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尝试
第二天, 孟忻从床上醒来。
他睁开眼的第一反应是：哈哈，一个男同醒了。
第二反应是：很好，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男同。
第三反应是掀开床帘找边庭在哪里。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他这才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果不其然边庭出门前给他发了条消息。
边庭：【去图书馆了】
孟忻佩服。
边庭不愧是这个宿舍最自律的人。
昨天那么晚睡，他第二天竟然还能早起去图书馆。
孟忻是今天上午十点的课, 中午十二点下课, 回来一个多小时之后又要出门上课。
上课时间排得太紧，他习惯性地在对话框里输入一串只有边庭才能看懂的神秘数字：【1123】
发出去之前，他突然犹豫了。
只发这串数字会不会太冷硬了一点？
以前他从没这样觉得, 现在再看就不一样了。
难道他以前都是这种, 自以为跟兄弟超级默契实际上有点理直气壮的, 直男作风？
孟忻斟酌了一下，把输入框里的数字删了, 换了个措辞：【边庭你回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带一份饭ovo】
边庭：【好】
边庭：【今天打这么多字？】
孟忻：【就是觉得老发数字不好】
边庭：【什么不好？】
孟忻：【不尊重你】
边庭：【不会】
孟忻：【真的吗】
边庭：【真的】
孟忻又安心了。
好吧，边庭这个资深男同都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孟忻：【既然如此那】
孟忻：【1123！】
边庭：【1】
瞧瞧, 孟忻暗自想道, 就算他也变成男同, 他和边庭还是那么默契, 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是如此坚不可摧-
当男同第二天, 孟忻觉得当男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生活还像以前一样, 该怎样还是怎样，并没有因为变成男同而改变些什么。
而且当男同还很方便。
在做直男的时候, 好奇男同需要遮遮掩掩, 找尽借口。
当男同就不一样了。
他想观察男同就直接盯着边庭看，想好奇男同的事就直接问边庭，问完也不需要欲盖弥彰地再补充一句“直男就不可以好奇吗”。
孟忻产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底气, 以至于昨天晚上逛男同论坛看男同小故事的时候都没开无痕浏览。
但同时他又有点微妙的不满。
男同的生活怎么可以跟直男一点区别都没有呢？
这对吗？这不对吧。
而且昨天晚上边庭说“可以明显一点了是不是”的时候，他回的明明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孟忻不好意思直接跟边庭说“是的我弯了我是男同”才出此下策，难不成他回得太委婉了吗？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他回得再直白点。
比如一咬牙一闭眼，直接回一句“是的我就是男同”！
后悔完他又觉得匪夷所思——他这么在意边庭知不知道他是男同干什么？-
与此同时，范达的消息弹了出来。
范达：【不会，以你现在的状态，任何男同都能一眼看出你是男同】
范达回复的是他今天问的问题，他问范达，边庭会不会以为他还是直男。
虽然他不想让边庭误解，但范达说得太夸张，让他忍不住反驳了一下。
孟忻：【我也没有这么gay吧！！】
他明明才刚当男同不久！
范达：【起码百分之七十】
孟忻跟他讨价还价：【六十】
范达不为所动：【七十】
孟忻继续讲：【六十五，行了吧】
范达勉为其难地退了一小步：【最少六十九点九九，四舍五入七十，再四舍五入一百】
孟忻：【。】
孟忻：【你讲点道理，我才刚当男同多久】
范达：【非也，你只是刚承认不久，但从我的角度看你已经当男同很久了】
孟忻一退再退：【六十七！六十七行了吧！】
范达寸步不让：【六十九点九九，再少没有了】
孟忻发了几个微笑表情和一声呵呵冷笑过去。
范达：【距离你上次请我吃新疆炒米粉说你是男同已经过去三天了，我想问下你们还没做吗】
孟忻：【。】
孟忻：【你别这么变态好吗，我害怕】
范达：【好吧，其实后面这个问题我也没这么想问】
孟忻：【那就不要问了[/龇牙]】
范达：【我主要还是想问另一个问题】
范达：【下次请我吃新疆炒米粉是什么时候？】
孟忻：【你就想吧：）】-
打脸来得很快。
孟忻第二天就问范达要不要出来吃新疆炒米粉，他请客。
范达欣然前往，点了一份最贵的超级豪华双拼米粉加馕的组合套餐，还附赠一杯饮料。
这次范达拿到新疆炒米粉就直接抽出一双筷子开吃，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孟忻看愣了，问他：“你不是从不在心有疑虑的时候吃新疆炒米粉吗？”
“是啊，”范达点了点头，“但是我现在又没有疑虑。”
孟忻：“……”
“你都不先问问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你的问题除了男同就是边庭，你直接说好了，”说话间范达又嗦了一口粉，“反正你的问题通常都很下饭。”
“……”
看在免费新疆炒米粉的份上，范达变得很好说话，他和善地说：“问吧。”
于是孟忻问出他纠结许久的问题：“你们男同都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一个人啊？”
范达纠正他的用词：“你们？”
“好吧，”孟忻改了口，“我们。”
虚拟人物不算的话，孟忻从小到大都没喜欢过别人，女生没有，男生更是没有。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边庭。
“好说，你因为谁变成男同，你就喜欢谁。”范达笃定地说，“你就是喜欢边庭。”
说完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粉，意思就是“我就说你问的问题很下饭吧”。
“也不是这样说，正常人被那样表白都会有那种反应吧。”孟忻幼儿园的时候被女生大声表白都会面红耳赤，这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
范达唰唰抽了两张纸巾出来，优雅地擦了擦嘴。
然后对孟忻说：“我喜欢你。”
孟忻：“……”
他惊悚地拖着椅子连连倒退三步，“你有病？这米粉没炒熟？你中毒了？”
范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呵呵，看见没？这就是区别。”-
他真的也喜欢边庭？
怎样算喜欢？
孟忻恋爱经验为零，甚至连单恋都没有过。他可以很容易地判断出自己喜欢游戏里哪把武器，却对自己是不是喜欢边庭这件事感到微许迷茫。
边庭是个很好的人，他希望自己能彻底想清楚再做答复。如果边庭给的是百分百，他应该对等地回应百分百才对。
绝对不能不明不白的，他不想让边庭伤心。
孟忻如同老僧入定般，就这么思索到了晚上。
边庭从图书馆回来时就看见孟忻坐在桌前发呆。
他将手里的面包放到孟忻桌面上，是他专门去排队买的，孟忻说过他最喜欢的那种面包。
虽然说边庭打算“明显”一点，却没有上来就逼着孟忻给他答案的打算，他是想慢慢来的。
所以孟忻才会觉得变成男同前后都没有太大区别。
面对最喜欢的面包，孟忻只是简单地“哇”了一下，反应比平时小了许多。他说着“谢谢你边庭我明天就拿来当早餐”把它收好。
然后很严肃地对边庭说：“我有事问你。”
