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巴亚德的家很大, 他的后院自然也很大，后院宽度和左右邻居们保持了一致，大约在八米左右, 长度却是玛莎家的两倍, 所以整个院子有两分地那么大, 也就是差不多一百三十二平左右。
这个面积已经抵得上后世一套四室两厅的大套房了，这么大的一个院子, 别说是修个马厩养匹马了，就是像再多养几匹也是住得下的。
修马厩这事还是巴亚德主动提出来的，他甚至帮米娅规划好了马厩的位置, 并且有自己出钱把马厩稍微修大一点的打算，要至少能住下两匹马的大小，这样一来如果他回来的时候, 自己的坐骑也多了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但米娅觉得马厩以后主要还是她在用, 那修马厩的钱自然不能让巴亚德出, 所以米娅接受了他对于马厩的规划，却坚决表示要由自己出全款。
“既然是我的马要住的地方，怎么能让你掏钱呢。”
要论起口才来，巴亚德是绝对比不上米娅这个讲价小能手的，何况反对的不仅有米娅, 还有正在隔壁后院里摘菜, 听到他们对话的玛莎，在两人劝说下，巴亚德最后也没有争取到自己出钱修马厩，不过他倒是争取到了在两个院子中间开一个新门的费用支出。
同时他还说：“院子里剩余的地方你们要是想开辟出来种点什么也请随意。”
以前巴亚德家的后院同样是有菜地的, 只是后来他的姐姐们陆续出嫁，父母又先后去世, 后院就再没有人打理了，而巴亚德又时常不在家，不仅是菜地，整个后院都跟着荒废了下来，如今荒草丛生，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只偶尔玛莎和约翰会帮他除除草。
他曾经和玛莎说过这件事，但玛莎觉得自家只有两个人，后院的菜地就足够他们使用了，就没有动巴亚德家的院子。
米娅也觉得这后院不拿来种点什么有点可惜了，紫花苜蓿是豆科植物，和大豆一样有肥田的效果，而黑麦草能提升土壤的含水量防止水土流失，巴亚德的后院据荒废了那么久，混在一大堆杂草中的两种牧草却顽强的生长着，还长得很不错，可见这片土壤的肥力不错。
她盘算着，玛莎的菜地已经足够他们三个人吃了，不需要再多开辟一块菜地，这边的土地完全可以种一些别的，而且现在的季节也正适合，不过到底要种什么还得好好琢磨一下。
跟着巴亚德把后院参观了一遍，又确定了马厩和开门的位置，巴亚德就先去找盖马厩和改栅栏的人，米娅则回到另一边，本来想给玛莎打下手的，但进门就看到约翰在整理带回来的东西，于是也跟着一起清理起来。
她们带回来的东西里最多的是香料和布料，这也是商队里数量最多的货物，香料米娅是把所有的种类都带了一些回来，可以入药价格也合适的就多拿点放在店里卖，贵的就少少拿一些自己用，而布料她也同样都留了，不过那些只有贵族能用得起的布料米娅没有多拿，只遇到配方需要的才留下一两匹，更多的还是留了那些适合他们这个阶层的人穿的，可惜就算是高档布料，里面也没有丝绸制品，这个世界在没有华夏之后，自然也就没有了来自那个过度的丝绸与瓷器，整个世界都为之黯然失色。
这里人们口中的东方，指的是波斯、两河流域、叙利亚等这些原属于西亚的国家，而据这些国家来的商人们所说，在他们的国家东方，并没有其他国家，那里原本应该存在的文明古国，连同土地都不曾存在于世，取而代之的只有广阔的海域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无人岛。
这里并没有她记忆中那个辉煌又绚烂的礼仪之邦。
米娅从小米娅的记忆里知道这些的时候，既迷茫又庆幸，迷茫自己所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哪怕是它曾经的样子也见不到了，但又庆幸它不在，不然米娅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回去，而一路上的艰辛与苦难随时都有可能杀死她。
带着对祖国的思念，米娅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把布料搬到自己的房间里，现在这个家里最宽敞的就是她的房间了，正好可以放这些布料，而且她的房间没人的时候都会上锁，不用担心有其他人进出，同时玛莎和约翰也觉得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米娅的，自然是要让米娅自己处理。
除开香料和布料外，家里能用的上的东西米娅都留了一些，其中还有一小袋混杂的不知名种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这一袋种子约翰和玛莎也看过，认不出是什么的种子，就直接让米娅自己处理了，米娅打算抽空看看能不能辨认出里面都是些什么，所以就把种子袋连同小米娅父女的行李也拿回了房间。
他们收拾的时候，巴亚德也找来了一对工匠父子，在后院里沟通了一番确定了工程和工期，他们要的马厩不大，样式也是最简单的有个围栏和顶棚的那种，同时改门也不花什么时间，工匠那儿又有现成的木料，如果加紧一点赶工，两三个小时就能搞定。
灯巴亚德和他们谈好了价钱，两个工匠就回去拿材料和工具开始干活。
“工钱和材料费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等他们干完活儿，你们确定没问题后再付钱。”
巴亚德吃完饭就要走了，等不到马厩建好，所以提前嘱咐他们。
验收的事情有约翰和玛莎负责，米娅把需要的工钱交给了玛莎，等他们验收以后给工匠，那两位工匠虽然不是这一段街道上的邻居，但也住的很近，米娅可不想自己手里有钱的消息传出去，自然是要小心点不自己出面。
之后他们又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怎么处理那三匹马，
——其实还有一个话题更需要讨论，那就是关于商人爹的身后事，但在场谁也没说出来破坏气氛。
三匹马里米娅只准备留一匹，不过她也没有特别中意的马匹，这三匹马连同卖给巴巴克的那一匹都是母马，也都是花色马，她觉得留哪一匹都可以，就想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玛莎比较中意其中一匹身上是棕红色，四蹄皆白，同时两眼之间从额头到鼻子也有一道白色的挽马，约翰对挽马的外表没有意见，最后大家就决定留下玛莎喜欢的那一匹。
米娅从记忆里翻出那匹马的名字：“肉桂，它叫肉桂。”
只能说小米娅的商人爹不愧是香料商人，他给自己的马儿起名用的也都是香料的名字，除了肉桂外，剩下的三匹马分别叫胡椒、迷迭香和肉蔻，巴巴克买走的那匹就是胡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名字听起来最贵才选得它。
米娅告诉他们：“奥夫伯伯之前说他想要买匹好马，等下我们可以带迷迭香和肉蔻去给他看看。”
奥夫就是之前玛莎他们口中的老奥夫，认识他的人都喜欢叫他“固执的老奥夫”，不过米娅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没办法这么称呼年长者，所以她都是称呼对方伯伯。
“老奥夫想要买马？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玛莎有些惊讶，她自问对这条街上的大小事情都有所耳闻，但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想想老奥夫那个性格，平时都很少和人说话，没听他说过不奇怪，米娅知道才是奇怪吧。
尤其没记错的话，米娅和老奥夫应该就见过一次，也就是上次在集市里的时候。
米娅道：“就是那个时候听他说的。”
只不过不是和她说的，米娅只是正好听到了老奥夫和他的儿子小奥夫的对话。
不过虽然玛莎不知道老奥夫想买马，却是知道另一护邻居也有这个意思，就说：“等饭后我去找他们来看看吧。”
约翰补充了一句：“问问就好，如果他们表露出犹豫，不要多劝。”
米娅的祖国有句话叫“上赶着不是买卖”，这里虽然没有这句话，却有类似的，而作为一个草药商人，约翰同样懂得这个道理。
玛莎点头：“我知道，我就去问一声，想不想买随他们。”
米娅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想着把马带回来卖给邻居们，是因为这几匹马是真的好，东拜人用的挽马一般都是小体格的，像商人爹这种有特殊血统的重型挽马可不多见，看那个叫巴巴克的波斯商人的反应就知道了，要是她愿意放到集市上卖，一匹五十个金币，也有人抢着要的。
但也会有人舍不得花这个钱，各家情况不同，确实强求不得。
所以饭点过后，巴亚德告辞离开，米娅接手了收拾厨房的个工作，约翰在隔壁院子里监工顺便帮把手，玛莎出门去找邻居回来看马，最后只有老奥夫用四十五个金币带走了其中一匹，剩下那位因为价钱太高没有要，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毕竟是四十五个金币，就是玛莎这样的人家也要存个小十年才能有这么多钱，那家不舍得也正常。
“先留着吧，回头送集市上去卖了。”
马厩本来就是按着可以装下两匹马的大小来修的，多安置一匹马也够了，就是他们家没有马草饲料，玛莎回来接手了厨房的工作，米娅就拿上镰刀到隔壁院子里去割了些牧草先喂给两匹马，晚点等工匠们做完了活，再把马牵到后院里让它们自己吃草去。
不过那一院子的草显然不够两匹高头大马吃的，所以割了草以后，米娅和玛莎说了一声，拿着钱出门去附近的饲料店买牧草。
这条街上家家户户都养了家畜，这样专门卖牧草干草的店自然也有，不过开在条件更差一些的街道上，需要穿过公共水池的广场再走上一段路才能看到，不过回来就省事多了，米娅多给了一个努米，人家就用驴车帮忙送货上门，顺便也把她带回来了。
···
买好牧草回来，米娅就去打水给两匹马刷毛。
刷毛的毛刷是征求过巴亚德的同意后才从他家里拿的，是他放在家里的备用品，虽然久没用过，但还很新，两匹马被安置在市政厅好些天，虽然没有饿肚子，但也无人为他们打理毛发，而这种挽马不仅马鬃很长，四蹄上也有飘逸的丛毛，只要两三天不打理就会变得乱糟糟的。
米娅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马，但她的驯养技能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大作用，不仅让她拥有了丰富的驯养知识和动手能力，而且似乎还给她增加了一个动物光环，让动物对她十分亲近，所以即使她没有对它们使用驯化技能，两匹马在她手下也十分听话，让抬蹄子抬蹄子，让摸尾巴摸尾巴，乖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过别人也没怀疑什么，看她梳毛的玛莎只以为她本来就和这些马相熟，而且挽马本来就是比较温驯的马才能做，所以见她能应付得来，就任她去给两匹马洗刷了。
把两匹马身上的乱毛梳理顺畅，米娅还在接触的过程中了解了它们的身体情况，这两匹马都很健康，但让米娅表情抽搐的是，它们竟然都怀孕了，虽然怀孕的日子非常浅，估计也就十来天，但米娅有外挂在身，一碰到它们就发现了，不然恐怕要再等一两个月，等它们的怀孕反应变得明显后才会发现。
而现在，发现两匹马都已经怀孕后，米娅想到了已经被卖走了的两匹马。
看这个时间，这些马很可能是在被强盗带走和安置于市政厅前后进入的发情期并受孕的——如果是还在商队里的时候，可没有公马和它们交配，哦，也可能不是公马。
既然这两匹马已经怀孕，那另外两匹马受孕的可能也蛮大的，米娅想了想，趁着天色还早，和玛莎说了一声，抱起一捆买来的牧草，去了老奥夫家。
老奥夫就住在公共水池的广场附近，他们家是铁匠，买马就是为了拉矿石和铁器，所以才需要力量大耐力好的重型挽马，而米娅也是担心如果那匹马也怀孕了，而他们不知道让马儿干太重的活让马儿过劳的话，可能会导致流产。
所以虽然也有可能不是这种情况，米娅还是决定过来提醒一声。
还没到地方，米娅就看到那匹名为肉蔻的整体为土黄色，但四蹄同样是白色的挽马正停在铁匠铺的门口，老奥夫同之前的她一样正在给肉蔻梳洗刷毛。
老奥夫是个铁匠，他的个子比这个时候的一般人高了不少，目测有一米八，而且满身腱子肉，套着宽袍的样子看起来十分雄壮，加上他长了一张不怒自威的宽脸，又总是一脸严肃的样子，看起来可比约翰吓人的多。
“奥夫伯伯。”
米娅抱着牧草走了过去。
一听到这个称呼和那脆嫩如小鸟一样的声音，老奥夫就知道是谁来了，毕竟整条街上也只有那么一个新来的小姑娘会这么叫他。
他转过头，果然看到了米娅。
老奥夫皱眉看着她：“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
虽然语气生硬像是在骂人，但米娅能听出其中的关心。
米娅把牧草放下：“我给肉蔻带点草料过来，顺便告诉你一件事。”
老奥夫让她把牧草拿回去：“草料我已经买好了。”
铁匠铺离买草料的店铺可比她家近多了。
米娅带牧草过来只是以防万一，见他这边有了，就没再多说：“奥夫伯伯，这几匹马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就有发情的迹象，现在说不定已经有小马了，你平时多注意一点，别让它太累了。”
说话的时候，米娅摸了摸肉蔻，果然，这匹同样已经怀孕了。
老奥夫沉默了一下，道：“要是它真怀孕了，回头我把钱补上。”
和后世那种纯血马中公马比母马贵的情况不一样，现在的用于拉货的挽马中，是母马比公马贵的，这就和母牛母羊比公牛公羊贵是一个道理，雌性家畜都能繁育后代，而且脾气比雄性好，价值自然更高。
而一匹怀孕的母马自然也比没有怀孕的母马要贵，更何况玛莎卖给他的价格还比市价便宜了好几个金币，老奥夫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要不是玛莎说私下卖给他比拿到实际上售卖能省掉一笔商业税，所以价格可以适当的低一些，老奥夫也不会同意这个价格。
而现在知道这马可能怀孕了，他自然是要补钱的。
但米娅可不是来让老奥夫补钱的，听老奥夫这么说，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事也不能确定，而且就算它真的怀孕了，月份也太早了，这期间我们都没有养上一天，怎么能让你补钱呢。”
“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这个可能，奥夫伯伯你以后注意点别让它太累了，我先走了啊。”
说完米娅就急巴巴地抱着牧草回去了，像是怕他追上来一样。
那犹如受惊小鹿逃跑的姿态让一贯严肃的老奥夫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怎么了？是谁来了吗？我好像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了。”
老奥夫的儿子小奥夫从店里出来，顺着父亲的目光也看到了米娅，有些意外：“那是约翰和玛莎收养的小姑娘对吧？我记得是叫米娅？她怎么了？”
“玛莎让她给我们送点牧草。”
“哦，他们可真是太客气了。”小奥夫收回目光，看向身边比他和父亲都高了一点的挽马，满脸喜爱地拍了拍马背。
“这可真是匹好马，也不知道约翰他们是从哪儿找到的，还一下子就有三匹，要不是我们钱不够，我都想把剩下那匹也买下来，昆恩家还嫌贵不买，我看以后有他们后悔的。”
小奥夫也是铁匠，因为父子俩的手艺好，光顾他们家生意的除了邻居和附近农夫外，还有不少军队里的骑士士兵，有时候他们甚至能直接接到军需官的订单，也去军营里干过活，见过的马多了，自然也就会了一些看马的粗浅本事，眼光也就高了，老奥夫就更是如此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早就想给家里买匹新马代替原本的老马却一直等到那老马都快寿终正寝了都没有买到，就是因为眼光高看不上一般的马，但看好的马价格又太贵舍不得。
而玛莎今天让他们去看马的时候，父子俩本来也没想她家真的有合适的好马，只是看着邻居的面子才去看的，这一看却是惊为天马了，这种体格的挽马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一看就不是本地品种，这体格就是相比军营里那些重装骑士的坐骑也不差什么，力气一看就不小，更难得的是体型这么大脾气去很好，见了生人不害怕也不撅蹄子，上手摸都行，安全性比许多马都高多了。
要他说，这样好看又要用的马别说是卖五十个金币了，就是照着那些战马的价格卖上百八十个金币的，也是会有人愿意买的，何况玛莎他们开价还只要四十五个金币，比市场价低了好几个金币，也不知道昆恩犹豫什么。
这点老奥夫也是同意的，如果那个小姑娘说的是真的，那都不用太久，就过一两个月，昆恩家必然要后悔，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买到一头怀孕的母马。
至于马是哪儿找到的？老奥夫想起之前米娅说的话，心里却有了些想法，不过这个就不需要跟他不够稳重的儿子说了。
不过这段时间确实要多注意一点，要是马真的怀孕了，那就更要好好照顾，或许该再买点水果蔬菜给它加加餐。
老奥夫心里想着事，问儿子后院的马厩打扫好了没有。
“玛马上就好了。”
小奥夫见势不妙，转身就回去继续收拾。
老奥夫叫住他：“先给我换桶干净的水来。”
“知道了。”
天黑之前，巴亚德院子里的马厩和门终于弄好了，约翰验收过后，付钱送走了工匠，就和米娅一起把两匹马牵了进去，又给它们填了草料和水，见两匹马没有不适，就关好马厩回去了。
既然告诉了老奥夫，米娅自然也要给玛莎他们说一声马可能怀孕的事情，完了又道：“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我想这一两个月就先不卖马了，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玛莎夫妇没有意见，这马本来就是米娅的，饲养的费用也是她坚持要自己出的，他们自然不会以长辈自居管太多。
回房间休息之前，米娅还是把明天准备去郊外教堂处理商人爹和奴隶们的身后事给说了出来。
“你们能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
玛莎怜惜的抱了抱神情低落的女孩，然后拉着她坐下，询问她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明天去教堂就请教会的人主持葬礼，把他们葬入墓园。”
虽然教会的墓园不仅要收安葬费，每年还需要付一笔维护费用，但皇后给的补偿金够他们在墓园里安安稳稳的沉睡百年了。
这个费用还是小米娅的母亲去世时，她听商人爹和神职人员讨论墓地时听到的。
玛莎夫妇对她的决定却有些意外：“你不想把你的父亲送回故乡吗？”
外国人同样也有故土难离的情结，只不过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所以才没有特别凸显出这一点，但像商队这样客死异乡的人，只要有家属在的话，一般都会送回家乡进行安葬，尤其商人爹的妻子也已经去世，按理他们应该站在一起的。
如果是小米娅本人在此，她就会这么选择。
但米娅不是小米娅，而她甚至觉得，商人爹最好还是不要和小米娅的母亲安葬在一起。
所以面对玛莎的询问，米娅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他是个好父亲，但不是个好丈夫，母亲可能并不想再见到他。”
这话并不是米娅乱说的，而是她在小米娅记忆里看到的，小米娅的母亲在去世的时候，确实对商人爹满腔怨怒，但她是个聪明又疼爱孩子的母亲，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想要小女孩以后过得好，面对商人爹的时候都从来是柔弱又深恋丈夫的样子，只希望他看在多年夫妻情上，等自己过世了也能把米娅照顾好。
可私底下，小米娅是见过母亲说起父亲时那冷漠厌恶的眼神的。
所以，合葬什么的，就不必了。
···
为了第二天精神充沛的去郊外教堂，这次米娅没敢熬夜，早早入睡，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做出发的准备。
他们家现在有马，但没有马车，现在也没办法去买一辆回来，所以最后还得去邻居家里借，所以约翰昨晚特地出门去说了这事，早上天刚亮，公鸡打鸣的时候就去把车拉了回来，等米娅起床，肉桂和迷迭香都已经套好套索固定在马车前了。
其实一匹马就能拉车了，不过他们这次出门很可能隔天才回来，把两匹马放在家里他们不太放心，这才都带走了。
米娅换上了那件黑色的裙子，不是她新做的那条，而是小米娅母亲去世时穿的，如今再次派上了用场。
玛莎和约翰也换上了一身黑袍，打包了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又去附近的面包坊买了面包，再拿上玛莎自己酿的果酒和一罐烧开放温的白开水，做足了所有的准备，三人确认无误后，就踏上马车往郊外去了。
君斯坦迪堡的十四个行政区中，第一区位于东部，最后一区位于西部，和前头的九个区相比，后头的五个区除了位置特殊并不在城内的十三区外，其他四个区域越往西占地越大，如果说整个君斯坦迪堡像一头倒握的恐龙，那么九区以前是它蛇一样的头和半个脖子，九区以后就是它庞大的身躯了，特别是占地面积最大，也靠着西部城门的十二区和十四区，单独一个拎出来都有前九区的全部面积大了。
