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在医院?
经过诊断, 祁扶音左手手腕扭伤,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和伤口,轻微脑震荡。
即便她现在还有心思和人开玩笑, 但那个当下肯定是十分恐惧的,祁婉暂时不和她聊这些, 让她先休息。
导演们没走, 几个人躲在墙后, 见戴雯嘉出来,急忙拉住她, 询问祁扶音的状态。
戴雯嘉甩开手, 没好气地将医生的话转达给她们, 然后拿着水瓶走了。
还好, 问题不大, 导演松了一口气,带着人先走了。
当务之急是要将拍摄到的东西全部删掉,再商量对策。
这边刚走, 后脚南琦珺的车子就停在了医院外。
她的戏份本来排在这之后, 刚做好造型出门, 就听见了祁扶音意外受伤的消息, 今天的拍摄也停了, 于是赶紧调转方向, 往医院赶。
戴雯嘉带她进了祁扶音的单人病房, 先给祁婉介绍了南琦珺。
祁婉自然知道, 上次《挑战吧》在穗城录节目, 祁婉去探班了, 一一见过,结束后还尽地主之谊, 请她们几位吃了顿饭。
“南姐。”祁扶音喊道,“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可不得过来看看,还好吗?”
“没事儿,拍戏受伤很正常,休息几天就好了。”
祁婉一听就来气:“你这是正常受伤吗?明显就是那个廖……廖什么的故意的。”
南琦珺扭头去问戴雯嘉:“怎么回事啊?”
戴雯嘉:“我没有看见,但姐姐肯定不会傻到站不稳,自己摔吧?十有八·九就是廖艺满的问题。”
南琦珺的小助理也插话道:“南姐,我听组里的人说,是廖艺满推的。”
南琦珺皱眉:“你接着说。”
“那个时候是补镜头,按照前几次的画面,到这里就停了,之后要等场务铺垫子,再开始拍滚下楼梯的画面。”小助理道,“但是廖艺满突然推了祁姐,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祁婉抱着胳膊坐在病床边,脸色难看极了:“这个人什么来头?敢在剧组这样?”
“是GJ娱乐的当家花旦,听说家里有红色背景,背后资本又硬,有钱有势的,很多剧组都会让着她一点。”
祁婉不屑地“切”了一声。
南琦珺叹了一口气:“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眼高于顶又任性妄为,跟她合作过的基本都知道她是什么样子,但是工作也没办法,再不乐意也只能忍着完成。”
祁扶音在一旁点点头。
祁婉当即了断:“不拍了,小戴,去和剧组说,我们不拍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齐刷刷震惊地看向祁婉。
祁扶音:“妈咪?”
祁婉道:“我们不受这气,你忍什么,不开心就走,妈咪给你兜底。”
“都签合同了,违约也不好。”
“又不是付不起违约金,那你白被人欺负就好了?”祁婉又喊了戴雯嘉,“小戴快去,等阿女好了,我们就回穗城。”
“等会儿嘉嘉,”祁扶音拦道,“妈咪,我们也要有点儿契约精神嘛,突然就走会打乱整个剧组的节奏的,很多工作都得重新来过,她们很辛苦的。”
“你心疼她们,她们心疼你吗?”祁婉道,“这么久了,除了琦珺,谁来看过你?罪魁祸首都没有跟你道歉,那个导演话里话外都在帮她说话,这个剧组有什么好待的。”
祁扶音:“我跟她没有几场戏,真没有严重到要退组。”
见她这么坚持,祁婉就算再不乐意也不能硬把她绑走,最终退了一步,说:“再有下次,你说什么都不管用,我可没你这么好脾气,管它是违约还是返工,都比不上你的安全一点。”
“哪里会有那么多意外,以后我会小心的。”
“最好是这样,下次我跟你去剧组。”
“行行行。”
今天算是暂告一段落,祁婉先回去给祁扶音煲汤,留下戴雯嘉在这儿照顾她。
南琦珺看着她缠着绷带的左手,额角和下颌上都有明显的破皮红肿,戴雯嘉避开伤口,小心地给她卸掉脸上的妆。
“她用力推你了吧?”南琦珺问。
“嗯。”
“你们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吧,今天才第一次见。”
南琦珺皱眉:“这也奇怪,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针对你呢?”
“廖艺满针对人这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吗?”戴雯嘉道,“感觉娱乐圈里只要是比她名气小的,她都看不上。”
刚说完她又否定道:“不对,她连南姐你都看不惯,这个人就是天生的坏心眼儿,看什么都不顺眼,就要使坏。”
南琦珺对小助理道:“栗子,你看下微博有没有人在说这件事。”
栗子马上拿出手机搜索两个人的名字,看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似乎没有,可能是剧组捂嘴了。”
“姐姐,我们要不要发微博说说,不能白吃这个哑巴亏啊。”戴雯嘉道。
祁扶音叹道:“算了,无凭无据地怎么说?大众怎么会信?”
南琦珺握了握她的手:“晚些时候我去导演那边了解下情况,你先好好养伤,有消息我让栗子和小戴说。”
“好,谢谢南姐。”
等南琦珺走后,祁扶音让戴雯嘉帮她把床头调低,打算睡一会儿。
平躺在床上,刚闭上眼又睁开,抬起右手,朝戴雯嘉道:“嘉嘉,我的手机。”
戴雯嘉不给她:“姐姐你休息吧,脑震荡看手机容易晕。”
祁扶音依旧伸着手:“现在不晕,手机先给我,我有急事。”
戴雯嘉不情不愿地把她的手机放到掌心。
另一只手伤着,还有些痛,祁扶音不敢乱动,又麻烦戴雯嘉把床头调高,单手点着手机。
前几天她比较忙,和楼听月的聊天频率有所下降,或许楼听月怕打扰到她工作,今天也没怎么发消息过来。
先前一起种的小树苗长了不少新芽,楼听月拍给她看了,祁扶音那时候在片场,还没来得及回。
祁扶音的手不大,一只手抓着手机打字多少有点儿不方便,先不说容易误触,按到远一点的字母,手机都要脱手了掉下去了。
想了想,她还是放下了手机,拿过床头柜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润润嗓,才重新拿起手机,按住语音键,说:“穗城现在冷吗?它们会不会冻坏?”
楼听月应该在忙,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回。
祁扶音又躺了下来,举着手机等待。
楼听月的消息没等到,倒是先等来了导演的问候,顿时心情都没了。
消息还在不停地从屏幕上方弹出来,不止导演,还有副导演、现场制片……祁扶音看了就头疼,让戴雯嘉帮她把这些人的消息全设成免打扰。
设置时不可避免地看到她们发来的消息,戴雯嘉“哼”了一声,把手机还给祁扶音。
“现在才放马后炮,就客套地关心姐姐一句,之后的话全部都在替廖艺满说话,一群势利眼。”
“廖艺满不是大投资方塞进来的人吗?”祁扶音道,“维护她也很正常,谁敢惹金主啊。”
“就欺负人呗,祁总难道没有投资吗?都是金主的人,还厚此薄彼。”
祁扶音嘲讽地笑了笑:“所以这不是来问候我了吗?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圈里人的嘴脸,换作别的演员,导演能亲自问候已经很好了,哪会出动这么多人。”
气不打一处来,戴雯嘉人微言轻,又做不了什么,也不谈这个事了,转而问道:“姐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好。”
“姐姐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回来。”
“嗯,去吧。”
病房里只剩下祁扶音,安静到连窗外的风声也能听见。
外头似乎飘雪了,连冰城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下雪,可惜不能在外面玩,祁扶音有些遗憾。
她举起手机对着窗户拍了张照,发给楼听月。
发送成功的同时,楼听月的消息也弹出来了。
【不听:最近不冷,过几天降温,到时候再看看。】
【不听:你拍完戏了?】
祁扶音挑了张“嗯嗯”的表情包发过去。
【不听:下雪了?看起来有点儿大。】
祁扶音继续语音回复:“是啊,今天比昨天冷好多,一从室内出来就感觉人被冻住了。”
以为楼听月会顺着她的话题继续聊天气,没料到她居然透过照片发现了端倪。
【不听:你在医院?】
突然的问话让祁扶音愣了一下,她是怎么知道的?
楼听月又发了张截图过来,祁扶音点开看了看,是窗户旁边贴在墙上的标语,她不小心拍上了纸上的“医院”二字。
这么边缘也能找到,这人的视力是5.0吧?
【不听:你生病了?】
祁扶音回道:“没有啊。”
【不听:你拍照的角度完全就是躺在床上拍的。】
【不听:别骗,我睡醒了也爱这样拍窗户,角度完全一样。】
祁扶音:“……”
不仅视力好,脑子也好,真难办。
祁扶音继续嘴硬:“真没有。”
【不听:那开视频聊天。】
祁扶音:“…………”
真碰上高手了。
瞒不过去了,祁扶音摊牌:“哎呀,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不听:摔哪儿了?】
全身……
祁扶音真假参半地回:“就左手,扭伤了。”
【不听: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吗?骨头有没有事?】
祁扶音:“还好,就是刚扭完不太敢动,打字有点难,所以得麻烦你听我的语音了,还好我没有什么要说两分钟的话。”
想到什么,她又说:“你要是转文字的当我没说。”
【不听:文字识别的可能不对,我用听的。】
其实祁扶音有感觉到楼听月每一条都听了,因为她回消息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估计是听完才开始打字。
祁扶音笑着说:“我普通话是标准的好不好,没有穗城人那种奇怪的口音啦。”
又是过了十几秒,楼听月才发了消息过来。
【不听:我知道。】
【不听:这和我想听没有冲突。】
第32章 不拍了。
未来的几天, 因为反复的头晕,加上手伤未愈,祁扶音都住在医院里。
期间副导演几乎每日都来看她, 关心了两句就被祁婉请走,能够安稳待到自己想走就走的人只有南琦珺。
听她带来的消息, 说廖艺满第二天就请假回了原来的剧组, 过段时间再回来, 和祁扶音的戏份暂且延后,等她伤好了再调度。
除了手伤养得慢一些, 等头不晕了, 祁扶音就申请了出院, 在医院待了几天, 人都快结蜘蛛网了。
外头的天气说好也好, 说坏也坏,冬日里艳阳高照,风也小了很多, 晒到身上暖洋洋的, 但对祁扶音来说, 心心念念想看的雪停了, 甚至之前落到地上的雪也化完了。
祁扶音没有回酒店, 而是趁着现在时间充裕, 和祁婉、戴雯嘉一起在冰城当了一天游客。
冬季的冰城几乎哪哪都是人, 游客量相比别的季节是爆发性骤升, 三人避开了热门景点, 开启了city walk。
这些天祁扶音住院, 没去片场也没有活动,粉丝们每天都盼着新物料, 嗷嗷待哺,戴雯嘉当即拿起随身携带的GoPro,开机,镜头对准祁扶音,正好拍摄祁扶音冰城一日游vlog。
祁扶音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头上是同色的小熊帽子,很大一个,罩住了脑袋和耳朵,身上最艳的颜色就是她的绿色条纹围巾了。
吃了几天清汤寡水,游玩vlog成功被祁扶音拍成了美食探店vlog,到时候戴雯嘉剪辑加工一下,还能多出几天的物料。
吃喝玩乐了一天,刚回到酒店,戴雯嘉就被剧组的工作人员喊了过去,等她回来时,手上多了几本剧本。
祁扶音刚洗完澡,祁婉在帮她吹头发,戴雯嘉把剧本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有些剧组在演员开拍前只会给到一半的剧本,到中途再给剩下的一半,但祁扶音的剧本在进组前就已经拿齐了,看着戴雯嘉新拿回来的东西,祁扶音有些疑惑。
等头发吹干,祁扶音翻开最上面的一本,问戴雯嘉:“怎么又拿了剧本?”
“那个……编剧说剧情有改动,这是新的剧本。”戴雯嘉说,“她们说姐姐要尽快熟悉剧本,过两天要回去拍戏了。”
“改动?改了什么啊?大剧情吗?”
“有点大……姐姐你的剧情……”戴雯嘉吞吞吐吐地说,“被删了很多。”
祁扶音一愣,抬起头看她。
“这是整部戏的剧本,姐姐你的台词我刚才都帮你划出来了,比之前少了很多很多,很多时候都是背景板,那个台词量加起来半个月都能拍完。”
祁扶音问:“只改了我的?”
“还有廖艺满的。”戴雯嘉说,“编剧把姐姐的一部分剧情挪给了她,和她的对手戏也换给了别人。”
话刚说完,祁扶音还没开口,祁婉先气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阿女被人抢戏了?”
戴雯嘉点头。
祁婉:“合同呢?当初签的合同呢?里面有没有写私自删减演员戏份会怎么处理,这象话吗?”
“妈咪。”祁扶音拉住要回房间翻合同的祁婉,露出一个安慰的笑,“这怎么会有写,删了我戏份,但没少给我钱,何乐而不为?”
“那点钱算什么,妈咪也能给你,这不纯纯欺负人吗?”
