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头落地
听到这一句, 冯轶的表情似笑非笑,昱燕和万葭更是气愤万分。
而皇上的贴身宫女和大长公主的侍女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两人正要大声痛斥这对主仆,却被冯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若是惊扰了那些人, 说不定直接跑掉了。
冯轶和昱燕万葭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三人悄无声息地往前,万葭还抽出了她腰间的鞭子。
见到三人默契的行为, 宫女与侍女也机灵地放轻脚步跟上。
却见冯轶她们快速绕过凉亭后,直接冲上去,在对面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一人放倒一个。
随后万葭一把将鞭子抽在了刚才撞了她们的仆从身上,将他抽得痛呼出声。然后便只剩下那吩咐仆从的‘公子’了。
万葭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东西, “我倒是要看看, 你想怎么处理了我们?!”
一脚踢开那反应过来想要朝她下手的仆从, 万葭朝那人一鞭子抽了下去,竟然直接抽到了他脸上,瞬间留下一道红色的鞭痕。
“啊啊!!”那个所谓的公子疼得大肆叫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竟敢伤本公子?!快给我拿下这个女人!!”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喊道。
被冯轶和昱燕绊倒的两个仆从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阴狠狠的正想朝两人下手, 但宫女和侍女已经赶到, 能跟在皇后和大长公主身边的也不是普通人, 她们拔出鬓边的簪子, 直接精准地扎在两人手上, 顿时将他们扎得鲜血直流。
宫女大声喝道:“谁敢伤皇上亲封的镇国郡主?!郡主若是少了一根头发, 我便告知圣上, 让你们满门抄斩!”
凉亭中原本还有那公子哥的仆从在里面, 本来已经冲出来,听了公子哥的吩咐, 正要连同其他的仆从朝万葭下手,听到这句话,顿时神色一惊。
那躲进了凉亭的公子哥更是脸色一白,想起了什么。
怪只怪他当时去迎接皇上的时候,并没有站在前排,也就没见到皇上身边的郡主到底长什么样。
但是看这说话的女人身上确实穿的宫装,可其他人要不穿的是侍女衣服,要不就是平民打扮,连件首饰都不戴,郡主又怎么会穿成这样?
他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莫名脑子一上头,立刻喊道:“胡说八道!郡主怎么会穿成这样,竟然假冒郡主,给我将她们全部抓起来!”
仆从听到他的话,自然信以为真,于是打算一拥而上。
“轶儿、燕儿,你们退开!”万葭连忙让冯轶和昱燕后退,毕竟两人年纪小,利用巧劲突袭一下也就算了,真正打起架来并不是成年男子的对手。
好在进大长公主府,这些人身上也没有武器,所以万葭倒是并不惧怕,她一身武艺不是白学的!
宫女和侍女连忙护在冯轶两人身边。
见状,万葭也放心地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这些主仆身上。
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朝着万葭一拥而上。
正当他们以为怎么也能将万葭给拿下的时候,却见万葭率先朝着一个仆从甩出鞭子,一把箍住他的脖子,然后反手一甩,便将鞭子反弹出去,狠狠弹在另一个仆从脖子上。
“唔……”两个仆从莫名失去了全身力气,直接软倒下去。
这一招顿时让其他的仆从都惊得呆了一下,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
万葭却没打算放过他们,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反踢在一人下巴上。
还没等对面反应过来,她已经再次舞动起鞭子……
别说后面的宫女和侍女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冯轶和昱燕都直观地见识到,葭儿姐姐的武力值到底多强悍。
她们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取枪出来,现在看来是完全没必要了。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所有的仆从全部倒在了地上,万葭没管他们,直接冲进凉亭,一把用鞭子箍住公子哥的脖子,暴力将他拉了出来,然后甩在躺倒的仆从身上。
偏偏这人还在嘴硬,“你……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臭女人,敢动本公子,本公子日后必定弄死你!”
大长公主的侍女对满场的子弟倒是有些了解,认真看了这男子的面容,终于将对方认了出来。
“原来是户部侍郎的四公子。”
见到侍女将他认出,公子哥并不知道大难临头,还在嚣张地表示:“既然认出了本公子,便自己领罪自戕,否则本公子一定要你们好看!”
万葭冷哼一声,又一鞭子甩到了他脸上,顿时疼得他哇哇大叫,本来就喝了酒的脑子更加晕乎了。
看着他的丑态,冯轶直接移开眼,然后便在那边的凉亭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现在才刚开春,凉亭周围的暖罩还未取下,只是也未烧炭,显得躺在凳上的女子身影更加单薄。
冯轶眉头一皱,然后往那边走去。
昱燕跟在她身后,路过那公子哥的时候,顺便狠狠踹了他一脚。
后面的一宫女一侍女也眉头一凝,觉得此事并不正常,连忙跟了上去。
冯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将晕倒的女子往旁边扒了一下,发现果然正是之前偶遇的魏冰语那个侍女。
凉亭中央的桌上还放着一个瓶子,上面写着什么字。
宫女拿起来一看,顿时脸色大怒,“混球!竟然对女子用这种药!”
旁边的侍女也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脸色难看至极。
她立刻朝着冯轶福了福身,然后道:“请殿下恕罪,奴婢先行去禀告大长公主。”
说完她就匆匆离开了,令冯轶还未来得及道明晕倒侍女的身份。
宫女对事情的前后进行猜测。
“定是这户部侍郎四公子将这女子掳了过来,想要做些什么!”
冯轶却察觉这件事背后应该没那么简单,并且她还有一件非常疑惑的事情。
“不过就是个户部侍郎的四公子,他为何敢在大长公主府做出这种事情?!”
闻言,宫女的脸色僵硬了一下。
在冯轶目不转睛地盯视下,她终于开口解释:“大公主嫁给了户部侍郎的嫡长公子,这四公子与嫡长公子是一母同胞……”
也就是说,这人竟然是大公主的小叔子?!
而惠仁大长公主又是大公主的亲姑奶奶,所以他跟大长公主,乃至皇上皇后,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冯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堂堂大公主,怎么会嫁了这样的人家?!
宫女解释:“那嫡长公子还是芝兰玉树的……”
万葭也来到了他们身边,直接道:“一个爹娘生的,能相差到哪里去?!”
正经的人家,根本教不出这种下流胚子!
宫女一噎,也不好说什么,虽然那户部侍郎的嫡长公子是驸马,但他与大公主的婚姻……实在不好说……
凉亭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外边不时传来呻吟。
万葭眼尖地发现,那混球竟然好似神智清醒了过来,正想偷偷逃走。
“你想逃到哪里去?!”万葭上去一把将他给提了回来,狠狠摔在地上,正好脑袋砸在石阶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彻底酒醒了。
冯轶没管这些事,只是在魏冰语的侍女肩膀上摇了摇,见其摇不醒,便明白对方应该是被迷晕了-
另一边,魏冰语作为宗室女,同样参加了大长公主的寿宴。
她原本规规矩矩,就算是听到冯轶被封为镇国郡主的消息,也只是稍微讶异了一下。
不过她却不知道,她不找事情,事情却总是找上她。
先是一群贵女忽然邀她去大长公主的后院围观大长公主的女儿新余翁主新得的琉璃屏风,后面她却忽然发现自己其中一个侍女不见了身影。
找到另一个侍女相问,也不清楚对方何时跟她们分开了。
于是,两人找了许久,都不见有人知道她下落,联想到来大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魏冰语越想越心慌,想要央求新余翁主帮忙找一下人,偏偏翁主却被人喊走了。
她连忙回到宴席那边,正要去找大长公主府的后院主事或管家告知这事,却正好不小心与大长公主身边一名贴身侍女撞在了一起。
“对不住!”魏冰语连忙道歉。
侍女也认得她是宗室之女,见她脸色慌张,还是停下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一名侍女不见了……”
“侍女?”大长公主的侍女在魏冰语和她身后剩下的侍女身上看了看,随即想起被那四公子迷晕在凉亭的女孩,正是一样的妆扮。
她神色一惊,连忙拉过魏冰语的手,“还请小姐跟我去面见大长公主。”
“啊?”魏冰语一脸懵。
只是当她与对方一同来到大长公主的面前,听到她与大长公主和皇后叙述在花园后面发生了何事后,她猛然间只觉得天塌了。
“莫非被户部侍郎四公子掳走的是云欢?!”
大长公主和皇后的脸色简直难看到极致。
好好的一场寿宴,竟有这种浪荡子在大长公主府做下这种腌臜事!偏偏犯事的还是大公主的小叔子!
他做下这种事不说,竟还说什么要处理掉发现他们踪迹的镇国郡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皇后本来是个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之人,如今身上却泛着怒极的气息。
首位上的变化自然影响了下面的人,宴堂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皇后站起身,大长公主便明白她是要亲自过去了,连忙示意台下的管事将宴堂稳住。
就在走到一半之时,皇后忽然转头朝另一宫女道:“去请大公主过来,还有户部侍郎一家!”
“奴婢遵命!”宫女急匆匆而去。
大长公主一看便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善了。
恐怕就连大公主都保不住这个作死的四公子。
她不禁开始思索。
若是仅仅在她寿宴上犯事,皇后应当不会这般大怒,恐怕还是因这个户部侍郎四公子冒犯了镇国郡主。
就在猜测之间,他们很快来到了花园,在侍女指点下,一行人绕过了大花园,从一出偏僻的小门才进入假山鱼池边。
这里就是大长公主自己,都很少到来,只有夏天天热之时,偶尔过来纳纳凉。
若是事情未被冯轶她们发现,恐怕神不知鬼不觉便过去了……
想到自己的府邸竟变成有心之人做这等事的地方,大长公主的脸色更加黑了。
到了凉亭那边,发现冯轶好端端后,皇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但是转头见到被万葭直接踩在地上的户部侍郎四公子,她又怒形于色。
“将他给本宫捆起来!”
那公子哥本来就被浩浩荡荡的人马过来吓了一跳,又见到来的竟然是皇后,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道:“皇后娘娘,这都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本宫自有分晓!”
说话间,他已经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跪在地上,然而见到皇后后续举动,他更是吓得脑子宕机。
皇后首先上前拉住冯轶的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轶儿,你没事吧?”
冯轶连忙摇头,指向仍旧没醒、但被她盖了一件衣裳的魏冰语侍女,“就是她一直不醒……”
后边跟着的魏冰语见到这一幕,想要扑过来,却被宫女拦住。
皇后示意了一下,宫女才放开。
魏冰语与侍女的感情看上去便很好,见到对方昏迷不醒,连忙将其抱在怀中。
她感激涕零地看向冯轶,“谢谢殿下两次相助!”
之前若不是冯轶,不止云欢平白受辱,连她都要被泼上一盆脏水,而这一次,又是冯轶凑巧救下了云欢,云欢从小与她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妹,魏冰语对冯轶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顿时听出了端倪,一边示意自己精通医术的宫女为魏冰语怀中侍女把脉,一边道:“轶儿何时帮助过你?”
魏冰语不敢隐瞒,也不想隐瞒,连忙将先前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正巧宫女也把脉完毕,“启禀娘娘,这名侍女只是中了迷药,并无大碍,等到药效过去,便会自己醒来。”
闻言,冯轶几人和魏冰语都松了一口气。
皇后点头,回归正事,“两次之事都出在同一侍女身上,本宫不觉得是巧合……”
说着,她转头用凌厉的视线看向公子哥。
公子哥未想到冯轶竟就是那个鞭刑明承仁的郡主,而且事情竟然会这么快就露馅,他下意识将明漪莲撇清。
“这件事是我自己做的,与旁人无关……”
殊不知,刚才还不愿承认自己犯下罪行的人忽然转变态度到底有多可疑。
皇后毫不留情地下令:“将明漪莲带过来!”
听到这一句,公子哥肉眼可见地急了起来。
“娘娘,这件事真的与他人无关!是我一人做的!”
谁都没理会他的话。
一脸懵的明漪莲很快就被带到冯轶和皇后面前。
面见皇后,她不敢环顾四周,只能一脸惊疑地给皇后行了礼。
“参见皇后娘娘。”
“听闻你在过来大长公主府的路上做了一些事情……”
明漪莲脸色白了白,没想到事情已经这么快传到了皇后的耳中。
“是臣女之错,不应放任哥哥不敬郡主殿下,但此事尉迟大人已经罚过……”
“而后呢?”皇后的语气意味深长。
“而后?……”明漪莲是真的懵了。
皇后意识到,后来的事或许真的与她无关,于是转过头,继续看着户部侍郎四公子,“你有什么想说的?若不如实招来,本宫权当是明漪莲让你做的!”
那公子哥被一吓,再也瞒不住了,将真相全都脱口而出。
“是小人听闻明小姐受了气,想要为她出气,所以设计将这侍女掳过来,想要惩戒一番……”
“惩戒?”魏冰语简直要被气笑了。
要不是郡主救下,云欢现在的遭遇还不知如何。
公子哥却还想着自己身份特殊,就算被罚也不过是身体遭些罪,关注点在另外的地方。
他低着头,“我没想怎么这个侍女……”
以他的身份,想要什么女子只要招招手即可,当然,明漪莲例外……
“那想要让人将镇国郡主捉去‘处理’了这件事呢?!”皇后说到这里,语速变得极慢。
公子哥被吓得一哆嗦,不过关键时刻却脑子灵光了,嘴硬道:“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只是刚才郡主殿下带人上来便打我,我以为她是假冒的郡主,遂想让下人将她捉住,我并没有伤害郡主分毫!”
“是这样吗?”