不过面积虽然大，但居住的平民反而是最少的，这里是宫殿、堡垒。教堂、广场、蓄水池和监狱的所在地，更是军队不出征时，在城内的主要活动区域。
从第六区到郊外的这些距离，马车足足走了快三个小时才走完。
约翰驾驶着马车出了把守严密的城门，去到了城外教区的教堂，或者说称呼它为一所修道院更为合适。
修道院的修士们见到他们，问明来意后，就领着人去了安置那些遇难者的灵堂。
其实修道院内也很犯愁这些受难者的尸体该怎么处理，按理说修道院接收遗体是需要经过一系列的宗教仪式后才会把亡者的遗体安放在修道院的灵堂内，准备进行后续的仪式和葬礼，但这些人都是死于非命，是皇帝陛下的骑士们直接送过来的，没有前期的准备仪式，又因为需要等人来认领，自然也无法进行后续的安排，只能任由他们这样放着。
好在负责处理尸体的教会人员从埃及那边学了不少防腐知识，加上现在的天还没有变得炎热，这些在此停放了半个多月的亡者们的遗体才没有出现腐烂的迹象。
米娅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个被白布盖住的遗体，分不清谁是谁。
有修士掀开白布让她一一辨认那些人，这个过程是恐怖又令人不舒服的，即使防腐做的再好，受限于现在的条件，这些遗体也已经变成了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样子。
米娅看了一圈下来，指出了商人爹和所有奴隶的身份，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胃部更是一阵翻腾欲呕，连远观的玛莎和约翰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更别提她这个需要就近确认对方身份的人。
但她忍耐了下来，确定了死者们的身份后，就有人带他们出去，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因为米娅已经提前和玛莎约翰说过自己的想法，所以和修士们的交谈是他们负责的。
按照米娅的意思，她想把商人爹和所有奴隶都安葬在修道院的墓园里，而葬礼自然是越快举行越好，毕竟已经在这里安放了许久，再拖下去，等天气一热，遗体就更不能看了。
不过商人爹和奴隶的待遇是不能一样的，所以在修士介绍墓园的时候，米娅只给奴隶们选择了价钱最低位置最偏僻的安葬地，给商人爹选的则是平民能选择的位置比较好的。
而且由于所有人都属于枉死，在安葬仪式上也和普通亡者有些不同，加上米娅想让修道院把之前缺失的仪式也补全，所以需要付的丧葬费比一般情况要高出一点。
更别提这次是一次性安葬十几个人，加上他们死的时候身上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除了米娅为商人爹带来了他的衣物外，其他的奴隶是真的连件衣服都没有，而下葬需要的棺材也没来得及准备，这些都需要修道院提供，零零总总算下来，就是好几个金币了。
这对于这所位于郊外，日常基本只能算是自给自足的修道院来说，可是一笔天降横财来。
所以在听过他们的意思后，本来态度还很平淡的修士立刻就热情了不少，甚至请来了几位修道院管事，同他们讨论更多的细节，务必要让家属们满意。
中间，修道院甚至邀请他们一起用了午餐再继续谈，虽然因为修道院要守斋的关系，午餐只有面包和一些蔬菜，但也已经能表现出他们的热情好客了
等商讨好葬礼的细节，都已经是下午了，而因为米娅她们听出葬礼越早越好，在玛莎把确定下来的安葬费和日后十年墓地的维护费用都一次性缴纳完毕后，修道院里的修士们就纷纷行动起来了。
这只是一个不算大的修道院，全体修士也不过二三十人，却接下了为十多人同时进行葬礼的工作，自然是要全员出动才能确保葬礼能够顺利进行，不过即使如此，真正下葬的时间也要等到明天了，这期间修士们要为死者们整理仪容、更衣、采购棺材和墓碑，甚至最后的墓碑还需要加急加钱才能赶制出来。
时间很紧，但只要钱到位，修道院就能把事情给办的漂亮妥帖。
米娅三人也留了下来，他们需要在修道院里住一晚，甚至可能是两晚，等葬礼结束后再回去。
葬礼的事情有修道院全权负责，玛莎和约翰还能以成年家属的身份参与一些事务，米娅这样的小孩子自然是被推到一边去，只有不捣乱就好。
米娅面上难受，心里却乐得清静，她和玛莎约翰说了一声，就把自己关在修士给她们准备的房间里不出来了。
在外人看来她是因为难过不想露面，实际上米娅只是躲在里面从背包里拿出工具和布料继续做自己没有做完的新衣服而已。
其实在获得了商队的布料以后，米娅就又凑够了一些配方，可以给自己做几件带属性的衣服配饰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做的打算，主要是她现在的衣服已经不少了，再做也穿不过来，倒不如再等上几年，身高差不多定型了再做，也能穿的久一些，再来就是那些带属性的衣服使用的布料都比较讲究，给一个平民小女孩穿实在有点打眼，容易让她被不怀好意者盯上，她可不想每次出门都要担心自己的钱包还在不在身上。
不过衣服不做，一些可以藏起来的不显眼的首饰却可以做，比如项链手镯挂件这些，虽然做出来的成品也都非常精美，但藏在衣服底下的话注意点就不容易被看到，倒是耳环戒指因为不好隐藏也只能遗憾的暂时放弃了。
当然，如果以后有闲暇，又正好凑够了配方材料，做出来放着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哪天就需要用到了呢。
她在房间里忙了许久，正好赶工出了亚麻的秋衣秋裤，玛莎就来叫她去吃晚餐了。
晚餐以后，米娅就不能再躲回房间里了，今晚她需要和修士们一起为商人爹他们守灵，他们会为死者们祷告一整个晚上，而米娅对这些步骤并不了解，就和过去的小米娅一样，只是修士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守夜祷告一直持续到天明，所有紧急采买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遗体被放进一口口没有封闭的棺材里，抬往墓地，安放在已经挖好的坑洞中。
也好在小米娅记忆里有所有奴隶的名字，不然他们的墓碑上甚至不知道该刻什么好。
因为商人爹和奴隶们的墓地不在一起，所以修士们需要同时举行两处的安葬仪式，米娅自然是跟着商人爹的棺材去送他最后一层，奴隶那边，则有约翰帮忙送行。
墓地里，修士们吟唱着经文，播撒着圣水，米娅在一名修士的指导下，为躺在棺材里的商人爹送上了一束花。
那是一束修道院提供的花束，他们经常会为附近的平民提供葬礼服务，所以在修道院周围特意种了一些合适悼念的花，因为不是什么名贵的观赏花，只是随处可见的野花挖回来栽种的，所以这些是不收费的。
连同花束一起放下的，还有米娅特意整理出来的，属于商人爹和小米娅的一些贴身物品。
无人知晓小米娅也已经不在了，而她也不能给她立碑安坟，只能用这些物品代替她，送她最后一程。
她没有把小米娅的东西都放进去，而是留了几件，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她想把东西放到她母亲的墓里。
想必米娅也会希望自己能陪着母亲吧。
当棺材盖子盖上时，米娅轻轻呢喃了一句：“再见。”
再见，小米娅，愿你下辈子平安顺逐幸福安康。
第24章
葬礼结束以后, 她们又在修道院住了一晚，才回到了家里。
米娅没有脱下那套黑色裙子，虽然这个时期的葬礼仪式还没有后世那么复杂, 西方人在这方面也不像华夏那么讲究, 但为亲人穿丧服的礼仪还是有的, 不过没有后来那么严格，像是小米娅之前也只是为了母亲穿了两个月左右的黑衣, 两个月之后除了黑色，也可以穿近黑的深色衣服，而这些衣服实际上与平民日常所穿的日常服装颜色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虽然这个时期确实流行那些色彩艳丽装饰华贵的服饰，但对于底层的大众平民来说，那样的服饰基本只会出现在有钱有身份的人身上, 而这其中贵族占了绝大多数。
所以即使随后的日子里, 米娅天天穿着深色的衣服, 也并没有引来旁人太多的关注，毕竟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么穿的，尤其是在还不够热的季节里，穿深色衣服更耐脏，可以减少清洗的周期。
而不管是玛莎还是约翰, 也在有意隐瞒米娅的身世, 邻居们只知道她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但对于米娅来自哪里，父母又是做什么的，却不太清楚, 这也是为了保护她，如果让人知道她的背景, 恐怕现在就有人盯上她未来可见的丰厚嫁妆了，而且要是被米娅的那些亲戚知道了她现在的所在地，绝对会有人不死心的找过来的。
在没有成功办理领养手续之前，一家三口都觉得不管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如果不是她的名字是父母所起，代表他们对自己的爱，同时也属于小米娅，米娅甚至动过改名的想法。
不过好消息是，她聘请的律师科慕宁这几天给她寄了信来，信里说明了目前关于遗产继承的进度，可以是说十分顺利，不出意外再过一个月她就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些遗产了，不过科慕宁也在信的后半段告诉她，目前进展顺利的只有小米娅家乡的那部分财产，那些位于其他城市和国家的财产目前则还没有任何进度，因为被派过去的人员目前许多都还在路上呢。
当然，小米娅在奥佩特斯街也并不能算是低调，作为玛莎和约翰家的新成员，她注定是要被人关注一阵子的，更别提因为她的到来，玛莎家的变化也确实有点大，不仅是他们家突然多了两匹高头大马，也因为三人身上的变化。
在葬礼结束之后，米娅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玛莎夫妇对她的担心十分明显，为了改变这种气氛，米娅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送给他们。
和巴亚德一样，约翰得到的也是一副鹿皮手套，甚至连款式都差不多，只是米娅分别在内侧绣了他们的名字以此区分，而玛莎得到的则是一条手镯，款式和米娅的那条镂空镶彩石赤铜手镯一样，甚至用的也是葡萄石，不过和米娅用的青绿葡萄石不一样，玛莎的这条是更深更浓，近似祖母绿的颜色，看起来更加优雅高贵，佩戴起来十分显气质。
更重要的是，米娅当初买到这些葡萄石的时候，它们还只是看起来梗普通石头差不多的原石，卖给她的商人并不知道这些原石是什么，只是打算把它们伪装成翡翠原石用来骗不识货的客人，结果被米娅当场拆穿，经过她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一个很低的价格就把那几块葡萄石原石打包了。
这主要是因为这个时期的人还没有发现葡萄石这种后世比较出名的宝石，那几块原石又太过不起眼，要不是商人想冒充翡翠原石骗人，都不会把它们摆出来卖。
米娅能发现它们的价值，完全是有技能开挂的原因，不然她也是认不出来的，而既然识破了奸商的把戏，她自然也不介意捡这个漏。
其实她觉得，如果她是在现代就有这个金手指的，那去赌石应该也会很有前途的。
而现在，完全大变样的葡萄石在并不懂宝石的玛莎眼里，就真的和贵族们用的翡翠相差无几了。
“不行，这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玛莎以为这条手镯是商队里的货物或者是米娅父母亲的东西，虽然材质是赤铜，可上面的宝石怎么看都是好东西，像极了有次她去给一位贵族夫人接生时，对方从身上取下来的项链上的宝石，那家的女仆在收拾的时候因为太紧张差点没拿稳，还遭到了女主人的呵斥。
而玛莎甚至觉得，眼前这个手镯上的宝石比她当时见过的那条项链上的宝石还要闪耀动人，像是被水洗过的葡萄一眼剔透。
米娅没说手镯的来历，只是和玛莎解释：“这个不是你见过的那种宝石，它叫葡萄石，远没有你想的珍贵，你别看它这样，其实价格和我买的那些水晶珠子差不多。”
水晶在这个时代由于开采难度，价格并不逊色其他的宝石，但米娅之前买的那些水晶珠子品相非常一般，就算是落魄的贵族都不会愿意佩戴，只有一些稍微富有的平民会买来做成首饰佩戴，米娅买那几块葡萄石的价格其实比买水晶珠子还便宜，不过真要说的话，在这些葡萄石的矿脉被大量发现并开采之前，这葡萄石怕也是属于比较罕见的宝石的。
前提是有人能发现它的价值。
不过米娅买的这些葡萄石本身的品相同样不怎么好——如果好那个买葡萄石的奸商恐怕会直接把它切割成一颗颗宝石充作昂贵的翡翠来卖，而不是像那样当做原石来造假骗人——玛莎之所以觉得它们更加光彩耀人，只是因为处理宝石的工艺不同，而玛莎之前看到的那位贵夫人戴的翡翠项链实际上也不是特别好的宝石，只是个头够大才比较珍贵而已。
米娅好说歹说，玛莎才终于接下了这份礼物，看得出她其实还是喜欢的，收下后就戴在了手腕上，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看个不停。
不过他们也没有白拿米娅的礼物，玛莎转头就把自己年轻时戴的一对黄金耳环送给了米娅，这还是她出嫁时父母为她特意打的陪嫁，而约翰则是定做了一个类似书架的架子，让米娅摆在卧室里放东西。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两件礼物的加点都不多，玛莎和约翰虽然也有一些感觉，但都以为是自己高兴的缘故，所以才特别神清气爽精神也好了。
玛莎的手镯虽然天天戴着，但被她特意藏在袖子里，不容易被发现，可约翰那双手套却是戴上以后就被来附近的邻居和店里的客人看到了，他们也不藏着掖着，逢人就夸米娅的针线手艺好，而在人问起这种分指手套的来历时，也说的是米娅告诉他们的那番话，只说是小姑娘以前见人戴过这种。
然后开始帮夫妻俩看店的米娅发现，时不时就会有人过来找她问手套是怎么做的，而且一般来的都是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大人们似乎特意把这个交流的机会给了年轻的女孩们，米娅察觉到其中深意后，也大方的和她们分享自己的心得，最后就变成一群少女带着工具搬着椅子到草药店门口，围着中间的玛莎，一边晒太阳一边做女红。
草药店的外面虽然没有柱廊，却有支起的布棚子，棚子之下的窗台上往外支了货板，上面摆着一些草药，底下则放着几罐子果酒和啤酒，这些是玛莎做的，因为味道不错，所以也放在这里售卖，偶尔会有客人上面买上一些回去，米娅主要做的工作就是看着这个货板然后卖酒收钱，如果有人要买草药，知道需要什么的，米娅也能帮客人拿去，不知道的才需要约翰这个有些医生本事的人出面，但这种情况并不多，因为约翰只是个半吊子的医生，并不直接给病人看诊，所以真的有病的人会去找真正的医生，来这里的多是知道自己需要买什么，又图草药店的东西比医生那儿便宜一些的顾客。
在观察几次以后，夫妻俩就发现只要教过米娅一次，她就能记下店里那些草药的名字和用途，而且应付起客人来更是得心应手，这股聪明劲儿可真是惊到他们了，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是喜悦，有个聪明的孩子，谁又不乐意呢。
现在这布棚子下总是聚集着一群年纪不大的女孩，一边说话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看起来比以前热闹多了，玛莎每次看到门口的景象总会露出高兴的笑容，时不时还会给女孩们准备一些吃的喝的，然后放心的把看店的事情交给米娅，自己出门或是交际或是工作，而约翰也不用天天守在店里了。
店里没了大人，又有吃的喝的，还能和小伙伴们一起说说笑笑，于是街上的孩子们都开始往米娅这里跑，就算是那些小男孩们，也喜欢过来蹭吃蹭喝，然后被大人扭着耳朵带回家教训，但下次还是会来，米娅一家也不介意，他们家提供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一些便宜的果干和白开水，米娅自己并不喜欢吃，玛莎又舍得给孩子们，一天也消耗不了几个努米，而且在发现玛莎会用零食招待孩子们以后，各家的大人也都会准备一些零嘴让自家孩子带过来和小伙伴们一起分享，所以也算不上是谁占谁便宜，反而是有来有往，彼此感情更好了。
而在米娅有意交好下，她在这条街上的人气越来越高，不仅大人们喜欢她，就连一群女孩，也很喜欢和她呆在一起，更是隐隐对她马首是瞻，大家有什么事情都喜欢和她说，甚至还会找她出主意。
这其实也不奇怪，本来米娅内里就比壳子大，又独立生活了许久，平时表现的更像个小大人，加上本来就是个喜欢交朋友的性格，有心之下，那些真正稚嫩的小女孩哪里能招架得住这样小姐姐型的小伙伴呢，尤其尤其这条街上来找米娅玩的都是和她年纪差不多或者更小的，她们大多其实都更向往和年长一些的姐姐们玩，只是更大一些的女孩可不喜欢带小孩，自认为和她们玩不到一起去不说，也没那个时间
因为这时候十五岁以上的女孩，基本上不是已经结婚了就是已经订婚了，成日要忙的事情多得很，哪里有时间来和一群孩子玩呢。
米娅在听到其中一个小伙伴说起自己才十五岁的姐姐今年下半年就要结婚的时候，愣了半响才想起来现在的人人结婚大多很早，尤其是女孩子，别说是十五岁结婚了，有些甚至十二三岁就已经结婚甚至生子了。
也因此，对于这些年轻的妻子们来说，生育就变得更加危险了，死于难产的可怜女性不在少数。
而一个经验丰富，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她们跨过鬼门关的助产士，自然也就更加难能可贵。
玛莎就是这样一个助产士，虽然她自生过一个孩子，还没有养大，但她接生的本事在六区可是远近闻名的，甚至有很多别区的人慕名而来，不过平民家庭里一般产妇生产都是自己努力，实在生不出来的才会找助产士，而且多以头次生产的产妇为主，那些自己经历过好几次生育的产妇基本让自家人搭把手就能搞定，并不舍得花钱请助产士，所以玛莎的工作并不算多，而且来请她的一般不是家里有些资产的小贵族，就是生产过程不顺利的，前者给的钱会多一点，但是雇主多挑剔不好伺候，后者上门求助时，情况一般就不太好了。
所以经常能看到玛莎去接生回来，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有时候是遭了刁难，有时候则是产妇胎儿情况不好，不是缠绵病榻需要修养很久，就是孩子可能夭折养不大，这对于一个热爱生命喜欢孩子的人来说可是不小的折磨。
几次见她脸色不好，愁眉不展的，米娅忍不住劝道：“妈妈既然不喜欢这些，不然以后就不要做助产士了吧？”
一开始的时候米娅因为不太习惯，叫的都是“玛莎妈妈”，到了现在，已经习惯了新家的她早就改口直接叫妈妈了，甚至对着约翰也是叫的东拜语的爸爸。
而称呼的改变预示着他们变得更加亲近，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所以每次听到米娅叫人，夫妻俩的心情都会变好。
就像现在，虽然因为这次的雇主情况不太好而有些难过，但在听到米娅叫她妈妈以后，玛莎还是露出了有些牵强的笑容：“亲爱的我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却是绝口不提不当助产士，拒绝意思明显。
米娅也知道自己的劝说无用，玛莎很爱她的工作，想要她放弃这份工作并不实际，而且如果不做助产士，她又能做什么呢？这里的女人们几乎不会在外工作，留在家里帮忙看店？他们并不需要那么多人看店。
米娅想了想，拉着玛莎在餐桌边坐下，然后去前面找约翰要了一些草药，拿到后面来，用开水冲泡好，放凉到合适的温度后，往里面加了一些野蜂蜜。
她把一杯泡好的药草茶递给玛莎，再端了一杯送去给约翰。
“以前母亲经常会给我泡各种花草茶，这一款喝了能提神醒脑，平心静气。”
所谓的母亲自然是没有的，这是米娅按照制药栏里的药草茶配方泡制的，虽然因为店里的草药在处理方法上并没有达到药方的要求，无法发挥出药草茶的全部效果，但至少也有个六七成。
玛莎抿嘴笑道：“谢谢亲爱的，我正好需要。”
米娅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草药店里的草药的处理方法都是清洗后晒干保存，冲泡后的味道淡淡的还带着一丝苦味，被野蜂蜜的香甜压制后，只剩下一丝草木的芬芳，整体喝起来滋味还不错。
一杯下肚，不知道是药草茶的效果，还是玛莎自己平复了心情，她看起来不像之前那样满脸忧虑。
米娅靠着玛莎坐在同一根长凳上：“妈妈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说出来，不要压在心里，压久了容易生病的。”
玛莎想起米娅曾经说过她（小米娅）的母亲就是因为忧郁成疾，本来产后能养回来的身体也被拖垮了，最后早早病逝，心疼地搂住米娅，终于肯说一说这次去给人接生时的事情了。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就是产妇年纪太小，身体也弱，又是第一次生育，结果生产时难产，胎儿的头部卡在产道里迟迟不能娩出，差点胎死腹中，最后还是靠着玛莎多年的助产士经验才顺利让产妇生下了孩子，不过产妇和婴儿的情况都不太好，前者现在的身体很弱，能不能调养回来都是个问题，而且即使好了，以后也大概率没办法再有孩子了，而后者也随时有夭折的危险。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雇主很可能会像玛莎和约翰一样，不仅要经历丧子之痛，以后也可能不再有孩子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丈夫都会像约翰一样，能够接受无后的未来，所以玛莎除了担心那对母子的身体状况，也在担心她们未来的命运。
