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果戈里承认自己捅了个小小的娄子。
那是他从戚月白那偷到‘书’, 在上面写下少年相关的事情后,窥探到世界的一角之后。
他把‘书’的残骸藏了起来。
并在第一段命运结束后找上费奥多尔,故意告诉他‘神’的概念。
果戈里知道他的挚友会发现那些被浪费掉的珍贵的‘书’, 也能从他住所桌面上透出的墨迹辨认出内容,从而推断出‘小茶野月白’和‘书’能制造出特异点这一情报。但他那时并不在乎。
因为他本来的计划是杀死戚月白!
但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那家伙会说出:‘科利亚,你是在自救吧’那种蠢话!
而且做饭好吃, 长得也好看, 说话也好听。
训练时哪怕被打到遍体鳞伤, 摇摇欲坠眼底也不曾熄灭的坚毅的光——虽然戚月白事后说是被揍毛了, 满脑子只有引诱五条家主踩踏花丛的念头。夜晚被窝里清浅平和的呼吸, 被恶劣对待依旧温柔包容的笑容。
甚至后来不见血,却让他又爱又恨的温柔‘支配’都对极了他的胃口。
果戈里觉得缠着戚月白比回去消灭异能者好玩多了。
所以他给费奥多尔发了辞职信,然后想起来曾经干过的好事。
一扭头, 戚月白一边翻看上课要用的考试资料,一边给盘星校远程指导,怨气比鬼都重。
他只能把话咽回去,低头认真预习假装自己很忙。
总而言之就是, 当果戈里意识到自己都抽了什么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他准备挽回——至少在月白君知道之前,把自己挖的坑填上。
果戈里不信费奥多尔在知道‘神’后会真的无动于衷,虽然被几句话挑起内心恼怒,但还是决定跟踪他。
奇袭、抢劫、盗窃、绑架、窃听、发动恐//怖//袭//击、传递情报。
果戈里拥有机动性最高的空间传送系异能, 以上对他而言都是小菜一碟。
至今为止, 他也只遇到过戚月白一个人会请他用异能做抽油烟机、代步工具、速干机、电梯和手提包。
果戈里抬手擦去唇角的血渍,一只胳膊抬起宽大披风的一角,身型便消失在原地。
*
中原中也留在地下室看着不知死活的白麒麟。
中岛敦看了看房屋中心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 满身血腥的青年,打了个寒颤,追上刚走了不远的戚月白和太宰治。
“等等啊,小茶野先生,小茶野大人,请带上我!”
训诫室外的走廊高而空旷,大理石的墙面散发着幽冷的蓝光。
他不敢抬头,冲上前一把抱住戚月白的腰。
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慌忙松开手,很灵活的跪趴在地,膝盖和地面发出‘咚’的碰撞。
“对不起!”
动作幅度过大,戚月白听着都幻痛,把还想给他磕几个的小孩抱起来。
他挑起那层奇怪的斜刘海:“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敦?”
“是……是同伴剪掉的。”突然的失重感让中岛敦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又闭上眼,等待被摔在地上,但却只等来一个奇怪的问题,他小心翼翼的回:“后来就一直这么留了。”
“又是霸凌啊。”
戚月白看了眼曾扬言要打压中原中也的太宰治,发现他从门上摘下个正在运营的小摄像头,扯扯嘴角。
好一个一线明星待遇。
不过能把底片给他一份吗——等等。
戚月白掏出手机,单手抱着小孩自拍。
在孤儿院做志愿者,打卡一张。
太宰治无语捏碎手里的摄像头:“你要带这个小鬼搭便车,小茶野?”
不,他决定韩了。
体验一下拐带小孩的感觉。
戚月白掂量了下中岛敦的重量,骨架不大,轻飘飘的,小脸尖尖,毛量倒是不错。
“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做个伴。”
虽然九缺一,不一定谁陪谁,但多猫……多孩家庭,不差这一个。
太宰治随口叫出两个名字:“芥川,小银?”
戚月白诧异:“你认识他们?”
所以为什么区别对待兄妹,一个叫名一个叫姓。
“他们和织田作走的很近。”太宰治扔了塑料残骸,继续向前走:“偶尔会从他口中听到那几个小鬼的近况。”
就他个人而言,不是很喜欢。
因为那个异能者小孩总缠着织田作教他体术,浪费了织田作喝酒的时间。
“一个都没死吧?”戚月白比较关心这点。
太宰治也疑惑:“为什么会死?”
“毕竟家里没个大人,几个孩子很容易出意外……嗯,说的有点伪君子了。”毕竟是他只给钱,什么都不管。
太宰治乐了:“真是善良到可笑的想法,小茶野,黑手党养孩子可是要求他们送死的。”
“我又不是黑手党。”戚月白把中岛敦放到地上:“你知道哪里安全吗,敦?”
中岛敦紧张的点点头。
“那就躲好,等我回来接你。”戚月白揉揉男孩脑袋:“我家里有很多哥哥姐姐,带你去找他们玩。”
他默默唾弃了下自己标准的人贩子话术。
看中岛敦离开,戚月白和太宰治分头行动,去找那个影响‘金唇’震动的大功率电器。
夜晚的孤儿院安静的可怕,走廊铺着光滑古朴的石板,有岁月打磨的痕迹,但找不到太多和孩子相关的元素,似乎只是个空旷的教堂,七彩的玻璃透进光线,在地面交织出梦幻的色彩。
戚月白庆幸刚才没说关于‘书’的事。
还好他本来就没打算和太宰治聊这个,他一个外来的无所谓,土生土长的居民大概会和果戈里知道真相后一样崩溃。
想起果戈里……
他拿出手机,很难想象有一天,手机会块板砖似的在兜里长眠。
什么时候能用上智能机啊。
叹了口气,手指机械性的解锁手机,熟练点开信箱,简约界面跃然眼前。
最上方的是他进孤儿院的打卡,发给妈妈的。
下翻是五条悟,发的是羂索在仙台出没的消息,他回了个会派人去查。
删掉新增的垃圾短信,戚月白划到代表果戈里的那个小长方块。
停留的是白天果戈里问他要不要吃便利店今日限定的拉面面包,他的异能在抢饭这方面堪称一骑绝尘。
不看还好,一看,毫不犹豫调出拨号。
又不是霸总宇宙那出国即断联的白月光,有电话为什么不打。
一个能把别的地方声音传送过来的人,还能被一通电话害死了。
刚按下,一个电话弹出来,按键手机拨打和接通重合,直接接通了。
戚月白先是一愣,确认自己没见过那个号码后,礼貌开口。
“もしもし、小茶野です。”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见后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不大,但架不住戚月白耳朵好,两边设备收音也不错。
对方说:“说的什么鸟语。”
有人给他翻译:“他说自己叫小茶野。”
那声音转瞬正气凛然开口:“哦哦,你好,这里是749总局*作战部三队的王副队。”
“……?”
戚月白看了眼屏幕,然后想起来这边电话不显示ip。
但这个固定区号‘03’是东京的吧……
他尝试张嘴:“泥嚎?”
然后戚月白听见那头压着的让核实定位和号码的暴躁训话。
还真是啊?
他抬手摸到身后冰冷的墙壁,指尖在微凉的瓷砖上擦过,身体缓缓滑落,靠着墙坐下。
电话很快被人接过,这次换了个女性:“你好,小戚,我姓兰,你可以叫我兰队,很抱歉借用你母亲的电话,因为戚博士还处于封闭管理期,没法亲自和你交流。”
博士?
戚月白不知道是先震惊亲妈奋斗成功还是先震惊这通电话,呆愣两秒,手掌拍地。
以他为中心,极细的花枝肉眼可见的疯狂生长,蜘蛛网似的蔓延开。
和现在的蚕宝宝吃多了,吐不出细丝一样,戚月白自从拥有了特级实力,也再放不出金丝,而是金藤,稍输出一点咒力就迅速木质化,生成几株极茂的牡丹花树。
因此,霎那间,整条走廊被藤木花占领,窗户都被层层舒展,硕大艳丽的金花遮住。
彻底杜绝了窃听和监视的可能,并让花枝蔓延至整个孤儿院,营造在出找东西的假象后,戚月白慌忙接茬。
“在的,兰队,你好,我……我就是戚月白,戚兰钰的儿子。”
兰队突然开口:“你那边什么情况啊,小戚。”
“啊。”戚月白用手握成拳,在唇下比了比,警告自己大大方方的,别整那死出,尽量从容:“一个叫费奥多尔的俄罗斯犯罪分子把我骗到一家孤儿院,想算计我。”
兰队补充:“还有A级通缉犯,横滨大潶帮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准干部,对不对?”
“对!”戚月白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都能知道,不愧是机关。”
跨国监控,强的嘞。
“我们哪有那么手眼通天,知道是因为照片和视频都流出来了。”兰队被他逗笑了:“异能犯罪对策科在十分钟前把你的照片贴到了白板上,罪名是协助犯罪分子发动战争,勾结恐怖分子破坏国家安全,原宗教极道组织干部。”
戚月白前面还乐呵的听,到往后坐不住了:“诽谤,这是诽谤!”
他本来就不高,还给戴着么高帽子!
而且他怎么就又战争罪又破坏国家了,最多是个知情不报!违法但不犯罪!
“我知道。”兰队一句话给他吃了定心丸。
清汤大老爷!
然后戚月白听她说:“还有国际犯罪组织的干部这一项没加上,蓝方威士忌。”
“……”
这个没法喊冤。
因为这是他让妈妈带回去的情报。
那个王副队的大嗓门闪击戚月白心脏:“十六岁,行啊,年少有为。”
这词是这么用的?
戚月白人有点死了。
那些罪要真给他安上,够枪毙到‘在金属体内发现少量人体组织’。
好在那边也只是吓吓他,兰队很快进入正题。
“戚博士封闭前告诉我们,她的儿子被一位神明选中进行国际援助,对不对?”
戚月白寻思这个他没让他妈说啊,但想想和‘书’沟通的又不止他一个,就合理了。
“对。”
从对方口中的十六岁看来,妈妈应该和他一样,隐瞒了穿越重生的事情。
这样最好。
“好。”兰队正色:“千万注意安全。”
*
挂了电话,戚月白一口大白牙收不住,蹦跳着薅下一丛牡丹花枝,抱着就开跳华尔兹。
突然听到脚步声,睁眼一看,发现太宰治从走廊尽头小跑过来,跟个百草枯似的,踩过的地方牡丹退散,就这么一路到戚月白跟前,然后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太宰君?”
“没用吗。”太宰治眯起眼:“异能源头不在这里?”
“什么啊,我没疯,也没被攻击。”戚月白收收牙,轻咳一声:“就是太高兴了。”
收完发现牙挺热,又漏出来:“我的恋人回来了。”
太宰治匪夷所思:“哈?”
戚月白编完就收,多说多错,但他实在想和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你进过局子吗,太宰君。”
“进过啊。”横滨的军警盯紧了港口黑手党,恨不得马上把他们抓捕归案。
然而现实是港口黑手党拥有非常强大的律师顾问团队,行事也会将证据清理的干干净净,明面上他们可是纳税大户。
“我没有,但马上快了。”虽然是入职。
虽然兰队不肯给他打印无犯罪证明,但他也是有编的人了!
“你站在白麒麟尸体前的照片被流出去了?”太宰治很快反应过来:“动作这么快啊。”
“听说是军警异能犯罪对策科,他们很可怕吗。”戚月白好奇。
“当然了,那可是对异能犯罪的专家,不过只要处理干净,他们也没办法。”太宰治知道自己也在照片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小茶野。”
他还没得到情报呢。
“自己猜。”戚月白老神在在:“不告诉你。”
谁让他妈妈争气呢。
太宰治无语:“好吧。”
他掏出手机,召集部下来孤儿院。
这时,脚下忽的一震,沉闷的轰鸣声从地下响起,像一头愤怒的巨兽的咆哮。
“糟了,中也。”太宰治骂了一声,转头往通向地下的通道跑去,留下句:“小茶野,查窃听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注意安全。”
戚月白诚恳和他道别。
好兄弟,以后有机会给哥们冲业绩哈。
他不清楚下面发生了什么,大概是涩泽龙彦醒了和中原中也在交手。
闹的动静着实不小。
墙面的灰簌簌掉落,天花板上的吊灯疯狂摇晃。
戚月白操控已经遍布孤儿院的金牡丹撑住墙和天花板,清了地上蜿蜒的枝叶,给孤儿院里无辜的孩子们让开生路。
在窗口看孤儿院里的成人带着孩子撤离,才将正门封上。
然后他想起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在原地懵了十几秒,想起来了。
中岛敦啊!
好在人身上有咒力,戚月白很快在一间储藏室找到把自己藏在桌子下面的小孩。
“小茶野先生!”中岛敦一把扑到他怀里,被吓得不轻,但没有跑,遵守诺言等着他。
戚月白摸摸他脑袋,安慰道:“没事了,我来了。”
小傻子。
没跑出去也好,就当死在里头了,能省个领养手续。
这个时候,被窃听已经不算问题了。
戚.法抗拉满.有人兜底.月白准备去看看地下发生了什么。
刚下楼梯,就看见太宰治走出来,后面跟着脸色不太好的中原中也。
不只脸色,状态也不好,面色比方才苍白了一倍,衣服也有破损。
“发生什么了?”戚月白自觉发动反转术式,帮中原中也疗伤:“涩泽君呢?”
他视线落在走廊。
和被狗拿上牙膛犁了一遍似的,连块砖都没幸存,若不是他的术式撑着恐怕早就塌了。
“跑了。”太宰治表情也不好看。
中原中也描述了情况。
涩泽龙彦突然清醒,然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
戚月白感知了一下留在涩泽龙彦身上的咒力印记,摇摇头:“他不在现实。”
在雾里,没人能抓到白麒麟。
唯一能肯定的是,涩泽龙彦身上还有他的术式。就是藏在雾里让人奈何不了。
接下来,太宰治着急处理照片的事情,港口黑手党的人已经到达孤儿院,于是和戚月白另约了时间。
戚月白顺理成章拐走中岛敦,蹭港口黑手党的车去横滨 。
横滨这栋公寓他有段时间没来了。
但和几个月前一样,外观上没什么差别。
戚月白掏出铁丝导进锁芯,仗着中岛敦的视角看不见,用术式填满,一拧,门就开了。
“好厉害,小茶野先生!”中岛敦震惊:“但为什么要撬锁?”
“……因为我忘带钥匙了。”车上光顾着套这小子话,没和他介绍这边情况的戚月白无奈:“这栋房子我不经常来,里面住的是我资助的其他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他抬手接住如闪电般直击面门的黑色异能。
“是我,芥川。”
“小茶野大人!”
发动攻击的芥川龙之介赶紧收了异能,激动快步走过来。
“在下去叫银他们!”
“别,太晚了。”戚月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明天,我不走。”
事已至此还上什么学,想上都没辙了。
不过兰队说了,他档案上的身份是卧底蓝方威士忌,所以要名正言顺回归,就得除掉酒组织。
戚月白当即表示没问题,比起费奥多尔、羂索、两面宿傩什么的,相当没问题。
妈妈都混成博士了,他多少也得捧个三等功才不辱没门楣啊。
芥川龙之介看向躲在戚月白身后的中岛敦:“小茶野大人,他是?”
戚月白目移。
完辣,家崽问责辣。
好在来的路上两人说好了,中岛敦勇敢站出来:“我叫中岛敦,是缠上小茶野先生的孤儿,小茶野先生说想留下就必须经过你们的考验,我什么都会做的,请让我留在这里!”
戚月白有些意外,因为后面的话是中岛敦自己加的。
这孩子,心思比他细腻多了啊……
意外的,芥川龙之介只是上下打量了中岛敦一番,像是录入信息完成,平静点头:“既然是小茶野大人收养的孤儿,那在下一定会照顾好他。”
“那就好好相处吧。”戚月白松了口气:“早点睡吧。”
把两个孩子赶上楼,他陷入柔软的沙发,双腿随意交叠,看着有个印子的墙有些感慨。
离开横滨时,他怕瘦高咒灵伤害孩子就顺手灭了。
想想还有点怀念当时按住瘦高咒灵,硬叫他两面宿傩的日子。
整个一楼只有戚月白一个人,夜晚的宁静和墙壁上钟表的滴答声交织,构成一种独特的静谧韵味。
闲下来后,戚月白想起自己没办完的事。
他拿出手机,按下果戈里的电话。
两声震动过后,电话接通。
还挺快。
戚月白挑眉。
刚要开口,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先传入耳朵。
“夜安,小茶野君。”对方似乎有些意外这通电话:“向您问好。”
戚月白瞳孔一缩,抓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泛白,及时解除了咒力,才没生生捏碎这个手机。
“怎么是你,科利亚,尼古莱人呢。”
第92章
“您看起来对我误解很大。”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 费奥多尔的声音有些失真:“为什么我们不能做朋友呢,太宰君,涩泽君, 夏油杰君,您不都相处的很好吗。”
戚月白想起在涩泽龙彦那家酒楼下和这人第一次见面。
他也挺奇怪的, 那么多可铐可刑的,为啥就单看费奥多尔不顺眼。
管他呢, 毕竟是‘唯一能理解我的挚友’嘛~
“可能是没眼缘吧, 不过你举的例子不妥当吧, 费奥多尔君, 你现身让我用术式过一下, 我保证也不找你麻烦。”
不过,虽然他没隐瞒过行踪,但连夏油杰的事都知道, 盘星教是纸糊的?
“真可惜,我不太喜欢那种缺失主动权的感觉。我可没有尼古莱的好运气,能得到免费的‘书’,以此摆脱控制。”
果然知道‘书’了。
戚月白懒得打太极:“请直接告诉我尼古莱在哪, 还有你想干嘛。”
费奥多尔无奈:“为什么都不相信呢,我对您没有敌意。”
“毁了我的生活,然后再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了吗。”戚月白从边上扯了个靠枕抱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听到太宰君的分析了吧, 怎么, 你不是故意引我去孤儿院的吗?”
“说实话,我更期盼您直接追出来。”
“想让我杀了涩泽龙彦?”
果戈里说那些话的时候,戚月白确实有一瞬间想不顾一切。
任谁前一秒还柔情蜜意, 下一秒就被说‘不跟你玩咯’也没法无动于衷。
“对。”费奥多尔坦然承认:“可惜您太过理智,想让事态发展成我想要的结果,实在很费心神。”
对他而言,最好的发展大概是白麒麟的雾将戚月白的异能分离出来,然后两人敌对,两败俱伤。
可惜对方是个能和白麒麟和谐共处的奇葩,只好多准备几套预案。
戚月白气笑了:“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等等,从某种角度来看,好像确实得。
毕竟兰队他们是截取到了这边军警异能犯罪对策科的通缉才决定联系他的,不然以他在国内除’戚兰钰的儿子‘外查无此人的存在感,猴年马月才能被想起。
这么说,他还得感谢涩泽龙彦和酒组织帮他抬咖?