说话的却不是他眼前的皇后,也不是冯轶,而是从他身后传来。
他停顿了两秒,忽然分辨出了这声音的主人。
他眼睛一亮,连忙转过头去,还没来得及露出完整的笑容,却见一柄锋利的宝剑出现在他眼前。
笑容戛然而止。
下一刻,公子哥的人头便落在了地上。
第42章 皇帝到来
公子哥的血溅三尺, 正好撒在了旁边跪着的明漪莲脸上。
她望着地上的人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微张着嘴巴, 一时间人都傻了。
周围的人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呆呆地看了一会,才看向那个持剑之人。
众人还在心想, 谁敢带武器闯到皇后面前,但见到来人之后,便再也不敢质疑了。
满场的人大部分跪了下去。
“参见大公主!”
皇后的目光在公子哥的人头和自家女儿之间逡巡了一会, 然后露出有些头疼的表情。
旁边的冯轶和昱燕万葭却被这一幕帅到了。
她们是亲眼见到大公主来到公子哥身后,听他狡辩之后, 只问了一句‘是这样吗’, 便举剑朝着他头颅砍去的。
别人震惊的是大公主随意便斩杀了自己的小叔子, 她们震惊的却是大公主简直神力,轻松一剑便削下了一颗人头!
万葭一直觉得自己在女性中的功夫算好了,但是她自认不能做到这样,不由脱口而出一句:“好厉害……”
这一声并不大, 但却瞬间引起了大公主的注意。
她早就习惯了别人因自己的暴力而退避三舍或十分畏惧,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见到她杀人之后, 说她厉害的。
一抬头, 她便见到三双泛着崇拜之光的眼睛。
但在后头进来的宫女便有些难办了。
大公主府离大长公主府并不远, 她方才被皇后委令, 去喊了大公主过来, 路上将事情说清楚, 再转去寿宴请户部侍郎一家子的时候, 大公主已经先行过来了。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仅仅是落后几步, 大公主已经将户部侍郎四公子人头都砍下来了……
就在她脸色难言之时,后面的户部侍郎一家也紧跟着到了。
几人以为顶天了就是一件小事,然而等到了跟前,见到地上的人头,他们当即眼前一黑。
户部侍郎夫人都顾不上皇后在前,直接冲上去就抱着她儿子分离的身躯哭天抢地起来:“儿啊!!是哪个黑心肝的害了你 !为娘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就在她哭得肝肠寸断之时,她后面的户部侍郎和大公子却已经注意到了大公主手上的佩剑,上面甚至还滴着血珠……
容貌俊美的大公子用颤抖的手指着她,“你……你……毒妇……”
户部侍郎更是脸色黢黑,控制不住地用极为怨毒锋利的视线看了大公主一眼,然后垂眸掩藏自己的情绪。
几人的反应全都落在了台阶上的冯轶她们和皇后眼中。
尤其是户部侍郎夫人下意识嚎的那句‘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令皇后的眼神微变,而户部侍郎的有意掩饰,更是透露出更多信息。
她以往只知道驸马与公主不怎么合得来,现在看来,或许这一家子都从来没接受过她的女儿……
户部侍郎夫人的注意力也已经从小儿子的死亡转移到了大公主的剑上,她立刻反应过来,直接朝着大公主扑去。
“你这毒妇!!我要杀了你!!”
“放肆!!”
皇后气得狠了,正要让人将户部侍郎夫人拿下,但大公主的反应更加迅速,直接用染血的剑尖抵住了她。
虽然儿子的死亡让户部侍郎夫人愤怒无比,但她心里深知,如果她真的上去,大公主真的可能一剑杀了她,毕竟对方从一开始就是暴戾的名声,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她停了下来。
大公主看着她这畏缩的反应,不由嗤笑一声。与这家人认识多年,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正当户部侍郎夫人就要所有反应的时候,她神情一冷道:“莫非你们当我不知,你们这好儿子借用我的名义作庇护犯下多少恶事?”
户部侍郎夫人的神情明显僵硬了一些,但她自以为事情全部已经扫平,对方根本抓不到证据,正要怒斥她血口喷人,却被大公主抢先:“我早就有宰了他的想法,难道你以为每次替他收拾了残局我就奈何不了你们?”
“这次他想要谋害镇国郡主证据确凿,我不过是替父皇分忧而已!”
户部侍郎夫人原以为大公主只是随意杀人,却没想到,她小儿子还犯下了这样的过错。
她心头一紧,但面上却装成不信的模样,“你莫要以为自己是公主便可以红口白牙地胡说八道!我儿心思澄澈,怎么可能会谋害镇国郡主,定是你们污蔑他的!”
大公主只是笑了一声,然后看向后面那任由老娘出面,自己却在后旁观的、她名义上的驸马。
“这次你弟都被我杀了,怎么只骂了一句‘毒妇’便作罢?怎么不摆出你与你爹娘背后说我时的架子?”
户部侍郎大公子脸色一凛,满脸愤怒但掩盖不住容貌的俊逸,让其他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我堂堂正正做人,公主不要凭空污蔑,纵是我弟弟犯了错,也应由皇上或大理寺卿来审,公主凭什么直接杀了我弟弟?!”
皇后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家子旁若无人地针对着自己女儿,表情经过了几许变化。
在这位‘好驸马’咄咄逼人下,她终于忍不住出声:“凭什么?凭她是大公主!凭本宫是她母后!!”
周围人察觉到她的不悦,由大长公主带头,连忙跪了下去。
户部侍郎一家却只是做个样子,福了福身。
一直沉默的户部侍郎也终于开口:“恐怕律例上也未规定,皇后娘娘便可让人斩杀尚未定罪之人吧?”
这一句让跪下的人一惊,也让众人察觉到了这位户部侍郎对皇后娘娘敷于表面的尊敬。
众人随即想了起来,这位户部侍郎,还同时是吏部尚书之子、蘅州观察使的连襟。
若是皇后娘娘有皇子傍身,他们定是不敢这般恣意妄为,恐怕还是觉得皇后娘娘伤了身子,不可能诞下继承人,所以借势压迫。
众人心中明了的事情,皇后又岂能想不到。
更甚连冯轶都揣摩出了这人的心思,眼神开始有些不善。
她与皇后虽相识不久,但对方几乎具备所有让她尊敬的品质,良善、大度、体贴、温和……
明明是一国之母,却只是因为没有儿子就让人这样看轻……
就在冯轶开始愤怒的时候,户部侍郎后面不远处却传来一句:“那么朕呢?!”
一石惊起千层浪。
众人的头埋得更低了,“参见皇上!”
原本站着的户部侍郎一家脸色一惊,也连忙跪了下去。
“参见皇上。”
魏冀一言不发,来到户部侍郎一家身前,他猛然一脚,便踹在户部侍郎的胸口之上,将他踹得倒地、开始猛咳不止。
但是对方完全不敢表露任何不满,还立刻翻身过来继续跪着。
“谁给你的勇气这般与皇后说话?!你将礼法祖制放在何处?!”
“微臣不敢!!”户部侍郎此时才忽觉大难临头。
若是没被皇上碰见,那他顶多也就被皇后记一笔,但宫中有德妃牵制皇后,没有皇子的皇后根本不能拿他怎么着。
但皇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户部侍郎怀疑是不是上天看他不顺眼。
而他儿子也没幸免,被魏冀给了一个窝心脚。
“皇后身为公主的母后,你便是看着你爹这般与她说话的?!”
“儿臣不敢……”户部侍郎大公子只觉胸口的骨头都似被踹断,但再疼都不敢在皇上面前表现出来。
大公主本来冷眼旁观,但是听到这句‘儿臣’后,还是忍不住了。
“儿臣?哈哈哈哈……可笑!”
见到她笑得眼角都流出泪,魏冀终于察觉到,当初的赐婚到底赐给了他女儿什么。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丝毫不敢作声,满场只剩下大公主的嘲讽笑声。
冯轶也看着大公主,只感觉她的笑意中尽是凄凉。
笑到最后,大公主好似是觉得没什么意思,看向她父皇,“我要休了他。”
魏冀沉默了一下,便答应下来:“依你。”
听到皇上的允诺,户部侍郎一家终于急了。
“皇上!!”
“还请皇上收回旨意……”
谷国并没有驸马不能入朝为官的律例,户部侍郎大公子正是娶了大公主,所以水涨船高,在短短几年时间便从七品小吏爬到了正五品的都水使者。
即便是和离,对他的影响都甚大,更何况还是大公主休夫?!
若是皇上真的下了这圣旨,那户部侍郎大公子的前途算是完了!
户部侍郎总共也就两个嫡子,一个四公子刚死于大公主剑下,剩下的大公子是全部的希望。
可惜魏冀本就内疚于当年那场错误的指婚,这次大公主主动提了出来,他不可能不同意。
再说,户部侍郎这一家子今天着实是让他出奇愤怒。
当然,还有更加令他愤怒的事情。
“户部侍郎四子意图谋害朕刚亲封的镇国郡主,理应当诛,大公主替朕行刑,朕心甚慰!”
“至于户部侍郎,子不教父之过,对其四子未尽到监管之责,卸去官职,留待查看。原驸马同样如此。”
“户部侍郎夫人,胆敢忤逆中宫皇后与大公主,撤去诰命,重打五十大板!”
“皇上!!”
户部侍郎三人脸上全都失了颜色,朝着魏冀爬了几步,就想让他撤回圣命。
可惜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内侍与侍卫已经上前,将他们全部拖了下去。
最后看着被大公主斩首的户部侍郎四公子,魏冀眼中闪过狠厉。
他本就最见不得这种无法无天的纨绔子,特别是对方还将主意打到了神女身上。
“将尸首拖下去,这些奴仆也拖下去斩了!”
跪伏在旁边瑟瑟发抖的仆从也没得到幸免。
尤其是之前撞到冯轶他们的仆从,脸上满是绝望与后悔。
若是当时他没那么急躁,若是早知郡主竟然穿着一身平民衣裳,打死他也不会招惹她们!
可惜悔之晚矣。
将人全部处理后,魏冀第一件事便是同皇后一样,上来检查了一下冯轶。
“轶儿没有伤着便好。”
若是她出了事,户部侍郎他们怎么还能留下性命?
旁边的魏冰语也连忙道了谢,“谢谢皇上、娘娘、两位殿下为冰语主持公道!冰语铭记于心!”
魏冀才发现她和昏迷侍女的存在,挥了挥手,“除了郡主及身边人,还有皇后与大公主,其他的全都退下。”
“是……”
众人纷纷退走。
而惠仁大长公主在退下前,还深深看了冯轶一眼。
是皇上的口误吗?镇国郡主及身边人,竟然还排在皇后与大公主前面?!
第43章 轩然大波
待到其他人全部退下, 魏冀才略有些心疼地看向皇后,牵着她的手。
“阿梧,委屈你了。”
实际上他早跟在户部侍郎身后, 目睹了对方嚣张的行径。
可是除了站在皇后身边为她撑腰,其他的却没办法,纵使他已经是一国至尊, 但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控制不了各方人心。
旁边的冯轶却语出惊人:“皇上,身为女子便不能继承大统吗?”
皇后和大公主被她一惊,尤其是皇后, 脸色复杂得不行。
大公主虽惊讶于冯轶的意思,但神情却莫名有些抵触。
注意力一直放在大公主身上的冯轶眼神中闪过明了。
皇后本以为冯轶的话会让魏冀恼怒, 因为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女子统治天下的事情, 但这次她多心了。
魏冀丝毫没有被冯轶的话冒犯, 因为他知道,在‘仙境’那边,女子的地位是与男子平等的,她们既可以进学堂学习, 也可以继承家产, 所以冯轶只是说了她认知之中的事。
但冯轶的话虽引起了他的深思, 却也太过单纯。
他叹了口气, 在冯轶头上拍了拍。
“朕从不认为女子输于男子, 可女子在孕育子嗣方面却终究承受太多风险……”
纵是他当初也曾异想天开, 能否将他与皇后唯一的女儿定成继承人。
先不说能不能让满朝文武同意这件事, 可大公主成为继承人后呢?
她若是不多生育子嗣, 终将会被满朝文武弹劾与不满。可她若多生育子嗣, 每一次都是去鬼门关走一遭,且子嗣还可能夭折……
比起让她既要承担继承人之责, 又要在子嗣方面顾虑周全,魏冀宁愿让她成为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普通公主,纵使他日后逝去,也会为她铺好后路。
听到魏冀的话,冯轶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医疗落后的古代,纵是现代医疗技术那样进步,可女人生孩子还是有很大概率会死亡。
若是将大公主立为储君,面对的困难也是数不胜数。
皇后在一旁面露恍然,以她对魏冀的了解,既然说出这种话,必定是曾经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若不是这次轶儿提到这样在其他人看来离经叛道的事,恐怕她永远不可能知道,枕边人竟然也因为她、因为他们的女儿,产生过这样的念头。
大公主也终于知道,她父皇的用心良苦。
这一家人都沉默下来。
万葭在一旁也听得揪心,明明是这样好的帝后与公主……
昱燕听不懂,但也被气氛感染,有些忧愁。
见到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寂,冯轶连忙打起精神。
“皇上和娘娘也不必感到烦心,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皇上和娘娘现在还年轻,肯定能活许多年,说不准哪天就水到渠成了呢?”
