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吾……心悦卿。”……


    齐风禾用唇轻轻触碰温王耳垂, 对方霎时僵住,耳尖逐渐晕开嫣红,如红墨水般, 染红了整只耳朵, 连齐风禾唇下的耳垂也变得滚烫。


    她露出了尖牙,轻轻咬了咬,原本如玉莹白的耳垂瞬间泛红,比之耳上宝石毫不逊色。


    “妻……”


    温王颤声呼唤。


    “此非寝宫,莫要……太出格。”


    温王的声音传入齐风禾耳中, 她眨了眨眼, 尖牙松开,合上唇,一脸无辜地后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瞧着温王。


    “王在说什么啊?姎什么也没做啊?”


    温王的耳垂如今透着一种熟透了的红,耳上宝石摇晃, 未曾停息。


    温王抬了抬手, 似乎想遮住自己的脸,但却碰到了冰冷的面具,刚刚抬起的手又松开, 欲放下。


    齐风禾站在他面前,与他不过一尺之隔,齐风禾稍稍凑近,便差点撞到他的脸上。


    “王为何要遮面, 是脸红了吗?”


    齐风禾的声音带着一些疑惑, 似乎又夹杂着一点关心。她说着,又一副担心的模样,伸手欲掀他的面具。


    “……妻。”


    她的指尖方才触碰到面具, 冰冷还未传来,温行便先一步握住了她。


    “不要在外面……”


    隔着面具,齐风禾看不到温王面上的神情,只能通过那双漆黑眼眸去猜测。可温王的眼睛从不透露情绪,她无法从那双冰冷眼眸中看出什么。


    到底是生气,还是愤怒,又或者是害羞难堪?


    齐风禾通通不知道,只有掀开那张面具,靠近他,透过他胸脯的骨骼血肉,去看他的面色,听他的心跳声,方能判断出。


    “王是在担心宫里的守卫会看见吗?”


    她没有收回伸出去的手,反而将脸凑近,靠在温王耳侧,小声说道:“王不必担心哦,他们离这里可远了,我们到这棵树后,他们不会看到的。”


    齐风禾早看过这座王宫的守卫分布图,她知道宫里的侍卫都在哪里值班,会经过哪。


    如今这个位置,虽并非死角,但经过时,有花树挡着,就算侍卫经过,知道树后有人,也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而在宫中值守的侍卫,都是从军中所出,都见过齐风禾和温王,认得出他们。若见到,也会避开,不会主动凑近。


    齐风禾几乎是凑在了温王耳上说话,开口间,口中的热气溢出,吹过耳畔,扫起一阵酥麻。


    温行闭了闭眼,扯着齐风禾到树后,挨着树,松开困住齐风禾的手。


    “不要让他人看见。”


    温行头靠着树干,闭着眼,选择不去看齐风禾。


    这棵挡住了他们的树开了满树的花朵,枝条纤细,花朵繁重,压得枝桠垂落,几乎坠在温王面侧。


    温王鬓边本就别着几支花,如今花枝垂于他脸侧,两处花朵几乎融为一处,好似还未被人采摘,正绽放枝头。


    齐风禾瞧着这幅模样,一时愣住,过了许久,久到温王睁开眼看她时,她方才回神,伸出手,掀开那张面具。


    在她触碰到面具的时候,温行便又闭上了眼。狰狞鬼面一下掀开,露出了底下潮红的面庞。


    他闭着眼,纤长睫羽轻颤,唇色艳红,比鬓边春花更娇艳。


    齐风禾盯着他那张脸瞧了片刻,没有似以往那般猛地亲上去,反而垂下眸,微微弯腰,将脸贴在温王的胸膛上。


    隔着衣物血肉,依然能听到心脏急促的跳动声,咚咚咚,剧烈得似乎下一刻便要跳出胸腔。


    齐风禾也不做别的动作,只安静地侧耳听着,有风吹过,落花几片,飘到了齐风禾头上。


    温行久久未见齐风禾吻来,便睁开了眼,看见她趴在他的胸口,好似再听他的心声。


    “妻?”


    他抬了抬手,放在齐风禾头上,那几片花瓣掉落,飘到了地上。


    “妻在……做何?”


    温行的声线一如往常,毫无起伏,似乎此时心脏剧烈跳动的不是他。


    听到他的声音,齐风禾方才从他的胸前抬起头,看向他。


    “姎在听王的心声。”


    不似温王的面色潮红,齐风禾如今的面色是如往常一般的红润,连温度也不曾有什么变化。


    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看着温王,牵起他的手,放到他的胸膛上。


    “王听,心跳好快。”


    不必将手放于胸口,温行便能知道他胸中脏器跳动极速,如今将手放于胸前,跳动似乎连着手震起。四处的声音似乎静下,耳旁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


    “王在生气吗?”


    “未曾。”


    “那王愤怒吗?”


    “也否。”


    齐风禾问出的两个问题,温王接连否定。最后一声方落,原本站于他面前,还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的齐风禾突然凑近,几乎与他面碰面。


    “既然都不是,那王便是在紧张了?”


    “是吗?王是在紧张吗?还是高兴?”


    齐风禾朝他靠近,逼得温王连连后退,但身后即是花树,他将头靠在树干上,退无可退。


    “王的心跳又加快了,王如今很紧张吗?”


    齐风禾就在温行面前,温行闭上了眼,不敢看她。


    对于温王的逃避行为,齐风禾没有放弃,反而凑得更近。


    “王说话啊,为何不回答姎,这是什么不能说的话吗?”


    齐风禾的声音软了下来,尾调拉长,好似在撒娇。


    温行依旧没有回答,闭着的眼睫羽轻颤。


    “王不说话,王为何不说话?王要是不想开口的话……那便不要开口了。”


    “呃……”


    齐风禾一脸委屈地咬上了温王的唇,好似在撒气。


    “王说话啊?为何不说话,是要姎帮忙开口吗?”


    齐风禾咬过温王的唇,说话含含糊糊,叫人听不清晰。她说话时,声音带着哭腔,温行闭着眼,不知她是否已经流泪。


    正当他睁眼,想开口安慰时,却突然被闯入。


    温行咻然睁大双眼,那双向来无波澜的冰冷眼眸,此刻似乎带上了些情绪。


    他的手突然抓住齐风禾,想说些什么,却总被齐风禾堵回去,冷冽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还带上了些别的情绪。


    “妻……莫要……”


    耳旁是齐风禾的呜咽声,她小声哭着,似乎还在问温行为何不回答,可每当温行张口,却总会被她堵回去。


    “妻……”


    “风禾……”


    “王为何不回答?”


    齐风禾的声音含含糊糊,若非仔细辨认,旁人轻易听不出。


    背靠花树,退无可退,温行说不出话,挣扎几次,便放弃,任由齐风禾发泄,直到她累了,停下来时,温行方才得以喘息。


    “吾……心悦卿。”


    他张了张口,口中一样未消,言语生涩,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吾心悦卿,卿靠近吾时,吾便会欢欣,心脏自然为之雀跃。非生气,非愤怒,只是因卿靠近,心悦矣。”


    温行说出这话时,声音断断续续,听之便觉得艰难,好似说出这句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抬起有些酸软的手,去擦已经蓄在齐风禾眼角的泪水。


    往常这个时候,齐风禾一旦有泪,便会一直哭着,直到泪尽,方才停下。可今日直到温王将她眼睛泪珠擦去,也未见有新泪涌上。


    她有些呆愣地看着温王,对方因她的放肆举动,此时狼狈不堪。脸面红艳,唇瓣润红,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在用力呼吸。


    齐风禾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动作。


    温王此时挨着树,齐风禾身体贴着他,手还抓着他的衣物。


    温行的呼吸还没有调过来,齐风禾靠得近,甚至还能听到他的喘息声,但就是如此,他仍旧伸着手,去抚摸她的脸,撩起她有些凌乱的鬓发,别于耳后。


    齐风禾的逐渐松开,勾鬼面绑带的手指不使力,绳带缓缓滑落,哐当一声,落于地上。


    这一声惊醒了齐风禾,她急忙蹲下,捡起地上的面具,匆匆盖于温王面上。


    “此非寝宫,王莫要让人瞧去了。”


    她的动作慌乱,急于将鬼面戴上,唯恐让人瞧了去。


    温行见她模样,没有说话,只默默将头离了树干远些,方便齐风禾手穿过,将绳带绑上。


    鬼面为精铁所制,只余一双眼眸露出,戴上了,别人便瞧不见底下模样。


    直到鬼面将温王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余那双冰冷眼眸时,齐风禾方才松了口气。


    她目光从树间穿过,透过层层遮挡,朝守卫处望去,见此处无法看见侍卫身形后,方将目光收回。


    “王,我们回去。”


    齐风禾将手伸到了温王衣袖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抓入掌中,死死不松开。


    “好。”


    温行瞧着她,低声应道,声音似乎还有些异样。


    “在回到寝宫前,王不要再说话了,不必回答。”


    温行看着她,没有说话。


    此道一路花树,皆盛开鲜花,繁花压枝,将他们的身影重重遮住。


    齐风禾扯着温王一路跑,几乎是逃一样回到了寝宫。她将房门一把推开,用力地将温王推进去,砰的一声,将房门紧闭。


    屋内未点灯,齐风禾背靠着门喘气。


    喘着喘着,她突然哭了起来,拉着温王走到案前,压着他坐下。


    面具掀开,齐风禾的眼泪落在温行面上。


    她小心抚着那张艳红的脸,如轻触珍宝。


    “王,对不起,对不起……”


    “姎不该在外边如此待王……”


    第82章 第 82 章 屋内光线昏暗,眼泪……


    屋内光线昏暗, 眼泪模糊双眼,齐风禾瞧不清温王此时的容貌,只知道他面色潮红, 模样狼狈。


    她向来泪多, 如今更是如断线了的珠子,一颗颗落于温王面上,滑入颈间,没入衣物中。


    齐风禾的肩膀有些抖,手也抖着, 一遍遍滑过温王面容, 擦去滴落在上面的流水,又颤着手去碰他的脸,又不敢用力,轻轻相触,又抖着手离开, 最后把他抱入怀中, 轻轻抚摸着。


    “……妻?”