孟忻先是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没那么直了吧？”
边庭点头，“嗯。”
孟忻看到他点头，第一反应是“那就好”。
虽然不知道“那就好”是好在哪里。
第二个问题孟忻几度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来。
“边庭，”孟忻语速极慢，每个字都是经历一番斟酌的，“你喜欢我，是什么感觉？”
“怎么突然问这个？”边庭问。
孟忻说：“我就是想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边庭想了想，说：“看见你就很开心。”
“这么说的话，那，”孟忻吞吞吐吐，迟疑地道，“我也喜欢你吗？我看见你也很开心。”
说完孟忻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紧接着又说：“算了，你当我没问好了。”
向喜欢自己的人兼疑似自己喜欢的人问这个问题，好像是太奇怪了。
边庭微微一怔，旋即迅速反应过来，猛地抓住孟忻的手臂：“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意思，”孟忻连忙否认，又提高音量说，“都说当我没问了！”
“不对。”边庭摇了摇头，他又思索了一遍孟忻刚刚说的话，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最后总结道：“你刚刚跟我表白。”
边庭本来是想慢慢来的。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需要那么慢了。
边庭的视线落在孟忻身上，那眼神穿透力极强，仿佛能将孟忻整个人从内到外都看得一清二楚。
孟忻开始忙碌地四处乱看，还假装咳嗽了两下。
他尴尬地开口：“那个也算……？”
“算。”
“……我那不是一个问句吗？”孟忻说。
“是吗？”边庭正了正神色，似乎是做好了某种准备，“那你再问一遍。”
“……”
“随便问，”边庭绝不会放过每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我会认真回答你每一个问题。”
孟忻张了张嘴，半晌才将一个问题拆成了好几截，勉强问了出来。
就像边庭说的那样，他说的每一句话边庭都给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
孟忻：“我没喜欢过男生……”
边庭：“你把我当女生也行。”
孟忻：“这是说当就当的吗……？”
边庭：“无所谓，你喜欢就行。”
孟忻：“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
边庭像医院里那种权威专家号，不到五秒就给出了诊断方案：“你亲我一下就知道了。”
权威专家开的药也太猛了，孟忻瞪大眼睛：“那也不是这样的吧……难道你之前是亲了别的男生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吗。”
“没亲过别的男生，只喜欢过你。”边庭说，“那怎么办，换我亲你？”
“……”
“……”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边庭耐心地等着他回答。
这一次孟忻很难用他的惯用伎俩蒙混过关，因为边庭抓着他的手臂，一直没有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孟忻终于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呃，要不，要不你试试……但是先说好我只是先感受一下，没有说马上就要跟你谈恋爱的意思。”孟忻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事多，忐忑地加了句：“……行吗？”
边庭沉默了一下。
还是说：“行，怎么不行。”
孟忻这人，逛淘宝都只买有退货运费险的。
所以还能怎么办？谁喜欢的谁惯着呗。
“那你来吧。”孟忻紧张地闭上眼睛。
他背贴着墙站得笔直，像个被罚站的兵。接着他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又非常刻意地把手揣进裤兜里，岔开腿站着，换成一个狂野的姿势。
不料这个姿势反倒给边庭留出了空隙，边庭进攻性极强地将腿抵在空隙之间，孟忻无形之中被固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边庭垂眼看向孟忻的唇，缓缓俯首。
“等一下。”孟忻倏地睁开眼，突然打断他。
边庭停顿下来，问他：“怎么了？”
“让我先准备一下。”
孟忻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看上去紧张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准备去赴死。
他是真的很紧张——他从来没有亲过嘴，更别提是跟男同亲嘴！
“……”
“好了，你来吧。”孟忻再一次闭上眼睛。
边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点点凑近。
短短几秒时间，孟忻脑子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真的假的，我要跟边庭亲嘴？”
“我真是个男同啊！”
“百分之七十该不会要变成百分百了吧？”
“而且试完之后该怎么办，跟边庭谈恋爱吗？”
“边庭亲上来了吗？好慢……”
“天我该不会在害羞吧，这样一点都不霸气啊啊啊！”
“话又说回来他怎么这么磨蹭？”
“靠，好想睁眼！”
“要不然睁一下看看……”
就在边庭即将碰到孟忻的时候，孟忻倏地睁开眼，喊了停：“等一下，等一下！”
边庭耐心地停下了。
“怎么了？”
孟忻抬手去摸开关，啪地一下把灯关了。
周遭顿时陷入黑暗之中，彼此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
不过这样也够了。孟忻决定睁着眼睛亲嘴，反正关了灯之后边庭也看不清。睁着眼总不会胡思乱想了吧。
“嗯……我觉得这样会好点。”孟忻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想把你当女生的意思。”
他小声说：“你觉得行吗？”
边庭：“行。”
得到边庭肯定答案之后孟忻才放心下来，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好！这次真的都准备好了，你来吧。”
仗着光线暗，孟忻这次没有闭眼。
边庭依言再次低头。
下一秒，孟忻伸手抓住他腰侧的衣服，用力地拽了两下，“啊啊啊再等一下！”
边庭脾气很好地又停下了。
他问：“这次因为什么？”
孟忻紧张兮兮地说：“我还是觉得太——”
未说完的话语被悉数堵回去，边庭从正面按着他的脖颈，倾身向前，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边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柔软的唇贴着他的。孟忻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微微地张开唇，一动不动地像被施了定身咒，乖得好像边庭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也许他不应该关灯。
眼前昏暗不明，其他感官就愈发敏锐。他听见边庭的呼吸声，甚至能感觉到边庭的指腹摩挲着他的颈侧。他怀疑自己还听到了心跳声，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边庭的。