戴雯嘉在有台词的页面上贴了提示贴,方便祁扶音翻页,祁扶音大致看了看,几乎是将她边缘化,原本在主角团里还算重要人物,新剧情里她可以说是被踢出了主角团。
祁扶音看完剧本后先是笑了一会儿,大剧情没有改动,这部剧已经是一部合格的职场成长故事,只是剧组在这个关头做出这种举动,实在是让祁扶音觉得她们狗急跳墙了。
“哎,嘉嘉,你要是现在去和导演说我明天可以开工,你猜今晚新的排期表会不会出来?我会不会是最早杀青的那个?”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戴雯嘉却是笑不出来。
“我一出事,廖艺满就离开了剧组,把我和她的对手戏全部删除,再把我修改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或许之后每一场戏都是在b组,和导演碰不上面,她们这算不算一种掩耳盗铃?”
“不拍了。”祁婉说,“谁稀罕这个剧组,当初要不是这个角色人设好,阿女又喜欢,我才不投这个项目。”
祁扶音:“真不拍啊?有违约金哦。”
“我撤资,拿来给你赔,不开心了咱就不干,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能忍,妈咪忍不了。”
在祁婉说这话之前,祁扶音也有想过解约不拍,违约金她也赔得起,但又想到那些在得知她接了这部戏,满怀期待等着她新剧播出的粉丝,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们解释,她们一直支持的人,就这样轻易被人打败了。
祁扶音轻叹一口气:“明天去趟剧组吧,这种事,还是要亲自和导演制片谈的。”-
隔天下午,当祁扶音出现在剧组,在场的人都十分意外地看着她,据悉今天并没有安排她的拍摄。
导演同样疑惑,但还是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祁扶音今天扎了个丸子头,露出白净的一张脸,额角的方形止血贴和下颌的创口贴十分显眼。因为天气不算太冷,她只穿了厚绒打底和圆领毛衣,很合身,左手手腕上的绷带在袖口处若隐若现。
身后跟着戴雯嘉,还有一个众人没见过的女人,一身正式的西装套装,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冷漠犀利,怕是只要一个对视都能让人不寒而栗。
祁扶音收下导演假惺惺的关怀,借着现在场务在布景,正好制片人也在,祁扶音提出请求,请导演和制片人到休息室谈些事情。
进入房间关上门,四个人面对面坐着,祁扶音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讲出今天到来的原因。
在听到她要解约的时候,导演和制片人脸上都惊现错愕,但没持续太久,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恢复到先前的表情。
祁扶音猜测她们或许对此有所准备。
既然都有这个想法,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祁扶音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请来的专业律师。
律师看着导演,问她们是否需要也请一位律师到场,商议解约的事宜。
这部戏的题材就是法律,剧组自然有法务在场进行指导,正好派上用场了。
大家都有相同的目标,两位律师对着合同款项,快而准地确定了方案,祁扶音赔付相应的违约金,同时因祁扶音在剧组受伤,保险生效,七七八八的费用加起来,互相抵扣,最后定下一个数。
导演自然没意见,见法务也点了头,心想自己也不会吃亏,便同意了。
速战速决,解决完事情,祁扶音也不多留,连客套都懒得,带着律师和戴雯嘉就走了。
另一边,祁婉也联系了公司,让她们直接撤资。
今天南琦珺也在,祁扶音找到她,和她说完话才离开剧组。
剧组的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打工人,大家本也是兢兢业业地在干活,祁扶音给全剧组点了下午茶,她刚走不久,东西就送了过来,等大家想感谢她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等到彻底解决完解约的事,彻底和剧组脱离关系,祁扶音启程离开了冰城。
飞机起飞前,她的微博账号也同步发了解约的消息,内容很短,只用行程冲突来解释。
剧组官博也像模象样地转发了她的微博,称后会有期。
祁扶音发完微博就戴上眼罩休息,暂不理会后续可能出现的状况。
祁扶音的微博沉寂了几天,没发任何东西,一来就是这样爆炸性的消息,粉丝都懵了,在评论区发着“支持姐姐的决定”,转头就在微博好友圈问小道消息。
冰城飞穗城,从北到南,算是飞过了整张地图,四五个小时的飞行,祁扶音丝毫不知道微博上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飞机一落地,等祁扶音醒来,戴雯嘉马上把手机给她看。
祁扶音还在适应摘掉眼罩后骤然的光明,眼前有些模糊不清,缓了一会儿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
是微博页面,上面的内容是……
【廖艺满遭遇剧组霸凌】
下方跟着的是几个眼熟的营销号,祁扶音拿过手机在屏幕上往下划了划,帖子的内容几乎都是同样的说辞。
文案中写道,廖艺满在剧组遭到同组演员的职场霸凌,为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不得不暂时离组。
配图里有一张是廖艺满靠在墙边,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还有她出现在机场的照片,戴着帽子口罩,肉眼可见的疲惫,但还强撑着和粉丝互动,不让粉丝担心。
评论区全是廖艺满的粉丝在心疼她,纷纷艾特剧组官博给个说法。
等祁扶音刷新内容,又出现了新的一批营销号,声称有剧组的工作人员透露,廖艺满站在墙边的那张图,当时和她一起拍戏的人是祁扶音。
顿时,祁扶音退组和廖艺满被霸凌,被联系到了一起。
评论区成千上万的谩骂向她袭来,多难听的字眼都用在了她身上。
戴雯嘉见她的脸色越来越差,正想让祁扶音别看了,不等她开口,祁扶音已经把手机还给了她。
飞机已经对接好廊桥,在头等舱的她们先行下了飞机。
祁扶音让戴雯嘉先去稳住祁婉,别让她知道这件事,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微信。
一下午没看手机,消息堆积了不少,大致扫了一眼,多是日常的消息,除了经纪人在问她这件事。
正要点开经纪人的对话框,置顶的那个头像右上角突然出现一个红点,数字从1变成2,紧接着又变成3。
祁扶音指尖一移,点开了那个聊天框。
【不听:看到你发微博说退组了,是要回穗城了吗?】
【不听:手好些了吗?】
【不听:等你回来。】
祁扶音的左手已经能慢慢配合打字了。
【祈福ing:只看到了退组的消息吗?】
【祈福ing:我霸凌了同事诶,我厉害吧^-^】
【不听:还有心情开玩笑,这个心态是挺厉害的。】
说着玩笑话,祁扶音心里却笑不出来。
这件事才刚刚发酵,不敢想再过段时间会演变成多严重的情况。
【祈福ing:如果不是玩笑呢?】
【不听:这样啊,有点儿稀奇,你还有这本事儿。】
【不听:那就回来演一遍,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33章 我赢了。
这个当下, 祁扶音自然是不能去她面前表演了。
趁着祁婉这段时间堆积了不少工作,估计没空去看她的消息,祁扶音正好能悄悄自己处理这件事。
戴雯嘉跟着她回到家, 祁扶音直接进了书房打开计算机,戴雯嘉帮她整理行李。
手机和经纪人打着电话, 方瑜然在事情爆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在监控舆论, 对方做得很好, 没有明确指名道姓是祁扶音霸凌廖艺满,但寥寥数语就将矛头指向祁扶音, 把不知情的网友当枪使。
霸凌的罪名不小, 又是在大众视野中的娱乐圈, 对方还是当红的流量明星, 每一个热度都不小, 加在一起便如同燎原之火,不过一小时就已经发展到快失控的状况。
祁扶音在浏览相关的帖子,几乎每个社交平台都在议论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踩到了剧组的尾巴, 要造这样的假料, 是觉得她手上没有证据, 只能老实吃这个哑巴亏吗?
“然然, 你盯一下舆情热度, 真的发酵到大众相信是我做的, 再上我微博发个消息, 稳一下局势。”
“嗯, 我在盯。”
“剩下的我和嘉嘉来办。”祁扶音哼笑道, “不就是卖惨装可怜吗,谁不会啊。”
她们现在完全处于弱势, 不过祁扶音也没有打算按照她们的想法举证自己没有霸凌廖艺满,她现在要做的只是讲清楚事故和退组原因。
戴雯嘉突然跑进书房,把手机放到祁扶音面前,激动地说:“姐姐,有人拍到了你摔倒的照片!”
祁扶音看向手机,正是她躺倒在楼梯下的画面,因为是偷偷拍的,有些模糊。
戴雯嘉往后划了划,拍到的不止有她,还有廖艺满、慌乱的人群,甚至有一个几秒钟的视频。
点开来看了看,是副导清场时悄悄录的,人来人往,只能从人群的间隙中看到一点祁扶音的影子。
简直是救命稻草,祁扶音让戴雯嘉将照片和视频都传给她,打开ppt就开始干活。
“嘉嘉,去把我的病情诊断和剧本都拿过来。”
“好。”
祁扶音把事情原委用图文一一复述,清晰明了,语言简洁公正,不带个人感情,没有谴责任何一方,是非对错全凭旁观者的内心。
已经很小心地避免左手用力,但打了一会字就感觉手腕发疼,速度慢了下来。
忙得晚饭也忘了吃,戴雯嘉点了两碗云吞,自己先快速吃完,然后端着另外那一碗去了书房。
祁扶音说不饿,戴雯嘉把碗捧高一点,特意找的角度,露出印在碗外的店铺logo,说:“是廿玖冰室的,我专门喊跑腿送过来的,姐姐不吃吗?”
打字的手突然停下,祁扶音抬起头看过去,果然是熟悉的logo和店名。
“放那边桌上吧。”祁扶音说,“正好,你来帮我检查一下前面的文字有没有错字。”
“好。”
为了用最少的文字讲清楚事情,每句话都再三思量后才打出来,祁扶音感觉自己脑细胞都死了不少,趁着现在恢复一下,也让左手休息休息。
穗城这段时间又降温了,一碗热乎乎的云吞下肚,让人不禁犯起懒,不想再做那烦人的ppt。
可惜不行,虽然这种捕风捉影提到她的爆料,她一般不理会,除非是写上了她的大名,她绝对第一时间就响应。
在娱乐圈工作,遭遇误解和谩骂都是常有的事,是公众人物的必经之路,但她的粉丝不应该被牵连,还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
越想越气不过,祁扶音站在落地窗前,沉静的面容倒映在玻璃上。
“嘉嘉,冰城vlog你剪好了吗?”祁扶音突然问。
戴雯嘉没反应过来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愣了一会儿才说:“剪好了,一直没找着机会发,等这事过去了我再发吧。”
“现在发,把那天的日期也在视频中写上。”
“啊?”戴雯嘉迷糊了,“现在?合适吗?”
“我记得那天我脸上的纱布都在?”
戴雯嘉隐约明白了什么:“发完之后,我找营销号发解约那天的照片?”
“聪明,不过照片明天再发。”祁扶音露出一个笑,“既然她们这么颠倒黑白,那我们就把热度炒高点,再给她们致命一击。”
“我明白了!”
