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七层的拳击场馆比赛还没开始,场子已经被炒热,中心的八角笼里有身材火辣的男女跳动着劲舞。


    在暗色的霓虹灯光中,过来观战的贵客随性落座。身份更高一层的则是在视角最佳的vip席位,又或者二层包厢。


    服务员们身着剪裁得体的制服,头戴或白或黑的兔耳发箍,引着贵客落座,一转身,就又能看到那后面还缀着圆圆的同色兔尾巴。


    这些被筛选出来的兔女郎或兔男郎们无一例外外形条件极佳,也提前做过短暂的培训。


    培训时表现得越好就越能被分到更好的位置,而其中得到最多夸赞的是却是一个中途塞进来的新手。


    本该不服气的老员工一见到他,便什么也服气了。


    “小年,到时候如果有一些客人对你说奇怪的话,你就只管笑就好了,不要当真,也别放在心上。”


    “还有还有,别什么要求都傻乎乎地应,他们也可能会对你很过分,到时候你找经理,他会帮你的。”


    “唉……像你这样的……做服务生不就跟进了狼窝一样,这该怎么办啊。”


    “要不你还是申请,回去做后勤吧。如果想要钱,我可以分给你。”


    被围着的钟年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去做服务生,而是去赴死。


    有那么可怕吗?


    最严重的情况无非就是又遇上那个姓钱的。


    ……


    怕什么来什么。


    钟年脸上挂着死亡微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起做出请的手势:“客人这边请。”


    姓钱的红发男一见到钟年,吊儿郎当的表情就变了,紧紧盯住,大声对着身后的人得意地说:“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人在船上,是怎么跑也跑不了的。”


    钟年当作没听见,其他人也没有像上次那样附和钱少,一个个都盯着钟年发呆。


    不为别的,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少年似乎比昨日更诱人,更令人神魂颠倒了。


    兔男郎制服格外适合他,明明是带着一点暗示的配饰,但他即使脸上带笑,姿态也恭敬得挑不出错,但就是没有一点卑微谄媚的感觉,甚至是有点疏离的。


    他的瞳孔在暗色的场合里显得颜色更深,也更大,偶尔转动时,会出现一抹隐晦的幽蓝。


    他不卑不亢地背着双手任人打量,面不改色地迎接各色各样的目光,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不在乎。


    当下巴小弧度一抬,平淡的视线一一扫过时,和他短暂对视上的人居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不知缘由地,都有些不敢看他。


    多看一眼就犯错似的。


    一群向来玩得花的少爷千金们,不约而同地转移视线,变得很忙,有的看手机,有的看天花板,有的研究底下的地毯。


    钟年这种无畏的态度又一次刺到了红毛,他正要发作,忽然听到一道张扬的青年音在后方响起,条件反射就是一哆嗦。


    “都在这堵着干嘛?别挡你爹的道!”


    就这么一句话,刚刚还特别嚣张的他立即像是一条夹尾巴的狗,飞快缩退到一边去,给人让路。


    钟年抬眼,登时被来人身上金光闪闪的配饰闪到眼睛,使劲眨了眨再打量。


    言行肆意的人表里如一,穿了一件特别招眼的明黄色休闲西装外套,里面是豹纹衬衫,衣领敞到了胸中间,露着一条金属链子。


    脖子以上装饰的东西也不少,耳朵上打了好几个钉,连脸上也有,眉钉唇钉一个不落,染着一头金发。


    如此繁复的穿搭一不小心就容易显得浮夸老土,但是青年的样貌和气质完全压得住,锋眉微挑,长眸睥睨,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桀骜,一眼就能知道是个养尊处优、随心所欲的主。


    架子这么大,红毛也这么怕他,想必就是那位宗少?


    钟年猜测得没错,其他纨绔一一喊人。


    宗星祎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站着盛储,后头还有几个伺候的跟班和保镖。


    比起盛储,红毛之所以更怵宗星祎,是因为宗星祎一直不喜他,一有点看不惯就会动手,根本不给人面子。


    这不,就堵了个路也退得还算及时,屁股上还是挨了宗星祎一脚。


    红毛敢怒不敢言,还得赔笑。


    “笑什么笑,笑这么难看让我恶心。”宗星祎翻个白眼。


    一旁的盛储叹气:“星祎。”


    宗星祎收住了即将踹上去的第二脚:“我这不为你出头吗?我听说了,这货昨天还敢顶你的嘴,没点逼数。”


    盛储笑了笑。


    默默旁观的钟年若有所思。


    这么一看,全都和杰文说的对上了。


    表面上宗星祎派头最大,其实他也最听盛储的话。


    至于红毛完全就是拎不清,单纯的蠢罢了,昨天才会和盛储那么对着来。


    宗星祎:“对了,我听说你们是因为一个小服务生吵起来的,什么人啊也犯得着你这样……”


    钟年睫毛一抖,往暗处里缩了缩,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吵架。”盛储不着痕迹地瞥了角落一眼,“走吧,去包厢。”


    宗星祎见盛储没说的兴致便没再追问,抬脚往二楼走,全程没注意那服务生本人就在角落里待着吃瓜,打着哈欠问:“山越还不来?”


    “嗯,还在睡。”


    “都睡一天了,到底有什么好睡的……给他打电话,没他总感觉缺点意思。”


    ……


    两人聊着离开了众人视线,钟年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站出来:“各位贵客,上边请。”


    有刚刚那么一出,红毛也不敢再找茬了。


    钟年很顺利地把这些人带到二楼包厢里,他留意了一下,知道隔壁最好的包厢就是宗星祎和盛储的。


    将所有瓜果点心摆放好,钟年走出包厢,和同事换了个位。


    他不太想待在这个包厢,那些少爷千金虽然也没欺负他,但是很喜欢把他叫到跟前做事。


    弯腰倒酒时,总有意无意地往他衣领里或后臀上瞟,还有个人自以为他没发现,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蹭了蹭他兔尾巴的毛。


    兔尾巴是假的,他也不会有感觉,但是作为一只真兔子,尾巴可是很私密的部位,一般人碰不得。


    他觉得很冒犯很不舒服。


    小费再多又怎样?他又带不下这个船。


    他把口袋里被塞的钞票全给了换位的同事,当是道谢。


    “谢、谢谢。”同事想拒绝没拒绝成功,红着脸收下了这叠途径过少年口袋变得有点香的钞票,“你真的要和我换吗?站在走廊会很无聊的,收不到小费。”


    “没事,我喜欢清闲点的。”


    钟年笑着把人推进去,站到了只需要给人引路和开关包厢门的位置。


    他在脑子里摸鱼和系统聊天。


    “游戏副本里的钱真的带不走吗?”


    “带不走,只能换取积分。”


    “积分?”钟年一怔,有点激动,“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能换什么道具呀!”


    “不能,这是玩家出游戏后在休息区里的货币,用来买卖易物。”


    钟年瞪大眼睛:“你不早说!”


    系统:“能从新手副本里存活下来的玩家不过20%……等你能通关再说,现在考虑这个太早。”


    “万一呢?”钟年有些生气了,“你统眼看人低,我怎么就不能就是20%里的其中一个了?”


    若他现在是猫猫兔原型,定是要咚咚跺脚的,还要咬人。


    系统噎了一下:“……没事,还能用别的方法挣。”


    “什么?”


    “直播。”


    钟年正要细问,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


    “请问,1号包厢在哪?”


    在轻柔微哑的嗓音中,钟年抬头一看。


    好、好高的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