见到她人儿小小,就能这般通透,皇后对她的喜爱更加深了。
过去摸了摸她的发髻,“轶儿说的是。”
她又看向魏冀,说道:“陛下乃天子,一切也应以江山社稷为主。”
继承人并不是他们一家之言,关乎到谷国的稳定,除非有两全之策,否则不能任意妄为。
说罢,她又看向大公主。
此时的大公主却将眼神放在了别处,神情有些空茫。
皇后不愿让众人一直陷在这个话题中,遂道:“大长公主的寿宴还未结束,皇上与我先返回宴堂吧。”
“可。”魏冀最后看了大公主一眼,然后拍了拍冯轶的头,携皇后离开了。
冯轶却没跟着离去,见大公主一直呆呆地盯着前方围墙,她拍了拍台阶,在上面坐了下来。
大公主察觉到这样肆意的举动,终于回神,然后看着年幼的她,莫名产生了一种羡慕之情。
却没想到,冯轶将她身旁也拍了拍,直接邀请她,“大公主要坐吗?”
虽然亲手杀过不少有罪之人,在旁人看来有失体统,但大公主还从未做过坐地上这样出格的举动,可看着冯轶的恣意,她竟莫名想要真正放肆一回。
她来到冯轶身边,坐了下来。
“大公主日后想做什么?”
大公主原以为她会问自己想不想成为储君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做什么……”
若是想要替父皇母后分忧,她应当是再寻一位信得过的驸马,生下几名子嗣,然后出入朝堂,去争取储君之位。
可是,这是她想做的吗?
她虽从小受到父皇宠爱,但那时候的父皇还是皇子,经常去往边关带兵打仗,每回回来,她最期待的事便是听他讲军营的趣事、也讲在沙场上奋勇杀敌,讲大漠孤烟、也讲将军战士马革裹尸。
可是后来,她父皇成为了天子,有忙不完的军政要事,她再也没机会听他说以前的事,但那些记忆一直深藏她心底。
身为公主,所有人都觉得她只需好好享受,但她偏偏要勤练武功,她以为也可以像父皇当年那样去征战沙场,但当她自觉武艺大成,特意去问她母后,可不可以去往边关之时,她母后的眼底却满是震惊和害怕。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母后是不想她离开的。
她连忙说是玩笑话,才换来母后的重展笑颜。
也就是在那时起,她才意识到许多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她的脾气逐渐暴躁,父皇母后见她心情不愉,便特旨可以让她自由出入皇宫。
出了宫,她却碰见许多不平之事,便顺手斩了一些人,莫名的,暴戾的性子越传越远。
及笄后,母后忧心她的婚事,没想到户部侍郎之子,竟公然写诗奉承她的公正、魄力,传到父皇母后耳中,两人也对这人进行了一番考察,发现这人长相俊美、文采斐然,便经她同意,为他们赐了婚,可是婚后,她却逐渐发现了这家人的真面目。
为了不让母后担忧,她只能私下警告了这家人,然后将驸马逐出府,她与驸马不和之事传遍皇城。
再后来便发生了这件事。
她从未对谁提过这些,可是看着冯轶,她却忍不住将其全部说了出来。
冯轶她们没想到大公主背后竟然还发生过这些事。
尽管大公主一直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可冯轶却看见了她眼神的不甘。
她知道,对方的灵魂仍然是向往边关自由的。
冯轶心中叹了口气,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其实我知道,母后一直都有在暗中找寻能治愈旧疾的法子。因为她心底明白,父皇虽拥有这么多妃嫔,可始终是想让她生下的孩子成为继承人,可惜父皇却怕了……”
当皇帝是非常矛盾的事情,一方面做任何事都要考虑江山社稷的稳定,一方面又抱着一些私心。
魏冀可以纳那些妃子进入后宫用以平衡朝堂,可以看着她们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皇子公主,可以坐山观虎斗,可是面对真正放在心里的人,他却不敢再试。
对那些妃嫔,他可以保持帝王的无情,对皇后,他却只怕失去。
对此,冯轶只能表示:“皇上是个很好的皇上。”
在这个时代,哪能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人呢?
魏冀至少有一点是许多帝王做不到的,他是真的爱民且无偏见。
见大公主仍然心事重重,冯轶站起来,将手搭在她肩上,“公主现在还不必忧心,你大可以先考虑着,说不定想着想着,便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呢!”
看着她小大人的模样,大公主倒是被她逗笑了。
她还不知道冯轶的神女身份,只是见父皇和母后如此信任她,便知道她是自己人。
她站起身来,在冯轶头上拍了拍,“论身份,你也可以喊我一声惜姐姐,不要公主公主地叫了。”
“好的,惜姐姐。”冯轶毫不犹豫。
大公主从未亲近过像她这样年纪的孩子,拉着她的手,“我们也走吧。”
冯轶点头。
万葭和昱燕立刻跟在她们后面。
出去的时候,冯轶才发现堂哥他们竟然在外边的花园等她们。
昱鹰和小哥见到她们,立刻就上来查看,见到确实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
“户部侍郎四公子想要谋害镇国郡主,皇上命大公主一剑斩杀了他,还让大公主休夫、撤了户部侍郎和原驸马官职的消息已经在宴席上传遍了。”封昱诚如是说道。
冯轶点头,知道肯定是皇上让人放出的消息。
封昱赫与万葭对视一眼,看到魏惜,才拱手道:“这位恐怕就是大公主吧,见过大公主。”
魏惜一看便知道他们是冯轶的人,连忙招呼:“日后不用多礼。”
“谢公主。”
众人再次返回宴堂。
冯轶她们立即获得了无数的关注。
不过她不知道,许多人私下却在议论,皇上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郡主,便将户部侍郎和原驸马的官职完全撤了,只不过是原驸马得罪了大公主,所以皇上以郡主为借口向两人开刀。不过户部侍郎还有吏部尚书之子、蘅州观察使这个连襟在,恐怕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台下的议论并未影响到冯轶她们。
在寿宴过半后,皇后也终于跟大长公主请辞。
“后宫事务繁忙,我便先与大长公主告辞了,镇国郡主与大公主都要随我回宫,愿大长公主岁岁平安。”
“愿大长公主岁岁平安。”冯轶和魏惜齐齐道了一声。
大长公主原本要送,不过被皇后拒绝了。
一群人出去后,才发现魏冀那边也出来了。
于是两边一同回宫,只是堂哥他们这些男子返回了清漪园。
冯轶带着昱燕和万葭在皇后宫中休息了一宿,大公主也被留下,正好一起聊了许久。
忽然谈到冯轶小时候侥幸逃过追杀的事,大公主听闻冯轶母亲乳娘为救她,跳入了滔滔江水,不由钦之佩之。
“不知轶儿你阿嬷还在不在人世?”
尽管觉得机会渺茫,但冯轶还是觉得,只要未见到尸首,阿嬷就有可能活着。
“我想等皇城的事告一段落,便收拾一下,去沿江寻找……”
就是阿嬷不在了,她也要将对方尸首找回来。
不过皇后却道:“轶儿不必着急,其实陛下已经跟我通过此事,他打算在你这次回来后的第二日,便在上朝时宣布为封你为镇国郡主之事大赦天下、免赋三年。”
“到时皇榜一下,会将寻找忠慈圣母夫人乳娘之事一并提之,只要提供夫人乳娘下落者,可加官进爵、赏白银万两,若是有人知晓,定会传报上来。”
听到这个消息,冯轶露出恍然的表情-
第二日,魏冀上朝的时候,果然提到了这件事。
然而,整个朝堂除了太傅等人,都被此事一惊。
许多的大臣下意识站出来。
“陛下,臣以为不妥,不过是封赏郡主,称号为镇国、品级为超一品便已经逾越祖制,这大赦天下、免赋三年是陛下登基大婚或立太子才有的规格,封郡主怎能有这般待遇?!”
“臣也以为不妥!”
“臣附议……”
许多的文臣纷纷站了出来,只有太傅等人的派系全部关注着他们的动静。
见到太傅他们不动,他们虽不明白,但也跟着按捺不动。
魏冀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人,一直没有说话。
朝臣们也说不准他在想什么。
众多的大臣都看向吏部尚书,本以为昨日户部侍郎因这个所谓的镇国郡主撤职,今日吏部尚书定会站出来表态,谁知吏部尚书好似什么都听不明白似的,只专心垂着眸不说话。
太傅等人也打量了他许久,见到他真的打算一直沉默,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匹夫’,便一个个站了出来。
“老臣赞同陛下旨意,镇国本是郡主外祖称号,郡主外祖又无其余血亲,更是对陛下有救命之恩,若无郡主外祖,又岂有陛下的如今、岂有谷国现在的盛世,于情于理,郡主也担得起这一称号,也担得起大赦天下、免赋三年的规格!”
“臣以为也是!”
“臣赞同太傅所言!……”
礼部尚书、兵部尚书等人全都站出来表态。
见到他们全都赞同,不仅他们的派系之人全都没反应过来,就连之前发言的那些大臣都目瞪口呆。
他们原以为吏部尚书会反对,结果吏部尚书按兵不动也就算了,怎么太傅这些人还搞背刺,全都表示赞同了?!
那只是封一个郡主哇!就连公主都不是,就算镇国大将军救过陛下,可这本就是臣子的本分,怎么还能拿来做逾矩的理由?!
他们却不知,太傅等人却在心想:凭神女殿下的身份,才免赋三年怎么了?!就是免赋十年也不为多啊!
派系之人反应过来,也连忙跟着表示赞同。
于是,赞同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其他。
“既如此,那便定下了,今日便下皇榜。”
魏冀一挥手,拍板决定。
下朝之后,众多的朝臣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皇榜很快就进行张贴,然后向其他州县蔓延而去,引起轩然大波……
第44章 阿嬷的消息
陶家人在见到皇城来人, 称自家外孙女封轶让皇上派他们来请他们前往皇城之时,还以为对方说的是玩笑话。
结果对方不仅出示了玉符,甚至惊动了淄梵县的县令等人。
冯轶外公与舅舅终于明白问题的重要性, 当天就去通知了封老爷子和封父封母。
第二日,封老爷子带着封父封母和冯轶的大哥二哥赶到县城。
其实在冯轶被太傅接往皇城时,便给万垣忡和封老爷子搭来了信件, 不过怕信息泄露,只是说机缘巧合与当朝太傅大人相遇,去往皇城一趟。
封老爷子等人提心吊胆许久, 结果没想到未等到冯轶回来,反而等来了接陶家人的人。
确定了对方是接陶家人, 而不是封家人后, 封老爷子便有了猜测, 恐怕是冯轶自己造出来的枪被太傅大人发现了,封家倒是没有暴露。
他心中有些紧迫,害怕皇上发现冯轶的特殊后,直接将她禁锢在皇城。
但是皇城来人却对着他们毕恭毕敬, 然后道出了真相:“其实皇上命奴才带人前来, 除了接人外, 还有一件重要之事, 那便是感谢当年救下郡主殿下的诸位。”
“郡主殿下?!”
封家和陶家人全都一惊。
前者倒是很快反应过来, 封老爷子当年早就预测过冯轶的真实身世不俗,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暴露。
但后者却迷茫了。
冯轶不是他们的亲生外孙(甥)女吗?什么时候成了郡主殿下?!
陶翠只好无奈地将当年的真相说了出来。
皇城来人也道出了冯轶真实身份。
“原来轶儿竟是镇国大将军之外孙女?!那为何会被追杀、流落到我们村中?”陶翠害怕当年追杀她的人还会暗中害她。
不过对方的解释很快让他们松了口气。
原来冯轶是被亲生的禽兽父亲调换追杀,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 追杀冯轶的人已经全部被斩草除根。
而对方也顺势邀请封家人一同前往皇城。
封老爷子想了想, 还是不放心冯轶的处境,于是决定跟着陶家人一起前往。
在冯轶他们灭掉魏涟回转的时候, 陶家人与封家人也在路上。
就在封冯轶为超一品镇国郡主而大赦天下的皇榜下来这天,陶家人和封家人正好来到了皇城。
两家人也是第一次来到皇城,有些稀奇地打开马车车帘观望,正好路过皇榜,见到人头攒动、挡住去路,不由相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带他们回来的内侍想要派人去打听,却没想到冯轶两个哥哥已经从后面的马车下去挤进人群中围观了。
然而,当他们看到皇榜之后,又是震惊,又是疑惑。
“封镇国大将军之外孙女冯轶为超一品镇国郡主?!大赦天下、免赋三年?!”
周围的百姓们根本不知道谁是镇国大将军外孙女冯轶,他们最为关注的是大赦天下和免赋三年。
“大赦天下!免赋三年呐!皇上万万岁!郡主殿下千千岁!!”
“太好了!!”
“皇上真乃明君!!”
不时有人直接朝着皇榜跪下谢恩。
内侍派来的人也看清了皇榜,同冯轶两个哥哥回到马车旁,向其他人禀明了皇榜内容。
封老爷子和陶老爷子听完,同时瞳孔一震。
看这样子,他们这(外)孙女恐怕不是简单的得了圣宠。
陶翠和封居锦两夫妻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冯轶舅舅舅母和两个表哥欲言又止。这还是他们宠爱的外甥女(表妹)吗?
内侍倒是连忙朝着他们贺喜。
一群人心情复杂地被带往清漪园-
冯轶很快收到了外公他们到来的信息,立刻高兴地带着昱燕和万葭从皇宫返回。
只是没想到,不止外公舅舅他们来了,就连封老爷子和爹娘他们也跟了来。
在她出宫之前,封老爷子已经与两个堂哥和小哥昱鹰说过话,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整个过程。
在听到冯轶是皇帝和太傅他们从天幕的仙境中求到谷国的神女之时,封家人和陶家人简直瞠目结舌。
他们想到了冯轶的来头大,但没想到大到这种地步。
难怪皇上竟然会给冯轶这么高的封号,还大赦天下。
封老爷子惊叹:“这是天意啊!!”