戴雯嘉马上起身去拿自己的笔记本计算机,登上祁扶音工作室的账号,把视频发了出去。
vlog里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连文案也写得活泼有趣,似乎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像是火烧房子了也能举着手机冷静拍照。
这个态度反而给粉丝们打了一剂强心针,这个关头了还有心情发vlog营业,网传的消息绝对是假的,连工作室都不屑打假。
祁扶音忙到深夜才将ppt做完,长时间盯着计算机屏幕,眼压都变高了。
戴雯嘉熬不住已经睡了,祁扶音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把ppt的内容做成长图,保存好才关掉计算机,回房间睡觉-
隔天等她醒来,一出房间就看到祁婉脸色不佳地坐在沙发上,再一看戴雯嘉像呆呆的小羊羔一样坐在另一边,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祁扶音知道祁婉早晚会听说这件事,但没想到这么快,那么多工作都没有拖住她。
所有事情祁婉都在戴雯嘉口中听完了,也知道了她们的计划。
看着祁扶音疲倦的脸,祁婉起身过去搂住她,又气又心疼。
此时再说责怪的话也没用,祁婉叹气道:“要发声明之前,打电话给你何芩阿姨,她会帮你把流量做到最大。”
“我知道了。”
祁婉松开她,抬手抚摸她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长这么高了,也成熟了,没有她也能独当一面。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妈咪相信你能处理好。”
祁婉还要回公司开会,戴雯嘉起床后就让营销号把照片发了出去,现在词条还挂在热搜榜上。
照片中,祁扶音穿着单薄的衣物,额头上白色的纱布十分显眼,抬手时毛衣袖子往下滑了滑,露出缠在手腕上的绷带。
拍摄的人是南琦珺的小助理栗子,角度找得极佳,三七构图,一方只有寥寥三人,另一方却占满了大半个画面。
祁扶音点开评论看了看。
【解约现场?祁扶音这是受伤了?】
【大家不觉得这个图看起来很吓人吗?鸡蛋碰石头一样。】
【祁扶音工作室昨天发的vlog里就看到她额头有伤了,原来手上也有吗?看时间好像就是vlog后一天。】
【什么原因啊,前一天还在玩,后一天就去解约?】
猜测议论纷纷,在她们等待时机的时候,新的一把火来了。
突然有人发了在冰城医院拍到的南琦珺的照片。
【前段时间在医院看到了南琦珺,以为她是来看病的,结果听到她们在找祁扶音的病房,不会就是这个事吧?】
顿时,新的猜测又起。
【受伤住院、解约退组,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正常来说,拍戏受伤是常事,很少有人因为这个解约吧?而且祁扶音看起来伤得没那么严重啊。】
【娇气呗,谁不知道祁扶音是娇娇女,拍戏还要开房车,一个十八线小演员还真当自己是一线啊。】
【楼上恶意太深了吧,人家自己有钱买房车怎么了?有法律规定只能一线明星才有资格开房车吗?】
【歪楼了,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霸凌者受伤了吗?】
【是啊,怎么廖艺满没事,祁扶音反而住院了,谁行使正义把她打进医院了?】
热度持续上升,祁扶音和廖艺满的名字占了好几个词条,可以算得上是祁扶音上热搜最久的一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爆红了。
方瑜然给她发来消息,根据她的判断,晚上舆论会达到最大化,趁那个时候发微博声明是最好的时机。
几个小时后,祁扶音将微博发了出去,同时提前找好的营销号也开始干活,很快,“心疼祁扶音”的词条就登上了热搜前十。
网友们最爱看这种反转,祁扶音整理的事情经过有条不紊,每一件事都有相应的证据,挑不出任何问题。
被人推下楼梯还等不到道歉,剧组捂嘴工作人员,删除原有戏份,桩桩件件能让粉丝直接冲了官博。
无奈之下,官博只能开启评论区防护,装死不回应。
同样装死的还有廖艺满,只有工作室出来发律师声明,但对推人的事避而不谈。
祁扶音的口碑迅速翻转,网友越扒越有,黑料没翻出来,反而被她吸粉了。
祁婉忙完回来时,祁扶音坐在地毯上,腿上放着计算机,正在处理收尾。
她抬头看了看祁婉,朝她一笑:“我赢了。”
祁婉赞赏地看她:“我女儿就是厉害。”
祁扶音处理完所有事情,把计算机放到茶几上,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在家闷两天了,我下楼走走。”
“外面有点雨,带把伞。”祁婉在她后头说道,“别去太久,快十一点了。”
“知道了。”祁扶音穿上大衣,换好鞋,在玄关柜旁拿了把伞,开门出去。
外面丝丝飘雨,不算大,但有些冷。
祁扶音一手揣兜,一手撑着伞,慢慢地走在马路上,呼吸着雨后空气中清新的草木味。
或许是下雨的原因,加上时间有点晚,路上几乎没有人。
口袋中电话突然响起,祁扶音换了一只手拿伞,掏出手机。
黑夜中屏幕有些亮眼,祁扶音微眯起眼,看见来电显示着——楼听月。
第34章 “就是相信,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乃至未来。”
祁扶音退组的消息是在那天中午发出来的, 廿玖冰室的各位午休时还在讨论这件事,几个小时后便演变成了祁扶音霸凌同事。
那时候赶上换班,曲念沁换下工作服, 背好包就要下班回家,一看到消息马上折返回休息室, 和楼听月说了这个事。
楼听月起初听错了, 以为是祁扶音被人霸凌, 等曲念沁把瓜吃完和她复述之后,楼听月才明白了来龙去脉。
离谱过了头就会惹人笑, 楼听月本是抱着看笑话的心去微博看的, 那些帖子上的字没一个可信, 但针对祁扶音的谩骂诅咒, 她却无法当作没看见。
楼听月虽没亲身经历过网暴, 但也见过由小事慢慢发酵形成的大规模网暴,更别提是这么严重的罪名,无论是真是假, 在这个当下, 意气用事的人只会更多。
虽然祁扶音曾经说过不会上网搜自己的名字, 但是这么大的事情, 她的助理和经纪人必须要和她说吧, 她会看到这些吗?
楼听月给她发了消息试探她的心情, 通过冰冷的文字也无法得知她究竟是不是真的不受影响, 在和她开玩笑, 不管怎样, 总比她真的颓废了好。
并非她专业的东西, 对娱乐圈的了解也不深,楼听月不知道能怎么给祁扶音提供帮助, 知道祁扶音要打一场困难的仗,会很忙,担心影响她,这之后楼听月都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一有空她就点开微博看新消息,热搜榜来来回回地点进去,祁扶音的名字搜了又搜,双方当事人都没有发声,只有网友像瓜田里的猹到处吃瓜。
越看越焦虑,楼听月只能强制自己把手机放在楼上,下楼去院子里料理她们的小树。
没有人会在大晚上打理花坛。
房子周围没有路灯,只能靠檐下的灯,也只是亮了一点,终究不是一个观察草木和拔杂草的好时间。
楼听月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更好,她的速度越慢,就越晚上楼拿到手机,少焦虑一些。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楼听月借着那一点光在花坛里寻找杂草,修剪枯叶,还想看看叶子的状态来判断它们有没有生病。
院门突然被敲响,跟着的是凌默喊她的声音。
楼听月踩着土,小心地跨过栅栏,过去开了门。
门打开后, 凌默还有点意外:“你居然真没睡。”
“默姐。”楼听月喊了一声,“有事找我?”
“没,就是看这个点了你一楼还亮着灯,有些奇怪,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忘了关。”凌默举起手里的东西,“正好,我刚去买了烧烤回来,一起吃啊。”
楼听月一手的泥:“默姐你先进来吧,我去洗个手。”
院子里有张石桌,等楼听月洗完手回来,凌默已经将两盒烧烤打开放好,又分给她一只一次性手套。
凌默拿起一根烤年糕,咬一口就能听到咔嚓的声音,一听就很酥脆。
“你刚在干嘛?挖土?”凌默边吃边问。
“嗯。”楼听月挑了一串掌中宝,刚凑近嘴边就闻到了重重的孜然味和辣椒味,“老板打翻调料瓶了吗?”
“你嘴淡,这是正常的量好不好。”凌默说,“大半夜的不睡觉挖土干嘛?怎么,是嫌弃哪棵树不好看了?”
“没有,只是有些烦,反正也睡不着,找点事儿干而已。”
“烦什么呢?”
楼听月看着前方的小树们,眼前浮现出她和祁扶音一起挖土栽树的画面,一会儿后才说:“祁扶音。”
“嗯?”凌默略显疑惑,“烦祁扶音?你俩前段时间不还挺好的吗?”
“不是烦她。”楼听月道,“默姐你知道她最近的新闻吗?”
“你说今天的热搜啊,知道啊,我看了,不都是网友的猜测吗?又没有确定是她。”
“但也没有确定不是她。”
“你不会觉得她真干了那事吧?”
“当然不是。”楼听月皱眉道,“就因为不相信,所以看到别人言辞凿凿地污蔑她,但我又做不了什么,就觉得很烦,烦透了。”
“你这么担心,干嘛不干脆去问问她?”
楼听月摇摇头:“算了,还是别打扰她了,她已经够累了。”
凌默拿了串烤面筋杵到她嘴边:“别想那么多,祁扶音工作室刚发了她在冰城的vlog,能这么云淡风轻这么松弛地发vlog营业,估计心里也有底了,要么是不屑管这个事,不然就是已经知道怎么处理了。”
凌默一番话让楼听月稍稍放心了一点,她接过烤面筋,慢慢咬着:“是吗?”
凌默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随后把手机放到桌上,推到楼听月面前:“吶,她的volg。”
视频最开始是一段天空和街道的空镜,BGM很轻快空灵,几个蒙版快速切换,之后就是祁扶音的画面。
正脸出现的那一下,楼听月极快地双击屏幕暂停,画面卡在祁扶音笑眼眯眯的时候,灿烂的阳光洒满全身,看起来暖洋洋的。
“她受伤了?”楼听月双指放大画面,看见祁扶音左边额头上的纱布,“怎么会伤到额头?”
“好像是。”凌默道,“拍戏受伤吧,演员的常事。”
晚上的风有些大,楼听月把乱飞的长卷发拢到一边,稍稍一垂头,厚重的头发就会挡住檐下的灯光,整张脸都浸在昏暗中。
楼听月盯着那块纱布看了片刻,才继续播放。
视频不长,不过两分钟,每个画面都能感受到祁扶音那一天一定很开心,看拍摄的日期,距离现在才过了几天。
那样的快乐明明可以持续很久,却连一星期都维持不到。
祁扶音想通过这个视频传递给大众的快乐,楼听月没有接收到。
她只觉得心疼,疼到感觉吹过的风都像刀子,在将她凌迟。
楼听月持续地咳嗽了好几声,感觉到眼底有泪水在逐渐凝聚。
凌默:“怎么了?”
楼听月沉重地呼吸着,缓了缓才说:“被辣椒粉呛到了。”-
第二天早上,楼听月刚醒,迷迷糊糊地在枕头边摸手机,还没消散的困意让她只能睁开一只眼睛,连面容识别都通过不了。
又闭上眼醒了醒神,楼听月解锁了手机,点开微博看最新消息。
出乎所料,局势有所变化,祁扶音拍戏中途受伤住院的消息铺天盖地,但似乎剧组封锁了消息,要不是爆料人说出来,怕是永远也没人知道。
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住院,还没有挖出来。
再是伤还没好全便单枪匹马找剧组解约,怎么看都不对劲,毕竟如果是小事情,没有人宁愿赔高额的违约金也要走吧?
上班时楼听月都心不在焉,得空了就看看微博,每次打开手机前都在担心有新进展,又担心没有新进展。
一直到晚上,特别关注的消息弹出来,楼听月本来在休息室里吃着晚饭,一看到“祁扶音澄清”这几个字,差点儿激动地将盘子打翻。
一字一句将祁扶音的声明看完,原先还热腾腾的鸡扒饭已经凉透了。
再一看网友们的评论,不少意识到自己被剧组耍了的网友,义愤填膺地到剧组的微博下方开麦,骂到剧组不敢出声,关闭评论。
解决了剧组,又转战去廖艺满的评论区,刷了满屏的绿茶emoji。
祁扶音的粉丝平日里挺佛系的,毕竟粉随正主,她们的正主在圈内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但现在被人欺负上头了,本属于祁扶音的角色也没有了,最重要的是祁扶音被人陷害受伤了,粉丝再佛也不会不理会这件事。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骂人高级得不行,不带脏字但句句戳心,廖艺满的黑料不少,不过是有些久远,现在又被人翻了出来。
后续的事情楼听月没时间关注了,赶时间热了热冷掉的饭,吃完后又要去忙了。
一直到廿玖准备打烊,清理没卖完的食物时,楼听月想了想,只是拿盒子装了一个菠萝包,怕时间久,黄油在面包里融化,连黄油都用单独的烘焙纸包好,再包一层保温棉,一起装进保温袋里。
没有提前和祁扶音说,就这样贸然过去,其实楼听月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见到她,这么晚了,她处理这些事肯定很累,或许早早就睡了。
楼听月也并非要和她聊什么,见不到也没关系,只是想把这一袋东西给她,或许她吃完心情会好一点呢?
祁扶音家附近有一段路在修路,要绕一绕,楼听月干脆直接下车,反正距离也不远了,或许比绕路更快。
外头下着小雨,路上有晚归的人,都是步履匆匆地走过。
楼听月走过十字路口,正要再过一个红绿灯,忽然看见对面马路上的人。
祁扶音撑着一把透明伞,从路灯下走过,伞面上的雨滴被灯光照成亮眼的碎金。
运气真好,见到了。
楼听月拿出手机,给她拨了个电话。
下一秒,她看见祁扶音换了左手撑伞,用右手在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随即接通了电话。
对面的红灯倒计时已经结束,跳成了绿灯,然而楼听月却鬼使神差地转了个方向,隔了几条车道,跟着祁扶音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祁扶音在电话里喊她,楼听月应了一声,说:“身体还好吗?”
“嗯?挺好的啊。”祁扶音似乎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要问微博上的事呢。”
“我都看到了,你的回应很好。”
她侧头看着祁扶音,对上她的速度,迈出一步感觉要用三秒钟,两个人就这样慢慢悠悠地走着。
到了下一个路灯,祁扶音转身往回走,楼听月亦然。
祁扶音微微低着头,每一脚都踩在地砖的缝隙上,要走一条直线,始终没注意到对街有人在跟着她。
她没有说话,楼听月看不太清她的神情,只能试探地问:“心情不好?”
“有点儿。”祁扶音坦然道。
“为什么?不是都处理好了吗?”
“是处理好了,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我的粉丝。”祁扶音叹气道,“这两天她们因为我被骂得太狠了,我又什么都做不了。”
车道上偶尔有车飞驰而过,落在楼听月眼里像一道虚影,模糊了祁扶音的身影。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楼听月安慰道,“从事情发生到解决,你只用了二十四小时,你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找不到漏洞,是非常完美的一份声明。”
祁扶音轻笑了一声:“是吗?我还担心哪里写得不好。”
楼听月:“嗯,很多人都在夸你,冷静又聪明。”
“廖艺满后台太硬,很难掰倒她,时间一长,这件事就会被大众淡忘。”祁扶音说,“也算是结仇了,之后工作中再碰到,指不定又要给我穿小鞋。”
娱乐圈勾心斗角得像宫斗剧,丑恶的事情太多了,祁扶音也不想让楼听月知道,话题一转,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问她:“哎,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没做过那事啊?”
