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闹腾起来真让人心累。”
轩辕初衣忽悠了半天，成功摆脱嚷嚷还想看表演的孩子。
她慢腾腾回到摊位附近，嘀嘀咕咕地抱怨：“可恶，打白工什么的让人超不爽欸。为了哄那个小鬼，兜里最后的一千日元拿去买了甜品。”
结果现在一贫如洗，这波亏大发了。
摊主看见轩辕初衣回来，急忙询问：“怎么样，钱包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
“找到就好。不过，你的表情怎么不——”
“大叔。”
轩辕初衣打断摊主，“再过几分钟，你准备离开去补习班接你女儿回家，对吧？”
摊主有点不可思议：“欸，完全没和你聊过这些事情，怎么知道的……我现在稍微有点相信你是真道士了，不然没有办法解释。”
“那大叔听我一句劝。”轩辕初衣认真地对摊主说道，“接女儿后开车回家请一定要换一条路，如果你不想她出事的话。”
子女宫晦暗，意外车祸导致子死父伤。
几十年里摊主一直相信科学，即使轩辕初衣证明她确实有点东西，他还是半信半疑。
但鬼使神差地，晚上回家的他在分岔路走了另一条路线。
等到第二天，摊主看到了社会新闻版面的一则报道：昨晚某司机超速醉驾撞到护栏，所幸除肇事司机死亡外未造成伤亡。
他“嘶”了一声，后怕地冒出一身冷汗，随后又油然产生劫后余生的庆幸。
因为出事故的那条路，是他常走的那条路。
不过此时摊主还没有经历那些，想以付卦金的名义帮助轩辕初衣开张结果被拒后，正准备收摊回家，不经意间发现有个人好像正朝他摊位走了过来。
一位个子很高，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白色头发，大概是眼睛受伤了而缠着绷带的男人。
见男人站在摊位前，摊主说道：“不好意思客人，准备打烊了。”
“欸~来晚了吗？真可惜，还想尝试一下呢。”白发男人拖着遗憾长音，“嘛，既然打烊那就算了吧。”
……
轩辕初衣坐得这么近，当然能听见两人的交谈。
但她没有抬头看，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手指一下下叩着躺椅扶手，心不在焉地等待电话接通。
铃声结束前，电话终于接通了。
“信尘大师侄，是我呀~没钱，救救。”
信尘，天师洞信字辈弟子，轩辕初衣的师侄。
“八十万日元，七天花完？”信尘声线平缓，“奢侈，活该。”
“有钱的时候总不能亏待自己吧。”轩辕初衣说，“师父为老不尊，滥用职权，我名下的银行卡全被冻结了，没法再取钱了——”
“能取出五百？”
“……信尘，我们只是普通的师侄关系，你越界了。”轩辕初衣表述现状，“师叔我现在身无分文，超可怜的说。”
“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轩辕初衣太了解这位师侄的性子了，只能讲道理，“半年前，你去解决小王村婴灵事件，我跑去救了你却什么都没跟你要，对吧？”
她着重强调：“当然了，我不是惦记什么好处。我也从来没提醒过你回报这份恩情，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百八十三天十六个小时零五分钟。”
“还了。”信尘言简意赅，“三个月前，师祖罚我们分香米。”
轩辕初衣记得这回事。
那天她拉着信尘在仓库里说师傅坏话，说到了后半夜——她单方面说，信尘单方面听。
结果，仓库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了监控，轩辕初衣的师傅在监控室听了一宿，最后连累被迫倾听的信尘受惩罚，第二天和她一起分成山的香米。
“一报还一报，两清。”信尘如是说。
“小尘子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电话那头很安静，等半天没有回应，轩辕初衣忍不住又问，“所以真不能救济一下吗？”
“不能，师祖不让。不止我——全观通报，不许任何人帮你。”
“……这么严重吗？这老头好无情。”看来师父一年半载是无法消气了。轩辕初衣做最后尝试，“你私下偷偷给也不行吗？”
“我不。”
轩辕初衣轻啧一声：“小冰块，小心我诅咒你追不到心上人哦。”
她换了个姿势，没注意到耳朵不小心触碰到了外放键。
“如果你这样做——”
安静了几秒，信尘吐露四个字，“谢了，穷鬼。”
穷鬼两个字超大声地回荡，交谈中的两个男人拥有不该有的默契，同时安静了。
“噗。”有人笑了。
安静得彷佛和热闹街景完全割裂开的这一小方区域，这一笑声震耳欲聋。
但轩辕初衣就跟没听到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更没有去找笑声来源。
她不尴尬，对方也不尴尬。