难怪冯轶那么小,便能知世事、研制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武器。
当时若不是她到了封家,而是去了普通的农家,恐怕也活不下来。原来她不仅是封家的希望,还是整个谷国的希望!!
两个堂哥又将皇上吩咐保密的事情叮嘱了一遍。
两家人当然知道厉害,连忙答应了。
后续又听到他们与魏涟伯氏的交手,和冯轶打算让封家出世的决定,封老爷子的呼吸加重了一些。
“好!不愧是我封家少族长!”
伯氏做下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现在又渗透谷、季两国,定是图谋不小,他们也确实到了该出世反击的时候!有冯轶这位神女作为封家领袖,他们定然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等到冯轶来到他们面前,封老爷子带头朝着她跪了下去。
“参加殿下!”
“爷爷!外公!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冯轶连忙也跪在他们面前。
见到她的行为,封老爷子彻底放下心来。
冯轶意识到他们一定是知道了所有,郑重地朝他们道了谢,“是我需要感谢爷爷和爹娘当年的恩情……”
“这或许正是封家的使命。”封老爷子和冯轶互相将对方扶起。
众人相处了这么久,加上封家传承的思想,自然不会跟冯轶产生隔阂,不过片刻便恢复成了往常的模式。
不过,封老爷子却很快宣布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轶儿,既然你还认我们这家人,老头子决定,日后便将封家彻底交到你的手上……”
“从今日起,封家再无族长与少族长,唯附庸你一人!”
冯轶的眼睛微瞠。
而其他封家人互相看了看,便郑重地点下头。
能附庸神女殿下,何其荣幸?!
冯轶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下来。
其实说什么附不附庸,她与封家人的相处形式又不会发生变化,他们日后还是她的亲人,仅仅是重大事情的话语权从封老爷子那里移交到了她手上。
而冯轶也有自己的考量,封家传承的墨家思想确实超前,但若不加以改变,还是很难在这个皇权社会保存下去,她要做的,是在封家的思想基础上进行改革。
封老爷子恐怕也是看出了这个问题,所以不提将族长之位让给她,而是将封家变成她的附庸家族。
在众人说过话后,被冯轶从安怀侯府拯救出来许久的雪儿也从其他院子赶了过来求见。
“殿下,这是先前宗□□送过来的。”
雪儿递给冯轶一个锦囊。
“好的。”冯轶接过,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枚玉牌。
原来是属于镇国郡主的身份文牒。只是普通人用的是纸质文牒,而官员以上,便换成铜银金玉,玉牌是皇家身份的象征。
魏冀之前答应为她保留封家女的身份,但同时还让宗□□为她上了郡主玉碟。
只是令冯轶未想到的是,玉碟之上的名字并不是其他,而是前世跟了她多年的——冯轶。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冯轶忍不住眼睛一热。
兜兜转转,原来这个名字还是她真正的归属。
亲生的外家给了她冯的姓,而封家又给了她轶的名。
“恭喜轶儿。”
周围人为她祝贺,冯轶含泪而笑-
冯轶的外公舅舅到来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去围剿魏涟之时,她和昱燕三人的子弹都用得快见了底。
正好魏冀将皇城附近一处别苑赠给了她,说是别苑,实际上就是现代所说的大庄园,占地极大,正好可以用来建工厂。
冯轶见过了皇上送过来的铁匠和炼丹道士。
铁匠先不说,那些炼丹道士却有些故弄玄虚,在清漪园的某个院子大搞玄学主义,什么无火自燃的符咒法术、什么在滚烫的热油锅打坐却毫发无伤的‘真身’。
不过冯轶从现代而来,怎么可能不懂其中的奥妙,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他们的老底,惹得本以为能借机诓骗这位年幼郡主、从而走上人生巅峰的道士有些恐慌,他们本来就是炼丹吃死了一些贵族的带罪之身,相当于是皇上送给郡主的奴隶,生怕郡主直接将他们赐死。
好在冯轶就是找他们过来给她做事的。
“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有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不想学点真正神奇的?”
冯轶一句话便吊住了这些道士。
随后,她便带着外公他们和铁匠道士来到别苑。
利用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建好实验室和工厂雏形。
中途正巧纪羡来找冯轶,冯轶听说他现在的职务是守卫皇城附近的安全,便拜托他费心看顾一下别苑周围。
纪羡已经知道冯轶才是心上人留下的唯一血脉,不论是为了弥补还是联络感情,都将这件事情看得无比重要,当即答应下来。
加上魏冀得知她已经着手研究‘神器’,特意派遣了一支亲兵来看守,别苑的保卫工作也便差不多了。
接下来,冯轶却并未直接炼制□□,而是研究一种在现代习以为常,古代却异常珍贵之物——玻璃。
她之前在封家做实验用的是陶罐,但是陶罐其实还是会被酸碱腐蚀,所以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有了条件,自然要制作玻璃器皿来提高效率。
玻璃的制作方式和材料也简单,当她研制出第一块玻璃之后,那些跟随她学习的道士看她的眼神便完全变了。
而万葭却从这块玻璃上看到了商机。
“轶儿,我建议你将这个炼制方式献给皇上,那些世家贵族不是各个喜好奢靡吗?正好用这种玻璃从他们身上刮下几块肉来!”
冯轶眼睛一亮,她之前倒是没想到,正好她的工厂需要‘经费’,捞那些世家贵族的钱,来补充她的弹药库存,简直两全其美!
于是,她便依照万葭的话,利用外公打出的模具,制作了几个精美的玻璃用品给皇上和皇后送了过去。
见到这几件晶莹剔透的玻璃,魏冀立刻便叫来工部尚书,然后实施冯轶的计划。
谷国虽然也有琉璃,但琉璃的产量极低,而根据冯轶所说,这种玻璃的技术简单许多,可大量生产,完全可作为琉璃的替代品,来收割这些世家贵族。
工部尚书还未从上次杂交技术的馅饼中回过神,现在又兜头砸来玻璃技术,简直乐得见牙不见眼,欢欢喜喜地从冯轶这里取了经,便做准备去了。
又是半个月过后,冯轶已经教会了那些道士,批量炼制出了许多□□。
而外公那边也将皇上送来的铁匠摸了底,虽然技艺没有他与冯轶舅舅强,但好歹还是聪明的。
两人带着这些铁匠起早摸黑,同样炼制出了一批枪支和子弹。
不过枪支这种东西比较危险,冯轶很早就提醒过,任何细节都要达到完美的程度才能进行下一步。
冯轶也时常盯着他们的制作,并且仔细检查。
她不是不想将近现代的炼钢技术传授给外公他们,但是这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且以现在的工艺水平,就算学会了也没有条件制作,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来。
不过她外公和舅舅不愧是曾在伯若先生手下做过的工匠后人,他们早在几年前被冯轶提点过后,便熟练掌握了灌钢法,所以现在生产出来的枪支弹药已经相对稳定了许多,淘汰率下降了不少。
见到新的一批武器成型,冯轶终于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魏冀那边也传来消息,玻璃物件果然在贵族圈子中引起了轰动效应。
这在冯轶的预料之中。
但是魏冀那边再次传来的一条消息,却让她神经紧绷了起来。
民间疑似有她阿嬷的线索。
听到这一句,冯轶即刻带着昱燕他们进了宫。
第45章 宸州刺史的倒霉前夕
宸州在谷国是个特殊的地方, 虽离皇城的距离足有两千多里路,但其处于丘陵地带,土地肥沃, 周围又汇聚了几条江河,不缺水源,且它虽同时靠近季国和禾牧族的属地, 但前面又各有一州作为缓冲。
平时只要是风调雨顺,基本都是长治久安。
不过,因离皇城较远, 所以政策公告也传达得慢许多。
等到大赦天下、免赋三年的皇榜下达,已经距离皇城张贴皇榜过去了十来天。
相比其他州欢欣鼓舞的百姓, 这里的人却看上去并没有那样欢快。
他们围观了稍许, 互相议论了几句, 便纷纷散去。
贺弼混在人群中,本也只是凑个热闹,听到周围不时说着‘免赋又有何用’、‘还不是要进那些人手中’云云,他的神色沉了一些。
在皇榜上再次看了一眼, 随后他便扣紧头上的草帽, 正要匆匆往订药的药铺而去。
人群却忽然传来惊讶的一声:“咦?这里还附注另一件事, 镇国郡主的母亲、忠慈圣母夫人的乳娘钟氏于九年前十月底为保护郡主投入俪江中, 若是有向朝廷提供线索, 得以证实者, 可加官进爵、领白银万两!!”
“什么?!!”
这一句倒是让本欲离开的其他人停住了步伐。
“加官进爵、领白银万两吗?!!”
“这乳娘竟值这么多钱?!”
“是不是真的?!是咱们都城旁边的俪江吗?”
“正是那条!九年前啊?!你们有没有见过?……”
“这恐怕得问那些常年在俪江打鱼的吧?”
“这若是能找到那乳娘钟氏, 岂不是一夜之间飞黄腾达了?!”
众人一个个眼睛发亮, 唯独贺弼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这时间……
他还想去将告示多看一眼, 却发现周围人全都涌了过去,想起现在时间紧迫, 他只能无奈地退开,先去取药。
只是拿了药,本还想再去皇榜前瞅上一眼,但他很快便发现有一群穿着熟悉家丁服饰的人往那边而去。
最后他只能不了了之,带着药包匆匆离开宸州州城,然后返回自己那简陋的庇护所。
刚一进门,坐在灶旁烤火的老爷子慢悠悠瞥来一眼,“药带回来了?”
“恩。”他点点头,从角落拿出砂锅,打水洗了洗,然后熟练地开始处理药材、加水煎药。
老爷子见他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便有些郁闷,也不开口说话了。
只是这次对方却让他有些意外。
药煎到一半,贺弼竟然再次开了口。
“你捡到末娘的时候,是不是九年前?”
“问这个做什么?”
“今天州城好似贴了皇榜,说皇上新封了一个超一品镇国郡主,郡主母亲乳娘九年前为保护新生郡主投了江……”
老爷子也呆住了,“俪江?”
“恩。”
两人相继陷入沉默。
但老爷子很快又打破道:“你怀疑末娘就是那个乳娘?”
“可依咱们现在这个情况,连自身都难保,怎么将末娘的情况报给官府?”
只要那几个世家还占据着宸州,他们便没有办法翻身,若是现在将末娘的存在说出去,只怕还会受他们牵连害了她。
老爷子想了想,“要不……你带着末娘乔装前往皇城?”
“那你和你的腿怎么办?”贺弼看向他。
老头子却看向自己的腿,叹了口气,“即便是医者,在过了特定的时间后,也无法保证能治愈这双腿,何况医者不自医,我跟着你们也是拖累,放心吧,老头子不至于饿死自己。”
“不可能。”
按照现在的情况,若是贺弼放任老爷子一个人留在宸州,他可能很快就被那些人找出来,最后性命不保。
老头子本来还想劝他,但旁边的房间忽然传来几声咳嗽。
他们明白,肯定是末娘醒过来了。
贺弼将煎药的活计交给老爷子,然后去房间将末娘扶起来,掺到火边。
若是冯轶在这里,必定能认出来,贺弼他们捡到的这个末娘,正是她阿嬷。
只是对方的身体完全不似以前那样康健,不止看上去病魔缠身,还气质大变,从以前的坚韧变得略有些懵懂。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贺弼有些犹豫要不要将事情告知她,老头子却没有他那样的顾虑,正好想要借机刺激一下末娘,看看她能不能恢复以往的记忆。
“阿弼刚从州城回来,说最近张贴了皇榜,称皇上新封一位镇国郡主,并且悬赏郡主母亲乳娘的下落,上面还说,那位乳娘是九年前为了保护新生郡主投了江……”
这些话落到末娘的耳中,顿时让她有些愣怔,她的眼前仿佛闪过一些画面。
但是再想的时候,脑袋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唔……”她连忙捧住脑袋。
贺弼见状,连忙焦急地上去扶住她,“末娘……”
见到这一幕,老头子的眼神忽闪了一下,大概确定了事实。
没想到,当初他不过心血来潮去钓鱼捡的人,竟然是郡主母亲的乳娘!当初见她身穿普通的衣服、又失了记忆,他还以为她只是上游的农妇不小心掉入江中。
只是后来费劲心力将她救下,没来得及帮她去找回身份,他便出了事,后来还是贺弼好不容易救出的他。
而当时他让贺弼接回末娘后,本想让她自己去找回家,但她却恍惚中说自己丈夫和孩子早就去世、已经没有家了。
念及她这同样坎坷的身世,老爷子便让她留了下来。
没成想,她的身份其实并不普通。
见到末娘痛苦的面庞,老爷子叹了口气,让贺弼去取针,为她进行了针灸。
末娘很快就陷入沉睡中。
老爷子又为她把了脉。
贺弼问他怎么样,他只能摇摇头。
“当年她在江水中不知泡了多久,这寒毒入体,想要彻底调理过来,需要无数珍贵的药材……”
“原本我以为依照我们的处境,或许永远治不好她,但她若是郡主母亲的乳娘,但凡那位郡主惦念末娘救她的恩情,为她找来所需药材,也便能根治了。”
听到后一句,贺弼眼神中生出一丝希望。
只是想到现在的处境,那丝希望很快便破碎了。
宸州通往其他地方的路段都设了关卡,那些家族的人早就渗入其中,对往来人员检查非常严格,若是只带末娘,倒是可以去给她寻个差不多的身份文牒,乔装一下蒙混过关。
但老爷子却太过明显,想要过去,只能爬山越岭,偏偏山上地形复杂、野兽毒虫巨多,他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看来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只是他和老爷子都不知道的是,九年前不止老爷子救下末娘,还有其他人也目睹了末娘在江上漂浮的身影。
随着那公告的传播,很快就有渔民找上了官府。
这件事还惊动了宸州刺史。
怕这些渔民是利欲熏心随口胡诌,宸州刺史特意命人将他们带到跟前问话。
“你们说的可是真话?!要知道,你们若是敢胡说八道,这件事呈到陛下那里去了,可是欺君之罪!那是要抄家砍脑袋的!”