    不似以往安静流泪,此刻齐风禾低声啜泣着,将温王的身影掩住, 一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齐风禾只觉得耳边嗡嗡的,眼前也看不清晰,她死死抱着温王,将脸埋在他的颈间, 低声哭着。


    耳旁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似乎在哭声中还有人唤她,她听不清,只觉得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轻轻摸着她的脑袋。


    “吾不怪卿,妻想对吾做何都可以,就是在外边,也可以。”


    “吾无事,妻莫要自责,此番皆为吾愿,吾意任卿做此事,非卿强迫。若此番有过,那也必是吾之过。”


    齐风禾如往常般哭得可怜,肩膀颤抖着,埋在他的颈间,但如今似乎又于往常有所不同,她并未如先前那般流着泪看温王,只是将自己的脸缩于温王怀中,不敢抬起。


    温行的话并没有改变什么,齐风禾依然在哭着,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也不会如往常那般说些什么话,只是用最原始的行为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妻,吾不怪卿,卿不必自责。”


    温行不知如何安慰齐风禾,只能一遍遍地告诉她不要自责,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但无论他如何说,齐风禾也依然没有改变,他只能一遍遍拍抚她的背部,安静等她缓过来。


    齐风禾方才一进来,便开始哭泣,又拉着温王,令他无法去点灯。


    如今天色未暗,又阳光试图从窗透过,奈何门窗闭着,只有些许余光透过窗纱,照亮屋中几分,但齐风禾与温王离窗远,阳光落不到他们那边。


    黑暗中,温王垂眸,看着趴在他怀里的齐风禾,无声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齐风禾的哭声渐渐停了,连抽噎的幅度都小了很多,怀中只感觉到她呼吸的起伏。


    齐风禾几乎整个人都缩在温王怀中,如今早春已过,天气不算太凉,他穿的衣物不厚,只有薄薄几层,挨得久了,连齐风禾身上的温度都透过来,衣襟更是被泪水沾湿了一大片。


    衣物单薄,温行更能清晰察觉到齐风禾的变化。


    怀中哭泣已经止住,但怀中之人仍未抬起头。温行猜测她可能是哭累了,便轻轻拍抚她,微调了下姿势,让齐风禾能更舒服些。


    齐风禾能感觉到温王在移动她,但她没有反抗,只任由温王动作,最后从方才的整个人埋在温王怀中,变成了躺在温王臂弯里,靠着他的胸口躺着。


    方才将脸面都埋在温王身上,有身体和衣物阻隔着,又哭着,呼吸不太顺畅,如今被翻了个身,空气一下清新,连混沌的脑子都清醒了许多。


    但齐风禾仍旧没有动作,她躺在温王怀中,抽噎渐渐停止,连脸上的泪水也被擦了个干净,而后,面颊被落下一吻。


    齐风禾的脸原本埋在温王颈间,被闷得发热,如今吹了一下,面颊热度有所下降,但还是比寻常高。


    因此,当温王的唇落下来时,她的第一感受不是温热,而是柔软。


    温王的唇是他那张脸上最柔软的地方,似齐风禾曾经吃过的果冻,软软润润的,贴在脸上的时候,感觉被果冻碰到。


    她扑闪了下眼睫,稍稍朝那个方向靠去。


    温王在她的脸上停留了许久,直到齐风禾的面颊热度都褪去时,方才离开。


    怀中的齐风禾还是楞楞的,但她情绪已经平复,没有了方才的激动。


    哭了许久,她的眼眶通红,眼中仍然湿润着,但面上泪水已经被拭去。


    被她先前那一闹腾,齐风禾如今的鬓发有些凌乱,有几缕长发被泪水沾湿,粘在了脸侧。


    温行抬手,将那几缕鬓发挑起,别于耳后,齐风禾责任由他动作,身体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还以为是个娃娃。


    房中昏暗,不知这样维持了多久,久到齐风禾已经可以适应房中光线时,她方才眨了眨眼睛,撑着手慢慢从温王坐起。


    她面上无泪,但还是抬手摸了下脸。


    她看着温王,伸手去摸他的脸,手指细细划过他的轮廓,将他那张惊艳的面容勾勒了出来。


    “王。”


    齐风禾轻轻唤了声。


    “房中有些昏暗。”


    “吾去燃烛。”


    温王张口讲话,齐风禾手下的面皮也随之而动。她收回了手,将手置于腿上,缩于衣袖中,目光随温王而动。


    温行走到了烛台前,将上边所以蜡烛点燃,一时烛光倾泄,落于他的脸上,一时令齐风禾愣住了。


    蜡烛火焰暖黄,连其光芒也带着颜色,温王肤色偏白,又常年戴着面具,少见阳光,那张脸常呈苍白色。如今烛火倾泄,落于他面容,竟令他也带上了几分温度。


    点好蜡烛后,温行便朝齐风禾走来。烛光从他左侧照来,明亮了他的半张脸,令一般隐于黑暗中。两相碰撞,竟更添几分妖异。


    温行走到她的身侧,为她倒了一碗水。


    哭了这么久,又流了这么多泪,齐风禾自然觉得口干。见温王递来水,便接过,双手捧着碗,小口小口饮着。


    因为喝得不急,这一碗不算特别满的水,她喝完竟要了不少时间。


    “可还需再满上?”


    见齐风禾喝完,还没等她放下,温王又问了句。


    “嗯。”


    齐风禾哭得多,身体少了不少水分,如今一碗自然不足,见温王提问,她便将手中空碗递与温王。


    存放于房中的只是普通的水,没有加有别的什么东西,不知是不是齐风禾太渴了,此时竟觉得这普普通通的水有些甘甜。


    温王又满上一碗,递与齐风禾,齐风禾接过,这次,她一口闷完。喝到最后,不剩几口时,她突然觉得那水没那么甘甜了,变得有些涩,喉咙也不太舒服。


    感觉喝饱了。


    “还满吗?”


    “不了。”


    齐风禾摇摇头,将碗置于一侧,低着头,不知要做什么。


    此时屋内已经燃了蜡烛,还算明亮。齐风禾的脸低垂着,盯着自己的手,不知要做些什么。


    温王亦不言,两人皆静默,竟显得房中安静得可怕。


    又过了许久,齐风禾有些受不了这种氛围,她抬起了头,看向了窗外。


    “离姎将棉花种子交给春谷,已经过去几日,不知她如今是否种下。”


    棉花是黔首从外域带来的,在此之前,国中从未有人见过,更不论知道如何种植。


    那些棉花种子珍贵,几乎系着千百万黔首的性命,春谷懂得其中意义,便更不能随意。如今就算种下,应当只种了几颗,用以试错。


    “王,我们去看看吧。”


    齐风禾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几乎不会有什么成果,但她如今只想找点事做,来逃避如今心中的异样情绪。


    “好。”


    对于齐风禾的要求,温行几乎不会拒绝,他捡起了一旁的鬼面,方想戴上,抬眼却看到了齐风禾凌乱的发丝。


    “妻,吾先为卿挽发。”


    方才的一通折腾,把齐风禾的头发都弄乱了。齐风禾爱面子,温行自然不会让她如此糟糕地出去。


    他拿着鬼面,牵着齐风禾走到镜台前。


    铜镜清晰,齐风禾一坐到镜台前,便看到了自己糟糕的模样。


    她的眼哭了许久,眼眶红肿,连鼻子也红红的,头发凌乱,发簪都歪斜了去。


    温王站于她身后,取下发簪,一时长发垂落。


    他取来镜台上的发梳,仔细地将它们梳齐,再将其挽上,用发簪固定住。


    温行洗漱从未用过宫人,除了换水,其余都是自己来。后来齐风禾嫁与他,他也没让人来伺候过她,梳妆挽发之事,都由他一手来做。


    如今一年过去,他的技艺早已娴熟,三两下便将其挽好,将齐风禾打理得整整齐齐。


    在他为齐风禾挽发的时候,齐风禾一直于镜中盯着他看。


    铜镜清晰,齐风禾能清楚地看到温王此时的模样。


    先前他被她压于花树上亲,头靠着树,树皮粗糙,他又曾挣扎过,头上长发早已被勾得凌乱,比之齐风禾好不到哪去。


    但他未曾在意。镜中也可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可他的目光始终落于齐风禾身上,仔细瞧着她是否还有发丝未被挽上。至于他自己,未曾留一寸目光。


    温王的动作很快,齐风禾瞧着镜中的自己,凌乱的长发已被梳齐,但面上红肿的眼还未消去,仍是一副哭过的可怜样。


    温王与齐风禾相处多时,知道她不想就这么盯着这张脸出去。不用齐风禾说什么,他便自己去取来一盆水,将锦帕浸湿。


    “妻,往吾这边靠些。”


