就要有家了。
郁余的心头像是融化了蜂蜜,连带着五脏六腑和喉咙唇
齿,都弥漫开蜜糖的味道。
——太甜了。
为了搬家事宜,阮棠和郁余特意请了一天假。
除了衣服铺盖等行李,阮棠还花费了不少心思,给这家院子来了个大改装。
“棠棠,你为什么要挖这么多的坑,还在里面插上这么尖锐的开锋刀刃?”郁余跟在阮棠后头打下手,疑惑地问。
“防人之心不可无。”阮棠手下动作不停,细细地解释说:“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太多了,行事还是小心为上。”
“要是有人光明正大地上门做客,那就是咱们的客人,自然把陷阱机关全部关了,客客气气地奉上茶水招待。”
“但如果有人心怀不轨,想要偷偷摸摸地潜入进来,那可就别怪咱们心狠手辣,手下不留情了。擅入别人家宅院,就是杀了也不碍事。”
“棠棠说得对。”郁余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将寒光凛冽的利刃插进坑底,又好奇地问:“棠棠,你手里的又是什么?”
“这个是生石灰,如果有人踩到这里,这一大袋生石灰就会全部撒到那人脸上,紧接着就是一大盆热水。”
“便是第二境的强者,猝不及防之下受了这两波冲击,也绝对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阮棠一样样地详细介绍。
“至于这个,是我从师父那里要来的腐蚀性毒药,这些利刃虽然锋利,但连第一境炼皮强者的皮肤都很难戳破。”
“只是淬了这一层毒药便不一样了,这是师父精心炼制而成的,就算是第三境强者,也得吃上不小的亏。”
当然了,这些到底都是旁门小道,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很难伤及性命,就是做个提醒。
但这就够了,在千年份清月幽昙的作用下,阮棠和郁余都成了第二境巅峰强者。
阮棠有【强力自愈】金手指,郁余能转变为半妖形态,两人联手,便是第三境炼骨强者,也得要留下性命来。
这些不过是有备无患,权当是安装了警报器,反正也费不了太多的功夫。
“棠棠真厉害!”郁余竖着大拇指夸赞,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阮棠轻笑了笑,没再说话,眼神稍有些复杂。
这其实还是从预知梦里学到的技巧,只是那时候的她和郁余,远没有如今的底气十足。
住的也不是这样宽敞的院子,而是租赁的小房间,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丢了性命。
但现在,一切都完全不一样了,她们会越来越好的。
阮棠坚定地相信着。
“大哥,我实在不甘心!”陈壮鼻青脸肿的,眼睛里面全是阴毒的恨意。
第49章 都是因为我喜欢你!轮椅大佬主角攻的……
千年份的清月幽昙一事,陈壮和陈勇兄弟做得小心又谨慎,收尾得很干净,没留什么痕迹。
加上清月幽昙是被阮棠和郁余两人分吃了,任谁也想不到这一遭上去。
于是遍寻无痕,怎么没办法拿到确凿的证据。
巧合的是,这事儿掺和的人不少。
少宗主萧怀瑾听说了,宋副堂主也听了一耳朵,主要由王副堂主负责清查。
虽然前面两位压根没提,但是王副堂主是个行事周全的。
他担心自己没有证据却伤人性命,给少宗主留下了个草芥人命的印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几相叠加,阴差阳错之下,陈壮和陈勇两兄弟竟然还真这么走运地逃过一劫。
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两人的差事是保不住了,给撸得干干净净,连带着家产也被抄没了大半,为的是“看管不利”的罪责。
这些还是最轻的。
陶镇地方小,随便发生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在短短时间内传得人尽皆知,更不用说这样骇人听闻的大事儿。
分堂的杂役们没给陈壮和陈勇两兄弟留面子,将所有的瓜葛和旁人分说得清清楚楚。
因此,陈壮和陈勇两手空空地被赶出来,以后的前途眼见着是没有了,只能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毕竟,他们得罪的可是分堂的新贵阮棠,被宋副堂主收为小弟子,还得了少宗主萧怀瑾的青眼。
就算是杨堂主和王副堂主,在阮棠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给她几分面子。
陈壮和陈勇两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踩着他们往上爬,讨好新烧起来的热灶阮棠。
一朝天翻地覆,变得一无所有,以往瞧不起的家伙都能来不屑地呸上两口,陈壮和陈勇都是心气高的,怎么可能甘心得了?
