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你在期待吗
除了自己的琴房, 月野菜菜子很少从别的位置朝外看过。
和望出去时一片绿意的自己惯用琴房不同，月森莲选择的位置是一片蓝色的湖泊。
颜色不深。
在早晨的阳光下看着像是月森莲的发色。
月野菜菜子回过头看向月森莲。
“怎么了？”月森莲拿出琴的手一顿。
“没什么。”
“你要谱吗？”
“我记得住——不，我想我需要一份琴谱。”比起用意识空间的演奏模式, 月野菜菜子更想要通过自己演奏感受合奏中的变化。
但这样就会带来另一个问题，之前月森莲中断演奏的源头——
月野菜菜子没有背谱。
月森莲递过来一个平板：“会自动翻页。”
“应该能有所帮助。”
“非常有帮助。”月野菜菜子接过平板，“不愧是月森。”
月森莲有些的眼神有些奇怪, 上前示意平板上的按键：“曲目已经选好了, 速度是按照曲目的速度设置的。”
“按了开始键在倒计时五秒钟后开始。”
“像是那种歌词栏一样的上滑吗？”
“嗯。”
“好方便。”
在之后自己会将重心偏向现实的演奏，有一个能够即时的谱子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意识空间的演奏真的很便利, 也太过便利, 让现实中显得有些麻烦。
“一会我把这个小程序发给你。”
“谢谢。”月野菜菜子拿着平板, “这个也是放在谱架上吗？”
“是。”
“我再准备一下, 就可以开始合奏了。”
“好。”月森莲应着。
将自己的小提琴拿出来调音。
《帕萨卡利亚舞曲》。
距离上一次演奏已经有段时间。
月野菜菜子还记得合宿时, 是把想要说什么的月森莲抓住进行的合奏。
月野菜菜子拨弦调整着，好奇地问出口：“你那个时候是想要说什么？”
“嗯？”月森莲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对上对方的视线。
不太喜欢说话，更愿意通过眼神或者言简意赅的回复来进行对话。
可是对视的时间稍微长一会，又会自己打断对视。
“在我们上次合奏的时候, 你是想要说什么？”月野菜菜子阐明, 拿起放在一旁的琴弓。
对方眨了下眼, 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是在思索。
“如果想不起来了也没关系。”
“我当时是来告诉你，中午可以在琴房里面练习。”月森莲语气平淡。
似乎是随便想起来的语气。
月野菜菜子轻笑了一声。
月森莲抿些唇，不明白对方在笑什么。
想要弄明白，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
月野菜菜子将琴凳拉出来一些，坐下调整好了位置。
今天的琴音感觉不错，调音很快便顺利完成。
“那我们开始吧？”
“好。”
将琴弓放在弓底, 月野菜菜子抬眼看向月森莲。
两人都做出一个抬手的动作，然后落弓。
声音在同一拍响起。
大提琴是一段长弓, 而小提琴进行着短音的变化。
小提琴的声音凝实，和大提琴在不同的音域引发出属于弦乐的共振。
比起上次，有种明显的“热情”。
像是汽水的气泡在嗓子眼里作用，沁人的那种挑动。
月野菜菜子维持着长弓，看向月森莲。
微微垂些眼，注意力落在小提琴上。
手指按在琴弦上的手法利落，手型漂亮。
月野菜菜子收回视线，看向琴谱进入下一段大提琴的主奏。
小提琴的长弓稳定。
在每一弓开始时强，又渐渐弱下去，在回弓时再慢慢加强。
像是触碰。
在触碰松开手后，又再次贴合的紧握。
月野菜菜子将整段进行加强后减弱的处理，顺着乐曲的呼吸过渡到下一个片段。
久别重逢的相拥，伴随着轻声互诉的想念。
小提琴的声音在大提琴奏响时变得清亮，一声声的像是话语里的笑意。
拨弦。
靠近耳边的喃语紧凑地诉说着一个又一个秘密。
月野菜菜子看着琴谱上的音符，将眼中看见的音符演奏出来，不由在持续中紧张了些。
小提琴的快速跳跃，像是与拨弦应和的欢快。
接着是大提琴加重力道的拉响，小提琴同样回升应和。
仿佛在悄悄话后，眼中只有彼此的两人再度热情地缠绵。
不再使用拨弦，而是低沉而厚实地表达出思念。
不再采用跳弓，藕断丝连的停顿是无法撤离的相接。
月野菜菜子跟着乐曲中的情绪上扬，快节奏中手指落下得过急，与右手错开地闷下了半个音。
立即调整了回来。
连续的波浪般的音节落在最后响亮的拨弦上。
像是两人统一的气口。
很难在听见另一个人的演奏下不被影响。
交错的琴声让月野菜菜子还需要分出一些心思稳定自己的节奏。
其实也不用怎么特别稳定，跟随着合奏的感觉，像是分流后会在会在下一节点融汇的两条河流。
有着超乎节奏的韵律，却让下一个音有些难以捕捉。
月野菜菜子硬着头皮接下。
好在没有出现问题。
对方的拨弦再次变成落重的琴音。
似乎每一次的接触都不足够，都需要更加确定的声音，更加直接的肯定。
月野菜菜子晃了些神慢下，又在月森莲拔高的琴音里回过神来。
乐声再次放轻。
但两人都知道，这只是一次休息。
快节奏的和鸣。
像是不用再压抑什么，不用再控制什么。
只需要将音符拉响。
毫无分差的配合。
这种严丝合缝的琴声共奏，刺激着大脑源源不断地产生着能让演奏变得更为愉悦的神经物质。
这里应该放轻的。
让两人的琴声短暂分离开。
月森莲收敛了一些，却又在应该接着放轻的部分稳住了琴声。
伴随着低声的琴音迈入不停歇的狂欢。
本该弱下的琴声再次扬起，像是在一个顶点后进入另一段高潮。
在琴音即将突破曲目和谐时停了下来。
接着是绵长的音，放缓了节奏，将一切感官拉长。
月野菜菜子放松了右手的重量看向月森莲。
有些好笑地发现两人上弓和下弓正好相反，回弓的节奏却同步着。
月森莲垂着的眼抬起来一些。
窗外已经完全放亮。
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光源般的存在。
背光而坐的月野菜菜子身上像是有一层柔和的光芒。
莫名让视线像是恍惚般看不清晰。
身体微微前倾着做出暗示，月森莲在下一弓加些重量。
果然听到大提琴同样响亮起来的低音。
贴合心意。
明明只是第二次演奏这首曲子，却将每一次轻重都表现得合拍，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同步。
小提琴拨弦和大提琴的跳弓。
两人技法互换。
只是维系了两节后，月野菜菜子跟着选择了拨弦的处理。
更加轻快。
同样的处理方式增强了同步性，也在放弱后，能够更加明晰地进入乐曲最快的部分。
这种选择一旦开始，便只有进行下去或者直接中断两条路。
快节奏下，错位的音符是没有办法进行调整的。
月野菜菜子深吸一口气。
好在这一节的合奏中，自己有缓下来“调整”的长拍，小提琴需要保持着持续的快节奏。
琴声响起。
是在同一拍。
月野菜菜子略微放松些，看着移动的琴谱手指因为精神的松懈滑了四分之一个音。
还好很快就来到自己能够调整的四个慢弓。
琴谱似乎跳了一段。
和自己在意识空间中完成的演奏不同。
同步的泛音后，直接落回了曲目的重音。
大开大合的演奏将一切情绪再次推向顶端。
抛弓后是一段加速。
契合的节拍再次让合奏变成一种颤栗的享受。
缓下来的长音。
回弓。
扬手。
月野菜菜子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仅仅是曲目的难度，这种跟随着琴谱进行演奏的感觉很紧张。
特别是，合奏的对象还是月森莲。
但紧张情绪让肾上腺素飙升，在完成演奏后将压抑的情绪整个释放出来。
感觉不太一样，应该是感觉很不一样。
这种有始有终的合奏带来的完整性让精神上获得澎湃的满足。
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合奏像是水天相接。
各自有各自的音域，却能融合成一色。
很适合合奏。
也合奏得很适合。
月野菜菜子抬头，正对上月森莲的视线：“我觉得很棒。”
“嗯。”月森莲应着。
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呆住了一般，直愣愣地看着。
似乎又是想要通过眼神传递什么，月野菜菜子盯着月森莲的眼睛，歪些头用眼神催促。
“……很棒。”不仅仅是很棒。
心下的情绪堆积，冒出一股想要拥抱对方的冲动。
月森莲不敢再多看月野菜菜子，转开头望向自己的小提琴。
“不过这次是我不太熟悉，发挥得不太好。”月野菜菜子叹了口气。
其中还有不少差错，虽然自己补得快问题也不算明显，但月森莲应该能听得出来，也难怪对方此刻的兴致不高。
乐曲的感知，应该是同步的。
自己觉得激昂的地方，月森莲的情绪也上得很快，同样，自己犹豫的地方，对方也能感受到，所以在一些音上加重了来引导。
对于本身演奏就很认真，听见这些瑕疵大概很是难受。
也难为月森莲还要跟着硬夸个“很棒”。
月野菜菜子拉长些嘴角，正要说抱歉。
“的确可以更好。”月森莲将琴从肩膀上放下，“要再试试吗？”
依旧垂着视线。
“明天可以吗？我今天回去熟悉一下。”
“明天早上？”
“嗯。”
“可以。”月森莲点头，“我都在琴房。”
又是一次重复。
像是生怕自己忘记。
月野菜菜子笑起来：“我知道。”
“你是在期待我来找你吗？”
月森莲看向月野菜菜子，又很快垂下了视线。
“我开玩——”
“是的。”
“是的。”月森莲又说了一次。
依旧是重复着回话。
也许是想提醒，也许是想加深，不断地将话语印在对方脑中。
“我很期待。”
第092章 第三场音乐赛·名次
有些意外, 又是意料之中。
自己能够从合奏中感触到不少东西，作为经验更加丰富的小提琴手，月森莲同样能够从合奏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么想着, 有种被月森莲认可的感觉。
还挺令人欢喜的。
难得对方这么坦诚。
晚上努努力加练，争取明天合奏的时候将这首曲子表现得更好，不辜负两个人的期待。
月野菜菜子笑着回复了句“我也是”。
月森莲呼吸一轻。
“我也很期待明天的合奏。”
月野菜菜子点头道别, 拿着大提琴回到自己的琴房开始早上的练习。
月森莲听见琴房的门关上, 看向窗外。
湖面平静。
树也平静。
天空中飘过的云朵甚至感觉有些懒散。
琴房里更是没有一丝声音。
为什么自己总感觉能听见什么？
感觉到空气都是躁动的。
不过是都期待着下次合奏而已，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高兴的。
月森莲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角。
果然是上翘的。
只不过是明天也会见面合奏, 这样的自己也太没用了些。
月森莲叹了口气, 却忍不住笑意更甚。
……
晨训结束, 校园里热闹起来。
萝丝似乎在忙别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唤了两声没有回应, 便放弃了通过小精灵知晓排名的方法。
打算老老实实地去公告栏处查看。
“佯装淡定, 等待别人告知”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就被划掉。
对于第三场音乐赛的好奇心强烈，只是晨练能够勉强压住。
想要知道自己在第三场的比赛中获得了什么样的名次。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成绩不好。”月野菜菜子向晨训完后，一同去看成绩的月森莲道。
《精灵之舞》的演奏没有问题, 曲子也没有问题。
决定排名的是横向, 是所有人的演奏。
之前还在信誓旦旦地觉得自己能够获得第一, 越靠近公告栏，那种不安的感觉翻涌着上浮。
月野菜菜子下意识拽住了月森莲的袖子：“稍等，我做下心里建设。”
月森莲停下脚步，放柔了声音：“这次的名次很模糊。”
“曲目的难度和完成质量在同一层时，更多的是评委的偏好。”
“校园赛是一场四轮的比赛，单场的名次没有什么决定性作用。有不同乐器也需要对不同乐器进行推广, 特别这一次普通科在参赛人员和听众的参与度都很高。”
“上两场都是弦乐的一二名，这次会压我们的名次。”
突然话多。
算是解释, 也算是安抚。
月野菜菜子盯着月森莲。
“……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
