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失忆的第一百三十一天 发热
兰波紧绷着脸, 将轿车停到家门口后,立刻下车往屋里走。
“阿蒂尔?阿蒂尔?”
魏尔伦喊了两声,发现兰波不仅没有停下, 反而越走越快后, 愉悦又无奈地意识到:
阿蒂尔好像生气了。
真是的,他明明也没有做什么, 只是拒绝了兰波的命令, 还在兰波想要远离无视他的时候越凑越近, 点点兰波唇,摸摸兰波脸, 想要逗一下兰波罢了。
但被弟弟单纯的目光注视, 魏尔伦的眉目一片明朗,长腿一跨,便来到了驾驶座,自然地开车驶入, 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蒂尔好像急着准备惊喜去了, 中也, 我和你一起拆礼物吧。”
在看到熟悉的外墙时,魏尔伦已经明白了兰波口中的“惊喜”——
坐落在这个冷漠疏离的城市里,和他们过去的家几乎一模一样的新家,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
无论是否恢复记忆, 身居何处, 兰波对他的情谊依旧会温柔而永恒地停留在原地,永远不会改变,打造属于他们的安身之地。
魏尔伦带着中也推开门,在房间环顾了一圈, 越看,眼睛越亮,似被拼尽全力燃烧的星光点亮的星空,不再寂寥,充满灿烂惊喜的温柔。
“竟然连便当都一模一样,”
魏尔伦打开冰箱,拿出叠放在冰冻层的便当盒,打开看了看,眼中的笑意越发灿烂,随手放置微波炉里加热,对中也叮嘱道:
“中也,吃完晚饭,再玩一会儿,就早点上床睡觉吧,我现在要去找兰波商量事情,可能会持续到明天中午,所以,起床后,看不到我们也不用担心哦。”
“我明白了,”
中也习以为常地点头,拍了拍胸口,道:
“放心吧,哥哥,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魏尔伦粲然一笑,揉了揉中也的脑袋,逐步向楼上走去,在他们的房间找到了兰波。
浴室的水流哗啦啦地落着,在磨砂质感的玻璃上落下一道道水痕,被玻璃遮挡的黑色身影只能隐约可见,充斥着半遮半掩的暧昧。
魏尔伦弯起了唇,静悄悄地走近,手按着玻璃门,本想再逗弄一下兰波,却在感受到其上的冰冷触感时,愣了一下,径直推开了门,担忧急声道:
“阿蒂尔,你在洗冷水澡?”
蹲坐在沐浴头下,任由冷水带走身体的燥热,正在复盘自己行为的兰波愣怔抬头:
“保罗?”
他的保罗上来的时间怎么会比他想象中的快?
但眨眼间,兰波已经思考好了对策,微微垂下脑袋,让发丝遮掩住眼睛。
由于漆黑的发丝被冷水浸透,更如深海湿漉漉,散发着寒气的海藻,凌乱又略显狼狈地贴在脸颊上,将失血的苍白唇瓣衬得有些发青,配上略显哆嗦的身体,更是凄惨不已。
“我只是……”
兰波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就被白色的浴巾遮掩了视线,耳边的水声也听不到了,只能感受到头顶浴巾胡乱擦拭头发的轻柔力道,声音与其说是训斥,不如说是心疼:
“为什么要上来洗凉水澡?不冷吗?现在还在冬天,可不是夏季,不,即使是夏季,阿蒂尔也从来没有洗过凉水澡!”
明明阿蒂尔一向畏冷,喜欢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平时除了任务需要,更是连凉水都不会碰!
现在却被他刺激,独自一人跑上来冲凉水……一定是因为他刚才的行为太过分,导致阿蒂尔的自尊心受挫了!
魏尔伦心疼极了。
单纯是想速战速决的兰波:“……”
兰波抬眸,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魏尔伦的表情,一边发出温吞困惑的声音:
“……只是想觉得冷水澡很方便,怎么……”
“冷水澡再方便,有直接和我上|床方便吗?”
魏尔伦打断了兰波的话,捧起兰波的脸,蓝色的瞳孔倒映出兰波的身影,在其中逐渐放大,只能充斥一块小小的皮肤。
脸贴着脸的亲吻,吮吸,舔舐,魏尔伦竭尽所能地快速点燃兰波身体的火焰,驱散寒冷,唇舌没空专门用于说话,只能从鼻尖哼出含糊的声音,内容直白又热烈,语气却充满了委屈:
“明明我就在这里,阿蒂尔却宁愿选择冷水澡也不选择我……明明看到阿蒂尔起反应的时候,我是因为喜欢才会想逗一下阿蒂尔,阿蒂尔却在生我的气。”
兰波感受到自己湿透了的冰冷衣物被一层层剥落,另一个人温热身体的紧密相拥,垂下眼睫,压下唇角的弧度,暗示般扯了扯魏尔伦的领带,故意发出含糊不清,却更能刺激魏尔伦主动的示弱声音:
“我没有……”
“我已经用眼睛看到了,阿蒂尔就是在生气。”
对于兰波身上的衣物,魏尔伦还会细心地一一剥离,但对于自己,便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地面上层层叠叠的衣服碎片便是最好的证据。
浴缸里,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热水的淋浴开关,突兀响起的洒水声遮盖了暧昧的细小声音,只留下两个人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
“阿蒂尔过去不是会觉得刺激吗?现在怎么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更刺激的行为,保罗迟迟不愿意继续,还故意撩拨我。”
“只是因为阿蒂尔的反应太可爱了。”
“我当时应该强硬一点……”
“那现在生气的人就要变成我了……”
“我知道,所以才……”
“阿蒂尔……”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保罗,很爱很爱。”
……
愉快的一晚结束,第二天早上,兰波不出意外地生病了,觉得冷,又觉得热,浑身汗津津的,脸颊红通通,却又和没有安全感一样,紧贴在魏尔伦身上,怎么说都不松手。
“阿蒂尔,我不是想离开你,只是为了给你拿药,”
魏尔伦担忧地抚了抚兰波滚烫的额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等到你吃了药,我还会继续留下来陪你。”
兰波一眨不眨地看着魏尔伦,眼底雾蒙蒙的一片,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放松,过了片刻,才发出慢了半拍的声音:
“保罗要试一试吗?”
魏尔伦:“试什么?”
“试试在这种情况,和我做|爱。”
兰波将魏尔伦略凉的手背抵在自己发烫的脸上,发出一句满足的喟叹,对魏尔伦笑了笑,声音也被烧得软绵绵的,含着微不可察的蛊惑意味:
“现在的我很热,无论哪里都很热,浑身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保罗摆布,做|爱的感受绝对会很刺激,唔……自制力好像也不太好,保罗想不想听我呻——”
“我不想,”
魏尔伦及时捂住了兰波的嘴,有些怀疑兰波不是病得胡言乱语,而是中了春|药,无奈地哄道:
“阿蒂尔,安静一点,我现在去给你拿退热药。”
“退热药?我有。”
兰波手中金光一闪,便有一件轻飘飘的东西从手心落在床上,含糊低喃道:
“是吃两粒吗?保罗,你帮我看看。”
魏尔伦拿过裹着塑料薄膜的药盒,确定兰波没有取错东西后,才松了一口气,取出两粒药片:
“是两粒,阿蒂尔,你有水吗?”
“……给我吧。”
兰波似乎意识有些不清晰,听话只听了一半,舌尖将魏尔伦掌心的药品卷入口中,没有味觉般嚼碎,过了两秒,又微皱着眉,起身寻找水源。
但在床上,除了和他贴得极近的魏尔伦,哪里还有水源。
兰波吻上了魏尔伦的唇,舌尖撬动魏尔伦的唇齿,大口吞咽其中解渴,也可以用于消苦的津液,
苦味通过唇与舌的碰撞,在两人口中散开,被津液稀释,逐渐消退。
兰波大口吞咽津液的动作才稍作减缓,半阖上眼睛,懒洋洋又困倦的模样,舌尖却依旧停留在魏尔伦口腔,若有若无地舔舐着魏尔伦的上颚,勾着魏尔伦的唇舌,似乎在品尝什么糖果,又似乎是进一步的引诱。
魏尔伦能品尝到兰波与往常相比更热的唇舌,感受到兰波蠢蠢欲动的邀请,却也能发现兰波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扑在他的脸侧,带着急促而又不正常的燎热。
“阿蒂尔……”
魏尔伦本想问兰波现在是否意识清醒,又想问兰波现在的举动是不是对他昨天行为的报复,
但话刚出口,魏尔伦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心软得一塌* 糊涂,将兰波两侧的被子压紧,让兰波的脸颊埋在自己颈窝,纵容地拥着,紧密地抱着,声音温柔:
“睡吧,睡一觉,就能好起来了。”
无论兰波的真实想法如何,现在不舍得离开他的表现,都是对他的爱啊,他怎么舍得让阿蒂尔失望?
兰波眨眼,将眼底的清明彻底掩下,含糊“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找了一个舒服的姿态,不再乱动,被温暖包裹,被幸福围绕,很快便睡着了。
兰波睫毛微颤,再次恢复意识时,能够感受到魏尔伦依旧陪在他身边,姿势和睡觉前一模一样,也听到了一句声音稚嫩的小小惊呼:
“兰堂先生好像醒了!”
“额头好像也不热了,”
兰波感到自己额头被一只手试了试温度,又轻柔地替他梳理凌乱的发丝。
兰波不再犹豫,睁开了眼睛。
中也趴在床边,满是担忧,看到兰波苏醒,眼睛一亮,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保温杯和吐司拿过来:
“喝一点水吧,兰堂先生,哥哥说,大病初愈,要多喝点水,吃饱了才能好起来。”
魏尔伦的手还没有收回去,以给他整理头发的动作对他温柔微笑,道:
“阿蒂尔,你还好吗?”
第132章 失忆的第一百三十二天 准备
“我已经好多了, ”
兰波眸中不自觉溢满幸福的光亮,拉着魏尔伦的手,半坐起来, 接过中也手中的水杯和食物, 揉了揉中也的脑袋:
“辛苦你了,中也。”
“不辛苦的, 你和哥哥都不方便下床, 我只是帮你们拿点东西。”
中也揉了揉因为不好意思而发热的脸颊, 坐在床沿上,关心道:
“兰堂先生在我生病的时候一直在照顾我, 所以, 我也想照顾生病的兰堂先生。”
“就是因为知道中也会这样想,我才不想让中也劳心劳力的辛苦,”
兰波目光温柔,语气中的笑意越发柔和:
“不过是小小的发热, 让我吃完药, 一个人再睡一觉就好了, 保罗明明也知道。”
纯粹的孩子不懂大人的心机,但相处已久的大人不可能不知道。
以超越者的身体素质,别说普通发热了,就算身体被捅一个窟窿,失血过多外加发炎感染, 都能维持清醒的理智, 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至于兰波生病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剧烈——
只是因为好不容易回到令他放心的家,想借此和保罗多腻歪一会儿,玩点情趣罢了,
可惜保罗竟然一点都不心动。
若不是兰波能感到魏尔伦身上熟悉的反应, 他都要怀疑恢复记忆的魏尔伦已经对他熟悉到提前进入倦怠期,没有探知的兴趣了。
“那就当我关心则乱吧,因为阿蒂尔已经在不舒服了,所以不想让阿蒂尔更不舒服。”
魏尔伦失笑,好脾气地接受了兰波的“指责”:
“更何况,如果是我……阿蒂尔会这么做吗?”