诡异安静的环境，唯一和此事不相关又背负社交责任感的摊主尴尬了，想打破平静。
“先生，那就等你下次来，我给你尝一下招牌小吃。”马上要离开地摊主和白发男人礼貌性笑笑，又转头对重新仰躺的轩辕初衣说道，“小姑娘，这个躺椅我留给你了，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存放到隔壁便利店。”
便利店店主是他的朋友。
轩辕初衣转过头“哦”了一声，借势用余光缓缓扫向摊主旁边那个不该笑时笑出声的男人。
霓虹少见的一米九多身高，线条笔直的长腿，黑色宽大衣物也掩盖不住兼具力量美感的身材，即便缠着绷带也能从轮廓肤色看出白皙帅气的脸蛋。
等等……绷带？
啊啊可惜了，浑身冒着紫光的绝赞白毛大帅哥，居然是个残障人士。
因为这份惋惜，轩辕初衣无意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然后她看见白毛大帅哥嘴巴动了。
“我听到了，这样说有点失礼哦小姐。”
轩辕初衣坐起身，眨巴眨巴眼睛：“你应该装作没听到的——因为你刚才笑出声那次，我可什么都没说。”
白发男人摩挲着下巴，好像在思索她发言是否正确。
过了几秒，他赞同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那就当我们打平好了。”
识相。轩辕初衣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重新躺下准备思考未来。
“小姐。”
“还有什么事？”
“我捡到了这个……是你的吧？”白发男人掏出一个东西，弯腰递到轩辕初衣眼前。
黄毛偷走然后随后扔到恐怖屋附近的，她丢失的钱包。
“是，谢谢。”轩辕初衣接过钱包，看也不看地就想要塞进道包口袋里。
“等等。”白发男人看似好心地建议，“等等，不打开看看吗？或许里面缺失了什么。”
轩辕初衣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微妙，嘴巴动了动。
有什么好看的——她原本想这么说。
但考虑到毕竟是捡到钱包的好心人提议，也可能是对方不想后续惹麻烦所以想要她这个失主现在当面检查。
总之，轩辕初衣“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打开了，果然——空钱包，只有一条入场证件牌，时间还过期了。
钱包一毛钱都没有但她并不觉这有什么难为情不可说的，坦然道：“如你所见，只有这个没有用处的证件牌——钱包原本就只装了这个，什么也没损失。”
“嘛，也就是说，其实完全没必要谢我，因为这个钱包对你不重要。”白发男人的角度清奇。
“唔……那倒也不至于。”轩辕初衣抽出钱包两侧夹塞的两张符箓，扬了扬，“这个还是值点钱的哦，谢了帅哥。”
说完她把符箓塞进宽大袖子里，重新躺下。
白发男人自然地坐在她旁边的小马扎上，叉开腿姿势大大咧咧。
“呐呐初衣，需要我给你提供一份高薪工作吗？”他忽然快进到喊名字这种在霓虹熟人才有的关系进度。
“嗯？”有点自来熟啊这位帅哥。
“不好意思啦，我刚才听到了你和人通话，又恰好懂一点华语。”
对于听见别人隐私对话，白发男人没什么诚意地道歉，然后笑嘻嘻说，“初衣现在的处境稍微有点窘迫，很缺钱不是吗？而我刚好有合适的工作正缺人呢——薪酬超高赚得超快，工作任务对初衣来说的话也超~轻松，来嘛来嘛。”
轩辕初衣没有立刻回答，缓慢迟疑地转过头，先是看了眼男人身上的紫气，又瞅着他脸上那抹怎么看怎么轻浮的笑容。
来钱快又超轻松？这样听起来就不缺人的好工作，又是在霓虹这个某方面出名的国家……
某个职业在脑海中浮现，轩辕初衣恍惚失神片刻，随后双手抱头慢慢蹲下，不可置信地小声呢喃。
“……开玩笑的吧，卦象应验的我的贵人……居然是这种人？”
“欸什么什么？”
“福生无量天尊，弟子做了这么多善事——”轩辕初衣想不通，甚至有些难以启齿地超低声自语，“怎么轮到我时，会是劝人下海的贵人？！”
好荒谬，祖师爷是不是在搞她？
凭什么？她平时也没做多少缺德事吧……呃，大概。
白发男人豆豆眼：“？？？”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这时有几个人推推搡搡地朝算卦摊走了过来。
“我就说嘛，人品再低也不至于……”轩辕初衣恍然明白了什么，大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间接给她招财的贵人啊。
贵人色相十分拿得出手，吸引了许多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注意力，顺便给她引流。
下海的是他，不是她。
妙啊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