“有些人，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私底下不知道有多阴暗狠毒，尤其是贵族，为了家族传承，他们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要是妻子生不出来，丈夫养情妇生私生子都算是好的，就怕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直接让妻子“病逝”，然后正大光明的再娶。
这样的事情玛莎见得多也听得多，每次听说都为那些无辜的女人们感到悲哀，却也无能为力。
米娅的共情感一向很强，而且玛莎知道的这些阴私事情，她曾在网络发达的时代见过更多，那些或真实或虚构的新闻故事只会比玛莎所听说的那些更加惊世骇俗，而且她对贵族的坏有刻板印象，自然只会把事情往更坏的地方想。
不过玛莎无能为力，米娅却多多少少能给与一些帮助的。
她追问起那位产妇和胎儿的情况，而且问的非常详细，玛莎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些，但见米娅对此感兴趣，还是一边回忆一边告诉她。
玛莎虽然只是在生产时见过那对母子，尤其是孩子，她只接触了一会儿，剪了脐带，清洗干净就送了出去，不过她有仔细检查新生儿的情况，事后也同样看过产妇，还跟雇主家的女仆说了不少注意事项，所以对她们的情况还算了解。
而她自己越是回想，越是觉得这对母子怕是不好。
米娅一边听一边翻着制药栏里的药方，整个制药栏里的药方不下千数，好在这些药方不仅分了类，还能直接搜索关键信息，米娅用意念控制着技能栏翻找对症的药方，最终从一堆药方里找到了合适的。
她取来纸笔抄写起来，一边口中说着想好的解释：“我母亲以前生我的时候也难产了，情况就和妈妈你说的差不多，后来父亲找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外邦医生，求到了这两个药方，你拿去给那位夫人，请她找个医生看看这药方，要是试用可以照着药方吃上一段时间，应该会对她们有所帮助。”
她把写好的药方递过去。
玛莎正要接过，米娅却又收了回来，在玛莎的疑惑中解释道：“我觉得最好还是能见见她们，确定一下她们的情况适不适合用这个。”
米娅不能百分百保证这两个药方能治好那对年轻的母子，毕竟她也不是医生，又是只听了玛莎的转诉，并没有真的见到和碰触对方，无法确定自己的药方就真的对症了，所以最好还是能亲自接触一下，不然事后要是那对母子出了什么事情，家属把锅摔到她身上怎么办？
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的，米娅并不会把人性看得太美好，她虽然有心帮点忙，但也不想最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玛莎听了她的解释，理解的点了点头：“那我明天带你去看看她们。”
“至于这个药方，如果合适我们就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自己找医生确定能不能用，如果医生说不行，那我们就不给了。”
其实玛莎也有点担心米娅说的药方不对症，他们家就是做药草生意的，也曾遇到过不少蛮不讲理的顾客，虽然她也希望那对母子能好起来，但如果因此害了米娅却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第25章
玛莎的性格从来不拖泥带水, 和米娅一样是个行动派，和米娅说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她去了之前的那位雇主家。
那是一个小贵族家庭, 男主人在市政厅上班, 是个没有领地只有头衔的低位贵族, 等级类似于后世的男爵，不过这个时期的贵族头衔还不是后世耳熟能详的那套“公侯伯子男”, 而是延续了罗马帝国的风格，贵族等级主要基于军事和政治地位来进行划分，是一个称呼起来十分复杂的体系, 反正像小米娅这样的平民小女孩是不了解的，而后世对这方面的记录也很少，并没有怎么学习过西方历史的米娅就更不懂这些了, 她只知道这位小贵族的地位大概就比受封的骑士高一些, 但在世俗地位和权力上, 对方是比不过像巴亚德这样在军队里效力，又是皇帝亲卫的骑士大人的。
不过就算只是一个小贵族，这家人的家庭条件也不是平民可以比的，这位小贵族就住在市政厅附近，家里不仅有奴隶, 还专门请了仆人。
见到玛莎这位助产士再次上门, 开门的仆人很是意外，不过在请示过女主人后，还是让她们进去了。
在去女主人房间的路上，玛莎询问起领路的女仆, 雇主母子现在的情况。
“劳你关心，夫人少爷一切都好。”
女仆说着客套话, 但她僵硬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如果真的一切都好，家里多了一位小主人的女仆不应该是这种笑不达眼的样子。
这是这家年轻的女主人生产后的第二天，她当然还不能起身，就在房间里躺着修养，新生儿被放在了同一个房间里，由两位女仆二十四小时轮流照顾她们。
米娅跟着女仆进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
或者该说是个女孩。
那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米娅不确定她有没有十五岁，刚刚结束的孕期应该是为她添加了一些体重，圆圆的脸蛋似婴儿肥一样有些肉嘟嘟，让清秀的五官更显稚气，不过此时这位初为人母的女孩脸上没有一丝血气，嘴唇惨白，但那双褐色的眼睛却很明亮，此时的她靠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小小的婴孩，低头看着孩子时的神情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在一个可能比她现在的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脸上看到母性的光辉，米娅的心中升起一股荒诞又动容的触动。
“夫人，人带来了。”
女仆上前禀报，正在和孩子互动的小夫人这才低头看向了玛莎她们。
“日安，玛莎太太，很高兴又见到你了。”
这位玛莎的前雇主朝着她们笑着打招呼，语气温和友好，并没有一般贵族看到平民的傲慢和不屑，米娅又拉高了一些对她的好感度。
“日安夫人。”
“叫我卡佳就好。”
名为卡佳的小夫人笑了笑，只能算是清秀的脸蛋笑起来很可爱，有种邻家妹妹的甜美感。
“请问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她脸色一变：“难道是雇佣金没给够？”
见她误会了，玛莎连忙摆手：“不是的卡佳夫人，我今天主要是来探望你和孩子的，你今天的情况还好吗？”
卡佳听到她的话，才放松下来，又恢复了之前的笑脸：“谢谢你的关心，我今天的感觉还不错。”
年轻的产妇昨天凌晨生产完毕以后就昏睡过去了，玛莎走的时候也没有醒来，除了生产中的接触，她们并没有别的交流，不过卡佳记得玛莎在帮助她生产时的那些安抚与鼓励，可以说给了她很大的鼓励，所以卡佳对玛莎的印象很好，现在见她又来探望自己，也没觉得奇怪。
助产士除了帮助产妇顺利生产以外，也会帮助她们进行产后护理和做一些类似月嫂的工作，她们在产妇生产后的一段时间里会每天过来探望产妇的情况，顺便指点她们怎么照顾自己和孩子。
只是卡佳家里有经验丰富的女仆，产后情况不好也特意请了医生，又早早请了负责照顾和哺育孩子的保姆，各方面都做的面面俱到，自然也就不需要玛莎再做什么，但她过后上门来探望自己，卡佳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上门探望，玛莎也不是空手而来，她带了一些鸡蛋和一些这个时候认为对产妇好的药草来，不过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被仆人拿走了。
卡佳招呼她们在床边女仆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才看向了一旁的米娅：“这位是？”
“这是米娅，她对小婴儿有些好奇，我就冒昧带她一起来了。”
刚坐下的米娅不得不又站了起来，弯腰问好：“日安，卡佳夫人。”
“你也日安。”卡佳说完，见她目光看着孩子，就道：“你可以靠近一点看看。”
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卡佳没有冒然让对方抱自己的孩子，但凑近一点看看还是可以的。
米娅走近，弯下腰看着被包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
米娅听玛莎说过，虽然难产，但这是一个足月的小男孩，因为产妇养得好，他的个头在新生儿里可不算小，足有七斤重，但也在正常范围之内，不过卡佳生产时胎位不正才导致了难产。
因为难产，孩子在肚子里瘪的太久，出生时已经窒息了，脸色青紫没有声音，还是玛莎和当时请来的医生一起抢救许久才救回来的。
而窒息很容易对胎儿造成一些脑部和神经的损伤，而且也可能造成一些其他的影响，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个健康的孩子都很难长大，更何况是一个有病的孩子。
不过现在这个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皮肤红通通皱巴巴像个小老头的小婴儿看起来还很有活力，此时的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哼哼唧唧的挥舞着小手，像是在和母亲玩耍。
“他的手可真小，我能摸摸吗？”
“当然可以，不过请小心，不要用力。”
米娅询问了卡佳，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小手，指尖也碰到了他的小手腕。
一串关于小婴儿的身体状态的报告出现在她的脑子里，要不是这些东西是脑子自动接收的，换成书面报告她得看大半天。
不过看过以后，米娅心里放松了不少，孩子的情况还算好，窒息的时间并不算长，对大脑造成的损伤确实有一些，但还算轻微，后期好好调养是能够治好的，而且她之前抄的那副药方正好合用。
在放开小婴儿的时候，米娅装作无意地碰到了卡佳的手腕，虽然只是一触而过，但也足够她确定对方的情况了。
相比小婴儿，卡佳的情况要糟糕的多，别看她现在精神好像不错，其实她的身体很虚弱，还有产后感染导致的恶露不绝，同时也如玛莎所担心的一样，子宫受到了损害，不好好调养的话，不仅无法再怀孕，也会影响寿数。
情况都和玛莎所的大差不差，只是也有一些她没说出来的，好在米娅昨天和玛莎聊过以后，私底下又特意多抄写了几张可能会用到的药方，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不过这事米娅不好开口，所以她坐回去的时候给了玛莎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
玛莎关心地询问起卡佳：“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说到这个卡佳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眉宇间飘起一缕忧愁：“医生只说要好好修养，至少两个月都要卧床休息，但我觉得他们一定瞒了我什么。”
她说着伸手隔着毯子摸了摸小腹往下的位置，那里还在隐隐作痛，而且被褥下面还垫了稻草和布料，女仆隔一段时间就要给她换洗，不让流出的恶露会打湿整张床。
虽然她们安慰她说这是正常情况，过上几天就好了，但第一次生产就遭遇难产的卡佳还是感觉不安。
玛莎一看到她的动作，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起身道：“我来给你揉揉肚子吧，过程可能会很疼，但对你的恢复很有帮助。”
本来帮助产妇排恶露也是她的工作，只是对方家里的女仆说会这些，提前结束了她的雇佣，不然她原本今天也是要过来照看一下产妇的。
卡佳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因为她确实对自家女仆的手艺不是很放心。
玛莎掀开被子帮她揉肚子，只是几下的动作，却疼的卡佳大叫起来，好在很快就结束了。
玛莎帮她揉肚子的时候也顺便做了检查，眉头就没再舒展开，显然是发现卡佳的情况不正常了。
不过她想到米娅今天出门前给她看的几张药方，想起里面也有可以治疗恶露不绝的药方，眉头又舒展了一些。
在女仆帮卡佳收拾的时候，玛莎回到米娅身边，米娅把几张适合卡佳母子的药方拿了出来，这些药方记录的很详细，不止有配比和熬制的方法，还有对那些药材的炮制方法，更是写明了这些药方针对的病症，就算是不懂医药的人也能看清楚。
“我今天过来，其实也是担心你的情况。”
玛莎把那几张药方拿给了卡佳：“这上面的药方对你和孩子的症状都是适用的，你可以拿去给医生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可以照着上面的方法服用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玛莎没有说药方的来源，米娅到底是个小孩子，她提供的药方别人不一定会相信，就是玛莎现在能拿出来，也是因为约翰看过这些药方，确定它们都是很好的补身体的方子，用的药材和药量也十分温和，就算是小孩子少量服用也不会有事，就算不能治好卡佳母子，也不会让她的情况变得更糟糕。
不过她们自己相信这点，也还是要让雇主自己去找信任的医生确认过才能用的，玛莎主动说出来，不仅是想让卡佳更放心，也是降低这事对自家的风险。
拿出药方是出于米娅的好意，但风险不能让她一个人当，如果医生说能用，那风险就会分出去大半，医生说不能用，雇主也不敢用，那她们的心意也已经进到了。
卡佳没想到玛莎竟然是给她送药方来的，实在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她的丈夫就是开草药店的，而她又做了二十几年的助产士，手里有几个合适产妇胎儿用的方子也很正常。
卡佳示意女仆接下药方，感激地朝玛莎道谢：“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我会请医生看看能不能用的。”
她本还打算让女仆给玛莎一些钱当做谢礼，但玛莎没收，就打算带米娅告辞了，卡佳见她不是推脱，而是真的不想要，心里又高看了她几分，更真心诚意地吩咐女仆送她们出去。
等女仆再次回来，卡拉已经心神不定地看完了几张药方，其实她也不认识这些药方里的药材，但她能看懂下面关于治疗病症的内容，自然也发现了丈夫和仆人们对她的隐瞒。
所以女仆一回来，卡佳就沉着脸问她：“你老实告诉我，昨天我昏迷的时候，莱曼医生到底说了什么？！”
别看卡佳年纪小，她嫁到这家一年以来，可是把家里的大小事务把持的井井有条，所以不仅丈夫对她很好，家里的仆人也都很服气她，现在见她脸色不好，被男主人叮嘱过的女仆被骇得不知所措，在卡佳的再三追问下，终于还是支支吾吾的把医生的诊断告诉了她。
以后不能再生育，还会影响寿命，甚至孩子可能也养不大……一连串的打击让卡佳入坠深渊，一共寒意灌充全身，整个人都激的颤抖起来。
血色从她脸上完全退去，卡佳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半响才在女仆惊慌失措地呼唤声中勉强振作起来。
虽然是小贵族，但昨天家里请来的莱曼医生也是一名十分有名望的医生，平时更是经常给达官贵人们看病，医术十分好，这些话出自他的口，卡佳就是不想相信也不行，更何况她其实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很不妥，女仆的话只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再次看向手里的那几张药方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冷静，女仆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你让人再去请莱曼医生过来一趟。”
她要亲耳听到医生的诊断，或许并不如女仆说的那么严重呢。
女仆不敢留卡佳一个人，只能叫了其他人去找医生。
莱曼医生接到卡佳的出诊邀请时，还担心是不是这位刚刚生产完的年轻夫人身体情况又恶化了，而被派来请他的仆人也不知道卡佳的情况如何，一问三不知，担心出事的医生连忙收拾好就跟着仆人回去了。
等看到躺在床上的卡佳脸色十分不好，他说了声：“失礼了。”就上前检查起来。
卡佳等他检查完，才开口：“医生，我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莱曼医生闻言，脸色一僵，他观察着卡佳的神情，察觉到她恐怕是知道自己的情况了，但他还是安慰道：“夫人你只是刚刚生产有些虚弱，多修养修养就会好的。”
卡佳苦笑：“医生，你别再骗我了，女仆都告诉我了。”
原来是有人说漏嘴了，莱曼医生看向一边的女仆，后者心虚地低下了头。
见她已经知道，又坚决要听实话，莱曼只好把自己的诊断结果告诉她。
卡佳越听脸色越白，因为莱曼医生说的果然和女仆说的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加严重。
她不死心道：“莱曼医生，你是君斯坦迪堡里有名的医生，医术了得，甚至还给高位贵族看过病，你一定有办法治好我们把？”
莱曼苦笑道：“夫人你太看得起我了，如果我真的有那么厉害，就已经到大皇宫里为陛下服务了。”
谁不知道他们陛下正急着找医术高超的医生为皇后殿下调养身体呢。
卡玛眼神一暗，但她看到玛莎留下的那几张药方，又不死心得让女仆拿给莱曼医生看：“医生，你帮我看看这几个药方，是否能够治疗好我们？”
莱曼医生接过药方，一开始还不以为意，虽然他自己谦虚说了那样的话，但作为医生他自问还是非常优秀的，如果连他都没办法治好卡佳母子，那单凭几个药方，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药方拿来哄骗她们，虽然打击病人会影响她们的康复，但职业道德让他不容许自己欺骗自己的病人，看他这就来拆穿……嗯？
一个个熟悉的药材名字落入眼底，虽然确实都是对症的药材，但凑在一起的效果只能说不温不火，调养的效果或许有，但想治好她，不可能。
可写在下方的各种前所未见的对药材的炮制方法却让莱曼瞪大了眼睛，原本的不以为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骤然看到新知识的震撼。
“竟然还能这样……”
在这个欧洲的医疗技术甚至还没有开始发展起来的时代，很多医生都是神职者兼顾的，其中一些不入流者甚至只会放血那一套，稍微懂一些草药知识就已经能算是一位合格的医生了，而像莱曼医生这种曾经跟着一位来自埃及的医生学习各种医术的人可就不多见了，在这个时代，他也确实算得上名医了。
但米娅抄写的那些药方里的炮制手法，却是和西医完全不成一体的中医手法，而且还是生活技能“强化”过的，别说是现在这个西医还处于启蒙的时代了，就是在米娅曾经生活的现代，也是不逊色于任何一名从古至今的中医国手所开出来的药方。
而这样顶级药方，又怎么能不让莱曼有种茅塞顿开见猎心喜的感觉呢。
仔细看了好几遍后，莱曼医生才迫使自己把目光从药方上移开，急切地追问道：“卡佳夫人，能冒昧问下，这几张药方您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越看越觉得药方看似简单实则奇妙无比的莱曼医生觉得如果能见到这位开出药方的医生，和他探讨一番的话，对自己绝对会有极大的帮助。
因为过于迫切的想知道对方是谁，他甚至对一个小贵族的夫人用上了“您”这样的称呼。
卡佳从他的态度里察觉到了什么，她没有先回答，而是再次追问起之前的问题：“所以医生，这药方能治疗好我们吗？”
这次莱曼医生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不能说一定就能保证让你们完全康复，但可行性很高。”
他没有把话说满，但就是这样的回答也足以让卡佳的眼睛再次闪动起希望的光来。
莱曼医生甚至还道：“这几张药方异常精妙，简直是我见过的最适合您这样的病人调养使用的药方了，如果能找到开药方的医生，说不定对方就有把握完全治好你。”
卡佳眼睛更亮了，立刻就说出了药方的来源：“是玛莎太太送给我的，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问问。”
“玛莎太太？”
莱曼医生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叫玛莎的人来，但似乎并没有哪个像是和卡佳认识的。
女仆在一旁适时的解释道：“玛莎太太是主人请来给夫人接生的助产士，她住在第六区的奥佩特斯街上，丈夫是开草药店的。”
