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跟季砚礼并肩走了好一段路,许柠柚脑袋都还在发昏,甚至想不太起来他是怎么跟孙亦告别的…


    季砚礼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在dom和绅士间切换这么自如的!


    而且…


    而且明明是他撑伞过来接自己的,是在帮自己忙,可怎么表现得这么…这么郑重,好像一副生怕自己不答应,不肯跟他走的模样。


    对了,来接自己!


    许柠柚神智终于回拢了两分,他忍不住侧头看向身边人,可这一看,就险些又要忘了想说什么——


    不知因为什么,季砚礼这一路也都有些沉默,甚至好像下颌线轮廓都比往常要绷得更紧两分,侧脸在黑伞之下近乎透出些许冷厉味道。


    而此时此刻,他修长手指握着伞柄,偏冷白的肤色与纯黑的伞柄撞出最极致的反差,在许柠柚眼里简直是再直白不过的吸引。


    许柠柚不知觉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季砚礼低沉嗓音就贴着耳边响起:“有话想说?”


    他才倏然回了神。


    “对…”许柠柚慌忙收回视线,又掩饰般看向别处,顿了两秒他才找回自己话头,“我就是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又刚好在a教上课的?”


    “我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回宿舍时候看到了你挂在门板上的雨伞,之后也一直没等到你回来拿,”季砚礼不紧不慢给出解释,“至于后面这个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讲到这里他的话音却片刻微滞。


    当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瞬而已,甚至不等许柠柚起疑,季砚礼就又面不改色语气自然接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在a教,不过是先过来碰碰运气而已,看来我很好运,一过来就恰好碰上了你。”


    季砚礼讲这句话的语气真的太自然了,自然得许柠柚根本生不出任何怀疑,反而只觉些许怔忡。


    他原本下意识想要脱口一句:“我们好像一直还没加微信,不然加个微信以后方便联系?”


    可赶在话音出口前,许柠柚又咬了下舌尖,生生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吞了回去。


    倒不是说在意主动提加微信这件事情,只是他现在如果提出来好像时机有些奇怪,就好像加微信是为了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能直接发信息让季砚礼来接他一样。


    不太合适。


    许柠柚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准备换个时间再提。


    季砚礼当然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见许柠柚没再继续发问,他就转而接过了话端,片刻停顿,还是问出一句:“刚刚那个人,是你同班同学?”


    竭尽所能将语气把控得自然如同闲聊。


    许柠柚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季砚礼是在问孙亦,他倒是没觉得季砚礼问这个有什么奇怪,只实话实说道:“不是,他是体院的。”


    顿了顿,许柠柚又补上一句:“我昨天回以前住过的宿舍找舞台服,就是他给我开的门。”


    许柠柚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季砚礼握着伞柄的手指就倏然收得极紧。


    可那只是一瞬而已,在许柠柚视线落过来的前一秒钟,他就已经又立刻放松了力道。


    静默片刻,季砚礼又愈发克制着语气,试探般问:“你们…是之前就认识吗?”


    不然未免也熟起来太快了。


    他在心里如是讥诮。


    “也不算?”许柠柚想了想,就同季砚礼简单讲了讲,“原本上学期我有天正好碰上他跑步摔倒扭了脚,就把他扶去了医务室,当时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是直到昨天回老宿舍才发现恰好是他在住的,之后今天也很巧,中午在食堂碰上了一次,他说有舞蹈节目方面的问题要问我就顺便一起吃了午饭,结果刚刚下课竟然又碰上了。”


    一口气讲完,许柠柚做总结道:“总之,现在应该能算半个朋友了?”


    因为刚刚一偏头看季砚礼就难免出神,因此许柠柚讲这段话的时候一直都垂着头——


    假装专心看路ing。


    不过也正因此,他错过了季砚礼的现场变脸术——


    每听许柠柚讲一句话,季砚礼眸底就要晦暗一分,整个人的状态当然同样也要阴郁一分。


    等许柠柚彻底讲完,季砚礼已经是濒临失控边缘了。


    就是这个人。


    全都是这个人。


    既享受过许柠柚的帮助,还住进了许柠柚生活过三年的宿舍,甚至保管过他的衣服!


    而现在竟又更进一步和许柠柚有了交集,一起吃过午饭,甚至还准备送许柠柚回宿舍。


    他究竟凭什么这么好运?