兰波下意识摇头,
可能是因为诞生的目的,他的保罗的身体素质一向良好,要么不生病,要么一生便是一场大病,
所以,在保罗昏昏沉沉,浑身疲倦下的提出的想法,兰波还真的听不进去,也不舍得为了一时之快让保罗耗费更多的心神。
想到这里,试图借此再得些好处的兰波不得不败退,咬了一口吐司,又喝了一口水,转移目光,看向被窗帘遮挡严实的窗户:
“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
魏尔伦弹了一下手指,窗帘自动来到两侧,让外面还算明媚的阳光映进室内:
“不算太晚,如果现在起了床,还可以晒一会儿太阳,或者,出门挑选举办宴会要用到的东西。”
兰波的动作一顿,惊讶道:
“保罗今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吗?”
“大概整理了举办宴会的流程,”
魏尔伦微笑,“嗯”了一声,拿起床头柜写满了字迹的纸张,道:
“只等阿蒂尔再调整一遍了,毕竟,我对那些家伙实在不怎么了解。”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魏尔伦就不会逃避,
更何况,他本身在巴黎待了四年,虽然不喜欢宴会的某些虚与委蛇的风气,但也并非一窍不通。
“无需紧张,保罗,我们这次宴会只是为了通知他们你的回归,来多少人都无所谓,”
兰波接过魏尔伦手中的纸张,大致看了一遍,沉吟片刻,道:
“宴会地址选在蒲波厅,按照大型聚会的规格准备七点之后的晚宴,到时候,保罗出面一次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会处理,可以吗?保罗。”
魏尔伦摇了摇头:“我陪着你,阿蒂尔,正好可以看看他们现在对我的态度。”
过去,由于严苛的规定与紧张的局势,魏尔伦密切相处并真正在意的超越者只有兰波一个人,
至于其他有所打交道的超越者:无论每次见面都要嘲讽他一遍的波德莱尔,连警惕敌视都不屑于伪装的雨果,满口谎言笑面虎一样的马拉美,表面态度温和实则最为虚假的仲马,还是对他的异能毫不遮掩觊觎想法的莫泊桑,
魏尔伦一个都不喜欢,也不屑于装出想要和他们成为朋友的友善无害模样,关系自然也僵持着。
如今,他曾经背叛过兰波,还因此导致和兰波一起“死亡”了四年时间,恢复记忆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国,也不知道他们对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他们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为难你,保罗,”
兰波面露心疼,刚要开口解释,目光掠过坐在一旁听得认真的中也,却猛然一顿,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我们的实力可不是摆设,若是宴会上有人敢对你不敬,保罗可以直接翻脸的,更何况,我们还要给中也做一个好榜样呢,要让中也明白,他的背后可是我和你两个超越者,是外人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魏尔伦看向中也,神色一凛,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会保护好中也的,绝对不会让他被他们轻视嘲讽。”
他绝对不会让他的弟弟重复他的经历!
中也眨了一下眼睛,对两人的话语有些半懂不懂,但能感觉到两人对他的维护,认真地点头,握起拳头,道:
“如果有人敢欺负我,我绝对反击回去的!”
“当然可以,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小瞧中也了。”
兰波失笑,捏了捏中也的脸颊,道:
“说起来,中也,我给你准备了新的游戏机,就放在了你的游戏房里,今天有发现吗?”
中也摇头,眼睛亮了,高兴道:
“一会儿我去找找!”
兰波微微一笑,将保温杯递给中也:
“去吧,中也。”
中也接过水杯,高高兴兴地拿着保温杯和盘子离开了,顺手关上了门,房间重新只剩两人。
魏尔伦从房门收回视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问道:
“怎么了吗?阿蒂尔。”
兰波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接下来的谈话不方便让中也知道。”
他们好不容易才将荒霸吐的秘密封锁下来,得到了针对身世的禁口令,若是在中也面前提及,让中也明白了一切,那些努力就成了无用功。
“保罗,听我说,”
在魏尔伦开口之前,兰波的手指抚上魏尔伦的侧脸,与魏尔伦的蓝瞳对视,缓慢而认真道:
“这件事情的真相是我自以为是读取了荒霸吐,导致荒霸吐暴走,连累保罗和我一起失忆,不会有其他原因。”
魏尔伦瞳孔微颤:“可是……”
“没有可是,”
似乎被魏尔伦错愕的表情逗笑了,兰波重新弯起眉眼,满怀爱意与温柔:
“保罗犯的唯一一个错误,只是心软把荒霸吐当成了弟弟,向我诉说了希望弟弟能成为普通的孩子罢了,但那也是保罗太信任我了。”
魏尔伦:“明明是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阿蒂尔。”
魏尔伦只是想想都明白,兰波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责任,同样会背负上很多议论与压力。
“不是麻烦,这是我们此时的最优解,”
兰波对魏尔伦微微一笑,语气笃定:
“保罗产生的想法很正常,我做出的决定也很合理,只是过程出了一点小小的,导致我们自食恶果的,不得不流落在横滨四年时间的意外,他们能够理解的。”
魏尔伦“嗯”了一声,右手覆上兰波的手背,低低的,眷恋的声音:
“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补偿你了,阿蒂尔。”
兰波给魏尔伦的爱很多,很多,太多了,多到魏尔伦无法想象,无法无视,也无法逃离其中,
魏尔伦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兰波的爱海啸般铺天盖地而来,落在他的肩膀时,却又轻柔成春日的一缕风,只在他的衣角盛开了几朵小花,
与想象完全不符,却又同样无法承受的爱意让魏尔伦呆立在原地,又感动又无措:
他究竟如何才能回报阿蒂尔同等的爱意?这辈子恐怕都做不到了吧。
“不……说到补偿,只要保罗想,到处都是机会。”
兰波本想否认魏尔伦“补偿”的理念,却注意到魏尔伦脸上的神色,话语一顿,转念一想,忍不住凑到魏尔伦耳边,说了两句只有他们能够听到的私密话。
魏尔伦神色愣了愣,耳尖染上一缕粉色,不仅没有消散,反而顺着兰波的话语,爬上了脸颊,注意到兰波眼中的期待,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声音快速道:
“只要你能开心。”
“只要保罗不会后悔,我绝对会很高兴。”
兰波眸中溢出了堪称流光溢彩的喜悦,吻了一下魏尔伦的眉心,语气都变得缠绵缱绻:
“我们去洗澡吧,保罗,睡觉时,我好像出了一身汗,身体黏糊糊的,一点都不舒服。”
中也再次看到魏尔伦和兰波,已经是在打完一局游戏后了,欢呼一声,抛下游戏,成了两个人的小尾巴,期待道:
“我们要去哪里呀?哥哥,兰堂先生。”
无论去哪里,肯定都比待在家里有趣!
“我们先去定制两件衣服,同时选定邀请函的款式,再去商场买些新鲜的食物。”
兰波条理清晰地说出接下来的安排:
“吃完晚饭后,我们一起挑选中也接下来要入学的学校,置办身份资料和学籍,一个星期后,我们的生活应该就能恢复原样了。”
魏尔伦低头看眼睛亮晶晶,活泼又可爱的弟弟,忍不住微笑,心情都好了很多,将中也抱起,问道:
“中也以后就要在法国生活了,如果有哪里不适应,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和阿蒂尔,不要担心,我和阿蒂尔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我知道!”
中也亲昵地用头发蹭了蹭魏尔伦的侧脸,这是他撒娇的习惯性动作:
“我的法语学得很好,交流一点都没有问题,一定会很快适应这里的!”
魏尔伦的笑意越发温柔,明亮到几乎要溢出星光。
事情看起来多,但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地做下来,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中也上学的前一天,庆祝魏尔伦回归的宴会开场了。
第133章 失忆的第一百三十三天 宴会
中也穿上量身定做的高级西装, 忍住心底的好奇心,学着哥哥和兰堂先生的模样,安静地站在哥哥身边, 却忍不住脸上的灿烂笑容, 与眼巴巴看向门口的期待目光。
所幸,在场的两个人都不在意这些。
魏尔伦捋了一下中也没能绑成小辫的碎发, 回了兰波一个微笑, 稳定下心, 脸上的礼貌笑容越发标准,平静地等待第一位来宾:
无论第一个来的人是谁, 他都要表现得完美无缺, 给弟弟做出很好的示范。
但出乎魏尔伦意料的是,第一个准时到场的来宾竟然是一向不喜欢他的波德莱尔。
想到波德莱尔一直以来在他面前的表现,魏尔伦的动作滞了一瞬。
“晚上好,老师, 没想到老师竟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参加我的晚宴, ”
兰波主动迎了上去,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绅士礼:
“看到老师的到来,就算接下来其他人全部缺席,我也不会觉得失落。”
“有趣的玩笑, ”
波德莱尔一身简洁的服饰, 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略带严肃的表情,对兰波伸手,握手的动作如尺子测量般严格标准, 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接近:
“值得一提,阿蒂尔,你的灵魂恢复了生机,只是,感情有些泛滥,所幸你还给理智留了一丝喘息的空隙,没有完全失去过去的模样,没有让我失望。”
但波德莱尔的目光落在兰波的灵魂上时,似旋转的小型黑洞的瞳孔多了属于人类的色彩,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一些: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你都比过去灵魂枯竭的模样好多了,看到你能整理好自己的一切,重整待发,我很高兴,阿蒂尔。”
“这都要多谢老师的帮助,”
兰波像是得到了什么夸奖,眼底的光都亮了几分,笑着介绍道:
“这次宴会,除了保罗,我的恋人,我想正式为老师介绍我新的家人,我和保罗的弟弟,中也,中原中也。”
兰波对中也招了招手,同样郑重地介绍道:
“中也,这是一直颇为照顾我的老师,你可以称呼他为波德莱尔先生。”
波德莱尔转移目光,认真地看向快步跑过来的中也,和紧跟其后,目光警惕,明显庇护态度的魏尔伦:
躯壳里的黑暗丑恶丝毫没有减弱,依旧张牙舞爪地向世界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和外表的精致优雅相比,更是反差到了极致,不错,还和他上次看到一样漂亮,
现在大艺术品带着小艺术品,一同出现的一幕,更加养眼了。
波德莱尔满意地多看了几眼,点了点头,对中也伸出了手:
“你好,漂亮的小绅士,很高兴看到你。”
中也松了一口气,
在法国的礼节中,握手礼是长者先伸出手,晚辈先伸手则是对长者的不尊敬,
波德莱尔一直看着他,目光锋利到令他想要不舒服,还一直不伸手,中也差点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才会把兰堂先生对他的提醒记成了‘波德莱尔喜欢他’。
原来是误会呀!
中也重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伸手握了上去,晃了两下,才松开了手:
“你好,波德莱尔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有空我会跟着兰堂先生去拜访你的!”
“我的住处始终会为你们敞开大门,不用客气。”
波德莱尔矜持地点了点头,更满意了,又对魏尔伦伸出手:
“晚上好,保罗,欢迎你回到特殊战力总局。”
“晚上好,波德莱尔先生,”
执行握手礼时,魏尔伦连表示尊重的摘手套礼节都没有完成,话语更是虚假,只维持了基本的礼貌:
“很高兴得到你的祝福,我和阿蒂尔已经准备好了你的位置,需要立刻入座吗?”
即使面前的人此时表现得彬彬有礼,魏尔伦也依旧没有忘记面前的人尖酸刻薄的本性,
如果可以,魏尔伦只希望对方能离中也远远的,不希望有任何打交道的地方,更不要说主动将中也送上门了。
即使兰波带着中也拜访也不可以!