不然指着一个普通高中生说是神的代理人,信的人才是神。
于是戚月白改口:“行,这些我不管,告诉我尼古莱在哪,谢谢。”
费奥多尔自顾自说着:“我在‘书’上写下了您的名字和「涩泽龙彦会被复活」。”
“所以尼古莱呢。”
“‘书’是能改写现实的神器,唯一限制是必须在上方书写具有因果关系的文字,少一点逻辑性都无法成真,但加上您的名字却像盖了特批章,您知道这一事实会让多少人陷入疯狂吗?”
青年的声音被电波拉长,字词间的衔接有细微卡顿,他似乎在一个电磁信号干扰厉害的地方。
戚月白把电话声音放到最大,发现对方背景音隐约能听到沉闷的汽笛声。
港口?
横滨的码头太多,军方和地方黑势力均分,走私和偷渡业务盛行。
戚月白也不是本地人,想凭这么个细节找到费奥多尔的所在地,比在孤儿院周围找一台大功率电梯难多了。
他干脆声音调回正常音量,楼上还有孩子睡着呢。
“不知道,没兴趣,尼古莱呢。”
“我只想和您好好聊聊。”费奥多尔叹口气:“您对我的敌意大多来自尼古莱的叙述吧,我们之间并无矛盾。”
戚月白发现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所以意思是,今晚发生的事是果戈里想帮他遮风挡雨,但风雨哪来的别管的故事?
不对。
一个想毁灭所有异能者的人说的话能轻信?这位的目标可实现度和行动力比夏油杰强,单就今晚,涩泽龙彦一死,异能复活兴风作浪,无上限的异能,难说能不能真铺出覆盖世界的雾。
戚月白迅速稳定了心神:“说不说,不说挂了。”
这家伙在拖时间?
他从沙发上起身,迅速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条小缝,透过玻璃看到夜间街景。
枯萎的凌霄藤干在墙上,月光映衬下,像张牙舞爪的鬼爪。
“好吧。”费奥多尔妥协了:“我尝试将他洗脑。”
不是哥们?
戚月白懵了一秒,声音顷刻变的冷厉:“你想要什么,费奥多尔,别动他。”
费奥多尔不紧不慢开口:“可惜您没坚持找到我在孤儿院给您留的礼物,只能拜托您再跑一趟了,请您前往您住所附近最近的公园,那里停了……”
话筒中传来少年结冰似的声音:“一辆车是吧,到了,然后呢。”
费奥多尔搭在台面上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墙上的监视器。
被分割开的屏幕大小不一,许多已经熄屏,是孤儿院的场景,其中一面,面上缠着绷带的少年正垫着脚将摄像头摘下来,几秒后,它与同伴一样被毁。而中间最大的那块,黑夜下的树林宛如一块墨绿的墨渍。
一辆押运车停在马路中央,黑发少年站在车旁,身形在画质朦胧的画面上显得有些单薄。
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只露出紧抿的唇,一只手拿着手机举在耳侧。
在少年身边,警察倒了一地,有金色的枝蔓将最后一个警察轻轻放下。他们是因为押运车途径的路面被扎破,下车警戒的人员,但没等到劫匪和支援,只等到一个被电话叫过来的人。
费奥多尔咬着拇指上的指甲,紫红眼眸倒映出屏幕上斑驳光影。
“没有然后,因为您已经完成了我想让您做的事情。”他没什么感情的轻声开口。
戚月白抬手抚在左右开的车门上,这还不是辆普通押送车,做了特殊加固,车身都是特质的合金材料,隔栏处有厚重的金属条保护,轮胎硕大宽厚,估计压在铁刺上都不会影响前行。
随意破坏掉门锁,单指点在夜露深重下冰冷的铁皮上,推开一条缝隙。
接下来不用他动作,车厢里传来金属链条断裂的声音。
一个穿着囚服,长相凶狠的人从中逃出,恶狠狠瞪了一眼戚月白,然后奔跑着消失在夜色中。
呦呵,劫法场初体验。
戚月白一点不慌,淡然蹲下,摘下押送警察的腰间枪。
问题不大,兰队说了:
干坏事的是东京的小茶野,和他们家戚兰钰博士的崽子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引起国际纠纷,让欧洲联盟国那帮事*知道,回去后不能随便露脸,他随意。
原话!
把玩一二,戚月白怕拿走枪连累对方写检查,于是好心放回去,趁被打晕的警察没醒,解锁肇事逃逸新体验。
费奥多尔也很有契约精神的告诉了他真相。
虽然他打算洗脑果戈里,但空间系异能者实在灵活,意志又出乎意料的坚定,所以没能成功,对方跑了。
也就是说,刚才是在骗戚月白。
囚车中的犯人来自一个绝密政府机构,协助他逃走,可比杀死白麒麟那种可以通过招安被抹除的罪名重的多。
“关心则乱,您与尼古莱的爱真是让人惊叹。”
费奥多尔感叹。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戚月白竟主动放弃了「正常生活」。
“顺带一提,您对那位犯人下手也没用,因为另一个政府机构想要保他。”
刚通过术式远程把对方弄傻的戚月白:6
“我挺好奇的,费奥多尔君,你致力抹黑我的理由是什么。”他没忍住问。
“除了龙头战争里破坏了你的一点计划,带走你的协助者尼古莱,我们好像也没什么交集吧。”
前者,龙头战争没了涩泽龙彦,死的人反而更多了。
后者,嗯……腿长在果戈里自己身上。
“因为您是被神眷顾的人。”
“你在开玩笑吗?”
“我也看到了。”
戚月白:?
谁在‘书’上写他名字都能看到他的黑历史,‘书’改名XX视频得了。
这bug不修一下?
好在并不是。
费奥多尔很快消除他的这一顾虑。
因为他看到的是未来的场景。
“……你的意思是夏油杰会死在百鬼夜行,然后被羂索夺走身体,一年后开展一场更大的千鬼夜行是吗。”戚月白猪脑过载:“所以夏油杰是你引到我附近的,目的是让我发动术式。”
“死灭回游。”费奥多尔好脾气的纠正:“一场波及全日本的灭世游戏。”
因为意外,他和羂索本就有交集,于是很快推断出源头并掐灭。
“不是,那……日本没了,你不该高兴吗。”
虽然很地狱,但戚月白竟然有点期待那什么无限大逃杀。
但也只是一瞬,因为费奥多尔说明了羂索的最终目的,用一亿人类的诅咒同化世界。
邻居要死就悄悄死,死了还搞个一亿人的终极诅咒,那不纯祸害。
“您对我的误解真的很深,我只想消灭异能者,并不想毁灭世界。”费奥多尔无奈,声音中带着悲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理想中的美好世界,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不例外。”
他只搞异能者。
这一不像咒术师要维持平衡,对世界安定百害而无一利的特权存在。
“啊……”戚月白张了张嘴,然后脑子转过弯来。
不对,这些和费奥多尔把他弄成通缉犯有啥关系啊。
他老老实实读书上学也没碍啥事吧。
不对,碍果戈里了。
那小子老在他复习的时候骚扰他,还说什么:跟忙碌的月白君在一起一点也不满意的话。
就算是演戏,也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是趁机说真心话!
所以不让他上学,最大的受益者是果戈里啊!
“你们天人五衰同事情这么铁?”戚月白心情复杂:“连感情生活不和也要管。”
费奥多尔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宁愿不懂。
“和这没关系。”
“因为您是站在光明那一方的。”费奥多尔揭晓答案:“如此品学兼优的您,毕业后有极大可能被招入政府的异能管理机构工作,与我敌对。”
因此,要先破坏掉戚月白在光明一方的声誉。
费奥多尔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或许,是他小看了‘爱’这东西?
戚月白:……?
和苏格兰威士忌一桌去。
一个觉得他要考外交官,一个觉得他要当异能特工。
到时候一入职,日方发现国内有人跨国给他交五险一金那不完了!等会,兰队给他交社保吗?一会问问。
但是,好恶毒的手段。
还好他已经无痛无前摇的上岸了。
以及,果戈里洗白。但凡他和费奥多尔站一块,费奥多尔都不至于错认目标,绕这么大圈虚空索敌。
派果戈里撒个娇骗他纹身就行。虽然他纹身顶多妈见打,嘻嘻。
费奥多尔发出邀请:“所以您要不要加入天人五衰,和尼古莱一起。”
他就差说:我们的工作很激情,绝对不存在上学那样让果戈里感觉无聊的情况了。
戚月白觉得这很难评。
不过费奥多尔的行为很微妙的解决了他曾经的疑惑——想消灭普通人的理想者、想消灭异能者的理想者、想毁灭世界的理想者凑一起能不能打麻将。
不能。
因为理想层次更高的会先搞掉竞争者……
“我不做杀手,暂时也不会离开日本。”
再见了太宰HR,他要去国际组织BOSS直聘了。
“没问题。”费奥多尔一口答应:“那么,晚安,祝您有个美好的明天。”
戚月白寻思是挺美好的,明天公共课要考试,这下不用考了。
那他这几天的辛苦复习算什么?
“等等,你们不是有代号吗,我的是什么?”
“您自己取吧。”代号这东西本质上是隐藏身份用的,例如除了他,谁也没见过的首领‘神威’。
“限字数吗?”
费奥多尔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把随意改成:“一个单词。”
“……你以为我会想叫霹雳火光暴娇钢铁暗黑霸王龙战士吗,费奥多尔君。”他最多叫福气冲天鸿运当头富贵常相伴。
费奥多尔冷漠:“您取不取。”
“那锦鲤!”戚月白斩钉截铁:“我要叫‘锦鲤’。”
他需要逆天改命!
“如您所愿。”说罢,费奥多尔挂了电话,因为他离开这个国家的走私船马上要发动了。
戚月白马上掏出手机汇报自己喜提新卧底身份的事情。
听完理由的兰队:「。」
戚月白发:「所以锦鲤有五险一金吗」
兰队:「天亮了给你弄,晚安,戚锦鲤」
戚月白看了眼高悬的月亮,想起国内和这边就一个小时的时差。
所以兰队他们是被值班盯这边的成员从被窝里薅起来给他打电话的?
难怪那位王副队火气那么大。
讪讪回了句好嘞,戚月白收起手机。
入冬的夜晚空气冰冷又潮湿,吸入胸腔,提神醒脑。
戚月白给芥川龙之介他们留了纸条,说早上可能回不来,又留了笔钱,感叹自己真是个朴实无华的渣爹,出了门。
交通工具是先前蝮蛇送他的那辆机车,他被戚月白留在了横滨。
看得出孩子们把它保养的很好,机车静静停在车库里,如几个月前一样低调奢华,线条流畅淋漓,造型独特。
把车推到远离公寓的地方。
戚月白跨上车座,双手握住包裹了一层柔软皮革的把手,轰鸣声从粗大的金属排气管中放出。
机车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只留一道模糊的黑影在路的尽头。
目的地是东京。
一个,能找到果戈里的地方。
*
果戈里觉得糟糕透了。
他知道陀思被称为‘操控人心的魔人’,也见识过他将人洗脑成只会听指令的傀儡。
但他没想过自己会中招。
这是傲慢,认为自己意志坚定,不会成为那样无趣可悲的空壳的傲慢。
但果戈里显然低估了费奥多尔对人心堪称变态的把控程度,尤其是自己露出破绽的他。他也忘了费奥多尔最擅长的正是让猎物自以为得到主动权。
忙着跟踪他的果戈里获得了一份监控视频。
闪烁着雪花点,像是老旧电视机的故障画面里,仅能勉强辨认出身形的黑发少年推开门,看到地上躺在血泊里的尸体。
涩泽龙彦,那个外型和他有些相似,还想像他一样拥有月白君的家伙。
后续发展并无特殊,只是少年用反转术式救人,成功,然后是一段对话。
涩泽龙彦说:为什么要救我,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失真到听不出原本声线的少年答:“不是救你,我谁都会救。”
果戈里想,对,戚月白就是这种人。
无论什么人他都会救,无论什么人都能得到他的微笑。
因为他就像湖水一样温柔,从不讨厌谁。
然后视频被掐断,似乎是摄像头被发现了,紧接着的是画质稍清晰些的,少年抱着一个白发的男孩,很温柔的帮他理顺头发,他身旁还有个穿着西装的身影,紧接着摄像头被那个人拿下来,对准戚月白。
将戚月白笑着拿出手机与那孩子合影的画面清晰拍下。
那些画面像针扎一样刺在他心底。
自从月白君答应他之后,就再也没和其他人如此亲密过了,他也会笑,不过是明显能看出疏离和边界感的笑。
现在这样,是真的很生气吧。
果戈里蜷缩着身体,呼吸粗重潮湿,将头埋进膝盖。
好难受……
*
俗话说,谈恋爱帮助很多人走出正常家庭。
戚月白觉得这句话很对。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果戈里没那么刑,不然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不然还是看天意吧。
戚月白蹲在楼下绿化带,握着一束寒菊,决定靠花瓣决定。
斩、不斩、斩、不斩、斩、不斩……
看着只剩一片的花瓣,戚月白毫不犹豫揪掉,最后把寒菊连根拔起,和可怜的花瓣们放在一起。
“斩,不斩,很好。”
戚月白起身,拍拍手心的泥土,上楼收拾那个闯祸的糟心玩意。
这是他在东京的公寓。
下午,两人还为了晚上的约会返回。
果戈里说要给他个惊喜,转身穿了身很帅的西装回来。
戚月白推开卧室的门,他以为会在床上看见果戈里,结果意外在衣柜里听到了奇怪的动静。
等一下,洗脑还有这个环节?
本来气势汹汹准备进门先发制人的戚月白僵住了。
这让他怎么操作……
不如下楼做个晚饭,毕竟西餐份量太少,科利亚应该没吃饱哈哈……
“……”
戚月白硬着头皮打开柜门。
然后鼓起勇气睁开眼。
没有想象中很荒谬的场面,但确实是某种限制级的画面。
因为金牡丹的原因,戚月白平时只穿唐装,所以他买了很多一模一样的款式,外套、裤子,除此之外,衣柜里还有入冬御寒的黑色大衣,然后因为被发现根本不怕冷打入冷宫。
白发青年抱着他的衣服躺在狭小昏暗的衣柜里。
身下,像筑巢一样,将本该挂在杆子上的衣物层层叠叠的铺好。
一只攥住衣服的手上滴答着粘稠的鲜血,因为多数指尖上修剪齐整的指甲被生生扯去,露出脆弱的嫩肉,干涸的血液看得出曾汩汩流淌的惨状,唇边、手套尖端被洇透的布料,就知道这家伙恨不得把指节咬掉。
面色是不正常的潮红,浑身颤抖着,不知是痛苦还是身体的躁动。
泌出的细汗让原本霜白如雪的发丝湿湿的贴在侧颈,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般狼狈,呼吸都带着炽热的潮湿。
戚月白骂了声,抬手反转术式。
果戈里迷迷糊糊睁开眼,显然意识已经陷入崩溃。
“月白……”
但在嗅到熟悉的气味后,遍布血丝的瞳子一下亮起,像是终于见到主人的小狗,几乎迫不及待的要爬起来,但身上实在没力气,只能哼哼唧唧的趴在衣服堆上抱怨。
“疼。”
“玩老子的时候不是很会吗,现在装什么纯情处男。”
卖惨给谁看呢!
戚月白咬牙把人捞起来,结果对方身体太软,无骨的蛇一样,刚一碰到,就黏糊糊的揽住他的肩膀往上蹭。
他身上又热又湿,像最燥的雨林,落到后颈的吐息也是。
“好凉。”果戈里声音也黏黏腻腻的,像是把字符含在嘴里吞吐了几次才吐出:“有汽油的味道……你去哪了,月白君。”
“闭嘴!”
他披风戴雨吹冷风回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戚月白咬牙把人扔到床上,就从衣柜到床的几步路,他感觉自己也像从温水里过了一遍,浑身不舒服。
仿佛果戈里通过呼吸将药性传入他体内了一样。
深吸一口气:“我去叫救护车,你老实呆着。”
第93章
戚月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手机刚拿出来就被虚空伸出的手抢走, 当降温砖一样贴在脸上。
再一回头,刚才还在柜子里的衣服此时散落一床,大多像仓鼠屯粮一样被团起来塞到怀里。
中间是抱着衣服团, 将身体严严实实用披风盖起来的果戈里,只露出个脑袋。
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抱怨:“衣服洗的太干净了, 月白君。”
戚月白气笑了。
所有衣服全让祸害了,他这受害人还没说什么, 糟践的倒喘上了。
“手机还我。”
果戈里装没听到, 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自顾自的蹭来蹭去, 一头白发被蹭的翘角, 像小动物的浮毛絮絮似在头顶摇晃。
“科利亚!”戚月白声音冷硬几分:“都这样了还不看医生, 你想死吗?”
“不是药……是异能。”果戈里闷闷道:“医院,没有用。”
戚月白皱了下眉:“异能?”
他只看出果戈里状况不对,不是单纯的情欲, 但没往异能方便想。
“让人狂躁的异能。”果戈里缓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还有……陀思给我看了一些东西,是假的对不对,月白君。”
戚月白哪知道费奥多尔给他看了什么东西, 但还是上前几步,手背贴在青年额头上。
烫的吓人。
“都是假的,他骗你的,我在这呢,科利亚。”
他想出去找个退烧贴, 却被开在空间里伸出的手攥住手腕, 对方力道不重,虚浮的圈在小臂,但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眼角绯红。那双手套的指尖处破损严重,沾着咬掉指甲的血迹。
戚月白一下心软了,坐到床边:“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些?”
“出去……不对,不对,留下陪陪我,月白君。”果戈里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手牢牢的不肯放开:“我说的那些话,我只是……”
“我知道你想帮我。”戚月白满心无奈:“但也想想我的感受啊,跑出去一趟把自己弄成这样回来。”
十指连心,直接就生薅。
有时候他都怀疑果戈里是不是没长痛觉神经。
明明长了张疯子S脸,却能手舞足蹈的挥洒自己的鲜血和内脏。
果戈里小心翼翼抬眼:“那……月白君不生气吗。”
“明知故问。”戚月白叹了口气:“我是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的人?”
这小子要怕他真生气,还演那么一出没提前沟通的戏,还不是仗着他不会生气胡来。
果戈里眨眨眼,抓着戚月白手腕的手突然一用力。
“你……”
戚月白不防备他,一时重心不稳倒在床上,还没回过神,就被笼进披风里,一个身影覆上来,将他压在身下。
“太好了!我就知道月白君不会讨厌我!”