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就是陈壮,也再生不出旖旎的花心思,只想着如何才能翻盘。
就算是闹得鱼死网破,他们也绝对不可能让害了自己的阮棠好过。
“明明东西是亲眼盯着人放进去了,怎么可能没有?”陈壮被人揍了一顿,也没心思打理自己,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
一提起阮棠,便是满心的怨恨和不甘。
“你确定放进去了?”陈勇黑着脸问:“王副堂主也动了全部的关系去查,至今仍然是没什么结果。”
“难道那株清月幽昙是自个儿长了腿跑了不成,或者是觉醒了什么隐形术法,不然怎么会一无所获?”
陈勇完全就是受了无妄之灾,糟了池鱼之殃。
好端端的光明前途没了,陈勇不是不恨,可是面前站着的是相依为命几十年的血脉兄弟,还能怎么办?
只能跳过罪魁祸首,和陈壮一样,把这个仇恨记到阮棠身上。
“肯定是被阮棠藏起来了!”陈壮难得机灵了一把,脑海里灵光一现,虽然猜测的不是真相,却已经非常接近了。
“大哥你想,阮棠一定是提前发现了咱们的谋划,然后把清月幽昙藏了起来,顺水推舟设计了这一场阴谋,咱们都是掉进了她的坑里!”
“不然的话,怎么会上天入地遍寻不到?那可是千年份的清月幽昙,只有第三境炼骨强者才能服用,咱们整个陶镇都找不出这般厉害的大人物。”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陈壮恍然大悟:“据你所说,那阮棠成了宋副堂主的徒弟,又被少宗主护着。”
“阮棠已经被冤枉一次,把自己的干系撇得清楚,就算王副堂主要查东西,也不敢再查到阮棠的身上去,不然不是白得罪人?”
这样一来,正好导致了灯下黑的局面,倒让阮棠白白占了大便宜,踩着他们兄弟做垫脚石登上了高位。
“大哥的意思是……”陈壮揉了揉红肿酸疼的腮帮子,眼睛一亮,和陈勇对视了一眼。
陈勇点头,笃定地说:“那株清月幽昙,极大可能还在阮棠手里,就是藏得严实。”
可阮棠的关系网摆在这里,她是逃荒来的,没什么亲人,现在正在风头上,查得严,不敢贸然出手。
也就是说,那株清月幽昙唯一的去处,只能是在阮棠如今居住的地方,也就是陶镇门口的那处小院子。
“当真是天助我们!”陈壮一个激动,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却恍然未觉般,满脸兴奋之色。
也是阮棠大意了,自以为一切都在她掌握之间,所以行事间失了分寸。
那处院子地处陶镇边界,偏僻得很,周围杳无人烟,最近的邻居都在一里地外。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是阮棠喊破了喉咙,也很难寻找到外援。
陈勇亦然心头火热。
最近的遭遇,让他看尽了世态炎凉,生出了许多的愤然不平。
他在药宗分堂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但就是因为一点儿小过错,说踢出去便踢出去了,不留半点情面。
这般苛刻的地方,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平白招人厌恶,自己也过得不痛快。
“千年份的清月幽昙稀罕,咱们要是寻到了,带到其他地方卖出去,至少能挣几十万两银子,还有一个大人情。”
陈勇和陈壮合计着,只觉热血沸腾,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变得火烧烧的。
陈壮有些
迟疑:“那阮棠怎么办?”
“区区一个女人,杀了便是。”陈勇想也不想地说。
作为分堂护卫,他平日里杀过不少的妖兽和小妖,是真实见过血的。
陈壮却感到了几分舍不得。
阮棠的面容,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漂亮的,气质也是绝色,这般的大美人,真要亲手杀了,实在可惜。
陈壮心里痒痒的,面上也带出了犹豫,陈勇看出来了,无奈地叱骂一句。
他索性道:“罢了,要是你实在喜欢,那就抓了阮棠一起便是,反正也不碍事。”
能被宋副堂主和少宗主看重,那叫阮棠的杂役恐怕真有点本事,带上了也不亏。
至于不听话怎么办?