之前玛莎接生时倒是和莱曼医生共事过，但当时的情况可没办法让两人好好打个招呼，所以莱曼比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现在一听这位玛莎太太的丈夫是开草药店的，莱曼医生直觉对方就是开出药方的人，连忙道：“我亲自去找他们，这药方上的许多药材都需要经过特殊处理，我店里并没有，或许可以直接到他们家去购买。”
卡佳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不仅让仆人准备马车，还特意准备了一份拜访礼物。
同时她还打算等丈夫回来以后，商量一下回礼的事情。
虽然还没有开始吃药，但卡佳无疑是相信莱曼医生的话的。
如果不知道药方如此珍贵还好说，现在知道了，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松的收下这些药方的，回礼必然是要精心准备的。
莱曼医生很快就坐着马车去了第六区，他抵达约翰草药店的时间甚至只比中途在路上买了些东西才回来的玛莎和米娅晚了一会儿。
两人正在后面的餐桌上整理买回来的东西，约翰在旁看他们都买了什么，前面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新挂上的铃铛发出一阵轻响，提醒大家店里来了客人。
约翰到前面去招呼客人：“你好，需要些什么？”
莱曼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仆人手里还提着东西。
“日安，请问这里是玛莎太太的家吗？”
玛莎听到自己的名字，放下东西从后面转了出来：“我是玛莎，请问……”
等她看清楚来者的样子，好记性让玛莎很快想起了他是谁：“莱曼医生？”
莱曼医生朝她昂首致意：“日安，玛莎太太。”
第26章
等莱曼医生道明来意, 并送上拜访礼物，玛莎有些哭笑不得。
她若无其事地看了眼后面隔出来的米娅，把收下的拜访礼递给她, 然后才和莱曼医生道：“恐怕要让医生你失望了, 那药方并不是我的丈夫约翰写的。”
“那是？”
“这是我从一位亲戚那里得到的, 那是她的丈夫为她去别的国家求来的药方，她希望我能帮助到更多的人, 所以分享给了我，但我并不知道那位医生是谁。”
玛莎所的都是实话，只是隐瞒了米娅在其中的存在。
听到这些药方是来自其他国家的医生, 而且马上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以后，莱曼只能遗憾地放弃了去拜访对方的想法，然后又询问起店里是否有已经炮制好的药材。
这个当然是没有的, 毕竟药方是昨天米娅才写出来的, 约翰虽然也看过, 并有意想要试着炮制一些药材看看效果，但他店里的药材都是晒干了的，而炮制的药材大多需要新鲜草药，目前他还没来得及准备。
莱曼买不到药材也不遗憾，反而开始和约翰探讨起药方上的那些处理药材的方法来。
约翰手里也有一份相同的药方, 而且数量比给卡佳的那些多得多, 是在征得米娅的同意，他自己抄写了一份，还特意装订成了本子，今天一个上午, 玛莎她们离开家后，他都在研究药方里的内容, 其实也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本来还想等米娅回来以后问问她懂不懂这些。
现在来了一位真正有学识的医生和他探讨这些，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悟。
莱曼医生同样有此感觉，虽然他是医生，但自己店里的药材却是学徒在负责，他已经很早亲自去处理它们了，所以很多地方甚至不比约翰了解，两个人凑在一起探讨，可以说是查缺补漏，十分互补了。
最后，莱曼医生甚至邀请约翰一起为卡佳准备药方里的药材，就用约翰店里的——很难说这是莱曼医生在表达自己的友好，让约翰赚这笔钱，还是拉着他一起分担药方可能会有的风险。
但感觉还是前者更可能一些。
“莱曼医生估计是看到父亲的笔记了。”
听到前面对方的米娅在后面厨房里和玛莎偷偷咬耳朵，约翰的笔记里可是有近十张的药方，都是适合产妇和婴幼儿使用的药方，如果莱曼发现了，很难不动心。
玛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那些药方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独吞的想法，莱曼医生要是知道了，或许还能用它们救治更多的人，反而是如果他们选择隐藏药方，才有可能招来其他人的觊觎。
玛莎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对话，确定约翰已经把之前记下的药方拿出来给莱曼看了，后者这时候应该注意力都在那些药方上，才压低声音问米娅：“那些药方你没有记错吧？而且怎么会有那么多张药方？”
米娅也低声道：“妈妈放心，那些药方我以前看过很多遍，也经常帮忙处理药材，不会弄错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药方，那只能说商人爹花钱大方，而开药的医生因为没有亲自过来看诊，所以就把所有合适的药方都给了他。
米娅甚至还和玛莎说：“我母亲后来久病成医，自己也学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还一起教了我。”
“不过可惜她得的不仅是身体上的病还有心里的病，最后还是没有救回自己。”
说小米娅的母亲久病成医这一点其实不算是谎话，在小米娅的记忆里，她的母亲确实是一位病弱但十分聪慧又学识渊博的女性，常年卧病在床的她唯一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就是看书，而他们家的家境有不错，商人爹大概是心中有愧，对自己的夫人几乎是有求必应，到哪儿都会收罗她喜欢的东西带回来，尤其是各种昂贵的书籍，所以小米娅的母亲看的书又多又杂，还因此学会了好几国的语言，并教会了小米娅，而她看的书里，自然也少不了医书。
也不知道科慕宁律师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她把小米娅母亲的那些书也打包一起带回来，虽然她之前是请对方卖掉家里的产业，但书籍这类物品她也确实请对方帮忙雇人直接运过来了。
莱曼医生和约翰很谈得来，又是特意上门拜访的，玛莎他们自然是要留他在家里用餐，所以这会儿米娅就是在给玛莎打下手。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米娅都想自己掌勺一次，玛莎做的饭菜确实好吃，但多数的菜肴也确实不符合米娅这个华夏胃，而她拥有技能以来，至今还没有尝试过烹饪技能，实在很想试试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怎么样，只可惜玛莎对于自己一家之煮的身份异常在意，同时又认为米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坚决不同意她来掌勺。
玛莎甚至说：“你看看你那双柔嫩的小手，要是在厨房里烫伤切伤了可怎么办？乖乖听话，不要动这些危险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米娅才来家里不久，母爱爆发的玛莎对她总是有着像是对小宝宝一样的关心和担忧，害怕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所以即使米娅非常积极的表示自己可以胜任厨房里的工作，玛莎也不许她做菜甚至切菜，总是给她安排一些摘菜洗菜摆放碗筷的“安全”工作。
甚至因为她的叮嘱，就算她不在家的时候，约翰也同样不会让米娅做那些事情。
抗议无果后，米娅也就学会了放弃，打算等再过上一段时间，玛莎彻底习惯她这个未来养女的存在，不会再一惊一乍以后，再提自己掌勺的事情吧。
家里来了客人，午餐的时间被推迟了一些，但丰盛的餐点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满足，而午餐以后，约翰被莱曼医生邀请去他的诊所里一起炮制给卡佳母子使用的药材，玛莎留在店里看店吗，米娅则去隔壁喂了马以后，给自己的新田浇水。
巴亚德把后院借给她，并表示她可以随意使用后，约翰就帮她把院子里的草都给清理了，还翻垦了土地，方便米娅自己种东西。
而米娅也确实很宝贝这块地里刚刚种下不久的种子，为此她特意用木棍和绳子把这片新开垦的地分成了一块块，
从市政厅里领回来的那袋不知名种子，在米娅的触碰下，显露出了它们的真容。
而那一袋看起来不起眼的种子里，混的却是让米娅觉得不比整个商队所有东西加起来的价值低的宝贝。
撇开一些香料种子和似乎是故意混在里面的杂草种子不谈，米娅在里面发现了茶籽、棉花籽、竹米还有土豆。
天知道当她在袋子里找到这些的时候，表情有多愕然。
这四种植物都是米娅确定目前的东拜帝国，甚至可能整个欧洲都还没有植物。
前三者原产地在亚洲，虽然这个世界的亚洲大陆比米娅原世界的亚洲小了一大半，但那边有很多可能是由减少的亚洲大陆部分形成的岛屿，不管是有人过去冒险找到了这些种子，还是由飞鸟把这些种子带到了别的地方然后被人发现了，都算是情有理有据，但最后的土豆是怎么回事，它不应该是南美洲的产物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难道还有什么鸟能把它带过来？
看着手里只比玻璃弹珠大一点的土豆，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虽然南美洲那边离华夏很远，可和原来的俄罗斯却只有一个白令海峡的距离，而且现在这里亚洲那边大半土地变成了海岛，说不定就有距离美洲比较近的岛屿上有什么鸟类活动的途中把土豆带了过来，然后在岛屿上生长成熟后又被别的什么动物带到其他岛屿上，然后就这样一点点传播过来。
——只是这个可能听起来也未免太巧合了一点吧？
要不是米娅没有在小米娅的记忆里找到任何这袋种子的记忆，而她穿越时身边也确实没有其他的东西，米娅都要怀疑这也是自己的穿越福利了。
哦，现在也可以说是她的穿越福利了。
反正不管这些种子来历怎么可疑，对于米娅来说都绝对是大赚！
一小袋子种子不多，混在其中的这四种就更少了，不然哪怕土豆那么小，米娅一开始也不会认不出来。
如果米娅没有金手指，这些好东西就是摆在她面前，她能认出来的恐怕也只有土豆，而且能不能成功种出来都是个大问题，但归属于特殊类技能里的种田技能给了她足够的底气，她现在不仅是只要碰到种子就能知道它是什么，也知道如何种好它，更是脑子一转就能冒出一大堆的改良方法，简直是资深老农和农学专家的集合体。
因为种子不多，所以米娅只围了四小块土地出来培育它们，剩下的土地她在靠着栅栏的位置种了一圈黑莓，又在马棚旁边的角落里种了一棵葡萄树，然后剩下的地方都种上了大豆。
葡萄树是米娅在逛集市时正好遇到有人在卖，而别称覆盆子的黑莓却是她在一起做女红的小伙伴那儿获得的意外之喜。
虽然黑莓在古希腊时代就很受人们的喜欢，但一直以来它都是作为一种野生浆果存在的，偶有人把它栽种在家里，也多是因为它由刺，可以栽在栅栏边起到防盗作用，并没有正经当做一种作物来种植，米娅这位小伙伴家里就是如此，因为他们家比较靠近街尾，和贫民区那边隔得不远，经常会发生一些偷盗事件，所以那一片的住户除了把栅栏建的高高的以外，还会种上带刺的荆棘植物来预防小偷，这位小伙伴家里就选的是从野外挖回来的黑莓树。
米娅听她说起这事后，就特意拿了两个鸡蛋上门换了一些适合扦插的树枝回来。
而大豆，同样也是在商贩手上买到的，这种作物按理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东拜，不过那些神奇的波斯商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并把它们带过来的，反正小米娅的记忆里是有吃过大豆的，只是相比后世改良过的品种，现在的大豆个头更小更加干瘪，煮起来耗柴火不说，对牙齿也不友好，甚至吃多了还会胀气，而且它的产量也很低，所以并没有多少人会去种植，市面上也很少能看到这些大豆的影子。
所以米娅选择在院子里种大豆的时候，玛莎和约翰都很不理解，不过他们本来也没指望米娅会种地，自然也不在乎她那块地有什么收获，而且那块地又是巴亚德给她使用的，所以两个人也就没有多加干预。
值得一提的是，巴亚德后院里原本要被全部除掉的黑麦草和紫苜蓿都被留下了一部分，米娅想试试能不能通过技能里的方式对它们进行改良，获得更好的种子。
整个后院的地除了开垦是由约翰帮忙完成的，后续的工作都是米娅一手包办，她甚至忍着臭味收集了马粪和鸡粪，又搭配了诸如水草木灰塘泥麦麸等其他的材料，按比例调配好后，在院子一角堆起了粪肥，虽然味道并不好闻，但这条街上到处都是各种家畜粪便的味道，空气本就不算好，一点粪肥的味道在其中并不起眼。
因为没有催熟剂，这粪肥的发酵时间无法缩短，需要好几个月才能发酵完成，不过等天气热起来以后发酵的速度会加快不少，米娅预计到了六七月份也就能用了，而且现阶段她也还用不上这些，后院的土地还算肥沃，种下去的作物又在出苗阶段，暂时不需要追肥，等到了后期需要追肥了，这些粪肥应该也就差不多能用了，而且如果粪肥没有发酵后，那先用一些草木灰塘泥之类的顶着效果也不会太差。
而且米娅也已经在着手尝试配置催熟剂需要的酵母菌种了，只要能凑齐材料，成功指日可待，再次感谢能干的金手指，不然她哪懂得这些。
玛莎他们见她把地侍弄的有模有样，就更加不会干扰她了。
忙完了地里的事情，米娅洗干净手，换下了特意在去地里前穿上的旧围裙，到店里替换玛莎，让她回房间睡个午觉。
“行，等我睡好了来换你。”
知道米娅没有午睡习惯的玛莎起身上了楼。
整个草药店里只剩下玛莎一个人，她看了看店里没有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就去拿上自己放东西的篮子，搬了椅子到店门外的棚子下坐着，翻出篮子里的东西，就着和煦的日光，开始做手工活。
棚子下的日光并不刺眼，正适合干用眼的工作，就是长凳坐起来不太舒服，久了还腰酸背痛的，米娅琢磨着要去找木匠定几张合适的椅子，顺便把房间里的也换了。
许是看到了她的身影，小伙伴们像是得到了信号一样，也搬了椅子过来，很快安静的店门口就响起了女孩们叽叽喳喳地声音。
“米娅，你早上怎么不在家？我来找你都没找到。”
“和玛莎妈妈出门去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之前教我的针法我有点记不住，能再跟我说说吗？”
最开始的时候，米娅只是教她们做分指手套，但在大家做手套的时候，米娅自己是在做衣服的，不过大块的布料不适合在这种小伙伴聚会的门口缝制，所以她一般是在袖子帽子腰带这些小件的东西，而她的女仆帽是带荷叶边的，腰带则有刺绣，这两样都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尤其是刺绣，虽然这个时候也有刺绣，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学习的，而且相比于她们日常所见的那些花纹，米娅绣出来的花纹更加精美细腻，就跟真的一样，就算是不懂行的人看了都会大呼“好美”，而她绣的那些花花草草更是轻易虏获了小伙伴们的心。
米娅本来也不是个吝啬的，又有意维持自己的人际关系，谁想学她都教，从来都很耐心，大家自然也越发喜欢起她来。
“对了米娅，这个是你之前说要的线团，我姐姐纺出来了，你看看可以吗？”
一个女孩拿出一个线团，其他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和平时她们看到的用于织布缝纫的线团不同，这个线团的线很粗，几乎有她们日常用线的三四股粗。
米娅眼睛一亮，接过线团拉出线头仔细触摸了一下，这个线团是用羊毛做的，用平时纺织羊毛布料的三股羊毛线搓成一股，粗细正是最合适织衣服的程度，这线因为用的是粗羊毛混合细羊毛一起纺出来的，所以手感也很不错，并不怎么扎肉，她尝试着拉扯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
“对，我就是要这样的，卡丽麻烦你回去和你姐姐说一下，再帮我多纺一些线团，另外我之前和她说的更粗的那两种也麻烦她帮我再研究一下。”
米娅现在手里这团毛线用后世的标准算是中细的，而她还想要中粗和特粗的，这两种都是更适合编织防寒衣物的粗细。
卡丽的姐姐凯莉也是一位年纪轻轻就出嫁的小妇人，不过她嫁到了同一条街上的邻居家里，所以和娘家的来往一如从前，之前米娅听卡丽说起她的姐姐很擅长纺织，就特意拜托对方帮自己纺一些毛线团，准备用来织毛衣，如今这个就是对方交给她的成品了。
名为卡丽的女孩记下了米娅的要求，又问她：“那这种的线团你要多少？”
米娅掂量了一下手里这团毛线的重量，一般的线都有线轴，不过这团因为米娅提前嘱咐，所以在纺好以前就特意去掉了线轴，她手里的这团差不多就有半斤左右，差不多三团就能织一件上衣式的毛衣还有剩余。
但既然要做，米娅自然是想一次性多订一些，然后染成不同颜色的备用。
所以她说：“先帮我做五十团这种的吧。”
卡丽惊讶道：“这么多？你要用来织布吗？”
会织布的话为什么不自己纺线呢，纺线可比织布简单多了。
“不是织布，是织毛衣。”米娅摇摇头，然后弯腰拿起地上的篮子，从里面翻出两根毛线针。
“像这样。”
她抽出毛线，在毛线针上排好需要的针数，就开始织了起来。
米娅本身就是会织毛线的，虽然只是小学时在劳动实践课上学的织法，但初中高中的时候每年总是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同学里会流行起织毛线，身边的同学都这么做，一贯好人缘的米娅当然也会尝试几把，她以前还给自己的父母织过毛衣做生日礼物呢。
而缝纫技能这一块里同样有编织和钩织之类的配方，所以连带的也赋予了她相关的能力，所以她现在对织毛线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什么款式什么花样只要稍微研究一下都能做，而且系统里就有现成的工具套装，不过以防万一，她没用系统出品的这些，而是自己用木头削制了一整套毛衣针，从粗到细不同信号的都有。
米娅织得很快，她甚至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一针不错的织下去，很快一小块布料就在两根毛衣针之间形成了，顿时看呆了一众小伙伴。
“哇！”
“好快。”
“这是什么？米娅你怎么做到的，这样也能织布吗？”
女孩们纷纷围了过来，瞪大了眼睛去看米娅是怎么做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织好这一小块布料的，要知道她们也是要学纺线和织布，但家里的纺织机是只有大人才能用，家长们给她们准备的练习工具织出来的布料宽度也就差不多是米娅手里这样的，但要达到她现在这种纺织速度，没有一个小时是做不到的，可米娅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织出来了，快得简直像是故事里的仙子在施展魔法一样。
不过这当然不是什么魔法，米娅一边和她们解释，一边手上一直没停过，有人说想学她也答应。
“不过我手上也没有多余的毛线和毛线针，你们得自己准备好。”
就有人接话道：“那我回去让妈妈给我纺这种粗细的线，再让爸爸削两个毛线针。”
其他人纷纷点头。
她们都仔细看过米娅的那团羊毛线，其实就是三股线编成一大股，她们不一定能纺的好，但家里常年纺线织布的大人做起来就容易了。
终于毛线针，就是两根削过的木棍看起来就简单的很，就是自己自己准备感觉都没问题。
“行，等你们都准备好东西了我就教你们。”
****
一群女孩回家去找家长求助，要“用纺布的线三股合成一股那么粗的线”“两头尖尖中间圆润削的直直的毛线针”，虽然听起来都不是难做的东西，却也搞的大人们一头雾水。
六区的奥佩特斯街上，住着的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平民，虽然达不到大富大贵，但也可以算是小富即安，而这里的家庭里，几乎每家每户的女主人们都有织布机和纺车，在这个连贵族小姐都得掌握纺线织布技术的年代，织布机和纺车可以说是只要家里有女眷，又有些资产的都会准备——当然，和贵族小姐们只要学会了就可以不用工作，家里的织机纺车基本是由女仆在使用不同，平民家中的织机纺车很多时候只有女主人才能使用。
所以女孩们想要米娅那样的毛线，也只能求妈妈们准备了。
“你要那么粗的线做什么？织布的时候偷懒吗？”
“不是不是，是米娅说要教我们织毛衣让我们自己准备工具，妈妈你就帮我纺一纺吧。”
“毛衣？”这个名称虽然陌生，但家长的脑子里还是浮现出冬季时最常穿的用羊毛制作的毛料长袍，狐疑道：“就算是做厚衣服也不需要那么粗的线吧？你自己想想那织出来的布能用吗？”
那么粗的毛线织出来的布怕是不仅缝隙大会漏风，恐怕稍微蹭破一点就要散架了吧。
“不是那种，是用两个毛衣针就能织出来的毛衣。”女孩比手画脚地给家长解释：“米娅织的可快了，她一个下午就织出来好大一片，比织布快多了，上面还有漂亮的花纹呢。”
虽然极力解释，但没有见过实物的家长还是一头雾水，最后女孩跺了跺脚“哎呀”一声：“明天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好妈妈，今天先帮我纺线好不好，不然你教我，我自己纺也可以。”
十来岁的女孩其实都是会纺线的，只是手艺还没有练出来，纺出的线没有那么匀称紧实，想起米娅手中快速成型的衣服，自然也希望自己织出来的第一件毛衣也能那么好看，而不是因为毛线纺的不好导致最后的成品也不好看。