波德莱尔察觉到魏尔伦话语中的催促与不想交谈之意,淡淡地看了一眼座位的方向,礼貌地止住了接下来的夸奖话语,道:
“麻烦你了,保罗。”
“这是我的职责,”
见如此轻易摆脱了波德莱尔,魏尔伦隐隐松了一口气,语气都多了几分轻快:
“请跟我来,波德莱尔先生。”
魏尔伦将波德莱尔送到相应的位置上,再回来时,发现兰波面前已经有了一个人在说话。
容貌俊美的青年面露歉意,眼尾略弯上扬,火焰燃烧的红色碎发下,瞳孔如精美的金色宝石,真正看起来也如无机质的死物,是仲马。
“……由于军方势力的不配合,维克多最近十分繁忙,没有时间赶回来参加你们的宴会,对此感到十分遗憾,不过,维克多托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和话语,”
魏尔伦走得近了,就能听到仲马猛地一听觉得真诚,仔细琢磨却没有感到一丝情绪波动的话语:
“维克多说:‘如果是为国效力的同胞,我当然会欢迎,而这件事……魏尔伦也没有什么大错,如果能回来更好,只是,兰波是不是应该改改他的性子了?’”
兰波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语气略显微妙:
“仲马先生,雨果先生托你的带话,真的有后半句吗?”
“维克多不介意你听到后半句。”
仲马自然一笑,看向接近的魏尔伦,瞳孔深处毫无波澜,是和注视着兰波一样的目光:
“欢迎回归特殊战力总局,魏尔伦先生,想来特殊战力总局都会因为你的回归增添很多光彩。”
魏尔伦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同样说着虚与委蛇的寒暄话:
“谢谢你的祝福,仲马先生,这场宴会因为你的到来,同样增添了很多光彩。”
“很高兴能得到你的赞誉,”
仲马顺手从服务员手中的盘子上拿起一杯香槟,对魏尔伦举了举杯,目光回转,又落在了中也身上,关怀道:
“这位小绅士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幼小,体型看起来只比亚历山大大了一丁点,是流落在穷乡僻壤城市的后遗症吗?魏尔伦先生是否有带着他去做全身检查呢?”
中也抬起脑袋,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
“如果是普通的医院检查,我们每年都会带着他前往,”
谈及弟弟,魏尔伦的话语顿时多了不少,道:
“中也现在的身体十分健康,比之前好了很多,听医生说,再继续养下去,能够恢复正常孩子的生长速度。”
“原来如此,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仲马的担忧表情快速恢复如常,随手从身上取下宝石胸针,弯腰,替换在了中也胸口:
“可怜的孩子,还请原谅我没能准备你的专属礼物,但所幸这块宝石和你的眼睛很搭配,能为你增添一丝风采。”
中也看了看别在胸口的宝石胸针,倒也不认生,灿烂笑道:
“谢谢你,仲马先生,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不客气。”
仲马微微一笑,西装少了胸针装饰,也没有让他的打扮变得失礼,反而多了几分风流随性:
“希望你可以健康长大,可爱的孩子,有朝一日,能够站在我们面前。”
不妙的暗示话语。
魏尔伦产生了一丝警惕,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
“我的弟弟,当然可以健康长大,然后,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当然,这是所有父母对孩子的期盼。”
仲马顺势改变了交谈对象,语气真诚:
“以前我还没能察觉,当魏尔伦先生成为兄长时,竟然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哥哥,连我都自叹不如。”
“只是做了我的分内之事。”
魏尔伦唇边的弧度忍不住上扬了一点,难得对面前的人多了几分改观:
虽然话语依旧没有感受到多少真心实意,但听起来还挺顺耳的。
“人到了多少,我来晚了吗?”
浅咖发的青年大步闯入宴会,将礼物随手往桌子一放,径直走向兰波,话语也是风风火火的:
“兰波先生,老师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次宴会,本想看在兰波先生的面子上,忍耐一会儿,但我不想看老师委屈自己,所以,干脆说服了老师,带着老师的欢迎和礼物一起来了。”
兰波微笑,对莫泊桑伸手:“我和福楼拜先生共事过一段时间,所以,我可以理解福楼拜先生的想法与莫泊桑先生的担忧。”
“那就太好了,我就知道兰波先生不是在乎虚礼的人。”
莫泊桑的笑容爽朗,直来直往道:
“我和老师都会欢迎魏尔伦先生的回归,只是,你们想好魏尔伦先生的未来职位了吗?是和你一起调到战斗部,还是和过去一样的谍报部,需要我帮忙吗?”
兰波看了一眼不远处和仲马“相谈甚欢”的魏尔伦,目光柔和了一些,摇了摇头:
“让保罗自己决定吧,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什么事情都不着急。”
莫泊桑点了点头,目光在宴会内转了一圈,落在中也身边:
“这就是魏尔伦那快满十岁的弟弟?怎么看起来这么矮?即使是以亚洲人的普遍发育标准速度来比较,也不应该这么小,是曾经营养不良过一段时间吗?”
“莫泊桑医生的医术果然优秀,”
兰波不轻不重地吹捧了一句,接下来,就到了他的真正目的,脸上多出些许忧虑:
“可能是出生条件的限制,这个孩子……还希望莫泊桑医生能够多关照一二。”
第134章 失忆的第一百三十四天 热闹
莫泊桑被兰波的话吹捧得很开心, 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我会的,只要魏……不, ”
莫泊桑突然想到, 中也的异能同样符合他的异能条件,话语顿时更真心实意了:
“只要这个孩子配合我的治疗, 我会保证他能成为世界上最健康的人。”
兰波真诚道:“麻烦莫泊桑医生了, 如果有什么困难, 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我和保罗都会努力想办法。”
魏尔伦和仲马商业互夸了几句, 就不再多谈。
魏尔伦也无需太多的话语暗示, 只是简单的视线转移,就能得到心照不宣的礼貌告别。
魏尔伦来到自助餐桌旁,为中也取了一杯饮料和一块小小的蛋糕,隔着大块的明亮玻璃, 看向蒙了一层夜色, 亮起朦胧灯光, 也更显得浪漫的巴黎,心情平静得不可思议。
战争结束,悬挂在所有人头顶的达尔摩斯之剑消失,不再紧迫的氛围让隐藏的矛盾不再尖锐,只等岁月的消磨, 让一切恢复平静。
不多时, 兰波静悄悄地出现在了魏尔伦身边,道:
“巴尔扎克先生在战争结束时,便选择了退休,不再插手巴黎的杂事。罗兰先生与我们互不认识, 没有接受这份邀请,但派人给我们送了礼,是与我们和平共处的态度。”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魏尔伦回头,目光在热闹的宴会现场转了一圈,语气颇有几分稀奇:
“没想到马拉美会成为最后一位来宾,我还以为他一向喜欢这些虚与委蛇的宴会,不会落后太久。”
即使在场的超越者只有个位数,但灯火辉煌的宴会现场人影憧憧,觥筹交错,笑声与谈话声不断,一片热闹的奢华之宴。
作为超越者的宴会,赶来参加的人自然不可能只有超越者,
想要达成某些目的的高官;挖空心思汲汲营营的富商;希望重归旧位的落魄贵族;
在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都会想尽办法赶来,围在超越者身边作为陪衬,成为锋芒毕露的超越者之间的“缓和剂”,寄希望得到超越者的青睐或投资,成为巴黎的下一位“亮眼之星”。
所以,魏尔伦一向不喜欢表面言笑晏晏,实则心怀鬼胎的大型宴会。
“可能是知道老师在这里吧。”
兰波忙里偷闲,语气也多了几分惬意,笑道:
“保罗可能不知道,马拉美先生一向不喜欢出现在老师所在的地方。”
魏尔伦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马拉美先生和老师有过一段旧时恩怨,”
兰波想了想,总结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为魏尔伦详解释道:
“我并不知道太深的内情,但只是我知道的,老师教导过马拉美先生一段时间,以及,老师身上的负债,背后就有马拉美先生的手笔。”
魏尔伦挑起了一侧眉,饶有兴致地猜测道:
“所以,马拉美是在心虚吗?”
“与其私底下猜测,”
宴会“礼貌十五分钟”的最后一秒,马拉美终于姗姗而来,却不是从正门而出,而是直接凭空出现了私密谈话的两人面前,笑吟吟的表情:
“为什么不直接在当事人面前问他呢?亲爱的。”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中也错愕地睁大了眼睛,被呛到了,不自然地咳嗽了起来,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心虚,也是在场的人唯一一个会心虚的人。
兰波看向马拉美,自然道:“如果能得到马拉美先生的解答,那真是太好了。”
魏尔伦问道:“如果不是因为心虚,你不喜欢出现在波德莱尔面前,是因为厌恶吗?联络员先生。”
“说是厌恶也太过了,”
马拉美的食指敲了敲桌子,身边自动浮现出一套华丽繁琐风格的椅子,坦然自若地坐下,手指撑着下巴,示意两人看向波德莱尔的方向,道:
“只是有些不自然罢了,你们瞧,我才刚到,波德莱尔就发现我了,还露出这副表情,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实话实说,亲爱的,如果不是看到你们的面子上,我还真不愿意参加这次宴会。”
魏尔伦随之看去,果然透过层层人群,看到了目光转向他们的波德莱尔,瞳孔似吞噬一切的漆黑,带着不悦的意味,一旦锁定,令人胆寒的锋锐与洞察。
“是因为马拉美先生的异能又笼罩了宴会了吧。”
兰波无奈地叹道:
“我听老师说过,马拉美先生过去总喜欢用异能把老师的房子笼罩起来,弄得老师分不清哪里是墙壁,哪里是大门,给老师的感觉很讨厌。”
“难怪他每次找到我的时候,跟我欠了他八百万一样,刻薄得要命。”
马拉美面露恍然,手指敲了敲椅背,下一秒,就浮现了热情洋溢的笑容,站起身:
“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有缘在这里相聚的朋友们,欢迎参加魏尔伦先生的回归宴,在今天这个绝妙的夜晚,让我们一起为他欢呼庆祝吧!”
魏尔伦能观察到,从马拉美举杯示意的那一刻,以马拉美为中心,宴会的华丽程度又上升了一个等级,就连宾客也影影绰绰的多了不少陌生面孔。
人群一齐看过来,注意到人群中心的超越者有聚拢的意向,立刻以为是早就准备好的环节,挂着笑脸,端着香槟涌了上来。
中也惊呆了,干巴巴地“哇”了一声:
“是报复吗?”
“明明是庆祝啊,亲爱的。”
马拉美大笑,引人注目又自带成为全场焦点的掌握感,比兰波更像举办宴会的主人,遥遥对眉毛紧蹙的波德莱尔举杯示意:
“让我来帮阿蒂尔一把,让魏尔伦成为这场宴会的主角,所有人追捧的对象吧!”