训上几顿便好了,陈勇倒是不觉得,她的骨头能有多硬。
“成,那就听大哥的。”陈壮胸腔洋溢着舒畅之色,恶狠狠地说:“听说和阮棠同住的还有个叫郁余的护卫,那人的性命绝对不能留!”
陈勇摆摆手,漫不经心道:“一个新护卫而已,说不定连第一境都没踏入,杀了便杀了,不过是件小事。”
两兄弟仔细商量了一番,收拾了些趁手的家伙什,趁着夜黑风高,悄悄地潜入了院落附近。
如今已经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候,偶尔才能遥遥听见两声不甚明晰的犬吠。
兄弟两志得意满,只觉自己的计划稳了。
他们满心豪情万丈,没想计划还没开始,刚一脚踏入院子里,便“啪嗒”一声掉进了陷阱里。
“噗呲——噗呲——”
锋锐的利刃狠狠地刺进了陈壮和陈勇的身体,两兄弟发出凄惨痛苦的哀嚎,疼得神色扭曲。
可恶!
谁能想到,明明住在最安全的镇内,阮棠竟然还会在自己家里布置这样狠辣的机关。
这边的嘈杂声音被厚重的大门锁住,并没有引来周围的邻居们。
陈壮和陈勇绝望无比,凄厉地尖叫着。
“救命!有没有人!”
“啊!好疼!好疼!救救我们!”
锋锐的利刃表面都淬了剧毒,刚刺入皮肤,可怕的腐蚀性便发挥出来,形成了一个不断扩大的黑色创面。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没命的。
两兄弟意识到这一点,已经顾及不了会不会惊扰旁人,拼尽全力扯着喉咙嘶吼,却也是徒劳无功。
忽然,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影从屋檐下缓缓地走了出来。
她像是早便站在那里似的,神色平静,步调不紧不慢,眼神淡淡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陷阱内的两人,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阮棠!是阮棠!
陈壮涕泗横流,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消失得一干二净,痛哭流涕。
“阮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陈壮声音尖锐地哭求。
陈勇却是第一次见到阮棠,哪怕身体上疼痛欲绝,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定住了。
他好像终于明白,陈壮为什么会对阮棠念念不忘,因她神魂颠倒,日思夜想。
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昳丽面容,如同皎月出云,漂亮得不可思议。
陈壮和陈勇在看阮棠,阮棠也在打量着他们。
陈勇是第一境炼皮巅峰强者,抗性还高些。
陈壮只是个身体素质稍微好些的普通人,早就在毒药的腐蚀下惨不忍睹。
陈壮被死死地钉在刀刃上,源源不断的鲜血流淌着,让他整个人好像都变成了一个血人。
被刺穿的那几处已经被腐蚀出一个大洞,哪怕现在被救出来,除非用上珍惜的上品药材,否则两只腿是肯定保不住了。
陈勇倒算得上是意志力坚强的硬汉子,即使疼得冷汗直冒,也没有狼狈地哀嚎半声,只咬牙抬头看她。
“是你早就算计好的!你早就猜到我们会来,所以布置了这样的天罗地网。”陈勇声音沙哑地开口。
就算身处如此险境,他到底是见过血的,比弟弟陈壮多了几分冷静和理智。
阮棠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而且在屋檐下站了蛮长一段时间,显然是一直在等待他们。
从头到尾,他们的每一步计划,都完全在阮棠的设计当中,这何其可怕!
阮棠没开口,没承认也没反驳,眼神淡然无波。
陈壮却反应过来了,连声哀求:“阮棠,放过我们!求你放过我们!”
“我们就是一时糊涂,所以才做下了错事!求你原谅我们一次!只要你放过我们,我保证,我立马和大哥离开陶镇,不会给你添任何的麻烦!”