    如果刚刚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季砚礼非常清楚,那么现在,许柠柚就不会是走在自己身边了。


    许柠柚会在那个人的伞下,也同他靠得这样近,近得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对方的体温,还会同他闲聊,甚至对他笑…


    这样的画面只是稍微出现在季砚礼脑海之中,就近乎能将他激得发狂。


    他看得出来,那个人对许柠柚很有好感。


    不准。


    不准跟别人同撑一把伞,更不准跟别人靠得这么近,尤其是,那些对你有好感的,觊觎着你的人。


    不准看向他们,你的眼睛里只能有我。


    愈发病态的念头不断涌上季砚礼脑海,让他额角青筋都抽动了起来,可他薄唇一直抿得极紧,甚至因为过度忍耐,已经将下唇咬破,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漏出一个字音。


    好半晌,在许柠柚终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疑惑看过来的时候,季砚礼才倏然阖了阖眸,他在瞬间便敛回了所有不该有的,永远也不能得见天日的病态念头,转而应上许柠柚的话:“听你这么说,倒还真的很凑巧。”


    听起来就像普通室友之间最正常不过的闲聊。


    讲了这句,不等许柠柚再说什么,季砚礼就语气自然转开了话题:“刚好也又到饭点了,要一起吃了晚饭再回去吗?”


    雨一直还没停,回去再出来也很麻烦,许柠柚便点了点头应下来:“也行,那我们就去三食堂随便吃些?”


    三食堂离宿舍最近,这样最方便。


    季砚礼当然没有异议,只要能和许柠柚一起吃饭,那么吃什么亦或在哪里吃这样的问题,就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许柠柚说是“随便吃些”,实际也确实如此,他只点了一碗青菜肉丝面,主要是觉得下雨天吃些有热汤的东西,会觉得比较舒服。


    季砚礼也和他吃了一样的。


    两人很快解决了晚餐就回到了宿舍。


    进门收了伞,许柠柚才注意到季砚礼半边肩膀都是湿的,可反观自己竟然完全没被淋到。


    很显然,一路上季砚礼的雨伞都是朝他这边倾斜着的。


    许柠柚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认真同季砚礼道歉:“抱歉,怪我自己没带伞,害你都被淋湿了…”


    可季砚礼抬眸看过来,却淡声反问道:“是我自己主动要去接你的,你道什么歉?”


    这话完全出乎了许柠柚预料,相似的场景却完全相反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许柠柚下意识喃喃出一句:“原来这样不用道歉吗…”


    可他讲这句话的嗓音格外轻,轻得即便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宿舍里,季砚礼也没能听清。


    他下意识追问一句:“什么?”


    许柠柚回神,可他当然没有再把那句话重复一遍,只是朝季砚礼露出个笑,之后语气认真道:“我知道了,那就不道歉了,道谢总可以的对不对?谢谢你今天来接我!”


    许柠柚讲这句话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浸满了笑意,很明亮,很好看。


    季砚礼垂眼看了片刻,喉结微微滚了一滚。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应了一声:“之前就说了,我们是室友,不用这么客气。”


    顿了一下,他又干脆结束这个话题:“今天外面有些凉,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许柠柚确实是想现在就冲个热水澡暖和一下的,可他视线落在季砚礼明显还湿着的半侧衣服上,还是立刻说:“你先洗,你淋雨了!”


    “不用,”可季砚礼毫不犹豫摇头,“我不冷,刚好我这边还有个实习工作要先处理一下。”


    听他这么说了,许柠柚这才不再推辞,抱着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门被严丝合缝关上的响动,季砚礼终于抬手抵了抵眉心,缓缓吐出口气。


    “有实习工作要处理”当然只是托词罢了,他只是需要冷静一下,亦或准确来说,是发泄一下先前强行压制下的疯念而已。


    季砚礼抬步走到了阳台,拉起门,再一次抬起右手点亮表盘,再一次熟练将电击功能调到了最大值。


    事实上他发泄的途径并不只这一种,有比这更行之有效的方式,可很显然,他不可能在这个宿舍里使用。


    于是电击手环就成为了最快速便捷的一种。


    这里面的电流是在人体可承受范围内的,但被调试到最大值后,也绝对是会有明显感觉的。


    季砚礼漠然注视着自己青筋愈发明显的手背,与明显开始发颤的手指,在这样鲜明的痛感里,终于堪堪找回了些许得以继续维持的理智。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仅仅过了一晚,在第二天就差一点又被打破——


    第二天是周六,他们两人都没课。


    在早上起来后,季砚礼晨跑回来,撞上许柠柚要出去练舞前,他主动提议:“练完舞后有空的话,要去校外吃饭吗?”


    可许柠柚却拒绝了他。


    拒绝的原因竟还是——


    “今天可能不行了哦,”许柠柚有些为难看着季砚礼,认真解释,“因为孙亦,就是昨天你碰上的那个体育生,早上发信息给我说还有舞蹈节目的问题要问我,约我练完舞之后在学校里的咖啡厅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