果戈里声音听不出病态,只有得逞的意味,尾音上翘。
“啊呀,好像兴奋过头暴露了……”他立刻切换了一份心虚又病怏怏的声线:“咳,好难受,月白君,陪我睡一觉吧。”
然后一动不动,似乎就想这么抱着戚月白睡一晚上。
“……”
胸膛贴着心脏,如急促的鼓点,一下接一下,腰下垫着衣柜里被揪过来蹉跎成团的唐装,硌得难受。
戚月白闭了闭眼,随后拽住果戈里的衣领,紧接着腰腹发力,身体弹起,顷刻间两极反转。
跨坐在青年腰上,居高临下的扫下来,右手扣住那张怔愣的脸,指腹下是滚烫的肌肤。
“我今天不想听你撒谎,科利亚。”拇指撬开微微张开的唇,平日隐藏在袖子里的绿檀手串随着伸手的动作露出,卡在下颌:“告诉我,怎么能让你好受点。”
果戈里说话时上牙会磕到少年弯曲的指节,只能小幅度发出含糊的声音。
“安抚……或者……离开。”
让他一个人消化,就当没把他从衣柜里揪出来。
戚月白用指腹摩挲几下尖锐的牙齿:“让人狂躁的异能,转移注意力还是消耗精力?”
果戈里小声道:“都可以……”
毕竟陀思的本意是想让他失控杀人,绝不是缩在披风里装可怜。
“知道了。”戚月白应下,用空出的手从口袋中夹出一柄飞刀,散发着漆黑的诅咒,是游乐场那把咒物,后来他一直当咒具用的:“我不太想败坏性质,就先委屈你了。”
他突然想起果戈里跑路前那句话——希望下次见面,能看见他失去头颅的尸体。
果戈里送他的这柄飞刀还真割掉过他的脑袋。
虽然是先祖操刀。
果戈里看见那柄飞刀,也想到之前的事。
他曾拿那柄刀试图杀死戚月白,但没成功,无往不利的刺杀手段败在少年的强大上。
“你要用它惩罚我吗。”青年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梦中幸福呓语似的呢喃:“杀了我吧,月白君。”
那双鎏金月银般的眼眸笑着弯曲,深处却埋藏着难言的悲伤。
戚月白没说话,指腹偏移,按住他的舌头,用食指和拇指卡住飞刀,沿着腰腹比了比角度,随后尖端对准一划。
布料被撕开的‘嘶啦’声响起。
原本胸膛剧烈起伏的果戈里瞬间僵住了。
实在不敢动,最脆弱的地方凉飕飕的袒露一片,稍一起伏便能感觉到锋利的刃。
戚月白有点理解为什么霸道总裁喜欢撕衣服了,确实解压。
他稍稍用力,将破碎的布扔掉,入目一片精瘦漂亮的小腹,屋内并未开灯,只隐约从外面走廊借了昏暗的光线,能看见人鱼线蜿蜒向下,蔓延至腰部的纯黑内裤,然后是肌肉紧实线条流程的腿部。
那家伙在理解他在干什么之后,自己就把上衣转移走了,只剩披风挂在脖子上,像一块野餐布铺在身下。
“……我听说斯拉夫人很保守,科利亚。”
果戈里目光嗖一下变得锐利:“哪个?”
“玩你的吧。”
这么一打岔,戚月白突然有点后悔,但事已至此,这时候再走显然很不道德。
他想收回手,结果被轻轻咬住不肯放,轻吸口气放弃了。
抬手挑起青年下颌,轻笑道:“和我说话,科利亚,别发呆。”一起努力嘛。
“说……什么。”
戚月白想了想:“费奥多尔想让你干什么。”
这是明知故问。
“杀人……”果戈里咽了口唾沫,艰难回答:“让我发狂,洗脑……让人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
戚月白挑眉,像看见什么新奇玩具。
然后逐渐理解果戈里在餐厅为什么玩的那么开心。
把虎口握着的飞刀放下,摘下腕骨处多手串:“然后你就躲到我的衣柜里,是不是?”
“嗯……因为想让月白君回家后看到……”
果戈里突然呼吸一滞。
戚月白愣住,随后勾起唇,把餐厅那句话还回去。
“已经没事了吗,科利亚。”
还笑话他,自己也没好哪去不是。
果戈里把头偏到一边,死掉的海豹一样躺在披风上,脱落的拇指在红透的脸颊上留下晶//莹水痕。
*
戚月白在水池清洗净略酸痛的手。
没有担忧中的排斥,反而稍微有些期待对方因他的动作下一秒会出现的反应。
总之和亲吻一样,进行的很顺利。
就是……
戚月白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十六岁高中生的脸,带着少年独有的稚气,柔和的下颌轮廓未褪去青涩。
应该坐在明亮教室里读书的年龄。
最重要的,这具身体他穿过来半年多,一点个没长。
该不会真至死是少年吧……
不,别想那么恐怖的事。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用毛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的水渍,系上领口敞开的盘扣,将已完好无损的肌肤盖住,唤道。
“先祖,在吗。”
【嗯】小茶野先祖从领域中给出懒散答复:【你对咒力的把控又精细了啊】
“读不到我心了?”戚月白惊喜。
【对,有谁教你咒术了吗,五条那个后人?】
“自己领悟的。”果然是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戚月白轻咳一声:“叫您出来主要是和您讲一下羂索的事情。”
他放松心神,将脑袋里关于费奥多尔、夏油杰和羂索的事传输给小茶野先祖。
【这样啊,我知道了】小茶野先祖应下,并未发表什么感想,戚月白也习以为常,这位一向只对两面宿傩感兴趣,但这次,出乎意料的,他多问了句:【那个可以料理异能的孩子呢】
戚月白反应了一秒:“涩泽龙彦?”
【对】
“他还在孤儿院,藏在雾里,因为身上的印记一直没动。”戚月白翻出手机,龙头战争时他和涩泽龙彦留了电话的,不过一直没打过,这次也没打通:“费奥多尔对他做了什么,您感兴趣的话,我等下去看看。”
正好带果戈里见见他的十个崽子。
【好】
小茶野先祖说罢,便不再出声。
戚月白暗自松口气。
有种背着长辈玩偷//情成功的快乐。
收拾完走出洗手间,看见果戈里正试图把自己叠在衣服堆的最下面,他的衣服。
“……”还得洗衣服。
见他出来,青年立刻眼睛一亮:“月白君!”
“高兴了?”
“嗯!”情欲确实是最好的发泄剂,他心底的烦躁已经代谢的七七八八。
“那你高兴的太早了。”戚月白弯弯眸子,抓起放在一旁的绿檀手串重新戴上:“咱俩该算账了。”
不生气和不清算,是两码事。
果戈里笑容一僵。
“那个……月白君,其实我也没白跑出去,我得到了情报的。”
费奥多尔的下一步计划——利用涩泽龙彦铺出足以毁灭世界的大雾!
后面细节是戚月白补充上的。
果戈里举起一只手,试图挽救:“还有,我还拿到了陀思的另一个计划,他手上还有剩余的‘书’,似乎是要在沙漠地区创造个什么东西出来。”
“太远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戚月白微笑:“我又不是世界警察。”
果戈里汗流浃背了。
然后听戚月白慢条斯理接着说:“顺带一提,我们现在是同事了,小丑。”
果戈里愣住:“天人五衰?”
“对。”戚月白声音听不出喜怒:“代号是‘锦鲤’。”
果戈里瞳孔微震颤,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中,呼吸变得紊乱而急促。
“月白君……你……”
他爬坐起来,将摞在身上的衣服拨到一旁,眼底惊涛骇浪最终沉淀为深沉杀意:“费奥多尔,我去杀了他。”
“急什么。”戚月白撇他一眼,嘴角抽搐:“先把衣服穿上,科利亚。”
浑身上下就挂着个该进洗衣机的披风,出门最大的一劫是整顿市容的警察,想杀谁呢。
果戈里委屈望向他,眼角忽的流出两行清泪,衬的眼眸水润明亮。
“对不起,月白君,都是我的错……”
“嘘。”
戚月白单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了把书桌前的椅子,扶着把手坐下,双腿交叠,身体后仰,面对床上的果戈里。
“你今晚的一切行动都是基于——费奥多尔很难对付的基础上,所以他的算计是逃不开的,对吧。”
并且,他是个很好算计的人。
就算没有今晚的涩泽龙彦和劫囚车,用抽奖活动把他骗到杀人现场、军事禁区栽赃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差结果还可能波及到身边的无辜人。因此今晚已经算好结局了。
“可是……”
戚月白做了个下压手势,示意果戈里稍安勿躁。
“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谴责和盘点,只是单纯说一声,还有告诉你,科利亚,明天……不,五个小时后的考试我们参加不了了,因为我不知道军警会不会去学校抓我。”
他眼底燃烧着光:“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偷两份卷子和正确答案出来!还有放表后的成绩单也拜托了。”
果戈里:?
“准备了三天!你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科利亚,因为你也在!”戚月白悲痛西子捧心:“背了那么多东西,还找老师押题,结果突然就不能考了,好绝望。”
他都准备好喜提第一,然后淡然的告诉同学们:‘可能是运气好吧,我也没怎么学哈哈’了!
逼着果戈里点头,戚月白才继续说下去。
“另外,我想向你道歉,科利亚,与之前发生的事情无关,单纯我认为对不起你。”
他手交叠在腿上,手指轻轻点着:“我对你的冷暴力,以后不会了。”
果戈里迷茫:“冷暴力,那是什么?”
“我想让你变成什么样,但没有直接告诉你,而是通过隐秘的暗示来吹狗哨虐待。”戚月白说起来都羞愧,实在是果戈里表现的太乖了,激起他内心的阴暗。
——「了解我的灵魂,我的过去,月白君,我的未来也归你支配,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那样一句话,轻飘飘的起,重重落在心间。
这样无需自己操刀,便能稳坐高台看着对方折磨自己的感觉,犹如深渊迷香,引人堕落,一发不可收拾。
“我很喜欢啊。”果戈里歪了下头:“我不介意,我喜欢被月白君支配和改造。”
“可你在痛苦。”戚月白看着他:“出格、越界、疯狂的爱很好,平淡如水的爱也很好,但底色绝不能痛苦,科利亚,任何一段感情,如果有任何一方感到痛苦,那这就不是一段应该存在的感情。”
他的视线与那双还闪烁着水光的眼睛对上,看见那双漂亮的异色虹膜迟钝的颤了颤,似乎录入了难以理解的东西,但在尽力消化它。
“在我的国家,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它的最终目的是获取‘愉快的情绪价值’,而非折磨。”
极端偏执的爱太过沉重,太苦了。
他自己尚且不喜,又为何要对一个将纯粹的爱送给他的人如此。
真正的人渣到底是谁。
“我爱你,科利亚,我们还年轻,有很长的时间和光明美好的未来。”
少年展开双手,缓缓勾起唇角,轻声道:“现在,你能给我一个拥抱,原谅我吗?”
果戈里心尖一颤,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
他说不准那是什么,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自己扑向椅子上的人,像一只归巢的飞鸟,将脸埋进对方的肩头。
“ЯЛюблюΤебЯ(我爱你)”
戚月白笑了:“这个你教过我,但弹舌太难了,我讲不出来。”
说出来舌头都要打结了。
果戈里做了个弹舌的动作,吐出三个字不正腔挺圆的音节:“喔 爱尼。”
戚月白无奈接上:“Me too,所以去穿衣服,没有的话先穿我的。”
所以他们一个国人一个俄罗斯人,到底为什么要用日语日常交流……
不想学俄语的某人想,一定要监督对方好好学中文,毕竟他以后是要和他回家生活的!
*
解决完私事,两人将话题重心放在正事上。
脏掉的披风和床单、散在床上的衣服们进了洗衣机,割碎的裤子扔垃圾桶。
果戈里说没有多余的衣服,所以他得到了一件没染血,也没沾乱七八糟东西的唐装的使用权。
可惜戚月白从有钱后就没亏待过自己。
他衣柜里的唐装虽然长的都一样,但都是量身定做。
因此,果戈里穿小了一号。
紧紧的绷在身上,仿佛随时都会撑开,可怜的盘扣和前襟被胸肌高高顶起,肌肉轮廓清晰可见。
明明不是肌肉量爆表的身材,但这么一搞……色//情的没话说。
想起手感,戚月白轻咳一声,艰难移开视线:“科利亚,我不希望你犯罪,最好也不要杀人,逼急了一定要偷偷来,实在不行就把目击者都干掉,千万别让我之外的人知道。”
果戈里点头:“明白!”
这和以前没明示时一样嘛。
“还有那个,就是那个,你知道的。”戚月白双手比划了下,脸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绯红。
他一定会做好功课,制造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的!
果戈里眼睛亮了,原地欢快的转圈,做着撒花动作:“好耶!”
戚月白说这话一点不觉得丧良心。
虽然回国之前要捣毁酒组织,要替‘书’搞掉羂索、两面宿傩,如果倒霉直接撞到费奥多尔可能要应付一下,但画饼得趁早。至少他现在不用读书了啊。
后面是果戈里的叙述环节。
主讲是他和费奥多尔的交锋,以及洗脑。
当听到果戈里看见他抱小孩的视频拍照时,戚月白发出尖锐爆鸣。
“他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果戈里费解:“我也只比月白君大四岁。”
区间是一样的欸。
戚月白:“……能一样吗,我心理年龄比你还大两岁呢,算了,换个话题。”
果戈里‘唔’了声:“那月白君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学校回不去了吧?”
“对哦,天人五衰是什么。”戚月白才想起来:“我记得你说过是‘杀人结社’,但费奥多尔答应我不让我杀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主营业务吗。”
在费奥多尔那种挂面前,他怕多说多错,就没敢问啥。
“天人五衰是天人在寿命即将终结前的五个状态——衣服污垢、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污秽、不乐本座。”
“嗯……”听不懂思密达。
“就是组织名字的意思,大概和陀思的最终目标有关,具体我也不清楚,他没透露过。”果戈里答:“任务的话,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试探月白君。”
戚月白问出关键问题:“有薪水吗?”
“没有。”果戈里很确定。
无论是以前的他还是费奥多尔,想搞钱都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压根没必要发工资。
戚月白读懂了,揉揉太阳穴:“你们真的,不图钱也不图权,纯报复社会啊。”
“但向陀思提要求,比如情报一类,他都会帮忙的。”果戈里补充:“陀思的情报组织‘死屋之鼠’很强大。”
戚月白稍微被安抚了一点,决定天亮就骚扰新老板。
指望咒术界的人给他查羂索和两面宿傩,要等猴年马月啊。
“那就好,未来不用担心,我们去投奔盘星校。”咒术界的事就算内务省也不好插手。他俩可是挂名校董啊。
戚月白早盘算好了。
酒组织的天塌了有他舅顶着,他等安顿下来就联系诸伏景光,和他一起努力,早日送舅舅铁窗泪。
他查过的,酒组织那种遍地生花的国际犯罪组织基本上谁抓到算谁的。
至于中间的扯皮和博弈,管他一个小卡拉米什么事嘛。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去一趟横滨。”戚月白抬手用指尖点在某人伤风败俗的鼓起上:“再之前,你给我换身衣服。”
要见孩子,成何体统!
第94章
不, 当务之急还是揍某人一顿比较好。
戚月白双手拿起被撑的看不出原本形制轮廓的唐装,再看说要出门一转圈立刻变魔法似的换了套新衣服的果戈里。
死亡微笑:“请问您糟蹋我一件衣服的理由是?”
他就想,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周也没见果戈里换过衣服, 本来都说服自己接受了,结果他有换洗啊?
藏的怪严实的。
果戈里表情一僵。
最后演变成果戈里用熨斗试图复原那件可怜的衣服, 并在勉强过关后马不停蹄的转战洗衣房,从洗衣机里捞出被他糟践的衣服和床单挂上衣架, 拉开披风塞进去, 空间异能的另一端连接着衣柜。
无需晾晒, 他会顺带把水分传走, 进了衣柜就是干燥的。
一直坚持阳台晾衣服的戚月白发现, 人果然要多尝试新事物。
随后他在果戈里的带领下,发现这栋公寓的某个房间已经变成了果戈里的‘随身空间’。
一排挂起来的同款魔术师装扮、一堆新鲜程度不一的玫瑰、各种常见不常见反正全的够开培训班的魔术用具,炸//弹、枪/支//弹//药、甚至还有一堆看起很贵但乱七八糟的电子元件、电线。
戚月白莫名有种在后院树洞里掏出两麻袋松子的感觉。
“月白君说我可以随便用的。”果戈里理直气壮。
平日只在厨房、客厅、卧室、书房、浴室、地下练功室六点一线的戚月白发现自己对这栋房子的探索范围还是太少了。
“我只想知道那些东西是哪来的。”
“从陀思的窝点搬来的。”
“……今晚?”
果戈里点头。
他从洗脑和异能中脱离后顺手带走的。
戚月白努力想象果戈里一边抵抗狂躁异能一边三十米三十米的当货拉拉的样子。
难怪精疲力尽躺在衣柜里, 这得往返好几趟才能运回来吧。
果戈里邀功:“这些都是顶尖设备,陀思肯定打算把它们运出国的。”
戚月白脑子转换到费奥多尔看见空荡荡的屋子时的无助。
爽了。
果戈里还挺可惜:“我的披风只能搬两米以下的东西,所以只能把它们拆掉带回来。”
他指着其中唯一一台还算完整的老式笔记本电脑:“这里面储存了很多情报,但我破解不开。”
果戈里本来打算逃走后用这些东西引诱费奥多尔出来的, 谁知道戚月白加入了天人五衰。
说来也巧,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戚月白拿出来一看,发现是费奥多尔发的消息。
大意是索要那些电脑和元件,叙事平淡, 但字里行间都写着:管管尼古莱, 好吗。
他人上了走私船,结果委托好帮他收拾行李的人打电话说屋子是空的。
费奥多尔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给戚月白发来消息。
戚月白有点可惜费奥多尔没亲眼目睹这个惊喜, 但好歹也是现任其中之一上司的命令,还是得尊重一下的。
于是在费奥多尔答应帮忙找‘羂索’和‘两面宿傩’的情报后,他抓紧时间扒拉通讯录给琴酒发了条消息。
大概半小时后,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帽子的人敲开房门。
没有说多余的话,因为他是‘邮递员’。
一种只要钱给足,可以替任何人去任何地方,传递信件或者物品的职业,虽然会收取不菲费用,但信誉可以百分百放心,除了守口如瓶,他们还会在敌对组织和警察逼供时了结自己。
戚月白之前就雇佣过横滨的‘邮递员’给琴酒送情报。
好在费奥多尔是个厚道人,没有开辟货到//付款的项目。
邮递员只是在看见堆积如山的电子零件时拿出雇主给的照片,上面是几台看起来很专业的精密服务器。
他沉默片刻,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内,有运输车停在公寓门口,又下来俩打扮的像入室抢劫的蒙面邮递员,三个人携手把东西收拾干净。甚至很有职业素养的帮忙拖了地。
戚月白发现里头还有个熟人,就是之前替他干过活的那位。
“高桥先生?”