这并不是一个持续很长时间的吻，也并不激烈，只是唇齿轻轻触碰了一会儿，边庭就松开了他，规矩地退开来。
孟忻的脸已经红得不能见人了。
他脑子里都是刚刚唇齿分离时，边庭在他耳边说的两句话。
“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但是刚刚又被提醒了一遍。”
“孟忻，我好喜欢你。”
第32章 恋爱
孟忻脸上发烫, 抛下边庭就像逃跑一样飞速爬上了床。
这操作相当熟悉，边庭不到一秒时间就读出了孟忻的潜台词：
——我要睡了，你不许说话也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边庭走过去, 隔着床帘敲了敲他的床沿：“这次睡多久？”
孟忻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臊得用脸在枕头上打滚, 他大声喊：“二十四个小时！”
“行, 明天这个时间我再来找你。”
孟忻没应声。
过了会儿黄文杰和高英航回来了。
进来时宿舍一点光亮都没有，高英航讶异道：“他们俩都出去了？”
黄文杰迷茫道：“没听说啊。要不在群里问一声？”
正说着，宿舍里有人亮起手机朝他们晃了晃。
高英航往光源的方向看过去, 奇怪地问：“咦, 边庭你在啊, 怎么不开灯？”
“孟忻也在，”边庭往那个闷声不吭的床铺看了眼, 压低音量说，“他要睡觉。”
黄文杰看看时间，用口型说：“八点, 睡觉？这么早, 这还是大学生吗？”
众所周知, 大学生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很正常, 但晚上八点就准备睡觉就很不正常了。
这作息实在诡异, 但室友们还是选择了尊重。宿舍变得十分安静, 高英航去浴室洗澡都刻意放轻了脚步。
孟忻不好意思，就悄悄给黄文杰和高英航发消息：【我没睡着, 你们可以开灯也可以说话, 随便做什么都行，不用管我】
黄文杰收到消息，立刻抬头往孟忻的床位看, 他扯着嗓门说：“孟忻，你没睡觉直接说话不就行了，干吗要用微信打字。”
孟忻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躺在床上装死。
可他虽然闷在被窝里，还是听见宿舍里有人轻笑了一声。
那人说：“我出去一下。”
紧接着就是一阵开门关门声。
过了一会儿，孟忻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他悄悄掀开床帘的一角，发现边庭确实不在宿舍了。
孟忻松了口气。
他这口气没松多久，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边庭：【亲一下连话都不说了，我嘴有毒？】
孟忻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抖，他忍不住“啊啊啊”出了声，差点把手机都甩出去。
黄文杰听着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孟忻撒了个小谎，“手机砸到脸了。”
“我去这个确实痛，你也太不小心了。”黄文杰想象一下都觉得鼻梁幻痛了，“不过你没事就好。”
“没事没事。”
孟忻脸红透了，脑袋晕乎乎地给边庭回消息。
孟忻：【你二十四小时内不准跟我说话！！！】
边庭：【微信也不行？】
孟忻：【不行！！！！！！！】
边庭：【好吧】
然后边庭就真的没发消息了。
可是，边庭不发消息，不代表他不存在。
宿舍门隔音一般，孟忻很快就听见了宿舍门外的对话声。
似乎是隔壁宿舍的兄弟路过，看见边庭在宿舍门外站着，就出声打了个招呼。
“边庭，你怎么在外面？”
“被赶出来了。”
“谁啊，这么胆大包天？”
“一个小哑巴。”
“不能吧，就你们宿舍那几个，”那人纳闷道，“难道不是一个比一个话多？”
“嗯，”边庭说，“这个是今天刚被我毒哑的。”
孟忻听不下去了，迅速抓起手机给边庭发消息。
孟忻：【你赶紧进来！！！！！！】-
孟忻躺在被窝里疯狂地给范达发“救命”。
他的心情到现在都还没平复，发完一连串“救命”又连着发了好几个表情包过去。
范达：【讲】
孟忻：【你肯定想不到我今天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想到这里，孟忻将脸埋进枕头里，另一只手狠狠地捶了几下被子。他不说自己今天到底做了什么，又发了满屏的乱码过去。
范达硬是凭借自己出色的理解能力，从这些毫无信息量的废话里推测出了一点东西：【这么激动，你和边庭怎么了？】
范达：【你和边庭表白了？】
孟忻：【没有】
范达：【那你是和边庭亲嘴了？】
孟忻看到他话里的某个词就开始激动起来，发了满屏的“啊啊啊”过去。
范达发来新消息，这次说的是肯定句：【你和边庭亲嘴了】
孟忻：【啊啊啊啊啊那怎么办？我才刚当男同几天】
他才刚当男同几天，他就和男同亲嘴了！！！
范达：【你这个事确实有点难办，不过没关系，我刚刚帮你搜过了，生孩子可以走大学生医保】
孟忻：【？】
范达：【？】
孟忻：【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范达：【哦，原来你也知道跟男同亲嘴不会怀孕】
孟忻：【。】
范达：【亲就亲了，这有啥】
孟忻：【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啊啊】
范达发来三个字：【拿下他】-
边庭真的一整天都没跟孟忻说话，但他定了一个闹钟。
接吻24小时后，闹钟一响，他就准时出现在孟忻床前。
孟忻今天一听见边庭的脚步声就迅速躲进被子里，边庭晚上八点回来的时候，宿舍十分安静，仿佛空无一人。
但边庭知道孟忻在这里，他走上前敲了敲孟忻的床沿：“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孟忻却还是不知道怎么跟边庭讲话。
他思来想去，最后摸出了他的手机。
他点开边庭的对话框。
孟忻：【我们就这样说】
边庭站在孟忻床边，两人的距离就隔着一道床帘。
然后还得发微信。
边庭：【我毒性这么强让你二十四小时都说不了话？】
孟忻：【我就要这样说嘛！！】
边庭：【行】
边庭：【那聊一下昨天的问题】
昨天的问题……
孟忻不吭声了。
边庭出声道：“不说话掀床帘了。”
孟忻攥紧手机：【不准掀！！！！！！】
他怕边庭真的来逮捕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回：【我觉得，我应该知道了吧】
边庭：【知道什么？】
孟忻：【你知道的！！！】
边庭：【不知道】
边庭：【知道什么？】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孟忻：【边庭你明知故问是不是】
边庭坦然承认：【是】
然后又问了一遍：【知道什么？】
孟忻：【就是】
孟忻：【那个】
孟忻：【喜欢的事…………】
这句话也不能说是非常明确，还是有点模棱两可，不过边庭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边庭：【然后呢？】
聊天界面上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想必一帘之隔的人正在对话框里写了删删了写，似乎十分纠结。
等了好一会儿，孟忻才发了新消息过来。
孟忻：【然后就是】
孟忻：【也许可能或许大概】
孟忻：【我们】
孟忻：【可以】
孟忻：【试一试】
孟忻：【吧】
他像蹦豆子一样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每条消息都要停个十几秒，就这么一句话的信息量，他硬是打了一分钟，边庭也等了一分钟。
