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姓赵,单名一个冕字。◎
苏蕙知道徐令姜今日要去天牢看李慕载, 早早就在正厅等消息了,可她没想到,徐令姜竟然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令姜!怎么样?慕载他怎么样了?!”
苏蕙一见到徐令姜, 立刻扑过来,急急的问。
徐令姜如实道:“我没见到他。”
“什么叫没见到他?!”苏蕙瞬间惊了, “昨日不是说,徐老爷已经将诸事打点好了么?怎么突然又……”
“情况有变。”徐令姜说完之后,冲还在厅中的众人道, “秋荻留下, 其余你们几个先出去, 我有话要跟娘说。”
叶逢春、兰姨、管家三人见状, 忙出去了。
苏蕙听到情况有变四个字, 顿时惊惶的跌坐在圈椅上,惶恐无助的抹眼泪。
情况紧急,待不知情的人出去之后, 徐令姜也不再拐弯抹角, 直接同苏蕙道:“娘,我本打算今日见慕载之后, 当面问他缘由的。可有人暗中阻挠, 我压根就见不到他,如今知道内情的人也只有您。”
苏蕙闻言,立刻无措攥紧帕子。
她要说么?!她若说了,回头李慕载怪罪怎么办?!可她若不说, 李慕载说不定就这样被人冤死了?!她要怎么办才好?!
“哎呀,蕙姨, 都这个时候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秋荻看不下去了, 自李慕载出事后,徐令姜来回奔波营救,她都是看在眼里的,秋荻压低声音道,“你是要眼睁睁看着主子被冤死吗?!”
最后一句话像是当头棒喝,瞬间让苏蕙清醒了。
徐令姜是李慕载亲自挑的妻子,是他们的主母,徐令姜还能害李慕载不成?!再说了,事到如今,只有自己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徐令姜了,李慕载方才有获救的可能。
苏蕙当即也不再犹豫了,抿了抿嘴唇,沙哑开口道:“他本姓赵,单名一个冕字。”
徐令姜瞳孔猛地一缩,踉跄朝后退了几步,后腰猛地撞在圈椅的扶手上,一阵疼痛猛地袭来,却掩不住她此时的惊骇。
当初他们回门那日,谈到端贤太子时,李慕载的反常,以及他对诸位王爷的态度,徐令姜曾暗自揣摩过,李慕载是端贤太子旧部之子。
却没想到,他竟是皇太孙!
皇太孙李冕,乃是太子妃所出,亦是端贤太子的长子。他出生那日,恰好是先皇的万寿节,先皇龙颜大悦,亲自为其取冕字做名。
冕,王者冠也,先皇用这个字为其做名,对这个孙子的殷切期望疼爱便不言而喻了。
徐令姜怎么都没想到,李慕载竟然是皇太孙李冕!!!
当初端贤太子谋逆被诛后,没过多久,就听说皇太孙的尸体也被找到了,可现在,苏蕙却说,李慕载是皇太孙。
徐令姜浑浑噩噩抬眸。
苏蕙满脸自责,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苏蕙一贯胆小,不可能拿这种事来骗她,那么说明,李慕载真的是皇太孙了!
徐令姜现在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可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她只得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选最关键的问:“端贤太子谋逆一事,可跟当今官家有关?!”
这话若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可事到如今,徐令姜也无暇顾忌这些了。
苏蕙被问的一愣。
旋即她便明白,徐令姜问这话的意思了——
既然在官家面前,李慕载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那便说明他有所顾忌,这个顾忌,会不会是因为李慕载知道,一旦他真实的身份暴露更会招来杀身之祸?!
苏蕙摇摇头,嗫喏道:“我,我不知道,他,他从来不告诉我这些的。”
徐令姜又看向秋荻。
秋荻之前在华京里帮着打听过消息,知道的比苏蕙多一点点,她道:“在我来夫人身边伺候之前,据我所知,主子并没有查到此事。”
之前没有查到,那现在呢?!