    第83章 第 83 章 “王甚美,姎心有私,不……


    齐风禾往温王那边凑了过去, 她躺在他的胸前,对方把她的身体缓缓放下,让她躺于他的腿上。


    湿了水的锦帕被拧干, 敷在齐风禾的眼睛上。


    湿锦帕冰冰凉凉, 敷于眼上,齐风禾下意识地闭紧了眼。


    或许是锦帕太凉了,而眼睛又是脆弱的地方,齐风禾刚开始时不适应,但过了几息, 感觉还好。


    锦帕虽冰凉, 但毕竟比不上齐风禾的身体持续发热,没过一会,它的温度便变得和齐风禾相近。


    温王一直在主意着齐风禾,察觉锦帕升温后,他便将其取下, 再放于水中清洗, 拧干,再敷于齐风禾眼上。


    如此重复几次,直到她眼上的红肿退去, 几乎瞧不出有什么问题时,方才停下。


    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凉帕,齐风禾伸手去摸自己眼皮时,都感觉冰冰凉凉的。


    她撑着手坐起, 眨了眨眼, 从镜中瞧自己的模样。


    看起来正常多了。


    她如今与温王靠得近,几乎是坐在他的怀里,她瞧铜镜时, 自然也将温王的模样瞧了进去。


    先前温王靠与树干上,头上不少发丝凌乱,不似齐风禾整齐。


    她于镜中瞧了片刻,突然起身,走到温王身后。


    “姎为王挽发。”


    她说着,便拿起一旁的发梳,拆下温王的发冠。


    温王发质很好,一拆发冠,漆黑长发便瞬间垂落,都不用如何去梳,瞧着便十分顺滑。


    但齐风禾还是走了个形式,帮他梳了几下。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为温王挽过发了,先前刚成婚时,温王为她挽发,她过意不去,便也帮他挽了起来。


    后来他二人熟络后,便只有温王一人为她挽发,温王自己,不是提前起身,整理好自己后再叫她起床,便是打理好齐风禾后,才开始梳理自己,这时齐风禾便会缩在温王怀里,看着他挽发。


    时间一长,齐风禾挽发的动作都有些生疏,温王不算凌乱的头发,她都挽了半天,方才挽起。


    “好了。”


    齐风禾手艺生疏,但毕竟也折腾了半天,如今模样瞧着,也还算可以。


    “我们出发吧。”


    “好。”


    从王宫到药园不用花很长的时间,齐风禾坐了一会儿马车,便很快到达了目的地,下车时,正好撞见了春谷从外边回来。


    春谷除了需要种植棉花外,还要去学宫教书,如今她放下学,便急匆匆赶回,恰巧与起来的齐风禾碰面。


    “王后,王。”


    春谷一下马车,便向齐风禾和温王问候。


    齐风禾笑着回应她,并询问起了棉花的事。


    “臣对这种植物不太了解,从前也没有见过,书籍上也没有记在,臣不敢轻易便将它们全部种下,只挑了十颗种子,式种了些,如今七日过去,仍没有发芽。”


    春谷一边带他们到种植棉花的地方,一边同他们说着目前的情况。


    “棉花从播种到出芽,需十来天,如今为出芽属正常情况,无需担心。”


    齐风禾没种过棉花,但听村里的长辈提起过。那时她在村口的大树下同伙伴玩闹,长辈们则在谈论播种的事。


    有人说棉花种子种下去十几天了,开始陆陆续续地发芽了。


    所以,棉花从播种到出芽,至少需要十几天。如今春谷才种下七天,没发育,属正常。


    齐风禾告诉春谷种植棉花的事可以慢慢来,不必着急。虽然这东西他们目前急需,但毕竟条件摆在那,急也急不来。


    说着,便到了种植棉花的那块地。


    齐风禾用来做药园的那块土地土质非常好,是肥沃的黑土。如今用来种植的那块地被翻开,除了杂草,新播下的种子还没长出来,只是一片光秃秃的黑土。


    一块没长苗的土地没什么好看的,齐风禾也不可能把播下去的种子挖出来瞧瞧,她在看过一边,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又同春谷谈了两句,询问她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需不需要她的帮助。


    “学宫教学之事并无问题,至于棉花种植一事,也只是初步进行,种子还没发芽,也就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只是藏书楼中关于农耕的书籍似乎有些少,储藏农书的架子空了大半。”


    春谷在朝他们说这句话时低着头,声音听着寻常,似乎只是单纯地陈述。


    “农书一事姎会解决,你只管耕种之事便可。”


    齐风禾笑着同她讲到,又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事。


    “臣今日一切如常,并无难事,谢王后关心。”


    如今棉花也看过了,既然无事,齐风禾便让春谷去忙自己的事,她则带着温王在药园里瞎转。


    如今药园已栽种了不少植物,不似先前那般单调。


    齐风禾同温王牵着手,并肩而行。


    身后跟着侍卫,齐风禾本来又是出来冷静的,便没有做些什么出格的动作,只是单纯地牵着手,同温王在药园中慢行着,好似只是在视察这里的情况。


    他们两人一直没有开口交流,一路沉默着,本来出来时便不算早,如今转了药园大半圈后,天色也暗了起来。


    齐风禾瞧瞧天空,止住了脚步。


    “王,今日出来时,姎看见街上来了不少商贩,今日好像又是……百花节?”


    “是。”


    温国一年一度的百花节,便是今日,齐风禾如今一直处理着国中事务,这事她也是知道的。前几日,她还调了支军队过来,增强城中兵力,以防止今日出现意外。


    “姎想去逛一下。”


    百花节是专门准备给新婚夫妇和有意良人的节日,齐风禾同温王也不算新婚,但……齐风禾就想去逛。


    “好。”


    温王对于齐风禾的决定向来没有什么意见,齐风禾说去,他便去了。


    如今天色将晚,他们现在乘马车回王宫,换一身衣物,再上街,时间也差不多了。


    “那王先同姎回王宫吧,王这张面具,不宜在夜市上戴着。”


    温王的鬼面已经闻名到国外,若是他戴着这张面具走上夜市,谁人认不出他,齐风禾可不想被一群人绕着走,那实在是太扎眼了。


    至于不戴面具……


    那算了,温王实在是太好看了,他顶着那一张脸出去,估计会引得旁人频频侧目,这也不太好。


    齐风禾转头去看温王的那张鬼面,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回宫吧。”


    “嗯。”


    齐风禾牵着温王的手,带着身后的一众侍卫出了药园,乘上马车,向王宫归去。


    马车其实不是很隔音,往常他们两在车中说话时,都会刻意压低声音,以确保不会被别人听见。


    今日登上马车后,齐风禾又朝温王看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讲,只是低着个头,盯着自己的手,一路安静。


    回到宫中,齐风禾先温王一步下了马车,牵着他徒步走回寝宫。


    齐风禾和温王的穿着其实并不张扬,但毕竟是王族,衣物做工再怎么也比平常人好些,今夜要走夜市,齐风禾不想太瞩目,便翻了旧时的衣柜,找出了她从齐国带来的衣物。


    她在齐国时的待遇不算很好,衣物也相对简陋,今夜传出去,正好。


    她将旧衣物翻了出来,顺手递给了温王,然后站在他面前,张开双手。


    温行没说什么,也没觉得她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很自然地退去她的外衣,将旧衣物换上。


    给她换好后,温行也找来了一件朴素一些的衣裳,自己换上,齐风禾坐在一旁看着。


    这时的衣物不似齐风禾前世那般是套头式,温王在换衣物时,并未取下鬼面,而是戴着它换的。


    齐风禾坐在一旁看温王换衣物,见他快换好时,走到一旁,翻出了先前那张彩面。


    温王换好衣物后,便朝她走来,坐于他面前。


    “王低首,姎为王更换面具。”


    她顺手将手中的彩面置于一侧,伸手去拆鬼面的绑带,温王顺从地低头,任齐风禾动作。


    齐风禾他们回寝宫后,会下意识地把门窗合上,挡住外边的视线。如今也是,门窗闭着,外边无论白天黑夜,屋内都是昏暗的,需燃着烛光。


    温王与齐风禾的身高差得不是很多,如今坐着,双方的差距又缩小了些,温王又低着头,齐风禾可以轻易看到他脑后的绑带。


    她伸手将绑带解开,揭下那张狰狞鬼面,漏出那张雌雄莫辨的浓丽容颜来。


    随着面具的揭开,烛光一点一点地照亮温王面庞,那张苍白的脸染上暖色,他颤着睫羽抬眸,与齐风禾对视。


    齐风禾愣了一下,温王即刻偏开,将目光落于别出。齐风禾瞧了他眼眸后便会情绪激动,温行早已习惯,自方才看见齐风禾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开始,他已经做好了齐风禾发疯咬他的准备。


    但等了许久,也没见唇上有刺痛传来,反而只是有一片柔软与他相触,但很快便又离开。


    不同于温王苍白的面色,他的唇是红的,是一种艳丽的红,红得扎眼,红得诱人,齐风禾每每瞧见,便会忍不住亲一口,今日也是如此。


    她放下手中鬼面,朝温王凑过去了些,轻轻吻上,停留片刻,又离开。


    对方好似因为她没有啃咬而转了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但齐风禾就是知道他在疑惑。


    那张美得超越了性别的脸在昏暗中也引人瞩目,齐风禾抬手,抚上了这张面容,轻轻划过。


    “王。”


    她轻声唤了句。


    “王甚美,姎心有私,不愿他人见君之容。”