得，好不容易暗恋上岸了，又开始网恋了。
边庭问：“试一试什么意思？”
他再一次重申道：“孟忻，出来说话。”
孟忻非但不出来，还赶紧抓起被子蒙住头，生怕边庭下一秒就掀床帘抓他。
他躲在被子里发：【不要，跟你说话我紧张】
边庭问：“紧张什么？”
孟忻：【我怎么知道！！！我没谈过恋爱我就是紧张啊！！！】
边庭突然问：“原来我们现在已经在谈恋爱了吗？”
孟忻：“……”
孟忻在心里“啊啊啊”地鬼叫了几声，赶紧点撤回。
消息是撤回了，但边庭的记忆却不能跟着一起撤回。
边庭问：“所以我们是谈了吗？”
孟忻：【。】
这个人一定要这么犀利吗？
偏偏边庭还要说：“句号什么意思，看不懂。”
边庭又说了一遍：“说话。”
孟忻又在床上滚了一圈。
他非常用力地打了一行字发过去：【都说了跟你说话我紧张了！！！】
边庭：“又不是刚认识，跟以前一样就行，没什么好紧张的。”
孟忻：【你说得容易，但我刚经历一场剧烈的思想挣扎】
孟忻：【再说我们亲都亲了，要怎么回到以前啊！！！】
这事好办，边庭像以前一样问他：“我给你带饭，吃什么？”
床帘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发来消息：【小锅米线】
这招十分可恶，但也十分有效。
孟忻晚上一直没吃饭，现在都快要饿死了，他实在难以抵挡这个诱惑。
“好，我二十分钟后回来。”-
边庭说二十分钟就真的是二十分钟，毫秒不差。
等他回来的时候，孟忻已经从床上挪到了桌子前。
但他还是不说话，也不看边庭，目视前方，像一个坚定的卫兵。
边庭安静地将打包回来的小锅米线放在他桌上。
孟忻难得地没有第一时间虔诚地拆开小锅米线的包装袋。
边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小锅米线近在眼前却岿然不动，这对孟忻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考验了。
孟忻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示意边庭别乱动。
他慢吞吞地拿出两张纸，一言不发地放在桌子上。
接着他又拿出一支笔，郑重地递给边庭。
边庭没细看，但这场景熟悉得很。
“孟忻，我逼你跟我就地洞房了你就要跟我闹绝交？”边庭气笑了，“绝交之后你做我男朋友是不是？”
“……”
不怪边庭想岔，这已经是孟忻第三次拿出两张纸出来要他签名了。前两次他记忆犹新，都是要跟他绝交。
“……不是。”具体的孟忻不好意思说出口，着急道，“你仔细看看呢！”
边庭闻言，低头去看那两张纸。
难怪孟忻急得都开口说话了，原来那两张纸真不是绝交书。
那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恋爱书。
第33章 称呼
谈恋爱应该干什么？
孟忻手握边庭签好名的恋爱书, 陷入了沉思。
边庭签了名了，他们关系就不一样了。
从这一秒开始，他们就是谈恋爱的关系了。
但是孟忻是真没谈过恋爱, 不知道谈恋爱要干什么。
孟忻思来想去，最后向边庭提议：“要不, 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图书馆……？”
他说完又觉得这个提议十分无趣——边庭该不会以为他这个人很无聊吧？！
没想到边庭没怎么思索就点了头：“好。”
……算了, 边庭没意见就好。
图书馆怎么了？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也不失为一种情调。
再说边庭就是喜欢去图书馆，像他这么为男朋友着想的人真是不多了。
孟忻一言敲定：“那就这样！”
说完孟忻想起边庭的作息, 又专门补充了一句：“但是不要那么早。”
“好。”边庭也同意, “下午去。”-
下午再去图书馆是有原因的。
不是起不来, 而是要做点准备。
第二天下午，孟忻在宿舍洗手台前照镜子。
当直男的时候, 孟忻从未认真研究过自己的外在形象。
而他今天光是选衣服就在衣柜前纠结了十分钟。
——他之前从没发现自己的衣柜如此无聊！
又是十分钟后，孟忻心如死灰地拿出一套衣服，绝望地合上了衣柜门。
算了, 孟忻面无表情地想, 到底是半路出家当男同,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换好衣服, 孟忻站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 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
他思索了一会儿, 又从一个犄角旮旯里翻找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里面装的是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是买衣服送的配饰，他从来没戴过, 一直放在角落里积灰。
黄文杰还问过他为什么不戴。
当时孟忻的回答相当直男：“懒得戴, 戴了洗澡还得摘，那么麻烦。而且我去上课又不是去干什么，穿那么花里胡哨干吗？”
现在这条项链终于有它的用武之地了。
孟忻戴上项链, 对着镜子照了照，这才感觉差强人意。
他一反常态地像只小孔雀一样在镜子前疯狂开屏，跟被夺舍了一样，黄文杰已经皱眉看了他十分钟了。
黄文杰忍不住开口问道：“孟忻你要去哪？”
“图书馆。”孟忻回答道。
黄文杰纳闷地道：“你去图书馆穿这么骚干吗？图书馆有你喜欢的漂亮妹妹？”
“哪有啊，”孟忻嘴硬道，“我平时就是这样的好吧。”
“别装。”黄文杰嫌弃地嗤了一声，“你平时什么死样当我不知道？”
孟忻平时随便套件衣服穿上鞋就出门了，全程不超过三分钟。去图书馆更是随意，要是期末周他甚至还能更快。而且他来来回回就穿那几件——不是没有其他衣服，纯粹是懒，出门拿到哪件算哪件。
不像现在，从头到脚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黄文杰指了指他的上半身，“新衣服。”
接着指了指他的脖子，“新项链。”
又指了指他的鞋子，“新鞋。”
说完还凑近嗅了嗅，“你还专门洗了澡！”
“还说你不是去撩漂亮妹妹的？！”黄文杰控诉道，“少说屁话，赶紧从实招来！！！”
说话间，“吱呀”一声，浴室门开了。
边庭像男模一样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将头发擦到半干状态，抬手随意地向后捋了一把。随着他的动作，优越的眉眼显露出来，鼻梁高挺，轮廓分明。
接着他拉开抽屉，找出一瓶香水，侧过脖颈轻轻喷了一下。
孟忻简直看呆了。
瞧瞧，这才是资深男同！
边庭这时才发现全宿舍的人都正在盯着他看。
尤其某人，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目光灼灼，存在感极强。
边庭手上动作一顿，问：“看什么？”
“你们俩是要一起去撩妹？”黄文杰震惊地道，“不是吧，什么级别的女神啊能让你们这么兴师动众？”
然后他又问孟忻：“你怎么说动义父跟你一起去的？义父那么洁身自好一个人。”
“呃，呃……真不是！我们就是去图书馆，纯学习，你懂不懂。”孟忻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干脆问，“你去不去？”
“去个屁。”黄文杰摆手拒绝，他已经认定这两个人是要出门撩妹，冷笑道，“你们俩穿这么骚站那就是王炸了，还能有我什么事？不去。”
“……”
还好黄文杰说不去，要真答应了去，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趁着黄文杰还没反悔，孟忻赶紧拽着边庭溜出宿舍。