“是吗?”阮棠终于开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的褶皱,声音里含着些意味深长:“听起来,你们的确很可怜。”
“可怜!我们真的可怜!我们就是两条可怜虫!”陈壮急忙哭道:“求你网开一面,救救我们!”
“阮棠,我承认,我之前确实对你有些不好的心思,但那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求你宽容我们一次!”
“你想想,其实我们根本没有伤害到你,你也根本没吃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发发慈悲,放了我们,我们会给你在庙宇里供往生佛的!”
陈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善谈,他几乎绞尽脑汁,把能说的求饶的话语都说了,把姿态放到最低。
阮棠极轻地叹了一声,声音很低:“说起来,我的确应当感谢你们。”
如果不是陈壮送来了清月幽昙,她和郁余的升级速度不会这么快。
如果不是陈壮主动跳出来找事儿,她不会这么顺利地脱离杂役身份,成为宋副堂主的亲传弟子。
这两份“恩情”算下来,她确实该对陈壮和陈勇宽容一些。
“这毒药没有解药,会一直蔓延全身,直至全部腐蚀成一摊血水。”
阮棠柔声说:“因此,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我还是给你们一个痛快,不要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陈壮、陈勇:“???”
陈壮、陈勇:“!!!”
两人瞳孔剧震,缩成极其微小的两点。
但还没等他们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把细长的长剑便如同闪电般掠过,割断了两人的喉咙。
细长的伤口不是特别明显,陈壮和陈勇都没感受到太深的痛感,只觉喉咙一凉。
下一瞬间,喉咙发出“咕噜噜”的声响,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处坑底。
鲜血浇到刀刃上,剧毒的腐蚀作用愈发厉害,没等到半个小时,两具尸体便融化成了血水,只剩下几根伶仃的骨头。
院落外,一个身影矫健地飞掠过院墙,站到了阮棠的身后。
阮棠敛眸问:“郁余,都解决了吗?”
“嗯。”郁余低声应着:“我把那几人都引到了城外,不会有任何人联想到我们身上的。”
“那就好,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不要再生任何波澜。”
阮棠收了机关,一道道利刃全部缩了回去,只剩下坑底两具漆黑的骨头。
这里离镇外很近,阮棠和郁余每天都会去镇外的密林狩猎妖兽,锻炼身手和实战能力。
不少妖兽都有着一副好牙口。
人类的骨头,“嘎吱嘎吱”嚼碎了,全部吞咽到肚子里,便再也认不出原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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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宗陶镇分堂。
几个穿着黑色护卫服的男人愧疚地低着头:“王副堂主,我们辜负了你的信任,让陈壮和陈勇两人逃了!”
“逃了?逃到哪里去了?”王副堂主的巴掌用力地拍在桌子上,眉眼压抑,含着不解。
“这不应该,陈勇不过是个第一境炼皮,陈壮更差,连正式的炼体者都算
不上。”
“你们两个第二境、四个第一境巅峰,竟然还让这两个人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千年份的清月幽昙有价无市,送到拍卖行那里,卖出几十万两银子轻轻松松,还很难遇见。
这样珍惜的极品药材,王副堂主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搜寻。
顾忌着少宗主萧怀瑾,他没有直接严刑逼供,而是派了人盯着陈壮和陈勇两兄弟,希望能引蛇出洞,找出清月幽昙的去处。
谁能想到,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能让他们跑了,王副堂主怎么能不生气?
“回禀王副堂主,那两兄弟着实古怪,好像和妖魔那边有所牵连。”一个护卫苦着脸汇报。
“这次,咱们便是遇见了一只第三境的妖魔,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才丢了陈壮和陈勇两兄弟的踪迹。”
要不是那只大妖目的不在他们的性命,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第三境的大妖?”王副堂主皱眉沉思。
这件事情还真是越来越错综复杂,牵涉的人物越来越多,怎么连妖魔都插了一手?
不过想想倒也不是特别奇怪,要是背后没有这等实力的强者存在,陈壮和陈勇两兄弟又怎么敢这么大胆?