楼听月像听见了笑话,反问道:“有什么不相信的理由吗?”
“你没看过我耍大牌、打压助理的黑料吗?”祁扶音道,“说不定我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呢?”
“你不是说过,让我不要听信别人口中的你吗?”
“你还记得啊。”
楼听月感觉她的脚步比之前放松了不少,感觉再开心一点就能蹦跳着走了。
刚要说什么,祁扶音突然说:“我妈打电话给我,我先挂一下,等会儿再打给你。”
“好。”
祁扶音挂了她的电话,站在路灯下接听祁婉的电话,楼听月就静静地看着她。
很快,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祁扶音边走边说:“出来散个步,我妈还担心我,要下楼来逮我回去。”
楼听月:“很晚了,别在外面了,早点回家。”
“我也没走远,就在家楼下的街上走走而已。”
楼听月当然知道,她们已经一起走了好多个来回了。
祁扶音问:“你知道我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
“高二下学期,有人跟老师举报我早恋,你还记得吗?”
“记得。”
“差不多的感觉,自己没干过的事,被人有意添油加醋地说出来,最后来一句只是猜的,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作没做过。”祁扶音说,“最后就留下我来收拾烂摊子。”
那是楼听月第一次看见祁扶音在哭,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就连祁婉来了,也对此深信不疑,那天下午祁扶音被带回家,没有上后面的课。
楼听月当时只在窗户外偷偷看了几眼,祁扶音和她的朋友站在一起,教导主任和班主任在质问她们,双方的家长也在,被人误解让祁扶音难受又委屈,低着头抽噎,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到地上。
“这次哭了吗?”楼听月问她。
祁扶音回道:“没有。”
“你成长了。”楼听月说,“你有更强大的心理和能力来处理这些事情,不再是那个束手无策的小女孩。”
祁扶音停下脚步:“那一年我问过你吗?相不相信我没有早恋?”
“没有。”楼听月和她一样停下,“如果那时候你问我,我会告诉你,我相信你。”
“为什么?”
“就是相信,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乃至未来。”楼听月笑道,“没原因,这种事情找不出原因的。”
祁扶音终于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楼听月跟着她,又问道:“所以当年为什么不问我?怕我不信你吗?”
“不是。”祁扶音停在十字路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问你,可能是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吧。”
“比如?”
“比如……”祁扶音拖着尾音,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片刻后才说,“即便那时候没有早恋,如果之后真的谈恋爱了,你会不会在意?”
她几乎是将话明着讲了,楼听月当然听得出。
当年她们之间或许是差一步,偏偏就是那一步始终没有人有勇气上前,后来阴差阳错,一直错过到现在。
祁扶音始终低着头,看见交通灯下方地面的颜色变成绿色就要往前走。
“祁扶音,抬头看路。”楼听月在电话里说。
祁扶音听话地抬起头,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下,察觉到不对劲,刚一扭头,就看见了站在对面路口的楼听月。
祁扶音明显地愣在了原地,绿灯结束前发出的滴滴声让她回过神来,她赶忙跑回原来的路上。
两人隔着斑马线对望,楼听月看见祁扶音刚要过去的那条马路上有一个女人,如果感觉没错,那应该是祁婉。
“你刚才问的,我替那时候的我回答,我会在意。”趁着红灯的时间,楼听月说,“所以,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
“我看了天气预报,海城过几天会下雪,我记得你想看。”
祁扶音:“过几天的天气,万一不准呢?”
“是有这个可能。”楼听月同意地点头,但还是问了一句,“那你要和我赌一次吗?”
祁扶音笑了:“好啊,赌。”
楼听月把袋子放到路口的石墩上,又指了指:“记得拿。”
说完,她转身离开。
祁扶音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她背影,等到红灯结束,早已看不见楼听月了。
祁扶音跑过去,看着石墩上熟悉的廿玖保温袋,直接现场把它拆开。
纸浆杯托上是一杯还温热的港奶,另一边的盒子里,不用猜也知道是她喜欢的菠萝油。
袋子里贴了一张便利贴。
祁扶音将它揭下来,借着橙黄路灯,看见上方的字。
“晚安。”
第35章 有个人常来我这儿,我不想让她跑空。
祁扶音提着袋子, 又等了两次红绿灯,慢慢悠悠的,终于走到了祁婉面前。
祁婉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袋子, 廿玖冰室,她记得祁扶音几次被粉丝偶遇, 都有提到这个地方。
“那个人是谁?”她问。
“楼听月。”
祁婉瞬间眉头一皱:“你和她还有来往?”
她们不太能冷静地谈论楼听月, 祁扶音继续往前走着, 淡淡地回道:“她又不是什么坏人烂人,有什么不能来往的。”
祁婉走在她后面, 幽幽开口:“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是啊。”祁扶音坦坦荡荡的, “这次也要把我送出国吗?”
“……”祁婉无话可说。
祁扶音突然停下来, 转过身面对祁婉:“其实我一直想不通, 你对楼听月的厌恶是从哪里来的?仅仅是因为她的家庭背景吗?”
问完, 她又叹了一口气:“算了,不用说了,当我没问。”
祁婉看着她慢慢走远的背影, 瘦瘦的一个人, 感觉来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因为手伤, 雨伞都没有用力抓着, 随时要掉下来一般。
她忽然在想, 那几年独自在国外的祁扶音, 是不是常常只身一人, 走在大街小巷里, 现在从她身上流露出来的孤独感, 是不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因为她会抢走你。”
闻言,祁扶音脚步一顿, 停在了原地。
她回过头,脸上写着不解,望向几米外的祁婉。
雨似乎下大了,雨丝飘在她们中间,距离仿佛变得更远,祁扶音张了张口,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婉背对着路灯,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就要触及祁扶音,她说:“我不想让一个陌生的人、我对她一无所知的人把我女儿抢走,你明白吗?”
祁扶音疲累地阖上眼,良久后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看着祁婉,语气透着些许无奈:“你对她一无所知,难道不是先找个途径认识她了解她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你讨厌,她又做错了什么?”
祁婉一向高傲,与之无关的人事物她总是轻飘飘地扫过,单凭感觉便能将其划分到一个范围里,反正大概率也不会再见,是非对错她也懒得管。
她又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这种做法不好,面对祁扶音的质问,她只能选择沉默。
祁扶音也并非要逼问出一个答案,她自然是清楚祁婉的性子脾气,母女俩有些方面确实是犟得如出一辙。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家,祁婉进去的时候,祁扶音已经把袋子里的东西摆在餐桌上,没有吃,就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上面,歪着脑袋安安静静地看着。
戴雯嘉也是一脸的迷茫,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姐姐,要给你热一下吗?”
祁扶音摇头。
祁婉看着她出神的模样,眼睛里情绪不明,半晌后从沙发上拿上自己的包,走之前只平淡地留下一句话:“明天记得去医院看看手。”
新剧是没了,但综艺还在,祁扶音隔天早早去医院检查手腕,下午就要飞去别的城市录节目。
大家知道她最近的事,一整期节目都很照顾她,先前互不相让的情况几乎消失了,几个人平和友善的像是在录最后一期,要来个大团圆结局。
祁扶音当然知道她们很努力在逗她开心,强撑了一期节目,等场务一打板,人还没散完,祁扶音就转过身,垂着脑袋偷偷抹眼泪。
南琦珺最先注意到她,随后是宋之昭,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揽住祁扶音,弯下腰低头去看她。
偷偷哭被发现,还被人这样温柔地哄,本来问题还不大,现在祁扶音的眼泪就跟泄洪了一样。
南琦珺把自己的帽子戴到她头上,几乎遮住她上半张脸,让人看不到她在哭,带着她回到休息室。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人,南琦珺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脸,跟她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消息,剧组那边要和廖艺满解约了。”
祁扶音对此毫不知情,震惊道:“为什么?她背后不是大投资方吗?”
“这次的事情她做得太难看了,剧组的口碑差不多被她糟蹋完了,她是背靠大投资方不错,但资方并不是只捧她一个,这个不听话完全可以换下一个,在娱乐圈里想找到漂亮的上进的一抓一大把,培养下一个对资方来说都是小事。”
“那她以后……”
“就看资方还愿不愿意再要她了,这种事咱也不是头一回见了,是好是坏全看她自己造化了。”
祁扶音从桌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角,道:“随便吧,反正也不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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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去海城的前一天,楼听月到店里交代事情,正要走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问老板是否在店里。
楼听月指了指自己:“我就是。”
一下子就找到人了,女人惊喜地伸出手:“您好您好,不知道能否耽误您一点时间,想和您谈个合作。”
楼听月和她握了握手:“可以,这边请。”
两人去了休息室,曲念沁送了两杯柠檬茶进去,关上门,告诉店里的各位暂时别进休息室。
房间里,女人开口道:“楼老板您好,我是《至味》剧组的副导,我叫梁翡,很抱歉这么突兀地过来打扰,主要是我路过这里,感觉您店里的装修风格很符合我们这部剧,想租用您的场地拍摄,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楼听月:“租用?”
“是的,这部剧主讲岭南美食,我在穗城找了很多地方,总觉得少了什么,走到廿玖,从玻璃外看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最符合我预期的餐厅。”
“廿玖的装修并不符合现在大众的审美。”
梁翡摇摇头:“恰恰是这样复古的装修,就是我们需要的,冒昧地问一下,楼老板在装修上是不是研究过风水?”
楼听月道:“嗯,恰好知道一些。”
“果然,我看有些物品的摆放还挺讲究的。”
梁翡又说回主要内容上,将剧组的打算、租用时间、费用……统统和她说了一遍,然后安静地等她回答。
楼听月始终微微笑着听她说话,等她讲完也只是礼貌地感谢,随后说:“抱歉,这个合作可能无法进行。”
梁翡问:“是哪个方面不太行呢?时间或是费用,我们可以再商量的。”
“都不是。”楼听月望向那面屏风,道,“只是有个人常来我这儿,我不想让她跑空。”
梁翡走的时候还不死心,让她再考虑考虑,楼听月嘴上说着“好的”,心里却没有半点要改变决定的想法。
曲念沁八卦地问她是什么事情。
“想租廿玖一段时间,用来拍戏。”
曲念沁眼睛一亮:“哇!那楼姐你答应了吗?”
楼听月:“没有。”
曲念沁疑惑:“为什么?”
楼听月只笑笑,挥挥手跟她说拜拜:“走了,下周见。”
回家前她去隔壁找了凌默,和她说了这件事。
凌默听完后,同样很不可思议地问她:“为什么拒绝?她们给这么多!”
楼听月只静静地喝着凌默从外地旅游带回来的茶,点评了一句:“味道不错。”
“废话,可贵了。”凌默道,“诶,你到底在想什么,这笔买卖你不亏啊,租三个月给的钱,比你老老实实干三个月赚得都多吧?”
楼听月算了一下,点点头:“嗯。”
凌默继续苦口婆心道:“到时候等剧播了,还可以蹭热度,热播剧的取景地,就冲这个也有一堆人来打卡,廿玖直接起死回生好吗?”
“我知道。”楼听月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敛着眸,很轻地说,“就当我任性吧。”
凌默知道她的性子,在一些事情上犟得要死,十头牛都拉不回头,除了叹气,对她也无计可施。
楼听月回到自己的小院,正欣赏着被她打理得越来越漂亮的花坛,祁扶音给她打来了电话。
为了明天的旅行,祁扶音正在收拾行李,简单做了攻略,根据要去的地方搭配衣服,拍照好出片。
她把通话开了免提放在旁边,一边找衣服一边和楼听月说话。
“我们去下雪的海边的话,是不是穿黑色大衣比较好?我看了网友们拍的视频,海边下雪又刮风的,感觉能拍末日大片。”
楼听月回:“可以,但会很冷,建议穿羽绒服。”
“那我都带上吧,围巾呢?我好多围巾,你觉得克莱因蓝好还是玫瑰红好?”
“克莱因蓝吧,这个颜色你穿好看。”
“行。”祁扶音把围巾迭好放在一边,“诶我还有一条同款不同色,给你戴吧,卡其色的,也很好看。”
“好。”
祁扶音把要穿的衣服都找出来,再慢慢迭好放进行李箱。
“你行李收好了吗?”
楼听月道:“还没,一会儿收。”
“还在上班吗?”
“没有,在看树。”
“看树?”祁扶音问,“什么树?”
“我们种的小树,又长大了一点儿。”
“是吗?等回来了我去看看,我记得刚种下去的时候都光秃秃的,现在好多了吧?”
“嗯,穗城天气好,树叶长得很快。”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先敲定旅游路线,至于到时候会不会这么走就不一定了。
说完正事,祁扶音突然问道:“对了,你现在在家,有看到默姐吗?”
楼听月:“我刚从她那出来,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我刚看默姐的朋友圈,她发了好多尖叫的表情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楼听月说:“跟我生气呢。”
祁扶音:“啊?为什么?”