渔民被惊了一跳,但还是笃定地点头,“小人几人记得很清楚,确实是在九年前的十月末在俪江旁见到江中漂浮了一具女尸,面色惨白,约莫三四十岁……”
听到这话,宸州刺史在心里对了一下,发现确实是对得上,于是连忙派人跟着这些渔民去他们发现女尸的地方。
只是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尸体?
但宸州刺史也从皇榜看出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想到自己那位已入宫中、诞下了五皇子的女儿淑妃,想到这是难得能在皇上那里刷存在感的机会,于是也不放弃,立刻派出所有能派之人去俪江旁边寻找。
一连找了好几天,他们根本就没有找见所谓的尸体。
宸州刺史又找来渔民分开问了话,确定他们言辞全都一致。
随后他找来幕僚商议。
幕僚为他分析了俪江的下游形势,“俪江从咱们宸州经过后,便直接汇入更大的浩江,中间并未经过其他州城,若是有,也是去往季国或禾牧族的领地了,大人何不根据这些渔民的形容,找来一具差不多的尸首,伪装成那位乳娘的模样,反正都九年过去,尸首早应腐烂不堪,谁又认得出到底是不是?”
宸州刺史听到这话,顿时笑着对他指了指。
很快,宸州刺史亲自下俪江,或许是‘上天显灵’,竟然很快就找到了疑似郡主母亲乳娘的‘尸首’。
于是,一则折子从宸州递交去了皇城。
与此同时,宸州刺史找到了郡主母亲乳娘尸首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去。
贺弼又一次进入州城买药的时候,在一家茶楼中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
只是稍微细想了一下,他便猜出了宸州刺史打的是什么主意。
根据描述,那些渔民看到的或许正是末娘。
若是对方计划成功,那末娘的身份有可能永远都见不了光。
想到这里,他连忙离开州城,然后回去找到老爷子商量对策。
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持续关注动态,到时宸州刺史的折子递到皇城,或许朝廷会派人来为郡主母亲乳娘收敛尸体回皇城,只要找准机会,亲自见到朝廷来人,便可将末娘的存在告知对方-
七八日后,宸州刺史的折子果然递到了魏冀的手上。
见到折子内容后,魏冀立刻通知了冯轶。
冯轶即刻带着人进宫,然后看过折子,便眼中一黯。
“皇上,我要亲自去将阿嬷接回来……”
“可以,朕派御史大夫张逞和暗卫以及两千精兵与你同去。”
御史大夫统领所有巡查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能,关键时刻甚至可先斩后奏,有些时候比太傅还要管用。
冯轶道了谢,匆匆回别苑收拾了一番,便与张逞他们会和,朝着宸州而去。
第46章 将他给我扣下!
七八日的路程, 冯轶硬是带着兵队在第五日到达了。
她这次出行极其浩荡,两千精兵过关引起无数侧目。
宸州的关卡众多,但每每见到张逞出示金牌, 都完全不敢阻拦。
虽然冯轶没有表明身份,但她的车架被众人簇拥,连御史大夫都对其毕恭毕敬的样子实在神秘莫测, 引发了众多人的猜想。
在经过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个关卡后,跟在冯轶身边的昱燕忍不住问:“这个宸州怎么设那么多关卡?”
小哥和昱鹰他们也有些好奇。
张逞看了冯轶一眼,替他们解疑:“宸州临近季国和禾牧族, 虽前方各有另一个州挡在前方,不过这里也属于要塞, 自然是把控严格一些。”
“难怪。”
旁边骑马的封氏人也纷纷点头。
因为是接对冯轶有再造之恩的阿嬷回皇城, 所以虽然快临近科考, 但两位堂哥和万葭他们还是跟着冯轶,封老爷子和冯轶养父母他们没来,但为表尊敬,大哥二哥还有两个表哥也跟来了。
为了避免生出事端, 冯轶这次特意为众人配备了足够的枪支弹药。
这回来的两千精兵均是上次参与剿灭魏涟的人, 也属是自己人, 知道冯轶手中武器的厉害, 对冯轶的态度更是比对张逞还尊敬万分。
历经了所有的关卡后, 队伍终于来到宸州州城。
刚来到城门口, 前方还排着不短的进城队伍。
冯轶本想下令让军队排队进城, 没成想, 前方排队的百姓见到他们的动静, 连忙往旁边避开,然后跪在两旁, 颇有点避如蛇蝎但不得不恭恭敬敬的感觉。
见到这一幕,不止冯轶一愣,就连张逞和其他人也察觉不对。
在过来路上,虽有不少百姓也对他们心生敬畏,但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有胆子大的甚至还搭讪跟从一段路程。
张逞正要下车去接触一番,问问百姓们民生之事,但宸州守城门的兵士马上察觉他们不是宸州本地的兵队,连忙上来询问。
张逞只能拿出金牌、道明身份,“我乃御史大夫张逞,伴随镇国郡主殿下前来接忠慈圣母夫人乳娘回皇城。”
闻言,那些守城兵士连忙跪了下来。
“恭迎郡主殿下和御史大人!”
旁边的百姓闻言更是面面相觑,但神情仍然紧绷。
张逞有心询问,不过在请示过冯轶,让众人起身后,那些兵士便出声邀请:“刺史大人早有吩咐,请殿下和大人随小人进城前往刺史府下榻。”
被这样一打岔,换成是普通的官员,定然会直接跟随他们进城,不过张逞却不论何时何地牢记自己的职责。
但又怕冯轶对圣母夫人乳娘太过惦记,于是再次请示:“殿下,您看?”
冯轶只一眼便看出他的想法。
虽然确实很想早点去看宸州刺史找到的尸体是不是阿嬷,但既然已经到了宸州,也并不急于一时。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百姓确实异常,她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并不着急,张伯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便好。”
张逞点点头,然后下了马车,身边跟着精兵朝那些百姓走去。
见到他的到来,那些百姓好似更加慌张了。
旁边的守城兵士悄无声息地对视一眼,然后暗暗用狠厉的眼神朝那些百姓看去。
一些百姓接收到他们的视线,顿时神情慌乱。
等到张逞走到一名老者面前,询问了一下他贵庚、生活过得如何等等问题后,那老者只敢摇头点头,连带旁边的百姓都唯唯诺诺,看上去魂不守舍。
张逞要是还看不出问题的话,恐怕就白活一回了。
不过他也意识到,当着这些兵士的面,想要问出什么来也是不可能,索性打算放弃,等有机会乔装打扮一番再进行暗访。
他装成无事的样子,回到马车,然后示意刚才出声的兵士带路。
兵士本来还在犹豫应该怎么劝他放弃,没想到他去接触百姓只是心血来潮,见到他回马车,也是放下心来,连忙笑着在前方带路。
而冯轶却注意到,另有士兵已经飞速地从其他方向离开,估计是通知宸州刺史去了。
队伍在城中缓慢前进,周围的人全都谨慎地观望。
冯轶不知道,当他们经过某家茶馆之后,茶馆二楼一道视线紧跟着他们的背影离去。
随着车马的离开,原本有些静寂的茶馆瞬间热闹了起来。
“好大的架势,这是哪方人马?”
“那些应当是士兵,穿得与咱们州城不同,前些天不是说刺史大人在俪江边找到了皇榜上所说的圣母夫人的乳娘尸首,他们莫不是皇城来人吧?”
“还挺有可能……”
贺弼坐在窗边,听着他们的谈天,正想马上离开去进行调查,没想到之前在城门口遇见冯轶他们的百姓已经进来,正巧有人来到茶馆与人碰面。
听到众人还在议论刚才的车架坐的是谁,那人立刻道出声:“我方才在城门口听坐在马车上的大人说,他们是皇城来的镇国郡主殿下和御史大人。”
茶馆的气氛瞬间更加吵闹了。
“竟然是皇榜上说的镇国郡主吗?”
“是皇上为封她而大赦天下的郡主啊,难怪那么大的阵仗……”
“也不知道跟这都城的官员是不是……”接下来的话却被对方吞了回去,但也引得周围的人静了一下。
贺弼的眼神变了又变,知道接下来估计再得不到多少有用信息,便毫不犹豫地离开。
他装成不经意跟随在车架的老远后方,见到所有的人马都去到宸州刺史府便停下。
见状,贺弼的眼神稍暗,然后转身离开了州城。
回到庇护所,他将所得的消息全部告知给老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相与的,若是真的跟刺史那些官员一样,恐怕将末娘送回去也不是好方法……”他有些忧心忡忡。
谁料老爷子直接敲在他头上,“呆!”
“若是那个郡主真的与刺史等人一样,何必大老远亲自赶过来!再说宸州离皇城少说也有六七日路程,离那个消息传出才十三日,郡主的车架便到了宸州,恐怕是一得到消息,便废寝忘食地加速赶来!”
“若是再慢一些,老头子还要考量一下,但依这郡主行事作风,定不会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被老爷子一提点,贺弼才察觉到细节,顿时恍然大悟。
他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那能不能请这个郡主……”帮老爷子报仇雪恨?
老爷子眉头皱了皱,“郡主带来多少人?”
“两千人马左右。”
闻言,老爷子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宸州光内外驻守的兵马就有两万,两千人马怕是发挥不了太大作用,且她只是一个郡主,这些人马恐怕只是皇帝派来保护她,她连调动都困难,且我们拿不出交换条件,还是罢了。”
“那就拜托对方将我们带出宸州?”
这一点倒是应该没问题,老爷子可以用许诺跟随对方若干年的条件进行交换-
冯轶带人进了刺史府后,宸州刺史很快就从官衙赶了回来。
对方笑得非常和善。
不过冯轶并没有跟他废话,直接提出想要看他折子上说的疑似阿嬷的尸体。
宸州刺史略有些犹豫:“郡主殿下要亲自查看吗?那尸体或许有些……”
冯轶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对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下官即刻带您与御史大人前去。”
尸体自然不会摆放在刺史府,于是冯轶他们又半路转去宸州官衙。
宸州刺史本想让冯轶他们先将行李等物放下,到时回来住在刺史府,不过他才开口,便被张逞直接拒绝。
“皇上有令,郡主殿下在宸州时可居住在他的离宫。”
宸州这地方有些关键,魏冀对这里并不放心,所以特意修建了固定的离宫,以便某些时候下来微服出巡。
听到这话,宸州刺史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他原以为可以与这位御史大夫还有现在颇得圣宠的郡主套套近乎,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态度。
想到冯轶他们的身份,他只能按捺下来,然后一笑而过。
很快,众人来到宸州官衙。
为显示尊敬,宸州刺史为那具尸体准备了非常豪华的棺椁,还请人专门进行了打理,可五官仍非常肿胀,只是大概为了方便辨认,没有换下那件陈旧的外衣。
冯轶已经不大能记清阿嬷当时穿的什么衣裳,但这衣服确实有些相像。
想到对方可能是逝去的阿嬷,冯轶的眼中泛起了热泪。
不过她的理性很快占据上风,“请仵作验过了吗?”
她这话让宸州刺史有些讶异,毕竟他没想到,一个还未满十岁的郡主竟然知道这种流程。
好在他自认准备妥当,立刻点头,“验过了的,仵作说此人死前大概在三十七八岁左右,身高不到四尺八,在水中泡了数年,不过面容毁坏,看不出什么,又有当年的渔民作证……”
冯轶想了想,“带我去找到尸首的地方看看,叫上发现尸首的渔民。”
宸州刺史不懂她打的什么主意,还是从容地点点头。
众人再次转战俪江边。
宸州刺史比起冯轶的调子还高,提前便命众多差役去将周围清空,所以冯轶带人前进的路上未看到任何普通人。
然而,等来到宸州刺史所说的发现尸首的地方,冯轶的眼神便闪了闪。
“殿下,尸首正是在这个芦苇丛水底下找到的。”
“你确定?”冯轶看了这刺史一眼。
宸州刺史不知为何心中一跳,但脸上若无其事:“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冯轶垂眸,“那几个渔民在哪?”
宸州刺史立即命人将渔民带过来。
几个渔民来到后,先是跪拜了宸州刺史,然后看向穿着普通的冯轶等人,有些不敢称呼。
“这位是镇国郡主殿下,这位则是御史大人,将你们之前所说给殿下和大人细细道来。”
渔民们恭敬喊了冯轶和张逞,被冯轶叫了起来。
几人再次细说了一遍当初如何看到尸首,然后禀告官府,又如何仔细搜查,找到这具与当初他们看到的别无二致的尸体。
冯轶一直没有表情,让宸州刺史逐渐有些拿不准了。
正当他还想着如何让这郡主相信那是她母亲乳娘尸体之时,冯轶接下来对渔民的问话让他逐渐露出疑惑。
冯轶:“我问你们,这芦苇丛有鱼吗?”