“我再也不要举办宴会了。”
宴会结束,已经双目无神的魏尔伦趴在兰波肩膀上,喃喃道:
“也不想参加任何宴会了,阿蒂尔。”
兰波安慰般拍着魏尔伦的后背,感受到魏尔伦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又心疼又好笑:
“辛苦你了,保罗。”
“其实也没有那么辛苦,”
魏尔伦鼻尖蹭了蹭兰波的耳后皮肤,试图从兰波身上汲取恢复正常的治愈气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再看到马拉美……他是疯了,难怪波德莱尔受不了他。”
兰波被痒得“唔”了一声,又舍不得远离,和魏尔伦温存在一起,低声道:
“需要我帮你调走他吗?保罗。”
“不,就这样吧。波德莱尔不开心了,我会开心,马拉美不开心了,我也会开心。”
在亲爱的搭档兼恋人面前,魏尔伦不再有任何伪装与隐瞒,坦诚得不可思议,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一点小小的酒精作祟:
“我不喜欢他们,一个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阿蒂尔,喜欢你一个人,最爱你了……”
兰波一向冷漠的眉眼开始融化,越来越柔和,舌尖似洒上了糖浆,又被涂抹了蜂蜜,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也最爱你了,保罗。”
短暂的一夜休整过后,魏尔伦收拾整齐,打扮精致,就开始了忙碌,送中也上学。
经过三个人的商议,中也最后决定上学的学校是一家与特殊战力总局有关,却并非全然操控,离他们的住处不远不近的学校。
里面的学生有新出炉的异能者,有特殊战力总局异能者的孩子,还有某些方面天资卓越的“特招生”,
他的弟弟的天赋与能力能在这里得到充分的发挥,得到更好的培养。
值得一提,魏尔伦原本更想让弟弟上普通的学校,过普通人的生活,但被兰波的一句:“按部就班的话,中也至少还要读十三年的学,才能结束他的学业啊。”说服了。
十三年未免也太长了。
平心而论,魏尔伦并不愿意让弟弟的所有青春浪费在学校,只能后退一步,挑选了现在这个只要学习速度够快,就能无限制跳级的学校。
当然,只要能力够强,这所学校请假也没有限制,他可以随时带着弟弟一起旅游,让弟弟享受外界的风景。
站在新的学校门口,中也对新的学校生活好奇又期待,冲魏尔伦和兰波挥挥手,高兴道:
“再见啦,哥哥,兰堂* 先生,我会尽快从这所学校毕业的!”
他都已经听哥哥和兰堂先生说过了,只要他能从这所学校成功毕业,他就可以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大人了!
兰波看着一副“我现在走进去,毕业了才会出来”模样的中也,不由得失笑:
“晚上我们会来接你的,中也。”
他们明明说的是,这所学校可以满足一个孩子从小学直到大学的学校需求,等中也成功毕业的那天,一定已经成为合格的大人了,
中也是想到哪里去了?
“只要能够开心快乐就好,不要给自己压力,”
魏尔伦担心地叮嘱,同时,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神色恭敬,礼貌微笑的老师,又道:
“如果有人欺负你,记得告诉我,中也。”
中也点头“嗯”了一声,注意到魏尔伦依旧有些不放心的表情,跑过来给了魏尔伦一个拥抱,才高高兴兴地跟着老师离开了。
回程时,魏尔伦一步三回头,还没有来得及和兰波伤感两句,却突然发现,兰波也要去上班了。
“因为我的假期已经结束,要回去履行承诺了,保罗,”
兰波离开时,看到魏尔伦错愕茫然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给了魏尔伦一个湿漉漉的深吻:
“真想和保罗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被锁链绑在一起也可以。”
第135章 失忆的第一百三十五天 争执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阿蒂尔。”
魏尔伦捧着兰波的脸,唇瓣勾着兰波的唇舌,低声黏糊道:
“你要去哪里?可以带上我吗?工作上的事情, 我也可以一起去帮忙, 我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也很想这样,”
兰波很难否认自己没有心动, 在魏尔伦唇边落下最后一个吻, 留恋道:
“但是, 保罗,你身上还有一些职位上的问题没有处理, 按我所说, 处理了最后的问题,再来找我吧。”
“好。”
送走了兰波,魏尔伦通过马拉美打探了一些消息,整理了一下衣服, 同样动身前往特殊战力总局,
如果他想转入和兰波一样的战斗部, 只有经过身为部长的波德莱尔的盖章同意,才可以离开谍报部,光明正大地和兰波在一起。
魏尔伦快步走在特殊战力总局内部,想到未来的生活,眼中浮现期待之色, 气息柔和, 优雅如落入尘世的神明,让很多人侧目,忍不住交头接耳。
“他是谁?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到过他?”
“嘘,别乱指, 那可是魏尔伦,还记得四年前的灾厄吗?”
“……我两年前调进来的。”
“那没事了,应该听说过最近和钟塔侍从的人闹出矛盾,在他们的地盘还不落下风的强大超越者吧?就是他。”
“哦——就是那个和搭档闹出了感情纠纷不肯回国,被通灵者打了一顿强行抓回来的超越者对吧,我听说过这个八卦。”
“我听说具体内情是他的弟弟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他想和通灵者一刀两断,但被通灵者坚持不懈地求回来了。”
“你们的消息怎么都和我不一样?不是钟塔侍从的人想借机搞鬼,但被他们联手打脸,损失惨重了吗?”
“你们的消息都落后了,我听我表哥的发小的弟弟说,他们今天一同把弟弟送到学校了,看起来恩爱得不得了。”
魏尔伦溢出了杀意,瞥了一眼看到他就开始小声嘀咕的人群,得到对方脸色苍白噤声的反应后,才冷漠地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走。
虽然魏尔伦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讨论什么,但知道禁口令还在,他们不可能再议论他的身世,那么,他就没有什么担忧了。
魏尔伦轻易将刚才的人抛在了脑后,观察起了附近的装饰,不知道是不是转变了心态的原因,
原本在他眼中冰冷刻板的装饰竟然也好看了很多,有了几分优雅的美感,不再窒息到令人作呕。
魏尔伦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不久,缓过神的人群不仅没有得到教训,停止讨论,反而情绪更热烈了:
“不愧是我国的超越者,果然名不虚传!”
“难怪能让同为超越者的搭档对他念念不忘,默认分手了还要追回来,这可是世界上多得数不过来的普通美人比不了的风采。”
“你这话说的,超越者只有两位数,还都是核弹级别的强者,你哪来的脸比较?不想活了?”
“嘘,不说了,不说了……”
“只有两位数的超越者,却有两个愿意压抑傲慢的本性,容忍对方的缺点,为了彼此改变自己,相知相爱,真浪漫啊。”
“……”
“我不同意。”
或许事情进展太顺利了,总要再跳出一两个拦路虎表示一下事情的难度。
波德莱尔看都没有看魏尔伦递给他的资料,便投出了反对的一票,道:
“阿蒂尔已经去了战斗部,你跟着一同前往的话,不过是在画蛇添足,对你们的未来没有任何意义,相反,谍报部才能发挥出你的全部优势。”
魏尔伦分毫不让:“和阿蒂尔在一起,就是我未来的全部意义。”
“你可以离开了,保罗,”
波德莱尔终于抬起了头,看向魏尔伦,满脸写着‘只要感情不要理智的恋爱脑离我远一点’,声音冷漠:
“注意这里是什么地方,把你脑袋里的水控干净了再进来。”
“别以为你是阿蒂尔的老师,我就会对你尊老爱幼,”
魏尔伦眼底的神色同样冷了下去,左思右想,都把波德莱尔的阻拦归于对他身份的看不上,不想让他耽误自己最骄傲的学生,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和阿蒂尔的经历与感……”
“等等,你的上一句是什么?”
波德莱尔突兀打断了魏尔伦的话,微皱眉看向魏尔伦,似乎魏尔伦说出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
“再重复一遍。”
魏尔伦回想一遍自己的话,抿了抿唇:
“别以为你是阿蒂尔的老师……”
他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就算波德莱尔找兰波告状,他也会坚持现在的观点,不会退让。
波德莱尔:“再下一句。”
魏尔伦:“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你听谁说的?”
波德莱尔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明明我很喜欢你,在我眼中,你很漂亮,”
魏尔伦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坏了,波德莱尔被他的顶撞气疯了!
“很完美,很有艺术性,是被世界丑恶铸就的物品,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的奇迹,”
波德莱尔似乎没有看到魏尔伦的动作,语气彬彬,却带着上位者无法忽视的傲慢与强硬:
“所以,我很欣赏你,和喜欢阿蒂尔一样喜欢你,你不应该对我存有误解。”
被戳了一身痛处的魏尔伦冷笑一声,本就和对方“撕破了脸”,此时说话也没有任何顾虑:
“真是难为你如此费工夫地绕过禁口令骂我一顿,看到你的心情不妙,真是令我心情愉快。”
波德莱尔:“理智一点,保罗,我在很认真地和你解决误解。”
“别再用这种语气恶心我,我都快吐了。”
魏尔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已经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他就应该让兰波帮他提交这份资料,替他处理到了更年期的波德莱尔,他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受罪。
“可能是你的感情太泛滥的原因,我很遗憾你现在无法与我正常沟通,”
波德莱尔将魏尔伦提交的资料压在了文件的最下层,釜底抽薪道:
“等到你恢复了理智,可以再来和我讨论这件事,记得转告阿蒂尔,我不会因为他的求情改变想法。”
“你——!”
魏尔伦强迫自己停下无意义的发泄,露出完美无缺的微笑,声音如奏响的小提琴,优雅如教学模板:
“是我失礼了,很抱歉,波德莱尔先生,我现在已经恢复了理智,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请同意我转入战斗部的申请。”
该死的波德莱尔!迟早有一天,他要把他砍成拼都拼不起来的碎片!
波德莱尔没有回答,继续批改文件,只在房间内造出了“沙沙”的写字声,似乎完全无视了魏尔伦。
魏尔伦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再次开口:
“波……”
“六年前,一次宾主皆欢的下午茶时间结束后,阿蒂尔再也没有带你来拜访我,”
波德莱尔突然开口,道:
“我原本以为是你们的工作繁忙,现在看来,你是觉得我针对你,所以不想来拜访我?”
“……没错,”
想到过去的经历,魏尔伦无法自己膈应自己,编出好话哄面前的人,干脆破罐子破摔,面无表情道:
“你每次看到我,都要骂我一顿,还要指着我的身世嘲讽我不应该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我是认知出了故障才会觉得你喜欢我,你自己不觉得刚才的话虚伪吗?”
实在不行,他直接在谍报部罢工,跑到战斗部跟在兰波身边,他还不信波德莱尔会派人把他抓回来工作。
波德莱尔:“我能够看到你每次都在虚心接受,没有不愉快的神色。”
魏尔伦冷漠“哦”了一声,道:
“骗你的,我只是不想蹲审讯室。”
当时他的不过加入特殊战力总局一年时间,关键时刻,魏尔伦还不想为了一时之快,导致自己的评估再危险一个等级,封锁好不容易解封的权限。
“这样吗?”
波德莱尔的动作停住了,拧眉思考了片刻,竟然低低地笑了出来,一时之间,眼尾弯起的纹路竟也展现出了美人迟暮的颓废美。
但在魏尔伦眼中,则和脑子有病一样。
“真是一个惊喜,由于你出生带来的恶,我无法看穿你的想法和真实倾向,只能凭借你的表面行为来做出决定,”
波德莱尔的笑声停止,眸中竟是新奇愉快的神色,黑色消退,露出更底层的银色,仔细地去看魏尔伦:
“现在看来,竟然与我想象中的截然相反,这个过程果然很有趣,你的艺术感要比我想象中的神秘很多,保罗。”
魏尔伦:“……”
魏尔伦已经在第二次后悔了:
他只知道波德莱尔生性刻薄,不好说话,没想到波德莱尔的本质是一个脑回路清奇的神经病,
早知道他就带着阿蒂尔一起来了,在引以为傲的学生面前,波德莱尔一定不会如此阴晴不定。
“我不会同意你转入战斗部,”
波德莱尔表达完自己的想法,突然又换成工作上的话题,详细地讲解了起来:
“不仅是你留在谍报部会得到更好的发展,还是因为我不想让你阻碍阿蒂尔的发展。你可能也知道,现在的你可以轻易动摇阿蒂尔的意志,改变阿蒂尔的想法,挑动阿蒂尔的理智,”
魏尔伦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正事上,正想要开口,却听到波德莱尔话锋一变: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旦看到你,阿蒂尔一定会忍不住陷入温柔乡,无法全身心投入工作,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致命的把柄,功亏一篑的毒药。”
第136章 失忆的第一百三十六天 混乱
“为什么?”