一开始是听着月森莲说话所以看着对方，后来是发现自己注视着对方时，月森莲的视线会慢慢飘开，所以故意注视着对方。
现在的话，大概是因为对方又红起来的耳朵有些可爱。
“没有，谢谢月森。”月野菜菜子松开手，“第四名也能接受吧。”
“第四名？”
“钢琴和长笛分列一二，这次就勉强让月森赢我好了。”
“不过下次是我的第一。”
月森莲没有接话，等待月野菜菜子迈步到身侧才继续朝前。
公告栏处很热闹。
遥遥望着就已经在打消月野菜菜子去看名次的心思。
或许也不用走近了去看。
“太可惜了月野桑，在我心里你就是第一名。”
“谢谢。”月野菜菜子看着对方白色的校服，礼貌道谢。
对方瞥了月森莲一眼，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走开。
说着可惜的人很多。
走到公告栏前面时，听了大概十多句不同的鼓励，表达喜爱，还有表达不平。
第一名柚木梓马
第二名土浦梁太郎
第三名月森莲
第四名月野菜菜子
第五名火原和树
第六名志水桂一
第七名冬海笙子
第八名日野香穗子
之前做好了一些准备，但真的看到这样的排名，还是会感到难过。
月野菜菜子朝旁看去。
这次天羽菜美在观众席下拍照，有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角度拍下每位参赛选手的照片。
八个选手各有一张单人照，还有一张是落在最后的金泽纮人。
似乎是为了凑齐九宫格而放上去的照片。
但是选的角度很好，抱着手靠在墙壁上的金泽纮人只有半张脸在光里，有种莫名的成熟和忧郁。
第四名。
月野菜菜子依旧笑着回复着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
保持着礼貌的情绪与月森莲告别，说着一些客气的话，去上自己的课。
萝丝还没有回来。
大概是被学校小精灵叫去了。
有些太安静了。
想要聊天却找不到人说话，心里有些发闷。
第四名。
有第一就会有第二，当然也会有第三第四。
本来就是四场比赛，一次成绩没有什么影响，而且这次所有人都火力全开地进行演奏。
第四名。
手上顿了一下。
是笔尖卡在了纸页上无法滑动。
月野菜菜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不知不觉被自己写了好多个“第四”。
自己这也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比赛。
能够在第一次参加音乐比赛就拿到“第二”“第一”“第四”的成绩，应该算很不错的了。
接受这次的结果，然后好好准备下一场比赛。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会是第四名呢？”
不理解。
曲子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难度上的区别断层；演奏也没有任何问题，节奏、音准甚至情感表达上都很完美。
还有萝丝专门做的妆造。
无论从哪里来想，都不比别人差。
“首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负责这次音乐赛的普通科教师。”
“其次，我在乐曲，特别是器乐演奏方面并不是专业的。”
金泽纮人抬手捏了捏鼻梁，语气很是无奈。
“金泽老师现在忙吗？”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倒是不忙。”很难撒谎。
不仅仅是对上那双眼睛，还有撒了一个谎就得用下一个谎来圆的麻烦。
懒得撒谎，也不想撒谎。
“那，能够请负责这次音乐赛的普通科音乐教师，谈谈你对这次比赛的看法吗？”
“你是想要我夸夸你，说你应该是第一吗？”金泽纮人反问道。
“之前没这么想过。”
月野菜菜子的表情认真。
“……”收回些腿，金泽纮人站起身，嘀咕道，“我就知道午休时候不应该开窗通风的。”
“金泽老师午饭吃了吗？”
“吃了。”
“那我们聊会？”
“现在才问？”金泽纮人将一旁的椅子抽出来，递给月野菜菜子，“你想聊什么？”
“我觉得你不用太在意这场的名次，如果比赛可以有并列，你们是并列着按照某种顺序发表。”
“就像是书籍出版作者按照首字母进行顺序排版的那种。”
“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月野菜菜子略微皱些眉头。
对于金泽纮人的这种说法不是很认可。
“在我听起来，你们四人的演奏各有风格，选择名次反而考虑的不是演奏本身。”
“如果是以造型为顺序，你肯定是第一。”
“听起来，有些奇怪。”月野菜菜子狐疑地看着金泽纮人，“我就当是在夸我好看了。”
金泽纮人眉头颤了下，在不小心说出其他前稍微正色道：“而且前两场都是弦乐获得一二名，这场总要给其他乐器一个机会吧。”
“太多的场外因素，反正知道这次演奏的排名不重要就行。”
少女并没有被自己的话安慰道。
这种皱着眉的样子很鲜活，让人想要进一步看见对方气鼓鼓的样子。
月野菜菜子反驳：“那它也排了名次的，又不是并列第一。”
“你是说第一、第一、第一、第一然后第五、第五、第五这样吗？”金泽纮人扬起眉，语气调侃。
“也不是，那样就没什么意思了。”月野菜菜子摇头。
并不是想要这种你好我好的大和谐，“我想要有一二三四名，然后我是第一。”
“好胜心很强啊。”
“还好吧，如果不想赢，从一开始就输了。”月野菜菜子向后坐了些，靠在椅背上。
在认定了自己内心的好胜后，一切便坦然了许多。
那种扭着的不顺被摊开，“输掉”的心情放在了明面上。
说什么没关系不在意，自己明明很是在意。
金泽纮人看向月野菜菜子。
对方的壮志并不让自己感到奇怪，反而有种，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我有什么改进的地方呢。”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金泽纮人在月野菜菜子怀疑的眼神中停顿，叹口气，“你的冰饮计划呢？”
“有在开始尝试了，的确不同。”月野菜菜子回答道，“和自己演奏乐曲的感觉很不一样。”
“那不是挺好的。”金泽纮人顿了顿，“所以你来找我是做什么？”
“原本有些郁闷，不过和金泽老师聊过就好了。”
“我的指导作用这么强吗？”
“大概和撸猫差不多吧。”
“？”总感觉被冒犯到。
但是少女的神情过于自然，自然到怀疑是否是自己想得太多。
“金泽老师会作曲吗？”
“不会。”
“会指挥吗？”
“……你要干嘛？”
“不会乐器的话，是声乐类？”
“……”金泽纮人有些警惕地坐直一些：“你要做什么？”
竟然真的是声乐吗？
不算难猜，只是对方抽烟的行为将这个选项边缘化。
“我只是在想，人声应该也算是乐声吧？金仔要跟我合奏试试吗？”
槽点一下子出来得太多，让金泽纮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就像是被同时摸了脑袋和肚皮，不知道该先把哪个位置的手咬开的猫咪。
月野菜菜子看着金泽纮人噎住的表情，笑了起来。
金泽纮人伸手摸了摸口袋，想要掏出一支烟：“不算，注意称呼，不要。”
“想要合奏就找王琦去，他喜欢帮忙。”
“真的不试试吗？”月野菜菜子的情绪缓解得差不多，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来，“大提琴可是最靠近人声的乐器，四舍五入算是我们在合唱了。”
“不试。”金泽纮人看着月野菜菜子又“充满活力”，将摸烟的手拿出来，搓了搓手指，“自己找乐器玩去。”
“好吧，谢谢金泽老师。”月野菜菜子语气有些失望，起身行礼后将椅子抬起来。
金泽纮人单手捞过，放回了原位：“去练习吧，你不是中午也练习的吗？”
“是的，金泽老师再见。”
“嗯嗯，再见。”起身靠近窗边，金泽纮人将口袋里的烟摸出来，咬了根在嘴里准备点火。
火苗窜动着，金泽纮人盯了几秒，将打火机的盖扣上。
只咬着烟侧头望向窗外。
第093章 合奏的准备
第四场比赛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单独的排序, 但肯定的是，在第四场比赛完后，这次校内音乐赛的最后名次就会出来。
答应过萝丝的, 目标明确，就是要拿第一。
那么，要达到第一, 自己还要准备什么。
按照名次来看, 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应该是月森莲。
但土浦梁太郎漏参加了第一场，不知道会怎么计算他的名次。
下一场得拿第一。
月野菜菜子迫切地想要加长练习的时间, 也知道找不到有效的途径, 自己是事倍功半。
抛开所谓的外场因素, 第三场比赛自己选的这首曲子在技术上的要求比较特别, 弓法的要求不算多但是难度较高。
而情绪表现力上——
没有见过小精灵的人只是会被自己带入到想象里, 没有实感的情绪无法带来触动，如同无垠之水。
有些冒犯，但是评委组的平均年龄是中年人，这个年龄段大概已经缺少了对小精灵的想象力了。
或者说, 对这种“情怀”更多是带着感慨, 而非触动。
做一杯冰饮需要切实的冰, 也需要选择好口味。
月野菜菜子一边思索着，一边进行午间的基础训练。
要想拿下下一场比赛，选曲上需要多加考虑一些了。
只是第四场比赛的主题还没给，就算现在着急也无济于事。
月野菜菜子叹了口气，收回心神开始进行指法练习。
午休结束，柚木梓马发来了新的一周安排表。
依旧是繁忙得只有一些空隙。
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在这样的时间表下, 依旧能够达到高水准的演奏。
在校的时间被学生会和后援会压缩，回家后那位老太太也不太支持的样子。
想不明白。
【月野：周三中午吧。】
上一秒还发送消息的人没有回复。
大概是有什么事情。
月野菜菜子没有太放在心上, 思索着如何抓紧剩下的时间，达成自己的合奏计划。
算上这周，距离最后一场比赛还有三周时间。
除去最后一周留给与伴奏磨合的时间，自己还有两周，足够与所有人进行一次合奏。
月野菜菜子先向女生们发出了邀请。
【日野：我当然没有问题！只是我不会太复杂的曲子，没关系吗？】
【月野：当然没关系，你来选想要合奏的曲子吧。】
【日野：思考.jpg】
【日野：《卡农》可以吗？】
《卡农》。
日野香穗子第二场的参赛曲目。
【日野：不，我想修改我的答案。】
【月野：可以都进行合奏的。】
【日野：真的吗？好耶！我还想加一首《圣母颂》。】
【日野：什么时间呢？我都可以的。】
《圣母颂》。
日野香穗子在合宿时进行过的曲目。
两首曲子的难度都不大，但都很有意义。
【月野：明天下午，在琴房里可以吗？】
【日野：可以！】
【日野：竖大拇指.gif】
【月野：握手.gif】
另一边，冬海笙子要参加社团便定在了周四中午。
曲目在确定后再发给她。
然后是——
【月野：火原学长，能邀请你周五中午的时候，合奏一次吗？】
消息过了会才得到回复。
【火原：合奏？当然可以。】
【火原：探头.gif】
【月野：那周五中午的时候，在音乐科的天台见。】
与小号合奏的曲目，在之前就已经确定——
【月野：曲目是《天堂电影院》的《Love Theme》可以吗？】
【火原：当然。】
【火原：期待.gif】
非常顺利。
月野菜菜子将手机屏幕熄灭，继续盘算着。
周六和志水桂一进行合奏，然后就是土浦梁太郎。
土浦家住得近很方便，不需要考虑在校的时间。
月野菜菜子准备之后再问土浦梁太郎有没有空闲。
秉承着应有尽有的原则和自己没有太多合奏对象的限制，月野菜菜子点开手机又向王崎信武和金泽纮人发出了邀请。
【王琦：可以，不过时间得晚一点再确定，不好意思。】
【金泽：？】
【金泽：瘫.jpg】
……
火原和树看着手机，只是文字，但足够让人回想起那天蹲在门口发生的事情。
合奏吗？
和小月野合奏肯定很有意思吧。
“火原，你在笑什么？”
“嗯？我在期待合奏。”
“合奏？小号和什么的合奏？”
原本要回答的火原和树在开口前停顿，只笑着不说话。
“嗯？”察觉到有些异样地友人眯着眼上前。
“还没合奏呢，我不太好说。”
“好吧好吧，不过小号本身是个不太适合合奏的乐器吧？”
“这你就不懂了，小号可是很受欢迎的。”被两票荣选为“最想合奏乐器”，火原和树对着友人露出故作成熟的得意神色，“特别是受到弦乐的欢迎。”