“好吧，你自己说不去的。”出门之前孟忻还强调了句，“那我们俩去学习了！”-
很显然，边庭也注意到了孟忻的新装扮。
出了宿舍门，边庭就一直盯着孟忻看，眼神毫不遮掩。
孟忻脸皮薄，经不起他这么细致的打量，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脸。
“你——”
边庭刚一开口，孟忻就先发制人，率先把黄文杰的话送给边庭：“你去图书馆穿这么骚干吗？”
边庭顿了顿，手指轻轻勾了勾他脖子上的项链，“你也不赖。”
“……”
“……”
“你还穿新衣服！”
“你不也是新鞋。”
“……”
“……”
谈恋爱第一天就互相伤害，这恋爱是这么谈的？
孟忻又说：“你还偷偷喷香水，我都看到了。”
边庭纠正他：“不是‘偷偷’，当着你面喷的。”
“那你喷香水干吗？”
“撩男朋友，看不出来？”
说完，边庭迈进一步，弯身往孟忻面前凑。
边庭今天喷的这只香水是淡香型，留香时间不长，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进入中后调了。中后调是柑橘和绿叶的香味，还带一点浅淡的橙花香，像是清晨带着湿润水汽的森林。
边庭只是稍微弯了弯身体，很快便直起身来。这香很淡，他一直起身，距离拉开，孟忻就不太能闻到了。
但孟忻喜欢这个味道，下意识地追着往前凑了凑。
等到距离很近了，边庭抬手就能轻松搂到他的腰，孟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都是边庭的诡计。
孟忻脸上发热，不敢看边庭了，他别过脸说：“……你是故意的对吧。”
“是。”边庭坦荡地承认了，顺便用反问句回答他上一个问题，“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喷香水了？”-
孟忻的本意是做一个贤良淑德的陪伴型爱人，全力支持男朋友的学习事业，让男朋友能够一如既往地站在全校0.04％的尖端上傲视群雄，不要因为恋爱而一落千丈。
所以他是真的准备来图书馆学习的。
然而，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专注力。
他时不时就偷看两下边庭，一边偷看一边想：
“我跟边庭谈恋爱了。”
“我竟然跟边庭谈恋爱了。”
“天哪，我竟然跟边庭谈恋爱了！”
他内心激动无处宣泄，只好把书本竖起来，将手机藏在书后面给范达发消息。
孟忻：【天哪，我做到了比成为学校顶端0.04％的人更难的事，那就是跟0.04％谈恋爱】
孟忻：【我跟全校0.04％的人——也就是边庭，谈恋爱了，你敢信？】
范达：【这个喷不了，这个确实不容易】
范达：【但你们之间主要还是靠边庭猎奇，我早说了吧他就好你这口】
孟忻怒道：【什么叫猎奇？你撤回重说！！】
两分钟过去范达还是没回复。
孟忻：【哈喽，人呢？】
孟忻：【哈喽？】
范达：【你约着会非要找我聊天干吗，我很贱吗】
孟忻：【啊啊啊不是约会，我们是来学习的】
范达沉默了一下。
然后说：【你们不会在图书馆吧】
孟忻：【对啊，学习嘛】
范达：【你们约会去图书馆？】
孟忻：【都说了不是约会了！】
范达：【我收回前面那句话】
范达：【你也是很猎奇，你们俩是真绝配】
孟忻：【我们这个叫携手共进，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谈恋爱不思进取】
范达：【就像现在的你？】
孟忻：【当然不是了，我就是找你分享一下，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孟忻：【而且除了边庭我就只认识你一个gay，不跟你说跟谁说】
范达发了个无语表情包过来。
范达：【实在无聊你去强吻边庭吧，然后你今天都会过得很充实】
资深男同的用词总是露骨大胆，范达更是其中之最。
孟忻这个半路男同看不得这些：【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范达：【哦对了，还没问你呢，上次亲嘴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就更劲爆了，孟忻赶紧按了锁屏键。
“啪”的一声，手机笔直地倒在了桌面上。
趴在桌子上的手机还继续震动了两下。
范达还在发消息。
范达：【说话啊，不是分享吗？我要听这个】
范达：【怎么不说话了，不爱说吗】
边庭抬头看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孟忻指了指手机，摇头用口型说：“没事没事，手机突然出问题了，我重启一下。”
在图书馆呆了三个小时，孟忻的学习进度还是零。
最后孟忻也贤良淑德不下去了，花了三秒钟时间决定改行当祸国妖妃，给边庭发微信骚扰他。
孟忻：【真的还要继续学吗？】
孟忻：【[星星眼.jpg]】
边庭其实也没学进去多少东西，三个小时翻了两页书，效率奇低。
边庭：【不学了】
孟忻发了个欢呼的表情过去，应和道：【走！！！】-
在图书馆度过了无所事事——指除了偷看边庭和给范达分享恋爱心得之外什么事都没做——的三个小时，出来已经是黄昏了。
“边——”
孟忻本来想跟边庭说“不然我们去吃饭”，刚起了个头突然就停住了。
刚谈恋爱，孟忻其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边庭比较好。
叫全名“边庭”好像太生疏了，其他人也叫他全名，这显得他跟普通同学没什么区别。
叫身份“男朋友”，他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他有点喊不出口。
叫爱称“宝宝”“心肝”“亲爱的”之类就更是肉麻了，他也喊不出口。
叫小名“庭庭”的话……天杀的那不是范达说的那只电子狗的名字吗？
边庭似乎没注意到，问：“什么？”
“那个，”孟忻说，“我们买杯喝的然后去南门外面吃饭吧！”
“好。”
孟忻松了口气，还好边庭没在意。
话又说回来，他应该怎么称呼边庭？
中途孟忻假装上厕所，躲在厕所隔间里迅速上网搜索“刚在一起怎么称呼男朋友”。
没想到有同样困扰的人还不少，孟忻搜出了许多答案。
【我叫我男朋友爱妃，有一种当皇帝的感觉】
【我叫他小美人，有一种古风小生快意江湖的感觉】
【我叫他手机尾号，有一种我是监狱长他是犯人的感觉】
【我会分情况称呼他某些人，极个别同志，更有甚者，有一种我是体制内大领导的感觉】
……
答案虽多，但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到最后孟忻还是不知道怎么叫，只好刻意避免称呼，不得不叫的时候，他就用“那个”代替。
路上遇见同专业同学，孟忻也是这么操作的。
同学跟他打了个招呼，看到旁边的边庭也礼貌地“哈喽”了一句，说完就问孟忻：“谁啊孟忻？”
边庭转头看向孟忻，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介绍。
“他是我……那个，”刚谈一天，孟忻还说不习惯“男朋友”这种词，含糊其辞地说，“就，那个。”
这人也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又或者是懒得懂，总之他点着头说：“哦哦，那个是吧，懂懂懂。”
“我赶时间，先走了啊。你们玩得开心！”
孟忻怀疑他没懂，但人已经走远了，再解释也无济于事-
孟忻以为边庭没有在意称呼这个小细节。
直到他们走进一家咖啡店，边庭按照孟忻的喜好点了单。
接着，店员姐姐拿起一支笔准备往杯子上写名字，“同学，请问你的名字是？”
“那个。”
边庭说：“我叫那个。”
店员姐姐拿着杯子和笔眨了眨眼睛，“诶？”
孟忻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开玩笑呢，哈哈哈哈。”
孟忻一把捂住边庭的嘴，转头对店员姐姐说：“边庭，他叫边庭。边境的边，庭院的庭。”