    第84章 第 84 章 “王要当姎的妈妈吗?”……


    屋内光线昏暗, 齐风禾半隐于黑暗中,那张年轻的脸看起来温和,眼眉弯弯, 似乎在笑。


    “非必须, 吾不会于人前取下面具。”


    温行看着她,漆黑眼眸不移。


    齐风禾又凑了过去,碾于他红唇,直至唇上微种,方才停下。


    “王是姎的, 别人不许抢走。”


    齐风禾眼眉弯弯,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温王,捧着他的脸说道。


    许是她眸中的光彩有些灼目,温行对视一瞬,猛地避开,而后又缓缓转回, 垂眸, 低声道:


    “嗯……吾属卿。”


    齐风禾的眼睛骤然迸发出更灿烂的光彩,她面上笑靥扬起,猛地地扑向温王, 将他静静抱住。


    “那说好哦,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昏暗中,烛光照亮温行半身,他垂眸, 眼下洒下一片阴影。他伸出手, 回抱住齐风禾。


    “嗯,愿吾与卿用不分离。”


    “愿此。”


    齐风禾与温王相拥片刻,便松开。今夜还要去走夜市, 如今一顿磨蹭,时间也不早了,她拿起一旁的彩面,给温王戴上。


    “王,天色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嗯。”


    换好了衣物后,齐风禾便同温王出了王宫。这次,他们没有带守卫,而是两人独自出宫,出去前,齐风禾还翻出了温王送她的那把剑,别在腰上。


    今年的百花节依旧如去年般热闹,街上人很多,人来来往往,皆成双成对,齐风禾同温王混入其中,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她同温王于街上走了片刻,没遇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便什么也没买,只是单纯地逛着,享受节日的氛围。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河边,齐风禾在河边找到了块大石头,她带着温王坐了上去。


    这块石头不算很高,但胜在平坦,走累了的齐风禾往上边一躺,双手往后一伸,闭眼,不闻世事。


    “妻累了?”


    温王坐于她身侧,面向她道。


    齐风禾睁着眼,看天上繁星。


    “嗯,脚累,不想走。”


    她与温王在街上逛了许久,一直站着,没有坐下来休息过,感觉脚都站痛了,不想走。


    要休息一会儿。


    她看着天上繁星,这样想着。


    但下一秒,有什么东西碰了她的脚,她下意识地收回,猛地坐起。


    “……王?”


    看到碰她的人是温王,她紧绷的心瞬间放下。


    “嗯。”


    温行应她。


    “姎还以为有虫蛇呢。”


    知道是温王在碰她,而不是其它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齐风禾坐起的身体又缓缓躺下,死鱼一般,肚皮朝上躺着。


    温王又握住了她的脚,抬到他的腿上,给齐风禾揉了起来。


    齐风禾:“……”


    她又猛地坐起,一脸震惊地看着温王,面色好似比先前还要惊恐。


    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温王抬眸,朝她看来。


    “可是石块太凉,可要躺于吾怀?”


    齐风禾怕冷喜热,而温王体温高,她没事的时候总喜欢窝在温王怀里,什么也不干,就这么躺着。


    如今是春天夜里,天气寒凉,石块更是冰冷,她躺在上面,确实有些不太舒服。


    “要的。”


    她将身体往温王那边挪挪,往他的怀里一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躺下。


    温王继续揉着她的脚,酸痛的肌肉得到舒缓,没先前那般难受了。


    过了一会儿,齐风禾猛地睁开眼。


    不对!


    她先前想说什么来着了?


    许是齐风禾惊醒的动作太过明显,温王又朝她看来。


    “妻?可是还有其它事?”


    齐风禾目光与温王交叠,她盯着那双冰冷眼眸看了许久,又看看她的腿。


    “……另一只也要。”


    “好。”


    齐风禾说完,又闭上了眼,也不管这合礼不合礼了。无所谓,舒服就行了,这可是温王主动做的,她可没有逼他。


    想通后,齐风禾就窝在温王怀里,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再睁眼,看头顶的星星。


    未被污染的天空就是璀璨。今夜没有月亮,头顶上的天幕洒满了星辰,密密麻麻,星光闪烁,是齐风禾前世在照片上才能看到的景象。


    很美,齐风禾盯着它看来许久,又叫了温王。


    “王。”


    她扯扯温王的袖子。


    “看天上。”


    温王原本低着头为她揉腿,听到她的声音,便抬起了头,看向天幕。


    “王,星星漂亮。”


    “嗯。”


    “王认得几颗?王先前说过会观星象辨认方向,那王会通过星象确定方位吗?”


    齐风禾的头一直仰着累,她便靠着温王胸膛,看向远处的星空。


    “认得一百六十一颗,可同过星宿辨认方位。”


    “哇,那王好厉害,王可以教教姎吗?姎也想学。”


    齐风禾只认得北斗七星,能通过它来分辨东南西北,但不会通过星宿来辨认自己所处的位置。


    通过星宿辨认方位,听着就很厉害的样子,想学。


    “好。”


    对于齐风禾的要求,温王几乎不会拒绝,如今只是想学星宿辨认方位罢了,这本就是她该学的,以后上战场会用到,如今不过提前了些时间教她。


    “若想以星宿辨方位,需先认得星宿。星宿二十有八,由东方青龙,北方朱雀……”


    温王的声音清冽冰冷,如果习惯了,忽略了其中的冰冷,听起来还是很好听的。


    齐风禾窝在温王怀里,像听故事一般听温王讲星宿的知识。


    他不仅口头叙述,还同她描绘星宿的样子,有时又指着头顶的天幕,一颗一颗教她辨认着。


    温王在给她教学时,会采用比较生动的方法,他不只是单纯地将星宿的模样和对应的位置,还同她讲了些有关星宿的小故事。


    听着听着,齐风禾突然笑了起来。


    正在教学的温王突然停下,看向齐风禾。


    他目前所讲的故事并不好笑,没有哪个点值得齐风禾发笑的。


    “妻,何故发笑?”


    齐风禾捂着脸,面上带着笑意道:“姎曾听过一首童谣,里边有一句歌词是坐在稻谷边听妈妈将过去的故事,妈妈就是母亲的意思。”


    温王盯着满脸笑意的齐风禾,她鬓边又垂落的碎发,挂于她的脸侧,遮挡住了她的眼睛。他撩起那缕碎发,别于她的耳后。


    “如今乃是春日,并无稻谷,吾也非妻之母。”


    他垂眸看着齐风禾,想起她在齐国的遭遇。


    “妻若是实在思母,可暂时以吾替之。若有想做之事,吾可替卿母为之。”


    他的目光落于齐风禾身上,眸色漆黑,瞧不出任何情绪。


    齐风禾脸上的笑容瞬间顿住,过了片刻,她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王,王要当姎的妈妈吗?”


    她笑着向后转头,盯着温王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王做的事确实像妈妈呢……”


    下一瞬,她突然凑近,趴到温王耳旁,轻轻说道:“那姎叫王妈妈,王应一下?”


    “……嗯。”


    齐风禾凑得太近,温行下意识地别过脸,不敢去看她,他目光看向远处,低声轻应着她。


    齐风禾愣了一下,她又缓缓唤了声。


    “妈妈?”


    “嗯。”


    温王应了她,虽然很轻,但于寂静夜中,十分清晰。


    齐风禾转了过来,靠在温王怀中,抬头看向天空。


    夜里有风,风吹过齐风禾的脑袋,让她清醒了一下。


    “妈妈继续给姎将故事。”


    她看着夜空,脑子清醒。


    “好。”


    温王应了她,继续接着前边的故事继续将下。


    夜里寒凉,又在外边,温度比之室内更紧寒冷,但齐风禾缩在温王怀中,整个人暖烘烘的,只有脸漏在外面,被风吹过,有些冰冷。


    她又往温王怀里缩了缩,用他的衣物遮着自己的脸。温行朝她看了一下,抬起手,为她遮挡吹来的风。


    有温王厚重的衣物挡住,齐风禾的脸也不冷了。


    温王的讲授还没有停,她的声音从她耳边穿过,听进去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小差。


    她从前坐在坚硬冰冷的教室桌椅上,便会时不时地走神。如今坐于温王怀中,如此温暖,这样都不走神,那就不是她了。


    待得十分安逸的齐风禾眼睛左看右看,东动动西摸摸,最后将目光落于温王耳上。


    温王除打仗外,几乎每日都会戴着齐风禾送的耳坠。有时候齐风禾高兴了,便会在温王为她洗漱挽发完后,给他戴上,有时候不想戴,就窝在他的怀中,看他自己戴。


    今日的耳珰,是温王自己戴的。


    此处光线昏暗,黑暗中,齐风禾难以瞧清温王面容,但那颗红色宝石着实瞩目,一晃一晃的,好像折射着天幕的星光。


    齐风禾乱动的身体停了下,仰着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颗宝石。


    下一瞬,她突然翻身,趴到温王肩膀上,靠着他的肩,张口,咬住了那颗晃动的红宝石。


    耳上传来的触感令温王瞬间僵住,教学的声音瞬间停止。


    此处无人走动,天上繁星闪烁。寂静黑暗中,顿时只剩下了风声和虫鸣。


    过了许久,齐风禾几乎凑到温王耳上,咬着宝石,声音含含糊糊,好似在撒娇。


    “好妈妈,不要停,继续讲,姎还想听。”


    第85章 第 85 章 “好妈妈,继续讲嘛~”……


    齐风禾的声音混在春夜的风里, 没有什么胁迫感,似乎只是情人的耳语。


    温行手撑着石块,骨节分明的手青劲爆起, 面色冰冷, 浑身僵硬。


    齐风禾扯了扯耳珰,用脸蹭了蹭温王,小声撒娇。


    “好妈妈,继续讲嘛~”


    夜里的凉风吹来,将温王耳边的鬓发吹起, 红宝石摇摇晃晃。


    不知过了多久, 春夜的虫鸣声中,温行艰涩开口,用冰冷的语调继续讲着刚才的故事。


    齐风禾靠在温王的肩膀上,嘴里咬着红宝石,每当温王讲到故事的重点时, 她便会轻轻扯一下耳珰, 以表示自己的情绪。


    而当她扯了耳珰后,温王冷冽的声音便会骤然停止,需要过去许久, 方才继续言声。


    咬着耳珰的姿势不太舒服,齐风禾玩了一会儿,便松开,继续躺会温王怀里, 闭着眼, 打了个哈欠。


    有点困。


    温王的声音好似摇篮曲,听得齐风禾昏昏欲睡。


    “妻困了?可要回去?”