家长还是一头雾水，但耐不住孩子的撒娇，答应了下来。
许多人家里都出现了相同的画面，只是一个晚上，大家都知道了“草药店约翰和玛莎领养的孩子会做一种新奇的衣服”但这所谓的新奇衣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又想象无能，想起之前的分指手套，都觉得大概又是什么别的国家人穿的衣服吧。
也不是没有人奇怪：“她一个小孩子怎么能知道那么多东西？先是分指手套又是什么毛衣的，这些以前我听都没听过。”
这时就会有从玛莎那里听到一些关于米娅的事情的邻居不以为然道：“听说那个孩子的父亲是商人，去过很多地方，能带回来很多别的国家的新奇东西，她见识多也很正常。”
问话的人解除疑惑：“也是，就像那些波斯商人，虽然嘴脸可恶，但确实总能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商品。”
不过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织好一大块布的毛衣还是引来了很多人的好奇，所以第二天小伙伴们来草药店的时候，身边基本都会有大人陪着，她们都是来看米娅织毛衣的。
早就有所准备的米娅为了方便他们参观，一大早就特意坐在店门口供人观赏，不过她昨天拿到的那团毛线已经织完变成了毛衣前片，所以现在没办法对其他人展示编织手法，只能把这片毛衣料递给好奇的人们看。
毛衣前片在好奇者们手中传递，她们抚摸拉扯，感受它的温暖和弹性，也惊叹于它的结实和精美，很难想象它只是由一根毛线和两根木棍织出来的。
没有染色的羊毛线并不是纯白色的，而是有点偏灰的感觉，那是羊毛身上清洗不掉的杂色，需要经过加工漂白才能变成纯白的颜色，而现在这种自然色才是普通平民们最常穿的颜色。
本该平平无奇的颜色在被织成了立体的菱形花纹后，反而显得简单大方，而在知道这样一片衣服前片，竟然是米娅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织好的，所有人都萌生了想要学习这种制作衣服的方法。
看看啊，只要那么点的时间就能织出她们需要好几日才能织出来的布片大小，而需要的仅仅只是一团毛线和两个木棍，不管是耗时还是耗费的材料，都比她们往日织布可要少的多。
不过也有人难免嘀咕一句：“好看是好看就是样式古怪了点，怎么只有这么短？这做的是什么？”
有个小伙伴抢答道：“是上衣，昨天米娅说过的。”
东拜不是只有长袍的，只是他们本地人不穿长袍以外的款式，可来自别的国家的商人里还是有那种穿上下分开的衣服款式的，就是比较少，而且人家的上衣多少也会盖到屁股以下差不多到大腿的位置，米娅织的这个，能到跨步就算好的。
米娅就和他们解释：“你看毛衣底下这里是不是缩了缩，这样织出来的衣服更加保暖，套在长袍里面单配毛裤穿效果更好，当然，要是喜欢长袍的款式，一样也是能织出来的。”
“我现在织的这款是需要把所有部件都织好以后再进行缝合，当然也有直接织成衣服不用缝合的款式。”
对于这些明显心动了的人，米娅热情地推销着，原因无它，如果以后只有她自己穿毛衣的话，那对于其他只穿长袍的东拜人来说就太过特立独行了，很容易为她招来非议，但要是大家一起穿的话，那就可以泯然众人，而且借着毛衣，以后她还可以顺势做出各种各样款式的衣服，实现穿衣自由。
当然，织毛衣的方法如果流传出去，能给其他那些家庭条件不好，买不起织布机，更买不起布料的人家带来冬日的温暖和一些收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因为手里的线团只有一个，她的毛衣只织好这前片就没线了，所以这会儿邻居们上门来看也就只能看这块毛衣前片了。
但也因为只能看到这个，不少和玛莎交好的人都感觉米娅就这么直接把这门手艺教给大家，是不是不太好？
现在会一门手艺的人，哪个不是藏着掖着不让别人学了去呢？而且很多手艺人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一辈辈的传下去，家里祖上是做什么的，后代就依旧做什么，自然也就特别在意自己的手艺会不会被别人学去，就是收学徒，也不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教，条件还十分的严苛，不仅要收学徒费，学徒学手艺期间还得给师傅当免费的仆人，就是出师以后，一定年限内都得给自己的师傅一些孝敬。
而米娅这样，直接分文不取就把可以传家的手艺拿出来教人，实在是太过大方了，反而让其他人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被热心邻居包围的玛莎听着大家的劝说，也很无奈，其实昨天她午休起来看到米娅织毛衣还说要教其他人的时候，也难免会有这个想法，但米娅很快就说服了她。
“这只是小孩子的一点兴趣爱好，又不以这生活，她自己乐意，教出去就教出去了，而且就和织布一样，家家户户都会，可做得好的总是要比做的差的能卖出更高的报酬不是？米娅自己手艺好，就算教再多的人，她也不会吃亏的。”
这话也是米娅昨天用来说服她的，既然织布是家家都会的手艺，织毛衣为什么不可以呢，而且玛莎昨天也看了米娅昨天织毛衣的样子，认真来说织法并不算难学，只要多看几遍就能学会的东西，又何必藏着掖着呢。
当然，如果好好保密，以此为生开一家作坊什么的，或许能够赚到不少钱，但他们家无权无势的，要是因此被那些官员贵族大商人盯上，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所以像米娅这样，直接公开教学，谁想学都能来学，就不用担心会被有心人盯上了。
虽然她这个做家长的都这么说了，但附近的人都是几十年的街坊邻里，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白占米娅的便宜，所以后面想来学织毛衣的人，都会带一个自己做的毛线团给米娅，当做是学习的报酬了。
也因此，米娅没有等到凯莉把剩下的毛线都纺好送来，只隔了一天就有新的毛线用了。
而她的织毛线教程也在把第一件毛衣值得差不多了，其他人手里也有了毛线和毛线针以后正式开始了。
她最开始教大家的不是织毛衣，而是织围巾，从最简单的针法开始，先让大家熟练基础的针法以后再说其他，因为想学的人太多了，米娅不得不让她们分成几波过来学习，然后在把她们安排在旁边巴亚德家的门口学习，免得人太多把草药店围的水泄不通影响店里的生意。
不过这几天约翰都去莱曼医生那边帮忙炮制药材了，店里没了可以看病的约翰在，生意本应该受到影响的，但大概是门口太热闹吸引了过路的行人，反而会吸引一些行人注意到自己的草药店。
米娅的教学十分顺利，织毛衣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基本只要肯上手好好练就少有学不会的，更何况还是最简单的针法，在毛线充足的情况下，很快就有人从织围巾这一块顺利毕业，开始学习起织毛衣了。
为了让大家更好的记住针法，米娅还特意画了好几款经典又比较简单的花纹讲解图，有需要的人可以自己抄录一份带回去，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也能照着图慢慢研究，实在看不懂了，就再来找米娅。
从早上草药店开门到吃晚饭前，米娅身边的人总是一波波的换，而且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有同年龄的小孩，而是多了许多年长者，从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到四五十岁甚至更年长的老妇人都有，她们都是来学习织毛线的，大家发现相比织布，织毛衣不仅简单高效，对眼睛也相对要友好许多，即使是眼睛不太好的老人们在熟悉了织法以后也能快速上手，而熟练以后，只要不是太复杂的花纹，就能像米娅一样不用眼看也能直接织出来。
这对很多因为常年织布而熬坏了眼睛，不能再为家里带来收入，只能在家做做家务活带带孩子的老人们来说，可以算是一次
谁都知道，只要掌握了这门手艺，她们以后大可以把空闲的时间用在这上面，然后把织出来的毛衣拿到市集上售卖，就能换回不少的钱币，而且毛衣保暖又可以织出各种漂亮的花纹，可比普通的布匹做出来的衣服好看多了，只要再染个色，就是把价格稍微定高一点，也不愁没人买。
虽然几乎每隔一小时就会换上一波人来学习，但米娅还是注意到了在这些人里，渐渐多了一些并不住在奥佩特斯街上，与她们家也并没有什么交集的陌生人。
而且和别人带着毛线团来现场学习不一样，这些生面孔都很拘束，只是小心地凑在人群外偷偷看着她们织毛线，偶尔有人看向她们时，还会露出一抹惊慌的神色，好似觉得自己在这里并不合适。
不过那专注的眼神骗不了人，她们确实也是来学织毛线的，而从这些人陈旧甚至带着补丁的穿着打扮上，米娅也很快猜到她们是从哪儿来的。
她们是公共水池另一头的平民街区的住户，甚至应该还有更靠后的贫民区里人。
这些人想要学习织毛线，却没有选择和其他人一样拿着毛线团来当学费，而是选择旁观偷学，这点米娅早就发现了，甚至其他在这里学习的人也都发现了，还有人私下里提醒过米娅，但她一直都只当没有发现，任这些人用蹩脚的方式来此偷学，也从不说些什么。
受到后世各种历史资料影视小说的影响，米娅对这个时代的劳苦大众很难不怀有一份或许有些高高在上，但也确实存在的怜悯与同情。
生长在红旗之下，胸口挂着有红黄双色的团员徽章，米娅的良心不容许自己在力所能及之下，对这些人袖手旁观。
不过为了防止其他给了毛线团当学费的人对此感觉到不公平，米娅私下里准备了几张花纹图教给她们算作补偿，把原本有些愤愤不平的邻居们安抚下来。
当然实际上真的对此有所怨言的人其实很好，玛莎是个好性格的人，能和她交好的人大部分性格也很不错，其实她们也知道只拿一个毛线团当学费根本就不够，那些真正去给人当学徒的，哪个不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带着大包小包上门，还得给人当好几年免费劳力。到了她们这里，一个线团就能学到一门肉眼可见可以赚到钱的手艺，这简直和白捡有什么区别？她们又有什么资格觉得米娅不公平呢？
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小气爱占便宜的人才会这么想，可那样的人，米娅本来也没有深交的想法，面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不过那些来偷学的人大概也是发现了米娅对她们的纵容，有些脸皮薄的人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后来就有人鼓足勇气，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放下一包用叶子包着的东西，朝着米娅喊了一声：“谢谢你。”然后跑了。
叶子散开，里面是一些不值钱，但在这个季节里也算难得的野莓子，米娅看着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她把野莓子洗干净，和玛莎约翰一起分着吃了，别说，还挺甜的。
这样的人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每天米娅总是能收到各种各样的小礼物，有野果有鲜花，甚至只是一些用好看的石头打磨的珠子串成的首饰，或许不值钱，却代表了送礼之人的心意。
之后有一天，米娅就把手里的毛线换成了要细了不少的亚麻线团，使用的毛线针也换了更细的型号，然后织起了更加吸汗透气的亚麻衣服，问就是季节正合适，夏天穿亚麻的更凉快。
最重要的是，亚麻比羊毛便宜，就算是贫民区里的人，也可以在野外采集野生的亚麻回来纺成线。
然后米娅就收到了亚麻线团的学费，那些其实在她面前早已混了个脸熟的贫民区女孩们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带上工具来她这里一起编织了。
大家本来以为织围巾织毛衣就已经是米娅会的全部了，心想学也不用学多久，结果不说光是围巾毛衣上能有的各种复杂花纹的针法就仿佛可以无穷无尽的学下去，而衣服的款式更是变化多端，长的短的、裙子开衫、有领的无领的，似乎怎么样的款式都能织出来，而到了后面，她织腻了毛衣，又开始折腾别的，什么毛裤、袜子、手套、帽子、钱袋、包包等等一系列东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不会做的。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不，在玩够了毛线针以后，米娅开始使用钩针，各种花纹比针织毛衣还要华丽的钩织制品开始在她手中出现，甚至还有各种可爱的玩偶、漂亮的花朵、精巧的饰品等，好像什么都能在她手中被创造出来。
最绝的就是，米娅用钩针勾出了华丽漂亮，在后世风靡了全世界的蕾丝。
细细长长的一条蕾丝花边，花纹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钩织一条所耗费的时间可比织毛衣长得多，但最后的成品，精美的像是只有贵族才能使用。
尤其是当米娅把那条用漂白的亚麻线钩织而成的蕾丝花边缝在了玛莎一件领口处不小心破损，缝补后留下痕迹的长裙上时，那条看起来平平无奇还很有些年头的裙子似乎也在这一刻焕发新春，变得格外不同了。
在米娅顺便把裙子改得更修身也更适合蕾丝后，这条裙子就成了玛莎目前最喜欢的衣服了，一连好几天都穿着她，四处找人炫耀自己养女的心意，而看过的人不论老幼，都很难不被那蕾丝花边的领子所吸引，没有一个爱美的人会不喜欢它！
最直观的证据就是，在玛莎穿着改过的新裙子亮相的当天，就有人直接上门找米娅求购一条蕾丝，出的价钱还很可观，就一条可以做成领子，但要比玛莎那条更宽更大，最好能呈现出项链一样效果的蕾丝，对方甚至愿意出一个金币的价格来定制，而且是材料对方全包，米娅只负责制作的定制方式。
对方也是识货的，别看只是一条小小的蕾丝，但那上面的花纹有多复杂，多精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而这样的东西显然也是最喜好奢华的贵族所钟爱的，再如果把钩织蕾丝的材料换成更加珍贵的金银线，那绝对能让贵族们一眼就看中。
米娅本来不想接这样的工作的，手工蕾丝费时费力，她会去做只是因为正好听到玛莎抱怨自己的衣服缝补以后留下的痕迹太大，以后要是穿出门就显得有些不体面，她才想起来可以用蕾丝帮忙遮盖一下的，正要让她以此为生，天天做这个，她想想就要疯掉。
但谁让提出定制请求的是如今正在为她工作，帮她继承遗产的律师科慕宁呢。
是的，时隔快两个月，这位由巴亚德推荐的科慕宁律师，终于完成了米娅给他的部分委托，带着商人爹在故乡城市的遗产回到了君斯坦迪堡。
当然，这次上门的科慕宁并没有直接把米娅的遗产带过来，他只是过来通知米娅一声，让她有时间去他那边完成后续的交接，顺便结清尾款。
而之所以科慕宁会亲自来通知米娅，主要是消息灵通的律师大人在回到君斯坦迪堡后，很快就听说了在奥佩特斯街属于六区的那段街道上，有个叫做米娅的女孩有一双十分神奇的巧手，能用两根木棍织出精美又样式新奇的衣服，而她甚至还不吝啬的把这门手艺大方的教授给周边的人。
也就是科慕宁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才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不然别看米娅是在大街上教学，学习的人又多又杂，涵盖了附近的几个街区，但这些来学习的人可都默契的没有把米娅的事情往外说，毕竟私心里她们也是希望这编织的手艺能瞒一时是一时，学的人越少，她们制作的成品卖出的价格就越高，所以目前也仅限于这几个街区的人自己知道而已，甚至很多这几个街区的人在知道米娅的事迹时，也并不清楚她的名字，对于不熟悉她的人来说，大家更多时候都是称呼她为“草药店的女孩”。
科慕宁因为这个消息，对所谓的样式新奇又精美的衣服生出了兴趣，他最近正需要为一位大人物准备礼物，并因此犯愁着呢，如今有个可能的备选，科慕宁没有多加思考，就选择亲自走这一趟了。
然后第一眼，他就看中了玛莎领口上的那一圈蕾丝。
第27章
科慕宁是个贵族后裔, 又是一名律师，他所拥有的客人中，最多的就是贵族, 自然也很懂得贵族们的审美。
尤其是他这次准备送礼的对象, 是一位追求时尚, 并且总是站在风头浪尖的爱美人士，也是元老院贵族。
所谓的元老院, 也被称为长老会议，在古罗马时期，元老院是权利仅次于皇帝的政治机构, 但在东拜帝国，它的权能被大幅度消减，更多时候只拥有名义上的权利而不具备多少实际的权利。
不过象征意义上, 元老院的地位仍然高贵, 而且所有元老院成员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虽然并不一定拥有政治上的权利, 但都十分的富裕，这样的人自然也是科慕宁期待的服务对象了。
当然，现在的元老院本身已经没有过去的辉煌了，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一点权力，就拿现在的皇帝陛下来说, 他名义上也是元老院和教会共同推举上去的——虽然谁都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其实是上一任皇帝制指定的实权皇帝, 里面并没有什么元老院和教会的事情。
甚至，现在的皇帝陛下还在打压元老院，想让他们名存实亡。
不过元老院虽然不如往日风光了，却并不代表里面的成员就没有权利了, 尤其是那些豪门贵族出生的人，他们或许本身已经不怎么参与政治——元老院对成员的年龄有一定的要求, 这个时期的要求是成员必须年满40岁，所以元老成员中有很多长者，才会被叫做长老会议——但家中的子侄却仍然位居要职，他们自己的人脉关系也依然存在，所以本身的权利地位或许有所改变，但依旧属于顶层贵族。
而科慕宁想要讨好的就是一位元老院贵族家中的女眷，他在回君斯坦迪堡的路上，他的消息来源之一就写信告诉他这位贵族原本的律师最近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辞去这份工作，所以贵族正在物色新的律师人选，而贵族夫人在家中很有话语权，如果能得到对方的青睐，他将有可能获得这个机会，让自己的事业更进一步。
不过在送什么礼物上科慕宁犯了愁，他虽然有些资产，但对于上层人士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买不起能入对方眼的珍贵礼物，只能出奇制胜，所以在回程的路上科慕宁都有意识的在找寻合适的礼物，但一直无所收获，直到现在看到了米娅给玛莎做的蕾丝。
如果换个人提出这个要求，米娅一定不会同意，给再多都不行，手工编制蕾丝需要付出的时间和心血难以想象，米娅可不准备成为一个蕾丝编制工人，她现在可是个小富婆，又不缺钱用，为了一个金币累死自己实在有点得不偿失。
而且科慕宁的要求还很高，他想要米娅为他制作一条金线蕾丝。
“我认识一位能把黄金拉成比头发还细的金线，我想请你用这样的金线制作蕾丝。”
贵族们很喜欢用金银拉线绣在衣物上以凸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而那位贵族夫人正是喜好奢侈的，所以他觉得金线编织的蕾丝一定能获得对方的喜爱。
但米娅本来就不太想接这份工作，又听他说要用金丝，就更不乐意了。
“如果你想用黄金制作蕾丝，那为什么不直接请金匠用黄金打造呢？那不一样能得到相同的效果？”
科慕宁皱眉：“不一样。”
其实工艺不同最终呈现的效果也确实不同，但米娅并不打算和他争论这个，她接着道：“而且科慕宁先生，用金丝来编织蕾丝我之前从未做过，也不确定是否能成功，如果你能给我足够的时间去慢慢琢磨的话，我倒是愿意一试。”
他要是同意，她直接就能把时间给他拖上一年半载的。
科慕宁当然是不能同意的，这事就不能拖，拖久了机会也就变成别人的了。
“那你的意见是？”
米娅道：“蕾丝的主要材质还是亚麻，不过你可以告诉我对方的偏好风格和喜爱的植物，我会以此进行图案的设计，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做的，我并没有以此为生的打算，也不希望再有人来找我定制蕾丝了。”
她自己愿意坐着玩是兴趣爱好，以此为职那就大可不必了。
这点科慕宁同意了，实际上他可以说是欣然应允，毕竟这么一来，这份礼物就可以说是独此一份更加珍贵了。
接着他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那位夫人的喜好说了出来。
米娅记下，心里已经有了腹稿。
科慕宁问道：“那么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来进行制作？”
米娅算了算：“半个月吧，半个月后我可以把成品交给你。”
科慕宁皱眉：“这个时间太久了，我最多只能等一周的时间。”
米娅无奈道：“一周也行，不过那就只能简化一下图案了。”
科慕宁问：“像玛莎太太那条那样的？”
“”
其实科慕宁觉得玛莎太太的那条蕾丝就已经很复杂了，甚至他觉得那位贵族夫人应该也会喜爱这也的成品，不过既然米娅这么说，那他就拭目以待了。
为了不打扰米娅的工作，科慕宁主动表示他明天会再次来拜访，并把相关文件和东西都带过来。
他拿出一张羊皮纸：“这是按照你的要求留下的物品清单，你可以看看。”