店员姐姐虽然没弄懂他们在干什么，但是两人举止亲密，看起来关系非同一般。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提笔在杯子上写下“边庭”两个字。
“等会儿我叫名字来拿就好啦。”
“好的好的。”
孟忻赶紧把边庭拽到一边，低声问：“你干吗？”
“你叫了我一天‘那个’，”边庭说，“我以为这是你给我取的新名字。”
“不是，不是……！”孟忻着急地说，“我就是，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叫你什么。”
“像以前一样叫名字就可以了。”
“我们现在的关系都不一样了，叫你名字不合适吧……”孟忻说，“谁都可以叫你的名字啊。”
边庭点点头表示理解了，他问：“你想不一样吗？”
“那你叫我老公好了。”
“……”
“……”
“你你你你你你——”孟忻语无伦次，“你”了半天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边庭垂眼问：“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就是，呃，就是有点……”孟忻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说，“我们才刚谈恋爱呢……你不要这么着急。”
说完他又担心边庭不高兴，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补充了一句：“以后吧，以后……再说。”
某人纠结的样子实在太可爱，边庭都不忍心继续逗他了。他忍不住上手捏了捏某人的脸，“跟你开玩笑呢，你随便喊。”
说话间，店员姐姐撑着桌子边缘歪头喊道：“边庭，你们的饮料好了哦。”
“打包还是直接喝？”
“打包吧，谢谢姐姐。”孟忻说。
“不客气。”
店员姐姐打包好将饮品袋子递给他们，又笑眯眯地问：“你们俩是很好的朋友吧？”
“不是。”边庭说，“我们是——”
在边庭说后半句之前，孟忻打断他，抢先回答道：“我们是那个，那个……互为男同的关系！”
很好，“男同”这个难以启齿的词就这么顺利地说出来了。
想必下一个难以启齿的词语也能很顺利——
“他是我，”孟忻咬了咬牙，眼睛一闭就说了，“男朋友。”
他把这个烫嘴的词在嘴里捋了一遍，重申道：“对，他是我男朋友，我也是他男朋友。”
边庭略微诧异地看了孟忻一眼。
说过第一次后面再说就简单多了，孟忻用手肘捅了捅边庭，再次将这个稍显陌生的词重新说了一遍，“对吧，男朋友。”
他朝着边庭抬了抬下巴，意思就是“我做到了这么难的事快点夸我”。
边庭点了点头，“对。”
他看着孟忻，莞尔道，“你是很好的男朋友。”
第34章 优雅
孟忻和边庭沿着校外这条美食街一路往下走, 走到街尾都没决定好到底要吃什么。
如果是跟别人一起出来吃饭，孟忻肯定十分钟就找好店铺进去坐着了。
他对学校附近的饭店了如指掌，从来没有为“今天吃什么”这个问题纠结这么久过。
但是跟边庭一起吃饭就不一样了。
准确地说, 是跟男朋友一起吃饭就不一样了。
刚谈恋爱，怎么也得注意一下形象吧？
于是孟忻陷入了无比漫长的纠结之中。
——火锅不行, 味道太重, 出来之后身上一股火锅味儿；烤肉不行，需要把嘴张得很大；烧烤不行，撸串动作比较狂野, 有碍观瞻；炸鸡不行, 会弄脏手而且要吐骨头, 不够优雅；汤面不行，汤容易溅出来；拌面不行, 酱汁沾到嘴上很难看；炒面不行，吃起来要注意声音……
世界上就没有一种食物是没有汤汁，味道不重, 不用吐骨头, 不会弄脏手, 不需要把嘴张得很大, 并且全程都可以轻松保持优雅的吗？
唉。
孟忻叹了口气。
人类千辛万苦爬到食物链顶端, 竟然没有创造出一种专门在恋爱的时候吃的食物。
再走下去就要把这条街走穿了, 虽然边庭没什么意见，但孟忻觉得再这样下去, 说不定等到半夜他们都还没吃上饭。
他跟边庭说：“这样, 等下我们路过数到第三家就进去。”
他们数到的第三家是一家中餐厅。
孟忻在进门的一瞬间思索了一下可能出现的菜色，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服务员给他们递上菜单。
孟忻对着菜单看了足足一分钟。
熟悉的纠结涌上心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他抬头问：“有炒饭吗？我要吃炒饭。”
服务员：“……好的。”
炒饭, 一款孟忻精心挑选的恋爱食物。颗粒小，可用勺子，没有汤汁，不用吐骨头，还可以小口吃细嚼慢咽，优雅至极。
服务员转而看向边庭。
边庭这边也是深思熟虑良久，他合上菜单，说：“跟他一样。”
服务员：“……好的。”
服务员帮他们点了单，转头就跟后厨的人唠闲嗑：“哎哟，那俩男生个子那么高，看起来至少能吃一盆饭，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们俩就一人点了一碗蛋炒饭！”
他刻意放低了音量，可惜这家店比较小，即使他放低了音量，外面也还是能听见一点。
“……”
“……”
孟忻和边庭对视了一眼。
他从边庭的眼神中觉察到此人准备问什么问题，于是抢先开口：“你吃这么少？”
“我养生。”边庭泰然自若地回答道。
然后把问题抛回去：“那你呢？”
“……”
孟忻硬着头皮说：“我也养生。”-
孟忻吃饭从来没有这么优雅过。
放在平时，这么小一碗炒饭他三五口就吃完了，今天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竟然吃了十五分钟还没吃完。
奇怪的是边庭竟然也跟他一样慢。
他们俩莫名其妙地吃一碗饭吃了半小时。
孟忻很努力地将他的优雅维持到了最后一粒米，而边庭看他吃完了，才跟他同步放下筷子。
……
优雅是要付出代价的。
晚上从校外回来，路过第四食堂，孟忻突然走不动道了。
边庭也停了下来。
他们齐齐望向门口闪烁着红光的“第四食堂”四个字，虔诚得像在敬礼。
边庭转头问：“小锅米线？”
“好啊！走走走。”
孟忻就等着他说这句话，拽着边庭的衣袖二话不说就拐进了门。
“阿姨，我要豪华版的小锅米线！”
孟忻说完看了一眼边庭。
边庭说不定也是顾及形象才点的炒饭，他都这么饿了，边庭肯定也很饿。
于是孟忻补充道：“两份！”
两份小锅米线端上桌，孟忻饿得整张脸都快埋进锅里了，他以惊人的速度吃完一整锅米线，期间完全忘记还要顾及形象。
抬起头时发现边庭正支着下巴盯着他看，眼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还养生吗？”边庭问。
“……”
“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孟忻慢吞吞地说，“养生。”
孟忻说完自己先笑了，刚开始还笑得比较含蓄，后面直接笑出声来了。
“服了，还养生……”
边庭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们两个人对着两个空空如也的砂锅放声大笑，路过的人不明所以，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今天这顿小锅米线有多印象深刻。
不知过了多久，孟忻才平复下来，跟边庭说：“……我们还是不要有这么多包袱了。”
当了这么久室友，彼此什么样没见过？他刚刚真的差点饿死。
“你不准装了，我也不装了，”孟忻说，“都正常点，行不行？”
边庭从善如流地说：“行。”
“我们应该坦诚内心的想法。”孟忻认真地说，“比如说我拉着你从街头走到街尾，路过那么多家店都没进去，你心里在想什么？”
但凡边庭把心里话说出来，委婉地阻止他一下，他们今天就都不会这么饿了！
他这么一说边庭想起来了。
在孟忻纠结吃什么能够保持优雅的时候，他心里确实在想着一件事。