    有关星宿的硬知识其实已经讲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小故事, 相对繁多零碎,一时也讲不完。


    “不要,王继续讲,姎还想听。”


    齐风禾很喜欢坐在大石头上听故事的氛围,窝在温暖的怀里,耳旁有人声,在夜里,有风吹过,有虫鸣。


    很美好,她不想这么快结束。


    “好。”


    温王依了她的要求,继续讲着,低头见她在他怀中安睡,抬起空闲的手,轻抚她的背部。


    齐风禾睡得更加安稳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上繁星转动,远处街道的人逐渐散去,温行看着已经睡着了的齐风禾,抱着她站起,回到宫中。


    寝宫中无人,一片漆黑。


    温行以脚推开房门,屋外星光洒落,他抱着齐风禾走到榻前,将她放下,点燃烛火。


    齐风禾睡得很安稳,温行一路抱着她回来的时候,她都没动一下,但一放她下来,她便下意识地抓住温王的衣袖,死死抱着。


    温行顿住,试图掰开她的手,但才捏起一根手指,又担心她的手会受伤,便脱下外袍,任她抓着。


    外袍一脱下,便落在了地上,齐风禾皱了皱眉,似乎有要醒来的迹象。


    温行刚抬起的腿又收了回来。他侧眸看向齐风禾,见她皱眉,动作顿了一下,片刻后又转身,朝她坐于榻边,轻轻拍了拍她。


    温行一靠近,齐风禾便立即松开衣裳抓住他,身体动了动,不知不觉扭到了他的怀里。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她皱着的眉头松开,一脸恬静地缩在温王怀中。


    温行就如此坐于榻边,他抚摸着齐风禾的额头,每当他有要离开的动作,齐风禾便会死死抓住他,表情也委屈了起来。


    “妻。”


    不知僵持了多久,温行缓缓出声。


    “吾去取热水,片刻便回来,妻先松开吾罢。”


    他说着,手一下一下地捋着齐风禾的长发。睡着的齐风禾似乎听懂了,她皱着脸,但握着温王的手松开。


    温行脱下了齐风禾的鞋袜,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放出,去唤宫人,取来热水。


    温行确实没离开多久,不一会儿,热水倒满,他前去榻前,将睡得正香的齐风禾抱起,脱下衣物,把她放入水中,自己也脱了衣服进去。


    有温王抱着,齐风禾睡得很死,下了水也没知觉,只有中途温王给她擦身时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问温王:“这是在干嘛呀?”


    “在沐浴,妻可先睡着,吾来为卿洗。”


    “好的。”


    她应了一声后,又倒头睡去了,只剩温王继续给她洗着。


    睡着了的齐风禾很安静,没有做些奇奇怪怪的小动作,因此温行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将她洗净,穿上衣物,放到榻上。


    如今天色很晚,又无月亮,温行一灭烛火,屋内便暗了下来。


    他铺开被褥,将两人盖入其中。方躺下,齐风禾便朝他怀中钻来,磨磨蹭蹭弄出个舒服的姿势后,便抱着他沉沉睡去。


    黑暗中,温行看着她沉睡的轮廓,于她额上落下一吻。


    “寝安,吾妻。”-


    次日早,天还未亮,齐风禾便被温王半拉半扯着起身,昏昏沉沉间,完成挽发、穿衣、吃饭的工作,直到上了轿辇,被凌晨的凉风一吹,脑子才清醒了些。


    “上朝了?”


    她揉揉自己的眼睛,轻声呢喃。


    “嗯。”


    温王在一旁应她。


    寅时的天空依旧暗沉,头上星空未散,只是群星与齐风禾睡前有了些变化。


    “王,姎昨夜是如何回来的?”


    齐风禾的记忆只停留在看星星听故事那里,后来的事,没有一点印象。


    “吾带卿归。”


    温王没有明言是怎么带她回来的,但无非就那两个方法,抱,或者背。


    离朝宫还有一段路程,齐风禾撑着手,询问温王:“王是如何带姎归来的?是抱,还是背着?”


    齐风禾头朝他那边转去,两颗眼睛明亮得似天上繁星。


    “抱。”


    他言道,又补充。


    “未有他人见,吾皆让人低首。”


    齐风禾明明十分胆小爱哭,但她却十分介意别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温行与她相处的时间不短,知道这点,也不会故意去做让她难堪的事。


    可以的时候,他会尽力去维护。


    “那辛苦王了。”


    齐风禾朝他甜甜一笑,趁他不注意,突然亲他一口,然后转头去看路边的花树。


    温行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吾之幸。”


    轿辇摇晃,不一会儿,便到了朝宫。


    今日照常上朝,下朝后又去学宫。


    有了温王的提前教学,齐风禾教这些学子还算轻松,如此几日过去,春谷那边传来消息,棉花发芽了。


    齐风禾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高兴得没边,拉着温王兴冲冲地跑去药园看,两个蹲在田地上,高兴地盯着那几颗苗苗。


    幸好春谷带她前去看了后,便有其它的事不得不离开,不然齐风禾那奇怪的样子被人看到了,得不高兴几天。


    在棉花地磨磨蹭蹭了好久,齐风禾都盯着那几颗苗苗盯得眼花了,方才打算起身离开。


    但是她蹲地上蹲久了,一站起,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好温王在她身边,顺手搀扶住了她。


    齐风禾靠着温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才缓过来。


    “姎这段时间亏损得太多了,得补一补。”


    齐风禾这几日可以说是睡得比狗早,起得比鸡晚,又政务繁重,一时把她的身体耗空了。


    她之前想过要给自己开些药补一下,但一忙起来,又忘了,正巧现在在药园,顺便带点药回去。


    “王也补一下吧,王比姎休息得还少,又常年练武,如今年轻,看不出什么,但如此消耗,待年老后,恐都会爆发。”


    温王常年征战,身上不少伤痕,如今年轻看不出什么,但再过十几年,恐怕各种毛病都会爆发,到那时再治,恐怕来不及了。


    齐风禾说着,便带着温王前去取药,温行被她牵着,跟在她身后,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有劳卿。”


    药园中有炮制药物的药房,齐风禾便去那里抓药,把她和温王的药都抓齐后,才回王宫。


    温行一手牵着齐风禾,一手提药,两人并肩而行,落日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长。


    回到王宫后,齐风禾吸取先前的教训,再也不白天玩乐,晚上熬夜处理政务了。


    熬夜吃药是没有用的。


    她决定一回去便开始处理政务。


    将药安排给宫人去煎后,齐风禾同温王坐于案前,开始处理今天的政务。


    因为抱着要早睡早起的念头,她这次没有跟温王边处理边打闹,一脸认真地将今日的事务处理完,结束后,天色竟然还算早。


    “看来是姎前些时日玩闹太过了,竟如此拖慢速度,往后不会了。”


    齐风禾一脸沉痛。


    看来她是有早睡的资本的,但由于她之前一直不认真,非要熬到后面才睡。


    这样太伤身体了。


    她前世二十五岁猝死,今生可不能比之前死得还早。


    “对了。”


    放下竹简前,齐风禾突然同温王提起了前几日的事。


    “春谷曾言农书缺失,姎让人去查,发现是司农动的手脚,王决定何时动手?”