等米娅接下以后，他又拿出另一张羊皮纸，这次就是米娅获得的遗产清单了，主要是房子店铺和作坊这些不动产，不过上面的产业已经按照她的要求都进行售卖了。
“因为时间有点紧，所以售卖的价格要比市价略低一些，但请放心，你并不没有因此吃亏。”
因为科慕宁把那些拿不走的产业都卖给了当地的官员贵族，以此换取了他们为米娅大开方便之门，加快了遗产继承的速度不说，全程也没人敢捣乱。
“不过也多亏了皇后殿下推动的新法，不然你想要继承这些遗产可没那么容易。”
“皇后殿下？”
米娅疑惑，这里又有那位皇后什么事情？
科慕宁并不意外她不清楚，这个时代的平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就更别提回去注意国家颁布的法令了。
“是皇后殿下提出了女人也能拥有和继承家产的权利，不然即使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婚生子，也不可能继承他的遗产。”
而这条法令与其他一些由皇后提出的对女性有益的法令已经推行了好几年，也是因此，米娅才能够如此顺利的继承那些遗产。
当时的小米娅还小，大人也不会和她说这些事情，所以她自然无从得知这些，等大一些知道的也是新法令了，所以米娅才一直以为这个时期的女性生来就拥有继承权。
如今知道不是，米娅对那位颁布新法令的皇后越发好奇起来，总感觉会是一位传奇人物。
但科慕宁并没有多谈那位皇后的事情，他似乎对此讳莫如深，只是稍微提了一嘴就转移了话题。
他们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科慕宁又付了定金就走了，他还要去物色别的礼物，以此保证如果米娅这边出了意外他还能有备选的礼物可以选择。
律师先生走了之后，米娅才拿着两张清单慢慢看了起来。
羊皮纸上关于那些卖出去的不动产都在后面标注了价格，米娅不太清楚这个价格是否真实，那位科慕宁律师有没有从中为自己谋利，不过她觉得既然是巴亚德介绍的人，应该是比较靠谱的吧，就算对方从中拿了一些走，但数额应该也不会太大。
让米娅咋舌的是，在把所有的产业卖掉以后，科慕宁最终为米娅带回了近十二万的诺米斯玛金币，这还是扣除了遗产税和要给科慕宁的律师费之后所剩下的金币，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商人爹在家乡的产业，而他在别的城市和国家中都还有不少店铺和房产，后者米娅已经决定留给商人爹的那些情人和私生子，但前者科慕宁已经派了助手去帮她收回来，那应该也会是一大笔财产。
可以说，商人爹是真的很成功。
不过这需要时间，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十二万金币才是重头戏，有了这笔钱，米娅就真的是什么都不做也能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而剩下的没有卖掉的东西并不多，基本就是家中的藏书和一些小米娅父母的遗物，而遗物也以小米娅父母的衣物和贴身物品为主，这些其实米娅自己也不知道有哪些，是她请科慕宁去找了趁机在家里工作的小米娅母亲的贴身女仆收拾出来的，现在这些东西都被列在了羊皮纸上。
总的来看科慕宁带回来的东西不算太多，当然金币这些他不可能直接带回来，而是存进了一家总店在君斯坦迪堡的金钱商铺，然后带着金钱商铺开具的汇票回来的。
这些东西他原本是准备通知米娅以后让她到自己的居所来取的，顺便再当面结清律师费，不过现在科慕宁需要米娅帮他制作蕾丝，而且越快越好，自然是不想耽误米娅的时间，所以选择过后自己把东西送过来。
看过了清单，满意于科慕宁的工作能力，米娅对帮他做蕾丝这件事自然也上心了些。
她跟玛莎说了一声，让玛莎暂时替她给那些来学织毛线的人上课，这段时间以来，米娅织毛线的时候，玛莎只要有空也会拿着毛线针和她们一起织，毕竟她们家的毛线团越来越多，只靠米娅自己一个人也很难消耗完，而且玛莎也很喜欢这种打发时间的新方法，尤其是边织毛线边和别人聊天，那真的是正事八卦两不误。
所以现在在草药店的门口，乃至隔壁一般会形成两个圈子，一边以米娅为中心，一边以玛莎为中心，前者多是年轻的女孩，后者以中青年妇人为主，两班人马占据了巴亚德家门口的空地，弄得跟个茶话会一样。
而且玛莎如今已经学会各种毛织物的基础织法了，只是她会的花纹还不多，但她会看图纸，只要给她看画好的花纹图纸，她也能照着织出来，所以让她暂时代替米娅教那些人织毛线很合适。
玛莎点头应下了这件事，又有些担心米娅：“那些贵族可都挑剔的很，我看那位科慕宁律师也不像是个好说话的，如果你最后做出来的蕾丝他不满意怎么办？”
“别担心妈妈，我会先画一张设计图出来，等他同意了再动手。”
米娅说干就干，跟玛莎说完就回房间去了。
蕾丝的花纹种类很多，配方栏里也有不少装备是带蕾丝的，米娅参考了其中几款奢华又符合当下流行的蕾丝，最终画了一幅以科慕宁所说的那位贵族夫人喜欢的花卉和叶片为主题的镂空蕾丝领子。
本来米娅只打算做一条蕾丝带子，但考虑到科慕宁给的工钱不低，她思索一下，就决定把蕾丝带子直接改成可拆卸的领子，这款领子以后方的珍珠为扣子可以直接穿戴在身上，前面是大大小小的花朵与叶片设计，胸口中心处的蕾丝面积最大，往两边延伸时慢慢便窄，呈现出类似倒三角的效果，更像是一条系在领子上的蕾丝项链。
米娅在其中用了大量的镂空设计，就算是花朵和叶片也不是完全实心的，稀疏的线条更能体现出它们的复杂和精美，同时还能给米娅节省下不少工期，保证她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完成这份工作。
同时，为了让这份礼物更加珍贵一点，她决定在花朵的中心处同样用珍珠作为花芯，不同大小的花朵配上不同大小的珍珠，虽然可能不太符合她自己的喜好和审美，但那位据说也很喜欢珍珠的贵族夫人应该会喜欢吧。
设计图画好以后，米娅备注了需要的材料，亚麻线她手边倒是有，但都是来学习织毛线的人教的学费，自然也是和毛线团一样的粗细，并不适合用于制作蕾丝，不过亚麻线是织布的主要材料之一，这条街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杂货铺里也有卖的，但珍珠的话，米娅手里可没有好品质的珍珠可以提供，只能让科慕宁律师自己去准备了。
画好设计图，时间已经不早了，米娅稍微休息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
次日一大早，早餐结束没多久，科慕宁就再次登门了。
这次他是带着一马车的东西过来的，都是米娅点名要的家中藏书和父母遗物，其中也不乏有珍贵的物品，比如小米娅母亲的首饰，商人爹的首饰——是的，这个年代的男人在爱打扮上可不比女人逊色，比如商人爹就有不少戒指，同时他本身还有收集的喜好，所以高品质的宝石也有不少，这些东西小米娅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不清楚具体的数量，不过科慕宁都给她带回来了。
——后来米娅才知道，科慕宁之所以能这么老实，看到雇主家里的那些珠宝也不动心，没有趁着米娅并不清楚家中的具体情况而偷偷昧下几件值钱的东西，除了他的职业操守不允许他这么做以外，也是巴亚德在他出发去小米娅的家乡时，派了一名心腹跟着他一起走了这一趟，并且对方还全程跟随在科慕宁身边，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科慕宁别说是想私藏东西了，就连卖出去的那些产业他也没有伸手拿不该拿的。
这些东西装了好几个大箱子，知道其中一些东西的珍贵性，米娅让科慕宁带来的仆人把箱子都搬到了房间里，自己拿着清单当着科慕宁的面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和他进行接下来的流程。
十二万金币是扣除掉了律师费的部分，这些钱全部都存在金钱商铺里，换来了律师先生此时手中的好几张不同面值的汇票，当然，这同时也代表了金钱商铺收了米娅不少手续费，虽然科慕宁说因为她存储的数额很大，对方相应的减免了不少手续费，但剩余的费用也同样让人肉疼的。
米娅决定以后有机会就去把钱一笔笔的全部提出来，放在自己的背包里可比放在这种私人钱铺靠谱的多，尤其是钱币放在游戏背包里不会占用格子，只会变成一串数字，却又不会妨碍她随时取用。
所有的汇票中，有一张就是科慕宁自己的律师费，他当着米娅的面收下了这张汇票，顺便报销了这一路的差旅费。
之后律师先生又拿了几分羊皮纸文件让米娅签，并且表示之后的一些手续他会帮她出面办理，这样米娅就可以安心为他制作礼物了。
“如果需要的话，你的收养手续我也可以帮忙一起办理。”
他是有心交好，米娅目前的财产数额已经完全符合他挑选顾客的标准，而且她的手艺也非常令人心动，科慕宁知道自己以后必然还会有求于人，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番，让米娅以后也不好拒绝他的请求。
人精的律师先生又怎么看不出米娅其实并不想接他这个订单呢，只是碍于情面才没有拒绝。
“可以吗？那真是太麻烦你了。”
有精通法律的律师愿意帮忙，米娅自然乐意，她询问了一下办理收养手续具体需要些什么材料文件，就同科慕宁一起下楼，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玛莎和约翰，夫妻俩立刻欢天喜地的去准备需要的材料了。
科慕宁收好最后一份文件，一边道：“之后其他地方有消息传回来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麻烦你了。”
接着，米娅也很上道的拿出了她自己画的设计图：“这是我根据你说的内容画的设计图，你看看可以吗？”
科慕宁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结果设计图看了起来。
他看了许久，才语气沉重地开口道：“……米娅小姐。”
“有什么问题吗？科慕宁先生？”
“这样的蕾丝是否适合男士使用呢？”
这设计图实在太漂亮了，就算是他一个男人都忍不住想拥有一条了。
或许再做一条适合那位贵族大人的款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米娅冷酷地拒绝了他想要再定制一条的想法：“很抱歉先生，我们说好了只做一条的，而且如果是两条，我想时间也不够不是吗？”
“好吧好吧，你是对的。”
科慕宁只能遗憾放弃。
不过米娅倒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提醒：“如果你不是那么着急的话，或许等这次的订单结束，我会培训一批合适的女工，到时候如果你还有需要，倒是可以再次下单。”
“当然，请别在你的顾客面前特意提我的名字，我可不想被指名接单。”
米娅再三叮嘱，蕾丝这种在后世的十五世纪出现，之后就风靡整个世界，直到现代也依然受到大众欢迎的编织物，她可不相信现在的人会不喜欢，尤其是那些贵族，只要看过第一眼，怕就会立刻找匠人复刻了，不过只要科慕宁不特意提起她，那些贵族应该会更乐意去找自己熟悉的裁缝师绣工之类的人来尝试，而不管他们最后能不能成功做出来，这中间的时间差也足够米娅培养出一批优秀的手工编织蕾丝女工了。
实际上她目前就已经物色了几个手巧的人选，都是在她这里学习过织毛衣，而且人品感觉还不错的人，等她忙完手上这份工作，她就打算去询问一下这些人是否愿意跟自己干这个。
本来米娅把蕾丝做出来就没有打算藏着掖着了，不过手工蕾丝的编织方法十分复杂，对制作者的要求很高，并不是人人都能有这份耐力和精力做下去的，所以虽然之后她也打算教给那些想要学习的人，但也只打算教基础的部分，那些关于图案的设计，复杂花纹的编织等，她是不打算再教的。
虽然说她自己并没有以此为生的想法，但培养一批愿意在她手下工作的编织女工，再开个小作坊却是个不错的收入来源，最主要的是还能给那些无法外出寻找工作的女性们一个工作的机会，让她们能够自己养活自己，甚至是养活家庭。
米娅心里谋划着这件事，同时也盘算着要不要拉巴亚德入股，好方便自己扯大旗，不然她怕没有靠山的话，以后自己的小作坊还没开多久就被人惦记上了。
不过那位骑士先生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不知道等自己忙完订单后，玛莎妈妈愿不愿意带她去找一找巴亚德，好和他当面谈谈这件事。
第28章
确定科慕宁对设计图满意以后, 米娅还特意说明之前说好的制作时间是从今天开始算的，让科慕宁七天后再来拿成品。
“当然，珍珠你最好早点送过来, 我这边镶嵌也需要费点时间。”
用作花芯的珍珠可以等蕾丝编织完成以后再缝上去, 所以这一部分并不急, 但米娅也不希望科慕宁到蕾丝领子都做好了才送过来，那可就耽误时间了。
米娅要的都是小颗粒的珍珠, 虽然要求大小最好要差不多的，但因为规格小，收集起来倒是不困难, 科慕宁心中想着自己认识的那几位珠宝商人中有谁手里的珍珠质量更好，一边点头保证。
“没问题，我明天就能派人给你送过来, 顺便来拿你们准备的资料。”
玛莎他们想收养米娅所需要的材料中有几分证明是需要管理这片街区的官员开具的, 虽然他们现在就去找人帮忙开证明了, 但科慕宁显然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所以说好了明天再派人来拿。
等他一走，米娅拿了个篮子也离开了草药店，因为科慕宁来的早，又是为了这种不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 所以今天草药店没有开门, 其他本来想来织毛线的人看到大门紧闭，玛莎他们也出去了，自然就没有过来。所以米娅也可以直接说走就走。
她去了木匠的家里。
手工蕾丝除了可以用钩针编织以外，还有一种被称为线轴编织, 就是把线缠在一个个小小的棒槌上，按照设计稿的布局, 把线固定在垫子上，用数十甚至上百个特制的小棒槌相互交叉缠绕，以不同的疏密度进行调整，采用不同的手法进行编织。
相比钩针编织，线轴编织虽然更加复杂，但编织的速度更快，花纹也可以更加繁复，同时还兼具层次分明质感柔和纤细的特点。
效果好又能节省时间，米娅当然是选择这种了。
系统提供的工具包里就有棒槌套装，她这次的订单也打算用系统工具，不过这也不妨碍她现在就把昨晚一起画好的工具图纸拿过来，请木匠做上几套准备以后使用。
棒槌虽然小，她也不需要什么花纹，但因为需要的数量多，一套就至少需要一百根棒槌，而她打算至少先定个十套，那就是一千根，足够木匠做很久的了。
木匠见她来定做的是小东西也没有因此轻视，甚至态度还很好，他家女眷同样也在米娅那里学织毛衣，而且因为学习织毛衣的人很多的缘故，大家也不是都能自己削制好毛线针的，所以木匠灵机一动，就让自家的小儿子和学徒专门做这个活，削制各种不同型号的冒险者，不仅能练手，还能买上几个努米，赚点小钱。
所以木匠看到米娅可以说比看到自己小辈都要和气，见她进门就让儿子给她端吃的喝的。
米娅不好意思的道了谢，把棒槌的图纸交给木匠，这图纸也简单，木匠只看了一眼就表示能做，还笑着问她：“这也是用来织毛衣的工具吗？”
米娅摇头：“也是编织的工具，不过不是用来织毛衣的。”
不过在听她说要上千个的时候，木匠还是吃了一惊：“要这么多？”
米娅点头，然后就询问他价格。
本来以为米娅只是要做几个的木匠是打算免费给她做的，但一千个的话显然就不可能了，不过最后他还是给了一个极低的价格。
米娅付定金的时候还和木匠说：“叔叔你们要是有闲暇时间也可以多做一些，这个是很重要的编织工具，以后应该有不少人会需要。”
木匠心中一动，当即就决定给儿子和学徒们增加一份工作，这东西比毛衣针复杂，但也只是一点，同样适合练手，而且要是真如米娅所说那么有用的话，很可能短时间内就他这里有，多囤积一些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后来他也果然赚到了这笔钱，虽然利薄但是多销之下，甚至成了他家长期的收入来源之一。
去过木匠家以后，米娅又跑去了铁匠家里，请老奥夫帮她做一些别针。
这里的别针自然没有后世那么复杂，虽然结构相同，但卡扣要简单的多，就是一头弯曲了一小节，方便另一头卡在其中用以固定，因为这个时期还没有别针的存在，所以米娅才需要找老奥夫定做。
其实还需要大头针，不过古埃及的时候就有大头针了，米娅完全可以去专门卖针线的杂货铺里买，就不需要定做了。
老奥夫对她的到来同样很欢迎，不说米娅这样懂礼貌的孩子本来就很得老奥夫的喜欢，只说他们家卖了马给他，而且两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他们确定肉蔻的肚子里是有马宝宝的，而米娅也没有让他们再补一份买马钱，老奥夫家可以说是占了大便宜了。
相比之下，那个之前拒绝买马的邻居现在可是后悔死了，但米娅家已经不打算现在把剩下的那匹名为迷迭香的挽马给卖掉了，那家邻居再后悔也迟了。
米娅在确定老奥夫这边可以做别针后，就订了整整一百根的别针，这东西的用途大，需要的地方也多，而且会有一定的消耗，多做一些有备无患。
同时，她还把一件绘制了有段时间的工具图交给老奥夫，希望他能做出来。
老奥夫接过图纸看了看，沉吟半晌才点头道：“看着有些难度，不过应该能做出来。”
“那就麻烦你了，奥夫伯伯。”
从老奥夫的店里出来后，米娅才去了杂货店，买了店里所有的大头针——其实也就几十根——又买了好几卷最好的细亚麻线，才提着东西回家去了。
“米娅，今天不织毛衣吗？”
“今天早上有事，下午你们可以过来，玛莎妈妈会在的。”
“早上好，米娅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吃点？”
“早上好，不了，我已经吃过了。”
这来回的路上，路过的店家和行人都会和她打招呼，甚至有人直接往她手里篮子里塞东西，她一边笑着回应他们的招呼和问话一边还得拒绝大家的热情，到家的时候，脸都笑僵了，人看着也有点狼狈。
站在屋内，米娅深深叹了口气：“太受欢迎也不见得都是好事啊。”
不过感觉其实还好。
她给自己泡了一壶提神的花草茶，就带着东西回到房间，开始工作了。
开始前的准备工作其实也很多，比如把买回来的线缠在小棒槌上，一次就要缠几十根，也花了她不少时间。
真正上手以后，米娅发现，虽然她现在做的不是配方里的装备，但使用起系统工具似乎依旧有一定的加成，至少她自己感觉，在缠绕棒槌的时候，手快得都要出现残影了，偏偏她还能一心二用分心去想点别的什么，或者发会儿呆，而手上的工作也并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专心的话，工作的速度还能更快。
就是这种加成应该也会消耗一定的精力，好在比不上制作配方时的消耗，只是连续工作几个小时会有一些头晕脑胀的，而且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也对身体不好，容易出现职业病，影响体态和身体发育什么的，所以米娅给自己订了个时间，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一次，她就站起来活动十分钟，然后在继续。
不过因为她干活的速度够快，她每天给自己安排的编织时间也只有八个小时——实际扣除没一小时中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其实只有六小时四十分钟，连七个小时都不到。
她自己是觉得还算轻松的，剩下的时间里还可以用来整理科慕宁为她带回来的东西，比如那些虽然叫书籍，但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卷轴，只有少数是以两块木板将羊皮纸或莎草纸制作的书页夹在中间，外面再包裹上皮革或织物的书，而后者往往比前者更加的昂贵，所以数量也比较少。
为了存放这些卷轴和书籍，米娅还特意找木匠订了新的书架，和约翰给她定做的架子摆在一起，这些东西已经快要填充满她原本略显空荡的房间了。
甚至，巴亚德后院里的马匹和菜地，米娅也能留出足够的时间去打理。
她每天都会给两匹马刷毛，再侍弄一下已经发芽长成苗株的植物们，根据情况看是需要浇水还是除草，并且还要做一些预防生虫生病的措施，为的就是能让它们好好长大，尤其是那四种特殊作物，它们的种子本来就少，不知道是不是种子放久了的原因，出芽率也很低，仅存的苗株可以说是包含了米娅所有的希望，如果因为没有好好照顾而导致它们最终没能长成，米娅绝对会认为自己罪大恶极的。
米娅觉得自己的安排合情合理，可以说是劳逸结合，并不感觉辛苦，可在玛莎夫妇看来，她这个工作量就有些太大了，似乎一整天下来就没有真正休息的时候，这哪里该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该忙的工作呢？
他们不仅一次表示想帮米娅分担一些，比如去照顾两匹马和菜地，但都被米娅拒绝了。
她觉得，现在照顾马匹和菜地，对她来说才更像是工作之余的娱乐时间，真不让她做了，她反而会因为担心而患得患失，甚至无法好好完成工作。
米娅安慰玛莎道：“只是几天而已，很快我就能忙完了，等我忙完，我们找个时间出去野餐吧！”
正是春夏交接之际，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野外的风光大好，他们也不到远的地方去，就去六区的尼奥利翁港。