楼听月看着面前的小树,抬手抚摸了一下枝条上的嫩叶,心里莫名生出一点小骄傲。
“祁扶音,我刚给你守住了菠萝油自由。”
第36章 “多露出一点破绽吧,让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海城和穗城的温差实在太大, 一下飞机,两人马上把拿在手上的大衣穿上。
冬季是海城的旅游旺季,下雪时候更是旺上加旺, 她们决定得太临时,好几家离海边近的民宿都满房了, 好在捡漏了远几百米的一栋民宿的最后一间房。
楼听月其实不大喜欢太冷的地方, 每次去到这些地方一定会被风吹感冒, 当天落地海城,办理好入住后, 两人就在附近逛了逛, 不过半天的时间, 晚上回到民宿, 楼听月就感觉脑袋有点晕沉沉的。
趁着祁扶音在浴室洗澡, 楼听月下楼到药房买了感冒药,又问她们要了温水,在药房吃过药, 把药盒藏进口袋, 回去的路上还买了一份烤土豆, 当作她出来的理由。
果不其然, 她回去的时候, 祁扶音正好从浴室出来, 歪头擦头发, 问她去哪了?
楼听月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子:“听说这家的烤土豆很好吃, 突然想吃了。”
祁扶音没多想, 烤土豆的味道太香了, 馋得实在有点难忍,头发也不吹了, 就跟着楼听月走。
房间只有一把椅子,楼听月还穿着外衣,便在椅子上坐下来,祁扶音坐在床尾,等楼听月拆开袋子。
“明天去哪?”楼听月问。
“明天……”祁扶音伸长胳膊去够丢在床上的手机,点开提前做好的简易旅游攻略,“早上去海月公园,顺便去旁边的咖啡馆吃个早饭,然后去看灯塔,中午就吃海鲜餐厅,下午去海边拍布鲁威斯,然后这天就结束了。”
楼听月戳了一块土豆喂她:“那晚上呢?”
祁扶音张嘴吃下,嚼嚼嚼,含含糊糊地说:“晚上就在那附近随便走走看看吧,反正还有几天,每天的行程不用排那么满。”
一块接一块地喂,大半碗烤土豆都进了祁扶音的肚子,祁扶音在查看去每个地方的路线,楼听月喂什么就吃什么,直接吃饱了。
在楼听月看来,感冒药和安眠药无异,困意很快就上来了,强撑着洗完澡,一躺到床上就撑不住,眼睛一闭马上睡了过去。
祁扶音才把这几天的路线全部查好,刚想和楼听月说,一扭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一看时间才九点多。
她不习惯那么早睡,少了一个人陪她聊天,祁扶音只能寂寞地靠在床头把今天拍的照片从相机里导出来,安安静静地修图。
第二天早上,祁扶音被闹钟叫醒,按掉闹钟后,带着困意翻了个身,继续赖床。
按掉三次闹钟后,祁扶音终于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睁不开的眼睛,先往旁边的床看了一眼。
楼听月还在睡。
等祁扶音洗漱回来,楼听月依旧是这个姿势,没有要醒的意思。
已经起晚了,要是要拖下去,或许她们今早的安排就要泡汤,祁扶音隔着被子轻轻推了推楼听月的肩膀,喊她起床。
楼听月从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中被人晃醒,一晚上感觉做了好几个梦,现在身体醒了,精神却没醒。
睁开眼看见穿戴整齐的祁扶音,楼听月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睡得很沉,没听见闹钟也没听见祁扶音洗漱的动静。
一觉醒来,感冒的症状似乎没有缓解,反而鼻子有些堵,呼吸不大顺畅。
着急忙慌地收拾好,围上围巾带上包就出了门。
赶上好时机了,海城今天下了雪,在别的地方感觉还好,穿得厚不觉得太冷,结果下午一到海边,马上就感觉到了冷风的肆虐。
大风和大雪的联合袭击,别说拍美美的照片了,她们就快连脑袋都快抬不起来。
祁扶音的丸子头在来到这里前一直是饱满的,现在被吹得发丝乱飞,堪堪有个形,说好听点叫氛围感。
来都来了,不拍太可惜了,祁扶音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把围巾拉到下巴,指导楼听月找角度,让她和大海合影。
不得不说,虽然天气恶劣,但拍出来的效果很不错,相机自带的复古滤镜让整个感觉都清冷神秘,祁扶音脖子上那抹克莱因蓝成了最重的一道颜色。
楼听月看着照片,心想自己的眼光不错,祁扶音真的很适合这个颜色。
静谧、纯真,自由。
像天空、像深海、像无垠的宇宙。
她想,要是之前去读摄影专业,现在给祁扶音当摄影师也不错,这张脸、这个气质,只是看着都让人着迷,想将她的每一秒都记录下来。
祁扶音快被海风吹傻了,拍了几张就跑回来,把长围巾一拆,把脑袋绕了一圈,也不管什么形象,蹲在地上查看照片。
楼听月拍照技术不错,祁扶音因为大风而做不了什么表情,结果在楼听月的镜头下,反而有了忧郁又孤独的感觉。
祁扶音满意得不行,没有手鼓掌,就动了动嘴:“太好看了,给你鼓掌,呱唧呱唧。”
楼听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相机拿回来挂在脖子上,从祁扶音的口袋里拿出手套,给她冻得发红的手戴上。
也不知道吹了这么久的冷风,祁扶音会不会也感冒,回到民宿,楼听月去烧了热水,昨天买的感冒药派上用场,一人喝了一包,以防万一。
今天的感冒药放倒了两个人。
祁扶音体质意外的好,第二天醒来没有任何不适,依旧生龙活虎,感冒加重的只有楼听月。
为了不扫兴,楼听月拖着生病的身体在外玩了三天,最后还是被击倒了。
怎么会有人来旅游连当地的医院都体验了呢?
楼听月坐在走廊上打点滴,感冒加剧引起的发烧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祁扶音去缴费拿了药回来,在她旁边坐下,仰起头看了看输液瓶,看起来要等好一阵子。
见她脑袋抵着墙,眼皮半掩着,祁扶音道:“你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会儿,点滴打完了我喊你。”
楼听月小幅度地偏了偏头,视线从眼尾看过去。
在公共场合,祁扶音还是习惯了戴口罩,此时只露出一双眼睛。
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对她的担心。
楼听月没说话,只默默地将头靠在了祁扶音的肩头。
感受到重量压上来的一瞬间,祁扶音不自觉地抓紧了衣服,垂下眼只能看到楼听月纤长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抱歉,搞砸了你的旅行。”楼听月突然说。
因为嗓子疼,说话的声音都很轻,离得这样近才听得清。
祁扶音感觉心尖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有点儿疼又有点儿酥麻,几种情绪环绕着她,竟让她一时无言。
“没有搞砸,本来后面也没什么行程了,想去的地方都去了。”
楼听月说:“不是说要去看凌晨五点半的大街吗?是明天吗?”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这个呢?”祁扶音失笑,“不看了,我怕你又要来医院。”
“看吧,那段时间的blue hour我猜会很好看。”楼听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邀请你一起来海城就是想 让你开心的,你一直很想看的,不用因为我而放弃。”
“那我也不能自私到拉着一个病患跟我在雪地里看风景吧。”
楼听月思索了一会儿,决定道:“那我不陪你,我在民宿睡觉,你自己去看,可以吗?”
听起来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祁扶音同意了。
等楼听月打完点滴,在医院楼下的小餐馆吃了晚饭,两人就回了民宿。
要半夜起来,祁扶音早早就睡了,等到四点钟闹钟响起,房间里一片黑暗,她开了阅读灯,轻手轻脚地下床。
掀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的景色,天空还是黑的,白色的雪花从黑暗中簌簌落下,路灯照亮着无人的街道。
穿戴整齐后,祁扶音带上房卡,动作像树懒一样,极慢极轻地开门出去再关门,生怕吵醒楼听月。
她要去的大街离民宿只有一千米的距离,走走就到了。
外面安静得好像雪落下的声音也能听见,雪在地上积了不薄不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慢慢悠悠地走到目的地,白天这里游客特别多,一条街就这么长这么宽,哪哪都是人,想拍好看的照片是不可能的。
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放肆撒野,在这儿又跑又跳也不怕撞到人,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拍完了风景,想拍拍自己,祁扶音举着相机,转来转去找角度,结果怎样都不满意。
“需要我帮你拍吗?”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祁扶音有些震惊地回过头,看见楼听月插着兜站在她后方几米的地方。
在她晃神的时间里,楼听月已经抬脚走到了她面前,拿过她手中的相机,垂眸看她表情呆呆的,忍不住笑了一声。
“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祁扶音倏然将手掌贴到她额头上:“你怎么出来了?退烧了吗?”
楼听月往后仰了仰身体,躲开她的手:“冰。”
“你有够不老实的,怎么还有骗了人然后偷偷跑出来的啊?”祁扶音控诉道。
楼听月弯起嘴角,抬头环顾四周,她们站在明亮的路灯下,大雪落到身上,远处是大海,因为天色较暗,看不见大海,只能听见一点点海浪声。
“总觉得这个风景应该一起看。”楼听月看着她说,“而且,我想跟你跳支舞。”
“跳舞?”
楼听月拿出手机,点开了保存在相册里的视频。
是最近网上很火的一小段雪地双人舞,她之前就看到祁扶音刷了很多遍这个视频。
祁扶音一直没和她提这件事,但楼听月猜她的行程里有这个地方,还是在这么一个时间,估计是想到了这里再告诉她。
如果她没有来,祁扶音会不会在大雪里跳着一个人的舞蹈?
“我看了几遍,动作都记住了。”楼听月微微弯下腰,朝她伸出手,眉眼温柔,带着笑,礼貌地问她,“May I?”
心脏怦怦怦的,愈演愈烈,祁扶音看着她的姿势,愣了半晌才把手搭上她的手。
楼听月稍稍收紧手,牵着她开始跳舞。
靠近、后撤、转圈……
很简单的动作,楼听月轻哼着歌曲,配合着两人慢很多拍的动作,自动降速。
寒风吹着她们的头发和围巾乱飞,大雪纷纷扬扬,她们毫不在意风雪的侵袭,只专注着脚下的舞步,只看着对方的眼睛,演绎属于她们的、自由又热烈的舞蹈。
并不是专业的舞者,又是没有配合过的第一次,在外人的视角看或许不美观,可能还会觉得她们在大雪天里跳舞很傻。
一舞终了,祁扶音展颜一笑,开心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互相传递着温度。
祁扶音开着玩笑:“早知道就穿得好看点了,这个羽绒服显得我像个圆柱体。”
楼听月说:“又没有别人看。”
祁扶音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跳舞?”
“猜的。”
“那你猜得也太准了!”
楼听月低下头,靠近她一些,语气比方才低:“我感觉我这二十几年来一直在做阅读理解,语文里做,英语里做,生活里还在做,这是我最讨厌的一道题,我在阅读理解上扣的分永远是最多的,别人的想法我怎么能猜得准呢?”
祁扶音一时不知道她这段突如其来的话是要表达什么。
楼听月抬手将落在她脸上的雪花拂掉,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如炬。
“祁扶音,不要再让我做阅读理解了。”
祁扶音懵懵的:“什么阅读理解……”
“你传递给我的信号,再微弱都会让我焦虑,让我乱想,我总是忍不住猜,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楼听月更进一步,微微弯腰和她额头相抵,十分无奈地说,“我遇上了最难的一道题目,好难解。”
祁扶音张了张口,脑子像是突然被雪花堵住,好半天才清扫干净,捋清楚楼听月说的话,呆呆地问:“你现在是在跟我表白吗?”
楼听月失笑:“不明显吗?”
祁扶音老实说:“有点儿……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表白……”
“祁扶音,”楼听月低声喊她,抬起头,看着她叹息道,“多露出一点破绽吧,让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祁扶音眨着眼睛,雪花落在她的眼睫毛上,一颤一颤的,在明亮的灯光下像是落了星星碎片。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祁扶音仰着头,笑着说,“我还要露出什么破绽啊,我甚至都和你接吻了。”
“那是……”
“不是喝醉,我知道是你。”祁扶音打断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遗憾地说,“哎呀,今天下大雪,没有月亮。”
话题跳得有点快,楼听月还没来得及问,祁扶音先问了她:“你知道luna是什么吗?”
楼听月想了想:“月神?”
“你想知道的Lune,是法语里的月亮。”祁扶音说,“是你。”
楼听月呆住了。
居然……一直是她吗?