    目前温国的司农及其大部分农部官员,都属贵族,如今齐风禾调人前去农部,那边有了自己的人,才发现有人对部的藏书动起手脚来。


    温国原本缺少农书,可那次清洗后,他们从从贵族家中搜不少书籍,如今理应不算少,根本不能是春谷口中的那种情况。


    从春谷那听到消息后,她便知道有人对农书动手脚了,一查,发现是司农。


    “此事,由卿抉择。”


    温王早早便将政权放手给齐风禾,如今又是她插手甚多的农道,此事自然由她处理。


    齐风禾问出这话时便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她问习惯了,懒得特意去改。


    “如今姎手上暂无人可顶替,待到春谷将棉花种出,那时姎手下应当也有些能人,届时姎再借此机会,将整个农部的人都清洗一遍,全都换上姎的人。”


    齐风禾说着,朝温王转去。


    “届时,还请王出兵。”


    第86章 第 86 章 “王心跳得好快啊,是在……


    “吾定全力助卿。”


    说话间, 齐风禾吩咐宫人煎的药已经煎好,宫人于门外禀报。听到声音,温王先行起身, 前去取来汤药。


    端上来的汤药有两碗, 一碗是齐风禾的,一碗是温王的。


    不同的药味道不同,齐风禾辨认片刻,便在其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碗,将其拿到自己面前, 令一碗则推向温王。


    “王, 喝药。”


    宫人呈上来的药还冒着热气,但齐风禾摸着碗壁,知道温度已经降到了可以入口的程度。


    药要趁热喝才好,她提醒了温王一句,便捧起自己的那一碗, 一口饮下。


    要的味道好不好喝, 温行不太清楚,但齐风禾喝完后,眼泪便冒了出来。


    齐风禾眼角挂着泪水, 泪眼汪汪地看着面前的温王,催促道:“王,喝呀。”


    药的气味不好闻,温行光是闻着那个味, 便觉得口中苦涩。他看着齐风禾那期待的眼睛, 沉默片刻,拿起药碗,张口, 喝下。


    温行:“……”


    口腔中是苦涩的药味,温行喝完后,便放下药碗,一言不发,出了门。


    不过片刻,他便从外边那回了一罐蜂蜜,手里还提着一壶温水。


    他盛了几勺蜜糖于碗中,倒入温水,搅过几下,推到齐风禾面前。


    “药味苦涩,妻饮些蜜水。”


    盛着蜜水的碗被推到齐风禾面前,齐风禾笑着的脸有些僵住,她扬起的嘴角缓缓落下,盯着面前的蜂蜜水,愣神片刻。


    片刻后,她捧起碗,一口一口喝下。


    “妻可需再添?”


    一碗蜜水很快喝完,温行见齐风禾将碗放下,便问她还要不要添新的。


    方才药喝了一大碗,如今又喝了一大碗蜜水,齐风禾就算胃口变大了,也遭不住这么多,毕竟一会儿还要吃饭呢,她又不是温王,可以连吃七大碗。


    “不了,够了。”


    齐风禾摇摇头,将碗放下,往前推了推。


    她喝得有些撑,往身旁的温王靠了靠,埋进了他的怀中。


    “王。”


    齐风禾在温王的怀中蹭了一小会儿后,便将头枕在温王腿上,仰面看他。


    “王低下来些。”


    如今齐风禾躺在温王怀中,温王身形高大,将齐风禾上边的光线全都遮挡住,令她瞧不清他的面容。


    “好。”


    温行不知道齐风禾想要做什么,但他还是低了头。


    “王吻姎。”


    就在他俩靠得几乎鼻尖相触时,齐风禾方才开口。


    此刻他俩靠得极近,房中烛火本就昏暗,如今温行靠过来,更是将那点光亮都遮挡了,落下一片阴影于齐风禾面上。


    齐风禾几乎整张脸都没在温王的阴影中,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毫不避讳他的眼睛。


    “妻。”


    温行向来不会拒绝齐风禾,但是此时,他却停住了。


    “吾方饮药,口中仍留汤药苦涩。”


    “不要紧。”


    齐风禾说道,下一刻,揽向温王肩膀,朝他嘴唇吻去。


    不同于齐风禾口中的蜜糖甜味,温王方饮完汤药,口中尽是药的苦涩,药味霸道,哪怕此时只是简单的相贴,那苦味却瞬间蔓延至齐风禾口中,连那蜜水的甜都没盖住。


    许是没想过齐风禾会这么直接,被吻住后,温行明显愣了一下,但下一刻,他却推开齐风禾,倒了一碗蜂蜜水,一饮而下。


    被推开的齐风禾愣了愣,躺在温王怀中睁大了眼,下一刻,眼上弥漫起雾气。


    “王……”


    正当她委委屈屈叫温王时,她方才张开口,唇上却被温热吻来,带着蜜糖味的柔软唇瓣与她相贴,甜丝丝的味道从唇缝间传来。


    齐风禾眼中的泪水瞬间止住了。


    温王的唇温热柔软,往常时,齐风禾便觉得像果冻,总是忍不住要咬上几口。如今温王喝了蜂蜜水,口中净是蜜水的甜味,比之先前,更像果冻了。


    软软的,润润的,甜甜的,好吃。


    齐风禾一口咬住了温王,手抓着他的衣襟,死死扯住,不让他离开。


    齐风禾像尝果冻般,一点点用牙咬着温王的唇,试图品尝他的甜味。


    但是唇瓣上沾着的蜜水毕竟不多,不如口腔中的那般丰盛,齐风禾顺着甜味的指引,撬开了温王的牙-


    齐风禾心满意足地躺在温王怀中,闭着眼,一脸安详。


    房中烛光昏暗,燃着的蜡烛几乎见底,只剩浅浅一层烛蜡,焦黑的烛芯摇摇欲坠。


    温王面色泛红,抱着齐风禾,闭眼喘气。


    方才挣扎过,他的衣襟有些敞开,发冠扯下,长发垂落。


    他顺滑如绸的黑发落于他的肩膀,垂在齐风禾的脸上。过了片刻,他稍微缓过来后,睁开眼,将落于齐风禾面上的黑发撩开。


    许是方才闹腾过,齐风禾如今很安静,只乖乖缩在他的怀中,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睁开一只眼,小心地打量着他,然后,趴在他的怀中,小心地蹭了蹭,好似在撒娇。


    温行垂着眸看她,见她动作,伸出还在细颤的手,轻轻拍抚她的背部,好似在回应她。


    突然,烛火熄灭,房中一片昏暗。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动,温行继续抱着齐风禾,任由她在他的怀中捣乱。


    失去视觉,其它感官便更紧敏锐,黑暗中,只剩他们两人的心跳声和温王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齐风禾靠在温王怀中,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爬了起来,靠在温王胸口上,侧着耳,细听他的心跳声。


    温王练武,平常时,他的心跳平稳有力,可是今日,却跳得急促,好似下一刻便要跳出来了似的。


    齐风禾趴在他的胸口听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声。


    “王心跳得好快啊,是在紧张吗?”


    她面上带笑,手放在温王心口手,感受着血肉下的跳动。她只听了一下,便牵起了温王的手,将其按在他自己的心口上。


    齐风禾的手按在温王手背上,温王手下是他的心口,隔着一层血肉,一只手,她仍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好似激烈情绪不会阻隔被掩埋。


    温行仍在艰难呼吸着,听到齐风禾的笑语,他缓了许久,张口,声音艰涩。


    “是喜悦。”


    第87章 第 87 章 “妻,吾貌可美?”……


    “吾心悦卿, 与卿相触,心脏自然急跳。”


    屋内一片昏暗,温王手放在自己的胸腔上, 手背被齐风禾压着, 手底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齐风禾静默,久久未言。


    她楞楞地看着温王,黑白分明的眼眸于黑暗中,看不太清晰。


    “妻。”


    安静许久,一直维持着先前动作的温王突然开口, 冷冽声音中, 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吾心悦卿,风禾……可曾悦吾?”


    温行说着话时,目光飘向别出,瞧着黑暗的角落,面容平静, 抱着齐风禾的手握紧。


    屋内一片寂静, 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齐风禾久久未回答。


    又过许久,屋中依旧无声。


    急促跳动的心跳声似乎缓了,向来温热的手心此刻温度骤降。


    黑暗中, 温行面色苍白,又问了齐风禾一句。


    “妻,吾貌可美?”


    屋中燃着的烛火早已熄灭,燃尽的蜡烛只留着一层烛泪, 滴落于烛台上, 房中光线昏暗,令人瞧不清。


    寝宫门窗皆合,几乎透不来一点光线, 温行的面容尽在黑暗之中,叫人瞧不清此时模样。


    又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时间似乎在此失去了概念,整个没入黑暗中的温行再次言声。


    “风禾,天色不早了,今日卿想食何物?吾令宫人……唔……”


    温行的声音突然被堵住,一直躺在他腿上的齐风禾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猛地环住他的脖子,咬住他的唇,往里边亲。


    温行未说出口的话全堵在了嘴中,说不出一点来。


    齐风禾这次没有咬得很用力,只是轻轻的,以齿相触,似乎只是轻轻一碰,不敢用力,仿佛她的牙齿是什么锋利的东西,稍不注意,对方的唇便会被划破,流出血来。


    齐风禾只是轻轻地吻过温王的唇,然后下一刻,令一只手攀上了温王眼角,在他的眼角上轻轻一抹。


    “王说话好快啊,是要哭了吗?”


    她凑到温王耳旁,小声说了句,然后凑到他的眼角,轻轻落下一吻,似在安抚。


    温行当让没有哭,他早在幼时便流尽了泪,无论发生了何,面上表情都不会发生太大变化,更何况是流泪这种东西了,那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


    但他面上没有表情,不代表他的身体没有变化。


    齐风禾又将手放在了温王心口,按在上面,感受着他心跳的变化。


    “姎当让也心悦于君,君容甚美,姎见之,此生难忘。”


    她小声说着,一边说,一边亲,一一温过温王的眉间、脸颊,感受着他滚烫的温度。


    “王的面颊好热呀,是脸红了吗?屋里太暗了,姎看不清啊。”


    齐风禾一边磨着温王的脸,一边轻声说道,声音柔软,语调拉长,似乎是在撒娇。


    温王抱着她的手僵硬,死死抓着她的衣裳,齐风禾又蹭了蹭他的脸,撒娇般说道:“要不姎点根蜡烛吧,这样便能看清王的脸了。”


    她说着,便欲起身,似乎只真要去点蜡烛。


    但下一刻,她的衣袖被扯住。


    “别……”


    第88章 第 88 章 “可是高兴了……


    屋内昏暗, 齐风禾也不知道温王如今是何种神情,她转过头,看着底下扯着她衣袖的温王。


    如今她站着, 温王坐着, 对方低着头,只能她看到一片阴影。


    “王。”


    齐风禾蹲下,捧起温王的脸。


    “可是王,姎好想看啊。王看过姎害怕、哭泣的模样,但姎只看过王面无表情的样子。王, 这样对姎不公平。”


    齐风禾的声音很轻很缓, 尾音拉长,好似在撒娇。


    “王的面颊好热,人面颊热的时候,脸会很红,姎好少见王脸红的样子, 王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就算偶尔面红了,也总想避开,不让姎看见……为何不让姎看, 王不是说喜欢姎吗?为何看一眼都不行啊?”