千年份的清月幽昙不仅对第三境人类强者有好处,对第三境大妖来说也是罕见的珍宝。
如今,边境大妖越发的不安分,蠢蠢欲动的,试探性地做出偷取药材的举措,也在情理当中。
就是陈壮和陈勇两人着实可恨。
作为人类,却自甘堕落地成为妖魔的内应,吃里扒外,狡诈奸猾。
王副堂主松开眉头,摆了摆手:“既然这样,这事儿便不是你们的过错。”
“我会原原本本地将这些告知堂主和少宗主,你们不必再仔细查探,安全第一。”
那可是第三境大妖。
若是真生出了什么歹心,或是产生了些许食欲,那他们分堂的这些护卫,便只能落得个尸骨无存、全军覆没的下场。
“是!”护卫们恭敬地应了。
卷宗被呈给杨堂主和少宗主萧怀瑾。
对于肆虐的妖魔,他们也没有好的应对方法,只能暂时吃下这个大亏,给妖魔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清月幽昙的事情成了过去,阮棠的生活逐渐安定下来,忙碌而充实。
白日里去药宗分堂同宋副堂主学习炼药,晚上和空闲时则和郁余一起进密林历练。
身手都是在生死之间训练出来的。
阮棠虽然凭着清月幽昙和【强力自愈】的金手指突破成了第二境巅峰,但是空有境界,没有实力,内里都是虚的。
在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的战斗中,阮棠积攒了大量的妖魔材料,实战能力亦然突飞猛进,远非曾经可比。
第50章 美人相救,以身相许轮椅大佬主角攻的……
陶镇外,密林。
一行人在阴暗葱茏的杂乱丛林中快速前进,为首的两人一老一少。
老的那个大概六十岁左右,发根花白,脊背却是挺直的,一双眼睛鹰隼般明亮,精神矍铄。
健壮的肌肉中充斥着爆发性的力量,周身萦绕着钢铁般的冷硬色泽,显然是个炼体强者。
年轻的那个青年则是二十来岁的样子,朗眉星目,五官俊朗和煦,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身形清瘦,体质比较起来虚弱许多。
他们都是满身狼狈,额头上布满了大颗的汗珠,面容中满是惊慌之色,奔逃得气喘吁吁。
“少堂主再撑一会儿,我们就快抵达陶镇了!”
因为过分发力,守卫长张老面色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侧滑落,已然快抵达极限。
但他还是哑着声音道:“只要到了陶镇,金玄山海图便能起到作用,大妖不会再这样肆无忌惮的。”
“嗯,我们会没事的。”青年抿着唇开口,心神紧绷,看着守卫们的状态,脸上写满了担忧之色。
但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心知肚明,在所有人中,他的身体素质最差,就是个累赘。
要不是为了保护他,张老他们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是他太过高估自己,低估了妖魔的猖獗程度。
这处密林距离陶镇边界并不遥远,谁能想到,竟然会有第三境的大妖出没。
他已经足够警惕,为了采摘药材,特意寻了甲字护卫队的张老随从保护。
张老是第二境巅峰炼体强者,论实力在整个陶镇都能排到前三。
只是,在强大的第三境大妖面前,仍是摧枯拉朽地溃不成军,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狼狈溃逃,性命垂危。
快到了!快出密林了!