渔民们看了看,点点头,“有。”
冯轶:“多不多?”
他们再次点头,“多。”
冯轶:“那我再问你们,若是将一头死去的猪放进芦苇丛水底,过几年再取出来看,会变成什么?”
渔民们刚开始还没明白郡主问这个问题做什么,但是当他们仔细想了想,正要回答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什么,眼中瞬间闪过惊惶的神色。
他们噗通就跪了下去,开始连连磕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这不关草民等人的事!草民等人绝无欺瞒!许是那具尸体是找错了!”
宸州刺史还没明白冯轶到底在做什么,见到这些渔民的举动和话语,不由眉间一紧。
他带着牵强的笑问道:“郡主这是何意思?”
冯轶看着他,眼睛一眯,“我倒是想问问刺史大人是什么意思?!”
张逞本来没懂,但是见到渔民惊慌的反应,就明白那具尸体绝对有问题,反推一下,便彻底想明白了。
他脸色一怒,对着宸州刺史骂道:“好你个崔道贵!你说那具尸体是从这芦苇丛水里找到、还在水中泡了数年,但是这芦苇丛鱼儿那么多,若是尸体真的待了那么多年,身上的肉早就被鱼吃光了,为何能留下完整的肉.身?!”
崔道贵顿时一惊。
他当时匆匆让人找到一具相合的尸体,已经觉得是天赐良机,并且本身就很少来江边或和尸体打交道,怎么会注意到这样难以察觉的细节。
他的眼珠迅速转动,“那……那或许是找错了……”
“真的只是找错这么简单?!”张逞已经完全反应过来。
“若只是找错,那具完整的尸首作何解释?!恐怕是你们这些人贪图皇上升官加爵的许诺,故意用相似的尸首来冒充圣母夫人的乳娘吧?!”
“下官绝无此意!!”崔道贵拱了拱手,强装镇定。
张逞却彻底动怒,眼前人害得神女殿下缩紧晚上睡觉时间,急匆匆赶过来,却是想用假的尸首来骗取功名利禄!真的是可恨至极!
“来人!”
“在!”
“将崔道贵给我扣下!”
“是!!”
第47章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慢着!张大人……本官乃淑妃娘娘的生身父亲……”
崔道贵本来以为能凭这层身份令张逞忌惮一下, 没想到张逞脸色更怒。
“我管你是谁的父亲!本官乃御史大夫,有监督和查处百官之责!你既敢上折子假意欺瞒皇上,用不知名的尸首来代替圣母夫人乳娘, 既然敢做就要敢当!给本官将他押送回皇上离宫!还有宸州官衙相应官员,全都给本官收押起来,待本官仔细盘问真相!”
“是!!”精兵立刻将崔道贵带走, 本想阻拦的崔道贵亲随也被他们顺道收押。
张逞看了一眼芦苇丛,再看看跪在那边不敢出声的渔民,请示冯轶:“殿下, 这些渔民……”
听到这句话,渔民们跪伏在地上的身子越发颤抖得厉害。
本以为这个郡主和大人会像宸州其他官员一般, 一个不顺便判下重刑, 却没想到, 冯轶竟亲自走到他们身前,将为首之人扶起。
“不用跪着,此事应当与你们无关,不过是某些人不舍得放过眼前本来没有的利益而已。”
“我且问你们, 当年你们是真的见到了江上漂浮的人吗?”
渔民们从未见过像冯轶这般亲和的贵族, 又见她神情恳切、年纪又小、穿得还这么平民, 令他们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
“回殿下, 草民等人绝不敢欺瞒、确确实实在九年前见过江上漂浮的人!”
冯轶并没有怀疑, 因为若是他们没有见到那身影, 崔道贵定然不知道怎么伪装那道尸体。
她看向江边这浩荡的芦苇丛, 绷紧了面庞。
阿嬷当年必然是飘到了这里, 但后来呢?
或许有人将她打捞了上来, 也或许……随着江流流去了更远的地方。
“妹妹……”封家众人忍不住心疼地看着她。
冯轶摇摇头,“无事。”
张逞为了宽慰她, 说道:“既然圣母夫人乳娘在这里出现过,那我们在附近仔细搜查,说不定是被人捞上来了呢!”
虽然他这样说,但冯轶和其他人都知道,这种可能性少之又少。
如果真的被打捞上来,打捞的人看见皇榜,应当会向官府禀告才对,更大的可能,是冯轶阿嬷飘去了后面的江流,或许是季国、或许是禾牧族……
“先回去吧,将崔道贵他们盘问了再说。”
冯轶最后看了一眼俪江,转过身往回走。
众人纷纷跟着离开。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一刻钟,察觉动静的贺弼便来到了这里。
见到错失与那位郡主见面的机会,他眉头紧凝在一起,然后再次返回州城。
本来以为郡主可能被诓骗,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回到州城后,发现城中闹出特别大的动静。
他好不容易才探查到消息,这消息却令他惊喜万分。
郡主竟然一下子便拆穿了崔道贵瞒天过海的计划,而她身旁跟着的御史大人更是大怒之下,将崔道贵及州城大大小小官员扣押了起来。
贺弼喜不自胜,返回庇护所将消息告知给老爷子,本是想这样便能顺利带着末娘去跟郡主相认。
可老爷子听后,却不喜反惊。
“不太妙……”
“怎么?”贺弼不懂。这局势不是发展得很好吗?
“崔道贵能顺利在宸州当他的刺史,代表他与那些世家本就混迹在一起,虽然是御史大人下令将崔道贵扣押,但那些世家必定会试图将他捞出来,而御史大人看上去是个刚正之人,如果他铁了心不放人,那些世家必定会强行相逼,而他们私下早就收买了宸州的都督,恐怕郡主和御史大人有些危险!”
“他们敢这样做?!就不怕皇上知道了下旨将他们荡平?!”
“唉,宸州这地方属实特殊,离皇城太远、离季国和禾牧族又太近,弄不好,这些世家直接倒戈相向,投靠了季国或禾牧族,前面两个州城又得守着边线,兵马不能乱动,到时候世家该逍遥仍逍遥,反倒是害苦了宸州百姓……”
如果是魏冀听到他这话,必定会对这老爷子刮目相看。
他当初正是出于这个考虑。谷国四周环敌,他登基不久、没办法动宸州周围兵马,所以才将崔道贵的女儿收入后宫,生下五皇子,有淑妃和五皇子在,崔道贵定然会生出不小的欲.望,自然也会替他稳住这些世家。
魏冀唯独没想到,崔道贵竟会在皇榜这件事做文章。
好在今非昔比,他敢放心让冯轶随意在谷国走动,自然不是靠的两千精兵。
可老爷子不知道这些,心中对冯轶的安全有些忧心。
“我想让你去接近郡主,将这些消息传递给她与御史大人。”
贺弼慎重点头-
与此同时,冯轶却没有老爷子料想的那般被动。
除了两千精兵,魏冀还派出许多的暗卫。
在察觉宸州百姓不对后,冯轶便给暗卫们传递了消息,让一部分人去收集宸州的信息。
等她带着人进了离宫,暗卫们也传回了一些消息。
听着何其将这些世家勾连摆到明面上,冯轶和张逞的眼中都闪过怒气。
尤其是听到崔道贵与世家混在一起、就连宸州周围的军队都被对方全部渗入后,张逞更是怒火中烧。
“这些世家!简直是无法无天!真当皇上是摆设吗?!”
何其的下一句话,更是将他的暴脾气彻底点燃。
“宸州百姓口中还流传着一句话,叫做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闻言,张逞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嚣张!!实在是太嚣张!!!”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呵……”冯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殿下,您与张大人将崔道贵扣押,那些世家或许很快就会让人登门。”
果不其然,在何其说完没多久,便有精兵来报。
“殿下,宫门外有自称是宸州柏家的人递来请帖,说得知郡主驾到,特意在柏家设了宴席迎接。”
这摆明了是鸿门宴,冯轶笑了笑,说出两世以来最嚣张的话:“去告诉他们,柏家算哪根葱?也敢邀请当朝镇国郡主?”
精兵听到她的话,不由挑了挑眉,然后飞快应下。
他虽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这么说,但猜到能让向来平和的殿下第一回说出这种话,这个柏家必定是惹到了殿下,于是来到宫门外,直接将请帖往来人头上一扔,“殿下说了,柏家算哪根葱?也敢邀请当朝镇国郡主?!滚!”
柏家来送请帖的人当即被气得脸色铁青,阴沉地看了精兵一眼,留下一个‘好!’,便转身离开,回去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柏家家主。
在听闻崔道贵和宸州官员均被收押,其他家族的人便来到了柏家商议。毕竟若是崔道贵出事,朝廷就会新换刺史,到时候还得重新‘磨合’。
他们本来是想将这个郡主和御史大人邀到柏家,‘好声好气’劝他们以和为贵,不要追究崔道贵这件事,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整个议堂的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位郡主怕是年纪太小,还不懂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柏家家主强忍下滔天的怒火。
“去请李都督过来。”
“是。”送贴之人连忙离开了-
冯轶知道这些世家肯定不会甘心,还会另想办法,不过她毫不在意。
崔道贵和那些主要官员还有心腹都被关到了离宫来。
冯轶也没想在他们身上花费太多功夫,直接让暗卫们一个个审问。
这些官员大多不知道崔道贵的主意,但他的幕僚和心腹却是实打实的,一个提供了主意,一些去暗中替他寻了尸首。
两者都是普通人,哪里受得了暗卫的审讯手段,还没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所有事情交代得干干净净。
张逞又火速让精兵们去收集全部的证据。
崔道贵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证据会在一夕之间就被冯轶和张逞拿到手。
在他的想法中,就算他被关押,但有宸州那些世家相保,他也很快就会没事,顶多就是被关押一段时间。不过他是朝廷重臣,纵是冯轶和张逞的地位再高,也不敢随意对待他。
所以,当冯轶和张逞出现在他面前,将证据出示在他面前时,他简直惊得瞪大了眼。
“不……这些不是我吩咐的!跟我没关系!定是什么人买通了他们,想要栽赃到我头上!你们这是冤枉我!”
虽然心中惊骇冯轶他们的雷霆手段,但崔道贵不可能认下这个罪名,否则不仅他自身难保,就连宫中的淑妃和五皇子都要受到牵连。
张逞驰骋官场这么多年,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还是打着宸州那些世家会保他的主意。
不过说曹操曹操到,守门的精兵再次来到他们面前。
“启禀殿下,刚才那个柏家的人带着什么柏家家主和宸州的都督又来了。”
听到这句话,崔道贵眼睛一亮-
同一时刻,贺弼也终于查到了冯轶他们在离宫住下,连忙赶往离宫。
只是半道便见到了几个世家之人,带着宸州都督和众多的士兵往同样的方向赶去。
他顿时心焦起来。
第48章 都督啊?已经抓起来了
若说世家本事大过天, 那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他们靠的便是渗透手段,借用利益关系牢牢捆绑朝野之人。
明明有皇城和其他更加繁华的州城, 为何柏家这些家族宁愿死守在宸州?不过就是仗着宸州的地理位置优越。
先前有更加嚣张的宗室在前,所以宸州世家并没那么突出,就连张逞都未想到, 宸州的形势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听说柏家之人竟然带着宸州统领军队的都督过来,张逞简直如鲠在喉。
他看向冯轶。
冯轶却比他淡定许多,甚至脸上还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示意精兵将崔道贵等人看牢, 不准许任何人靠近,闯入者直接斩杀后, 她便转身。
“走, 去看看宸州这位都督想怎样。”
口中这么说, 实际上他们都知道,对方无非是世家们请来协助达成目的的。
对方是宸州军队最大的官员,冯轶仍然可以拒见,但她这次却想将计就计。
过去的路上, 冯轶特意叮嘱张逞:“待会张伯伯先隐到幕后, 让我先跟他们演场戏。”
张逞马上意会, 眼前一亮, “殿下是想趁这机会……”
冯轶笑了一下, “这可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去到正殿, 张逞果然隐藏在幕后毫不出声。
精兵很快便将宸州都督领了上来, 与他同行的, 便是柏家几家家主。至于宸州都督带来的士兵, 则全被拦在离宫外。
几人全都一副压抑怒气的样子,特别是那位宸州都督, 来到殿上,见到冯轶坐在主位、拿着一卷书籍装模作样地慢悠悠翻看、她周围的人则或站或坐在周围,明明全都穿着极其普通的平民衣服,却对他们一脸审视,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等他细看了冯轶一眼,见到她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再看周围并无张逞的身影,便不知想到什么主意,眼珠一转,反而怒气尽散。
他笑着朝冯轶拱了拱手,“想必这位便是皇上亲封的镇国郡主殿下了?郡主殿下驾临宸州,还真的是有失远迎,请问这些人是……?”
“他们是本殿的家人,你有何事要见本殿?”冯轶平常从不拿腔作调,但为了让对方顺利上钩,自然而然摆出一副倨傲的样子。
宸州都督再次扫了一眼封家人平民的衣服、相似的样貌气质,脑海已经构建出了一场郡主流落民间、未见过世面,所以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不知变通的戏码。
不过也正是这样,宸州都督才以为捏住了冯轶的弱点。
他与柏家家主对视一眼,示意对方稍安勿躁,然后对着冯轶露出笑容,故意刺激道:“不知御史大人在何处?这件事或许只有御史大人才能做决定……”
一听这句话,冯轶果然‘恼羞成怒’,“有什么事是本殿不能决定的?!你莫不是看不起我?!”