魏尔伦忍不住问道:
“现在战争已经结束, 所有的超越者都转到了明面,工作节奏也松弛了下来,阿蒂尔应该也不会例外。”
“他是例外, ”
波德莱尔收敛起了笑容, 重新成为表情严肃的模样,认真道:
“为了让法兰西向各个大国提出销毁你的身世, 视为禁忌的条约, 阿蒂尔不仅放弃了他的资源与特权, 还当众立下了军令状,承诺会在五年内连根拔除法兰西的反|政府势力, 如果无法做到, 则要自入默尔索监狱,失去过往的身份与荣耀。”
魏尔伦瞳孔地震:“可是,阿蒂尔告诉我,他只是用他的军功和资源……”
“善意的谎言, 这些东西只能换取你的身世在法兰西封锁为最高机密, 依旧是我们、未来很多人能够知道的事情, 这种时候,禁口令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波德莱尔毫不留情地点破,语气漠然:
“虽然,我觉得能够做到这一步,阿蒂尔已经做到了极致, 但他想给你一个奇迹。”
明明只是一个才二十三岁的孩子, 却早早就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呕心沥血,努力为另一个孩子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而他这个不称职的老师, 波德莱尔无从干涉兰波的决定,只能看着兰波按照自己的想法,坦然走向一条不归路。
所幸,兰波的付出得到了回应,没有做了无用功。
波德莱尔看向手中的资料,语气如常:
“我相信以阿蒂尔的能力,能够让这件事得到完美的收尾,但前提是,没有人在一旁干扰阿蒂尔的注意力。”
一个恋爱脑被单独隔开,还能为了未来努力工作,效力全开,但两个恋爱脑凑在一起,恐怕只能负负得深渊,工作根本不能在他们眼中占据一席之地。
魏尔伦的唇颤了颤,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口,仿佛堵塞上了唯一的情绪泄口,成为乱糟糟的,让人呆滞在原地的酸涩绞痛,微微弯腰,捂着不舒服的胸口,茫然喃喃道:
“阿蒂尔……”
为什么要为了他,堵上不确定的未来?
明明,哪怕只是一个针对他们身世的禁口令,他都会感到高兴,愿意回到特殊战力总局啊。
‘阿蒂尔想给你一个奇迹。”
恍惚中,波德莱尔的话仿佛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成为让魏尔伦几欲落泪的汹涌情绪。
明明对他来说,阿蒂尔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我明白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魏尔伦点了点头,艰涩道:
“我会留在谍报部,尽我所能,为阿蒂尔提供帮助,与阿蒂尔一同努力。”
“明智的选择,”
波德莱尔点了点头,语气随意道:
“特殊战力总局分配给你的资源还保管在我这里,你打算什么时候取走?”
他也被分配了资源?
但兰波才刚回国,又如此行动,只会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还能为他争取战后胜利品?
魏尔伦猛然抬头,通过波德莱尔平静的目光,隐约明白了什么,面露愕然:
“是……你为我争取的吗?”
“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公平对待我手下的超越者,”
波德莱尔微微一笑,倒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提醒道:
“不要想象一些家伙的大话,你的资源无法抵销阿蒂尔的军令状,所以,不要平白浪费了。”
魏尔伦恍恍惚惚地离开了特殊战力总局,坐在客厅,盯着花瓶里的花朵,呆愣了一天。
直到兰波下班到家,魏尔伦才有了新动作,转身,看向兰波,给了兰波一个紧密的拥抱:
“阿蒂尔,”
魏尔伦抱着兰波,怀中是满的,心也是满的,眼中的光幸福又明亮,张了几次唇,却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吗?
很明显,这是兰波对他的爱,是替他斩草除根,不想让他因为身世再得到他人异样目光的“爱”!
问兰波“为什么隐瞒我”吗?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是担忧,是善意的谎言,是对他的爱!
还是告诉兰波“我也会帮助你”?
本就是因为他而导致的一连串事情,他有什么资格借此“施恩”于兰波?
到了最后,魏尔伦发出了认真的声音:
“如果你真的进了默尔索监狱,我会申请成为你一辈子的专属狱警,只有我们两个人,永远不会分离。”
即使一辈子待在默尔索监狱,只要兰波在那里,魏尔伦就不会后悔。
兰波瞳孔微缩,下一秒,忍不住失笑,点了点魏尔伦的眉心,眸中满是明亮的调侃笑意,道:
“如果保罗会这么做,我还真的要开始消极怠工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不会有人轻易打扰,也不会有人干涉的私人空间,简直是兰波梦寐以求的未来。
魏尔伦神色一滞,却舍不得明面上反悔伤兰波的心,干脆成为彻底对铲屎官放下戒心,躺在铲屎君脚边翻出肚皮,黏糊糊撒娇的金色大猫:
“阿蒂尔,我想带着你去旅游,前往最陡峭的悬崖边看薄雾,去北极看极光,潜入最深的海沟欣赏永恒的孤寂……探索这个世界的绝地,欣赏这个世界的美景,无论做什么,我都想让你陪伴在我身边。”
“听起来很有趣,”也很刺激。
兰波眸光微闪,微笑,同样被引起了最深处的冲动,那是身为人类对鬼斧神工的大自然的征服欲和向往:
“保罗,等到我们可以辞去现在的职位,我会陪着你一起,一同踏过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即使等到了五年后,他们也才二十八岁,还有充足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情,一点都不晚。
魏尔伦没有接手他的资源,想了很长时间,才在他的生日那天,看着满脸祝福的兰波,想到了真正想要的东西。
结婚证。
他和兰波已经约过了会在恢复记忆时以真名结婚,如今由于五年的倒计时,他和兰波都没有时间飞到瑞士,前去举办婚礼,得到一张名字并列在一起的结婚证。
而魏尔伦突然不想要只能在异国他乡置办的,当作纪念意义的一张废纸,他想给兰波更好的。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魏尔伦面前,波德莱尔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出了这个门,你不能反悔了。”
“我不会反悔,波德莱尔先生,”
魏尔伦微笑,斩钉截铁道:
“资源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能用这些身外之物换我和阿蒂尔光明正大的关系,是我赚到了。”
波德莱尔不理解恋爱脑的脑回路,但尊重,祝福。
“波德莱尔先生,这件事情需要瞒着阿蒂尔,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魏尔伦走近一步,指尖推去一张黑卡,道: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还请你笑纳。”
为了请动波德莱尔瞒着兰波出手,魏尔伦最近忙了很长时间,还是躲着兰波的行动。
虽然他不知道波德莱尔具体欠了多少钱,但平心而论,作为能贫穷到现在的超越者,应该是欠了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十个亿大概只能缓解一部分的赌债。
波德莱尔的目光冷淡下移,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
“真是难得,没想到艺术品还能有对我吐金币的一天,不过,我不接受贿赂。”
看来他的学生还没有告诉魏尔伦他欠债的内情,否则,魏尔伦也不会拿着这些踩雷的东西对他示好。
“不是贿赂,是尊敬师长的礼物,”
魏尔伦微微低头,难得对波德莱尔露出了松动的态度,微笑道:
“只是我想要偷懒,只能请波德莱尔先生亲自购买心怡的礼物了。”
“感情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能轻易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真是令我毛骨悚然。”
波德莱尔自然不会让魏尔伦的示好往外推,随手将黑卡压在抽屉的最深处,打算在两人婚礼时当做伴手礼转送回去,道:
“我会在十月二十日之前将那份证件交给你,你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十月二十日?
魏尔伦迟疑地眨了一下眼睛,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
“阿蒂尔的生日?”
没错,作为亲自处理了阿蒂尔过往身世的老师,波德莱尔当然会知道阿蒂尔真正的生日!
魏尔伦的眼睛亮了:
“谢谢你,波德莱尔先生!”
有了如此准确的时间,他就能做更多的准备了,
比如,一场隆重的婚礼!
想到兰波惊喜的表情,魏尔伦的脚步忍不住更轻快了一些,与身边的混乱场景擦肩而过,
本应该是这样,但是,体内的异能快速流失,向大脑传递熟悉的虚弱感,魏尔伦迅速锁定了目标:
莫泊桑。
怎么了?
看他心情很好,想借机给他找点茬?
魏尔伦目光一变,回头,目光在混乱的抢救现场转了一圈,找到了倒在某张病床上,不断呕血,气息奄奄的莫泊桑。
魏尔伦:“……”
算了,情有可原,他不和莫泊桑计较了。
魏尔伦回头,打算放莫泊桑一马,继续原本的行程,莫泊桑却没有如此善罢甘休。
“等等……我在市中心有一套别墅、给你,”
身后的声音几不可见的微弱,也能够听到踉踉跄跄追赶的脚步声,憋屈到几乎要吐血的声音:
“别、别走,我再欠你一个人情!”
他要莫泊桑的人情做什么?
魏尔伦下意识想,又走了一步,却突然想到,现在的他可能还真的有用:
别的不提,万一莫泊桑因为他不肯帮忙记恨于心,故意戳破他的惊喜怎么办?
魏尔伦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向穿着常服,一身狼狈的莫泊桑:
“出了什么事?”
第137章 失忆的第一百三十七天 拉贝
莫泊桑强撑的信念消失, 追赶魏尔伦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失去了,身体抵着墙壁,缓缓下滑, 喘了两口气, 捂着口鼻的指缝不断溢出黑色的血液,声音倒是很有活力:
“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倒霉受到牵连了, 该死, 我就不应该答应仲马的邀请!”
魏尔伦重新看向乱糟糟的现场,
由于莫泊桑正在用异能维持着他们的生命,不能太过远离, 忙碌的医护人员没有推走病床, 直接现场进行了抢救。
魏尔伦顺利地从装着病人的三张病床中,找到了仲马的身影,不走心地哼出一声代表惊讶的音节,道:
“竟然能集体中招, 你们还真是不小心。”
“别幸灾乐祸了, 跟上我。”
几乎不到一分钟, 莫泊桑的脸颊便从苍白恢复为了红润,立即站起,快步来到病床旁,抽出手术刀,毫不犹豫地给了病床上的身影一人一刀, 黑红的血几乎立即飙了出来, 空气中呛人的血腥味开始弥漫。
“立即推到手术室洗胃,不用等麻药起作用,”
莫泊桑脸色难看,动作干脆狠辣, 语气烦躁,很难不让人联想有什么深仇大恨:
“对了,再给他们输两袋血,动作快速一点,只要人不死就行!”
但当莫泊桑接过医护人员递给他的白大褂,穿在身上时,气息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了儒雅,抬手治愈了三人流血的伤口,对跟在一旁的魏尔伦露出了浅笑,柔和到几乎没有攻击性:
“很高兴刚才遇到了你,魏尔伦先生,否则,今天的事情就要难处理了。”
看了一场川剧变脸的魏尔伦:“……”
魏尔伦不是很高兴看到莫泊桑,也没有烦躁到想要转身就走,而是看了一出好戏的饶有兴致心态,只是:
“如果已经治好了人,你还抽取我的异能,我就捏碎你的一半骨头,让你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魏尔伦的声音优雅如小提琴,还含着淡淡笑意,身边货真价实的杀意却在告诉莫泊桑,他的话不是随口一说。
“还没有结束,请耐心一点,魏尔伦先生。”
莫泊桑用手绢清理干净手上的血污,扔进垃圾桶,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拿出纸笔,现场开始写起了报告:
“为了接下来的审讯与追查,我需要保证他们完全回归健康状态,当然,你也可以看作是医生小小的强迫症。”
莫泊桑笔下的动作停滞一瞬,看向魏尔伦,语气真诚: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魏尔伦没有问题,但不想干巴巴地和莫泊桑相顾无言,干脆又问了一遍: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什么?”