“小号在管乐里受欢迎是一方面，可是很少有和弦乐搭配的曲子吧？”友人的表情更加疑惑，“本身声音和弦乐的匹配度也不高。”
“是吗？”火原和树挠挠头，“我觉得还可以吧。”
“你是指你的那次和小提琴的合奏吗？”友人挑起眉，“大伙看稀奇是一方面，你们俩演奏得好是另一方面。但是演奏得好和适配度高是两件事情。”
火原和树眨了下眼。
“所以是和什么乐器进行合奏？弦乐？和谁？”
“等我合奏完了再告诉你。”火原和树回着，又有些不服气地嘟囔道，“明明很配啊。”
……
“啊，对了，有件事情顺道问问你。”金泽纮人将烟捏在手上转一圈。
已经有些皱巴巴的。
烟嘴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王崎信武看了眼金泽纮人手中的烟，等待着金泽纮人后续的话。
“这一届选手中的那个大提琴，之前找你说过问题的那个。”
“月野桑吗？”
“嗯，你有时间和她合奏下吗？”
王崎信武微微偏些头，像是在疑惑。
“这次比赛她拿了第四名，在心理上有些影响。”
“金泽老师希望我去开导一下她吗？”王崎信武看着金泽纮人，嘴角扬起笑。
一贯都是这么带笑的模样。
金泽纮人并没有因此而察觉到王崎信武有什么不同。
“应该也不需要开导，你只用和她进行个合奏就行。”金泽纮人说完，等了等没有听到王崎信武的回话，“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金泽老师突然表现得特别老师，我有些意外。”
金泽纮人想要翻个白眼，又觉得翻白眼有些费劲。
转而闭上眼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一直都这么有师德。”
“金泽老师特别看好她吗？”
“是她来向我求助，我就给帮助。”金泽纮人回道，“谁来向我寻求帮助我都会认真帮忙的。”
王崎信武笑着应了声：“谢谢金泽老师。”
“？”
“我最近对于声乐很好奇，不知道金泽老师能不能也帮帮我。”
“我是说求助，不是许愿。”金泽纮人没什么好气地回话。
比起往日的抗拒，金泽纮人的反应似乎松动了一些。
王崎信武打量着金泽纮人。
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改变，但似乎能够知道是谁引起的一些变动。
这一届的普通科从多个方面都带来了很大的未知。
果然音乐的意义是要众人都能够参与。
“好，我和她对一下时间。”王崎信武点头，“金泽老师要来一起吗？”
“我来干嘛？”
“当个听众？”微微歪些头，王崎信武的话语中带着调侃，“如果能够让老师忍不住开唱就是最好的了。”
“……不去。”金泽纮人挠了挠头。
像是被激起了逆反不愿意做家务的高中生。
王崎信武不再多说这方面的话题，转而聊起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上次比赛校委会那边应该很满意吧。”
“是的吧。”金泽纮人面对别的话题放松了些，将身体伸展开靠在墙上，“教导主任专门来嘱咐我，保持这个质量。”
“那边好像会给他们认为不错的选手发函了。”
“发函？是那个统一培训吗？”
“没有多问，反正最后有结果的时候还会再来的。”金泽纮人道，“免得太早告诉他们，反而增加不必要的压力和期待。”
“也是。”王崎信武应着。
“对了，既然说到了，你去看比赛名次了吗？”
话题又拐了回去。
王崎信武摇头：“没有，除了知道月野桑是第四以外。”
“不过前面三名是什么也能够猜到，无论是谁在第四名，剩下三个都会在前面。”
“所以你的排序呢？”
“我当然是更加支持弦乐的。”王崎信武笑着。
一个不错的理由。
金泽纮人抱手。
就像自己在听觉都差不多的情况下，优先会从视觉效果的呈现进行排序。
“不论评委这次考量的是什么，下一场都会是综合排名。”王崎信武观察着金泽纮人的表情，继续道，“目前看来，应该这届也是弦乐的胜利。”
“或许会是第一个拿到第一名的普通科参赛选手。”
“这么看好？”金泽纮人挑了些眉。
“金泽老师不也是看好她，所以希望我和她合奏吗？”
金泽纮人耸耸肩：“我只是尽老师的责任而已。”
“还有——”王崎信武接着。
金泽纮人抬眼。
“烟要不就扔了吧。”
在对话的这段时间里，被金泽纮人无意识地捏着，烟丝从破损的缝里探出，已经完全没了烟的样子。
“哎，我的烟。”金泽纮人脸上露出心痛的表情，“我拿着闻闻味。”
很想问问对方是否打算戒烟。
但王崎信武担心又激起了金泽纮人的逆反心理，只是笑着。
第094章 与月森莲的再次合奏
“晚上好萝丝。”
“晚上好。”萝丝出现在半空中, 看着有点蔫哒哒的，翅膀扇动了两下便落在了桌上。
“怎么了？”月野菜菜子将旁边留下的草莓递给萝丝。
萝丝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草莓：“对不起, 菜菜子。”
“为什么道歉？”
萝丝抬眼望向月野菜菜子，又沮丧地垂下头。
大概能够猜到，月野菜菜子前倾些身问道：“你喜欢我的演奏吗？”
“喜欢的。”
“那就好。”月野菜菜子点头, 轻笑起来, “我也很喜欢，是评委老头子们没品。”
“就是, 没品。”萝丝跟着小声抱怨。
“而且, 综合排序还是我比较高, 之后还得麻烦你, 让我们一起完成第四场比赛。”
“怎么会是麻烦我！”萝丝的翅膀又快速扇动起来, 语气激动。
“所以萝丝也不用道歉。”
“菜菜子……”萝丝朝前贴上月野菜菜子的脸。
小脸上却还有些难过。
“所以不吃草莓吗？”
“要吃，谢谢菜菜子。”萝丝扬起声音，随后调整了表情恢复成活力四射的样子。
“我把参加比赛的人，都约来合奏了。”
“嗯？”萝丝抱着草莓啃了一口, 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撑着脑袋：“今天和月森合奏了《帕萨卡利亚舞曲》, 以前也有过合奏, 只是这次的感觉不太一样。”
“而且，我没有使用意识空间，是自己进行的合奏。”
“好腻害。”萝丝睁大了眼，脸颊鼓起一团圆润的曲线。
“最后一次比赛，我想自己演奏。”
“演奏模式也是自己演奏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不采用QTE的形式作为‘保护’。”月野菜菜子说着自己的想法，“这样演奏的风险很大。”
QTE就像是能够托底的保险。
无论自己真实演奏技术如何, 只要有一层QTE的转化，月野菜菜子便有底气能够达到完美。
但是这层保险，即使是在演奏模式里都是保护的罩子。
能够发挥出月野菜菜子想要的变化，却隔绝了最真实的接触。
这种感觉，在与志水桂一和月森莲进行的不同合奏中越发强烈。
完美的也许并不完美。
不完美也许会带来完美。
似乎是把一场音乐比赛上升成了哲学理解。
月野菜菜子觉得自己想得太多。
依旧是强烈地想要获得第一。
却不甘心通过转化的方式获得第一。
萝丝眨了眨眼：“无论菜菜子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月野菜菜子等着萝丝吃完了草莓坐起身，“好，开始晚上的练习。”
“这两天需要背的谱有点多。”
“背谱？”
“是合奏的琴谱。”月野菜菜子将碗筷放进洗碗机，“约了明天早上和月森进行合奏。”
“你要来听吗？”
“好啊。”萝丝点头。
“明天下午约了日野。”
萝丝眨了下眼。
“日野的琴弦断了，是魔法出了问题吗？”
“也算是出了问题，莉莉没办法续上魔法了。”萝丝回答着，飞到月野菜菜子的旁边，“不用担心我们哦，我的魔法不是依托在虚有上的。”
“嗯。”月野菜菜子笑起来，“所以那根金色琴弦？”
“只是一根金色的琴弦。小提琴已经变成普通小提琴了。”
“在演奏过程中，魔法就有些失灵了吧。”
“嗯。”萝丝点头。
水平忽高忽低，很难让已经听惯了正确弦音的人忽略。
萝丝看着月野菜菜子。
思索着菜菜子会不会是因为日野香穗子而同样选择不使用魔法。
这样的想法莫名带来些不开心，萝丝翘起嘴。
……
“这么晚了还在练习？”等待着结束，滨井美沙敲了敲门框。
“母亲。”月森莲打着招呼，“抱歉我忘记关门了。”
之前时间只有自己在家里，习惯了随时进行练习。
“没事，能够听到这么好的音乐是一种享受。”滨井美沙轻笑着走进房间，“练习的是合奏曲目？”
“……嗯。”月森莲有些紧张地捏住琴弓。
滨井美沙眨了下眼，让自己的视线随意地扫过。
房间里没有顶灯，只有桌面上放着一盏橙色的纸雕灯。
整个房间从冷色变成暖黄的同时，映出了纸雕的形状。
是一个拉大提琴的影子。
比起才拿回来时加的灯光，现在的这盏纸雕灯明显进行了更为细致的改装。
滨井美沙的视线不由停留在大提琴的人影上。
“啪。”
落地灯被打开。
房间的亮度提升了很多，映着的纸雕影子被更强烈的灯光拉扯得模糊不清。
月森莲上前仿佛无事地将纸雕灯关上：“有什么事吗？母亲。”
“没有什么，只是上来看看。”滨井美沙笑得微微眯起来，“这次感觉怎么样？”
“只是获得了第三名，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演奏得开心吗？”
月森莲看着母亲脸上的笑意，有些拘谨地垂下眼：“嗯。”
“和第二场的演奏比呢？”
“嗯。”
只是应声没有回答。
但足够了解自己儿子的滨井美沙嘴角上扬得厉害。
为了维持住自己在儿子面前的形象，滨井美沙鼓励了月森莲几句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脚步不停，甚至忍不住有些小跳地来到了一楼小厅里。
月森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声响朝着门口看去。
难得见到这么“活泼”的妻子，月森爸爸将书放下：“是确定了吗？”
学过小提琴且曾经作过乐团首席小提琴手，月森爸爸当然了解《帕萨卡利亚舞曲》的二重奏。
也在第二场音乐赛中见证了月森莲的不同。
两件事情相重合，有着更深的意义。
“不知道呢。”滨井美沙笑着摇头，“他的心意算是确定了吧。”
“那就不需要担心了。”月森爸爸伸出手，邀请妻子靠近，“莲一直都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会争取的人。”
“而且他长得像你，这是他的优势。”
滨井美沙被逗笑：“有机会的话，我还挺想认识一下那个女生的。”
“当然是作为演奏者来认识。”
“虽然我对莲很有信心，不过要等到以另外的身份认识，还有得等吧。”
“当做好朋友来认识也不错。”
“那莲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滨井美沙笑意更甚。
……
熟悉过谱子的合奏更有种协调和谐的美感。
有前一天的合奏为基础，两人对于乐器的理解更加同步。
步调越发一致，像是能够通过琴声直接感受到另一位演奏着的想法。
从单纯的技巧展示，变到能够感受韵律的浪漫。
月野菜菜子的手指从大提琴的弦上搭下，看向月森莲。
对方在两场比赛后，对于曲目的理解和演绎增进了好多。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小提琴便变得更加细腻饱满。
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月野菜菜子熟悉谱子后，能够分出更多心神捕捉小提琴的变化。
从第二场比赛的《恰空舞曲》开始，月森莲就像是开了窍般发生了质变。
就算只听第一场和第二场比赛的演奏，也能明显发觉两者的不同。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月野菜菜子思索着，微微皱些眉。
长时间的凝视，让原本打算假装没有发现的月森莲有些扛不住。
转头看向月野菜菜子：“怎么了？”
“你是怎么拥有饱满情绪，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的？”月野菜菜子问出口。
月森莲愣了一下。
“今天和昨天也不一样。”月野菜菜子回想着，略微垂些眼，“昨天虽然能够把主旋律体现得纯粹，但是细节上我们都不够饱满。”
“今天不仅是整体性得到了提升，细节和重点突然得完美，就好像你是在——表达什么。”
“这种讲述感很浓烈，每一句都错落有致。”月野菜菜子说着，无意识将弓回握，将食指的指节搭在下做出更舒服的思考姿势，“怎么做到的？”