密林外都是平坦大道,一目了然。
就算是第三境的大妖,也不会贸然追出去,以免彻底撕破脸皮,引起人类和妖魔的大战。
青年和张老的脸上都添了逃生的希望之色。
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一只将近两米长的鹰妖舒展着翅膀,发出尖锐的唳叫声,极为刺耳。
在这尖利的声波冲击中,一行人只觉胸腔血气沸腾,克制不住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翻滚的风浪自身后侵袭而来,飞沙卷石,打得众人猝不及防,所有人都狼狈地摔在地上,被砸得七窍流血。
张老虽然是第二境巅峰强者,但为了保护脆弱的青年,受到的冲击最重,咳出了一大口血沫,夹杂着几块肺腑的碎片。
他神色凝重,咬牙拿着武器冲了上去,高声喊道:“少堂主,快带着大家先离开。”
他是打算拼了自己的一条性命,为众人断后,拖延这第三境的鹰妖一段时间。
少宗主杨君墨心中满是凄惶,哀痛欲绝,但还是忍着泪点头,跟着重伤的护卫踉跄前行。
但张老本就重伤,即使献祭血气,也不敌鹰妖一合之力。
鹰妖扇了扇翅膀,在爆裂的龙卷风中,张老被抛出去几米远,呈现抛物线从高空落地,许久都没有反应,生死不知。
那鹰妖的目的格外明确,解决了张老,下一瞬便直直地飞向了领头的杨君墨。
狂风当中,无数道锋锐的风刃凛冽着寒光,狠狠地刺向了青年。
杨君墨瞳孔微缩,尝到了唇齿间铁锈般的猩甜味,心脏中满是绝望。
这次恐怕真的要命丧于此,还连累了许多无辜护卫的性命,都是他的过错。
就在他绝望等死之际,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如闪电般飞驰而至,一往直前地掠过了鹰妖的身体。
“唰”得一声,鲜血飞溅。
鹰妖发出惨烈的哀嚎声,一只翅膀被斩断了四分之一,疼得鹰妖缩成了一团。
失去了鹰妖的控制,那即将刺向杨君墨的风刃随之消散于无形,他险险地保住了性命。
险死还生,杨君墨可谓是真真切切地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双腿都是软的。
那银光割下了鹰妖的翅膀,便顺着原来的轨迹飞了回去。
杨君墨的视线跟随着流动的银光,发现那竟然是一把细长的利刃,被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执在了手中。
等看清少女的身姿样貌,杨君墨霎时间愣住,眼神随之定格。
艳艳刀光,煌煌烈日,都抵不过少女的容色半分。
乌发雪肤,黛眉朱唇,那是造物者无限偏爱的一张面庞,仿若是用工笔画精心描摹而成,没有一处不昳丽漂亮。
少女穿着修身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窈窕娉婷的身姿,手执长剑,眉眼冷凝。
阳光在她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影,好似是从天而降的飒爽战神。
被活生生斩断部分翅膀,第三境鹰妖满是愤怒的杀意,鹰眸中缭绕着疯狂的嗜血之色,紧紧地盯着出手的少女。
然而少女面上毫无惧意,小腿发力,整个人轻巧地迎风而上,向那密集的丛林借力,飞掠至鹰妖的背部。
杨君墨虽然没有炼体,但眼力却不差。
他能看得出来,少女的实力虽强,但应当也只是第二境巅峰左右,并不是鹰妖的对手。
要知道,妖魔天生巨力,而且体质极强,同境界的炼体强者一般不是妖魔的对手。
少女之所以一击得手,是因为一直在蓄力,加上打了个鹰妖措手不及。
真要正面刚上,少女身姿虽灵巧,战斗经验也丰富,但仍然隐隐落了下风。
杨君墨不由提起了心,生出了无尽的担忧和自责。
却见少女毫无慌乱之意,身形灵动如风,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耐心十足地同鹰妖缠斗。
鹰妖属性为风,锋利的风刃一直环绕在身侧,少女的身上不知道被划出了多少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般,越战越激烈,没有出现任何颓色。
在杨君墨收拢了所有重伤的护卫,将昏迷的张老扶起来,简单处理了他的伤势的时候,场上的局面也发生了变化。
因为失血过多,鹰妖逐渐显出虚弱之色,有后继无力之态。
少女的战势却愈发强盛,飞掠的银光犹如爆裂雷霆,延绵不绝。
敌强我弱,终于,在鹰妖因气力不济而现出一个破绽之时,少女敏锐地抓住了时机,快狠准地掠身而上,细长的利剑刺入了鹰妖的致命位置。
尖锐的鹰唳刺耳,满怀着浓浓的怨恨和不甘,鹰妖无力地倒了下去,猩红的血液没一会儿便汇聚成一片血泊。
少女也执剑落地,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满身鲜血,扶住了一棵粗壮的灌木。
她亦然伤得很重,不少地方深可见骨,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伤口流淌,执着剑的双手微微发颤。
如果不是金手指【强力自愈】在支撑着,她很难是鹰妖的对手。
尽管有金手指作用,又有几个月的生死磨炼,对上第三境鹰妖仍然极为勉强,丢了大半条命。
“恩人,你……你还好吗?”杨君墨上前几步,清朗英俊的眉眼中蕴着忧色。
“我是药师,身上带了些常用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处理一下伤口。”
他从随身携带的药兜中取出好几袋包裹好的外伤药粉,试探性地递到了少女的面前。
这些药粉都是特制的,药效极佳,是杨君墨专门为了此次外出采摘药材而准备。
原来一共有二十多袋,路上用了一些,刚刚又用来给受伤的护卫包扎,如今只剩下最后三袋,他全部拿了出来。
“谢谢,但不用了,我们也准备了伤药。”阮棠自然看得出来,面前的青年是怀着善意。
只是她本身也是药师,师父又是首屈一指的大药师宋副堂主,任谁缺少伤药,她也不会缺了。
我们?恩人竟然不是独身一人吗?