刚才还‘本殿本殿’,说到后面,‘我’字原形毕露,宸州都督越发肯定了冯轶的装腔作势,心下对这个在民间长大的郡主彻底失了敬畏。
不过就这样显然还不够,他故意道:“只是下官听说……是御史大人命人将刺史他们全都扣押了起来,殿下恐怕插手不上这事吧?”
冯轶一下子便‘上钩’,“笑话!将宸州刺史抓起来正是本殿的意思,皇上临行前跟御史说过,一切都要看本殿的意思行事,你竟然敢说我插手不上?!”
听到那句‘皇上临行前跟御史说一切看她的意思行事’,宸州都督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些。
“皇上真的这样说过吗?”
“你以为本殿骗人?!”冯轶演得越发来劲,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
旁边的封家人心中想笑,但知道不能破坏冯轶的计划,强装出狐假虎威的样子,对他们怒目而视。
看着这群努力伪装成老虎的‘猫’,宸州都督脸上连忙表现出畏惧,实际上内心已经笑开了。
他颌首低眉,“殿下,是下官冒犯了!下官知错……不过若是殿下能决定这件事的话,下官便不用找御史大人了。”
冯轶站起来转了一圈,扫视着宸州都督,“本殿知道,你是想求我把崔道贵给放了嘛,不过这件事绝不可能!崔道贵敢上假折子欺骗皇上和本殿,本殿已经跟御史大人商量过了,等明日拿到他欺君的证据,便将他带回皇城让皇上定罪!”
闻言,宸州都督眼神一厉,然后飞速掩饰下来,继续耐心对冯轶道:“其实下官并没有想让殿下放了刺史的意思,不过是刺史与我们是旧识,感情甚笃,想让殿下通融一下,让下官等人见一见刺史而已……”
因为崔道贵等人全都是被精兵关押,世家的人根本接触不到,所以他不知道冯轶这边已经火速查出了崔道贵犯事的所有证据,还以为只要与崔道贵见了面,就能找到办法伪装成崔道贵是被人陷害,替其脱罪。
谁知,冯轶‘不屑’地勾起嘴角,“本殿凭什么要让你们见他?”
宸州都督心底已经冒火,但面上还要装成恭顺无比,他侧目朝一直置身事外的柏家家主等人看了看。
他们立即知道该是到他们出场的时候,纷纷朝前走了一步,“殿下,我们为您准备了一些见面礼,您不妨看过之后再决定?”
冯轶斜着眼睛看了看他们,不置可否地道:“是吗?”
见到她有软化下来的意思,柏家家主立刻示意跟着的一个小厮将东西给冯轶献上去。
他们本来就做了两手准备,若是能用钱财打通与崔道贵见面正好,要是见不到,就只能兵行险招、强行将人留下了,毕竟若是让崔道贵被抓去皇城,不小心被皇上抽丝剥茧查出宸州的事情,那他们就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只是没想到老天都站在他们这边,竟让他们单独见到了这个愚不可及的郡主!
几人还在心中想着万幸。
结果冯轶将小厮捧着的木箱打开,看到里面数不清的银票后,便卸下了伪装,一把将箱子抓过来,朝幕后道:“张伯伯,这些人想要贿赂我,现在证据确凿,您说怎么办?”
张逞得到示意,终于从幕后走出,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将这些人全部给我抓起来!”
本来就准备好的精兵立刻推门而入,迅速将他们围住。
宸州都督和几个家主完全没想到年仅九岁、在民间长大的冯轶竟然心计这么深,见到精兵的包围,顿时气得头皮都炸了。
“你是糊弄我们的?!”
卸下伪装的冯轶眼神清明,“不这样怎么找理由将你们扣下呢?”
知道中计的宸州都督眼神阴沉,“莫非你以为扣下我们便能顺利离开宸州?未免想得太过天真。”
怪只怪他们没想到这个所谓的郡主会这般不按套路出牌,不过他早有准备,提前下令让人将宸州封锁。
柏家几家家主也想起宸州周围两万兵马,顿时面露嘲讽。
冯轶看着他们嘲讽的神情,并没有多说,直接示意精兵将他们全都带下去。
看着他们被带离的背影,张逞上前正要询问:“殿下,接下来……”
然而他的话很快被人打断。
有精兵匆匆进来,“殿下,我们在宫外抓到一个声称有您阿嬷消息的人。”
众人全都一怔。
冯轶虽然早就没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呼吸紧了紧,“带上来。”
精兵再次匆匆退下,很快就带了一人过来,正是被老爷子派遣来传递消息的贺弼。
他本来看见宸州都督等人快他一步,非常心急,但他思来想去不知该怎么接近冯轶,便干脆破罐子破摔,找到巡逻的精兵称自己知道冯轶阿嬷下落。
没想到这一招竟然真的让他顺利见到了冯轶。
见到被众星拱月的冯轶,他便明白,这应该便是镇国郡主,他连忙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得知阿嬷还在人世,被人救下,只是救她的人被逼至险境,不敢声张,冯轶心中一个激动。
但她也没轻易就信了贺弼,沉思片刻,“若你说的全部属实,待我见到阿嬷,我定会为阿嬷的救命恩人报仇!”
贺弼想到之前和老爷子的谈话,连忙将宸州兵马全被世家渗透和老爷子的担忧全部转告。
“宸州都督掌管两万兵马,随时可能反水,您最好不要与其硬碰硬,否则恐怕难以离开宸州……”
那个都督可能不会直接杀了冯轶和御史,但软禁他们还是可能的。
可惜昱燕一句话便让他大惊失色。
“你说那个都督啊?他已经被我们给抓起来了。”
“什么?!!”
贺弼脑子里只剩下一句:完了!!
只是等他见到冯轶他们接下来的强硬举动,才明白,什么叫做杞人之忧-
宸州都督过来的时候,带了一队亲随,虽然被精兵拦在离宫外面,但并没有远去。
只是过了许久,都没见到都督和柏家几家家主出来后,他们便开始生了疑。
他们悄悄派了人返回都督府,将事情全部告知给了副将。
副将闻言,立刻带着大批的人马朝着离宫而来。
第49章 这把是碾压局
贺弼初得知冯轶让人将宸州都督抓起来的时候, 还是心慌不已的。
老爷子远见卓识,几乎没有出过错,这次提前预测到进展, 让他来将事情告知郡主,本想能让对方避过这场争端。只要顺利出了宸州,到时让皇上知道宸州这些世家的所为, 调动其他地方兵马,将宸州围困起来便是。
谁知他终究慢了一步,郡主已经让人将都督和柏家家主等人全部抓了起来。
他满脸悔意, 只怪自己动作太慢,有负老爷子所托。
“不行, 我再回去请教老爷子, 看他还有没有办法……”
“等等。”冯轶让人将他拦下, “你现在想离开这里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贺弼一懵,“什么意思?”
“宸州那些兵马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发现。”昱鹰为他解释一句。
贺弼恍然大悟。
是啊,宸州都督被扣, 那些亲随肯定会发觉不对, 定会派人通知都督的副将。
也就是说,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贺弼一脸焦急衬得冯轶和身边人气定神闲。
就在这时, 一名精兵来报:“启禀殿下, 三团和四团已经准备从两方绕后埋伏, 只等他们进来, 便全线封锁。”
“好, 发放武器, 到时不要放一人出去,现在便等他们自己送上门吧。”
精兵领命而去。
冯轶看了众人一眼。
他们顿时激动起来。
“干死他们!”昱燕将背后包袱一解, 然后迫不及待开始组装起来。
小哥和昱鹰也非常兴奋。
不过要论最激动的,还是万葭和冯轶其他哥哥。他们虽然在那一个月学会了用枪,但现在还没实践过。
张逞却只能看着眼馋,他是文官,又是临时被魏冀派来协助冯轶,自然是没有被分配枪支的。
来的途中,精兵中擅长射箭的被特训过如何用枪,普通的也学习过如何使用手榴弹。
对上宸州的普通兵马,他们本来就可以以一敌三,加上冯轶的武器特供,若是还能将这仗打败,那就真的愧对活的这么多年了。
贺弼不懂,为什么所有人得知宸州兵马即将围过来,不仅不害怕,反而全都兴奋不已。
他一脸迷茫,却没发现,刚才带他过来的巡逻兵脸上全是悔意。
早知道他就让其他人带贺弼过来了!本来他也有机会去领神器参与战斗的!但贺弼的身份现在还没完全确定,殿下肯定会安排自己守着他。
果然,冯轶马上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巡逻兵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认下这个任务-
冯轶这边不能确定宸州都督的副将会带多少人过来,但他们知道,肯定不会太多。毕竟调动兵马需要时间、还有宸州周围的要塞也不能少了人。
加上宸州都督到底出没出事他们不确定,所以冯轶猜测他们第一回带的应该是与自己等人人数差不多的兵队。
她想得完全没错,那边的副将听说都督可能被所谓的镇国郡主和御史大夫扣住,便立刻发动了两千来人的队伍往离宫赶。
想到这次即将面对的可是超一品的镇国郡主和朝廷重臣,为了让队伍完全听从号令,副将带的还是他与宸州都督最亲近的近卫军,同时也是被柏家几个世家完全渗入的部队。
他也并不是想直接开战,而是想要逼迫这个镇国郡主和御史大夫将都督等人交出来。
浩浩荡荡来到离宫宫门台阶下,他们却发现离宫的宫门大开。
副将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对,转念便明白,定是冯轶他们猜到自己会带人过来。
想到这里,他还是心无畏惧。就算这个郡主他们知道又怎么样?宸州四下都被封锁,各方都被派了重兵把守,他们统共才两千人,不可能突破得出去。
再说,就他带的两千多近卫军,就够这个郡主他们喝一壶。
他心下有了底,直接坐在高头大马上,朝旁边的士兵看了一眼。
士兵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拾阶而上,来到宫门前喊道:“人在哪里?我们家都督一个时辰前进了此处,为何还没出来?!”
话音刚落,大批的精兵气势汹汹涌了出来,然后在宫门外排成行。
副将心下更加确定,这些人绝对是将都督等人扣押了。
随着他的脸色黑沉下去,一群穿着普通衣裳的人重磅出场。
看着被围拱在中心的冯轶,他即刻猜出对方便是所谓的镇国郡主。
既然正主出场,他自然不用再让小兵转达,直接朝冯轶拱了手。
“这位就是郡主殿下吧?我家都督大人进离宫已一个时辰,军营事务繁忙,还请让都督大人出来随我们回去处理。”
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冯轶笑了笑。
“你说宸州都督?”
“他与几个据说是什么家族的家主,想要贿赂本殿,已经被本殿派人捉起来与崔道贵为伴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真的被证实的时候,副将还是变了脸。
“虽然你是郡主,不过也不要张口就来,都督大人素来廉洁公正、尽忠职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还请郡主将都督大人放出来再说!”
冯轶没有说话,旁边的张逞已经对其指鼻子骂道:“放肆!你不过是宸州都督身旁一个副将,见到殿下不仅不下马下跪,还敢用这般语气与殿下说话,本官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副将听到这话,不怒反笑。
“怎么?身为郡主便可以胡作非为了不成?你们无缘无故便扣下我宸州的都督,我难道还不能为都督讨个公道了?”
“这么说来,你是不服本殿这个皇上亲封的镇国郡主,还有可查调百官的御史大人了?本殿若是不放人,你待如何?”
冯轶的眼神露出危险之色。
副将却丝毫没察觉危机到来,直接表明态度:“若是郡主坚决不放都督大人,就别怪我不敬了。”
“将离宫全部给我围起来!直到都督大人平安出来为止!”
命令一下,他身边的兵队立即往旁边围去。
张逞发出最后一道提醒:“本官乃御史大夫!殿下更是皇家郡主,你们可要想清楚,围困皇家郡主和当朝御史当按反叛处理,可是死罪一条!若是现在下跪认错,殿下和本官可网开一面!”
那些士兵有些看都不看,有些看他一眼,仍然不停顿地执行副将的命令。
见到这样的情况,也就没必要再犹豫了。
冯轶挥了一下手。
昱燕直接点燃一道信号弹,往天上一放。这就是直接围杀的信号。
周围的精兵瞬间变了气势,被分配了枪的直接将枪拿出,前前后后拉下保险栓,还有的将长枪往后一背,直接拿出装有手榴弹的袋子。
小哥几人二话不说,抄起家伙便各自瞄准了几个穿得不同的小将领。
“嘭”的一声,由小哥打的子弹为开头,其他人的子弹也瞬间而至,直接击杀了对方几十人。
原本看着他们掏出这些铁器的时候,副将还没搞懂他们耍的什么名堂,结果才几息的功夫,他只听到许多声炸响,然后便惊恐地发现,被对面铁器对准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直接倒了下去。
而副将骑的马更是受了惊,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但被他拉住了缰绳,但也按捺不住不安。
“那是什么?!!”前排的士兵本来还气焰嚣张,但是发觉不对的时候,直接大喊了起来。
还没等他们理清楚,精兵们扔来的手榴弹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几息之后。
“嘭!嘭!嘭嘭嘭!……”
犹如天上惊雷,人群直接炸翻许多片。
副将好不容易控制住的马再也受不住惊吓,开始漫无目的地乱冲起来。
“吁!吁!!”副将都顾不上周围的士兵,连连拉了许多次缰绳,才将其控制好。
此时他的脑子也反应过来,难怪这个郡主他们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仗着有这样的神器!