“我当时在想，”边庭悠悠地道，“这条街都快走到尾了，我男朋友怎么还不来牵我的手？”
校外的那条街很长，但边庭没注意他们到底走了多远。
他朝着孟忻的方向一点点靠近，手也悄悄越来越近，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跟孟忻牵手。
然而孟忻的假动作特别多，多到边庭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好不容易在一家店前面站定了，边庭悄悄去碰孟忻的手的时候，他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摇摇头又甩手走了。
离成功最近的一次是边庭直接拽住了他的手，结果孟忻指了指旁边那家店问他是不是想吃这家。
那是一家炸鸡店，边庭摇了摇头，孟忻松了口气，他说还好还好，我现在暂时不是很想吃这个。
……
猝不及防地听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孟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小声说，“你，你怎么在想这个啊……”
他还以为那时候边庭也在思索吃什么来着。
“你说要坦诚的。”边庭摊了摊手，意思是“我很坦诚”。
“……好吧，好吧，你早说嘛。”孟忻说着又有点害羞了，但他还是说，“那我等下跟你牵手就是了！”-
牵手有什么难的？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孟忻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点。
也是，谈恋爱应该要牵手的，是他疏忽了。
回宿舍路上，孟忻暗自将自己的手摆成蟹钳的模样，想象自己是一个黄金矿工的机械抓手，做好心理准备之后，他就将自己的手笔直地伸向了边庭。
“咔嚓。”他在心里配了个音效，权当是给自己壮胆。
他的手就这样钳住了边庭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强烈痛感让边庭忍不住侧目。
“干吗？”大概是边庭的目光有些奇怪，孟忻不自在地说，“不是牵手吗？我牵着你就是了。”
“你很紧张？”边庭突然问。
孟忻摇头嘴硬道：“没有啊，完全没有。”
“可是你在抖。”边庭说。
孟忻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用力。
而且是非常用力，用力得手都在抖。
孟忻低头一看才发现他都把边庭的手都掐红了。
孟忻连忙松开边庭的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几乎没跟别人牵过手，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幼儿园排队放学，老师本来给他排了一个女生，结果他一紧张，手劲太大把人掐哭了，小女孩转头就把状告到了他妈那里。
再后来他就成为了走在队伍最前面拿班旗的小朋友，再也不需要跟人牵手了。
现在的情景跟当时也有一点相似——边庭的手像是刚从手铐里解放出来，手腕上面一圈红印。
“没关系。”边庭转了转手腕，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彪悍的牵手。
“……你不会在笑我吧。”
“没有。”
“我都看到了。”
“没有，我天生微笑唇。”
“……你就是在笑！”
“好好，我不笑。”边庭做出投降的姿势，又哄他说，“你把手伸出来。”
边庭朝他伸出手掌，五指微微张开，像是邀请。
孟忻轻哼一声，抬起手打算轻轻拍打在边庭的掌心——
就在他的手落在边庭掌心的刹那，边庭迅速收拢五指，强势地将自己的手指挤入了他手掌的缝隙之间，牢牢地与他十指相扣。
“这样才是牵手，男朋友。”
第35章 出柜
春天到了。
除了这个理由, 黄文杰想不出他们宿舍某两位天天打扮得像花孔雀一样出门是为了什么。
这两位天天像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还每天都去图书馆。
边庭这样还算正常，毕竟边庭本来就天天去图书馆——问题是孟忻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黄文杰觉得不对劲, 专门去问高英航：“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俩怪怪的。”
高英航深有同感：“很有。”
“他们俩搞什么呢？”
高英航想出几种可能：
“偷偷努力学习期末拿奖学金一鸣惊人？”
“打着去图书馆的幌子两个人自己出去外面玩？”
“背着我们苦练新出的装备好在我们上号的时候爆杀我们？”
“图书馆里有怪兽操控了他们俩的精神，其实他们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他们？”
“……”
黄文杰思索了一会儿。
然后说：“我觉得每个都有可能。”
“这样不行。”高英航说。
黄文杰深以为然：“我们必须弄清楚他们在搞什么。”-
孟忻和边庭其实没有刻意地瞒着谁。
他们俩每天黏在一起, 吃完饭去湖边牵着手散步, 回到宿舍的时候牵着的手都没有分开过。
都这么明显了，他们宿舍那两个直男硬是什么也没感觉出来。
“直接告诉他们会不会太刺激了？”晚上散步的时候，孟忻跟边庭说, “他们俩那么直。”
“就是因为直。”
边庭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我们就算牵着手他们也不会想歪的。”
孟忻：“不可能。”
“我们这么, 这么, ”孟忻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词, “gay。”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孟忻跟边庭牵着手回到宿舍。
这是一个相当温和的出柜方式——不经意让黄文杰和高英航看到他们俩牵着的手，然后他再顺势说出他是男同并且跟边庭在一起了的事实。
然而, 黄文杰他们压根没注意到他们俩牵着手。
他和高英航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一样站着, 将他们俩的去路堵死, 看都不看他们俩握着的手。
然后像审讯一样逼问道：“我们想问很久了——你们俩每天到底搞什么呢？”
孟忻摸了摸鼻尖, 心虚道：“没搞什么啊。”
“没搞什么？我不信。”黄文杰说, “你别装, 我一看你就心里有鬼。”
“不是都跟你说了，学习嘛。”孟忻说。
“纯学习？”
“纯学习。”
通过他的回答, 黄文杰百分百确定：“不可能。”
“真的, 骗你干吗？”
“我不信，除非让我一起去。”
高英航附和道：“我也要。”
“……”
孟忻偏头看了一眼边庭，无声地问他“可以吗”。
边庭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 ”孟忻妥协了，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他们，“我们俩周末去爬山，你们去不去？”
黄文杰不敢置信地说：“这么健康的活动？”
他说这话正合孟忻的意，孟忻赶紧接话道：“是吧，健康过头了吧？你不想去的话就算——”
黄文杰举手说：“我要去。”
高英航不甘示弱：“我也要去。”
他们俩这回是打定主意要搞清楚孟忻和边庭在搞什么，就算是爬山这种活动也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好好的双人周末变成了宿舍出游，但孟忻既然开了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好吧。”-