高桥只点点头,示意收到,沉默寡言到令人发指。
但戚月白知道该去哪找费奥多尔的行踪了。
送走邮递员,戚月白和旁边的果戈里对视一眼,笑成一团。
戚月白是一想到等费奥多尔拿到电脑开机后会看到什么就忍不住,果戈里是很高兴为挚友找了个大麻烦。
*
解决完东京的事情,该去横滨了。
戚月白让果戈里在门口等着,十秒后,引擎的轰鸣在未亮的街道响起,戚月白稳稳跨坐在机车上,扭头朝乖乖等在门前的白发青年扬扬下巴。
“上车,带你兜风。”
果戈里眼底闪过一丝新奇,随后利落跑过去在后座坐好,很自觉的环住少年腰身。
虽然和想象中有点差错——比如后座那个太大只,但总的体验还不错*。
夜色还未散尽,天空是代表悲凉的青,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风驰电掣,心爱之人的身体紧贴他的后背,似乎将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透过薄薄的衣裳传递。
“科利亚,我的头绳飞走了!”
声音被风吹的七零八落,戚月白刚甩了下散开的发丝,立刻有只手伸到前面,掌心是刚被风吹走的发绳。
“捡回来了!”果戈里也学他大喊。
他直接扯着两边披风完全环住戚月白的腰,将手伸到里面传送到空中,帮他把随意飞舞的发丝和碎发收拢起来。
一声:‘好了’之后,戚月白只觉得身体一轻,背后人用披风将他整个包裹住,视野陷入黑暗。
几秒后周围呼啸而过的风变得更大,披风像拉开帷幕的舞台似左右张开,眼底闯入一道自地平线缓缓升起的天光,远处薄云下光芒挣脱束缚,迅速褪去黑暗。
天亮了。
戚月白满眼惊艳,余光闯入与他们并行的一只白色飞鸟。
张开双翼,肆意自由的翱翔在天际,层层叠叠的羽毛在风中微微颤抖。
好棒的构图……
下一秒,一只戴着红手套的手把鸟抓住,嗖的一下拽到空间里。
戚月白愣了下,无奈道:“科利亚。”
两条胳膊又抱他又在下面骑车,还抽空抓鸟,忙死他得了。
果戈里不说话,只强硬将唇压过来,似乎不满他被一只乱入的飞鸟吸走注意。
戚月白主动回应这份醋意,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不过亲了一会,戚月白还是把果戈里弄降落了。
第一是果戈里就留了俩爪子在下面控制机车。
第二万一他俩亲的太忘我撞到人,难道要和受害者狡辩无人驾驶吗?
*
港口黑手党的处理速度相当快,几个小时不见再来孤儿院,只剩一地废墟。
大概是投掷弹,或者火箭炮什么的,别说原本清冷的教堂建筑,连地皮都被铲平,案发的地下室位置堆的更严重,大概是被认真清理过后,以那里为起爆点,彻底掩埋了证据。
戚月白则感知留在涩泽龙彦身上的咒力印记。
发现和昨天离开时感觉到的一模一样,还在地下室的位置。
“下面?”
果戈里把脑袋伸到披风里,试图看到废墟中的什么,然后沾了一脑袋灰出来,呛的咳嗽。
戚月白好笑的帮他拍:“你着什么急。”
他只掌握了涩泽龙彦遇害事件的片面。
在餐馆遇到,在东京分开,在孤儿院看见他死了再复活,太宰治分析出费奥多尔想利用涩泽龙彦做的事,和中原中也打了起来,费奥多尔说他在‘书’上写了「涩泽龙彦复活」的字样。
这几个事件……
“不行,我已经不会思考了。”戚月白绝望晃晃脑袋,向果戈里投去「链接大脑请求」:“科利亚,救命。”
果戈里正单脚站在一堆废墟里上的最高点左摇右晃的假装要掉下来,‘唔哇啊啊啊’的自娱自乐,闻言一个收腿立正,稳稳站在仅婴儿拳头大的十字架顶端,露出俏皮的笑容。
“在的在的。”青年抬起一只手,比了个不太标准的敬礼动作:“月白大人请讲!”
戚月白看他耍宝,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底流淌着温柔:“你知道费奥多尔手是怎么得到‘书’的吗?”
果戈里仰头回忆了下:“陀思好像提到过‘书’和一座城市有关,不过他的‘书’是从北欧得到的。”
“城市,横滨?”
戚月白觉得也没别的选项了,毕竟日本对很多大国而言都是远东,若非特殊,何必远渡重洋来搞一出龙头战争。
其实他挺好奇‘书’为什么会被人拥有的。
圣天锡杖就是外来组织,初代目因为‘书’站稳脚跟,那个姑且能用‘书’想把自己送到他手上来圆。费奥多尔的呢。
‘书’作为世界根源,到处掉头发啊?
“应该是。”果戈里点点头:“陀思在横滨花费了很多精力。”
这更坚定了戚月白润到东京去的想法。
他再回横滨,单纯是为了安顿一下中岛敦。
“算了,直接挖出来看看吧。”
戚月白放弃思考,咒力凝聚的金藤延伸入瓦利,将炸碎的砖石瓦砾挖出,充当挖掘机。
果戈里一眨眼出现在树梢,随后张开披风,将空间开在废墟下,碎石废料哗啦啦的向下掉落。
两人配合下,很快清出一个大坑。
戚月白觉得他俩以后能去包个工地,他一把力气,还能手拧钢筋。
就业面+1
果戈里抖抖披风,伴随着碎石和灰尘,从里面掉出个人来。
戚月白吓了一跳,还好建筑垃圾已经摞了很高,对方不至于从几米高的树上掉下来。
定睛一看,是涩泽龙彦。
双目紧闭,干涸的血混着泥灰粘在脸侧,脸上是三道露出森森白骨的爪印。
戚月白陷入头脑风暴。
对哦,费奥多尔说在‘书’上写「复活涩泽龙彦」,好像也没说是哪个。
但复活个异能出来,也算复活吗?
思考着,戚月白突然发现小茶野先祖出来了。
“先祖?”
【那孩子在附近】
“欸?”戚月白意识到小茶野先祖说的是涩泽龙彦。
小茶野先祖速来办事利落,并不废话,从心口位置漂浮起一小点异能结晶的红光,朝周围森林冲去。
【跟着】
戚月白立刻叫了蹲在涩泽龙彦身体旁的果戈里一声,先将尸体藏起来,两人一起追。
很快,他们便在人工林茂密的缝隙中找到那颗异能结晶的角。
结晶消散在空气中,不远处,一名模样熟悉的白发青年缓缓穿梭在茂密树林中。
白皙的手上抓着几朵鲜艳蘑菇,手腕沾了泥土。
听见声音,他看过来,随后绽放出惊喜:“小茶野,你也跟过来了?”
戚月白试探道:“你不记得了吗,涩泽君。”
肤色、举手投足间的灵活,都与人无异,若非见了尸体,谁能想到眼前这个会是异能。
“记得什么?”涩泽龙彦疑惑:“我说要请你吃珍惜美食这件事吗。”
果戈里突然从后面贴上来,下巴放在他肩上,孩子一样直勾勾盯着涩泽龙彦。
“别闹,科利亚。”戚月白轻声斥责,语气却听不出生气,见他不理,干脆任由青年黏黏糊糊的抱着,问涩泽龙彦:“珍惜美食,指的是蘑菇?”
忘记了死亡的现实吗。
涩泽龙彦没太大反应,语气平淡:“老鼠告诉我的。”
戚月白顿了顿:“……费奥多尔和你见面了?”
“嗯,几个小时前,他问我还记不记得他。”涩泽龙彦似乎很费解:“我说当然,他就叹了口气走掉了。”
能不叹气吗。
想用来毁灭世界的棋子死了再活还是大馋小子。
骗异能采蘑菇,恼羞成怒试图毒死对方吗。
戚月白都有点怜爱费奥多尔了。
“你要吃吗,小茶野。”涩泽龙彦举起蘑菇,他摘的不多,但每个都是色彩鲜艳,形状饱满,一看就毒的可怕:“在附近找个地方,我为你烹饪。”
“下次吧,我还有事。”
戚月白曲指摸摸果戈里的脸颊,对方很配合的伸出手勾住,一起转身离开。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小茶野。”涩泽龙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连他都原谅了,为什么不答应做我的厨师。”
戚月白向后摆摆手:“不是‘连’,是‘只有’,对了,等下记得往南直走,涩泽君,有惊喜。”
希望涩泽龙彦能想起,然后电话告诉他自己埋葬自己的感受吧。
果戈里把他那只手也抓住,两只手一起按在掌心,回头瞥了怔愣的涩泽龙彦一眼。
*
戚月白又去了横滨的公寓,但没进去。
因为战地记者.果戈里在给他现场直播情况。
“有一整个狙击小组,一队军警,不对,巷子里也有埋伏,屋里也有一队,手上是催眠瓦斯,是军警的反恐部队,都是来抓你的,好热闹啊,月白君!”
戚月白心情复杂:“你想下去和他们干架吗,科利亚?”
“要去吗?”果戈里看过来,蠢蠢欲动。
“当然,不,我有别的任务给你。”戚月白抬起一根手指,指尖勾着一点金藤:“从里面随便绑架一个,然后把他送到这个位置去,这是我昨晚劫囚车劫走的那个人的位置。”
虽然已经变得疯疯癫癫了。
果戈里打了个响指:“明白了。”
随后一掀披风整个钻进去,再出现已经干净利落捂嘴拖走一个站位偏后的年轻军警,粗暴塞进披风。
戚月白则拿出手机给太宰治打了个电话。
“摩西摩西——小茶野,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我的孩子们呢。”
“啊,被军警带走了,好无情啊,小茶野,我还以为你昨天回横滨会带走他们呢。”
果然在关注这边。
戚月白靠在墙边:“带走干什么。”
“用这种喂小狗的语气说话,芥川听到要哭了。”太宰治嘲笑道。
“本来也是捡到的啊。”戚月白不觉得就他三个月不和孩子们联系的频率,能给他们判什么罪,这也是他放心离开的原因:“看来资助要冻结一下了。”
“要委托我吗?”太宰治音色带上几分兴趣:“按照世面上的价格,只收四成手续费。”
戚月白试图理解:“……你的意思是,从我的卡里套现给我?”
“昂。”太宰治大言不惭:“那张卡现在被严密监视了,你取不出来钱的。”
港口黑手党就不怕了。
从赃物里提款,有的是手段合法化。
“免了。”那卡是酒组织的,不是他的,戚月白也不缺钱:“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委托你照顾一下孩子们,太宰君。”
“我又不是织田作。”太宰治拒绝:“我讨厌黏糊糊的小鬼。”
“那就委托织田君,请你转述,太宰君。”戚月白从善如流的改口并预判:“还有我不会加入你们港口黑手党的。”
兰队说多加一份履历多写一份报告,让他悠着搞事。
“嘁。”太宰治不耐:“那凭什么帮你。”
“那我打电话给织田君了。”戚月白压根不慌。
以他现在的咖位,给谁打电话谁倒霉。
“……好,转述,行了吧。”太宰治嘟嘟囔囔:“织田作又收养了两个小鬼,再加上你的十个,已经能组一只作战队了。”
“开个孤儿院比较合适。”戚月白真心建议:“织田君如果感兴趣可以联系我资助,说起来,昨天那个孤儿院你们怎么安排的?”
给人家房子炸了,不能就不管了吧。
“随便找了个房产给那个院长了。”太宰治对这个不感兴趣,全部交给部下处理的:“他提出的诉求是协助办理新的孤儿院,答应一口咬定没见过涩泽,哦,还在找你带走的那个小孩,要告诉他吗。”
“看敦自己的意见吧。”戚月白报着托孤心态郑重:“其他九个孩子也拜托你费心了,太宰君。”
“麻烦死了,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啊,小茶野——”
“咦,我们不是朋友吗?”
“……挂了。”
“不至于吧,太宰君!”戚月白看着挂断的电话,无奈叹口气,却安心不少。
军警肯定很快会摸查到孤儿院发现他们搞出来的异常,涩泽龙彦会回到餐厅继续做他的主厨,孩子们也安置好了。
他组织了下语言,把事情给兰队发过去,不管咋样,报备总比被查强。
字打到一半,五条悟给他发了消息。
「咒术界乱套了,你要不要来玩」
「?」
「不知道是谁把我们东京咒高和杰串联的事情捅给了上层,总之那些老东西把我也变成诅咒师了」五条悟对自己被毕业的事显然很兴奋:「来玩吧,月白,我们去攻打京都,忧太也同意,再加上你,我们就有四个特级了」
戚月白:??
那么请问咒术界高层得罪五条悟的底气是?
*
应费奥多尔的特殊要求,被果戈里拆带走,从价值连城变的乱七八糟的电子元件走唯一完好的电脑提前到了他手上。
这里是公海有名的走私中转岛屿,比一些国家的港口还要繁华。
巨大的塔吊如巨人矗立,集装箱堆积如山,里面大多是从全国各地偷来的汽车,当然还有其他货物。
费奥多尔站在阴影处,接过邮递员送来的电脑。
“剩余的东西我的同事会送到指定地点。”邮递员发出略沙哑的嗓音:“感谢您的雇佣。”
“嗯,对了,邮递员先生。”费奥多尔检查了下电脑的外观,在边角摘下一个拇指长短,形似磁铁的东西:“您的工作是邮局下发给雇主,然后单独和雇主交流对吧。”
邮递员点点头。
这正是他们制度的优越性,邮局只是单纯中介,真正联系,会得知任务内容的只有邮递员和雇主两方。
费奥多尔把那磁铁随后扔掉,在地面碰撞出一阵爆炸,那是个微型炸//弹。
得知自己送了个炸//弹,邮递员眼神暗了暗,倒没大惊小怪。他们的工作经常接到类似情况,不过因为寄件人只想杀死收件人,所以大多时候邮递员经手的中途都是安全的。
“我加钱,麻烦把我的目的地透露一下吧。”费奥多尔抱着电脑:“如果有人去邮局查的话。”
和邮递员分开后,费奥多尔看了时间,中转船快要发动了。
他带着电脑回了自己的船舱。
“好了,让我看看,小茶野君会给我什么惊喜?”
费奥多尔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在打开前,他看了眼挂在单人船舱独有的小电视播放的新闻。
是横滨的,报道一名新人军警单枪匹马找到昨晚被劫走的囚犯。
主持人称呼他为「幸运之星」,毕竟那是大功一件。
费奥多尔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打开电脑。
他电脑水平不错,因此能看出戚月白没尝试破解过密码,经过几层验证后,桌面出现在眼前。
“装载了很多病毒啊……”
费奥多尔随意按了下键盘,并不打算处理。
对他来说,提前拿到这台电脑只是为了看小茶野月白会用什么手段。
情报早就记在脑子里了。
一只简体画版的超大熊猫手持三炷香出现在屏幕上,系统里所有可执行文件也被改成缩小的熊猫,弹窗阶梯式排列弹出。
费奥多尔挑眉,他听说过这个病毒,‘熊猫烧香’。
但还是第一次见,因为还没有病毒能突破他的防火墙。
不过从情况来看,离系统瘫痪还远着呢。
正当他这么想时,屏幕上又出现一个色彩诡异闪烁的粉色像素小猫。
不止一个病毒吗……
屏幕突然蓝屏,像素小猫占领了中间,从屁股后喷出鬼畜的彩虹条,上下欢快跃动。
费奥多尔陷入沉默,挪动了下光标。
然后鼠标光标就开始抽搐失去控制,在屏幕上乱窜,点开一个个未知文件,屏幕颜色也变得诡异,在光线不是那么充足的船舱中倒映出五颜六色的光。
紧接着跳出一个突脸骷髅头,血红的界面上是代表恶魔的‘666’数字。
费奥多尔皱眉,耐着性子又看到一个扭着屁股的猩猩在屏幕上荡秋千,然后被炸弹炸飞,黄色的贱笑滑稽脸大大小小铺开,熊猫一个劲烧香,彩虹猫飞来飞去,在受到更多摧残前,终于合上电脑。
他给戚月白发了个消息。
「您做了什么,小茶野君」
戚月白秒回:「对不起,费奥多尔君,我以为那个电脑是尼古莱送我的礼物呢,就装了点好玩的」
他特意请琴酒给他找那种长得很可爱的病毒,用U盘导入。
费奥多尔象征性回了个好的,直接把笔记本扔进船舱里的垃圾桶。
对方报复的手段简直和他的异能力一样,莫名其妙。
第95章
戚月白本以为咒监会能放什么大招。
毕竟五条悟本人做为咒术界最强, 手下还有个特级学生,再串联校外的特级咒灵操使,明面上就放了三个特级。
这种情况下敢明着撕牌, 肯定是有不为人知的底气。
这些时日,尽管是单方面被费奥多尔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四舍五入也算戚月白和费奥多尔斗智斗勇过,长了不少心眼。
小心为妙——
“或许, 你有侄子吗, 五条先生?”
五条悟莫名其妙:“旁支有几个, 我没关注过。”
戚月白很严肃给咒监会支招。
“马上就正月了, 让你的侄子们组团剃头把你克死, 这样那边能输的稍微好看一点。”
五条悟:?
戚月白把来之前脑补的心眼掏出来团吧团吧丢地上,踩一脚。
小心个屁。
不算夏油杰手上的不知道多少特级咒灵和普通咒灵,单他身上的先祖和祁本里香, 还有盘星教遍布政界商界的信徒,诅咒师,五条悟从业十年桃李满天下(存疑)的学生,背后的家族。
这是他们的全明星阵容。
对面最高战力是一级咒术师, 职位是校长。
没了。
这咋输?
戚月白绞尽脑汁,除了玄学弄死五条悟外,还想到一个丧尸半夜吃掉夏油杰的脑子,羂索取而代之的好办法。
“再不行我加入对面阵营吧,不然太欺负人了。”
五条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但他提议换个人:“让杰去吧, 月白你术式太玩赖了。”
前脚点头,戚月白后脚放歌一网打尽,玩啥, 毫无游戏体验!
一边的夏油杰:“……我不同意。”
别代表他。
“那,忧太。”五条悟转头看沙发上的乙骨忧太:“你去吧,你是我们里面最合适的了。”
乙骨忧太:“……”
他敢保证自己只要点头,五条老师下一秒就会把他拎起来抡飞,然后宣布赢了。
“高层不久前才判了我死刑,他们不会相信我的。”
秘籍:甩锅。
“也对,熊猫、真希……棘。”五条悟眼底突然闪起希冀:“太棒了,棘,你答应去做卧底!”