“是我看不透你。”祁扶音说,“是我不确定你喜不喜欢我,该露出破绽的人是你。”
兜兜转转,阴差阳错,明明互相喜欢得要死,却白白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你猜我我猜你,就是没有人敢直接问出来。
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蠢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羞赧到不敢看对方了。
还是楼听月先止住了笑,隔着围巾捧起祁扶音的脸,双眼亮亮的,带着无尽的爱意,低头吻住了她。
记得自己在感冒,楼听月没有深入,只是碰碰嘴唇,退后些许,说:“对不起,我太笨了。”
祁扶音摇摇头,张开双臂抱着她。
“你是最聪明的人。”她说。
“只有你不用我直白地告诉你,就能察觉到我爱你。”
第37章 我陪你探索世界。
雪还在肆意地飞舞, 迷蒙了视线,因为肾上腺素在不断分泌,内心激动到在冰天雪地里也不觉得冷。
楼听月甚至走远些去看看天色将亮未亮下的海面, 但被祁扶音牵着回了酒店。
她现在身强体壮的,就是看完日出再回去也无妨, 但楼听月脸色白得快和地上的雪一样了, 祁扶音是真怕她倒在了外面。
这个天气看起来即将迎来暴雪, 正好趁着这两天在酒店里养病,免得病情扩散得更严重。
酒店里暖气充足, 冷热交替, 楼听月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 喉咙痒得像有虫子在爬, 下一秒就被祁扶音按在椅子上, 从昨天的药袋里翻出体温计,先测体温。
好在没发烧,只是还有些后遗症, 本就没好全, 又在最冷的时候在外面待了那么久, 怕是会好得更慢。
楼听月整个人蔫蔫的, 脱了外套躺下补觉, 没一会儿, 旁边的被子被掀开, 祁扶音钻了进来。
“……”
放着好好的床不睡, 非要来和她一个病人挤。
楼听月和她隔开一点距离, 祁扶音又凑上来, 你一寸我一寸,再挪就该掉下床了。
“别离我太近, 小心传染。”楼听月道。
“我身体很好的,一年到头也没几次感冒。”祁扶音撑起身子,垂眼看着楼听月,又低头用鼻尖蹭蹭她的脸,“我就是有点兴奋。”
楼听月眼神幽深,安静了片刻,蓦地扭头轻笑一声,说:“我以为你听多了这种告白,不会那么激动了。”
“听别人的告白和听你的当然不同。”祁扶音忽然又轻撞了她一下,“诶,我没有听很多告白好不好,你当我万人迷啊。”
“为什么?没有人追你吗?”
“没有啊,我在国外的时候,周围的人都默认我有伴侣了,从来没有人和我表白。”
楼听月面露疑惑。
祁扶音促狭一笑:“大家都知道我有个异国恋女朋友,叫Lune。”
“用我来挡桃花?”
她又躺了下来,和楼听月枕着同一个枕头,靠得近近的,连呼吸都能听见。
“算是其中一个原因,毕竟那几年我也没有要和谁恋爱的想法,”祁扶音说,“最重要的是,我确实希望这是真的。”
“如果那时候……”楼听月说到一半,又止住话。
她见过祁婉对待祁扶音早恋的态度,即便这件事是假的,也将她关在家里几天,不让来学校,直到她认识到错误才能重新上学。
假的尚且如此,如果她真的和祁扶音恋爱了,不敢想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
她突然又庆幸自己在那时候忍住了。
“睡觉吧。”
前面还说着要保持距离以防传染,现在又忍不住将人抱进怀里,没来由地心疼。
祁扶音对她突然的情绪转变感到一点奇怪,又碍于楼听月的感冒,知道她在强撑着和自己聊天,想了想还是压下要说的话,安静地窝在她怀里,全无睡意-
因为连日的大雪,两人原定返程的航班被取消了,就这样在海城多待了几天,等回了穗城,已经临近春节。
春节期间廿玖不营业,这段时间楼听月要忙的事情比较多,祁扶音这边也突然收到了不少邀约,方瑜然知道她去旅游休假,一直等到她回来才告诉她。
一忙起来,就是同处一个城市都难见上一面,想找个大家都空闲的时间也难,每天只能靠睡前的face time谈恋爱。
说起过年,祁扶音很抱歉地和她说,她们一家子今年要去北欧过年,又是好多天见不到面了。
楼听月听后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她知道祁扶音家这趟北欧之旅是要带外婆一起去,趁着外婆还走得动,还有精力,便到处多走走多看看。
她上学那段时间也想过,等以后毕业了赚钱了,就带着奶奶去她想去的地方,可惜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祁扶音问她:“你不想和我一起过年吗?”
“想。”楼听月诚实地答道,“但我更想你不必为此为难。”
她和祁扶音还年轻,时间还很多,在家人和恋人之间,她会给祁扶音完全的选择权。
“要是你能和我们一起去就好了。”
楼听月知道这大概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只笑笑:“下次我们再去,只有我们两个人。”
祁扶音:“好。”
挂断电话,楼听月站在阳台上,望着被栏杆分割成好几块的天空,月明星稀。
她其实不大记得前几年的春节是怎么过的了。
从前奶奶在的时候,前几天就打扫好卫生,备齐年货,除夕那天一起从早忙到晚,贴春联、贴窗花、炸酥肉……年夜饭经常是和凌默她们一起吃,吃过饭凌默便会带她去放烟花,两位老人就坐在一旁看她们玩闹。
奶奶去世后,这个节日变得和平常无异,即便在凌默家玩得再开心,回到自己空荡荡的房子,孤独感瞬间又将她包围,外面的鞭炮声烟花声再大,都无法让她感觉到这是一个喜庆的节日。
她知道自己这种心理不大好,总是困在旧事里出不来,如果现下有个能模拟过去的幻境,她大概能不管凶险,一脚踏进去。
她过得不开心,但不能阻止别人开心,祁扶音人生中能得到的快乐或许比她多得多,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只要祁扶音能快乐,组成这份快乐的人有没有她都无所谓。
不过……她似乎可以尝试重新找回最原始的节日快乐了。
廿玖营业到除夕前一天,楼听月给所有员工包了红包,下班后就赶去了高铁站,准备在过年期间一路北上旅游。
每一个城市她只待两天,一个春节感受了不同地域的文化习俗,虽是一个人的旅行,但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很满,不用顾虑同伴,一个人反而更自在。
祁扶音已经到了挪威,给她传了一段坐雪橇的视频,飞驰的雪橇溅起满地的厚雪,速度快得祁扶音忍不住尖叫,一停下来就是持续不停的大笑声。
楼听月收到这段视频时正在登山,周遭同样是白茫茫一片,但雪积得不算厚。
今天登山的人很多,楼听月又往上爬了一段,找到一个休息区,坐下后才点开她的视频。
视频几乎都是飞雪,偶尔能看见雪橇犬的身影,画面晃晃荡荡,直到停下来才出现祁扶音的脸。
她戴着看起来就暖乎乎的毛绒帽子,围巾裹了好几圈,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明亮带笑的眼睛。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不间断的笑,楼听月莫名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祁扶音一直盯着屏幕,眉眼沾了雪,从林间缝隙中投下来的吝啬阳光正好降临在她身上,仿佛刚才是坐着雪橇从一片闪粉中冲出来。
楼听月将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和她一同休息的人已经起身继续往上走了,她还坐在原地。
不知道又看了多久,楼听月看了看时间,得抓紧爬上去看山顶日落了。
【不听:很漂亮,我最后一趟旅行就是去最北端看驯鹿,听说那里也有雪橇。】
【不听:我在爬山,一会儿给你看落日。】
祁扶音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她,手机在手中一个劲儿振动。
后面跟着人,楼听月不好在山道中间停下来看信息,一口气走到了山顶后,才拿出手机。
【祈福ing:我要看!】
【祈福ing:落日要看,驯鹿也要看。】
【不听:什么都要看。】
【祈福ing:当然,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看一遍。】
正好,楼听月找了处相对人少的地方,举高手机避开人群给祁扶音拍摄山顶上的云海和日落。
云层染上灿灿暮色,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慢慢移动。
楼听月拍完就往后走了走,把位置让给后来的人拍照,抬眼全是密密麻麻的手机和相机屏幕,看不见实景,干脆就看她们的屏幕好了。
她靠在大岩石边上回祁扶音的消息。
【祈福ing:我这里在冬天能看见像今天这么好的太阳还挺难得的,今天运气很好。】
【不听:前面走了两个城市,都是阴雨天,又湿又冷,在室外伸出手都觉得要被冻住,所以照片拍得也少。】
【祈福ing:但阴天也别有味道,有些景色在雨天拍出来就是更好看。】
【不听:你说得有道理。】
【祈福ing:可惜你不喜欢下雨天。】
【不听:为什么可惜?】
【祈福ing:你知道我在国外那几年,雨天很多嘛,但周围的人都不爱打伞,我也试过淋着雨在街上走,居然感觉还不错。】
楼听月想象了一下,国外的街道,昏暗的光线加上绵绵的细雨,或许那个画面是忧郁清冷的。
要是和祁扶音一起走在那样的街上……
想着想着,她突然顿了一下。
之前对于下雨天不打伞这种事,她一直是持嫌弃态度,且不说雨水不干净,就是落到身上湿哒哒的,能舒服吗?
现在怎么又会想在雨中漫步了呢?
【不听:那下雨天要去踩水坑吗?】
【祈福ing:踩!】
踩水坑……小孩子心性。
水坑更脏,可能还会报废一双鞋子。
但她都用上感叹号了,是很喜欢的吧?
好吧,到时候再加个踩水坑。
【不听:等天气暖和了,再陪你淋雨踩水坑。】
【祈福ing:好耶!】
前方的人群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哇哇”声,楼听月从聊天中抬起头,落日余晖尽数向她袭来,让她不自觉眯了眯眼。
【不听:还有什么想做的都告诉我吧。】
【不听:我陪你探索世界。】
在暮色最浓之际,楼听月终于找到了对这个世界久违的新鲜感。
第38章 事在人为
特罗姆瑟的温度像是打翻了一大桶制冷剂。
狗拉雪橇过后, 祁扶音和祁婉在山下小镇旁的空雪地上散步。
两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说话的声音闷在厚围巾里, 听起来低沉又模糊。
“瑜然是不是给你接了部新戏?”祁婉问道。
“嗯,一个美食片, 就在穗城拍, 我看了下没什么问题, 就接了。”
祁婉不放心地问:“制作班底是哪个?靠不靠谱?”
祁扶音回想了一下:“梁翡导演的剧组,编剧是陆芙蓉。”
这两个名字, 祁婉还算熟悉, 都是祁扶音曾经合作过的, 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那还行, 要是再碰上上次那个剧组……哼。”
“哎呀, 大好日子不说她们,”祁扶音在雪地里蹦蹦跳跳,雪积得很厚, 踩一下就能陷进去, 她唰的一下向后躺倒在雪地上, “哇, 好软的雪, 妈咪你要不要试试?”
祁婉低头看她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在雪地里, 手脚还在不停划拉, 不禁一笑:“我没你那么幼稚, 待会儿给你埋了。”
说着她就蹲下来用手刨雪, 把松软的雪扬到祁扶音身上, 这阵仗看起来真的要将祁扶音埋进雪里。
“真埋啊?”祁扶音抬起脑袋看了看,又继续躺回去, 任由祁婉玩。
祁婉充其量是在她身上撒点雪花,距离“埋”这个动作还有十万八千里,一点点白色掉在祁扶音奶油黄的衣服上,跟小蛋糕上撒糖霜似的。
祁扶音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问:“妈咪,要是暴风雪来了,你会让我躲在屋子里,还是带着我去别的地方?”
祁婉眉头微皱,没大听明白:“什么奇怪的问题?”
祁扶音继续道:“如果躲在屋子里,有50%的概率会死,如果你带着我走,也是50%的存活率,但你自己走会是100%存活,你会怎么选?”
祁婉扭过头看她,祁扶音始终望着天空,从她的角度来看,厚厚的围巾挡住了所有,连一个鼻尖也瞧不到。
两个人同时沉默着,祁婉蹲得腿麻,直接在原地坐了下来,把问题抛回去给祁扶音:“你会怎么选?”
“我啊……”祁扶音拖着长音,想了想,说,“让你一个人走。”
“为什么?”
“不能两个人都死吧?”祁扶音笑道,“运气好一点我也能活,好过两个人踩霉运一起死了。”
“我和你不一样。”祁婉说。
“哦?”祁扶音坐起来,好奇地看着她。
祁婉认真地说:“我会带着你一起走,保证我们是100%存活。”
祁扶音微微一愣:“A or B,你选or?”
“你没有听过一个成语叫事在人为吗?”祁婉站起身,伸手把祁扶音从雪地中拉起来,“既然都不是你想要的结局,那就亲自去改变它,而不是听命等死。”
祁扶音消化了一下她的话,蓦然笑了,抖抖身上的残雪,歪着脑袋给她妈打预防针:“妈咪,以后不要生气。”-
短暂的春节假期结束,廿玖重新开张。
大部分人或许还没返程,路上还是有些空,一早上也没几个客人。
落得清闲,楼听月趁着现在给员工们简单地开了个小会,会议主题依旧是说烂了的八个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即将入春,也是时候该研发新的春季限定新品。
在春节旅游期间,走过几个城市,对当地的饮食文化也有些许了解,楼听月其实已经有大致的新品菜单了。
散会后她便回了休息室着手准备新品,ppt上已经有雏形,谭凝坐在她旁边,看见计算机屏幕上的几张图,疑惑道:“草本?”