米娅听其他人说过，尼奥利翁港在金角湾以北，另一边就是大量外国人聚集的十三区，也是唯一一个在城市外的区域，而港口附近是一片长长的浅滩，风景很好，还能赶海，经常有附近的居民在那里捕鱼捡贝壳挖牡蛎，而且从海滩到城市的城墙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那些地方是山丘，上面长满了植物，风景同样很好，虽然也有一些动物在活动，但都是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不会对人早餐威胁，可以说是少数不用担心安全的野外区域。
米娅可不想去一次野餐，再遇上之前那样的惨事，虽然现在君斯坦迪堡周围的郊区已经被骑士们犁地一样的犁了一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盗匪出没，但这个世界是不缺坏人的，凡是都要小心万一。
而且米娅从小在内陆城市长大，见海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这里的海水几乎可以说是纯净无污染的，哪怕不下海游泳潜水，光是看看蓝天白云大海沙滩，也是别有一番风趣，更别提还能试试赶海的乐趣了。
她这么一说，玛莎当即也对去野餐这件事憧憬起来，然后兴致勃勃的表示要准备一些好吃的东西带去。
米娅提议：“做点三明治吧，好吃又方便。”
当即就把三明治的做法告诉了玛莎，其实现在也有用面包夹着其他食物的吃法，不过那多是夹心面包，像三明治这样的做法还没有出现过。
而且三明治的做法十分简单，又十分适合冷食，米娅一说，玛莎就知道怎么做了，她当即表示要出门买合适的面包回来试做：“晚上就吃这个了。”
其实玛莎最近也很忙，卡佳母子那边已经用了一段时间米娅给的药方了，据去给莱曼医生帮忙顺便一起讨论药方的约翰回来说效果很不错，那位小夫人的恶露已经排完没有再流了，身体也恢复到了能下床活动的程度，甚至莱曼医生说原本会留下的不孕不育的后遗症也有调养回来的可能。
而她家的新生儿现在也比之前健康了许多，奶量大涨，能吃能睡下，个头是一天一个样，根据莱曼医生的检查，确定他比别的正常生产的孩子也差不多哪里去了，只要好好照顾，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就算是摆脱了夭折的可能。
卡佳和她的丈夫为此特意派了管家登门拜访送了谢礼，米娅当时不在场，但也在楼上听到了一些对话，更别提那时候就在店门外织毛衣的女人们了，很快这事就传开了，玛莎的名气变大了，自然来找她接生的人更多了，不过这些人实际上都是为了那些药方来的，而玛莎最近要帮米娅教其他人织毛衣，就把能推的工作推了，不能的才会去一趟，不过要是有人想要用药，她还是会推荐他们去找莱曼医生，要是医生说药方合适，他们可以在医生那边拿药，当然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也可以到草药店里来买药，这几天约翰已经没有再往莱曼医生那边跑了，他新收了一批药材在家里进行炮制，因为不少需要用到灶台，还特意在后院里建了一个临时的炉灶来使用，免得在厨房弄这些耽误了玛莎做饭。
到了约定的前一日，米娅就把这条蕾丝领给做好了，蕾丝成形的时候，她就用烫斗——这也是缝纫栏里的工具，一种和现代烫斗差不多造型，但中间是空心，可以往里面放烧红的木炭进行加热，再用来熨烫衣服的烫斗，在华夏古代一般叫它火斗——熨烫平整，然后才缝上了珍珠，最后的成品平整干净，科慕宁十分满意。
他交付了剩下的尾款，拿走了蕾丝领子，留下了米娅的收养手续。
玛莎珍惜的把那份收养证明收了起来，热泪盈眶，从现在开始，米娅就真的是她和约翰的孩子了。
这种大喜事自然是要好好庆祝的，正好之前米娅说要去野餐，玛莎也准备了许久，不过为了庆祝，她还打算去买一瓶葡萄酒回来，野餐的时候带去喝。
这个时间并没有等待多久，在米娅结束了工作的隔天正好附近有个集市，一大早玛莎就带着米娅去采购了，除了葡萄酒，她们还买了不少新鲜上市的水果。
在这个集市上，米娅看到不少拿着自己编织的线衣开卖的人——不是羊毛织物，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厚衣服的价格必然有所下降，这个时候来卖毛线衣服是不划算的，而且还可能卖不出去，同时对于刚开始学织毛线，还能拿出足够多的毛线来学习的人都是奥佩特斯街上不怎么缺钱的人家，最早的成品多是给自己和家人做的，后面有多了的才会考虑出售，那么为了卖出高一点的价格，她们也会愿意暂时囤积起来，等到更能卖出好价钱的季节再拿出来出售，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趁着现在毛衣还是新奇玩意，别的地方没有的时候出售，但相比之下，在这个季节卖毛衣确实容易被压价，倒不如亚麻的麻线衣更划算，所以在米娅因为有贫民区的人过来学习，而开始教她们织麻线衣的时候，其他机灵的人们就立刻也跟着换了编织材料做起了麻线衣服。
所以米娅在集市里看到的，基本都是适合春夏季节的麻线衣，而且她仔细观察过，大家的手艺都很不错，加上价格要比布料裁剪的衣服便宜，而且每个人手上可能就只有那么几件，所以就算有很多人在卖，但也很快都卖出去了，她路过的时候，还看到有发现商机的商人在和卖家商量可不可以预定线衣的，对象是一对住在贫民区里的母女，其中的女儿米娅记忆深刻，就是第一个给她野莓子的少女。
她停下脚步悄悄旁听了一会儿，商人要的线衣数量不少，但母女俩似乎不仅是在卖自己编织的衣服，也有在给别人代卖的样子，所以也可以找其他人一起完成订单的样子。于是他们很快就敲定了合作，商人留下了一笔钱作为定金，而那对生活窘迫的母女高高兴兴地收拾好摊位，拿着定金钱准备去买线继续织衣服，一边还在讨论之后的报酬分给各家以后自己还能留下多少改善生活。
她们全程都没有发现米娅就在附近，等母女走后，米娅才从一个摊位上抬起头，被满脸揶揄地玛莎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玛莎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看来我们的米娅真的有帮到别人呢，是不是很高兴？”
米娅点了点头：“嗯。”
今天的采购基本都是由玛莎主导的，不过她会询问米娅想吃的东西，或者有什么别的想要带的，虽然预定只是去野餐一顿，但因为米娅说以前没见过海，所以玛莎和约翰决定早上出门天黑前再回来，要在海边玩上一天，这中间就需要准备一些玩乐的工具，比如钓鱼竿渔网水桶小铲子小耙子之类的。
这些东西其实草药店里也有，作为海滨城市，君斯坦迪堡的居民家中多多少少都会备一些这类物品，但以前家里只有夫妻俩，玛莎又不喜欢钓鱼，所以鱼竿之类的东西都只有一份，都是约翰在用，而现在米娅兴致勃勃的想要去钓鱼捡贝壳挖牡蛎，自然就需要为她准备这些。
这个时候的钓鱼竿自然是没有后世那么精密的部件，挑选的余地少，米娅也没有多纠结，特意挑选了一根看起来和背包里系统出品的钓鱼竿差不多的，准备有机会的时候偷偷替换一下，试试技能配套的钓鱼竿到底有多好用。
东西买齐全以后，她们就回家去为第二天的出游做准备了，一些可以提前准备的食物都可以先做好，不过像是三明治这种，还是要明天早上起来做才更新鲜。
帮玛莎打下手的时候，米娅提出了之前想到的要去找巴亚德的事情。
不过她稍微隐瞒了一点自己的想法，主要是不想玛莎觉得自己太成熟了，所以她给出去找巴亚德的理由是想谢谢他帮忙介绍了科慕宁这位好律师，并且还特意派人跟着对方去帮她接收遗产。
科慕宁之前来拿定制的蕾丝的时候还是把这件事告诉米娅了，所以米娅除了想找巴亚德合作，也是真的想谢谢他。
“想去找巴亚德？”
玛莎知道她的意图后，对此倒是很支持，只是：“不知道他在不在大皇宫那边，这个得先打听一下才行。”
君斯坦迪堡的民众们都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酷爱建筑，喜欢在自己的国家内到处修教堂，也喜欢在给自己修宫殿，光是君斯坦迪堡内的宫殿就有好几座，而且他也很喜欢享受，时不时就会去各个宫殿住上一段日子，而巴亚德是皇帝的亲卫骑士，自然是皇帝在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的。
第29章
好在皇帝的具体行踪不好打听, 但他目前在哪个皇宫这件事还是容易打听到的，基本上只要去问一问那些消息灵通的奢侈品商人就能知道了。
这类商人服务的对象基本都是贵族，而很多贵族也是会跟着皇帝一起转移居住地的, 所以问他们是最容易得到答案的。
第二天一大早, 玛莎和米娅在制作三明治, 约翰出去借马车，回来的时候就告诉她们：“我们的运气不错, 伟大的‘巴西琉斯’和‘巴西丽莎’还没有启程去赫拉乌姆皇宫避暑，他们现在还在大皇宫里。”
“巴西琉斯”是希腊语里“君主”的意思，虽然帝国皇帝的头衔更正式的官方称呼应该为沿袭自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 但在以古希腊移民为主的君斯坦迪堡居民的口中，他们还是更喜欢称呼其为巴西琉斯。
而“巴西丽莎”这个称呼就更为特殊一些，因为它本身指代的不是皇后, 而是指女皇。
所以约翰本来不应该用“巴西丽莎”来称呼那位皇后殿下的, 但在东拜大家却都是这么称呼的, 因为这是皇帝陛下本人亲自应允，并承认其拥有和自己一样的权利和地位的象征。
小米娅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但这些日子和大家一起织毛衣的时候，米娅有意无意的就听到了一点关于那位皇后的事情，但有一点很奇怪, 和她一起织毛线的大家虽然都会称赞那位皇后的能力和对臣民的仁爱, 但对她的过去却和科慕宁律师一样讳莫如深，每次米娅打算探听一下的时候，大人们就都会彼此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转移话题, 总之就是不肯多说一句。
这里面一定有事情，米娅十分笃定, 但偏偏大人就是不肯说，连玛莎都不肯告诉她，还让她最好不要追问。
话归正题，皇帝皇后没有离开大皇宫是件好事，虽然一区也不算近，但相比并不在君斯坦迪堡内的赫拉乌姆宫，那算是近的了。
“那你写封信，我请人送去给巴亚德，看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见我们。”
玛莎如此对米娅说，巴亚德把房子交给他们打理的时候，也有给他们留下联络方式，只是玛莎他们一直都没有什么需要联系他的，这次倒是派上用场了。
米娅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写。”
她上楼很快写好了信件，下来交给约翰找人去送信，虽然耽搁了一点时间，但他们还是如愿在大清早就给草药店挂上休息的牌子，坐上马车去了尼奥利翁港。
尼奥利翁港位于君斯坦迪堡的北边，金角湾以南，过了海湾就是独立于君堡之外的十三区，因为和隔壁五区的普洛斯佛利翁港比邻而居，所以在这里停靠的船只一般都是从金角湾沿岸的城市过来的，相比起隔壁的普洛斯佛利翁港，这里相对没有那么热闹，但也是船来船去，人头攒动，除了商船外，还有许多渔民在近海处捕鱼。
大清早的时候，港口上的人却已经很多了，除开部分在此停靠卸货的商船，更多的是捕鱼回来的渔船和来买新鲜海产的商贩。
马车在这里很难行驶，他们就把马车留在了城门附近的一家专门给人提供停车服务的地方，教了一笔钱后，把东西放在两匹马的马背上，然后牵着马一起出了城门。
米娅对那些渔船贩卖的海产有些好奇，她本来就是个喜欢吃海鲜的，难得遇到这样的场景，自然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海鲜，不过想到今天出来的目的，买了海鲜也带不出去，只能作罢。
约翰看出见此，就道：“这些渔船卖完渔获还会出海，等傍晚再回来，到时候也会有新鲜的鱼获，我们可以回去的时候再过来逛一逛。”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他们牵着马从港口旁边的斜坡下去，走上了一片浅白色的沙滩，一脚踩上去，柔软的细沙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海水是一片纯净的蔚蓝，海天相接处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浅水处甚至能透过海水看清海底的细沙和小鱼，海浪冲刷着沙滩，掀起一条条白色的浪花。
尼奥利翁港口的这片海滩近处没有礁石，不过远些的地方还是有的，只是现在还是涨潮的时间，大部分的礁石都泡在海水之中，只能看到一点点身影，而海滩也因此显得十分狭窄，十几米之后就是被植被覆盖的缓坡山丘。
大概是因为还在涨潮的关系，海滩上的人几乎没什么人，熟悉这里的约翰在前面带路，因为米娅说想去挖牡蛎，也就是生蚝，所以他们准备到礁石那边去野餐，等退潮的时候就可以第一时间去挖了，而在涨潮的时候也是适合海钓的时候，不过需要特别注意安全，如果约翰不是十分熟悉这附近的情况，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带米娅过来钓鱼。
她们选了一片不会被海水淹没的沙滩，铺上野餐布，放上装满食物果子和酒的篮子，再摆上杯子碟子和装满清水的罐子。
约翰在一旁把马身上的东西全都取下来，然后开始整理渔具，米娅把两匹马牵到后面的树下绑好，这一片的地面上有不少青草，正好可以让两匹马填饱肚子，米娅只要之后再给它们喂一些清水，她特意戴了两大罐子的清水，其中一罐就是为它们准备的。
绑好马，米娅回到玛莎身边，帮她一起整理东西。
约翰收拾好渔具，去附近挖了一些蚯蚓回来，准备就绪后，就招呼母女俩一起去钓鱼。
虽然玛莎不喜欢钓鱼，可这是米娅来家里之后的第一次家庭活动，她怎么能缺席呢，所以新鱼竿也有她的份。
约翰领着她们爬上了一处不会被涨潮淹没的巨大礁石，三人拿着鱼竿一边聊天一边垂钓，此时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海风迎面吹来正好把那一丝热气带走了。
约翰显然不是个合格的钓鱼佬，米娅到他们家里这两个多月，她基本没见约翰出门钓过鱼，不过显然他还是很喜欢这项运动的，钓鱼的时候连话都多了不少，一边帮她们上鱼饵，一边教她们海钓的注意事项。
米娅听得很认真，虽然钓鱼技能自带各种相关知识，但就像是书面上的内容和实际会有些差别一样，多听多记总是好的，而且约翰说的一些东西还是他自己掌握的小技巧，是米娅也不知道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心思去聊这些了，因为鱼上钩了。
最先有动静的是米娅这个从小到大都没有钓过鱼的真新手，不知道是因为新手光环还是因为钓鱼技能加成，即使没有使用系统出品的钓具，她的钓鱼竿也是最先有动静的。
在鱼线晃动的时候，米娅本能的放线拉线，领着鱼转圈，消耗掉猎物大部分的体力后，才收线收杆。
这是一条大约有两斤重的鲷鱼，约翰帮着拿起抄网网住了它，这才把鱼从鱼钩上取了下来，丢到一旁的水桶里。
“很不错的开头，我们今天或许会有不小的收货。”
米娅也是这么想的。
实际上她钓鱼的时候总有种在玩游戏时等待读条的错觉，好似只要让读条停在特定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鱼上钩一样，当然这真的只是错觉，但也证明了米娅钓鱼的速度很快。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鱼上钩，什么鲈鱼鲣鱼鳗鱼蓝鱼石斑鱼鳗等这片海域里常见的品种她都钓了个遍，甚至感觉有些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浅海区域吗，但偏偏她就是钓到了，约翰都直呼不可思议，想不明白她怎么这么能钓鱼，最后也只能把原因归功于涨潮了。
不过他们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在米娅捞鱼一样的往上收获海鱼的时候，约翰也没有空军，钓到了好几条个头不小的大鱼，甚至连玛莎都成功钓上来两条。
带来的水桶很快就要装不下了，他们见好就收，收好鱼竿提上水桶回到了沙滩上。
如此多的鱼获在手，不做点来吃就说不过去了，虽然他们没有带锅具，但可以直接烧火烤鱼啊，真好东拜人都还吃各种酱料，玛莎带来的食物里就有搭配用的酱料，匀一些出来就可以拿来烤鱼了。
玛莎指挥着约翰一起杀鱼，米娅自告奋勇要去捡柴火。
“别走太远，还有小心蛇。”
米娅应了一声，沿着树林的边线开始捡地上掉落的枯枝落叶，君斯坦迪堡的气候同样属于地中海气候，夏季炎热干燥，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所以海边林地下的这些枯枝基本上都是干的，只有那些被海水冲上沙滩的木头才会因为过于潮湿无法用来烧火。
米娅捡了一些柴火就先送回玛莎这里让她先用着，然后还回继续捡，她见这边地上的枯枝差不多捡完了，又不想走到更远的海滩去，就干脆深入了一点树林，搜寻柴火。
这些海滩边的树林中，植被其实有些稀疏，不过早早就适应了这样的环境的树木却还是连成了一片，林中的地势有些陡，是向上的山丘，大概几十米外就是君斯坦迪堡高大的城墙，这座欧洲最大的城市就是建立在七座山丘之上的。
对林地有些心理阴影的米娅也没赶独自一个人深入太多，就在玛莎他们能看到的地方活动，一边捡柴火一边用手里特意捡来的木棍敲打地面，试图惊走可能存在的危险，比如蛇类。
其实她并不是怕被蛇类攻击，很早之前米娅就发现自己身上似乎是有对兽类有效的亲和力光环，不仅是家里的鸡和马亲近她，街上那些别人饲养的家畜在她面前也会格外温和，甚至是别人家里养来看家护院的狗在她路过时都会表现的特别安静，所以大概率就算碰到蛇，只要她不主动招惹，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然后，危险的蛇类没有看到，米娅却发现了一只兔子。
那是一只皮毛呈黄褐色的大兔子，目测至少有十斤重，米娅发现它的时候，兔子正在距离她大约有十米处的地方吃草，而且那双黑色的眼睛正紧紧盯着米娅，却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米娅心中一动，扭头往玛莎约翰那边看了一眼，确定他们没有在看自己，动作小心的从游戏背包里拿出了驯兽道具。
驯兽技能附带的驯兽道具有两种，一种是用于驯服坐骑的套马索，一种是用于驯服宠物的流星索，也就是一根绳子两端绑着石球的那种捕猎工具。
这两种个工具在游戏中并不针对动物的种类，而仅仅只以坐骑和宠物来区分，前者只要是游戏认定的坐骑，哪怕是虎豹豺狼也能用套马索驯化，而后者也同样是只要是宠物就能使用。
虽然不知道现实里的兔子属于哪种，但这个个头怎么也不能算是坐骑吧？
米娅掏出了流星索，朝着兔子扔了过去。
她其实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本来驯化道具就有一定的失败率，尤其是这种基础的驯化道具，失败率其实很高，不然游戏还怎么让玩家去买那些高成功率的驯化道具呢。
但或许是因为被米娅的光环迷惑了，那只兔子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逃跑，让流星索直接砸到了它，并顺利把它捆住了，被捆住的兔子只能倒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下，不管有没有成功驯化，兔子都跑不了。
米娅雀跃的欢呼一声，跑过去把兔子抓了起来。
被捆住又被提起耳朵的兔子在她手中并没有表现出挣扎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驯化成功了，但米娅也没有放松警惕，她先是在附近找了几根结实的藤蔓，把兔子的四肢捆了起来，才解开并收回了流星索。
接着，她提着沉甸甸的兔子，高呼着“玛莎，玛莎，快看我抓到了什么！！！”一路跑出树林冲到了野餐地。
“哦，好大一只兔子。”
玛莎和约翰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她手里个头不小的兔子。
“你是怎么抓到它的？”
“它被藤蔓缠住了脚，我正好看见了。”米娅说着刚刚想出来的借口，然后道：“我们能带回去养吗？它好像怀孕了。”
抓住兔子的时候米娅就发现这是一只母兔，还是肚子里带崽的母兔，而且距离生产也没有几天的样子。
以外收获一只兔子，玛莎当然也很高兴：“当然可以，你喜欢就养着，不过得小心它逃跑，这些兔子最会打洞和咬木头了。”
约翰提着清洗干净的鱼回来：“回去以后我去找木匠做个结实点的笼子。”
“可以让奥夫伯伯做个铁丝笼子吗？那样就不怕它们咬坏笼子逃跑了。”
铁丝笼子的造价自然是要比木头笼子高的，但胜在耐用，既然遇上一只即将生产的母兔子，米娅当然是想养起来，可以的话还能发展一下养殖业，兔子的生育能力那么强大，生长速度也快，饲养的性价比很高，而且兔兔那么可爱，肉也特别好吃啊。
玛莎点头，一个铁笼子的钱他们还是出得起的：“那你自己去和老奥夫说吧，我们去他可能不会答应帮你做笼子。”
老奥夫那个人的性格太固执了，十分不好打交道，他的手艺是真的没话说，很多人都会慕名而来找他打造武器，所以他也不是什么单子都接的，平日里他的铁匠铺只做些武器刀具之类的东西，连农具都很少做，之前听米娅说她在老奥夫家定了一批别针，玛莎他们都惊讶了好久，现在想要让他帮忙做铁笼，玛莎觉得自己不太可能说服对方接这个单子，还得米娅自己去说。
“那我回去就小奥夫哥哥说。”米娅倒是觉得老奥夫没有大家说的那么不好相处，不过做铁笼子这种没什么难度的事情当然也不需要劳烦到老奥夫，直接请小奥夫帮忙就好。