“请放开棘……”熊猫无语:“别自欺欺人了,五条老师。”
被捂住嘴连饭团语都说不出来的狗卷棘重重点头,表示支援熊猫。
他不答应!
五条悟无奈只能放弃迫害学生的想法,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他们现在在盘星教,或者应该叫盘星校了。
在妥协并付出足够的金钱后,高楼大厦平地起。
再加上夜蛾校长那过了明路,五条悟干脆搬到盘星校,很大度的让一年级们自便。
这和自愿购买练习册一个性质。
东京咒高的一年级在经过短暂犹豫后,双双挪窝。
于是盘星校并没有在一年内拳打东京高专,而是在白给攻势下吞并了对方。
但戚月白愿称之为——邪恶大猫拖家带口入侵计划。
看给夏油校长累的年纪轻轻一把年纪,坐下加个莲台就能普度众生。
反观五条悟,就算是这么严肃的开会场合也毫无形象的靠坐在藤椅上,计划在被拒绝后,更摆烂躺平,长手长脚缩在半球椅里,和支撑重量的链条一起晃荡,松弛的难评。
虽然戚月白本人也没严谨到哪去。
他此时正身体后仰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因为果戈里枕在上面,他对咒术界的事不感兴趣,戚月白就分给他一只手玩,青年从葱白的指尖开始,时而捏捏,时而用指尖间轻轻划过手心。
太痒了,他便轻轻斥责一声:“科利亚。”
果戈里压根不理,只一味抒发无聊和不满。
乙骨忧太则坐在木椅上,祁本里香将体型缩小到一人大小,硬质化的利爪搭在少年肩上,有种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我们真的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吗?”禅院真希没忍住,小声问熊猫:“好不靠谱。”
熊猫默默指向夏油杰。
长发青年姿态端正优雅,整个人散发着漫不经心又从容的气场,身上的袈裟为其增添几分神性。虽眼下有乌青,但不见颓然憔悴,正持笔在一份文件板上做批注。
——他也是唯一一个会议开始至今专注正事没跑偏和被带跑偏的人。
禅院真希感叹:“还好有夏油老师。”
特级咒术师唯一的排面!
“京都美食抹茶生卷乳……杰,是为我做的攻略吗!”五条悟突然弹射起步,扒到夏油杰的沙发边上,露出一只眼:“我还想吃清水寺附近的桃子紫阳花芭菲和栗子布朗尼,这家冰淇淋看起来也不错!”
“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生日要到了。”夏油杰瞥他一眼:“我答应陪她们去吃甜点,你这糖虫的牙科医生上班了?”
竟然是在做和女儿旅游的攻略。
禅院真希:“……当我没说。”
狗卷棘:“鲑鱼。”
五条悟悲痛捂心脏,幽怨看了眼戚月白。
因为术式原因,夏油杰在说话时经常忍不住刻薄,所以他减少了说话数量。
然而戚月白告诉他:把脏话说出去,心就干净了。夏油杰觉得有道理,但他还是觉得无辜骂人很不礼貌,所以最多试点是甩手掌柜某条悟。
所谓挚友,就是一张嘴就是精准羞辱的人啊!
戚月白脸不红心不跳的移开视线,作为把话题带跑偏的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再把楼扶正,于是习惯举起一只手礼貌提问,结果手腕上挂着两只,胳膊被抻直的果戈里眨巴着眼,略委屈的抱怨。
“月白君,我还在。”
竟然,把他忘了!
戚月白赶紧放下,换空余的那只举起。
“请继续说作战计划吧,五条先生。”
结局是两只手都被愤怒的果戈里征用了,他无奈垂眸试图讲道理,然而白发青年只旁若无人的玩。
“……我忍你们很久了!”五条悟终于爆发:“月白,忧太,适可而止一点!”
乙骨忧太稍显慌张:“五条老师,里香她想陪着我。”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尽管从五条悟那知道了他真正的术式,但只要戚月白一出现,里香就会醋意很重的不愿意回去。大概还想争夺世界上最极致的爱这一称号吧。
戚月白眨眨眼:“抱歉,可是科利亚他一个人插不上话很可怜诶。”
嘴上说着对不起的话,身体却侧了侧,方便把两只手交给躺在他腿上的果戈里玩的舒服。
完全忽略了不是果戈里一个异能者在咒术师群里格格不入,而是他单方面无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的事实。
禅院真希还和熊猫讨论了一下,那个长得像人类,气息也像人类,但行为举止都像极了背后灵的白毛是不是‘小茶野月白’身上的特级咒灵。
五条悟看着只说不做的两个人,冷笑一声,继续说他的作战计划。
“咒术连那边的态度是只要不引发大规模咒灵爆发,普通人伤亡,他们就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中立,不过中立就是默认站在我这边啦。东京那边,夜蛾校长和硝子,还有一级以上的术师七海、冥冥、日下部都明确不参与争斗。”
“所以理论来讲我们要对付的只有东京校的一年级、二年级学生,但据我所知,其中加茂家已经把下任家主召回了,摆明不想和我为敌,其他学生,嗯……”五条悟露出轻蔑的表情。
熊猫很自觉补充设定:“一个月前和京都校的姐妹校交流赛,忧太为了凑数参赛,是碾压式胜利。”
戚月白挑眉:“所以我的工作就是玩?”
“当然。”五条悟不知从哪掏出张传单:“是新开的温泉!不要提那些买个伴手礼就能解决的废物们了,跟我一起喊!”
“……”
最后是夏油杰敷衍鼓掌:“京都,京都。”
平时话就很密的熊猫紧跟其后:“哇,好期待京都啊。”
然而因为他是熊猫,而熊猫对温泉不感兴趣,捧读的严重。
五条悟拳头硬了:“等着吧,老子一定会找到喜欢旅行的后辈的!”
*
“绑架初中生是违法的,五条先生。”戚月白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粉毛少年。
看起来比他家里的孩子们大一点,和被夏油杰和五条悟争夺的那个刺猬头少年同龄——是的,在遇到那个名叫伏黑惠的初中生放学后来盘星校训练后,戚月白就发现了这一华点。
夏油杰这个看起来正常又情绪稳定的人,竟然才是暗戳戳犯贱的那个。
例如五条悟坐在秋千杆上看学生训练岁月静好时,夏油杰会带着伏黑惠路过,并夸他不愧是自己的首席弟子。
五条悟直接炸。
再例如会问出‘喜欢夏油老师还是喜欢五条老师’这种魔鬼问题的人,也是夏油杰。
五条悟走流程炸。
反正,就等待收拾行李去京都独家的一个下午,戚月白见证了鸡飞狗跳的世间百态。
结果临近出发的清晨——五条悟干了个惊世骇俗的事情。
“我还以为能抓到你们晨间黏黏糊糊说情话呢,月白。”五条悟失望的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两人。
戚月白想起昨晚一脸阴暗的讲:「明明知道月白君在做正事,但就是不爽呢」的某人,看了眼安静坐在餐桌边,用面包擦盘子里的菜汁吃的腮帮子鼓鼓的果戈里,随手理了下衣领。
“想多了,我们是柏拉图。”
还好他一直有早起练拳的习惯,后来还追加了个给喜欢坐在边上看他练的果戈里做早饭,看他吃完再练的条目。
总结,来晚了。
“发生了什么,是要赎金的绑架吗,喂喂,请放过我!听得到吗,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柏拉图什么,我想的那个吗,竟然真的存在!”
戚月白扫了眼扭动的很剧烈,也很聒噪的粉毛少年,动作微不可查的一滞。
“所以这孩子是谁?”
不是咒术师,但为什么感觉很怪?
五条悟举起一根手指,介绍道:“是来自仙台的虎杖悠仁同学,也是宿傩的容器。”
虎杖悠仁艰难翻了个身:“什么容器,盛奶酪或者白米饭的碗吗?”
“欸?”戚月白理解了两秒钟:“受肉啊。”
和没被杀死的原身一样,与某个咒灵完美契合的身体吗。
“没错!”五条悟点头:“不过是还没来得及被咒灵受肉复活的那种!”
虎杖悠仁以全身力气呐喊:“有没有人理我一下啊!”
然后他发现声音似乎一点没传出去,呆楞两秒,发现一直坐在餐桌前没说话的那个白发男人手放在披风里,另一只手涂手掰了块新的列巴,沾上黄油啃啃啃。
戚月白疑惑:“道理我懂,所以你为什么要把他捆起来?”
“因为……算了,你自己看吧,月白。”
五条悟从兜里拿出一个被发黄绷带捆住的长条状,戚月白认出那是两面宿傩的手指,先祖在游乐场和户隐神社分别得到一根,都是羂索拿出来做局的。都封印在先祖的领域里。
他把绷带,也就是封印一点点拆开,露出其中紫黑腊化手指的真容。
手指被剥离的瞬间,虎杖悠仁瞳孔一缩,像强力磁铁的同级相斥一样,嗖的蹬地面弹起,奈何手脚都被内涵诅咒的绳子捆住,只能用牙齿咬着吊灯悬在天花板上。
看起来像一条绝望的腊肉。
五条悟把手指往上举了举,再往下拿,虎杖悠仁便开始做引体向上,进化成一条绝望的蚕蛹。
然后他松开手,手指瞬间变得有万钧重,重重砸在地上。
以此来证明,不是虎杖悠仁怕手指,而是手指怕虎杖悠仁。
“你发信息说羂索去过仙台,恰好咒监会记录仙台有放置两面宿傩的手指用来辟邪,我就去了一趟,果然发现手指不见了,追着残秽到一个巷子里,结果发现了一头撞昏过去的他。”
五条悟捡起手指,重新把封印缠好,虎杖悠仁才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然后我发现虎杖体内有两面宿傩的手指,不过是被封印状态,哦,对,还有你的咒力,混在手指里。”
“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月白。”
第96章
戚月白没有头绪。
小茶野先祖似乎有。
【戚, 身体给我】
戚月白以为他是发现了虎杖悠仁身上什么异样,不敢耽搁,直接了当切号下线。
五条悟正乐呵呵等回复呢, 面前少年眼神骤然一变,原本的灵动纯净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死水般的沉寂,那双往日看来攻击性过重的殷红眼眸也填充上应有的淡漠。
他也不觉意外, 只笑着调侃:“哇哦, 监护人出现了。”
是游乐园那个障眼法把他也骗过的咒灵呢。
莫名其妙控制不了身体弹跳起步, 摔得七荤八素, 尤其牙很疼的虎杖悠仁缓神时, 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面前的人模样精致温润,安静蹲在他身前, 也没做什么古怪举动,就是有种难言的违和感。
这真的是人类吗……
没等虎杖悠仁问出口,只觉得额头骤然一凉,一眨眼, 少年已不知何时抬手点在他眉心,方才的诡异感烟消云散,后知后觉出现的是蚊虫嗜咬般的疼痛。
奈何双手被捆,只能把头贴在地板上蹭,然后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他傻乎乎问:“咦, 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见在咒灵动手瞬间便反应过来及时制止的戚月白, 收回悬空的手,好心复述。
“没什么,只是你刚才差点死掉了哦, 悠仁。”
“死掉,好可怕?话说你到底谁啊,怎么直接叫上我名字了。”虎杖悠仁晃晃脑袋,一头栽倒,失去了意识。
五条悟把人打晕,才看向发呆的戚月白,提醒道:“月白,他要流血而亡了。”
忙着和小茶野先祖交流的戚月白这才反应过来,用反转术式把脑袋被开了个洞的虎杖悠仁治好。
说实话,他吓了一跳。
因为先祖上次主动出手还是梦魇咒灵和被圣主用‘书’篡改意志。
听了戚月白解释,五条悟若有所思摸着下巴:“原来是因为悠仁体内封印了两面宿傩的手指所以想挖出来,咒灵果然是咒灵,小孩又不是小猫小狗,怎么能随便挖。”
“……小猫小狗也不能随便挖啊。”
“你说的对,所以悠仁身上为什么会有你的咒力,他和手指为什么会相互排斥,你完全没回答我啊,月白。”
戚月白沉默片刻:“在此之前,五条先生,你知道我被军警通缉的事情吧。”
五条悟挑眉:“好直接啊,月白。”
戚月白态度坦然大方:“毕竟我确实可疑。”
五条悟没说话,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与咒术界没有任何牵扯的咒灵受肉,莫名其妙变成特级,知道百鬼夜行后迅速偶遇罪魁祸首从源头解决,将原本无人在意的羂索和两面宿傩抬到明面,拥有很强的情报渠道,又爆出这种事……
戚月白将手背在身后,一脸无害:“多的不能说,少的我不想说,总之你相信我吗,五条先生?”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问个问题,月白,你明明可以完全掌控身体,为什么还允许咒灵受肉,不怕它害你吗。”
空口白牙,真敢提啊。
“欸?”戚月白突然愣住,似乎触及到了某个知识盲区。
事实也是如此——小茶野先祖,害他?
一个为人时最大的爱好就是跪坐在榻榻米上喝茶弹琴下棋收拾作死的五条家主,做咒灵也坦坦荡荡的名牌懒,想弄死他早就动手了的大佬,图谋他的三瓜俩枣吗。
五条悟扯扯嘴角:“算了,我相信你。”
他要不信,也不会在知道那事之后马上叫戚月白回东京了。
戚月白也猜到了这个结果,变出一副笑脸。
“那好,谜底是先祖,就是我身上的咒灵,我变强是因为和它缔结了「束缚」,内容不能说,但保证不会危害社会,虎杖君和手指相互排斥……是因为先祖千年前在两面宿傩身上种下的术式。”
这个答案也是戚月白现场想的,因为有点离谱,他没敢第一时间说。
——两面宿傩被随机到的症状很显然是‘社恐’,这点和先祖提到那场战争后两面宿傩突然消失,直到死后才重新有消息也能对上。所以,手指怕容器,是否能理解成两面宿傩不想复活?
虽然抹除人类对两面宿傩而言很简单,但对能一人单挑全咒术界的诅咒之王而言,接受不了自己害怕区区人类的事实所以拒绝复活直面惨淡的现实。
并且因为社恐不是他自愿,所以心存不甘就这样躲藏一生,死后化身咒物,等待复活后一雪前耻,但摆脱不了生前术式的影响。因为「箴曲」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
“你这术式真的好可怕,月白。”五条悟感叹:“为什么我没有遗传到这么酷的术式啊,可恶。”
觉得这话似曾相识的戚月白:“……”
你们家基因也真的好可怕。
“这样看来,羂索应该已经试过把手指喂给悠仁了,不过因为排斥,悠仁飞出去撞昏被我发现,对了,还有一件事。”
戚月白摆出洗耳恭听的动作:“什么?”
青年教师苦口婆心:“月白,你也要为自己做打算,咒灵之所以是咒灵,就是因为它们是完全站在人类对立面的狡诈恶棍,忧太就算了,你一定要尽快解咒。”
那场只有一百只杂鱼的百鬼夜行之后,五条悟将真相告诉乙骨忧太。
不是祁本里香诅咒了他,而是他接受不了祁本里香的死亡,诅咒了她。
讲述完,五条悟问他打算怎么办。
乙骨忧太在良久沉默后开口:“我准备放弃解咒。”
白色咒灵的虚影在他背后浮现,少年目光温柔的看向早亡的爱人:“我要和里香在一起。”
就算他卑劣,自私,阴毒,死后下地狱不入轮回。
只要里香还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想起学生的偏执,五条悟实在不想打听戚月白又是为了什么不动身上的咒灵。
但身为咒术界的最强,肩负着守护世界重任的咒术师,他无法容忍不稳定因素的存在。
听见这番纯粹关心的话语,绕是早做好准备的戚月白也不住一愣,随后弯弯眸子。
“嗯,会的,但解咒的事情不是我和先祖不想,而是条件太艰难,我一个人做不到啊,五条老师。”
一直被叫‘先生’,难得听到戚月白叫‘老师’的五条悟瞬间燃起熊熊保护欲。
“月白,你说!我帮你。”
怎么说也是向他请教过咒术的可爱后辈啊!
“先祖的解咒条件是祓除两面宿傩,所以我想要咒术界收集的两面宿傩的手指。”
“悠仁,悠仁你怎么了!”五条悟唰地蹲下,抱住还在昏迷的虎杖悠仁干嚎:“一定是失血过多,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戚月白知道他不会答应。
反正他打的是:不让开窗通风就拆房子的主意。
“那你帮我打宿傩,而且一定要带上我。”
“可以。”五条悟秒变脸,把工具悠仁扔到地上:“不过,利用悠仁让两面宿傩受肉复活,然后杀掉他这一方案,否决。”
在仙台见到这个少年时,他就意识到‘让两面宿傩在容器上重生,然后杀掉容器’,是最好的祓除诅咒之王的办法。
但绝对不可以!
若要牺牲一个无辜的孩子才能祓除诅咒,还要他这个最强干什么。
“放心啦,我是不会那么做的。”戚月白平静打预防针:“但如果发生意外,我拦不住先祖的。”
他对电车难题的态度很明确。
永远不主动背负选择的罪孽,但若被逼急,那真对不起。
两人达成共识,对这一结果都很满意。
目送五条悟扛着虎杖悠仁离开,戚月白收起挥别的手,刚要转身,腰间一紧,一股熟悉的温暖从背后袭来。
是果戈里,碍事的人一走,他就像生长迅速的菟丝花一样缠了上来。
将头埋在少年颈窝,嘴里幽怨嘟囔:“好久啊,月白君。”
戚月白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
“这不是结束了吧,走,回去吃饭。”
“我都吃完了!煎蛋、面包、烩牛肉,一点也没给你留。”果戈里更用力的收拢怀抱,几乎要听到少年骨头被挤压到咯吱作响的声音:“反正月白君对别人笑的那么开心,已经饱了吧。”
戚月白感觉自己穿了件不合身的塑身衣,叹口气:“你自己选的。”
来之前他给了果戈里两个明确选项。
一是跟着他,二是找点事干,例如替他回学校上课,放学了帮他补习。
果戈里说不过,没理就开始不饶人,装出抽抽嗒嗒的声音:“可是被你忽视真的好痛苦啊,月白君。”
戚月白微笑:“那你痛着吧。”
他是说了爱情不该痛苦这种话,但爱是双向的!
解咒、搞掉酒组织完成任务平安回国,这里头哪个不用和人打交道!?
是他自己不想悠闲躺平的吗!
果戈里知情,理解,但生胖气。
于是郁闷片刻,阴森森的从后咬住少年耳朵:“你一天没亲我了,月白君。”
“……现在才六点,我们刚起床。”
“不管。”
“我要练功,科利亚。”
“Чтоты сказал(你说什么,听不懂)”
“……”
戚月白决定把俄语学习提上日程。
“真的不行吗?”