“撤……”才发出第一个字,随着昱燕精准的一枪,他只觉胸膛一痛,低头看了一下,便见胸前的精铁护甲已经被洞穿。
他张了张嘴,无力地从马上翻了下去。
而他的马失去了控制,终于放开了蹄子,在士兵群中横冲乱撞起来。
前方的士兵吓得屁滚尿流,“快跑!!快跑!!”
后方的士兵有反应迅速的,已经朝着来时的路奔去。
只是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是,他们的后方和两侧竟然各出现一群人,直接截断了他们的后路。
子弹和手榴弹肆无忌惮地朝着他们袭来,让半刻钟以前还一度自大、以为能随副将逼迫所谓的镇国郡主交出都督的他们一个个接连殒命。
一摊子弹和手榴弹收割过后,副将带来的士兵已经只剩下半数。
众精兵才抄起原先的武器,直接冲杀过去。
那些士兵早就被吓得心胆俱裂,只敢四散逃亡。
只可惜张逞给过他们机会,但他们偏偏选择了找死。
精兵们可不会手软,同样只听从冯轶的命令,将他们斩草除根。
“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柏家的人!!”
“我是付家的人!!我给你们银子!!”
“……”
不说这些话还好,他们一说,精兵们下手的速度更快。
随着最后一波收割,副将带来的人马全都躺了一地,令地上血流成河-
贺弼本来还觉得冯轶要亲自出宫门迎敌很危险,想着万一郡主这边打不赢,他还能帮把手,于是在那名巡逻兵的监视下跟了出去。
只是那战况跟他预想中完全不同。
看着原本嚣张的来人一个个倒下,郡主带来的精兵不废一兵一卒就将对方尽数杀完,他从头到尾都没合上过嘴。
他看看满地的尸体,再看看胸有成竹的冯轶,想到老爷子那些分析,顿时有种世界颠倒了的感觉。
说什么郡主的两千精兵挡不住宸州兵马?这应该是碾压吧!!
第50章 交出军权
战斗完毕后, 天色渐渐深了。
冯轶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趁势将阿嬷接来,但想想觉得晚上出城有些麻烦,毕竟宸州还没安定下来。
张逞连忙将冯轶劝回离宫。
很快, 有精兵将副将的尸首拖到了殿外,进来禀告。
刚坐下的冯轶再次站起身,“走吧, 给咱们这位宸州都督看看他的副将,免得他不知人来过。”
众人来到关押他们的地宫内。
宸州都督并没有与崔道贵他们关在一起。
几个衣着华贵的人每人得到一间牢房,也不算辱没他们的身份。
看守的精兵们察觉到冯轶到来, 连忙在张逞的示意下打开牢房的门。
见到冯轶带着人走进,大刀阔斧坐在地上的宸州都督冷哼了声。
在他的料想下, 亲随见到他迟迟没出离宫, 肯定会回都督府寻找副将派人来支援。
若是这个郡主不将自己交出去, 副将定会将整个离宫包围。
离宫外上千兵马,加上宸州外两万兵队随时准备着,冯轶别想活着走出宸州。
如果不将他放出去,被困在离宫内, 他们得不到供给, 也早晚会饿死。
等这郡主明白之后, 就会知道怎样做才是聪明的抉择。
他自认为, 冯轶既然来到牢房, 必然是想通了该如何做, 所以脸上满是有恃无恐。
冯轶看着他笃定又自信的模样, 不禁弯了弯唇。
“都督大人想必是猜出您的副将已经过来了?”
宸州都督再次哼了一声, 昂首等着冯轶亲自将他请出去。
但是等了好一会, 却见冯轶没了下文。
他不满地转过头,便见冯轶身旁的昱燕拍了拍手, 跟在后面的两名精兵立即将副将的尸首拖了上来。
看清那死不瞑目的人脸后,宸州都督的自信僵在了脸上。
“孺岐!你们竟敢!!”
他满含恨意的眼神扫向冯轶他们,却只得到众人的漠然。
“您的副将意图围困我与御史大人,等同谋逆,故我命人将他与他带的两千兵马杀死,以儆效尤。”
“这位副将看上去与您关系极好,怕您惦记,我便让人带来与您一见。”
说完,冯轶挥了挥手,精兵立刻将尸体又带了下去。
听完冯轶的话,宸州都督露出不敢置信又怒极的样子。
他不愿相信冯轶口中杀了两千兵马的轻描淡写,但看着副将被带离的尸体,又觉得若不是真的,以副将的本领,在士兵的护卫下,不至于这样便死了。
离他进离宫还不到两个时辰呐!!
这该死的郡主到底是做了什么?!!
冯轶过来也就是给他看看,让他自己好好琢磨。
临走前,她又特意对着隔壁那几间牢房的世家家主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
“刚才那些谋逆的人里,有不少自称是出自什么柏家、付家、应家……等等家族的人……”
柏家家主等人看着宸州都督身边的副将被杀,便产生了极为不好的预感,又听了冯轶这句话后,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几人下意识道:“他们谋逆与家族无关!!……”
说完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心态的转变。本来信誓旦旦冯轶不能拿她们怎么样,可是这个郡主完全不暗套路来啊!
如果他们真的在短短一个时辰内解决了都督的两千亲兵,那解决其他的兵队又需要多久呢?!
如果他们真的将宸州的军队全部解决,那接下来呢……是不是就轮到他们这些家族了……
只要生起这样的念头,他们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现在他们才明白过来,为何这个郡主敢随意找个借口便将他们全部扣押,原来是早有倚仗!
要是早知道如此……
早知道如此,他们也不会信啊!习惯了在宸州只手遮天,他们怎么可能相信区区两千兵马就能将宸州搅得天翻地覆……-
冯轶离开地牢之后,听到精兵来报尸体已经全部堆放在一里之外后,她便吩咐大关离宫宫门。
宸州都督副将之死必然会暂时恐吓住不安分的宸州军队,至少这一晚上,他们应该不敢再做什么。
果然,这一晚上再无人敢靠近。
等到一大早,冯轶便让一队精兵去宸州官衙进行公告,将宸州都督身边副将谋逆、继而被斩杀一事广而告之。
这件事在宸州简直引发了轰动的效应。
不论是宸州百姓,还是宸州世家的人,见到公告后,都不敢相信。
不过世上总是有不信邪的人。
在公告贴出后的没几个时辰里,离宫外再次迎来了更大的一波军队逼近。
这次带兵的是宸州都督两个儿子。
两人本来分别驻守宸州南北两边,昨天被都督府下人通知自己的父亲被这个郡主扣押,还杀掉了父亲身边的副将,两人连夜带着兵马赶了上百里回来。
他们得知了公告上的消息,也见到了离宫一里外的尸体,但却笃定,与副将两千人马相拼,这个郡主带的人绝对也损失严重,现在正是趁她病要她命的好时候。
索性带着人马直接往离宫冲去。
这回冯轶没再设包围圈,直接带着精兵们在离宫内应战。
来的军队大概有四五千人,乌泱泱的一大片。
宸州都督两个儿子不仅带了武艺高超的副手,还有成群的盾兵、骑兵和弓箭手。
不过冯轶也不是没准备,带领精兵们临时搭建了塔楼在离宫的宫墙内。
这回两人的意图太过明显,上来就直接叫阵。
竟然如此,冯轶也不必跟他们来什么先礼后兵,她直接号令手拿枪支的昱燕他们以及精兵。
“先将那些弓箭手点了。”
她已经眼尖地看到,有些弓箭手正在给绑了东西的箭矢上淋油,想必是宸州都督两个儿子知道不能善了,欲要撕破脸强行火烧突进离宫。
宸州都督两个儿子都设想好了,纵使宫内的人放箭,他们也有盾兵相抵。
但他们的火箭,对方绝对应付不来。
只是他想得好好的,在弓箭手们一个个还在点燃箭矢的时候,却没想到宫墙上忽然露出一些头颅。
他们手上拿着造型怪异的铁器,对着他们的方向。
彼时的两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要吩咐弓箭手们朝他们射箭。
没想到,吩咐的命令还没下达,那些人手中的铁器忽然传出炸响!
“嘭!嘭!嘭……”
无数的枪响声传开,简直比天上的炸雷还恐怖,瞬间就躲走了他们那边许多弓箭手的性命!
宸州都督两个儿子的眼珠瞪得老大,连忙吩咐盾兵:“快叠盾!叠盾!!”
令他们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盾兵是叠起来了,但冯轶他们的手榴弹也紧接而至。
平地许多声炸雷,刚叠起来的盾兵直接被炸得‘分崩离析’。
宸州都督两个儿子对这样的武器闻所未闻,脸上一时间满是惊恐,然后下意识继续让盾兵叠在一起。
这样倒是更加方便了冯轶这边的投弹,一投一个准。
那边还未正式出手,便损失了许多的兵力。
宸州都督两个儿子终于意识到了厉害,连忙调转马头,大喊:“撤退!!撤退!!”
冯轶提前叮嘱了昱燕和小哥他们,“不要伤及那两人的性命,打他们身下的战马和腿。”
昱燕现在的枪技越发熟练,与小哥盯准他们的马头,给了两枪。
两人身下的战马应声倒地。
其他持枪精兵也纷纷效仿,将骑兵的战马一一打下。
昱燕再次瞄准,‘嘭’的一枪击中其中一人的大腿。
而小哥的子弹也从另一人小腿擦了过去。
“啊啊!!”人群中传来痛呼。
两人的副手见状,连忙上前掩护。
不过这边,冯轶已经对宫门内的精兵下达了指令,他们将宫门大开,骑着马冲出去进行收割。
本来就被吓破胆的另一方士兵瞬间丢盔弃甲,开始疯狂逃窜。
那边的宸州都督两个儿子没有了马匹,腿上又受了伤,本就耽误了一段时间,发现精兵到来之时已经离得不远。
两人的副手为了给他们拖延时间,立刻叮嘱旁边的士兵将他们带走,自己则拿上武器上马返回去抵挡精兵。
这两个副手大概是宸州都督特意安排在两人身边保护的,其中一个力大无穷,拿着两柄大铜锤,跟精兵交战的时候能以一敌几,甚至瞬间重伤了好几人。
另一个也武功高强,长枪耍得虎虎生威。
这两人不必冯轶吩咐,便被昱燕和小哥盯上。
‘嘭嘭’两枪,两个副手瞬间中弹。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那个拿铜锤的副手竟然硬生生抗住,强忍着继续战斗。
“厉害。”昱燕惊叹了一声,便瞄准了他的双肩给了两枪,对方实在痛得不行,才落败下来。
抓住了两个副手之后,精兵继续往宸州都督两个儿子追去。
没有了副手保护的两人加上身旁普通士兵根本不是精兵的对手。
刚跑过一里外的尸堆没多远,便被精兵们直接截了下来。
见到其他的士兵四散奔逃,精兵们想起冯轶‘穷寇莫追’的提醒,便带着截获的宸州都督两个儿子返回。
半刻钟后,两人被精兵们押着跪在冯轶的面前。
之前还异常嚣张的两人像是斗败的公鸡,脸上全是灰败之色,垂头不语。
他们知道,大势已去,再也无法挽回局势。
本来以为能打败这个郡主,救回他们的父亲,现在反而连自己等人都落到了对方手里……
冯轶这次却没直接杀掉他们,而是让精兵将其押着去见宸州都督。
地牢中的宸州都督已经失了之前的自信,但心中还是抱着希冀的。
可是当冯轶隔天押着他两个儿子来到牢房,他便知道,再也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都督大人认得这两人是谁吧?”
“维济、维迦……”
宸州都督看着两个儿子,顿时心疼不已。
“这两人与你的副将一般,明明知道我与御史大人在离宫,竟敢带着几千兵马上来,甚至想要放火箭烧掉皇上的宫殿,都督大人认为他们应该怎么判处?”
宸州都督捏紧了拳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得很。”冯轶不信他一天了都没想明白。
宸州都督确实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不可能将宸州所有兵马全部斩杀,毕竟军队虽然被渗透,但总有些士兵是无辜的。
加上宸州还需兵队驻守,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接手过去,将部队完全肃清。
想要将部队接手过去,就需他当着所有兵队的面,亲手交出都督的位子。
“不要杀他们,我答应你……”-
半个时辰后,冯轶让精兵们押着宸州都督来到附近军营。
宸州都督带来的兵马本来就跑了回来,将郡主队伍携带了‘神器’的消息传扬给了整个军营、闹得沸沸扬扬,一些参将还在犹豫应该怎么办。
见到她让人押着都督到来,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
那些参将已经明白,都督这次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是交出兵权。
果不其然,都督号令将所有将士集合起来,然后将军符和都督之位全都交给了冯轶。
“镇国郡主,将暂代我宸州都督之职,期间若是有人敢违背郡主指令,杀无赦……”
满场的将士都脸色复杂,尤其是宸州都督剩下的亲从。他们知道,这位郡主上位,必定会拿他们开刀。
可先不说都督已经发话,军令如山,纵是他们想要违抗,还要掂量掂量传说中这位郡主手下的‘神器’……
将宸州都督的位置接过来、让人将原都督带下去之后,冯轶便开启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模式。
“本殿搜集了一些有关宸州军队的传言,听闻宸州军队除了听都督的指令外,还暗中依附着宸州各大世家……”
此言一出,满场都陷入静寂。
他们想到冯轶会开刀,但没想到涉及的范围会这么广……
正有参将脑子一团乱麻,想要跟冯轶说这是子虚乌有之事,却听冯轶继续道:“所以本殿在这里宣布,但凡与宸州世家没有交际之人,只要举报周围参与的人,得到证实,便可论功封赏职位,举报得越多,封赏的职位越高……”
听到这些话,军营的人瞬间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