兔子是意外收获，米娅把它留在野餐地旁边，就又回去捡树枝了，而且这次她还格外注意附近有没有别的兔子或者兔子窝，很多野兔都是群居动物，如果发现一只，说不定能看到其他的，甚至是找到兔子洞。
那只母兔子的肚子那么大了，出来觅食很不方便，应该不会跑得离兔子窝太远才对。
米娅在林子里到处搜寻，还真找到了兔子洞，不过那个洞里没有什么动静，而周围也没有什么别的兔子活动的迹象，应该只有那只母兔子独自居住在此。
她也没有太失望，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抓到了一只兔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没有其他的虽然有点小遗憾但也能接受。
看到别上还有不少藤蔓，她顺便扯了不少，和捡到的树枝一起带回去。
玛莎和约翰已经把鱼串起来烤上了，虽然米娅也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她带了藤蔓回来，准备现编一个藤笼暂时用来装兔子，不然一直绑着兔子，她怕兔子应激早产。
她编的笼子也简单，主要是足够的大，还带了提手带子，这样回去的时候可以挂在马背上。
笼子底下垫了大大的叶子，上面摆上兔子爱吃的青草，因为她中间停下来吃烤鱼和带来的三明治，所以藤笼一直做到海水退潮才做好。
而退潮以后，就是赶海的好时候了。
玛莎对这项活动没什么兴趣，她表示要留下看着东西和马，退潮以后，这片海滩上就慢慢多了不少同样来赶海的人，不留个人在这里看守的话，东西甚至马匹都有可能被偷走。
他们换了一双人字拖一样的草鞋，没有穿袜子，米娅把裙摆一角捞起来塞到腰带里固定住，免得裙子太长弄脏了，才又穿上围裙，提着一个网兜拿上工具，跟着提着水桶的约翰一起在沙滩上捡那些退潮后被留在沙滩上的各种海洋生物。
退潮时留在海滩上的鱼虾很多，还有螃蟹贝壳和各种被海水冲上来的海藻，这些都是他们捡拾的目标。
附近的赶海人也慢慢多了起来，觅食的海鸟从天而降，和人类争抢食物，运气好的直接抓到一条大鱼后顺利飞走，运气差一点的，甚至会在扑向猎物的一刹那被早有准备的赶海人用弹弓之类的工具打下来，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当然，米娅是不吃鸟的，尤其还是这种野鸟，她怕得禽流感或者别的什么传染病，所以在约翰提议要不要打鸟的时候，她连连摇头拒绝了。
海滩上的东西已经足够他们捡的了，米娅还特意捡了许多好看的贝壳，这些贝壳可以加工成各种好看的工艺品甚至是首饰，她之前翻看技能配方时就有看到几个材料栏里要使用贝壳的配方，现在有机会免费收集，自然是要多收集一些。
她还跟着约翰去礁石上挖生蚝，而那些礁石上不仅有生蚝还有藤壶，不过这边大概是经常有人来的缘故，那些生蚝和藤壶的个头都很小，他们密密麻麻的攀附在礁石上，看起来实在有些恶心，米娅的密集恐惧症当场发作，连一个都没挖到就选择了撤退。
不过她也没有放弃生蚝，虽然这些生蚝的个头小，但胜在新鲜，拿回去熬成蚝油还能给家里添置一道调味料。
虽然她自己实在不想去挖生蚝，但退潮后，礁石群这边来了不少挖生蚝和藤壶的人，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甚至更小的孩子，他们挖生蚝当然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拿去卖的。
米娅在确定这点后，就去和他们说把挖好的生蚝卖给自己，价格就按照他们平时卖的价格来，
那些孩子们听了以后都很高兴，这些小生蚝实际上在市场上是卖不出什么价格的，而且也只有一些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平民才会买，有时候他们带去集市上也不一定能卖出去，最后剩下的就只能自己带回家或者直接吃掉或者晒干了慢慢吃。
现在米娅愿意全部收下，大家当然都很高兴。
他们围着米娅追问不停：“你真的要这些吗？全部都要？”
“当然，你们今天挖多少我都要。”
米娅指了指不远处坐在野餐布上看风景的玛莎，告诉他们：“我妈妈在那边，你们挖好了就送到那边去找她拿钱，四点以前我们都会在的。”
他们出门的时候都是带了钱的，就算零钱不够，米娅也能从背包里偷偷拿一些出来交给玛莎，让她帮自己收生蚝，至于她自己，当然还是和约翰一起继续去捡鱼虾贝类了，就算这些捡不到，海滩上还有不少海带可以捡，拿回去晒干保存以后用来熬汤也是一道很美味的食物。
第30章
赶海很有趣, 但也是真的累，米娅觉得这项活动偶尔来一次还好，久了她的腰估计都要患上腰病。
不过劳累后的收货也很多, 那些个头过小的鱼被她扔回了海里继续生长, 剩下的个头比较大的鱼也有十来条, 此外他们抓到的螃蟹也有不少，甚至在在礁石群的水坑里找到了一只大个头的龙虾和几个海参海星, 海带就更别提了，非常大的好几片，估计都有个十来斤了。
除开这些, 那些孩子送来的生蚝也有满满一大桶，虽然玛莎不知道米娅要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帮她付钱收了货, 甚至因为带来的容器不够, 从一个孩子手里用新木桶的价格买下了他那只旧的快散架的木桶, 后者缓缓喜欢的拿着换来的钱币向她道谢，然后和小伙伴们一起回家了。
虽然收货很多，但他们带了两匹马出来，这些都可以让马驮回去。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们收拾好东西, 牵马离开。
快到尼奥利翁港的时候, 玛莎回头问米娅：“还想去港口逛逛吗？”
米娅点头：“去。”
虽然他们已经有很多收获了，但逛街也不一定就需要买东西不是？
而且尼奥利翁港实际上还是个贸易港口，除了各种渔船外，也会有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商船, 据说有些商人会直接在海港售卖自己的货品，去逛一逛说不定会有些别的收获。
约翰见状, 就道：“你们去吧，我到马车那边等你们。”
说着他接过两匹马的缰绳。
带着马逛街也确实不方便，玛莎和约翰说好了差不多回来的时间，就和米娅亲亲热热地手挽着手一起去逛海港了。
海港的味道其实不太好闻，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鱼腥味和各种汗臭味以及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味道，如果不是这里足够开阔，海风多少带走了一些令人窒息的味道，只怕味道会更加糟糕。
米娅把自己的鼻子埋在了玛莎的手臂上，其实西方人因为饮食的关系身上多少会有些味道，但玛莎本来就是个爱干净的，自从米娅来了以后又天天跟她一起去澡堂洗澡，今天出门时也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又在海边吹了一天的风还没怎么活动，身上的气味非常淡，就算闻到了那点味道，米娅也并不排斥，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遗憾的是，她们并没有在海港看到多少感兴趣的商品，最后也只是空手而归。
“果然想看好东西还得去赶大广场的大集市，那里的东西才叫多。”
米娅赞同的点头，大集市是那种一个月才有一次的集市，只在各个知名广场上举办，离六区最近的就是位于八区的，以这座城市来命名的君斯坦迪堡广场，那里可以说是整个君斯坦迪堡最大也最为著名的广场，也是整个君斯坦迪堡的中央位置，每个月在那里举行的集市可以说是规模最盛大的，甚至会有不少贵族来游玩逛街，所以能看到许多平时见不到的好东西。
上个月米娅就跟着玛莎去逛过一次，确实是大开眼界，好玩有趣的东西特别多，不过那个时候她还囊中羞涩，并没有买什么，下次再去倒是可以看着买一些了。
从海港离开，她们到城门处和约翰会合，约翰架着马车带她们回家了。
回到草药店的时候，隔壁邻居见他们回来，就把一封信交给了玛莎：“你们不在，他就把信放在我这里了。”
那是巴亚德给的回信，折叠的信纸外写着约翰的名字还印着火漆，火漆上并不是家徽的图案，只是普通的花纹印章。
约翰跟他道了谢，带着信回了店里，拆开看了起来。
“巴亚德说他这周周末正好休息，邀请我们到他的住所做客，最好能住一晚。”
玛莎惊叹道：“巴亚德在一区还有住所吗？那里可是皇家的地方，就是一般的贵族都没法住在那里。”
约翰重新收好信：“信里给的地址在三区，在赛马场附近。”
玛莎闻言，脸色变了一下，语气也变得幽深起来：“赛马场啊……”
米娅见气氛不对，不明所以：“赛马场怎么了？”
“那个地方前几年发生过暴动，那些疯狂的人烧毁了城内许多建筑物，元老院、教堂、广场和君斯坦迪堡广场那边富人们居住的豪华住宅区都没能幸免于难，可以说君堡最漂亮的四分之一区域都被那群疯子给毁掉了，甚至差点逼得陛下弃城而逃，还是皇后殿下阻止了他，不过后来军队镇压暴民，死了至少三万多人。”
“到现在前三区那边都还有很多地方在重建中，也不知道现在那边怎么样了。”
这个事件听起来有些耳熟，米娅发誓自己绝对是在哪里看过相似的内容，而且很可能是某个历史事件，但具体是哪一段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玛莎已经在和约翰讨论去做客的事情了：“既然要住一晚，那我们就得收拾一些东西带上了，还有拜访的礼物。”
米娅举手：“我今天买的这些生蚝可以用来熬制蚝油，到时候可以给巴亚德送一些过去。”
蚝油的熬制简单，不过要想味道好久需要用到老抽、白糖和淀粉，淀粉还好说，可以用小麦淀粉代替，而老抽和白糖都不是现在有的东西，当然倒也不是不能做出来，只是制作的工序多时间又长，现在就想用是不可能的。
但米娅她有烹饪技能啊。
所有的技能栏都自带工具，而烹饪技能的自带工具除了锅碗瓢盆菜刀菜板这些外，自然也少不了调味料，而且这些调味料和缝纫用的线一样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如果米娅用此谋生，完全可以做真正的无本买卖。
不过她并没有这个想法，做人不能太贪婪，本来有个金手指就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太过贪婪谁知道会不会招致厄运，米娅又没有要成为巨富的想法，现在也并不缺钱用，她完全没有去冒这个险的必要。
不过拿一点调味料出来自己用还是可以的，就是做蚝油需要用到的量也不需要多少。
而且这下玛莎总不能还不让她进厨房了吧。
虽然不知道蚝油是什么，不过既然是用生蚝做出来的调味料，那应该味道不会差到哪里去。
玛莎同意了米娅的提议，也允许米娅自己做蚝油，但必须是在她的全盘监控之下。
“好的，我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的。”
除开蚝油，他们当然还需要准备别的礼物，不能只送米娅这一份现在还不知道好坏的礼物。
不过距离周末还有几天，倒也不用那么着急。
倒是生蚝需要趁着新鲜做成蚝油，但这些生蚝处理起来太费时间，而天黑以后油灯的光线太暗，处理生蚝容易伤到手，所以米娅决定明天在做蚝油，好在只是一个晚上，生蚝应该还能活着。
她们买到的生蚝有一大桶，估摸着也有四五十斤，就是个头都很小，壳多了肉就更少了，她估计着最后熬出来的蚝油能有个一斤就不错了。
他们把生蚝倒入玛莎洗衣服的大木盆里，把海水也倒了进去暂时养着，这样生蚝在里面呆一晚上应该还能活着。
而剩下的赶海收获，生命力强的就放在水桶里多养几天，容易死的被玛莎跳出来，准备晚上直接做了吃，至于海带，就留着明天处理了再晒干储存。
正好家里的水用完了，玛莎留在家里做晚饭，约翰拿上水桶牵了一匹马出门打水，米娅也跟着一起出门去铁匠铺找小奥夫，顺便还得去杂货铺买两个小罐子用来装熬好的蚝油。
到了公共水池，米娅和约翰说了一声，就去铁匠铺找小奥夫。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晚饭了，不过天气变热之后的另一个改变就是白昼时间增加了，所以有些人家会延后晚餐的时间，老奥夫家就是这样。
米娅过来的时候他们家就还没开始做饭，父子俩正忙着打铁，米娅站在门口都能感受到铁匠铺里一片热浪扑面而来。
老奥夫父子见到她，以为她是来拿定做的别针的，就告诉她：“还没有做完，你要是急着用，可以先把做好的那些拿走。”
米娅摇头：“奥夫伯伯我不急，今天过来也不是来拿别针的，我是想请奥夫大哥帮我做个养兔子的铁笼子。”
她比划了一下大小，然后问他能不能做。
这活不难，小奥夫点头：“可以，不够要等几天。”
他们约定好交货时间，米娅留下定金，离开了铁匠铺，和打好水的约翰一起回去，顺便在遇过杂货铺的时候在店里买了两个带盖子的小罐子。
东拜人喜欢吃各种酱料，但很多酱料都没办法保存太久，所以一次就不能做太多，而这种小陶罐就是他们用来装酱料的。
第二天，早早休息的米娅天刚亮就起来了，收拾好自己，她先去看了看生蚝的情况，确定大部分应该都还活着，又去看了角落里的兔子，也好好的在藤笼里呆着，只是藤笼上有不少被咬坏的痕迹，放着不管，恐怕兔子就会咬破藤笼跑出来。
米娅到后院里摘了些长得比较老的菜叶子，又去割了一些新鲜的牧草给兔子加餐，一边寻思着要用什么代替腾笼暂时关兔子，最后还是决定用上次做马厩和院门剩下的木料先钉一个木箱用着，虽然木头大概也敌不过兔子的大门牙，但好歹要比藤蔓耐啃，一时半会儿的兔子跑不了。
而且这只母兔很快就要产仔了，需要给它准备一个产仔箱。
她把这事记下，就先去处理生蚝了。
趁着生蚝都还是新鲜的，她要把生蚝剥开，取出里面的生蚝肉，这些生蚝个头太小，处理起来也特别麻烦，约翰和玛莎起来以后就帮着一起处理，三个人一起剥了快两个多小时，才把所有生蚝肉都剥下来。
其实制作蚝油的方法有很多种，有些复杂有些简单，复杂一些的需要用白糖老抽先炒出糖色，但米娅担心自己炒糖色的时候会被玛莎追问白糖和老抽的来历，所以米娅这次就选了一种比较简单的方法来制作蚝油。
为了不耽误玛莎做饭，米娅用的是后院里约翰新砌的灶台，玛莎见她点火烧柴架锅烧水都做的似模似样，才确定米娅是真的会这些，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
米娅把洗干净的生蚝肉和适量的清水一起冷水下锅，然后烧开后闷煮二十分钟左右，蚝肉里的汁水就差不多都被熬煮了出来，这个时候就可以把生蚝肉从锅里捞出来了。
捞出来的生蚝肉也不会浪费掉，炒着吃——哦，现在还没有炒菜呢，那就直接调制一些蘸料搭配着吃，也依旧十分美味，正好可以拿来中午加餐。
锅里剩下的汤汁，就是新鲜的蚝汁了。
这些蚝汁需要再经过一次过滤，去除掉里面的杂质后，再从新倒入锅中，先后加入适量的盐、白糖和老抽，然后大火烧开，等锅里的汤汁差不多沸腾了，就可以分三次倒入调配好的水淀粉，然后继续大火烧开，然后转小火，一边煮一边搅拌，差不多一分钟以后，勾芡后的耗汁呈现出记忆里蚝油那种粘稠的样子，自然就可以关火了。
四五十斤的生蚝最后做出来的蚝油只有两斤左右，听起来很废材料，但实际上那些生蚝肉都没有浪费，依旧可以吃，而且这些小个头的生蚝非常的便宜，一斤也不需要几个努米铜币就能买到，而制作的蚝油，要是拿去卖，价格绝对不会低于其他用各种香料调制出来的酱料。
米娅招呼玛莎和约翰尝了一口新鲜出炉的蚝油，那鲜美又充满蚝香的滋味立刻征服了两个同样喜欢吃海鲜的人，玛莎的脑子里更是一连冒出好几种用它烹饪的美食的方法，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要实施起来。
米娅把这些蚝油分装到了四个小陶罐里，又在外面盖上一层布用绳子扎好，防止行动时不小心打翻了。
虽然加了足够的盐和糖的蚝油可以存放比较长的时间，但在无法密封，也没有冰箱可以存放的情况下，最好是在一两周内使用完，所以米娅才用了这样的小罐子，这样用完一小罐再用剩下的，减少打开的次数的话，多少也能让蚝油保存的更久一点吧。
四罐蚝油中，两罐他们准备自己留着用，两罐则是要给巴亚德的礼物。
熬完蚝油，收好罐子，米娅就出门去找木匠，请他帮忙做木笼子和产仔箱。
兔子用的产仔箱做起来很简单，就是一个无盖的木箱，四周用巴掌宽的木头钉成，大小够母兔能够舒服的窝在里面就可以了，箱底则用细木条钉成，中间要留一些缝隙，这样兔子在里面要是排尿了，尿液就会从缝隙流出去，保持产仔箱的干燥。
其实箱子底部用竹子更方便，竹子表面自带的弧度更容易让尿液排除，而不是像木头一样还会吸收一部分尿液，导致产仔箱里味道比较大还不够干燥，但现在后院的竹子还只是个小苗苗呢，米娅可不敢祸祸了，只能用木头。
至于木笼子，因为是暂时过度用的，所以并不需要做的太讲究，只要够大，不仅能装兔子还能放进就可以了，米娅干脆也让木匠做成无盖的，再另外钉一块稍大一些的，同样带缝隙的底板，用的时候直接把笼子倒扣在底板上就行了。
她要的东西简单，木匠听了，直接找了些木头三两下就给她钉好了产仔箱和组合木笼，而且最后还没收米娅的钱。
不肯收钱的木匠转移话题：“你要的那些棒槌已经做了一些出来，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米娅只好去看了学徒们做的小棒槌，问了说是大概有个两百根了，虽然是学徒们的练手制作，但都打磨的很圆润，一点毛刺都没有，是她想要的样子。
木匠见她满意，就问道：“那这些要先拿回去吗？剩下的估计还有段时间才能做好。”
米娅心想反正也不急，就摇头道：“等再做出来一些，凑齐三套以后我再过来拿吧。”
和木匠道完别，米娅拿着木笼和产仔箱回了家，又去看了一眼兔子，确定它暂时没有生产的迹象，就把箱子拿到楼上去，打算给它准备一个安静的新住处待产。
三楼有两间阁楼，其中一间是米娅的卧室，另一间则被用来对放杂物，不过因为阁楼够大，这个杂物间里还有不少空余的地方，现在正好可以拿来安置兔子。
米娅拿了几根后院柴火堆里的木头垫在杂物间的一角，木头差不多垫高了有十公分左右，底下塞一些干草方便之后打扫，上面放上笼子的底板，又在底板上一角摆好产仔箱，产仔箱里则先放了一层干草，然后她去拿了马刷又到楼下去把兔子抱了上来，开始给它梳毛。
春夏交替的季节正是大部分动物换毛的时间，这只兔子也是如此，米娅手里的马刷一梳就梳下来一大堆的毛，她把这些兔毛都塞进了产仔箱，看了看，感觉不太够，就又掏出剪刀给兔子“理发”，最后把兔子身上的毛都剪断了一圈，才停了手。
这些毛再次被她塞进了产仔箱，确保产仔箱里足够的温暖，母兔生产的时候为了给小兔子保暖，会拔自己身上的毛，而且拔的特别凶，经常是一拔一大片地方都会拔秃了，米娅现在提前给它准备好，就是希望它最好别再自己拔了，或者下手的时候轻点。
米娅最后给兔子检查了一遍，它的肚子很大，看起来里面的崽子不少，但或许是因为太多了，米娅摸不出来里面到底有几只小兔子，但感觉它今天应该是不会生产的。
这只兔子大概是真的被米娅驯服了，不管米娅怎么倒腾它，它都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在哪儿啃菜叶子，连意思意思的挣扎反抗都没有，甚至在米娅小心地把它放进底板，又在一角放上一个装了清水的干净碟子，最后盖上了木笼，整个过程中，它都没动，就一直趴在原地忙着吃东西。
米娅用几根绳子把木笼和底板绑好，确定它跑不出来以后，就把这里留给了兔子，关门下楼。
她下楼的时候，玛莎正在端菜，抬头就朝她道：“吃饭了，快去洗手。”
午餐很丰盛，除开昨天抓到的螃蟹和鱼外，玛莎自己开发了用蚝油凉拌青菜的吃法，又用蚝油和别的调味料一起调配了新口味的蘸料，用来蘸生蚝肉和鱼肉吃，新奇的味道给这一餐添加了不少风味。
吃饭的时候，米娅还在和玛莎提议：“我们去找奥夫伯伯打一口铁锅吧？陶锅用起来实在不太方便，我好怕它烧坏了。”
她是今天终于摸到锅灶后才想起来应该弄口铁锅改善生活的，虽然陶锅煮汤好喝，但到底不方便还容易烧裂了，有口铁锅就不一样了，耐用不说，还能把炒菜做出来。
“那可要不少铁呢。”
虽然东拜帝国不禁铁，只要有钱大家都可以购买制作铁器，甚至有法令要求拥有多少资产的民众必须配置多少武器，毕竟大家服兵役的时候可是要自己带武器的。
所以用铁打锅当然可以，主要是费钱。
也就是玛莎和约翰宠孩子，又知道米娅手上有钱，她真铁了心要买什么他们也拦不住，换了其他人家里小孩提这样的要求，怕是直接就鞋底伺候了。
就做一口不带任何把手的大圆锅就可以了，到时候把家里的灶台重新一下，改成华夏农村里面常用的那种长灶台，一头烧火一头排烟，烧火的这边架上大的那口铁锅，后面靠着烟囱那边则弄个小的坑洞放陶罐，这样只要做饭，灶膛里的火就能同时烧热后面陶罐里的水，保证一直有热水可用，以后除了饮用水外就不需要另外再烧水了，而且因为温度不会特别高，也能减少陶罐的损耗。
哦不，她完全可以让老奥夫再打造一个深底的铁锅啊，比如现代铝锅电饭锅那种的，不比陶罐更合适吗。
然后还得找木匠做两个适配的锅盖，这样就齐全了。
她把自己的计划和玛莎夫妇说了一遍，改造厨房的事情还得要他们同意才行，至于费用，既然是自己的提议的，米娅当然打算自己来出这个钱。
她还振振有词道：“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当然可以为家里花钱，你们要是不让我花这个钱，那才是不把我当一家人看呢。”
本来现在家里就她最富裕，拿点钱出来改善生活不正应该吗？说句不好听的，以后玛莎约翰都不在了，这个家不还是要留给她吗？
要不是这个家是约翰父辈传下来的，有钱的米娅都想直接推倒重建了呢。
说不过她，玛莎夫妇也之后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