“……”月森莲沉默地看着月野菜菜子。
对方思索得很认真。
听着描述莫名有种快要被拽掉什么的感觉，却在下一句话时被盖上了棉被。
“情绪很充沛，是怎么调整的呢？”月野菜菜子看着月森莲，虚心发问。
那双眼睛很认真。
这种注视让自己浑身汗毛像是静电般立起。
月森莲的嘴动了一下。
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又很含糊。
“月森？”
“……靠感觉。”
“感觉？”月野菜菜子压低些眉，“好吧。”
“你呢？”月森莲问出口，又垂着眼不敢看向月野菜菜子。
“你是怎么发生的变化？”
“基础的自然是对谱子熟悉了很多，基本上可以背下来。”月野菜菜子总结着，“然后就是，听见你处理上的一些变化，和曲子给我的感觉调整我的处理。”
和最初相比，月森莲在这首曲子上的表达感更强。第一次合奏时，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是在模仿着自己的处理。
而今天，则是自己根据对方琴声给出的反馈，当然就会在对话中处于被动的一方。
彼涨己消，这应该也是曲子的碰撞感减弱的原因。
表达感吗？演奏者的确是需要有表达的欲望和想法，才能够将曲子想要表述的内容传达出来。
月野菜菜子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原来如此。”
月森莲呼吸一紧。
“给我五分钟调整一下，然后我们再试一次可以吗？”
“好。”
再一次的合奏中，那种跟随般的融合感减少。
更多的摩擦对抗与协调同奏，将曲目的情绪一层一层堆叠。
像是在不断升温。
“真是完美的合奏。”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气，满足地笑起来看向月森莲，“谢谢。”
月森莲应了一声。
从呈现效果来说是最完美的一次。
有彼此的技巧和无形的默契做依赖，双方在情绪处理上积极又合拍，这种合奏带来的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可是自己心里却有块没有被满足的地方，像是落空的期待。
第095章 与日野香穗子的合奏
月森莲似乎情绪不佳。
可是合奏得完美, 没道理会感到不开心。
月野菜菜子只当是自己感觉上出了问题。
而且，开口问月森莲“你为什么不开心？”有种在问对方“你怎么不笑”的挑衅。
月野菜菜子再次向月森莲真诚地道谢。
普通科和音乐科的教学楼在不同的地方，到了一楼, 月野菜菜子便准备道别。
“是很棒的合奏。”月森莲先一步开口，“我基本上都在琴房，如果你有别的曲目想试试或者有什么事。”
果然之前是感觉上出了问题吗？
月野菜菜子庆幸自己没有仗着两人合奏过便问出口：“好的。”
“也可以发简讯给我。”
“嗯, 谢谢月森。”
很礼貌。
但是这种礼貌更像是在提醒着两人的生疏。
明明合奏时默契得感觉亲密无间, 此刻却冷淡得提醒着现实的距离。
月森莲心里升起一丝委屈，又立即被自己按下去：“中午见。”
月野菜菜子顺着回道：“中午见。”
并没有约定, 但中午肯定会在琴房碰见。
“什么什么？什么中午见？”出现的声音充满元气又满是好奇。
月森莲的眉头在第一时刻便皱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请不要这样防备, 会让我很受伤的。”天羽菜美摇摇头, 声音变得有些可怜。
月森莲的表情没有变化。
只是感觉变得嫌弃了些。
天羽菜美咳了一声：“这不是第三场比完了嘛, 想要进行一次二年级的专门采访。”
“你们什么时候有时——哎, 别走呀，可以把你的时间给我一个吗？”
月森莲和月野菜菜子朝着不同的方向迈步。
“哎，哎——”天羽菜美左右看了看，迈步跟上月野菜菜子, “三年级都接受了采访的。”
“那是三年级的事情, 和我们二年级有什么关系？”月野菜菜子回着, 侧头看向天羽菜美。
“我的意思是，柚木学长我都能够拿到采访诶。”
“那恭喜你，加油。”
“你的语气好敷衍啊月野。”
月野菜菜子扬眉，脚步不停并加了些速度。
“这样怎么样？如果你接受采访，我就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
“谢谢，我不感兴趣。”
“是和你有关的事情。”
“那我迟早都会知道的。”
天羽菜美挠挠头：“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天羽, 马上就是第四场比赛了，所有时间都很珍贵, 所有外部的影响我都想摒除。”月野菜菜子的语气平淡。
这种平淡让天羽菜美有些头疼。
如果想要继续访问挖掘当然也是可以的，但肯定会让月野菜菜子生气。
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别的身份，天羽菜美都不想让月野菜菜子生气。
“那，我只问三个问题可以吗？”
月野菜菜子挑眉：“可以，还有两个。”
“好——啊啊啊啊不能这么算的菜菜子。”天羽菜美一下有些慌神，掏出了一个小册子，“我可以选好了问题再问吗？这个不算——”
“可以，还有一个。”
“你等着。”天羽菜美给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手中的小册子后跑开。
随便扫一眼便能够看到小册子上写得满满的字。
想要看清时对方已经跑开。
……
“呼。”日野香穗子进门后迅速关上琴房的门，整个人靠在门上像是抵住门，随后反应过来地蹲下。
几乎就在日野香穗子蹲下的时候，天羽菜美从门上的玻璃中出现。
像是某种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只是这样的闪躲并没有电影中的效果，天羽菜美看见了日野香穗子，对上月野菜菜子的视线后更是眼前一亮，抬手示意了一下门：“我能——”
月野菜菜子挑起眉。
天羽菜美立即扬手挡住了自己的嘴，摇摇头。
月野菜菜子有些可惜，将动作放大地叹口气。
天羽菜美犹豫着在原地停留了几秒，还是离开了。
“她已经走了。”月野菜菜子看向蹲得有些自欺欺人的日野香穗子。
“她说要找二年级做个特别访问，我不太好拒绝她，只好快速逃跑了。”日野香穗子起身，靠在门上缓了缓。
“一样，我跟她说，我只会回答她三个问题。”月野菜菜子说着，笑起来，“她没准备好时就浪费了两个。”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她得好好想想。”
日野香穗子有些意外地眨下眼：“这样就可以吗？”
“我也没有想到她认了。”月野菜菜子耸耸肩，“大概算是种君子协定？”
“她好像在遵守约定这方面也有自己的规矩。”
“那我也这样好了。”日野香穗子决定同样采用月野菜菜子的方法。
“你休息一会我们再开始？”
“不用了，我准备一下我们就能开始。”日野香穗子回着，反而紧张起来。
除了合宿的那次机缘巧合的合奏，日野香穗子没有进行过别的合奏。
不知道会成什么模样。
更紧张的是，在没有魔法的加持下，自己的琴音远远做不到那么自然。
肯定会被月野菜菜子发现的，对方会如何认为呢。
日野香穗子看向月野菜菜子。
在两人看不见的半空，两只小精灵探头探脑。
【所以月野为什么要找香穗子进行合奏啊。】莉莉捏紧了魔法棒。
【这样不好吗？】萝丝有些不高兴莉莉的语气，叉着腰道，【日野能够找到一个知道她状态如何的人，她们一起合奏好处远大于——不对，没有坏处。】
【我没有说不好。】莉莉软了声音，【我只是担心香穗子没有时间好好准备。】
【别担心，菜菜子可好了。】
【我不是担心，我这是……】莉莉抿了下唇，【紧张。】
【香穗子接受了小提琴，小提琴也认可了香穗子，多点时间香穗子肯定能够拉好的，她有那个天赋。】
莉莉还在紧张地说一些话，萝丝放空耳朵，撑着脑袋等待着。
“先《卡农》还是先《圣母颂》。”月野菜菜子调整了谱架。
“先《卡农》吧。”日野香穗子调好了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拉得有些奇怪的话——”
“别担心。”月野菜菜子轻笑着，“放轻松来就好了。”
“嗯。”日野香穗子应下。
《卡农》。
一首复调音乐。
合奏很有特点，由一个声部追逐着另一个声部，达到一种绵延不绝、此起彼伏的感觉。
而弦乐的合奏，本身就有和谐的适配。
音色更亮的小提琴作为主调，而大提琴跟随着小提琴进行演奏。
琴声还没有响起，月野菜菜子便想到了金色的麦田。
以及，依旧出现在麦田尽头的茅草屋。
这次应该不是厕所了。
小提琴的声音响起。
有些颤抖。
月野菜菜子等日野香穗子进行演奏后跟上。
作为合奏，重要的是两个声部的和谐，不是要炫耀自己的技术如何。
月野菜菜子根据日野香穗子的演奏，调整自己的技巧。
揉弦还是有些生涩。
但意识到位，在每个语句末的处理有种初秋将至的朴实。
天气尚还有些炎热，麦田依旧是绿色的，只是微微泛黄。
每一弓都拉得到位。
能够感觉得到演奏者的真实。
很奇怪。
明明没有什么技巧，似乎仅仅是普通地将琴按照音准拉出了声音，但听着就能感觉到演奏者的真诚。
对小提琴的热忱，与乐曲中的忠诚应和。
月野菜菜子化简了左手的处理，将运弓与日野香穗子同步。
这种扎实的感觉令人安心，在月野菜菜子演奏过的曲目餐桌上，这首《卡农》的合奏像是一碗米饭。
乐曲很快就到了尾声。
日野香穗子放松了一些。
能够在演奏中明确觉察到月野菜菜子的迁就，但两人合奏出来的乐曲完成得远远超乎自己的意料。
【月野兼容了香穗子的技术。】莉莉的声音有些意外。
【好听。】萝丝欢喜地在半空中左右摇晃飞动着。
【嗯。】莉莉应声，【或许应该增加一个合奏比赛？】
萝丝转头看向莉莉。
【不，那样麻烦好多，还是算了。】
“我觉得是很不错的合奏，你觉得呢？”月野菜菜子主动向日野香穗子问道。
“我非常喜欢。”日野香穗子点头：“谢谢你，菜菜子。”
“我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道谢的地方哦。”月野菜菜子笑着，“我还要谢谢你愿意陪我合奏。”
日野香穗子拥有一种可以轻易将人感染的真诚。
在琴声中质朴可贵。
再稍微练习些，等技术上来了，日野香穗子可以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小提琴演奏家吧。
日野香穗子还想要继续道谢，压回了话语，重新道：“我有在每天认真练习。”
“能够听得出来。”月野菜菜子点头。
音准非常到位，琴音除了最开始的颤动，后面都非常凝实。
日野香穗子笑得更开怀了些：“还要多谢菜菜子。”
“给我分享的基础训练。”
弦乐上，最基本的练习是一致的。
就像是数学在进行不同领域的研究前，都需要将基本的用法烂熟于心。
“这个你就算是上网搜都能搜到，不过小提琴的技巧上，可能需要专业的人来指导了。”
“嗯。”日野香穗子点头。
两人对视着，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要不去问问月森”
“还是不麻烦他了。”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陷入沉默。
随后一同笑起来。
“不过他在那次周六的时候，感觉很会教学。”
“嗯……对此我持有保留意见。”
“嗯？”
“小女孩们对他的热情很多都不是因为小提琴。”
“赏心悦目地学不好吗？”月野菜菜子笑出声。
“饶了我吧菜菜子。”日野香穗子皱了皱鼻子，“我可能对着月森同学，会拉不出琴来。”
“月森人还是挺好的。”
“这和人好不好没有关系。”日野香穗子摇头，似乎想到什么歪些头看着月野菜菜子，“你觉得月森同学很好吗？”
“嗯。”月野菜菜子点头。
“这样啊。”
【什么意思？】萝丝看向莉莉。
【不知道。】莉莉回道。
萝丝眯些眼，怀疑地看着莉莉。
【我只是个在学院里关心音乐的小精灵。】
“说起来，还有个人选。”月野菜菜子看着日野香穗子的头发，突然想到了同发色的王崎信武，“拜托王琦学长怎么样？”
日野香穗子眨了下眼：“王琦学长？”
好像可以。
日野香穗子的脸上有些意动：“可是，要怎么联系王琦学长呢？”
“找金泽老师肯定可以，或者，我准备约王琦学长合奏，那个时候帮你问问？”
“和王琦学长合奏？”日野香穗子眉头扬些，对此很感兴趣，“我能来旁听——啊，这样不太好吧。”
“我一并问问王琦学长吧？”