杨君墨微怔。
他这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早已站到了少女的身侧,手中拿着准备好的伤药和绷带。
他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些,如果不是因为站在了少女的身边,杨君墨险些要将他忽视。
不过,他手里的伤药也是上品,动作极为的专注认真,低眉顺目的,完全忽视了面前的杨君墨,满心满眼只有少女一人。
两人站在一起,虽然容貌气质迥异,却莫名给人一种般配的感觉,宛若一双璧人。
不知怎的,杨君墨心中突然涌出了些酸涩感,指尖微微蜷曲,收回了本欲出手的药粉。
看这少年动作,应当与恩人极为熟悉,而且周身气息不弱,似乎也是个炼体强者。
那为何刚刚恩人战斗艰难的时候,他一直没有露面?
不然的话,如果有同伴帮助,恩人不一定会伤得这么严重。
杨君墨先是有些困惑不平,转而又深深地自我谴责起来。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到底,这场灾祸是因他而起,恩人是为了救他,才招惹了第三境的鹰妖,大部分责任都在他的身上。
至于黑衣少年如何抉择,那是她们的私事。
看恩人平静自若的模样,应当是早就商量好的,哪里有他置喙的地方?
杨君墨整理好情绪,朝着阮棠和郁余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感谢两位救命大恩!我们来自药宗陶镇分堂,母亲姓杨,我叫杨君墨,不知道两位恩人怎么称呼?”
竟然也是药宗陶镇分堂的人?
阮棠稍有些惊讶,奇怪地看了杨君墨一眼。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杨君墨的眉眼有些眼熟,似乎是从哪里见过一般。
仔细辨认,不正是随了杨堂主的样貌?
和母亲姓,母亲姓杨,难道他就是杨堂主的儿子?
这倒真是巧了。
预知梦里,阮棠虽然一直处于贫民阶层,但基本的大消息是听说了的。
比如说杨堂主最疼爱的大儿子死在了妖魔的手里,不仅丢了性命,尸体还被残忍地分成了一块块,曝尸荒野,挑衅地丢到了陶镇门口。
杨堂主目眦欲裂,不顾周围人劝阻,执意要让那只妖魔血债血偿,掀起了陶镇大战的序幕。
但这还只是开始。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传承几千年的金玄山海图骤然破碎,妖魔趁此机会大举入侵,彻底打破了金玄王朝的安稳局面。
偏偏不知道为什么,皇室那边并没有任何的支援,妖魔从陶镇附近开始,肆虐张狂,侵入了王朝腹地,恣意杀戮狂欢。
据说,人类的尸体堆成了无数座小山,妖魔们吃都吃不尽,天天开肉宴。
只是那时的阮棠被困在方寸之地,根本无力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
郁余到底只是半妖,在人类城镇中长大,还不吃人肉,孤僻独行,大妖们虽然没杀他,却也没有多重视。
郁余也不是张扬的性子,偏安于陶镇外的小地方,连带着“宠妾”阮棠,也是耳目闭塞,这些都是半听说半猜测的八卦。
再到后来,就是主角攻秦渊和主角受穆白他们大放异彩,成了大战中熠熠生辉的明珠,屡立战功。
郁余只是他们扫荡的妖魔之一,阮棠更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只是因为太过烦人,所以多花了几分心思,找了个大快人心的“教训”方式,让她自食恶果。
“恩人?”看出阮棠的失神,杨君墨不解地又问了一句:“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不过萍水相逢,举手之劳,不算什么。”
阮棠脱离了预知梦回忆,平淡地解释:“就算没有你们,我也会主动和鹰妖对上。”
她特意来密林,为的就是锻炼身手,救人只是顺便而已。
“不能这么算。”杨君墨认真地摇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更是应该——”
以身相许。
杨君墨的话还没说完,郁余便开口打断了他。
郁余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杨君墨,只在专注地处理伤口后,递了张干净的湿纸帕给阮棠。