“对,草本植物,像茶叶、花草。”楼听月道,“春季给人的感觉就是清新的绿,像茶叶的嫩芽,不同的茶闻起来也不一样,甚至今年一年四季的新品都可以用不同的茶。”
“我懂了。”谭凝不愧是专业的大厨,一下子就有了想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着,“春季的主题就叫‘聊赠一枝春’,如何?”
“可以。”
“我之前就有个想法,想做薄荷酱,解一解肉类的油腻。”谭凝道,“春天的花类食物以桃花樱花为主,但这两种花味道不大,大多起装饰作用,做成花朵奶冻或许不错。”
楼听月在脑中想象着成品,忽然问道:“谭姐,粉色外皮的菠萝油能做吗?”
谭凝:“?”
她停下打字的动作,不解又无奈:“你和菠萝油杠上了啊?上次做了绿的,这次做粉的,下次是不是做红的?”
“也不是不行,新年特供。”
谭凝失笑:“我给你做个蓝粉黄好了,凑组小魔仙。”
“……”楼听月挠挠脸,“要是太难就不做了。”
“做是能做,只是没什么新鲜感,只是换层颜色,会为这个买单的人恐怕不多。”
“我明白,我就随口说说,先把新品搞完吧。”楼听月将话题掰回正轨,“茶叶的供货商我要去闽省那边亲自看看,做成茶类饮品还是菜品,你可以都试试,到时候一起决定。”
谭凝点头:“嗯,我大概知道做什么了,等……”
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两人齐刷刷往门边看去,楼听月喊了一声“请进”,下一秒曲念沁推开门,探进一颗脑袋。
“楼姐,有人找。”
“谁?”
“好像是你休假前找过的那位女士。”曲念沁道,“楼姐,你要见吗?”
休假前来过的……
楼听月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锁定了一个人,有点儿意外。
“谭姐,我们下次再聊吧,你先去忙。”楼听月起身走到曲念沁旁边,问,“人在哪儿?”
“那边,在十号桌。”
临近午后闭店,店里已经没有人了,楼听月干脆坐在了梁翡面前,露出礼貌的笑:“梁小姐,你好。”
梁翡同样笑着答应:“好久不见,楼小姐。”
楼听月跟她没有什么要寒暄的,也不打太极,直截了当地问:“不知道梁小姐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
梁翡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活页夹,推到楼听月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天回去之后,我又找了好几家店,但看来看去,还是廿玖冰室给我的感觉最对,不止是店铺,就连外面的街道、周边的小摊小铺……特别符合我们的这部剧的氛围。”
楼听月安静地听着。
“上次来得匆忙,准备的资料都不齐全。”梁翡翻开楼听月面前的活页夹,“这里是我们此次的拍摄计划,还有剧组的一些资质证明,合同也提前准备好了,相关的条款都清楚地写明了,有其他问题我们可以再商议。”
梁翡说得诚恳,眼中满是期许,楼听月一时狠不下心来直接拒绝她,只能翻开最上方的文件。
A4纸的中心写着“《至味》拍摄计划”,翻开第一页,是剧组所有工作人员的职称和名字。
总导演杨云梦,副导演梁翡,编剧陆芙蓉(笔名尘寰)。
别的人不认识,但编剧的笔名倒是听说过。
尘寰,有名的网络小说作者,担任编剧的剧几乎部部爆火,在影视剧编剧圈子里绝对有一席之地。
都说主创团队里有陆芙蓉,主演们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升咖了。
演员们具体有没有升咖,楼听月不知道,由陆芙蓉主笔的几部剧,有说剧组剪辑稀烂的,有说主演演技差的,但似乎没什么人挑过剧情的毛病,想来陆芙蓉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下方就是各个组的人员名单,楼听月只扫了一眼就略过,翻到下一页。
最上方的黑色加粗大字——演员团队。
楼听月视线下移。
女主角:段意,演员……祁扶音。
祁扶音?
楼听月眨了眨眼,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祁扶音的名字。
“女一号是祁扶音?”楼听月问。
“对,这个角色是芙蓉专门给扶音写的,她是扶音的粉丝。”
楼听月抬起眼看向梁翡:“会有换角的可能吗?”
梁翡一时没明白:“换角?楼小姐是觉得扶音哪里不好?”
反应过来她误会了,楼听月赶忙否认:“不是的,我也是祁扶音的粉丝。”
梁翡了然。
“梁小姐应该知道祁扶音和上一个剧组的纠葛,我只是有点惊弓之鸟。”楼听月不好意思地笑笑。
梁翡完全理解她的顾虑:“我明白,楼小姐大可放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在我们剧组发生。我们的总导演杨云梦是出了名的敬业严格,尤其看不惯圈内这些潜规则,还有芙蓉,要是我们把扶音换走了,她绝对能跟我们闹掰。”
“那就好。”
“就是扶音想走,我们都要把她留下来。”梁翡道,“其实这个本子很早就写完了,今年初就想开机了,这不是正好赶上扶音没档期,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见楼听月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表情,梁翡继续说道:“我们调整了拍摄的节奏,会用最快的速度将廿玖冰室的戏份拍完,预计一个半月,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再压缩到一个月,尽量不打扰到楼小姐那位客人。”
楼听月突然举起手,梁翡停下来,有点慌。
以为楼听月会拒绝她们,正想着如何安排能在半个月或二十天内拍完,可能得不吃不睡连轴转才有可能。
谁料楼听月说:“拍得太快,质量有保证吗?不都是慢工出细活吗?”
梁翡一顿:“嗯?”
楼听月弯起嘴角,道:“我同意剧组租用廿玖,无限期,直到拍摄结束。”
梁翡呆呆地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从座位上弹起来,瞪大了眼,捂着嘴,惊喜道:“真的?!”
“嗯。”楼听月笑着点头。
“谢谢楼小姐,太感谢了,真是解决了我们的一个大问题啊,谢谢谢谢。”梁翡伸出手和她相握,又坐下来翻出文件下方的合同,“我们再谈谈费用问题……”
楼听月听完她说的,点点头:“可以,我接受。”
“好的,那这份合同就先留在这里,楼小姐可以找律师看过再决定签字,过两天我再来。”
梁翡收拾好东西,又感谢了她一次,然后推开玻璃门离开了廿玖。
人一走远,在收银台后方偷听墙角的几个人早已按捺不住,齐刷刷冲出来,几步跑到楼听月面前:“楼姐!我们要赚大钱了啊!”
楼听月:“也没多大。”
“一个月都快抵我们三个月的营业额了,这还不大!”曲念沁道,“楼姐看不出你野心勃勃啊。”
“行了,别贫了,把店里打扫一下,准备下午营业。”
楼听月收起合同,走回同福里找凌默。
凌默拿到合同的那一刻叫得比店里的人还大声,眼睛都快贴在纸上了,势必要将每一个字都看清楚,尤其在费用那一条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发达了发达了,廿玖的春天要来了。”凌默笑得合不拢嘴,“我的春天也要来了,我就知道我吃着廿玖的分红准没错,不愧是我最骄傲的避风塘2.0。”
楼听月把合同从她手里抽出来,生怕她的口水滴在上面。
“这回开心了?”
“开心开心。”凌默连连点头,闭着眼张开双臂仰靠着沙发,一脸的惬意满足,“开心得我晚上睡觉都能笑醒,梦里都在数钱。”
“我记得你有认识的律师?”
“有啊。”
“那麻烦她帮忙看看这份合同吧,保险一点。”
“行行行,晚点我找她。”
楼听月交代完,把合同放在桌上,起身:“那我先走了。”
凌默睁开眼:“这么着急,多坐会儿啊。”
“没空。”楼听月举着手机晃晃,挑眉笑道,“要和女朋友打电话。”
“哦。”
凌默又继续闭眼做她的大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忽然诈尸般睁开眼睛,坐直身体,不可置信地扭头发问:“什么朋友???”
而楼听月早已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徒留好奇到抓心挠肝的凌默。
第39章 撩人不成反被撩
祁扶音回国的飞机在隔天下午到达。
等她到家时, 楼听月已经站在她家门外了。
楼听月靠墙站着,怀中抱着几束打包好的不同的鲜花,听见电梯的动静, 撩起眼皮看过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先听到的是轮子滑行的闷声, 随后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祁扶音从里头走了出来。
看见对方的瞬间, 眼神均是一亮, 同时迈大脚步向对方走去。
祁扶音是算着到家时间给楼听月发消息,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点。
“你到多久了?”祁扶音摘下口罩, 问道。
“比你早五分钟而已。”楼听月道。
祁扶音松开了行李箱, 张开手臂就要抱她, 结果被她怀里的满满当当的花隔开了。
举着手略尴尬, 祁扶音稍显不开心地拍了下阻挡她的鲜花包装纸, 很轻地“哼”了一声。
楼听月显然知道她的小脾气,低头笑了笑,朝大门扬扬下巴, 道:“先开门吧, 祁福福。”
祁扶音闻言向前要去看门, 手刚拂过密码锁, 发出“滴”的一声电子音, 她忽然回过头, 有些意外地问:“你喊我什么?”
“祁福福。”楼听月又喊了一声, 理所当然道, “你的粉丝不都这样喊你吗?我不可以?”
祁扶音没说话, 又把头转回去, 继续输密码开门。
进屋后,祁扶音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推, 先打开了全屋新风系统,小半个月没住人的地方,感觉空气中都是灰尘。
楼听月跟在她身后走进去,门被祁扶音迅速关上,紧接着她手里的花被祁 扶音一个两个地拿下来放在玄关柜上。
没等楼听月从祁扶音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中回过神来,她已经被人勾着脖子向下带,霎时间嘴唇覆上来一阵微凉的柔软。
“福福大家都喊,”祁扶音的声音含糊在相贴的唇间,“但祁福福只有你一个人喊。”
祁扶音看似心急,但吻上后那股着急的劲儿忽然就散了,她们轻缓又亲昵地接着吻,像是在舔舐易融的棉花糖,每一下都谨慎且虔心。
新风系统已经开始工作,沉闷的空气逐渐消失,新鲜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慢慢飘过来,仿佛置身于初春开得正盛的黄花风铃木下,拂过的风都是温柔的。
祁扶音突然想到在北欧摸到的新雪,大雪刚落下不久,便在地上、树上、草丛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入眼的所有颜色都染上白色。
她站在风雪中看着那一抹抹绿全部消失,然后顶着风雪走到灌木丛边,摘下手套摸了一把最新鲜的雪,松软的、冰冷的、又莫名让人上瘾的。
手很快就冻得通红,她像是全然不觉,又抓起新的雪,握紧再松开,如此反复。
一直到这只手抖得不能再继续,她戴上手套,换了另一只手,继续重复方才的事情。乐此不疲。
直到她终于离开,那一片灌木丛又恢复了方才的绿意。
不知道吻了多久,两个人微微喘着气分开,楼听月垂眼看见祁扶音的眼眸像被水润过,墙边的射灯照到她,眼睛明亮,漆黑的瞳色像黑宝石浸在水中。
楼听月又想到很俗气的形容,像她在深夜里仰头最常见到的那颗明星。
她抚着祁扶音的脸,轻声问她:“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正好我把花修剪一下。”
祁扶音摇摇头,身子一倾就倒向楼听月,脑袋枕在她肩上,嗅到楼听月身上那股淡淡的花果香。
楼听月揽着她,让她可以把重量全部放在她身上,放在她腰间的手恰好触及散落的长发,楼听月曲着手指,动作轻轻地玩着她的发尾。
“刚才在楼下买花的时候,听到花店的店员说有款花叫‘祁扶音之花’,我买回来了。”
“白色风铃花?”祁扶音问。
“嗯。”楼听月好奇道,“为什么是‘祁扶音之花’,有什么说法吗?”
祁扶音笑笑,从她肩头起来,看向被她随手放在一边的花:“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每次去都爱买这个,她们调侃的啦。”
楼听月买的都是鲜切花,不能脱水太久,两人一人抱了一半,将花放到餐桌上。
楼听月买太多了,祁扶音洗了几个醒花桶,装了大半桶水,搬到墙边放着。
离家时间比较长的情况下,祁扶音都会把家具罩上防尘膜,现在房子像个空置许久的样板间,多少有点难看。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防尘膜都取掉,收拾完后打开扫地机器人干活,她们也该去处理鲜花了。
不必猜也知道修剪下来的东西会撑死扫地机器人,祁扶音还是把它停了,等全部处理完再自己打扫。
楼听月给玫瑰打刺,祁扶音给风铃花去叶子,满满一桌子的花,二人突然觉得自己像流水线工人。
时间还早,两人就慢悠悠地修剪,中途祁扶音还溜出去把家里的音响打开了,给枯燥的工作增加一点乐趣。
祁扶音的歌单跨度有些大,上一秒嘻哈下一秒可能就是伤心慢歌,让人措手不及。
遇到会的,楼听月也会跟着她一起轻哼,偶尔祁扶音会震惊地看向她,用身体撞一撞她,惊奇地说:“原来你也看肥皂剧啊。”
“没看过,但歌挺好听的。”楼听月正经地说,“听说这是烂片出神曲。”
“……”祁扶音朗声笑道,“你说对了!我差点儿以为你品味真这么差!”