日野香穗子犹豫几秒，还是抵不住诱惑地双手合十：“麻烦你了，菜菜子。”
第096章 合奏的准备2
第二首合奏的曲子是《圣母颂》。
《圣母颂》的大提琴小提琴合奏更有种和鸣的感觉。
小提琴和大提琴在不同的音域里, 协调地奏响着安详的乐曲。
萝丝和莉莉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两位演奏者的琴声温柔优美。
减弱了技巧上的处理让曲目有种平直的庄严感。
或许少了些慰藉，但依旧能够让听众感到安宁。
【香穗子第一次独自演奏的曲子，就是《圣母颂》。】莉莉睁开眼, 语气有些感慨，【那时听见用魔法小提琴拉出来的音乐，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人。】
萝丝看向莉莉。
【现在我也觉得没有选错人。】莉莉深深吸了一口气, 整只小精灵放松下来, 【是只有香穗子才能演奏出来的感觉——】
【当然，你的人类也不赖。】
莉莉紧急补充一句。
月野菜菜子的琴声很真实。
但萝丝知道菜菜子能够做到更好：【菜菜子当然很棒。】
【这次合奏后, 香穗子会自信起来吧。】莉莉眼神飘了一下, 还是继续道, 【请向你的人类传达我的谢意。】
【也谢谢你的人类, 答应菜菜子的合奏邀请。】萝丝回答得非常“官方”。
两只小精灵说完, 各自有各自的别扭。
日野香穗子和月野菜菜子合奏完后，两人又聊了会天，便分开进行各自的练习。
……
【柚木：曲子呢？】
月野菜菜子看见消息愣了下，才想到柚木梓马说的是什么。
还好自己现在有在练习休息的时候, 看一眼手机的习惯。
【月野：选的是贝多芬《C大调二重奏》的第一乐章。】
发出的消息显示已读, 但是柚木梓马没有回复。
月野菜菜子眯了些眼：“我觉得他去搜索曲子去了。”
“嗯？”萝丝扇着翅膀来到月野菜菜子的旁边, “很有可能。”
“这首不是‘木管二重奏’吗？”
“嗯，所以我想和冬海演奏的也是这一首。”月野菜菜子说着，切出聊天将曲目发给冬海笙子。
【冬海：好的，我会好好练习的。】
【月野：期待。】
【月野：赞.gif】
消息提示震动了两下。
月野菜菜子回到和柚木梓马的聊天框里。
【柚木：“木管二重奏”？】
“他就是去搜索了吧。”月野菜菜子吐槽着，点开键盘。
【月野：没有找到特别为长笛和大提琴写的二重奏，三重奏倒是有些, 如果想的话也可以叫上梁太郎君。】
【柚木：？】
【柚木：我倒是无所谓，你想要几重奏都行。】
【柚木：如果他能够将钢琴搬上天台的话。】
【月野：那还是二重奏吧。】
二重奏更好合奏是一方面, 月野菜菜子还想试试同一首曲子和不同人合奏下来会有什么不一样。
还有一方面是，提出将钢琴搬上天台这种条件，还不如直接说“不”呢。
又是这种拐着弯来说话，哪有点“校园偶像”的样子。
月野菜菜子在心里吐槽着。
【柚木：行。】
【月野：那就明天中午天台见啦，晚安。】
【柚木：晚安。】
……
柚木梓马盯着手机笑了一声。
柚木雅坐在旁边，缓缓眨了下眼睛，等待着柚木梓马发完简讯将手机屏幕熄灭，才出声道：“兄长？”
“嗯？”柚木梓马转头看向柚木雅。
嘴角的微笑已经恢复成自家兄长一贯的状态。
如果不是自己前来讨点心吃，大概会错过了那声与往日兄长并不符合的笑。
哼笑却没有什么嘲讽的意味，反倒是感觉到纵容。
看得柚木雅很是稀奇。
早知道就该偷偷摸摸地过去看看是在和谁在聊天了。
不过应该也能猜到。
“是发生了什么令兄长高兴的事情吗？”柚木雅顺着正好的对话氛围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兄长看起来很高兴。”
“是吗？”柚木梓马收拢了手，“可能是今天的晚风比较凉快吧。”
本身也不觉得能够直接从自家兄长这里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答案，柚木雅换了个话题，“恭喜兄长第三场比赛获得了第一名。”
“没什么用的名次罢了。”柚木梓马的语气有些轻佻。
这下是实打实地在嘲讽了。
“第一名还没用吗？”
“前两场的管乐表现得有些低迷，评委组里的两位评委都是管乐背景。”柚木梓马瞥了眼放在一侧的手机，“这次有了机会，当然会想办法抬一抬。”
“这么说，其实兄长是有条件获得总名次第一的？”
“谁知道呢。”柚木梓马轻笑了一声看向柚木雅，“游乐园好玩吗？”
“好玩。”柚木雅点头，“虽然只一起玩了两个项目。”柚木雅听出了兄长在转移话题，又一个圈绕了回来，“兄长也有实力获得第一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
兄长的眼神似乎很诚恳。
但柚木雅从小就没办法分辨出兄长的真实态度。
“而且，这次也是我超常发挥。”
“那多和月野学姐聊聊？或许下次还能超常发挥一下呢。”
“第一名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柚木梓马似笑非笑地看着柚木雅，缓缓撤回眼神。
柚木雅被盯得下意识停止了腰背。
“而且，下场比赛一定撕咬得厉害。”柚木梓马道，“我看看就好了。”
“拿了一个第一能足够交差了。”
“好吧。”柚木雅应着。
如果兄长真的拿了最终的第一回来，祖母很大概率并不会高兴。
祖母不高兴，兄长的日子就会难过起来。
想着，柚木雅叹了口气。
柚木梓马轻笑一声：“大晚上吃甜点，现在不担心长胖了吗？”
“现在正是我发育的年龄，而且甜点会让人心情变好，心情变好入睡会更香甜，能够以更好的面——”
柚木梓马抬手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
柚木雅吐了下舌头。
这种很拙劣的“借口”自然会被兄长看穿。
“在侧屋里的桌上，去拿吧。”
“谢谢兄长。”
“就在这里吃完，别端回你的房间去。”
“好的兄长。”柚木雅应得乖巧，“兄长不吃吗？”
柚木梓马垂些眼：“不了，我已经过了爱吃甜食的年纪了。”
……
月野菜菜子有时候会好奇柚木梓马的校园生活。
当然只是有时候，也只是有一点好奇。
柚木梓马标出来的日程只写了可以约合奏的时间，其他部分并没有写具体内容。
无法知晓对方有什么事情，但对方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将一切都做得很好。
一天都是24小时，有的人却活得像是有48小时一样。
不仅知晓自己的后援会，还很了解并且协助管理。
很神奇。
距离产生美这句话并不是空头出现的。
这么近距离的和自己“粉丝”接触，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
难怪会累到精神状态都有些扭曲呢。
月野菜菜子感慨地叹口气，将自己的大提琴放在椅子上。
把大提琴带到天台来是一件累活。
月野菜菜子平息着呼吸，从天台上看着学校。
星奏学院由普通科和音乐科组成。
校区占地面积很大。
体育馆和体育场地在两所教学楼中间。
网球场等运动设施更靠近普通科，而琴房和演奏厅更靠近音乐科。
普通科的绿化是一个中心花园。
音乐科这边则是一个有湖的后花园。
像是对音乐科有些偏爱。
不过后花园离教职工楼也很近，说不准是校长的私心。
这么大个学院，维系起来也需要很大笔资金吧。
月野菜菜子有些好奇所谓的董事会有没有在音乐赛中出席过。
而董事会里，会不会有恰好小辈正在星奏学院里就读，像是校园小说里的私立学校那样，会出现一两个很有背景的家伙。
顺着一想，突然发现音乐科里好像都很有钱。
学习乐器到一定阶段，就需要家里帮忙。
大部分家里都是帮忙的，为数不多家里添阻的那个现在都还没有到天台来。
月野菜菜子已经开始做着柚木梓马被什么事情耽搁，今天没有办法来的心理准备。
好在今天天气不错，除了抗着大提琴在天台上看风景有点蠢以外，视野开阔，一眼望出去的风景令人心情放松。
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月野菜菜子侧过头。
柚木梓马同样远眺着。
眉眼如画，噙着笑意的嘴角很是温柔。
“你怎么走路没声的？”
“是你没有注意到。”柚木梓马回话，视线扫了一圈后转过头来看向月野菜菜子，“看见想看的了吗？”
“没有想看什么，你要休息一下吗？还是直接开始？”
“休息一下？”
“爬了楼缓和一下呼吸。”
毕竟是吹奏乐器。
虽然柚木梓马平和得让月野菜菜子怀疑，对方是在天台门口休息好了，才迈步进来的。
“不用。”柚木梓马回着，将自己手中盒子同样也放在长椅，开始组装长笛，“你没有给自己带张椅子上来吗？”
“我还以为贴心的柚木学长会帮我带一张。”
柚木梓马挑些眉，脸上依旧是笑吟吟的：“‘贴心’？我可是连琴都没有帮你拿上来的‘好心人’。”
“万一会有惊喜呢？”
“算你今天比较走运。”柚木梓马将装好的长笛用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从月野菜菜子视野盲区的花坛后面提了两张椅子出来。
不必要的试探。
月野菜菜子眯眼看向柚木梓马。
柚木梓马将椅子放在长椅的对面，自己坐下一张，将谱子靠在了琴盒上：“怎么了？你要站着拉琴吗？”
“我只是在想——”
柚木梓马抬些下巴望着月野菜菜子。
很是矜贵。
“你到底怎么做到没有声响上来的？”
不仅仅提了两把椅子，而且感觉也不累的模样。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肺活量高能够控制呼吸。”柚木梓马本来随口说完，却看见月野菜菜子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那我们开始合奏吧。”
“……”柚木梓马眯眼打量了月野菜菜子片刻，将长笛放到嘴边。
第097章 与柚木梓马的合奏
贝多芬的《C大调二重奏》第一乐章是流畅的快板。
低音部负责稳重悠扬, 而高音部负责活泼清脆。
活泼清脆。
在月野菜菜子选择这首曲子进行了解时，一想到是和柚木梓马合奏，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现在想到也会不由扬起嘴角。
柚木梓马瞥了眼月野菜菜子。
没有做出动作示意曲目的开始, 直接吹奏起来。
月野菜菜子错过了停拍后的开始，在第二个音节跟上。
长笛的音色温润，达不到清脆的程度, 但是柚木梓马吹得很是跳跃。
的确足够活泼。
月野菜菜子将自己的短弓也有意识地控制着轻重, 形成跳跃的感觉。
和由手控制的琴弦不同，吹奏的一口气在最开始时最充分, 在末尾的时候会弱一些。
想要将音都稳定住, 需要极强的控制力。
控制着气息, 也控制着每一句的气口和停顿。
月野菜菜子在长弓时抽出些精力撇了眼柚木梓马。
修长的手指在长笛上像是波浪般按下。
气息很稳定。
身体并没有随着呼吸或者乐曲起伏。
垂着眼看着琴谱, 眉眼温柔得像是带着笑。
不知道是长笛的特色还是柚木梓马本身的雅致, 高音部分从山涧叮咚作响的泉水，转变为拂过的清风。
总是能够在柚木梓马的吹奏中感受到风这个意向。
无形又自由。
可是吹奏者本人——
月野菜菜子拉住即将想多的思绪，看向琴谱。
大提琴的部分同样跳跃欢快。
弦乐和管乐不同的特性，低音部分不会受到“气”的限制, 可以一直保持着稳定的支撑。
只要音准到位, 即使是快速的变化对于大提琴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这首曲子的难度并不高。
高音和低音的编排有趣。
一方长音衬托另一边变化的曲调, 也有着同步的快节奏配合。
快节奏在柚木梓马手上也不是什么难度。
月野菜菜子按着琴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微侧头看向柚木梓马。
很神奇。
细听下来，能感受到那种乐曲里的起伏，不仅仅是旋律的变化，还有笛声轻缓的差别。
或许还有什么，但月野菜菜子对于管乐的了解实在太少, 分辨不出。
只能听到笛声仿佛被风吹起的蒲公英一般，轻盈地在空中飘荡晃悠着。
和第三场比赛时是不同的表现。
意外的活泼, 是属于柚木梓马的活泼。
如同获得了假日的那种愉悦。
相比起来，月野菜菜子觉得自己的部分有些逊色。
按照琴谱保持了韵律，也做了处理，却没有那种令人一听就觉得自由的感觉。
像是少了点呼吸。
难道是因为弦乐没有气口吗？
月野菜菜子看着琴谱。