工作时间外的莫泊桑随心所欲,一点就炸,但进了工作时间,则会成为一个温柔耐心的好医生,和变了一个灵魂一样。
魏尔伦不想探究莫泊桑究竟在想什么,直接简单粗暴地认为莫泊桑喜欢角色扮演,和脑子有病一样。
“这件事说来话长,”
莫泊桑组织了一下语言,一边低头继续写报告,一边担忧叹道:
“前段时间,我帮了仲马一点小忙,为了感谢我,仲马邀请我参加他的家宴,我如约而至,宴会氛围很和谐,所有人都没有什么破绽,拉贝小姐还一直在喂小仲马……
哦,对了,小仲马是仲马的孩子,才五岁,因为仲马给这个孩子取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名字,所以,为了方便,我称呼他为小仲马。”
莫泊桑絮絮叨叨,将这件事详细解释了一遍:
简而言之,就是宴会进展得很顺利,又是在实力强大的同僚家里,莫泊桑没有提防,导致自己中了招,
若是只有简单的毒还好办,但偏偏是针对他异能的毒,仲马一家又无一幸免,都到了濒死边缘,莫泊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无可奈何之下,莫泊桑只能艰难用异能吊着四个人的命,撑着一口气等待救援。
如果不是遇到了魏尔伦,莫泊桑恐怕同样会被拉去洗胃,在得到足够的生命力之前,都缓不过来。
“……唯一让我担心的人是小仲马,他吃的毒物太多,又拖得时间太长,恐怕会伤到根基,日后需要仔细调理,当然,让他待在医疗部,大量资源堆上去,再被我调养十天半个月,也能恢复健康,”
莫泊桑写完最后一个字,仔细检查了一遍,递给一旁赶来的下属,示意对方送给专门负责这件事的部门,叹道:
“但今天是我的休假时间,医疗部的事情不归我管,此时为他们医治已经是我的极限,接下来,我……”
莫泊桑的工作时间一结束,话锋也猛然一转,怒骂道:
“都不想看到他们的脸!见鬼!我做梦都想不到会在同僚的家宴里中毒,仲马是睁眼瞎吗?毒都能被人下到家里!”
从得到异能到现在,莫泊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命悬一线的感觉了,如今猛地重温了觉醒异能时的体验,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魏尔伦快速抓到了其中的关键点:
“是反|政府势力的人吗?”
针对莫泊桑异能的毒,还精准地投放到了仲马的家宴里,以魏尔伦目前的了解,只有反|政府势力才有这个本事,
如果能借此顺藤摸瓜,追查到他们潜藏在巴黎的情报网,兰波的工作就能轻松很多。
想到这里,魏尔伦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兰波,大致告诉了兰波具体的情况。
“不知道,但应该差不多。”
莫泊桑的语气依旧暴躁,却也能正常思考:
“组织的人已经控制住了别墅,希望真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哪怕是一具尸体都行!”
没错,若是能找到尸体,兰波就能通过读取尸体得到大量情报。
得到了兰波的回应,魏尔伦才真正放下了心,放下手机,打算跟进一下进程,得到更多针对反|政府势力的情报。
莫泊桑已经一把推开了门,风风火火地踏进了手术室:
“都给我起来!罪魁祸首都没有找到,你竟然还能睡得着?听到没有?我说的就是你!仲马!”
魏尔伦走进去时,里面的人已经都下了病床,除了略有些凌乱的衣物,看上去十分健康,只是,精神状态好像不怎么健康。
棕发棕眸的女性凌乱地披散着头发,抱着腿,崩溃痛哭:
“我为什么要醒?为什么还活着?明明我亲手下了毒,亲眼看着我们吃了下去,我们为什么没有在地狱团聚?!”
魏尔伦的眉毛微皱,
他认识这个女人,准确的来说,是知道这个女人。
她是仲马……过去的仲马曾经痴情,不顾一切都要寻找,相恋,相爱,还在战争关键阶段,挤出时间度了蜜月的爱人,拉贝。
在当时的兰波眼中,这是相当荒谬且难以理解的事情,还难得和他说起了这件事,虽然只是当作反面例子提醒他:
谍报员不应该拥有自己的家人,朋友,那会成为自己的弱点,断命的毒药。
而这份断命的“毒药”没有在当时发作,延长到了现在,也没有断送仲马的命,反而要断送拉贝的命——
毒害两位超越者的罪名,足以判处这个因为爱情陷入疯狂,可悲的女人死刑了。
明明在魏尔伦的印象中,拉贝的容貌虽然没有十分耀眼,气质却很独特,如无拘无束的精灵,脸颊上洒落的几粒雀斑,更是让她笑起来时甜美又活泼,
如今却像被困在笼子里泣血的金丝雀,容貌憔悴的疯女人,在失去自由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正在疯狂释放自己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攻击力:
“我恨你!仲马!你这个管不住心的混蛋!我要诅咒你!我诅咒你这一辈子孤苦伶仃,被人环绕却永远感受不到欢乐!诅咒你最后郁郁而终,诅咒你被最亲近的人唾弃着死亡!”
仲马没有生气,只是温柔地、忧伤地看着拉贝,握住拉贝的手,擦去上面的灰尘,轻轻念着爱人的小小昵称:
“我接受,卡娜,我愿意从今以后都感受不到欢乐,最后被最亲近的人唾弃死亡,死后,连一具完整的尸体、有名字的坟墓都不会留下,我愿意接受这个结局。”
拉贝的哭声消失了,呆愣地、怔怔地看着仲马。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卡娜。”
仲马将拉贝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闭了一下眼睛,此时的他不再如同一躯空壳,能让人感* 觉到从灵魂深处散发的,对面前的人的爱意:
“最糟糕的是,直到你今天伤害自己,我才意识到这个事实,我将在野外燃得灿烂的火苗毁成了一团死灰,我应该如何弥补你?又应该怎么取得你的原谅……不、不原谅也很正常,想必你现在一定不愿意再看到我……”
站在一旁的莫泊桑的脸都黑了,看上去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怒气冲冲地对着旁边的人说:
“别管仲马那个脑子不正常的恋爱脑了!立刻调取监控,把她认罪的话做成能使用的证据,我要起诉这个疯女人!该死的!要殉情就直接下到仲马碗里,塞进仲马嘴里,毒我干什么?!”
仲马有了新的动作与话语,歉意道:
“还请莫泊桑先生不要和卡娜计较,她只是鬼迷心窍,一时想错才会做出如此行为,更何况,这件事的后果并不算严重……”
“后果不严重是因为我有本事,才没有被你们拖死!”
莫泊桑打断仲马的话,表情更加恼怒: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仲马,你身边的情人多得数不过来,现在的表现,到底有几分真心?”
第138章 失忆的第一百三十八天 心盲
莫泊桑的话似乎刺激到了拉贝, 拉贝的神色重归崩溃,捂着耳朵,声嘶力竭地尖叫: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为什么要让我一遍又一遍地失望?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仲马愣了一下, 感受着心底充盈的情绪, 略有些茫然地低喃道:
“我真的是爱你的,卡娜。”
“你的爱令我恶心!啊——!我真后悔!”
……
接下来的话语与争执, 魏尔伦没有继续认真去听, 因为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接近了他, 音线稚嫩,却因为情绪上的平静, 显得异常成熟的声音, 问道:
“妈妈会死吗?”
魏尔伦垂眸去看,小小的孩子在靠近他三步的距离,有分寸地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他,
容貌有五分像仲马, 复制粘贴般的金色眼睛在其中就占了三分, 应该就是莫泊桑口中的小仲马。
“不清楚,这要看拉贝对他下毒之后,仲马的感情究竟还剩多少。”
只要仲马足够爱拉贝,愿意付出安抚下莫泊桑的报酬,没有人会违反超越者的强烈意愿强行杀人, 反之, 就不一定了。
魏尔伦的语气有些冷漠,想了想,又觉得一个孩子不应该面临这样的困境,就和他的弟弟一样, 安慰了一句:
“不过,你是仲马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会一直爱你,保护你,陪伴你长大。”
就如他对他的弟弟一样。
“您猜反了,先生,”
小仲马神色是事不关己的冷漠,语气却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不甘:
“他会一直爱妈妈,但他从来不爱我。”
不爱吗?
魏尔伦的目光多出一丝讶异:
若是仲马不喜欢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让这个孩子出生,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名字送给这个孩子?
但若是从爱里长大,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产生父亲不爱自己的想法?
“但妈妈是爱我的,先生,”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出生被人抱有祝福,即使魏尔伦没有问,小仲马也在自言自语般地诉说,执拗道:
“在我刚出生时,她很爱我,也不是现在的模样,我记得很清楚。”
是吗?
魏尔伦不置可否:
拉贝亲手给小仲马喂了毒,从苏醒到现在,没有关心过一句,连注意力也没有多过几分,与不知究竟有多少的爱相比,看起来更像是对仲马怨恨的迁怒。
不过,若是面前的孩子拥有刚出生时的记忆,也难怪他的表现会如此成熟,
几乎在瞬间,魏尔伦脑中瞬间找到了对应的情况:
超忆症,据说记忆不会消退,也无法自己选择遗忘的一种症状。
看来今天的事情,注定在这个孩子的记忆里无法消退。
魏尔伦毫无波动的想,随手拿起手机,又通知了一位超越者:
马拉美。
下毒途径已经明显,现在的情况又是一团糟,只让仲马和莫泊桑处理,至少也要让他们再争执半天。
而能越过二人带走拉贝,快速得到情报,还能保证目标完好无损的人,只有马拉美了。
“能被你记起,真是让我高兴,看来之前在宴会上的帮助很有效果,”
几乎在魏尔伦发出消息的下一秒,马拉美笑吟吟地凭空出现,夸张的喜悦语气:
“有兴趣再举办一次宴会吗?亲爱的。”
魏尔伦语气冷漠:“若是再举办宴会,我会记得提醒兰波将你拒之门外。”
“真无情啊,亲爱的。”
马拉美不走心地遗憾完,目光移向“热闹”的中心,拍了拍手,声响附带的微弱精神暗示下,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已经全部了解,拉贝小姐现在由我接手,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所有人都还请稍安勿躁,我相信,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会让所有人满意。”
莫泊桑双手环胸,表情依旧不太好看,闻言,侧头冷哼了一声。
仲马站起身,眉间紧锁,怀疑又隐怒的神色,道:
“这似乎不是你负责的范围,马拉美先生,若你是为了过去……”
“仲马先生,”
马拉美打断了仲马的话,脸上笑意盈盈,语气却多了无法忽视的冷漠:
“请注意你的言行,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怀疑五年前上级对你的批准,现在还是否正确。”
仲马的表情凝固了,下一秒,如同融化的蜡液,情绪全部化为乌有,整个人虚假得可怕。
魏尔伦的瞳孔微微紧缩,下意识瞥向马拉美。
马拉美站立在原地,只是冷漠地注视着仲马,看不出有出手的痕迹,
仲马却像是被修改了什么程序,在一瞬的空白之后,脸上浮现了些许歉意:
“很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我相信马拉美先生出手才是对卡娜最好的选择,”
说完这一句话,仲马似乎真的放下了心,身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担忧的痕迹,跟上了起身离开的莫泊桑:
“莫泊桑医生,下午有时间吗?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喝下午茶。”
莫泊桑烦躁道:“滚开!离我远点,我可不想再中一次毒。”
仲马语气真诚:“请放心,我会将下午茶的地点安排在特殊战力总局内部,是绝对安全的……”
两人的话语跟着身影一起渐行渐远。
魏尔伦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他们潇洒离去的背影,又看向仲马扔在身后的烂摊子:
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神色挣扎痛苦的拉贝,和守在拉贝身边,沉默注视着仲马背影的小仲马。
即使作为犯罪当事人的恋人无法带走,但孩子也不管了吗?