“擦一擦血。”郁余低声问:“或者,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阮棠接过了湿纸帕,擦了脸上和手上的血,然后才再次看向了杨君墨。
“我们都是金玄王朝人,不必讲究那么多,毕竟,妖魔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你那边不少人还伤着,在外面伤药不齐全,还是早些回陶镇处理,以免伤势越拖越重,危及生命。”
“我们也还有事,就不多耽搁了,有缘再见。”阮棠言简意赅地道别。
杨君墨一肚子的话都被堵在了嘴边。
他抿唇看了郁余一眼,郁余已经接过沾了鲜血的纸帕,细心地叠好放进了口袋里,余光都没有瞧他。
看起来,郁余刚刚打断他的话也是正好凑巧,并非刻意而为。
只是,阮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杨君墨的话自然不能再继续下去。
他只得提醒道:“最近镇外妖魔很不安分,恩人还需多加小心。””
谢谢,我们会注意的。“阮棠颔首回应。
她身上的伤口好得很快,现在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没在杨君墨这里多耽搁,阮棠很快便站起身,和郁余一起处理了第三境鹰妖的尸体,然后往密林的深处走。
杨君墨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酸涩感似乎从肺腑传入四肢百骸,还有浓浓的不舍。
恩人并没有留下姓名,也就是不愿意和他们牵扯太多的意思。
有缘再见……
金玄王朝那么大,如果没有缘分的话,他和恩人,恐怕之后都很难再有再见面的机会。
“少堂主?”一个护卫瘸着腿走过来,看着痴痴的杨君墨,有些欲言又止。
少宗主虽然优秀,可是那般倾国倾城的天之骄女,不是他们陶镇这样的小地方能留得住的。
很有可能是大宗主宗的亲传弟子,来这儿为的只是斩妖除魔,不会有旖旎的心思的。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少堂主是注定只能单相思了。
“放心,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轻重的。”杨君墨收回了视线,黯然伤神,却勉强露出笑颜。
“我只希望恩人能平平安安的,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少堂主,会的。”护卫安慰道。
一行人赶回了陶镇的方向,阮棠和郁余则走进了密林深处。
高大的灌木生长得杂乱密集,地上满是潮湿腐烂的松软泥土,铺了一层厚厚的枯黄树叶,踩在脚下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响。
为了最大程度的保证安全,外加最大化锻炼身手效果,阮棠和郁余都是分别单独作战,另一人在旁支应。
正如杨君墨所言,最近密林出现大妖的频率相当高,在那只第三境鹰妖之后,他们竟然又遇到了一只第三境犬妖。
郁余被逼出了半妖形态,竭尽全力才解决了犬妖,自己也是伤痕累累。
这次换阮棠为他包扎伤口。
等涂好伤药,阮棠洗完了手,才不慌不忙地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那棵灌木。
“阁下,看戏看了这么久,不知道你是否看够了,打算什么时候露面?”阮棠冷静地问。
那边有人?
郁余睁大了灰眸,下意识挡在了阮棠的身前,警惕地盯着那个方向。
只听一声音色低沉而艳丽的轻笑,一个身穿艳红色长衫的青年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生了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好似流转着脉脉情意,眼下点缀着一颗艳红色的泪痣,更添了几分妖娆的绮艳之色。
“当真是有趣,人类不是最在意“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的那一套?怎么这般的大美人,还会和一只血脉混杂的半妖在一起,关系还非同寻常的好?”
青年似笑非笑,殷红水润的唇瓣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