在昨天晚上的练习下很熟练了这首曲子，每一个部分的处理也按照自己觉得不错的方式进行着。
此时感觉远远不够。
有些刻板。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再去仔细思考，只有先按照最初的理解演奏下去。
合奏很快就结束。
柚木梓马吹着最后几个音看向月野菜菜子。
对方脸上的表情并不是满意的模样。
柚木梓马挑些眉，等待着对方先发问。
月野菜菜子盯着自己的琴谱，又侧头去看着柚木梓马的琴谱。
很干净。
反倒是自己的琴谱上做了些标记。
月野菜菜子又侧头看向柚木梓马。
柚木梓马在月野菜菜子的视线里扬起笑。
握着长笛的模样实在很是标致，符合对贵公子的一切想象。
除了稍微矮了一点。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被月野菜菜子快速埋掉。
无论如何都不能从身高来判断一个人。
“柚木学长是怎么做到的？”
“嗯？”
“那种，一阵一阵的感觉。”月野菜菜子将大提琴靠在身上，左手比划出波纹的弧度。
“曲子要保持的灵动。”柚木梓马回着，伸出手，“这里和这里，一直平稳下去就会有些枯燥。”
“如果要让曲子有意思，就要动动脑筋。”
“有意思？”
“你想要演奏出什么，就要想想办法，怎么通过技巧表现出来。”
“至于长笛的技巧，我想你学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吧。”
有查找过曲子表现什么，但是怎么表现的确是一个新的角度。
自己的重心落在了“乐章”，“乐段”上，没有想过每一句、每个音节这么能细致的表达。
是因为吹奏乐器需要考虑呼吸吗？
月野菜菜子看向柚木梓马手中的长笛。
“真想学？学费可不便宜。”
很像上次拿出金色长笛时的语气。
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柚木梓马说出这样的话时，月野菜菜子总感觉对方像是店里欲拒还迎最后让客户点了香槟塔来哄的头牌。
“可以再来一次吗？”月野菜菜子示意着琴谱。
这么做比喻的话，可以无限合奏的自己就像是拿了畅饮卡的客户。
突然有种白嫖的快乐。
柚木梓马有些疑惑月野菜菜子脸上的笑，还没有提问对方便敲了敲琴催促。
“既然答应过的，当然可以。”柚木梓马点头，“不过再进行一次，时间差不多就没了。”
“还想要合奏，就得再约。”
“了解。”月野菜菜子点头。
柚木梓马将笛子放在嘴边。
这次赶上了趟。
月野菜菜子拉响琴合上音。
没有时间细细琢磨，但可以学着志水桂一的合奏方式，跟随着柚木梓马的处理进行处理。
虽然会有种微妙的错位感。
不仅是错位感，实际操作起来，月野菜菜子才感受到这种合奏方式的困难。
注意力得非常集中，在自身演奏的同时，需要时刻关注着柚木梓马的笛声。
也是将柚木梓马听得仔细了，才发现对方的一口气有那么长，对于笛声的控制有那么细微。
不可置信。
柚木梓马感受合奏中的别扭，毫不客气地占领了主奏的位置。
吹出的笛声在原基础上有了些改变，更加跳跃，增添了丰富的变化。
像是在赛车时，不断左右晃动着干扰的前车。
也像是不停收集着闪光的、耀眼的东西后，开始张开翅膀炫耀的雄鸟。
和第一次合奏大不相同。
月野菜菜子听出了不同，也从这种不同中感受到了挑衅。
跟随变化？
跟随什么变化？
下次再说吧。
月野菜菜子加重了大提琴音。
长笛能够做的变化，大提琴同样能够做。
不过是增加一点颤音和弓法，换着方式让曲目更鲜活。
月野菜菜子扫了眼谱子，在下一个片段上改变了行弓。
果不其然在自己变动的时候听到柚木梓马同样做了修改。
原曲并不复杂，也没必要将曲子变得冗长。
月野菜菜子在长弓处留足了柚木梓马发挥的空间，在自己作为主奏时增加了跳弓和滑音。
柚木梓马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抬眼。
两人在下一个合奏中同时增强了表现。
原本月野菜菜子以为长笛并不适合表现激昂，柚木梓马之前的选曲和表现也是温和的。
真正听到的时候除了意外，还有种“见识到了”的震撼。
虽然大提琴再加强一些，能够盖过长笛的声音，但这样便完全违背了合奏的本意。
曲目中表现强烈的段落也就两三句，甚至是强加上去的两三句。
两人很快又各自收敛下来。
将曲目平和地结尾。
“不得不说，这次的合奏要有意思许多。”柚木梓马一边说着，一边收起长笛，“但是作为合奏，我们都知道第二次的效果很差，对吧？”
“我觉得是你的‘功劳’。”月野菜菜子收拾着自己的琴。
这种放纵地拉琴在进行时的确很令人兴奋，但是回想时却没有什么能够留下印象的地方。
被带偏了。
月野菜菜子看向没有接话的柚木梓马。
柚木梓马脸上依旧挂着笑：“好了，这次的合奏就结束了。”
“那么，午安。”
“午安。”月野菜菜子目送着柚木梓马离开。
发现对方走路真的没有声音。
月野菜菜子甚至怀疑是天台上的风声太大了。
收拾好大提琴，月野菜菜子坐在椅子上回想着今天的合奏。
第二场合奏可以算得上是故意的挑衅。
可是第一场合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进行挑衅呢？
难道是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跟得上变化？
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但是柚木梓马展示的并不是带有教学性质的逐步试探，而是完全转变了演奏的状态。
不过按照对方的性格，也有可能是觉得有趣，所以这么进行的。
第二次合奏让月野菜菜子见识到了长笛的另外一种可能。
抛开第二次“任性”的合奏不谈，第一次的合奏听到了些能够琢磨的东西。
总的来说还是有收获的。
至于什么时候约柚木梓马进行下一次合奏——
再看吧。
月野菜菜子背上大提琴，午休结束还有些时间，能够再去琴房练习会。
……
“下午好，月野。”
“下午好，天羽，你准备好最后一个问题了吗？”
“准备好了。”天羽菜美点头，“我只问这一个问题，所以希望能够得到你认真的回答。”
“嗯。”月野菜菜子应着。
“我的问题是——你会在比赛结束后转到音乐科吗？”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我没有想那么多。”
“我目前专注的只有比赛，其他事情还是等音乐赛结束后再说吧。”
“那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为什么出现在参赛名单上吗？”天羽菜美说完后立马补充道，“刚刚的问题只能算是回答了一半吧？拜托，买一赠一送我一个。”
第一个问题对于月野菜菜子来说不痛不痒。
至于第二个问题，月野菜菜子也没办法将小精灵的部分说出口：“可能因为我很优秀吧。”
因为音游技术，特别在QTE方面太优秀，所以被小精灵选中。
月野菜菜子说了一半藏了一半，不过这个答案似乎对天羽菜美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好的，谢谢你。”天羽菜美松了口气。
“你还在执着于二年级的特别采访吗？”
天羽菜美摇头：“我肯定聚不齐四个人进行统一采访。”
所以是逐个击破吗？
月野菜菜子没有问出口。
报道部的各位才都是说一半藏一半的人才吧。
第098章 与冬海笙子的合奏
【王琦：中午你有时间吗？】
已经将本周中午约满的月野菜菜子忍不住轻声“哎呀”。
【月野：下周的中午可以吗？】
【王琦：当然, 周一、周四和周五，我都有时间。】
月野菜菜子不确定王崎信武给出的是单选还是多选题。
在礼貌地选择一天和“贪心”地进行全选中犹豫着。
还有日野香穗子的事情想要问问王琦学长。
不过那件事也许要日野香穗子自己当面问会比较好吧。
【月野：先周一可以吗？】
【王琦：先是指？】
【月野：就是，如果王琦学长时间充裕的话, 我能够申请与学长多进行几次合奏吗？】
【王琦：当然可以。】
松了口气。
月野菜菜子因为犹豫而在屏幕上缓缓点着的手指又快速敲打起来。
【月野：好的，谢谢学长！】
【月野：我会把想要合奏的曲目发给学长，学长有感兴趣的曲子也请发给我。】
【王琦：客气。】
【王琦：好的。】
【王琦：赞.gif】
【月野：握手.gif】
【月野：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王琦：歪头.gif】
【月野：香穗子想要来旁听, 可以吗？】
【王琦：当然可以。】
【月野：好的, 谢谢王琦学长。】
【月野：谢谢.jpg】
【王琦：不用这么客气的。】
【王琦：赞.gif】
月野菜菜子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发送消息时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
但这点让坐在一个教室里的其他人很是在意。
“月野桑在和谁发消息呢？”用胳膊肘碰了碰背对着上坂, 吉田小声道, “别突然转过头去看。”
上坂的头又正, 在桌上找了圈选择将自己的笔碰掉, 起身时抬头停顿了一下, 坐回去向吉田睁大了眼。
吉田拿出自己的手机。
“你不会觉得月野桑会给你发消息吧？”上坂有些无语。
吉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我在看班级群里是不是有什么搞笑的东西——不是咱们的群。”
“也许是月野桑的朋友？”
“什么内容让月野桑笑得那么开心？”
如果只是单纯的微笑，众人会感慨月野桑笑得真好看。
可是现在是盯着手机露出那么灿烂的笑，这里面的意味可就大不相同了。
土浦梁太郎正在走廊上和别班的朋友聊天, 在对方的示意下看向窗户里。
“不愧是月野桑啊, 笑得跟画似的。”
土浦梁太郎应了声。
有些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机, 没有动静。
“说起来，你们比赛的照片，会发给你们吗？”
“比赛的照片？”
“就是公告栏发出来的那些照片啊，你们有彩色版的吗？”
土浦梁太郎眯了些眼。
“嘿嘿。”
“没有。”
“真没有吗？”
“没有。”
“好吧。”友人叹了口气。
土浦梁太郎转开头。
自己不会想给，而想给也没有。
原本因为不知道月野菜菜子和谁聊天这么开心的异样，在这种自己和未参加比赛的家伙没有什么分别而加深。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 自己是和月野菜菜子接触最多的人。
就算是现在，应该也是离得最近的人。
可是为什么却越发有种并不了解对方的感觉, 有种越握紧越流逝的无措。
土浦梁太郎想要进去搭话，又想到姐姐的话站在了原地。
“土浦？”
“嗯？没事，刚刚走神了一下。”
“我懂我懂，看着月野桑谁都会走神的，对吧？”友人露出那种心知肚明的调侃表情。
土浦梁太郎跟着笑了笑。
这边月野菜菜子和王崎信武结束了对话。
很满意地将对方的时间约满。
也就停下来想了两秒钟，点开了金泽纮人的聊天框。
再次送去自己的邀请，很快便有了回复。
【金泽：X】
意料之中。
【金泽：明天宣布主题，具体会在群里面发出通知。】
【月野：意思是金仔周五通知完了后有时间吗？】
【金泽：X】
【月野：OVO】
……
背着大提琴，月野菜菜子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和柚木梓马约在天台，是因为对方算是个“危险人物”，要是被人看到在一个琴房里，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别人并没有这方面的隐患。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把合奏地点约在天台上，让自己费老大劲背着大提琴爬到顶楼来。
月野菜菜子撑着自己的膝盖，看着最后半程的楼梯。
要不给冬海笙子发个消息说改变位置？
这个想法也只是在心里过了一下。
既然都能够为了和柚木梓马合奏背上天台了，为什么不能为了冬海笙子合奏背上天台？
小冬海可比柚木那家伙可爱多了。
月野菜菜子深吸了一口气，爬完最后的楼梯，推开门到天台。