这里可不适合一个孩子长久留下。
“咦?你这是什么表情?”
马拉美回头,看到魏尔伦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打了一个响指,让沉默的母子两人陷入昏睡,调侃的语气:
“仲马他不就是这样的性格,冷血无情,不懂感恩,眼睛也出了问题,我曾经很认真地建议他去医疗部治疗一下目盲的毛病,可惜他觉得我在侮辱他,唉,真是好心没好报。”
“这大概不是目盲,而是心盲。”
魏尔伦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以目前短短一段经历来看,仲马不仅背叛恋人,多次出轨,还管生不管养,种种行为几乎与魏尔伦的行事准则背道而驰,
魏尔伦在“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忍不住升起了几分厌恶排斥:
“上级不应该同意他在五年前结婚生子。”
战争期间,放在兰波和他身上明令禁止的条约,却为了仲马破例,到头来,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结局,反而看着格外让人感到膈应。
马拉美眨了一下眼睛,恶趣味的笑容收敛了一点,主动解释道:
“没有结婚,亲爱的,战争期间,仲马还是没有身份的黑户……所有超越者都不例外。”
魏尔伦感官更差了,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几乎把“竟然还没有结婚,就敢让人给他生孩子”写在了脸上。
“不要怀疑上级的安排,亲爱的,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眼见自己越描越黑,马拉美迟疑了一瞬,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歪了歪头,打了一个响指:
“毕竟,当时的仲马可是相当凄惨,可怜呢。”
医疗室凭空刮起了带着硝烟与血腥味的风,惨白的墙壁延展成了暗色的天空,不远处出现了残垣断壁的废墟,地板也成了碎石与泥土混杂在一起的地面。
魏尔伦走了一步,鞋底踩着碎石发出了轻微咯吱声,抬眼去看马拉美想让他看的东西:
是容貌更稚嫩的仲马,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脸上满是血污,身体破破烂烂,眼睛半阖,目光空洞,瞳孔涣散,躺在战后战场,被尸体掩盖,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魏尔伦都以为仲马已经死了。
“找到了!”
“人在这里!”
伴随着似乎是搜查队的呼声,场景快速流转,仲马周围的事物成为一抹流影,仲马被救治,愈合伤口,眼睛却依旧没有变,始终是死气沉沉的空洞。
“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了这种事……”
“那一小队的人都死完了,只有他还活着。”
“是针对优秀异能者的猎捕行动。”
“他封锁了自己的感情、”
“心理疏导没有作用、”
“他不同意失去这份记忆、”
“患者正在剧烈挣扎!”
魏尔伦听到有人窃窃私语,仔细去听,却又听不到了,只能看到时间再次恢复缓慢,
仲马已经恢复了他认识的虚假模样,侧着身体,似乎在与同僚对话,客气又礼貌。
“不用了,波德莱尔先生,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感知情绪……我已经无法做到,也不能再做到了。”
仲马笑得温柔风流,眼底被虚假的笑意与信任遮盖,看不清具体神色,却仿佛带着哀伤:
“一旦恢复感知,积压的所有情绪会让我崩溃,现在,组织还需要我。”
“在仲马之后,特殊战力总局才做出了让异能者带领新生异能者的决定,是对他们的教育,也是保护。”
马拉美挥了挥手,幻境如流沙消散无影:
“而仲马,是断过一次,成为案例的保险丝。如你所见,他目前能感知到的情绪,只剩事发时还未涉足的爱情,上级会默许他的行为,是希望他能借此恢复成正常人,虽然目前来看,收效甚微。”
马拉美原来和仲马的关系还不错,不然也不会邀请仲马参加他的沙龙,导致仲马对沙龙中的拉贝幻影一见钟情,
但自从仲马因为他开了一个小玩笑,毁了他的艺术品,还拒绝赔偿后,两人的关系就飞速恶化了。
不,应该说,按照仲马的理性判断,经此一遭,他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了。
而他,只是做出了符合仲马预期的反应。
马拉美的思绪闪过过去的种种,再次浮现在眼中的,是笑吟吟的兴致与恶趣味:
谁会在意机器人只凭程序运转的评价与演出呢?
第139章 失忆的第一百三十九天 新弟弟
魏尔伦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道:
“失去了对感情的感知,但对身体的感知没有失去,还真是不幸。”
魏尔伦对仲马的印象没有改观, 但解开了过去的小小疑惑:
难怪仲马无论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假得要死的虚伪态度, 过去的他还以为仲马是在故意针对他,原来是这种原因。
“没办法, ”
马拉美听懂了魏尔伦的讥讽, 但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不是所有超越者都能像你和阿蒂尔一样专一, 还纯情到都不像是一个法国人。”
就连他,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情人, 只是因为厌恶被人靠近本体, 但送上门的小甜点,他还是说吃就吃。
想到这里,马拉美突然道:
“你知道卡本来巴黎了吗?”
“什么?”
魏尔伦原本还在思考仲马和雨果的友谊是不是全凭雨果眼瞎,听到熟悉的厌恶名字, 顿时被转移注意力, 眉毛紧皱, 道:
“他来巴黎做什么?”
“他失恋了,”
马拉美想到理直气壮跑到他面前哭,寻求安慰的卡本,笑吟吟道:
“来巴黎是为了散心,我已经盘问了好几遍, 都没有问出其他目的。”
“来这里散心?”
魏尔伦没有察觉到马拉美话语中的微弱暧昧, 而是想到了中也,顿时又警惕了几分,道:
“感谢你的提醒,马拉美先生, 我会注意的。”
如果被他发现卡本在巴黎有不轨之举,他一定会及时把卡本送进特殊战力总局的审讯室。
魏尔伦警惕了好几天,都没有从中也身边抓到疑似是卡本的人,还是中也发现了不对,主动询问,才得到了答案:
“卡本昨天就回去了,他说哥哥不喜欢他,他又只是和我交的朋友,所以,他还是不要出现在哥哥面前,碍哥哥的眼了。”
“算他有自知之明。”
魏尔伦下意识道,又不高兴弟弟成为卡本的情绪“垃圾桶”,怜爱地捏了捏中也的脸颊,安慰道:
“中也,不要因为卡本的事情坏了心情。”
“啊?”
中也面露茫然,看着仿佛知道了很多事情的魏尔伦,满头雾水道:
“我没有不高兴啊。”
卡本只是来看看他在巴黎过得怎么样,不仅特意给他带了礼物,还顺带分享了一下巴黎的风景见闻,全程都笑容甜美,兴致盎然,根本就没有发生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魏尔伦只当中也是在逞强,忍不住对卡本的感官更差了,只比对仲马好了一丁点——
可能是有些错愕这件事内情的原因,在下毒事件后续发展时,魏尔伦难得分出一丝注意力关注这些杂事。
不知道仲马究竟提出了什么条件,才换得莫泊桑松口,将拉贝从这件事里完好无损地捞了出来,
但这并不代表两人下毒时的裂痕得到了愈合,在恢复自由的第二天,拉贝似乎彻底放下了往日的纠葛,想要离开巴黎回归故乡。
而仲马,不仅没有阻拦,还大手一挥,连大病初愈的儿子都不要了,
小仲马的身体还没有好全,就从仲马的私生子“晋升”为了仲马的远房侄子,不得不跟着妈妈一起离开巴黎。
不管有多少内情,魏尔伦都看不上眼仲马从表面看是为了抛去所有累赘的潇洒行为。
而莫泊桑,在当天回去之后,莫泊桑第二天就将别墅的房产证送了过来,还按照礼节提交了拜访申请。
魏尔伦接收了前者,一时竟也想不出来莫泊桑的人情有什么用,又不想接待莫泊桑,便没有同意后者。
只是,令魏尔伦没有想到的是,使用这份人情的机会比他想象中的快。
“你说什么?阿蒂尔。”
魏尔伦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又惊喜,又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说,横滨还有一个弟弟?”
“没错,”
兰波的情绪稍微有些复杂,这大概是好不容易接纳了一个孩子之后,转头发现又来了一个更麻烦的二胎的难以言喻。
一时之间,兰波既祝福魏尔伦又得到了一个家人,又担心他在魏尔伦心中的地位会不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再次被分割。
但纵使心情再复杂,表面上,兰波还是一副温柔期待的表情,详细解释道:
“我们离开横滨之后,马拉美派了纪德去横滨先行抢占自治区的大概区域,还在所有国家签订了禁忌条约后,以特殊战力总局有证据证明横滨私藏了你的身世资料的罪名逼问横滨政|府,要求他们归还不正当收获,以及销毁所有资料,否则我们的军队会搜查横滨,没想到……”
马拉美是为了替他们出气,也是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才会捏造这个罪名,没想到横滨政|府在军队搜查横滨的当天,还真的交出了他们的“不正当收获”——
横滨政|府的人献媚般将荒霸吐计划还存活的负责人交了出来,还连连鞠躬,宣称那是一个私人实验室,他们监管不力才会导致出现,对此愿意积极配合,以功赎罪什么的,明面上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纪德得到了负责人,顺藤摸瓜下来,找到了藏在研究所深处的那个孩子,
不得不说,纪德的异能很有用,在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就通过异能察觉到了那个孩子身体脆弱,离开胎水溶液就会溃烂而死,
所以,纪德只能派人驻扎在实验室,现在正在向法兰西求助,询问这个孩子应该怎么处理。
“那群应该下地狱的家伙!”
魏尔伦脸色难看,听完了前因后果,立刻做出决定:
“我现在去横滨把弟弟带回来,让莫泊桑帮忙医治。”
魏尔伦对新的弟弟没有太大的要求,只是他能身体健康,可以自由行走在这片天空下就可以了。
若是……那他会将新弟弟埋葬在能够看到星星的地方,未来也会经常去看他,讲述外面的风景。
“我陪你一起吧,保罗,我的异能很好用,能够更快,也更安全的把这个孩子带回来。”
兰波想了想,干脆推去了后两天的工作,拿出手机,订了当天晚上的飞机票,装作无意般叹道:
“说起来,这个孩子很幸运,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否则,就要受到和中也一样的波折了,不过,中也作为哥哥,过去辛苦一点也没什么,即使现在被分走一半兄长的爱,应该也不会有异议的吧。”
中也一直很懂事,知道有新的弟弟后,一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说不定还会很照顾新弟弟,
兰波却有些心疼一直跟在他们身边,被他排斥还会露出笑脸,向他诉说喜欢的乖孩子未来的处境,就和心疼自己一样。
“中也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弟弟,任何人都不会分走我对他的爱。”
魏尔伦下意识道,看向兰波,愣了一下,眸中溢出些许无奈的笑意,保证道:
“还有你,阿蒂尔,在我心中,你可是我最重要的爱人,陪伴彼此一生的搭档,理解彼此的挚友,我对你的爱就连一星半点也不会少。”
既然是新弟弟,魏尔伦当然会给他新的爱,新的注意力与新的地位,虽然可能会辛苦一点,但那也是甜蜜的烦恼。
为了避免被中也知道身世的内情,也是为了避免中也白高兴一场,魏尔伦没有带上中也,而是瞒下了这个事实,以出任务为借口将中也托付给了波德莱尔。
看着担忧向他挥手的橘发孩童,魏尔伦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叮嘱道:
“不要害怕,中也,我明天就会回来,如果听到波德莱尔先生骂你,不要怀疑自己,记得骂回去。”
中也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的波德莱尔,认真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哥哥。”
兰堂先生说了,波德莱尔先生很喜欢他,应该不会骂他的吧,但哥哥说的话应该也有一定的道理,他还是记住吧。
魏尔伦揉了揉中也的脑袋,和兰波一起离开,前往横滨。
而到了横滨,魏尔伦也没有“访亲问友”的兴趣,径直去了实验室的位置,纪德派人驻扎的地方。
冰冷苍白的实验室位于横滨郊外的山中腹地,藏在被掏空的地下,地面上,只有一间做旧的库房遮挡,
魏尔伦拿出证件,看着穿着军服,银灰色头发的人点头,带着他们踏入库房,通过插入缝隙的铁板,启动了电梯。
发动机的轰鸣停下,魏尔伦迫不及待地往里走,走廊略显昏暗,再往前,是被法兰西军队接手的警卫执勤室,
冰冷的白炽灯落下,照亮了蕴藏无数血腥的研究所,其中,大部分已经被军队清空,只留下了充满混乱痕迹的空壳。
魏尔伦走在其中,更加沉默,握紧了兰波的手。
“别难过,保罗,从今天之后,这个地方将会不复存在。”
兰波轻声开口,温柔道:
“弟弟已经耗光了所有的不幸,未来会一帆风顺的。”
魏尔伦点头,强迫自己弯了弯唇角。
黑色圆桶矗立在空旷如厂房的空间深处,魏尔伦伸手去碰,是不热不冷的温度,和四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哒!”