“……亲,你亲。”
“不是我亲你,是你亲我!”
“亲,我亲。”
然后被嫌弃太温柔不够调了个个儿。
戚月白情绪从无语、无奈,逐渐变成幸灾乐祸。
“起来吧。”他拍拍某人脑袋,啧啧摇头:“你除了弄我一身口水,还能干什么啊科利亚。”
果戈里没说话,露出森森白齿,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戚月白突然有点冷,轻咳一声:“我要练拳了,放开。”
盘星校提供的练功室很大,仅供戚月白一个人用,他做完热身,拿起旁边架子上的长枪掂了掂。
边舞,边思考一个很重要且之前一直被他有意忽视的问题。
如果解咒成功,给妈妈找了个男儿媳的事暂且不提,他和科利亚谁是上位?
比一下。
科利亚太乖太会撒娇太粘人辅助系,输。
他成熟稳重理论知识丰富身体好是特级咒术师,赢麻。
很好。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手上长枪带出呼呼风声,枪头寒光织出细密网格,挡住靠在墙边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的果戈里。
*
结束晨练后,戚月白才拿出智能机,然后看见东京校和盘星校都在内的大聊天室里五条悟发的照片。
分别是撞昏的虎杖悠仁,被绑成毛毛虫的虎杖悠仁和咬着吊灯的毛毛虫虎杖悠仁。
那个吊灯显然不是他房间里那个。
所以五条悟是在别的地方玩够了才把虎杖悠仁扛过来给他展示是吗。
“好可怜。”他感叹。
果戈里接:“我更可怜。”
戚月白习以为常:“可怜的科利亚啊,行李收拾好了吗。”
夏油杰给他们订了中午去京都的新干线,要赶车的。
果戈里大惊失色的跑走:“什么时候的事,我现在就去准备!”
……这家伙昨天在会议室就专心致志玩他的手,一点没听是吗?
戚月白继续翻看消息,后面是一年级学生和菜菜子的吐槽,最后是五条悟宣布虎杖悠仁入学的消息。
退出,信箱里有条太宰治的信息,应该是他练功的时候发来的。
是有关他提供的邮局线索,查询到的情报。
邮递员的高桥经过港口黑手党的施压后,说出费奥多尔的委托地是墨西哥。
果戈里之前提供过费奥多尔要用手上剩下的‘书’在沙漠地区搞个大动作的情报。
他记得墨西哥的特产是仙人掌和鸡肉卷,仙人掌长在沙漠里,所以墨西哥有沙漠……成立。
“月白君要去吗?”果戈里有点担心:“我感觉陀思不会犯这种泄露行踪的小错。”
戚月白高深莫测摇摇头:“没事,不影响。”
然后愉快打字发消息给兰队。
接着找出诸伏景光,问他这几个月摧毁组织的进度条。
最后看一眼还在聊天室里喋喋不休的五条悟,感叹生活美好。
能外包为什么要自己干啊。
第97章
京都是个历史悠久的旅游胜地。
关于日本的一切印象——神社、和服、花火大会、夏日祭, 在那里都能找到。
戚月白上次来还是一千年前。
在他的计划里,找五条家、在源家、小茶野先祖家现在变成啥了比游玩更有意思。
但还没开始追忆,京都就给了他重重几棒槌。
死人转着圈的出现。
新干线上听说车上有炸//弹, 下车时掉轨道里一个,到了酒店, 隔壁邻居又被白布蒙住脸抬走了。
看着警察的背影,戚月白站在门口沉思。
从平安时代回来短短两个周不到, 他听、见的死人已经能替国足上场了。
这合理吗。
果戈里突然撩起披风把自己传走, 下一秒拎了个小孩回来, 丢手绢一样松手, 扔地上。
“锵锵——今日礼物送达!”
“科利亚, 不……工藤同学。”戚月白短暂沉默后,心底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看向工藤新一:“你是坐nozomi号来的京都吗。”
工藤新一一眨眼便换了个场景, 脑袋还懵着,下意识回答:“对。”
戚月白看了眼果戈里,对方俏皮的做了个电影开场的‘咔’的动作,意思让他自己提问, 只能继续求证:“新干线上的杀人案和刚才的杀人案,都是你破的?”
工藤新一默默点头。
他明明在水质监测室那,一眨眼到了楼梯口,二者之间隔了至少一百多米。
他差不多反应过来,小茶野同学的特殊能力是治愈, 那转移他的就是尼古莱同学了。
戚月白又连报出几家饭店名字。
工藤新一照单全收, 但反驳:“都去过,但那些人和我没关系!”
戚月白摸摸下巴:“已经有人发现了吗。”
他可没这么想,毕竟每次都是只见尸体被抬走不见起因经过, 但工藤新一这么一嚎就显得很有道理了啊。
因为他唯一一次直面死者嘎掉,工藤新一就在边上。
工藤新一涨红了脸:“只是巧合而已!”
他永远忘不了,兰在某次解决案件后把他拉到旁边严肃提出这一想法时他的心情。
“好吧。”戚月白耳朵灵,听到一门之隔的兵荒马乱,估计是发现工藤新一消失了,正找着呢:“工藤同学,你和毛利同学一起来度假?”
“还有我隔壁的阿笠博士,啊,还有一个人,组织的雪……”工藤新一戛然而止,转头四周看看,他们站在离走廊很近的走廊拐角,是个绝对谈不上安全的交谈点:“小茶野同学,我们去咖啡厅吧?”
他有不少事要问戚月白。
比如他上次不告而别,之后就再也没去学校是为什么。
还有那段时间占了戚月白身体的怪物是谁,有没有危害,是否需要帮忙之类的。
“不行哦。”果戈里伸手揽住戚月白肩膀,笑盈盈替他拒绝:“我和月白君等下要去泡温泉。”
工藤新一听见温泉二字,表情一僵。
“这家酒店还有温泉?”
“有啊。”戚月白疑惑:“他家主打的就是室外温泉吧,怎么了?”
工藤新一能说他在没掉马之前和毛利兰洗过混浴,身份被喊掉后被反应过来的毛利兰差点搞死吗。
导致他现在对温泉都有点……所以等下小兰还会邀请他一起洗吗,和把他当小孩子时不一样,害羞的,温柔的帮他擦背。毕竟现在小兰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
情侣在一起洗浴很正常吧!
戚月白伸手指戳戳发呆傻笑的某人:“工藤同学?”
“啊这家店是博士订的,我不太清楚。”工藤新一回神,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随后左右看看,趁着周围没人,迅速把想告诉戚月白的信息说出口。
包括上次在餐厅就想说的,救下组织的底层成员宫野明美的事情,以及以为她死了,背叛组织,同样吃下APTX4869变小的妹妹宫野志保。
“雪莉?”
戚月白回忆一秒,突然想起来了在哪听过这名字。
是那个,大型学术造假事件!
他的污点!
当时那个雪莉出现和琴酒聊了几句,还带走了他的学术造假文件,交给隔壁研究所。
“所以你是怎么和她扯上关系的?很危险吧。”
戚月白只见过那位雪莉一面,但能在组织混成代号成员,琴酒还颇为信任的能是什么善茬。
组织的酒囊饭袋,有他一个就够了!
“巧……巧合。”工藤新一心虚的轻咳一声:“我有小心的,没有太冲动!”
戚月白觉得其话真实性有待考究。
要真老老实实不冲动,他现在应该在准备小升初,而不是和酒组织的代号成员混在一起度假。
工藤新一急了,为自己辩解:“而且,而且现在小兰知道我的身份,我不可能去连累她,还有她也知道雪莉酒的身份,我都和她说了!”
戚月白‘噢’了声。
“柯南君!你在哪!”
远处,传来几道稚嫩的孩童的呼喊声。
工藤新一回个头的功夫,戚月白和果戈里就消失不见了。
他愣住,慌忙跑到拐角处看,入目是空荡荡的走廊,这时肩膀被人从后一拍。
一激灵,对上毛利兰担忧的视线。
她小声询问:“没事吧,新一。”
工藤新一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因为看到小茶野同学和尼古莱同学,我着急追,所以没来得及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小兰。”
“小茶野同学他们也在这里?”毛利兰惊讶:“你问到他们为什么突然不来上学了吗。”
老师对此避其不谈,他们又不知道小茶野月白家住在哪,只能默默担心了。
工藤新一也想知道啊,只能打哈哈:“我不知道,因为没追上,不过能到京都度假应该没什么事吧。”
“柯南君,终于找到你了!”后面赶来的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关切围上来:“别乱跑啊,我们担心死了。”
其中一名茶色头发的女孩鼻尖突然动了动,瞳孔剧烈收缩,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正是化名为灰原哀的组织成员雪莉酒,因为长久生活在组织里,背叛组织的经历也比较刺激,因此养成了一套科学难以解释的‘只要有组织成员在附近,就会自动触发的雷达系统’。
工藤新一见势不妙,抬头大声开口:“小兰姐姐,我好饿哦,我们去自助餐厅吧。”
毛利兰也发觉出不对,抬手将灰原哀揽在怀中:“小哀,你想吃什么。”
临离开时,工藤新一刻意在拐角处停留,如愿捕捉到墙角的一片黑色衣角。
会是组织成员吗……
他握了握拳,抬脚追上前方的毛利兰。
正如他和戚月白说,像毛利兰这种会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伤心哭泣的家伙,在知道他为了变回原样与危险打交道时,绝不会袖手旁观。
自从身份被毛利兰知道后,工藤新一就一直在担心。
像他的小青梅这种会把别人的事当自己的事伤心哭泣的滥好人,在知道他为了变回原样,不可避免的要与危险打交道后,百分百会为他与组织对抗。
因此……在拥有保护她和自己的实力之前,工藤新一决定谨慎行事。
在京都遇到组织成员的事,打电话给安室先生好了。
*
“现在还学会打断施法了啊,科利亚。”被用异能强行搬走的戚月白无奈:“吓到人怎么办。”
不是他把工藤新一拎过来的吗,中途吃什么飞醋。
果戈里环抱住少年,将脸颊贴在他颈窝轻轻蹭蹭,似乎在汲取某种另他满意的气味。他最近越来越爱干这种事了,戚月白时常有种自己在被家养猫吸的倒反天罡感。
“我怕再不离开,月白君就要鸽掉我的温泉了。”
“怎么可能。”戚月白好笑:“我答应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他深知一诺千金的道理,所以很少答应。
果戈里这才放过他,轻哼一声:“那月白君准备怎么感谢我?”
他可是提供了关键信息!
“比起感谢,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工藤同学不对劲的。”戚月白直接忘本,反手戳戳青年小腹:“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科利亚。”
怎么大家一起因为杀人案吃不上饭,他能领先透过表象看本质。
“确实是瞒着月白君行动了,怎么,要惩罚我吗?”果戈里笑着抓住少年手指,坦然承认。
“正经点。”戚月白没好气道:“所以是怎么发现的。”
“入侵警局档案室。”果戈里老实交代:“从月白君把那个工藤的真实身份告诉我后,我就发现了工藤消失后声名鹊起的‘沉睡的小五郎’,简单一查,就能发现真正破案的人是谁了。”
“你的意思是工藤同学可能是那些案件的幕后操手吗,但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就算他身上没有诅咒也没有异能,但经常遇到杀人案……靠,他死神转世吧,冲KPI呢?”
戚月白被果戈里拍到地上的厚厚一摞报纸吓了一跳,上面都是‘沉睡的小五郎’破案的报道。
他翻的入神时,又被拉入怀中,青年一手抓着披风一角,盖住少年身影。
被松开后,戚月白被压在榻榻米上,迟钝的眨了下眼。
他侧头看整齐落在一旁的衣物,外套、内衬、裤子,整整齐齐。
这里应该是他们升级过后的私汤客房,与外面共用的混浴汤池一样,都是用了竹林和假山石做布景的露天浴池,榻榻米,木屋顶,是经典的和室装潢。
时间已接近十二月末,濒临雪季,空气飘荡着入冬的生冷,风吹进敞开门的屋内。
戚月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他屈膝抬起,顺带抓起边上的衣服挡住侧腰,咬牙切齿。
“谁教你这么用异能的,科利亚!”
把通过披风的物体分成两部分传送,这么清奇的耍流氓手段,亏他想的出来!
果戈里不躲,任由那足以踢碎一个成年人脾脏的精准膝击轻飘飘落在柔软的腹部,在少年无奈的目光下微微俯身,攥住那截纤细白皙的脚踝,一点点折至胸口。
身体一点点压的更低,背后带着寒意的披风彻底滑落,盖住两人。
他兴致勃勃观察戚月白的反应,结果见少年走神,不满捏紧手中所握,将其注意力唤回,问道。
“你在想什么,月白君。”
“我柔韧性真好。”戚月白实话实说:“这都能折,还不疼。”
形意拳大成四要素,皮滑肉软骨密筋长。
不枉他每天早上坚持练。
“……”
“起来。”戚月白推推他:“我要穿衣服了。”
“穿什么衣服。”果戈里郁闷:“不是说要陪我泡温泉嘛。”
“浴巾呢。”戚月白问完,突然想起日式洗浴是要求全身脱光的,意识到自己冤枉了人,真诚道歉:“抱歉,科利亚,所以你为什么还不脱。”
话一说完,果戈里现场表演老肩巨猾,身上的衣服连带披风一起掉落。
他从少年身上爬起来,主动的像马上要下泥坑的大型犬,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现在洗吗?”
第98章
……他为什么能问出‘现在做吗’的感觉。
戚月白思考, 宇宙猫猫发散思维,然后果断刹车放弃说些更贱的话。
大家都年轻气盛忍的挺辛苦,何苦互相为难啊。
于是迅速调整好心态, 准备拿出在学校挤大澡堂的功底,以免这场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的温泉之旅变得很糟。
浮想联翩, 掐掉,粉红泡泡, 戳破。
为了年纪轻轻的自己!
戚月白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养胃人了, 于是主动扫向跪坐在衣服堆里的某人。
众生平等, 都一样, 拥有一个脑袋三张嘴四个鼻子五对眼。
日, 好大一只与众不同的裸//男。
果戈里很快发现不对,戳戳双目放空的戚月白。
“月白君,不可以洗吗?”
“我没事。”戚月白觉得自己有点晕人了, 抬手揉揉太阳穴:“去洗吧。”
说罢,拾起蹉蹉成一团的外套继续遮住腰腹部位,正要爬起来走去池子,却被扣住手腕。
“好耶!”
没等他慢悠悠自己行走, 果戈里咧嘴一笑,撒丫子就跑,还没站稳的戚月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个踉跄,堪堪几步迈出步子,只能抓着衣服狼狈跑向院落里的露天温泉池。
赤脚踩在微凉的石板上, 还未感到室外冬日的寒凉, 就被扑面而来的温暖蒸汽包裹。
果戈里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拽着人直直冲进水池中,‘噗通’一声, 整个人在下坠的冲击力带动下沉入水底,温热的水灌进耳道,扑腾几下,用金藤缠住边上石块才站稳,抹了把脸,以及手中吸饱了水的唐装。
庆幸还好带了换洗,戚月白把外套简单拧下,搭在石上。
随后发现果戈里没冒泡。
水面氤氲着薄纱似的水汽,水是天的镜子,今日多云,宝绿的水面随之也变得沉稳,清澈见底。
水里没人。
“科利亚,人呢?”
话音刚落,便有重物从天而降,炸鱼似溅起一大片水花。
刚睁开眼又被泼了一脸的戚月白:“……”
果戈里从水下露出脑袋,脸上是纯良无害的表情:“对不起,月白君。”
戚月白张嘴,想说句没事。
某人像小动物一样电风扇式转脑袋。
戚月白顶着一脸新鲜出炉的水珠,闭嘴。
果戈里:“嘻。”
戚月白面无表情抬手按着脑袋把人弄下去。
TD!
然后抬脚走向温泉另一边,图个清静。
果戈里‘咕嘟咕嘟’吐着泡泡再次在少年身边浮出水面,格外熟练要抱上来。
戚月白:!
室友,朋友而已!
不行,完全代不进去。
“为什么突然这么害羞。”被推开的果戈里不解歪头:“月白君之前光着身体出来给我看,也没这样啊。”
……什么叫给他看,那明明是他正常洗澡,出浴室发现不速之客。
“不一样。”戚月白澄清:“我现在对你有非分之想。”
果戈里小猫皱眉:“之前没有?”
“没有。”戚月白那会满脑子‘书’和‘所爱皆安’,就算果戈里光着在他面前倒立他都只会觉得他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太过分了,这不是耍赖吗!”果戈里叉着腰大喊大叫:“因为对我完全没兴趣所以坦坦荡荡,太伤人了!”
戚月白动作一顿:“别告诉我你那时候有。”
“有杀意!”果戈里骄傲:“还觉得月白君超蠢的!”
“……谢谢。”
他就当这是情话了。
戚月白侧身,躲开再次暴起偷袭的某人。
果戈里扑了个空,潜在水里幽怨盯着少年:“我不介意,月白君。”
非分之想这东西他也有的。
光是看到少年躲闪的目光,沾在绯红脸颊处的乌发,积攒了两处小小水洼,光洁白皙的锁骨,就算知道他没有在勾引,反而竭力避嫌,也止不住心思嘛。
“我很介意。”戚月白严肃和他科普欲求不满的危害:“容易早//泻。”
果戈里一脸天真无邪:“月白君帮我不就好了。”
“不帮。”戚月白不想腱鞘炎,严词拒绝:“我也不想让你帮。”
“可是……”果戈里垂下眼睑,看上去有十分楚楚可怜,用委屈的语调开口:“我没有披风就没法发动异能,如果月白君不肯离我近一点保护我,我会遇到危险的。”
戚月白才意识到这小子利落脱衣服的举动有多虎。
相当于蛇把毒牙拔了插秧,然后联想到他那个仅停留在想想还没实行的主意。
嗯……好机会。
果戈里试探性游过来,小心翼翼问。
“月白君,不可以抱的话,亲亲我好吗?”