    她捧起了温王的脸,泪眼汪汪地看着温王。


    不似她在黑暗中看不清,温王目力极好,能清晰看到齐风禾如今的模样。


    她委屈着脸, 眼眶含泪, 好似下一秒便要掉下来了。


    “并非……”


    温王张了张口,伸手去摸齐风禾的脸。


    “妻莫要哭,吾心悦卿, 吾……这便去取蜡烛。”


    他抚摸了下齐风禾的脸,在她快要掉眼泪的眼尾轻轻落下一吻,起身,前去取蜡烛。


    存放蜡烛的地方离此处不远,温王暗中目力还算好,他翻找了几下,便取出蜡烛,连着烛台也一起取了过来。


    他将烛台置于案上,牵着站起的齐风禾一起坐下,点燃蜡烛。


    蜡烛的火光霎时倾泄,将两人的脸照亮。齐风禾眼角的泪珠闪着光,她抬头,看见了温王那张浓丽艳红的脸。


    她霎时愣住。


    温王很美,他的那张脸不似女人,不似男人,更像是两种性别的顶尖颜值融合在一起,乍一看,一时竟瞧不出是女是男。


    但又一点无疑确定,他很美。


    他的五官是柔和的,但他的眼眸却是冷冽的,两种极端的东西融合在一起,碰撞出来无与伦比的美丽。


    若是只有那张脸,恐怕会引来不少人的窥视,可他偏偏还生了那样一双眼睛,只瞧一眼,便令人胆颤,生不出一丝窥视之心。


    难怪他要戴面具。


    幸好他戴了面具。


    齐风禾盯着那张脸,久久未言。


    “妻。”


    温行别过眼眸,尽量不与她对视。


    “可是高兴了?”


    “姎很高兴,可是王……能不能转过来看姎?姎很喜欢王的眼睛,王为何总要避开。”


    若是只是要美人,那只要温王那张脸即可,他那双眼睛,只会让人恐惧,无暇欣赏美貌。


    这是一般人的想法。


    但齐风禾不一样。


    她一身反骨,她非要那双眼睛,没了那双眼睛,她还不乐意了呢。


    “吾眼眸会引来不适,妻届时……罢了,吾不惧疼。”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脑中闪过齐风禾将他压在王座上,扯着他颈上绷带,一边哭一边亲他的模样。


    只有些许疼,妻喜欢便好。


    他转过头,直视齐风禾。


    那双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好似没有感情的眼眸盯上了齐风禾,她一时身体一僵,好似浑身血液都凝滞。


    第89章 第 89 章 “妻今夜,似明月。”……


    温王的那双眼眸最令齐风禾印象深刻。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透过人的眼睛,可以看到许多东西。


    比如齐风禾胆怯时,眼中的恐惧是藏不住的。但是温王不一样, 她很少看到温王眼眸会有变化, 大多时候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感情,只会给人带来压迫。


    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他的眼眸会失神,眼中的冰冷才会有所减少。


    齐风禾喜欢那双冰冷的眼眸, 但同样, 她也喜欢那双失神的眼眸。因为温王眸中的冰冷是时时刻刻都带着的,只有失神时,是因她而起。


    人都会偏爱稀少的东西,所以她想看温王失神的模样,因当……不过分吧?


    “……唔!”


    齐风禾捧起温王那张脸, 看着他的眼睛, 朝他嘴唇碾上去。她撬开齿贝,往里边深入,将温王的所有声音都堵了回去。


    温王五感敏锐, 有时只是轻微的肢体接触,都会引起他身体的变化。但同样,温王忍耐力惊人,受重伤了都一声不吭, 这种轻微的身体变化, 都会被他压制住,不会露出什么失态的模样。


    但齐风禾偏偏要看他失态的模样,所以, 她只能做些更过分的事了。


    她死死盯着温王双眸,看着那双令她胆颤的眸子,在恐惧中前进,逼得温王将她的衣物抓紧揉着,新穿的衣裳,不一会儿,便出现了崩裂。


    但齐风禾没注意这些,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温王,看他那双漆黑眼眸从冰冷到失神,最后在他要崩溃时,方才松开。


    温行趴在她的肩膀大口喘气。


    他深深闭眼,似乎想压下身体的悸动,发丝凌乱垂落,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王。”


    齐风禾将头靠过去,贴着他的脸。


    “世间之人皆爱稀罕之物,王常年冰冷对姎,只有少数时,方才会露出稀罕模样。姎也不能免俗,王……不会怪姎吧?”


    齐风禾的声音是贴着温王的耳讲的,她的声音轻柔,好似撒娇。


    温行偏了偏头,试图忽视耳上的异样,喉结微动,道了一声:“嗯。”


    他的呼吸仍未顺畅,低着头,张口喘着气。


    过了许久,他方才压下身体的异样,口中干涩,声音艰难道:“不怪卿,是吾之过。”


    这简单的两句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说完,抱紧了齐风禾,倒在地上。


    齐风禾被他带着,一起躺在了地面。


    温王紧闭着眼,长发遮面,但仍挡不住他面上的潮色。他将齐风禾紧紧拥于怀中,与她相贴。


    如今已是春季,夏日将临,地上微凉,但仍可以接受。


    齐风禾偏头去看温王那张满脸潮色的脸,撩开遮挡的长发,顿了顿,收回手,缩在他怀中,闭上眼。


    齐风禾不知同温王在地上躺了多久,屋中烛火摇曳,将他们的身影拉长,落下一片阴影。


    温王身体灼热,与齐风禾紧紧贴着,就是夏季未来,也将她热得有些受不了。但幸好,地面凉,凉意透过衣物,传到了他们身上,将齐风禾身上的那股燥热退去。


    烛火暗灭,新点燃的蜡烛也熄灭了,温行这时才从地上起身,连同怀里的齐风禾一起抱起。


    “妻今日想食何物?”


    时间过去许久,温王身上的异样已经压下,他拨了拨齐风禾有些凌乱的头发,询问她今日的吃食。


    “都可。”


    有了新的厨具后,王宫里的食物已经比之前的好吃很多,但齐风禾最喜欢吃的食物这里还是没法复刻,毕竟缺少调料,再好的厨具也做不出来。


    “吾去吩咐宫人。”


    温行重新燃起屋中的烛火,出去吩咐宫人。


    齐风禾坐在屋中,目光随他而去。见他推开房门,屋外一片昏暗。


    齐风禾同温王在屋中闹腾了许久,又在地上躺了许久,烛火点燃又熄灭,时间过去不少。


    她坐在屋中,盯着那扇打开的门,温王出去后,顺手将门合上,齐风禾再也看不见外边的景色。


    她在屋中坐了一会儿,突然撑着手起身,朝门外走去。


    推开门,便见温王在同宫人吩咐着什么,听见门开启,温王朝她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对视,齐风禾朝他笑了一下,对方愣住,然后转头,命宫人去膳房。


    宫人走远后,温行方才回头,却见齐风禾已经坐下,在台阶上仰头望星。


    温行朝她走过去,同在她身旁坐下。


    先前齐风禾被他带着,在地上躺了一段时间,如今发型有些散乱,不少长发坠落,垂于她脸侧。


    他盯着那些乱发看了许久,突然站起,朝屋中走去。


    正在观星的齐风禾察觉到他的离开,扭头朝他那边看去。过了一会儿,温王又从屋中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把玉梳。


    “妻头发有些凌乱,吾为卿梳理一下。”


    “好。”


    齐风禾看向他的目光收回,继续仰头观星。


    温行站在她的身后,半跪着,解下她的发饰,置于一旁,拿起玉梳,将凌乱的长发一一梳齐。


    玉梳质地细腻,梳齿划过齐风禾时,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不适,反倒觉得很舒服,像被柔过一样。


    她喜欢这种感觉,便出声告诉温王:“梳慢些,不急。”


    她的声音在清冷的夜色中格外清晰,温行听见,果真放慢速度。


    今夜星光稀少,因为明月皎洁。


    齐风禾在夜空中捕捉不到多少星星,便将目光移至月亮,去看那轮皎洁的明月。


    此世的月亮与她前世的一样,但又不太一样。它仍旧和前世月亮相似,却比前世月亮明亮得多。


    它似一轮玉盘,高悬天幕,洒下光辉,连群星也变得黯淡。


    齐风禾抬手,接住一缕月光,她眸中映出明月轮廓。


    身后为她梳发的温王也停下动作,目光落于她的身上。


    月光下,齐风禾好似披上了一层薄纱。


    “妻。”


    温行敛眸看向齐风禾,口中声音如月光清冷。


    “妻今夜,似明月。”


    齐风禾合手,将月光握于掌心,转身朝温王看去。


    皎洁月光落在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清冷不似凡间人。


    齐风禾愣住,过许久,才道:


    “王亦是。”


    第90章 第 90 章 “妻可是……从天上来?……


    温王将齐风禾的长发挽好后, 将玉梳置于一侧。他从身后抱住齐风禾,将脸贴与齐风禾相贴。


    面颊有温热袭来,大面积的相触令齐风禾微愣, 片刻后, 她移目,瞥向一旁的温王。


    “……王?”