圆筒内部突然传出了敲击的声音,魏尔伦愣住了,有些僵硬地看向声音发生处。
在他的手掌处,小小的手掌挤开了青黑色的胎液,印在圆筒上,似乎很好奇外面的人,贴了一会儿,在青黑色中消失一瞬,再次出现:
“哒!”
“别担心,弟弟。”
魏尔伦缓缓吐出一口气,眉眼柔和下来,道:
“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回我们的家。”
第140章 失忆的第一百四十天 意动
兰波伸手, 小巧的亚空间从手中坠落,落入地面,地面泛起金色的涟漪, 金色的光笼罩了房间, 又迅速缩小,连带着黑色圆筒一同消失不见。
魏尔伦手中一空, 转身, 信任地对兰波微笑:
“我们走吧, 阿蒂尔。”
“好,”
兰波回了魏尔伦一个微笑, 牵着魏尔伦的手, 一同往回走,走到门口时,停住了脚步,看向守在门口的纪德, 问道:
“纪德先生, 荒霸吐计划的负责人还活着吗?”
“N还活着, 兰波先生,”
纪德微微低头,对与他有大恩的恩人行了一礼,尊敬道:
“只是,由于N走投无路, 想要散布消息加害魏尔伦先生, 所以,在他开口之前,我擅自割去了他的舌头,挑去手筋, 命人将他看守在了最西侧的房间。”
“正合我意,”
兰波微微一笑,道:
“麻烦纪德先生了,不过,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为了活下来,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倒也没有什么可信度。”
兰波不知道纪德的窄门究竟预知了多少话,但出于谨慎考虑,多少还是需要提醒一遍。
“是,兰波先生,”
纪德表情严肃,认真道:
“我将誓死守护我的同胞,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法兰西的和平。”
魏尔伦的目光在纪德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快速移开。
兰波礼貌告别了之后,顺着纪德指引的方向,带着魏尔伦来到了囚禁N的房间。
房间内的黑发青年被五花大绑,露出的白大褂上全是血迹,浑身狼狈,听到开门声,低着头,蹲坐在地板上,听到了开门的动静,下意识抬起了头,
但还不等N看清进门的两人,一声枪响突兀响起,在N的眉心上绽放了一朵血花,结束了对方作恶多端的性命。
魏尔伦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手枪,兰波顺势抬手,金色亚空间笼罩了N的尸体,开始进行读取。
兰波眉毛紧皱,从N记忆中读取到的情报更是让他的表情一变,亚空间碾碎了N手腕上的钟表,卷起一片小小的齿轮来到主人面前。
兰波抬手,接过浮现出了微小字符串,由彩虹色金属打造的金属齿轮,再次翻阅了一遍N的记忆,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才松了一口气:
“回去之后,我们要好好感谢马拉美先生了。”
“没想到连这都研究出来了,真是死不足惜!”
魏尔伦扫过了异能金属,表情是遮掩不住的厌恶,倒也对兰波的提议没有异议:
虽然只是马拉美灵光一现的找茬行动,但能揪出这条藏在横滨地底的毒蛇,也算是帮了他大忙。
魏尔伦越看齿轮越觉得厌恶,呼吸也变得沉重,过去被牧神控制的阴影再次沉沉蒙上心口,指间逸散的重力扭曲了空气,撕破了空间,成为一个小型黑洞。
兰波毫不犹豫地将异能金属投入其中。
黑洞吞噬了齿轮,如曾经因此而死的牧神一样,卷入其中的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被抹除了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迹。
魏尔伦身边的躁动气息缓缓平复了下来,但依旧有些沉郁。
“保罗,我在N的记忆中找到了研究所的自动销毁程序。”
见魏尔伦的情绪不对,兰波在魏尔伦的耳边落下一个轻吻,低声喃喃道:
“要试试在即将销毁的地下研究场所做|爱吗?数着倒计时,看着生存空间逐渐崩塌,将我们埋没其中,就如在死亡线边缘不顾一切,抵死缠绵的爱侣。”
魏尔伦神色一滞,耳尖忍不住漫上一抹红色,彻底记不起来刚才的情绪了:
“还是不了,弟弟等着我们将他送回巴黎,得到更完善的治疗。”
虽然这样做听起来很刺激,但现在好像不是追寻刺激的时候。
“最近的飞机票是三个小时后,对我们来说,应该已经足够了。”
兰波抬手,摘下自己的围巾,眉眼只是微动,就多了一层漂亮的春色,随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我好像有点热,保罗,你来摸摸,我是不是生病了?”
“不要闹了,”
魏尔伦的呼吸一滞,去整理兰波领口被扯得散乱的衣服,手指碰到温热的皮肤上,却也移不开了:
“温度很正常,你没有生病,阿蒂尔。”
兰波抬手,指尖暗示性地轻划魏尔伦的手背:
“但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是不是你的手太热了,保罗,再试试其他办法……”
魏尔伦忍不住意动,低头去吻兰波的锁骨,在听到门外夹杂着走路声的交谈声时,才意识到了不对,猛地拉开了距离,道:
“先等等,外面还有人,阿蒂尔,他们还没有走,等他们走了之后……”
兰波再也忍不了魏尔伦磨磨蹭蹭的行为,扯着魏尔伦的领带,将人按在门后墙角处,不满地在魏尔伦喉咙处咬了一口:
“没事的,他们很快就走了。”
脑袋开花的N尸体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看似随手实则认真地关上门,听到门后细小的暧昧动静时,只能控制不受控制的身体翻一个白眼:
死了都要爬起来,亲手毁了自己生前的心血,却只是两个人情趣的一环,应该说,不愧是法国人吗?
情趣很有用,事实上,非常有用。
魏尔伦觉得自己以后再看到实验室,联想到的就不再是牧神和实验了,而是不久前的疯狂情事。
想到天花板倒塌,到处都是碎石和泥土,空气稀薄,情况危急,兰波却连防护措施都不做,反而越发投入,专注地在狭小的喘息之地深吻他时,魏尔伦只觉得自己的神经末梢都在颤栗,身体食髓知味般想要再次寻找极乐。
“保罗是想再来一次吗?”
兰波眉间带着餍足,慢吞吞整理凌乱的衣服,看了看四处没有遮挡的树林,忍不住微蹙了眉,语气正常地商量道:
“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研究所被摧毁的动静太大,纪德先生的军队又已经离开,我担心会有其他势力的人会过来探查,所以,保罗可不可以忍耐片刻,我们去最近的酒店开一个房间。”
纵使兰波会拉着魏尔伦追逐刺激,但都建立在不会有旁人窥探的情况下。
平心而论,兰波希望自己和魏尔伦的关系被全世界知道,却不乐意自己与魏尔伦成为某些照片或视频的主角,被他人用异样的眼光点评。
“是你看错了,阿蒂尔。”
魏尔伦强行用万能的重力压下自己不该有的反应,露出面具般标准的微笑,语气平静:
“我们现在要去赶飞机,而不是开房间。”
兰波上下扫了魏尔伦一遍,想了想,抬手,身边金光一闪,郊外的泥土路上多了一辆贴着防窥膜的车:
“轿车怎么样?”
魏尔伦:“不做!”
“我的意思是,”
兰波强迫自己压下忍不住扬起的唇角,道:
“我们开轿车离开这里,保罗,你来开车决定我们的未来方向,怎么样?”
魏尔伦松了一口气,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启动了车辆,
但当兰波坐上副驾驶座,向他靠近的时候,魏尔伦发现自己的一口气还是松早了。
兰波整理完了头发,慢条斯理地从亚空间取出一瓶矿泉水漱口。
魏尔伦视线的余光在兰波格外红润的唇停留了一瞬,忍不住抿了抿唇,按下按钮开了车窗,打开的缝隙不大,但足以让钻进来的风卷走车内的气味,吹走身体不自然发烫的温度。
“瞧,保罗,我们的咖啡馆。”
兰波漱完了口,和没事人一样,指着不远处的建筑,饶有兴致地分享:
“当时走的时候太匆忙,我只带上了我们的家,忘记带上它了,里面可是有我们很多美好的回忆呢。”
魏尔伦放慢了车速,顺着兰波的指引去看,
距离他们离开已经快半年了,咖啡馆外侧的玻璃看上去竟然十* 分干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沾着蜂蜜的大块冰糖。
魏尔伦心生疑惑,
他明明记得,他挑选的玻璃不是自洁的材质。
下一秒,从咖啡店隔壁的店铺走出的身影告诉了魏尔伦答案。
年仅十四岁的玫红色少女穿着粉色和服,看似柔柔弱弱,却面不改色地搬着足有她两倍粗的大盆鲜花,放到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晒太阳。
红叶手指抚过鲜嫩的花瓣,眸光明亮,微笑柔和,只是在看向隔壁时,会露出一抹惆怅的追忆。
“原来是红叶啊,”
兰波微笑,感叹道:
“看起来还记得我们,马拉美先生应该自作主张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迷茫,这个年龄的孩子果然应该站在阳光下。”
魏尔伦对在他店内打了一段时间工的红叶还是有点印象,想了想,道:
“她看起来很喜欢这家店,我也没有心情在这里开店了,不如,把咖啡店转交给她吧,作为她打扫卫生的辛苦费。”
兰波赞同道:“好主意。”
轿车缓缓行驶,靠近咖啡店,又越过花店,将过去的时光抛到身后,前往了明亮的未来,只有一封裹着异能光芒的信封轻飘飘落下,随风打了个转,落在开花最多的枝叶上,等待收信人发现的时候。
魏尔伦和兰波乘坐飞机抵达巴黎,便马不停蹄地前往了特殊战力总局的医疗室,将黑色圆筒交给得到消息,主动跑来加班的莫泊桑。
莫泊桑站在圆筒旁,手按着圆筒,异能的光芒从手中浮现,没入圆筒,被青黑色的黑暗吞噬。
莫泊桑的眉毛越皱越紧,魏尔伦的心也跟着一起提了起来。
“能活。”
莫泊桑放下手,作出判断,魏尔伦长松一口气,惊喜道:
“治好这个孩子,莫泊桑医生,算我欠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