冬海笙子像是被脚步声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向天台门口，在看见时月野菜菜子后露出笑：“中午好，菜菜子学姐。”
“中午好，小冬海。”月野菜菜子连换了两口气，才将问候说完。
“我来帮你——”
“不用，平地好走许多。”月野菜菜子摇头，“久等了。”
“我也是刚刚才到。”冬海笙子回着。
手中拿着单簧管。
已经做好了合奏的准备。
和昨天迟到的柚木梓马相比，冬海笙子是个太棒的学妹。
“稍等我一下。”月野菜菜子上前。
“不着急的。”冬海笙子道，“毕竟我近许多，就稍微早了点上来。”
“然后我带了把椅子和两个谱架上来。”
简直是个小天使。
月野菜菜子想要抱抱冬海笙子：“这首曲子你之前吹过吗？”
“吹过的。”冬海笙子点头，“很欢快的曲子。”
月野菜菜子拿出大提琴，坐在椅子上开始调音：“正好说到曲子，我发现你在比赛中的选曲，很多都是带了‘浪漫’的名字。”
冬海笙子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看着手中的单簧管：“单簧管独奏的曲目比起其他乐器会少一些，从选曲上来我更喜欢温情的曲子。”
“这些曲子恰好都是《浪漫曲》。”
“我也觉得很好听。”月野菜菜子道，“应该让你也选选想要合奏的曲子的，不好意思。”
“不，没事，能够和菜菜子学姐合奏我就很开心了。”冬海笙子抬眼，“而且这首曲子我也很喜欢。”
依旧低着些脑袋，上扬的视线非常可爱。
“或许下次合奏的时候，请你来选曲子？”
“嗯！”
眼睛似乎更亮了。
“那么我们开始合奏吧？”
“好的。”冬海笙子应着，深呼吸地放松后，明显地抬了一下单簧管，吹出声音。
月野菜菜子接受到信号，等待单簧管出声后接上。
和昨天的声音相比起来，长笛有种朦胧的美，单簧管则偏向干净清爽。
这种并不遮掩的清亮像是初升的太阳，在月野菜菜子没有太多心理准备下，被震得愣了一下。
好在手上依旧在下意识地拉弓，没有让声音停下。
吹奏类的乐器似乎都能够通过气息来表现强弱，气口让语句充满了呼吸感。
和柚木梓马相比，冬海笙子的气口会明显一些。
但是听了单簧管的声音后，月野菜菜子有些理解这首曲子原本为什么是单簧管和巴松管的“木质二重奏”。
甚至还有些因为自己不是巴松而小小的歉意。
更加充满积极向上的阳光，轻快的同时，给人一种每一步都是迈在地上的踏实感。
朝气得像是蹦蹦跳跳的小学生。
托昨天与柚木梓马合奏的福，月野菜菜子回家后再次研究了下这首曲子。
能够很自信地确定自己将曲子的表现掌握得很好。
但依旧缺乏了些味道。
大概是作曲家们选择乐曲时，就考虑到的效果。
月野菜菜子心里有些可惜，很快继续投入到与冬海笙子的合奏中。
很好配合。
两人都足够熟悉这首曲子，对于曲子的理解一致，也都在用心地想要与对方好好合奏。
呈现出一首典雅又轻快浪漫的抒情曲。
单簧管果然很适合“浪漫”。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
冬海笙子的吹奏更加稳定。
开心时还闭上了些眼，很是享受的模样。
月野菜菜子同样享受着。
氛围轻松愉悦，合奏更像是一种放松。
“小冬海是小时候就很喜欢单簧管吗？”
“嗯。”冬海笙子在月野菜菜子的示意中坐下，和月野菜菜子面对面地聊天，“第一次听见单簧管声音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想要也能够吹出这样美好的声音。”
“然后就开始了单簧管的学习，一直到现在。”
冬海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不过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听起来像是初恋到殿堂般美好的故事。
“菜菜子学姐是想要找什么吗？”
“嗯？”
“感觉，你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寻找什么，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能够让自己演奏得更优秀的办法？”
“我认为学姐已经非常完美了。”
冬海笙子的表情很认真，有在努力传达给自己她的支持。
月野菜菜子笑起来：“谢谢小冬海。”
“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地方，请告诉我。”
“和我一起合奏就是在帮大忙啦。”
顿了顿，月野菜菜子还是不打算告诉冬海笙子，这首曲子昨天柚木梓马也演奏过。
虽然从技巧上来讲，柚木梓马的完成度更高，但月野菜菜子更喜欢冬海笙子吹奏时那种鲜活的感觉。
语句的起伏更多，表现活泼的时候更欢快。
吹奏乐器在乐曲的表现上跟弦乐有很大不同，月野菜菜子有些期待，与长笛和单簧管风格不一样的小号会是怎样的表现。
第099章 合奏的准备3
“哥, 我有个问题。”火原和树拨打了自家哥哥的电话。
“说。”火原哥哥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腾出手继续挫着袜子。
“我是把头发散着比较帅，还是扎着帅一点？或者用发胶抓一下？”
火原哥哥眉头一样,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背后的重要性：“你先告诉我你要干嘛？”
“不干什么，就是问一下。”
“那我这周回来再告诉你吧。”火原哥哥这么说着，嘴角已经带起了笑意, 将手上的泡沫冲掉, 甩了甩手。
“不行，那就来不及了。我明天就得——”火原和树有些着急反很快又压制着地将话咽下, “三选一。”
火原哥哥将左手在衣摆上擦了擦, 拿下电话：“什么来不及？”
“就是来不及了。”
“做什么来不及了？”
“哎呀, 你就选一个。”
“你不说是干什么事情, 我怎么选？”火原哥哥的声音带笑, “不同的情况需要搭配不同的发型。”
“就是……”火原和树犹豫片刻，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如果自己本来就足够坦然的话，“就是和人合奏？”
可问题就是自己没办法坦然啊！！
“谁啊, 还要专门关心一下发型。”
声音有些轻佻, 一听就是不正经的状态。
旁边同样在洗着衣服的人转过头来, 好奇地看着火原哥哥。
“哥！”
火原哥哥笑了声：“在哪里合奏呢？”
“天台。”
“那就不能用发蜡。”火原哥哥向友人好奇的眼神挑下眉，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为什么？用发蜡不是能固定住发型吗？”
“你在天台上，这个时候被风吹动的头发才是更有魅力的。”火原哥哥道，“你也想看到风吹过她的长发吧？”
“嗯。”火原和树应道。
“所以就放着吗？”
“把碎发扎起来吧，干净清爽些，你本来就是走这一派的。”
“什么派？”
“所以……”火原哥哥放低了声音, 话语里都是调侃，“是哪个女生？”
“一起吃拉面的那个？还是别的？”
“就不能是柚木吗？”
“可以, 就是你会被妈妈打一顿。”
“只是普通地合奏一下，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火原和树强调道。
“那就是月野桑吧。”
“是和月野桑一起合奏。”火原和树再次加重了语气强调。
“知道了知道了，记得别穿外套，放松点领带，吹的时候把袖子挽起来，但是只露出小臂。”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火原哥哥说着，“嘿嘿”笑了两声，“加油啊，偶尔也露露你的身板，别——”
电话那边出现忙音。
火原哥哥耸耸肩，回去继续洗袜子。
另一边，挂掉电话的火原和树将脑袋埋在臂弯里，却更觉得闷热地抬起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只是合奏想要给小月野留下个好印象。”
说着，火原和树伸手抓了下头发，将额前的碎发撩在后面去，又松手看着头发归位。
……
手指搭在喉咙上，在说话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声带的震动。
发出一个音，从手指传来的颤动让指尖有些发痒。
松开手，金泽纮人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压过般有种紧绷后的异样，仿佛有什么卡在了喉咙里。
听见音乐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哼哼几句。
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还是会小声唱。
但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地开嗓，也很久没有唱过一个正式的篇章。
金泽纮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喉咙管有些凉意，很快又恢复。
像是在窗户纸破掉的房间里开了空调，在有风的时候尚且感受到温度，停下来后便毫无感觉。
无论是凉意还是温暖。
金泽纮人张了些嘴，将气又呼了出去。
调整着口腔，调整了气息。
就像是曾经做过的千次万次。
声音在发出前一切都很正常，胸腔泛起一些痒意，能够忍受。
声带震颤，耳朵在听见声音后传给大脑，大脑不可置信地让行为维持了两秒，接着紧急停下了动作。
金泽纮人抬手捂住自己的喉咙。
熟悉自己以前的声音，听惯自己以前的声音。
所以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声音，可是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
金泽纮人放缓了急促起来的呼吸，浅唱了两句。
就算是轻声，声音也有种炸开毛的刺感。
进入耳里像是逆着方向摸毛。
金泽纮人闭上嘴，唇角抿紧了些。
是自己的选择，所以由自己来承担后果，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可是突然有那么一点，想要重新选择——
“宝刀未老啊，金泽老师。”
被谁听见的慌张在看见来人时放松，只剩下对于对方话语的吐槽心思，或许是用吐槽来掩饰：“什么叫宝刀未老？”
“就是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依旧很厉害的意思。”
“……”对方丝毫不给面子，笑吟吟地做着词语解释。
没有什么问题，又有比较严重的问题。
金泽纮人懒得理会：“你怎么来了？”
“比起这个，金泽老师是在准备什么吗？”
“只是刚刚无聊，试了下。”
“那可以多无聊些。”王崎信武走进教室，“我还是等待着的。”
“你慢慢等好了。”金泽纮人调整了状态，又恢复着那种闲散的状态再次发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关心一下下次比赛的主题。”
“你在乎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准备一下。”
“你又不参加比赛。”金泽纮人双手揣在大衣的兜里。
比起舒适，更像是找了一个位置放置自己的双手。
“好奇。”王崎信武耸了下肩部。
让金泽纮人有种看见了以前那个王崎信武的感觉。
自从上大学后“成熟”了不少，但终究是位年青人。
“等下午公布后，你问问谁愿意告诉你，你就知道了。”金泽纮人回道，“我是不会提前说的。”
“好吧。”
“你专门来问这个？”
“下周约了三次和月野桑的合奏，金泽老师这边有什么建议吗？”
“？”金泽纮人面上带起了疑惑。
“虽然我喜欢说一些鸡汤的话，也喜欢推广古典音乐推广小提琴，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教师，在这方面需要请教一下金泽老师。”
“请教我？请教什么？”金泽纮人挑起眉，“你就跟她合奏就完事了，剩下的看她自己的悟性。”
“合奏的选曲也是一门学问。”
“你无论选什么曲子她都会很高兴的。”
王崎信武看着金泽纮人。
“她就是在大提琴上这么——”金泽纮人一时间没有找到好的形容词，伸手比划了一下。