    她的眸中带着遗憾,似乎对温王此时的行径不解。


    齐风禾与温王相处时,除她刚嫁与温王时,多是由齐风禾主动与温王亲近, 可如今温王主动与她相贴, 倒令她有些意外。


    温王只是抱着她,安静贴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夜色已至,气温降下, 屋外此刻也有些凉, 但身后是温王贴着,竟让齐风禾觉得温暖。


    她拢了拢身前的衣物,往后靠了靠。身后之人似乎有所觉察, 将胸怀打开些,让齐风禾靠近来。


    齐风禾周身暖融融的,都是温王的温度,她紧挨着温王的胸口, 抬头望月。


    天上明月皎洁, 地上月光如水,齐风禾感受着身后的温度,开口道:“王是有什么心事吗?可否说给姎听?”


    自他们熟悉后, 温王很少会主动与齐风禾亲近,至少不会这样突然抱住她,贴着她的脸。


    唯一的一次,还是在上次监考回来后,温王突然纠缠她,又跑出屋外吹冷风。


    而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听到她的声音,身后之人将她抱得更紧了,脸颊与她紧紧相贴,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血骨中。


    “……无事,只是妻今日,好似天上仙,吾想抱住。”


    温王什么都不说,齐风禾转头,面颊擦过,柔软自面上走过,令她忍不住眨了眨眼。


    “王才像天上仙,王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她将一吻落于温王额头,轻轻相触,便分开。


    温王眼睑忍不住轻颤,他瞧了眼笑着的齐风禾,别过头,不去看她。


    “王好可爱。”


    齐风禾的整张脸都扬了起来,她凑到温王身边,用脸蹭着温王,弄得他被蹭过的地方一片红热。


    耳边是齐风禾带着笑意的声音,温行眼尾泛红,抱紧了齐风禾,将她压在她的怀中。


    齐风禾感受到了身上的压力,四处都被温王压着,往何处动,都会有阻拦,她好似被困在笼中,但这个笼子不结实,轻轻挣扎片刻笼子便松开,抱着她的温王松开手,将她放出。


    齐风禾的脸贴在温王的咽喉处,这里温热,附着一层薄软的皮肤。她靠近,眨了眨眼,用眼睫扫过,引得抱住她的人一阵颤动。


    “妻……”


    齐风禾张开嘴,露出了尖牙,将锋利的齿尖抵在对方的咽喉上。


    下一刻,她收回尖牙,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


    她听到了一声轻吟。


    “姎喜欢王。”


    齐风禾搂着温王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


    “姎不知王心中所思,但王有一天需要姎,姎定会全力相助。”


    屋外夜色晚,月光皎洁,将相拥两人都笼罩在月色之下。


    他们两人皆未语,于阶前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齐风禾松开温王,远处有烛火靠近。


    送餐的宫人提着食盒过来,手中烛灯明亮。


    见有人来,温行站起,借着夜色掩住面上异样,朝送食宫人靠近,接过食盒,提着回到屋中。


    齐风禾也站起,跟在他的身后。


    温行推开了房门,让齐风禾先进。齐风禾进去后,去点燃屋中的烛火,转过头时,看见温王提着食盒,站于门口处,侧身看着屋外的月亮。


    月光笼在他的身上,朦胧间好似为他披上了一层薄纱。


    “妻可是……从天上来?”


    温王的声音很轻很浅,齐风禾站得有些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便朝他走去。


    “王刚才在说什么?姎没有听清。”


    齐风禾的脚步声正在朝温行走来,温行回首,掩上房门,遮住着一轮明月。


    “吾言妻似天上仙。”


    他走到食桌前,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食物一一拿出,摆放于桌上。


    “王也是。”


    齐风禾笑着朝他靠近,坐在食桌前,接过他递来的饭碗筷子。


    温行坐在她对面,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后,他们便不再说话,只安静吃着,面对面。


    这段日子齐风禾比较忙,饿得也快,今天吃饭,足足吃了三大碗,但比起温王,她还是差了不少。


    温王吃得比她多,但速度没比她快多少,齐风禾吃饱的时候,他还在吃着。


    齐风禾就坐在他对面,她放下碗筷,也不来开,也不说别的什么,就安静地看着他吃,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温王面色白,长得又好看,他那张脸,齐风禾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


    温王常年面色冰冷,他人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情绪,但是今日,齐风禾不知怎么,总觉得温王好似有些难过。这是以往没有的情况。


    也不是没有感觉出过他不开心的情绪,只是今日的情绪,好似与以往的都不同,就好像,他正在为失去了什么而难过着。


    失去?


    齐风禾眼睛眨了眨。


    她最近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没见他丢过什么东西,朝中传来的奏折也没有类似的情况。齐风禾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而难过。


    嗒吧。


    温王放下筷子,发出一声轻微响声。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收拾着残局,将剩下的东西拿出去,交给宫人。


    回来时,他看见齐风禾还坐在原处,一双眼眸看着他,案上烛火照亮她的半张脸,眸中映着明光。


    温行顿住,偏过头,取去来寝衣。


    “先沐浴吧,吾叫了水。”


    送水的宫人来得很快,温行刚翻出两人的衣物,他们便将浴桶中的水放满。


    温行走到齐风禾的身边,她的目光随他而动。


    “妻,走吧。”


    他朝齐风禾伸出手,将她拉起,带到屏风后,为她解下衣物。


    没入水中,齐风禾看着温王宽衣解带。不一会儿,他便褪下所有衣物入了水中。


    他一下来,齐风禾便靠近,紧紧抱着他。


    怀中有柔软扑来,温行低头,看了一眼埋在他胸口的齐风禾,愣了一下,刚想摸一下她的头,下一刻,又停住,伸手取来一旁的毛巾,为她搓洗。


    今日的齐风禾非常安静,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动手动脚,直到温行将她上上下下都搓了一遍后,她也没有做些什么让温为难的举动。


    只是到温行开始洗自己时,才发现齐风禾死死地扒在了他身上,怎么劝都没能把她扒开。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间,劝她的时候,她就露出半张脸,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温行同她对视一眼,便没法再拒绝。


    他将自己随意地洗了遍,离开浴桶去穿衣时,齐风禾仍旧死死地扒在他身上没有下来。


    “妻,穿衣物了。”


    齐风禾眨着眼看他,又缩了缩头,撒娇一般看着他。温行动作一顿,别过头,取来一张浴巾,将两人裹住。


    他一边搂着齐风禾,一边抓起两人的寝衣,走到榻前。他坐在榻上,将齐风禾擦干,然后取来寝衣,为她穿上。


    这个过程比较顺利,齐风禾配合他,不一会儿便完成,而在他穿寝衣时,齐风禾也没有为难他,只是一直抓着他。


    他套右边的袖子,她便抓左边的手,他套左边的袖子,她便抓右边的手。她一直死死粘着温行,但没怎么妨碍到他。


    而在温行穿好衣物后,齐风禾便整个人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抓住。


    齐风禾身体柔软,温行每次抱住她时,都会十分小心,生怕一用力,就把她压坏了。


    她往常便十分喜欢黏着温行,今日也是,又好像与以往一样,但又总觉得与以往有些不同。


    温行抚摸着齐风禾柔顺的长发,顺手取下上边的发饰,将其捋顺。


    “妻今日……格外黏人。”


    他梳着齐风禾的长发,低头,垂眸看她。


    齐风禾整个人都埋在了温王怀中,被他的衣物挡住,若不仔细看,都不知道温王怀中还有个人,只以为他衣服穿得多了些,厚了些。


    听到温行的话语,齐风禾等了一会儿,才从他的怀中探出了个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姎一直都是这样啊,姎以后也是这样。姎要一直一直黏在王的身边,王去哪姎都要跟着。王不许自己一个人去,一定要带上姎。”


    齐风禾的语气十分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好似带着齐风禾,就是他生来的义务。


    温行与齐风禾那双眼眸对视,下一刻,别过脸,不去看她。


    “今夜已深,妻早些睡,注意身体。”


    温行将脸别过别处,用手压下齐风禾的头,将其按入自己怀中。


    齐风禾感受到来自脑袋后的压力,没有抵抗,顺着那个力道埋入温王怀中。


    她趴在温王胸口上,悄悄侧过头,目光顺温王的手看去。对方一抬手,下一刻,远处烛火暗灭,房中黑暗。


    温行抱着齐风禾躺下,扯来一旁的锦被,将两人盖住。


    “妻,寝安。”


    黑暗中,齐风禾睁着她那双明亮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温王。


    房中门窗紧闭,屋外月光只透过来了一点。齐风禾眨着眼,过去许久,她的眼睛才适应如今的光线。


    昏暗之中,齐风禾只能看见温王的面部轮廓。他五官朦胧苍白,闭着眼,眼眉不舒,好似不太高兴。


    “王。”


    齐风禾突然凑近,抱着温王,以额抵额。


    “姎以后都要和王在一起,无论王去了哪里,姎都会找到王,我们永远永远不分开。”


    她描绘着那张永远能惊艳她的面容,凑近,朝那人眉心一吻。


    “姎此生此世,都同王在一起,不离不弃。”


    黑暗中,那如画眼眉好似舒展,两人交握的十指收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