青年把麻花辫散开,霜白长发湿漉漉贴在后背,有几缕顺着肩头蜿蜒,经过几番折腾,肤色被温泉染粉,平日肆意张扬的面容更增几分媚态。像从深海爬出的鲛人艳鬼。
戚月白只觉脑子被滚烫的水融成一滩,周遭万籁俱静,清晰听见自己胸膛中擂鼓的心跳。
他得承认,在利诱这个赛道,果戈里实在权威。
“可以,但是……”
话没说完,压根没想等他应答,只是单纯在骗人混淆视听的某人就扑上来紧紧抱住少年的腰。
“哈哈!抓到了!”果戈里大笑,全然看不出刚才的可怜模样:“还是那么心软啊,月白君。”
威逼也很行……
戚月白无语,直接按住青年肩膀,两人一起沉入水中。
手搭着腰,唇贴着心脏,气泡沾住水下颤动的睫毛。
雪白和乌黑的发丝在水底铺展交缠,仿佛要溺死在这份热烈之中。
等浮上水面,两人都有些气喘,靠在一起休息时,一抹晶莹从眼角滑过。
戚月白抬手去接,发现是一小丛雪花。
“运气真不错,赶上京都的初雪了。”
他勾着唇,将接触到体温迅速溶成水渍的雪花浸入温泉。
一转头,发现果戈里摘了他披在石头上那件唐装披在身上,‘哗啦’从温泉中走出,在戚月白震惊的目光中发动异能。
霎时间,周遭的雪花通过外套被收集在一起。
戚月白没有哪次如此直观的意识到【外套】的操纵周身三十米内的空间,不是平面直径,而是体积。
果戈里和造雪机一样拎着衣角溜达一圈,小院和温泉周围的树木立刻铺上一层薄雪,再加上愈发大的雪势,周围冬日有些枯寂的造境变得银装素裹,水面有雪花转瞬即逝留下的涟漪。
等他重新跳进温泉,戚月白迎了过去,摸摸青年被冻的泛红的皮肤。
“快暖暖,别感冒了。”
果戈里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戚月白敏锐注意到:“怎么了,科利亚。”
“虽然很喜欢月白君的主动关心,但……”果戈里抓抓头发:“我刚才做了什么值得月白君心疼的事吗。”
戚月白:?
指着温泉外的冰天雪地:“你不冷吗。”
他在学校冬天洗个澡都得做半天心理建设,这位泡完温泉就这么水灵灵出去了?
两人聊了半天,戚月白再次意识到什么是文化差异。
俄罗斯的洗浴文化久远,与芬兰浴、土耳其浴和日本浴并称世界四大名浴。
其中最精髓的一点——是接近百度的桑拿,和桑拿后用冷水冲洗身体。
降温,然后再泡热,然后再降温。
完美诠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冻梨?”
戚月白费解的盯着为了和他解释西伯利亚的洗浴有多棒,在雪地里打滚并热情邀请他一起的果戈里。
婉拒了。
果戈里不服,跳下温泉抓住戚月白,用身体给他降温。
戚月白被他皮肤上没来得及融化的雪冻的一哆嗦,恼了,把人往热乎乎的温泉里按。
养生就给他好好养生!
*
工藤新一惦记着那个组织成员。
他来温泉酒店干什么,袭击、暗杀,还是非法交易?
安室透接了电话,说尽快赶到京都,但他人在东京,最快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除了祈祷神秘的组织成员是来度假的外,工藤新一只能找戚月白,请他帮忙。
没在前台的登记册找到熟悉的名字,他只好装不懂事的小孩一间间敲门,道歉,走下一间,一无所获。
垂头丧气的工藤新一在公共区域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这家温泉酒店是经典的平安京装潢,公共休息区做成榻榻米和矮桌的和室。
身着金牡丹纹纯黑唐装的少年跪坐在桌前,一头未干透的黑发柔顺垂在肩头,动作轻柔端起茶盏,白雾萦绕在骨节分明的指尖,抿上一口茶汤,是光坐在那,都能让人感觉到宁静和心安的美好存在。
他的对面,身穿宽松白色浴衣的青年姿势大大咧咧的多,一腿踩着木地板,一腿平铺,一口闷了茶水,然后吐吐舌头。
“好烫。”
“慢点喝。”戚月白吹着热气:“多喝点。”
“小茶野哥哥,尼古莱哥哥,终于找到你们了!”
工藤新一激动上前,自然瞥了眼落在桌上的玻璃茶壶。
菊花茶?
酒店还有提供这种东西啊?
泡完温泉后不该喝一瓶冰牛奶吗。
戚月白早发现了他,扫了眼狂灌茶的果戈里,心情不错的打招呼:“没去泡温泉吗,柯南。”
工藤新一能说毛利兰拒绝了他的共浴请求,所以他只能到处找戚月白他们试图打断某个正在进行的约会吗,势必不能。
于是讪笑两声:“那个……我有重要的东西要告诉你,小茶野哥哥。”
他弯腰小声说了有组织成员在附近的事。
选择找上戚月白,一是他也在游乐园见过琴酒等人,还和贝尔摩德同桌吃饭,与这件事有牵扯,二是一个拥有特殊能力,明显知道很多东西的人,大概是小说中描绘的特殊警察?
“而且我感觉他就在这个大厅里。”
工藤新一指向坐在角落某个看起来鬼鬼祟祟,像在等什么人的墨镜男子,背对着他们喝朋友聊天的黑衣女人。
戚月白好奇:“依据是什么?”
工藤新一严肃:“黑暗组织的成员都穿黑色的衣服。”
戚月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色唐装,想想琴酒的黑风衣和贝尔摩德的黑皮衣。
嗯……
应该不是企业文化,只是单纯耐脏。
“我知道你不是。”工藤新一出声安慰,随后见周围没人,双手合十:“小茶野同学,尼古莱同学,请帮我找到组织成员,我手里有麻醉针,可以把他们交给警察。”
“警署吗。”戚月白摇摇头:“普通警察管不了组织成员的。”
除非联系知道组织存在的,并死死咬住他们的,例如诸伏景光一类。
还有,他是。
戚月白突然不想再强调一下他就是蓝方威士忌的事了。
因为工藤新一正一本正经和他分享他知道的组织成员的情报。
波本威士忌安室透,目前在侦探所楼下的波落咖啡厅做服务生,真实身份其实是公安。
贝尔摩德,一个神秘的女人,真实身份是美国女星克里斯。
琴酒和伏特加,组织的走狗爪牙,让他变小的罪魁祸首,但不知为何,上次游乐园分开后就再没见到过。
黑麦威士忌赤井秀一,真实身份是FBI探员,目前化名冲矢昴。基尔,水无怜奈,真实身份是CIA探员。死掉的皮克斯、爱尔兰,狙击手科恩和基安蒂。
宫野明美,组织的底层成员,被他救下,现在在米花町的花店帮工。
雪莉酒,也是研究出APTX4869的研究人员,背叛了组织。
还有一个琴酒曾提到过的蓝方威士忌,身份不明。
再就是温泉酒店这个。
戚月白:?
他重复了下工藤新一前不久刚说的话:“我有小心的,没有太冲动。”
这知道的组织成员比他还多。
还有波本是公安?工藤新一被他骗了吧。
FBI、CIA又是怎么回事。
一共出场十四个人,加他六个卧底两个死人,舅舅被他术式影响已经在摆了,伏特加是舅舅搭档,老大干活不积极,他也跟着休长假,据说忙着追星,贝尔摩德是管理层不做任务。
没被提到的苏格兰威士忌是警视厅卧底。
合着酒组织就科恩和基安蒂两个全乎的了?
一波还没震惊完,下一个重磅炸弹接踵而至,戚月白感觉自己已经被炸懵了。
工藤新一轻咳一声:“那个……我确实很小心了,但信息送上门,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他求道:“小茶野同学,尼古莱同学,请帮帮我,这里还有那么多无辜人,我不能放任组织成员作恶。”
“好啊,怎么办。”戚月白同意了。
工藤新一欣喜,看向果戈里:“尼古莱同学……”
“他听我的。”戚月白轻描淡写道:“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帮吧。”
果戈里看看满脸写着‘我要使坏’,眸色狡黠的少年,朝工藤新一微微颔首,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清热降火的菊花茶。
“帮忙跟踪那几个黑衣服的人,”工藤新一给出分析:“这里是温泉休息区,而那几个人不穿浴衣,很有嫌疑。”
戚月白刚要说点什么,余光撇见有新的穿着黑衣服的客人往这边走来。
他挑眉,心底猜想瞬间解码。
工藤新一说的那个新的组织成员,分明是他叫到京都来面谈的苏格兰威士忌诸伏景光啊。
第99章
戚月白有意逗他, 放下捏了很久的茶杯,指向来人方向。
“柯南,你说的组织成员, 是那个吗?”
工藤新一下意识回头,入目一名身形挺拔的黑色卫衣青年, 一双湖蓝色猫眼微微上挑盛满笑意,唇角扬起, 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邻家大哥哥的温柔感。
他走近, 抬手笑道:“小茶野, 下午好。”
随后看到趴在桌上的工藤新一, 也友好打招呼:“你好, 小朋友。”
工藤新一瞬间松了口气,埋冤看向戚月白。
真是的……开这种玩笑,把他当成真正的小孩子了吗。
戚月白的回应是揉了把男孩脑袋, 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用另一手盖着,叠在桌上,忽略某道视线。
摸小孩怎么了, 绝世好小孩谁能忍住不摸。
“绿川君,来的真快啊。”
他还以为他至少要第二天才能赶到呢。
横滨分开后,两人偶尔有短信联系,但见面还是第一次。
少年外貌与三月前相差无几,身上却散发出某种更加圆滑成熟的气场, 颇有种‘长这么高了’的惊讶。
但为什么感觉……很熟悉?
诸伏景光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但看了眼坐在对面喝茶的白发青年,以及桌边用古怪眼神看着周围的小男孩,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于是面不改色:“小茶野, 怎么突然变生疏了。”
戚月白顿了一秒,笑着改口:“这不是太久没见,担心你不认我了嘛,哥。”
时差没倒过来。
毕竟上次见的是七年前的年轻版本。
他那会还仗着信息差欺负人嘞,一晃眼都长这么大只了。
“怎么会呢。”诸伏景光无奈:“我订了间私汤,一起去泡吧。”
戚月白耳中:找个私密空间,开展一场严肃的关于如何消灭酒组织的研讨会吧。
果戈里耳中:道理他都懂,但是【哔——】
戚月白绷着笑脸隔桌按住果戈里一只手,牵起来:“说来,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呢哥,他是尼古莱,我的恋人。”
和同性一块泡温泉都不行?
按照他这个逻辑,大澡堂和男汤算什么。
百鸟齐飞吗?
诸伏景光有些惊讶,但他不是会对他人选择评头论足的人,只和善打过招呼,算作结识。
戚月白捏捏某人爪子:“不过泡汤就算了吧,我刚泡过,不过我带了京都很有名的和果子,去我那里一起品尝吧。”
诸伏景光无所谓,反正他只想要个隐蔽的地方,点点头。
“柯南,你要一起吗?”戚月白本着最后一丝良心开口。
按E加入蓝方威士忌和苏格兰威士忌的茶话会。
但工藤新一拒绝了,他更想让戚月白留下帮他找到真正的组织成员,但现在的情景显然是两人早约好碰面,所谓泡温泉吃和果子都是支开他的借口,便识趣收回请求帮忙的话。
“我吃饱了,小茶野哥哥你们去吧。”
在安室先生来之前找到组织成员,他一个人也能做到!
戚月白无奈摇头:“那好,再见。”
这可不能怪他了哦。
一直到了房间,检查过是否有窃听,听戚月白和果戈里旁若无人了争论了半天‘我不是同性恋,只是喜欢的人是你’和‘没关系,因为月白君和女性泡澡也是禁止的’的诸伏景光才开口。
“小茶野,刚才那个孩子是?”
“他啊,太具体的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戚月白其实是有打探过工藤新一的事的。
但他清楚自己糟糕的反侦察手段,琴酒只是摆烂,不是变成弱智,对组织有利的东西会下发部下,废物搞定不了的才亲自出手,对组织有害的同理,但比上述积极许多。
因此戚月白没干什么用琴酒的电脑查关键词工藤新一或直接打听的事。
他很谨慎隐晦的在度假的琴酒边上提起自己同学失踪的事。
然后被琴酒用看弱智的眼神上下扫了一圈:“蓝方,你要真的很闲就去把贝尔摩德杀了。”
戚月白讪讪润了。
因为贝尔摩德轰轰烈烈的改革,生怕被抓小辫子的他也不敢去找缩小的工藤新一,再后就是长野的事情。
从琴酒那要来的APTX4869还在他家放着呢。
“你说过工藤新一吗,哥。”戚月白组织了下语言,把工藤新一撞破琴酒交易,被灌药缩小的事大体讲了下。
诸伏景光听完:“你做的对,小茶野。”
“嗯?”戚月白一愣。
“那孩子只是个普通高中生,组织这么危险,别把他牵扯进来。”诸伏景光赞许颔首。
连这点都考虑到。
蓝方威士忌,果然是个心性温柔的好孩子啊。
夸完,他转向果戈里:“那这位尼古莱君,也是组织相关的人吗?”
“不,科利亚和组织没关系,仅是我的私心,信誉方面不用担心,我相信他。”
戚月白知道诸伏景光什么顾虑,盘腿坐下,和室装潢好看是好看,但满屋没个椅子,着实不方便。
“……倒不如直接骗我他是组织成员。”诸伏景光无奈:“反正我也不认识。”
实话实说,叫他怎么突然信任一个陌生人。
“我的爱又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事,何必隐瞒。”戚月白目光缠绵看向坐在他身边的白发青年。
说完,特意等诸伏景光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后开怀大笑:“偶尔在信任的人面前当个颠公还是蛮爽的,哥。”
创飞他人的爱情故事,也是让他体验到了。
果戈里很配合,或者说就算没这出他也会这么做——没骨头似的依靠在戚月白身上,勾起他的下巴响亮的吧唧一口。
笑的正猖狂的戚月白:?
差点忘了,这小子一直在玩真的。
他巴不得戚月白和他一块不顾世俗目光放荡不羁爱自由呢。
诸伏景光扯扯嘴角,看了眼院外被白雪覆盖,冒着蒸蒸白烟的温泉,知道戚月白把见面地点定在温泉酒店后,他其实还挺期待一边舒服的泡温泉一边聊覆灭组织的事情的。
但现在这情景,显然不可能了。
于是叹口气,盘腿坐下。
“小茶野,你实话告诉我,你的失忆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戚月白撒完谎,才想起自己在诸伏景光那还有个失忆buff挂着。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应该,见过失忆前的你。”
他开始讲述七年前,他还是个没得到代号的组织新人时在任务途中遇到的自称‘黑泽蓝’的神秘人。
有伊达航衔接在前,戚月白倒没太震惊一个大活人记忆被无缝修改的事。
只在听到最后总结时有点绷不住。
诸伏景光觉得他的记忆是被组织动了手脚,失忆前的他应该是组织中靠近boss的骨干。
戚月白实在好奇:“依据是什么?”
“你那时和我说了波本威士忌。”诸伏景光神色复杂:“但那时,组织里还没有波本威士忌这个人。”
代号成员的命名是由‘那位先生’定的,能提前叫出代号的会是什么身份……
戚月白不敢相信:“所以波本真的是公安。”
苏格兰威士忌卧底身份险些暴露时的着急不是什么黑暗生物心向光明,而是感天动地战友情吗吗!
不是,那个从皮肤根正苗黑到心肝的生物怎么能是警察呢?
警察三番五次想搞死他?
警察对如何处理尸体搞政府和警局这么熟稔?
他绝不是警察!
犯罪分子卧底警校又被派出去,或者警校生被黑暗侵蚀堕落,救人只是良心未泯或恶趣味,这才是真相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也知道吗?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还好你站在光明这边,小茶野。”
没失忆前能随便叫出他的名字和未出现的代号,失忆了又能随便说出卧底的身份。
恐怖如斯。
以及——
诸伏景光看着身型眉眼与七年前一摸一样的少年,眸底闪过一丝心疼。
看诸伏景光复杂到可以出求扇形面积图的目光,戚月白感觉自己又被增加了什么奇怪的设定,于是咽下‘我也是刚知道的’的话。
“是的我是个好人。”
肩上靠着的果戈里发出嗤笑声,作为强行加入‘书’的剧本的人,他是除戚月白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被少年迷茫——哇还能这样——是的就是这样的表情变化逗笑,然后被少年警告似掐了一把。
敢拆台你死定了。
头可断血可流,人艰不能拆!
然而果戈里笑的更欢了:“怎么这么可爱啊,月白君。”
“小茶野?”果不其然,诸伏景光发出疑惑的声音:“尼古莱君怎么了吗。”
“他想起了高兴的事,不用管。”戚月白直接手动闭麦,果然再高超的心理技巧都不如一根棒球棍来的简单粗暴:“不过把这些东西告诉我,你不怕我突然恢复记忆吗,哥。”
诸伏景光早料到他这问题,笑着答:“和你相信他一样,我也相信你。”
当然,更多的还是安室透知道他也见过‘黑泽蓝’后和他说的那些事。
如果零知道当年救下几位同期的人还活着,就是蓝方威士忌,一定会很开心吧。
托了底,这场交谈才算正式拉开帷幕。
诸伏景光讲的主要是七年前他遇到‘黑泽蓝’后的调查,和横滨分开之后的事情。
说实话收效甚微。
毕竟对手是神出鬼没、幽灵一样神秘的人和组织这个跨越世纪的庞然大物。
第100章
听完诸伏景光的叙述, 戚月白沉思片刻,开口。
“哥,我直说了。”少年声音不集不缓, 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脊背挺直, 体态清瘦而不羸弱:“我这次请你来是想表明一下态度,我不跟组织干了, 我帮你。”
诸伏景光动作一顿。
虽然早有猜想, 但真尘埃落定时, 还是有些错愕。
毕竟在横滨他被逼无奈交代身份时, 从戚月白那得到的是‘不在乎、没兴趣’的态度。
为何突然转变?
他想起军警发布的通缉名单, 看向少年的眼神晦暗些许。
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疑惑以对方展露出的情报能力和手段为何会被抬到明面。这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故意。
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因为压榨的太狠了啊。”戚月白若有其事的‘啧’了声, 摆出苦恼表情:“不知道是哪个断子绝孙的家伙给组织上层出的主意叫改革,我都没钱花了,留在组织也没意思,还不如干点帅气的事呢。”
诸伏景光无奈:“组织成员, 本身也很少有选择留下后代的吧。”
真做这一行的,哪会主动给自己增加累赘。
戚月白想想也是:“那就不孕不育,子孙满堂。”
反正他已经有十个非亲生崽子了,无法选中!
“……”诸伏景光绕了一会才意识到其中逻辑,震惊外表看着纯良的少年哪来那么多邪门的恶毒诅咒, 但想反驳又不知站哪个立场说话, 只能换个话题:“听说是从美国来的成员,代号贝尔摩德,自称‘稽核’……”
戚月白顺其自然和他一起骂资本主义。
倒是果戈里默默看了眼戚月白平坦的小腹, 不知在想什么。
戚月白自己不缺钱,本身也是个不用干活的太子党,离组织核心太远,因此真不知道贝尔摩德的工作进度。
但诸伏景光帮忙补全了这一遗憾。
改革前,做任务糟心,但能完成就行,经济补给也足。
现在,做任务心惊胆战不说,提交各种报销又琐碎又慢。
组织成员苦不堪言。
本来加入组织就是为了活命,现在干的不好也有生命危险,那不白加入组织了?