楼听月注视着她盎然的笑脸,唇角微扬,说:“喜欢你,怎么会是品味差?”
祁扶音愣了愣,好像不经意间又被表白了……
楼听月似乎不擅长说这种话,很快又将脸转了回去,低眉垂眼继续给玫瑰剪根,耳朵尖慢慢浮起一点红色。
偏偏祁扶音还要促狭地歪着头去看她的表情,一定要抓到她害羞的证据一般。
楼听月继续偏头,躲开她的视线,祁扶音越盯越紧,整个人都要贴到她身上了,哼哼唧唧地要她把脸转过来。
人没办法一百八十度翻转自己的身体,躲不过去了,楼听月干脆出其不意,一扭头就亲上了祁扶音,又快又准。
撩人不成反被撩,祁扶音投降了。
亲了一会儿,楼听月松开了她,从桌上拿过一把修剪好的玫瑰塞到祁扶音怀里:“该让它们喝水了。”
祁扶音舔舔嘴角,老实把花放进醒花桶里,一边拨弄着花,一边问:“你今晚还回去吗?”
楼听月没有说回还是不回,而是反问道:“今天元宵节,你不用陪你妈妈过节吗?”
“我跟她说这两天要见导演,没有时间。”祁扶音回过头狡黠一笑,“至少今明两天没人会打扰我们。”
怪不得在这种日子会叫她过来,楼听月把花传递给她:“有新剧吗?”
“嗯,一部美食片,叫《至味》,我呢扮演一个小帮厨,最后成为大厨师。”祁扶音说,“听说就在穗城拍,不过我签合同的时候,剧组还没选好拍摄地址,不知道片场在哪儿。”
“你觉得会在哪?”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穗城这么大,一般的剧都在市中心那边取景,我很多戏份都在厨房里,剧组应该会搭景,这就无所谓在哪了。”
楼听月咔嚓咔嚓剪着枝干,祁扶音又补充道:“希望不会离你很远,哪天我收工早了还能见面。”
“不远。”楼听月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翘着嘴角说,“在廿玖。”
祁扶音安静了一会儿,懵懵的:“啊?”
楼听月把最后一把花修完,自己抱着走过去,弯腰把花放进空的一个桶里,抱着胳膊倚墙站着,头发微乱,偏浅的唇色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清泠,像孤寒的月,而她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一下子又让人觉得亲和。
“上个月剧组的梁翡导演找过我,那时候我没同意。”楼听月说,“过完年她又来了一次,给我看了拍摄计划,前两天我们刚签完合同。”
“为什么这次同意了?拍摄计划符合你想法了?”
“我不懂这些,”楼听月轻轻摇头,“只是看见了上方的主演是你而已。”
祁扶音才清醒过来的脑袋又迷糊了:“我吗?”
“要是梁翡导演没有给我看这个,我估计就要第二次拒绝她了。”
“是不是太草率了?”
“或许吧。”楼听月道,“但是我不吃亏,于公于私,我都是赚的。”
“于公于私?”祁扶音挑眉,“公事只指剧组给的租金?那私事……”
她走近楼听月,微仰着头,眼里是不掩饰的探究:“是借机和我多见面?”
楼听月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点了点头:“是其一。”
祁扶音:“还有其二?”
“其二,和你谈恋爱。”楼听月笑道,“不能只见面不恋爱吧?那还不如FaceTime呢。”
“那是片场,你想怎么谈?”
“你忘了我还有一间休息室吗?”
“休息室……”
“我在合同里排除了那间休息室,只有我有钥匙,任何人都进不去。”楼听月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抱着,“再不济,走五分钟就是我家,你想在哪谈都行。”
“这算是因公假私?”
楼听月举起一只手在她眼前晃晃:“那你要秉公执法把我铐起来吗?”
祁扶音作势要去咬她的手,楼听月眼疾手快又放了下去。
没有咬到,祁扶音又将脑袋埋进楼听月的颈窝,蹭来蹭去,在上面又亲又咬,手又开始不老实了。
她像只小恶魔一样,将嘴唇贴在楼听月耳边。
“我没那么高尚,我可是既得利益者,可以不要公正。”
第40章 一起做了绮丽的梦。
卧室落地窗外的天空泛着如蜜橘一般的颜色, 似乎掐一下便能迸出果汁,让世界飘满柑橘的味道。
事实上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但楼听月依旧闻到了清新的柑橘香。
床头放置了一个雪山造型的加湿器, 细密的水汽混在柑橘香精从山顶散发出来,楼听月伸长手臂越过雪山去按墙上的窗帘开关, 手腕的皮肤霎时潮湿一片。
遮光窗帘一点点合上, 遮住外头的光景, 独留一盏橙黄夜灯,像是将晚霞搬进了卧室。
楼听月收回手, 指尖都染上了柑橘味, 触碰到祁扶音脸庞时, 更浓郁的香气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鼻尖。
两个人身上穿着祁扶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真丝睡裙, 又薄又滑, 衣服上方的绑带才系好没多久,不知何时又在亲吻和抚摸乱蹭间散开,贴在身上反而多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感觉。
祁扶音用手指勾着楼听月肩膀处的绑带, 缠在手指上, 一点一点慢慢向下拉, 都不需要她怎么用力, 光滑的材质一下子就解开了, 一侧的衣服垂落下来, 半遮半掩。
细长的绑带错乱地绕在祁扶音手上, 一起抚摸着楼听月的身体, 从青筋微微显现的脖颈到锁骨……
楼听月忽地抓住她的手, 把绑带拿开, 随后和她十指紧扣,俯低身子和她接吻。
上下传来的感觉同时刺激着祁扶音, 被堵着嘴又叫不出,只能时不时发出几声呜咽,直到楼听月的嘴唇离开,同时指尖一揉,祁扶音顿时惊叫出声,屈起的腿控制不住地颤抖,意识有一瞬间的出走,眼神飘忽不定,在楼听月耳边一下一下喘着气。
楼听月爱听这个时候她的声音,比平日更轻更柔,连呼吸都是炙热的,带着情动的气息。
身体相贴,她吻了吻祁扶音的耳朵,开口道:“你去北欧那几天,这个场景我梦到好几次,现在居然有点儿分不清是真是假。”
祁扶音低低笑了两声,顺势在她光洁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听见楼听月吃痛地“嘶”了一声才松口。
“这下分清楚了?”
祁扶音的声音像钩子,手也像钩子一样在楼听月身上作乱,勾得她只感觉血气都冲上脑子了,让人意乱。
快要被情·欲烧死,楼听月将祁扶音抱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将碍事的衣服全部褪去,指尖顺着祁扶音的肩背往下,轻得像是用羽毛在身上扫,又酥又痒,惹得祁扶音塌下腰,身上慢慢浮起红色。
明明没做过几次,楼听月却像天赋异禀一般,几乎摸透了祁扶音身上的敏感点,知道怎么钓着她,让她主动向自己索取。
她望着祁扶音水润润的眼睛,连眼尾都写满了可怜,坏心思又起来了,抬了抬下巴,道:“亲我一下。”
祁扶音捧着她的脸就是一通亲,退后看着她,用眼神询问。
楼听月故意不给准话,一下让她亲,一下让她抱,等祁扶音难耐得快受不住,才拨开她脖颈间汗涔涔的发丝,一边听着祁扶音的轻·吟,一边在上面吮吻,留下一个个印子。
雪山顶不断有水雾喷出,她们在柑橘味的冬天里,一起做了绮丽的梦-
二月份一过,祁扶音的新剧也正式开机了,半个月后剧组才来廿玖取景。
剧组在廿玖冰室原来的装修布置上做了加减法,提前和楼听月说过要改动的地方,得到允许后才开工。
换下来的东西都暂时堆放在杂物间和休息室里,没堆太多,还有落脚的空间。
楼听月知晓剧组对待这部剧的认真程度,也和她保证过会爱护廿玖的一切,她本可以放心地在家闲一段时间,结果却是比平常上班还勤。
没办法,女朋友在剧组里,每天走两步就能和女朋友见面,不去才是傻子。
又怕让人觉得她是不放心剧组,要每天来盯着自己的店,楼听月每天都戴着口罩,伪装成祁扶音的助理,把戴雯嘉的工作都做了。
祁扶音在剧组里一向不喜欢一堆人围着自己,一般只有造型师和戴雯嘉跟着她,突然多了一个人还有些不习惯。
但是该说不说,这样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的,哪怕在片场不能多亲近,但只要看到对方就觉得很满足了。
“热恋期就是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和爱人在一起啊。”
祁扶音如今特别理解这句话。
剧组仅仅占用了门前这一条路,没有完全封路,常常有演员的粉丝们聚在外面,几乎每天都有新鲜的路透图被发在微博上。
最多的当然是主演祁扶音。
祁扶音大多数时间都在室内,隔着玻璃窗拍摄并非易事,容易拍摄到玻璃的反光,加上人来人往,需要挑着角度夹缝中拍摄。
在这样的条件下,都诞生了不少氛围感十足的路透照,站姐发到祁扶音的超话里还引起了不小的一波讨论。
【厨师服也能穿得这么好看,完全就是衣服架子啊。】
【这组图很有港片的感觉啊,太适合福福了,简直是天选女主。】
【有没有感觉p5那张图拍得超有感觉!周围的人影都是模糊的,只有福福的绝美回眸,太会拍啦!!!】
这边的评论区是一水的夸夸,超话外有人发了一张祁扶音的图,没带任何tag,但因为打了名字,还是被巡广场的粉丝看见了。
照片是晚上拍的,屋内在布景,祁扶音坐在门口新搭的秋千上,歪着头和旁边抱着手倚在窗边的人说话。
博主的文案写道:“旁边这个是和祁扶音搭戏的演员吗?看起来长得不错诶,有没有人知道?”
下方有几个粉丝评论,都是不清楚、不知道、没见过。
这一条微博还是戴雯嘉发现了转发给祁扶音看的,那时候已经是热帖了,评论有几百条。
祁扶音看了一眼,照片里楼听月穿着长款驼色风衣,身高腿长的,长卷发扎成了高马尾,黑色口罩遮挡了下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夸一句好看毫不为过。
看起来其实不像演员,这个身材更像模特。
点开评论区,和她有同样看法的不在少数,也有来过现场的人说她是祁扶音的新助理或者保镖,当然也有常来廿玖的穗城本地人知道这是楼听月。
在网友猜人的评论中,祁扶音看到了与众不同的几条。
【歪个楼,她们可以嗑吗?】
【楼上??】
【不觉得这个对视很甜吗……屋里那盏补光灯的光简直是神之一笔啊,这个氛围你们get不到吗?】
【这么一说……好像……】
由此引发了几十条跃层,碍于只有一张图,想嗑也没有粮,她们的cp并没有大范围扩散。
隔天到了片场,祁扶音把这件事和楼听月说了,两人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几天后,戴雯嘉在巡广场时,突然看见了祁扶音的一个新词条。
#祁扶音新cp#
祁扶音在圈内是被人组过几次cp,都是之前的事情了,突然冒出个新cp……
戴雯嘉多少有点猜到是谁了,点进去一瞧,果然是楼听月。
因为没人知道楼听月的真名,只知道一个姓氏,网友们便小楼小楼地喊。
词条下面还多了不少新图。
【小楼今天一身黑,福福是白色,黑白双煞!】
【标准情侣色,嗑了。】
【现场报道,休息时小楼和福福一直在叭叭叭说话,后面还一起进了一个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化妆室。】
【今天收工,福福和小楼一起走的,小戴助理一个人走的,什么情况?】
戴雯嘉看完也想问,这是什么情况???
祁扶音的cp们都是大家认识的,在公开镜头前有互动,能让人挖到糖,和楼听月的cp居然只靠一张路透图?
难道真cp和假cp的感觉真的能让人一眼认出来?
又过了几天,等戴雯嘉再来看的时候,cp超话都出来了。
戴雯嘉:???
很简洁明了的cp名——小楼小祁。
嗑的人不多,超话里只有几百个人,但帖子也发了几百个。
人虽少,但话痨。
只要祁扶音开工,必定会有新的cp图,哪怕只是两个背影。
戴雯嘉不得不佩服她们的嗑糖能力,在这对cp里,cp粉看起来用情更深。
戴雯嘉专门保存了精华帖子,全部发给祁扶音。
正主本人看到后也震惊了,在片场的休息时间除了和对手搭戏,就是和楼听月一起看cp超话。
某天下午,和平时一样拍完一场戏,休息时祁扶音到外头给粉丝饭撒,和她们聊了一会儿就被楼听月喊回去,准备拍下一场。
刚走到门前,旁边传来戴雯嘉的声音:“姐姐。”
祁扶音先望了过去,楼听月推开门,正要让祁扶音进去,她却忽然挪了一步,然后不动了。
楼听月不明所以,朝祁扶音一直望着的方向看去。
从楼听月的角度看过去,会被秋千椅挡住一点,她稍稍歪了歪头,看见前方的戴雯嘉撑着一把黑伞,她旁边的人是……
祁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