自从上次的“冰饮”对话后，金泽纮人便感受到月野菜菜子一心只扑在大提琴上。
比起花时间恋爱约会切入情感的体验，抽个时间一起合奏对于她来说更有诱惑力。
“纯然。”王崎信武补上金泽纮人的话。
语气里的欣赏毫不掩饰。
“从这个角度说也没什么问题。”金泽纮人看着王崎信武，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是那副眯眯眼的样子毫无破绽，“你还有什么事吗？”
“来看看金泽老师。”
“现在你看过了，大学这么闲的吗？”
“这样会让我很伤心的。”
“……”金泽纮人嫌弃地后撤开，“没事就回学校去，现在还没到社团活动的时间。”
“其实是别的老师叫我来的。”
“那你去吧。”
“好吧。”王崎信武应声，“记得补充下猫条。”
“不用你提醒。”金泽纮人等待王崎信武离开，起身将门关上。
……
电影的配乐与一贯演奏的曲目不太一样。
和之前自己在天台上第一次自己演奏的那首《爱乐之城》的主题曲相似，配乐会为了讲述故事而服务。
更重视在情感上的表达。
技巧相比较而言没有那么重要，能够将电影要表达的内容用音乐的方式讲述出来，才是首要目的。
与合奏时句与句之间的问答，或者像是在“吵架”般紧连着的对话不同。
与火原和树合奏的曲子中，两个乐器的对话是片段式的。
甚至两个乐器同时响起的合奏在整个篇章的占比不到三分之一。
光看着谱子有些奇怪，不理解为什么会被森真奈美推荐。
一度怀疑小号和大提琴的适配性低到没办法进行正常的合奏。
可是听过演奏版本的音乐后，这种片段对话更像是电影中现在对于过往的回忆。
对“表达”上的要求极高。
不过小号和大提琴似乎真的没有太多“官方”的二重奏。
月野菜菜子更改了合奏的位置，坐在琴房里翻看琴谱，等待火原和树的到来。
……
“火原学长。”月森莲礼貌地打招呼。
“嗨小月森。”火原和树脚步一蹬，连着跳了好几次三个台阶，来到月森莲旁边，“今天晚了哦。”
“有点事情。”月森莲瞥了眼对方起跳的位置，“今天中午练习吗？”
“啊，中午有点事情。”火原和树笑着。
脸上是明显的好心情，嘴角扬起，笑到露出牙齿。
格外灿烂。
“嗯。”月森莲点头表示了解，朝自己琴房的位置走去。
火原和树同样迈步。
并排走了几步，月森莲略微有些奇怪地看向火原和树。
“一个方向，一个方向。”火原和树说着，抬头看了看两侧的房间号，“我在前面，有点赶时间就先过去了。”
“嗯。”月森莲应声，“走廊不能跑步。”
迈出的步子顿了下，整个身体向上些又落下。
像是启动时被拦截。
火原和树只好加快步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月森莲皱些眉。
火原和树敲了敲门：“抱歉小月野，来晚了一点。”
“不过我抢到了限量面包哦，练完琴一起吃吧。”
门打开，火原和树进去。
月森莲和月野菜菜子对上视线后点点头打招呼。
门关上。
月森莲抿紧些唇。
第100章 与火原和树的合奏
“限量面包？”月野菜菜子好奇地看着火原和树手中的东西。
很神秘, 用一个盒子装着，包装上是爆炸样式的醒目图画。
“是的，每次会在前三天的时候发出‘公告’。”火原和树跟随着讲述放低声音, “这可不是普通的先到先得面包哦，需要一点特殊条件才能够获得购买的资格。”
“特殊条件？”月野菜菜子被火原和树神秘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
那双眼明亮又充满了活力，让人不由跟随着进入话语构建的世界里。
“像是在体育老师那里成功跑了万米, 在家庭教室里完成了最酥脆的饼干, 或者在音感测试里得到弗雷德老师的赞扬。”火原和树说着，抽了口气摇摇头, “后面那个可能是最难的。”
并不认识弗雷德老师是谁, 但是听火原和树这么说, 应该是一位很严厉的老师。
“所以今天的特殊条件是？”
“获得弗雷德老师的赞扬。”火原和树眯着眼露出笑。
像是将阳光带入了房间里, 灿烂得明媚。
前面的话都是为了这句铺垫, 月野菜菜子有些无奈地笑出声：“不愧是火原学长，真厉害。”
火原和树眨下眼，似乎是没有想到月野菜菜子会这么说，抬手挠了挠脸：“其实也不是那么厉害, 只是弗雷德老师和我的关系不错。”
“能够和老师保持不错的关系, 也是一种本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火原和树点头, “那你想要现在吃还是——”
“琴房里是不能吃东西的。”
“哦，对对，那我们一会去天台上吃吗？”
“好哦，谢谢火原学长。”
“不客气。”火原和树笑着，“能够和人一起分享好吃的东西，我也会更加开心。”
气氛很放松。
似乎有火原和树的地方, 都是这么轻松。
月野菜菜子笑着应声：“那我们现在开始合奏吗？”
“好的。”
第三场比赛时，火原和树的演奏更新了月野菜菜子对于小号的认知。
就像是那种, 运动傻乐的男高突然开了窍，开始暗恋女孩子般的转变。
月野菜菜子思索着，看向火原和树。
将头发在后面扎了个小揪揪，是之前见过的发型。
这种发型下让火原和树更有种清爽的感觉，能够看到对方很是优秀的下颚线条。
前发似乎有意识地撇开些，更加突出了眉眼。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任何一个眼神下都分外真诚。
难怪刚才在火原和树笑的时候，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月野菜菜子收回神，看向琴谱。
在这首曲子的“对话”中，小号更有种少年的真诚纯然，大提琴则有种回忆般的虚幻，或者说，老年的淡然怀念。
能够理解，也想要表现，但月野菜菜子比起自己的部分，对于小号吹奏的部分更有情感上的把握。
同时也知道，在这部分的表现上，火原和树会做得比自己更好。
那种充满生机，面向着希望的感慨，或许没有人可以比火原和树更有表现力。
第一句由自己拉响。
月野菜菜子放轻了力道，将语句朝着有些感伤的方向进行演绎。
运用着减弱和揉弦，将曲子放缓得像是一声叹息。
管乐的呼吸感如同魔法。
将句子呼吸般轻重连绵后，演奏出来的音乐更为“真实”。
月野菜菜子将最后一弓减弱，看向准备吹奏的火原和树。
火原和树拿起小号，闭上了眼。
出现的第一声同样是轻的。
甚至后面每一个音都是悠远而轻柔的。
从来没有想象这是小号发出来的声音。
比起这种悠远得如同雨夜霓虹般的小号声，自己的琴声反而更像是落在现实中的雨滴。
月野菜菜子拉响了自己的第二段。
琴声凝实了些，琴声落重得如同掉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声。
构成时间的减缓般的错觉。
火原和树闭着眼，认真倾听者月野菜菜子的琴声，在接上时先吹了一声。
仿佛是急不可耐地开口，又换了口气变得“稳重”。
声音偏高，却并不尖锐。
连着一段滑音般存在的音调处理得圆润。
号声清亮得像是清晨的风。
把第一段时陷入梦幻的人吹得一个激灵。
月野菜菜子将琴声落得更实一些。
似乎一开始就不是分别的讲述，而是两个人讲着同一个故事。
从回忆里一步一步走到现实，从过去来到现在。
小号与大提琴进行同一片段的合奏，唯一一个合奏的片段。
应该是让小号在前，却如同被小号牵引着并肩。
一句一句堆砌情绪的爆发。
小号在爆发前收了声。
大提琴的琴音如泣如诉，似乎跟着同行的人在梦醒时消失，梦中的一切并没有随着醒来而淡化，反而带来一种强烈的闷在胸口的遗憾。
甚至有不平，甚至有愤怒，可是又在接着响起的小号声中被抚平了情绪，变成一种前进下去的慰藉。
曲子的讲述变得有些复杂。
月野菜菜子看向乐谱。
原本以为是一老一少的对话，在演奏中变成了两人共同回忆，又在最后发现，是一人怀念着另一人继续活下去。
没有与火原和树对过乐曲的理解，又偏差是正常的现象。
只是没有想到能够在演奏中，将这点不同圆回来。
月野菜菜子更喜欢合奏这个版本的理解。
带着已经不在的另一个人继续活下去，比起常规的结局更有种残缺的“美”。
更令月野菜菜子意外且在意的，是火原和树表现的另一种可能。
小号的声音明亮，却又有些淡淡的忧伤。
分明是内敛着，却能感受到浓厚的情绪。
成熟细腻的处理方式，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甚至在等待自己的片段时欣赏对方吹奏后，出现一丝不想要合奏了，想听火原和树单独吹奏的想法。
怎么回事？
怎么大家突然都在合奏里展现出了“不为人知”的厉害一面。
月野菜菜子盯着火原和树。
火原和树快速地眨了几次眼。
眨眼的同时，眼珠不由转动了好几下。
不知道月野菜菜子这么盯着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火原和树有些沉不住气：“不愧是小月野，合奏得真好。”
“火原学长。”
“是？”
“我有个不情之请。”
突然觉得盯着自己的月野菜菜子像是一只端坐着观察人类的猫咪。
火原和树被自己的想象可爱得应下的声音都有点走调。
连忙干咳两声，火原和树清了清嗓子：“什么？”
“我想再听你吹一首曲子，可以吗？”
“可以，你想要听什么？”
“都行。”
“嗯……”火原和树思索了片刻，“之前在练习的一首曲子。”
“是《那不勒斯舞曲》，但我只记得中间的一段。”
“好。”月野菜菜子点头，将手搭在大提琴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小号的声音悠扬。
听着便让人感受到自由，每一个尾音都仿佛一个小小的波浪。
像是上扬的羽毛滑过，勾得耳朵里痒痒的。
节奏在下一句时突然加快。
月野菜菜子一时间忘记眨眼，盯着火原和树。
快速却并没有粘黏，每一个音符都独立得如同鼓点。
屏住呼吸，随着快速的节奏一点点吐出含住的空气。
小号渐渐上扬，在最后明亮清脆地抬高了八度。
月野菜菜子在憋得几乎极限下狠狠吸了一口气，问出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问题：“小号吹高音的时候，扬起来会比较好吹吗？”
“这个我倒没有注意过。”火原和树愣了一下，配合着月野菜菜子的问题做出姿势，放低了小号和扬起小号。
都能发出嘹亮的声音。
“其实是气息决定了音高，扬起来的时候的确会比较好出来点。”火原和树像是发现什么新奇般看着自己的小号，随后看向月野菜菜子，“扬着吹小号会奇怪吗？”
“当然不会，只是最后一句的时候，有个很明显上扬的动作，所以有些好奇。”
“那个是跟着曲调上扬。”火原和树“嘿嘿”笑了两声，“就像是弦乐，在一些比较激烈乐章结束时，会有个扬弓的动作。”
月野菜菜子找了一段快速的旋律。
在最后停止时，会想要如同用力关上的门那般，“啪”地给出一种震撼而利落的效果。
结束时会加快速度走弓，为了避免声音太长，扬起弓来停止。
顺便会有种，释放了什么的豪放。
“对，就像这样。”
“看来演奏都会有这种，自己察觉不到的地方呢。”月野菜菜子点头。
“这样说的话，我得讲两句。”火原和树说着，握着小号的手放在一侧，挺胸抬头清了清嗓子。
月野菜菜子等待着对方的发言。
“以防小月野注意不到，我想说——”
“你的演奏非常精彩！”
铮铮有声。
比起火原和树的声音，小号似乎都失掉些鸣响。
对上月野菜菜子的视线，火原和树强调般大幅度地点了下脑袋。
月野菜菜子笑出声：“谢谢。”
“我也很喜欢火原学长的演奏，让我认识到了小号另外的一面。”
“另外的一面？”
“成熟性感的一面。”
难怪小号能够作为爵士乐的核心乐器。
“成熟性，性感？”火原和树咬了下舌头，有些慌张地抬手。
想要虚摆两下又停下来：“是，是吗？”
“嗯。”
火原和树眨眼更快了。
眼睛大的坏处在此时显现，眨眼变得格外明显。
“是眼睛进了什么吗？”
“不，不是，是——”火原和树顿住。
对方只是在夸奖小号，并不是在夸奖自己。
安抚着自己，火原和树深吸了一口气：“有风，吹了下眼睛。”
月野菜菜子侧头看向窗户。
为了保证琴房的密闭，关上了窗户。
也可能是换气的风。
月野菜菜子抬头看向风口。
闪烁的绿灯表示并未开启。
月野菜菜子回落下视线。
火原和树跟随着月野菜菜子注视而移动，此刻也同时落回视线。
月野菜菜子眨了两下眼。
“我，那个——”火原和树低些脑袋，意识到自己漏洞百出的话语，视线慌张。
“要去吃面包吗？”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