但相对的,组织的危害直线上升,为了完成任务不被淘汰的成员花活百出。
反正兰队听完后直言:本来这边考虑你年纪太小,想斟酌着让你能申请直接回来的,但你事都搞了,不弄点真成绩出来,欧美以及直面组织效率升级危害的苦主知道后不会放过你的。
事已至此,只有拎着组织首级占据大义,才能叫苦主哑巴吃黄连了。
那边怕他不安,很快给出行动方案:收集罪证情报,掌握组织动向,策反关键成员,破坏组织内部利益团结,最后逐个击破、剩下的协作、交涉、撤退扯皮通通交给更高层次的大佬。
戚月白抱着写好的作业照抄非常安心。
到底不是主场,于是他约了诸伏景光,以‘蓝方威士忌’的身份行动。
一句话,能借刀,别杀人。
觉得自己简直太阴险狡诈了的戚月白勾勾唇角,化问道。
“哥,既然组织是跨国犯罪组织,为什么不联合各方力量呢,其他国家在组织肯定也有卧底吧。”
就工藤新一告诉他的,在日本又是FBI又是CIA,热闹的很,他妈还帮过德国的卧底雷司令,足见组织里卧底数量。
大家建个群聊聊呗。
得到的却只有青年一声叹息。
并非针对戚月白,只是走在这条不见光明的黑暗隧道中,偶尔的迷惘。
组织是张爬满蜘蛛的大网,各国政府能做的切入只有派出卧底成为上面的一员,却不知道该如何撼动其根基,因为只要动了其中一只蜘蛛,其余敏锐的□□们便会一哄而散。
再深度一点来讲,就是没有国家敢做先动手的那个人。
因为一旦做了,打草惊蛇不说,还会迎来亡命之徒的极端报复,事后那些作壁上观的‘同盟’们还要来分一杯羹。
谁会做那种只为伸张正义,支出远不如收获的事情。
——至少警视厅至今也没给出准确的行动方案,只借卧底冒着生命危险送出的情报,获取利益。蓦然回首,却发现来时路的光明如风中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戚月白想格局小了。
但诸伏景光这种心中有正义,孤身走暗巷的英雄做卧底这个待遇,局外人都觉得心寒。
于是运转术式顺转,笑着双手合在一起,发出清脆拍声,吸引心情低落的青年警察的注意力。
“没关系,交给我和科利亚吧,哥。”
诸伏景光一愣:“交给你们什么?”
戚月白勾勾唇角:“当然是玩个大的。”
他改主意了。
比起扶持诸伏景光成事,不如放手一搏。
反正他最初不敢对酒组织有动作是害怕学籍被削沦为黑户无处可去,现在背靠博士妈,通讯录里躺着兰队大佬,手握诸多情报和珍贵的多国卧底资源,干就完了!
诸伏景光有种不妙预感,但‘蓝方威士忌’这种在组织内的地位和权限都比他高,来历神秘,手段高超的组织成员愿意主动示好,无论如何都比他自己做出的水花要大。
他只能稳住心神:“我能知道是什么吗?”
戚月白戳戳边上的果戈里:“科利亚,说话。”
他能说他还没想好具体怎么玩,需要把人打发走现想吗,太没格调了。
出来吧,搅混水专业户!
一直懒散依靠在少年肩上的白发青年和上了发条的八音盒人偶一样弹起,榻榻米上欢快转了几圈,扯着披风一撒。
稍稍萎靡的花瓣重重落地,他双脚并拢,优雅而立。
“那么下午好,打扰我和月白君愉快温泉旅行的不速之客先生二号,接下来由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为你播报,首先刚才双方达成了愉快合作,其次——这里插播一则题外话:”
果戈里小嘴叭叭一串,抬眼看向诸伏景光,露出狭长如野兽的异色眼眸。
“你一定很好奇月白君为什么七年容颜不变目的是什么军警为何通缉还在怀疑他失忆与合作的真假吧,但不敢问太多怕打破平衡惹月白君生气,所以难受的正抓心挠肝呢。”
原本诸伏景光认真听着,忽被点破心中疑虑,手指蜷了下。
他确实一直在暗中查戚月白。越查,越觉得这名少年浑身浸泡在迷雾中,因为一个小学、国中、高中的行踪都完全经得起反复查询,怎么看都很普通的人,为何能成为组织成员,又这么多年过去……
“我……”
“不管如何,被月白君选中就请全身心信任月白君,敢有小动作。”他露出一口森白牙齿:“杀了你哦。”
诸伏景光神色冷了下来,不是因为威胁,而是一直如大猫般慵懒的青年身上流露出的危险气息。
他终于有种在和穷凶极恶的组织成员打交道的实感。
每次和小茶野打交道,总恍惚着以为他还是初遇时那个无害可怜的少年。
“然后接下来……糟了,月白君根本没给我题词。”果戈里捂着嘴慌张:“这下该怎么办,出现表演失误了。”
戚月白动作僵硬的给他鼓掌:“……演的很棒,谢幕吧,科利亚。”
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会厚葬友军的类型。
果戈里朝少年鞠了一躬,‘哒哒’大步走着回到原本的座位。
但闹了这么一出,诸伏景光彻底熄了暗中做些小动作的心思,苦笑道。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小茶野。”
“没问题,到时候我会给你发邀请函的,哥。”
戚月白面上是一副琢磨不透的温良笑容,但诸伏景光根本不敢想这幅少年外表下掩藏着何等恐怖的秘密。
他只能笑笑:“好,我相信你。”
一方摆明了要买关子,这场谈话自然进行不下去。
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两人——一方抱住另一方手臂提出要求:“泡温泉!”另一方淡定且熟练的用手掌把人隔开:“晚上再说,泡太久对身体不好。”
诸伏景光咽下邀请的话,虽然订了私汤,但一个人太无聊,他决定出去泡混池。
正好戚月白准备回房和果戈里规划一下搞事流程,三人顺路了一段。
走到一半时,前方有无数人交谈的喧哗声响起。
“……”
果戈里走在后面,用披风盖住脑袋看了下,兴致勃勃开口。
“第四个了。”
今天的第四个,和工藤新一在同一空间下死去的人。
戚月白有点佩服他了。
若每天这个频率,半年要死小一千人。
什么超级死神来了。
诸伏景光不明就里,下意识要上前看看情况,又在动身前稳住身型,外表看着若无其事。
戚月白摆摆手:“走,科利亚,去看看。”
诸伏景光顺理成章的跟着一起去了。
死亡现场是前往公共区域和男汤女汤的必经之路,死者是个刚在公共区域见过的那位黑衣服男士,一个看起来是同伴的黑衣上班族,一个酒店服务人员,另一个是那位黑衣女人。
幼童形态的工藤新一躲在花盆后说话,发出成年男性的声音。
花盆前是个穿着西装的干瘦男人,闭着眼坐在地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似乎以为他在推理。
戚月白乐了:“这是双簧?”
诸伏景光神色复杂:“应该是工藤新一不想暴露身份,找的替身。”
他们来的晚,那边的推理已近尾声。
犯人,那名酒店服务人员跪在地上忏悔,说是因为在客人交谈吵架时上前询问被痛骂起了杀心。
戚月白:?
哇那你戾气很重了。
他突然想起上次在涩泽龙彦那餐厅吃饭,动手的也是看起来素不相识的服务生。
这以后谁敢在外头吃饭。
听完凶手的叙述,警察将他带走,工藤新一一转头,对上从另一边走来的三人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张张嘴,放下伪装成蝴蝶领结的变声器。
然后装成因为害怕躲在花盆后的小孩子,装了一番后跑出来。
“好巧哦,小茶野哥哥,尼古莱哥哥,还有这位大哥哥!”
戚月白怜悯:“不行请个高人看看吧,柯南。”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工藤新一:“……去过寺庙。”
戚月白了然:“然后大师死了?”
工藤新一绝望点头。
戚月白摇头,反正他是没看出工藤新一身上有什么诅咒,那多半是体质问题了。
传说中的初代妖怪,诅咒本身。
“以后少出门吧。”
工藤新一垮下脸,没什么底气的开口:“每次出门都被卷入犯罪案件,真的和我没关系,巧合嘛。”
“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这种问题,争论起来没意义。”戚月白弯腰虚空拍拍他的肩膀:“这世界本来也不科学。”
工藤新一想为唯物主义观辩解点什么,看看戚月白,再看看果戈里,换了个话题。
“这么说小兰也不对劲,她每次都能运气很好的抽到各种头奖,餐饮券、豪华游,甚至这家酒店的门票也是抽到的!”
欧……欧皇!
戚月白露出羡慕的眼神。
以及,抽到奖就敢拖家带口的来,难怪会被版本弃子卖茶女玩弄于股掌之中。
“呀,小兰。”另一边,靠在花坛上的西装男子醒了过来,他捂着后颈来回摩挲,似乎不太舒服,迷迷糊糊朝向这边走的毛利兰打招呼:“那些小鬼都安置好了吗。”
“元太和光彦他们和博士去男汤了,小哀刚才身体不舒服,不过现在好多了,我等下带小哀和步美去女汤。”毛利兰转向身后,却发现茶褐色头发的女孩靠在墙边,又是一副痛苦的样子。
工藤新一目光一凝,看向那个黑衣女人,她洗清嫌疑,正在和朋友抱怨倒霉。
黑衣男被杀,那真凶就是……
“不对!”他突然开口,着急跑向要离开的警察,揪住他的衣服大喊:“高木警官,那个死者的同伴不对,他们不是上班族,是潶帮!快拦住他!”
诸伏景光挑眉:“那孩子还挺敏锐。”
“啊?”戚月白一愣:“那个死者真的是组织的人?”
“是那个同伴,底层成员而已,之前见过。”诸伏景光在公共区域就认出来了:“死者应该是交易对象一类。”
所以当时现场有三个组织成员是吗。
戚月白沉思。
那么那位能感知到组织成员在附近的雪莉酒小姐,感知到的是哪位?
好不智能的雷达!
热闹看完,戚月白和果戈里的房间刚好在这附近,于是告别先行离开了。
诸伏景光拿着浴衣准备去更衣室,但出于好奇,他拐去酒店的公共区域看了眼,发现那个底层成员已经抓到,正被按在地上绝望挣扎。
“不要,稽核会杀了我的……我已经连续两轮垫底了……”
警察从他怀里搜出一只U盘,估计是本次交易的内容。
诸伏景光视线落在底层成员的眼睛中,里面盛的满是高压下的绝望,和对求生不顾一切的欲望。
这样的人为了活下去,一定会将知道的一切都吐露出来,哪怕祸及家人。
他一惊,没想到那个美国成员的改革还会引发这样的后遗症。
诸伏景光在那名底层被警察带走前将此事上报琴酒,又拨了个电话。
很快,他得知这场交易是底层成员因为任务失败怕被清算自作主张搞的‘私活’,原本是想向上层邀功求饶,结果没想到竟会被识破,落到警察手中。
一小时后,底层成员在警察署的留置场被杀,凶手身份不明。
“可恶!”私汤里,安室透一拳砸向水面:“是内部,内部有组织的人在。”
他是被工藤新一电话叫来的,开车赶到后得知组织底层成员现身被捕的事情,又偶遇了泡完混池出来的诸伏景光。
临时赶来,没预约到房间的某人于是理直气壮霸占了幼驯染的私汤。
“说起来,hiro,你在干什么。”
岸上,诸伏景光穿着浴衣,在做打字的动作。
他没回答,只盯着屏幕。
上面一条是他发的。
「这么大的后患,那个‘稽核’要是察觉到改了该多可惜」
戚月白回他:「若是改了,不就说明组织的命令不可靠认怂,降低了公信力吗」
得罪的都得罪完了,再想挽回也无济于事。
这样以后组织倒台,能落井下石的就绝不会力挽狂澜。
他说的那套其实没什么问题,坏就坏在组织是个本身就充满负能量的地方。
贝尔摩德的‘末位淘汰’杀人其实并不频繁,但人在阴影笼罩的焦虑下做出什么,都很正常。
都说了不要用大学生写的经济学论文啦。
更何况,还是他这个连就业就没就过的中文系写出的从业指导。
“……”
诸伏景光捏着手机,指骨微微发白:“是……”
话没说完,手机‘嗡’的一声,弹出个聊天室的网址。
「各位晚上好,这里是组织匿名卧底大舞台,有梦你就来
ps:请在零点钟声敲响的第四秒打开这个网址,不要告诉任何人哦(笑脸)」
诸伏景光下意识看向安室透入水前放在温泉池旁的手机,屏幕也亮了。
“hiro?”安室透奇怪,游到岸边:“怎么了。”
诸伏景光想想,脑子突然想到奇怪的东西:“只是想起之前松田让我去买那个叫做《热气缭绕温泉旅行密事》的DVD,我还以为是旅游攻略,还好零你阻止了我。”
反正零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不如让他保有最纯粹的惊吓体验吧。
安室透脑子一下炸了:“松田那混蛋,果然,周末约出来再打一顿吧!”
诸伏景光笑道:“不怕暴露身份吗。”
“贝尔摩德去长野了,听说是调查一个叛徒的事,她不在谁能掌握我的行踪。”安室透轻蔑:“琴酒应该是被上层猜忌,现在很少出来行动了,除了朗姆的身份……”
与此同时,间隔不到二十米的另一件私汤客房中。
白发青年将脑袋搁在枕边,光明正大偷看戚月白编辑完群发的消息。
“为什么是第四秒?”
戚月白扫了眼单一个身体在庭院外玩雪的果戈里,为了用浴衣使用异能,他解了腰间绑带,让本就宽松的浴衣从衣襟处散开,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沾着被体温融化的雪水,背后是热气蒸腾,亮晶晶的。
……这家伙,每时每刻都在勾引他吗。
“因为聊天室的加密工作是费奥多尔帮忙,在境外有延迟,而且延迟四秒听起来,比较好玩。”
“看我,月白君。”脑袋不满他的分神。
戚月白扯扯嘴角:“你什么时候精神分裂了,科利亚。”
被空间异能传送过来的脑袋眨眨眼:“那月白君是更喜欢我的头还是身体呢?”
“……我可以都要吗。”
x/p是自由的,但如果可以,他想谈个人。
“当然可以!”
庭院里的果戈里把整个身体都送进【外套】,扑到戚月白身上。
“好凉啊。”戚月白戳戳八爪鱼一样的某人,身体一翻将人压住:“别跑,科利亚。”
他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操控术式把被子抓过来,强行擦猫。
闹了一会,戚月白继续卧躺着翻看手机,炸着毛的果戈里嘟嘟囔囔躺在一边,因为屡次身上带雪偷袭刚把身体弄暖和的戚月白,他今日的玩雪份额被清零了。
大群里叮叮咚咚的有消息。
最上面的是和戚月白几乎前后脚的抵达京都。
自拍中有黑色海胆头的少年和东张西望的粉发少年,以及一年级的所有人。
然后是狗卷棘打的字,大概是现实不能随便说话的缘故,他在网络上吵的令人发指。
「五条老师呢,你们看见五条老师了吗,不会出什么危险吧」
熊猫回:「去买饮料了,还是祈祷遇到五条老师的家伙没危险吧,棘」
五条悟很快发了照片,是他站在一台自助售货机前的自拍,背景是被不知什么时候轰掉一半的房屋。
「你们要喝可乐还是乌龙茶」
戚月白感觉以那屋子的形制,应该申请让文物保护局介入。
禅院真希:「这是在原家吧」
咦,在原家主唯一的儿子不是被狐狸娶走了吗?
戚月白在群里问出这个问题。
对京都这些家族比较了解的禅院真希回答他:「你说的是平安时代吗,倒是听说过类似说法,不过在原家不承认,他们说是在原家和狐狸缔结了束缚,家传术式也和这个有关」
戚月白大为震惊。
竟然,是真.沟子文学!
夏油杰很快发消息:「悟,别粗鲁的像没开智的野人,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五条悟:「杰,转头和我打个招呼」
然后附上一张从背后偷拍把一堆人踩在脚下的夏油杰照片。
戚月白‘噗’的笑出声,然后胳膊弯上长了个人。
果戈里眯着眼:盯——
戚月白轻咳一声,放下手机:“好啦好啦,我不聊了,我们玩游戏。”
房间里,是成箱卡带和手柄,包括显示器,都是果戈里现去外面搬来的。
戚月白蹲在箱子前翻找好玩的。
“《热气缭绕温泉旅行密事》,这什么鬼东西。”
“是很火的DVD改成的游戏!”果戈里眼睛亮晶晶的:“听说很棒。”
“……你和小科利亚有仇吗,科利亚。”
“什么意思?”
“没事,我舍命陪君子。”戚月白放下卡带,起身:“我去要些菊花茶和餐点,正好没吃晚餐。”
区区玩小黄油,他当年可是全结局——百合、监//禁、下海、be、管家、殉情全线解锁的精英玩家!
*
赤井秀一曾是酒组织的黑麦威士忌,不过那是之前的事,他已经暴露逃走了。
现在应该叫他冲矢昴,实际上是FBI探员,却以东大研究生的身份暂住在工藤新一家。
赤井秀一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看见短信内容,他挑了下眉,比起弄清短信内容的「组织匿名卧底」,他更好奇自己的电话号是从哪泄露出去的。毕竟他作为叛逃人士,卧底身份人尽皆知。
不过这个号码知道的人很多……东大的同学,工藤新一,FBI的同僚,要查还真不好查。
时针过零线,秒针跳动四下,赤井秀一准时点进那个网址。
他确实是一个人打开,不过电脑背后链着FBI的设备,随时准备拦截入侵和入侵破解对方的IP。
界面是很简洁的聊天室布局。
显示框,对话框,与众不同的是最上方的标识。
「判官在线」
「您的匿名身份是:百事可乐」
赤井秀一:?
很快,判官发来第一句话。
「大家好,欢迎来到匿名卧底大舞台」
一个叫可口可乐的人发:「琴酒,别再玩无聊的试探卧底游戏了」
“big胆!”戚月白大怒拍桌:“我舅能设计出这么精妙绝伦的东西吗!他只会一枪崩人!暴殄天物!”
果戈里趁机往他嘴里塞了个三色丸子。
戚月白嚼嚼嚼,手上噼里啪啦打字。
「@可口可乐,日本公安,还要我再说吗」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安室透震惊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诸伏景光。
“hiro,我的身份……”
“别急,零。”猫眼青年盯着屏幕,看起来比好友要云淡风轻许多:“幕后人可能没有恶意呢,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把我们聚集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