徐令姜心里一团乱麻,若端贤太子谋逆之事,与今上无关,李慕载的身份掀开,便能获救。可若端贤太子谋逆之事,跟今上有关,那么李慕载的真实身份就是一道催命符。
她若贸然营救,极有可能反倒会害了李慕载。
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办才能救李慕载!!!一向冷静的徐令姜,眉眼间皆是掩不住的焦灼。
苏蕙和秋荻等人想帮忙,却也是无从下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等徐令姜拿主意。
徐令姜垂眸,飞快在想对策。
李慕载明知自己的身份,却在官家询问的时候,缄默不语,要么他是有所顾忌,要么就是他在筹划什么。
若是前者,他顾忌的人只能是官家。
而若是后者,李慕载算计的人应该是康王。
按照第一种猜想,若是李慕载的身份不被掀出来,官家还会当他是自己人,面对此次康王的刁难,官家定然会想办法助李慕载脱困。
若按照第二种猜想,李慕载算计的人是康王。
之前李慕载曾说过,康王迟早会对他动手的,那便说明,李慕载应该早有防备。可让徐令姜想不通的是,李慕载到底在算计什么?!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理智告诉徐令姜,她该相信官家,可经过赵暝一事,徐令姜做不到再信官家了。
秋荻和苏蕙见徐令姜站起来了,两人急急望过来,徐令姜先问苏蕙:“娘,你可是东宫的人?今上或者诸位王爷,可有人认识你?!”
一听到徐令姜提起东宫,苏蕙不自觉称呼都变了:“奴婢也不确定,贵人们是否认识奴婢,奴婢是当年皇太孙出生时,被从宫里拨去伺候皇太孙的,宫里应当还留有奴婢的宫籍。”
只有苏蕙的宫籍是不够的。
徐令姜又问:“那慕载呢?他可有证明身份的信物?”
苏蕙摇摇头。
徐令姜一颗心正往下坠时,又听苏蕙补充道:“但是几位王叔都知道,小主子后脖颈上有一块胎记。”
有胎记这就好办了。
徐令姜转头道:“娘,今日早朝之上,康王一派定然还会给慕载再强加罪名,我不知道,到时候,我们会不会也跟着被下狱,所以咱们得早做准备。”
苏蕙不能暴露,所以她得先将苏蕙送走。
徐令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这个时辰,应该快下朝了,在官差来之前,我让人将您和逢春送去鲁王府。”
秋荻:“如今主子被下狱了,赵旸愿意帮忙么?”
“他同康王有仇,应当会帮这个忙的。”徐令姜也不确定,但现在她别无他法了,徐令姜走到苏蕙面前,握住她的胳膊,“娘,去王府之后,除非是官家真的颁发圣旨要处死慕载时,您再将慕载的身份,告诉赵旸,他定然会帮忙的。若是没到这一步,你什么都不要做,只管装病就行了。”
徐令姜说的郑重,苏蕙忙点头,喃喃又重复了一遍徐令姜说的,末了又语无伦次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现在李慕载罪名未定,她若也跟着走了,那便是畏罪潜逃了,再说了——
徐令姜轻轻一笑,眉眼舒展开来:“慕载是我的夫婿,自然是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了。”
打定主意之后,徐令姜又将兰姨等人叫出来,说了自己的决定。
叶逢春不愿意走,可她的话还没来得说出口,徐令姜已先一步道:“赵昱对你虎视眈眈,你留下来只会让我分心!还有我娘,她一个人去鲁王府我也不放心,你得代我过去照顾她!”
“姐姐,我……”
徐令姜:“逢春!”
叶逢春只得泪眼婆娑应了。
徐令姜让兰姨回书房取了一幅画,和自己的亲笔书信一块儿交给叶逢春,让叶逢春带去交给赵旸。
一切交代妥当之后,管家来禀:“夫人,马车已在后院门口安排好了。”
徐令姜让兰姨将她们从后门送走,又转头低声同管家交代:“福叔,你去找个信得过的妇人,让她扮做娘的样子,歇在娘的院子里。”
旁人皆知,李慕载有个寡母,却无人见过苏蕙的模样,暂时先找个人扮做苏蕙的模样,能拖一时算一时吧。
管家立刻应声去了。
不一会儿,兰姨回来道:“夫人,老夫人和逢春小姐已经送走了。”
徐令姜点点头,坐在圈椅上,拉住兰姨的手,歉然笑了笑:“兰姨,要委屈你陪我一起受罪了。”
“姑娘说得这是哪里的话!”兰姨鼻头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我这辈子,前半辈子是为夫人活的,后半辈子是为姑娘说的,自然是姑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了,再说了,公子有佛祖庇佑,这次定然会没事的。”
徐令姜抬头,望着天上刺眼的日光,不知道是在安慰兰姨,还是在安慰她自己:“是啊,这次他定然会没事的。”
很快,管家便去而复返了。
他低声道:“夫人,已经安排妥当了。”
“好,有劳福叔了。”
管家瞧见徐令姜面色平静的模样,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却又发现,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索性也不再言语,站在了徐令姜另外一侧。
正厅里门窗大开,徐令姜让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廊台上,兰姨和管家各自立在她身侧,陪着徐令姜等即将到来的风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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