他们约在周末爬的山是学校旁边的那座山，虽然不算是没名没姓的野山，却也称不上什么特别有名的景点。
所以平时没有多少游客会来爬这座山，来爬的人大多数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再准确一点说，基本上都是情侣来爬。
因为学校有一个盛行的传闻，情侣来爬这座山，如果能一起成功登顶，那就可以长长久久。
孟忻就是听说这个传闻，慕名来爬的。
可惜就是双人档变成了四人档。
周末，他们宿舍四个人下午就出了门——本来应该看日出的，但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起得来，所以改成了看日落。
这次出游，孟忻完全不收敛，刚踏出门口就默不作声地勾了勾边庭的尾指。
——他要想办法跟黄文杰和高英航出柜才行！
边庭很自然地牵住孟忻的手。
他们一路牵着手走到学校旁边那座山脚下。
为了让黄文杰和高英航看得更清楚他们俩握在一起的手，孟忻还专门走快两步，拉着边庭走在前面。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两个人只是看了两眼，并不在意。
孟忻纳闷了。
他本来打算等黄文杰他们之中任意一个人问了，他就直接跟他们出柜。
结果等了很久黄文杰和高英航都没问一句话。
最后还是孟忻先憋不住了，问黄文杰：“你没看见我和边庭牵着手吗？”
“看见了啊。”
孟忻诧异道：“那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有什么奇怪的？你骑在义父头上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黄文杰恨铁不成钢地说，“义父你真该管管！”
边庭勾起唇角，看向孟忻。
别人看不懂，孟忻却很清楚。
边庭这个眼神和笑容的意思是“看吧我就说”。
孟忻：“……”
直男真能直到这个地步吗？
没等他说点什么，就听见黄文杰又开口了。
“再说你这贱犯得明白吗？起开我来。”黄文杰强行挤到他们中间，分开他们俩握在一起的手，然后强行将自己的左右手分别塞进他们俩手里，“看见没，我才是犯贱鼻祖，永远的犯贱王。”
孟忻低头看了看黄文杰强行塞进来的猪蹄，沉默了一下。
“……这称号你喜欢送你好了。”
这种奇怪的称号根本零个人跟他抢好吗。
然而黄文杰不仅不觉得奇怪，还为此感到骄傲：“还要你送？本来就是我的。”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gay，很想揍我？”黄文杰松开他们俩的手，迅速闪现到高英航身边扭了扭屁股，用一种很欠揍的语气说，“诶，打不着。”
“……”
黄文杰沉浸在自己惊天动地的犯贱行为之中，满心都是自己又成功犯了一次贱。他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一跑开，刚刚被他分开的那两只手就像磁铁一样又自动黏在了一起。
“好可怕的直男。”孟忻捏了捏边庭的手，悄悄跟边庭说，“我以前不会也这样吧。”
“……”
孟忻半晌没听见边庭的回复，不敢相信地转头，眉梢挑起：“靠，你怎么不说话？”
求生欲很强的边庭终于开了口：“没有。”
“他比你直多了。”
孟忻这才满意，“是吧，我也觉得。”
他后怕地搓了搓手臂，“可怕的直男。”-
两位可怕的直男体力不支，爬到半山腰就开始说好累。
黄文杰走一步停三下，累得弯腰撑着膝盖喘气。
他抬眼一看，前面的孟忻竟然还和边庭牵着手。
黄文杰脑中灵光一现，一个念头倏地浮上脑海。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反复翻炒，黄文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由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孟忻，我就说你怎么犯了一天的贱。”黄文杰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指着他们俩交握的手，大声指责道：“你故意这样然后让义父拉着你走，好偷懒省力是不是？”
孟忻：“……”
“凭什么？”黄文杰抗议道，“我也要义父拉着我走！”
孟忻立刻将边庭的手攥紧了，说：“不行。”
边庭也很坚定地拒绝了：“不行。”
“为啥？”没想到边庭拒绝得这么不留情面，黄文杰迷茫地眨了眨他的小眼睛。
边庭慢悠悠地说：“他跟你们不一样。”
黄文杰大惊：“现在这么明目张胆搞偏爱了吗？说好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边庭：“你是捡来的。”
黄文杰：“……”
黄文杰：“呵呵，父爱如山体滑坡。”
他转头去找高英航诉苦：“航啊，这个家要散了。”
高英航熟练地犯了个贱：“没事儿，啊。我跟你成家就是了。”
“……”
孟忻心里再次浮现出那句话。
……好可怕的直男。
“不行了，”过了会儿高英航将自己的包放到旁边的长椅上，“我要去上厕所。”
黄文杰也将自己的背包甩到长椅上，跟上去：“我也去个厕所好了。”
孟忻想了想，说：“那我也去。”
他们三个都要去，只有边庭留下来看包了。
边庭在长椅上坐下来，说：“我在这里等你们。”
……
孟忻不是来上厕所的。
黄文杰上着厕所感觉后背发凉，转过头发现孟忻正盯着他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回过头说：“这么急吗哥们儿？那边还有位啊。”
“不是，我不上厕所。”孟忻顿了顿，说，“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等他们俩上完厕所洗完手出来，孟忻将他们俩带到厕所旁边的空地上，表情相当认真。
“搞这么正经干吗？”黄文杰说，“有什么事直接说嘛。”
孟忻决定长话短说，他正了正神色，直接抛出最重磅的一句：“我是gay，我跟边庭在一起了。”
“……”
“……”
他们两个人没什么反应，孟忻还以为他们俩被吓傻了。
可能直接出柜对直男来说还是太刺激了。孟忻经历过，孟忻很懂。
“呃，你们还好不？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但是其实是直男还是男同只是个人取向，不会影响什么，我们是兄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孟忻安慰他们，“当然如果你们真的很介意……”
“噗嗤——”
黄文杰憋不出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把脸埋在高英航肩膀上疯狂地捶他的背，“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英航拍着黄文杰的肩膀，顺便把刚刚手上的水珠抹到黄文杰衣服上。他也忍不住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笑什么。”
“孟忻你真是黔驴技穷了，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都想得出来。”黄文杰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摆明了不信，“对对对你是gay，那我就和高英航隐婚三年还有一个孩子。”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高英航一脸严肃地附和道。
“好了，你别整天没憋好屁在这犯贱了，”黄文杰伸出食指摇晃了几下，“就你这水平，编故事骗骗别人还行，骗我就有点不够看了。”
高英航也说：“骗我也没门儿。”
别把他当傻子，他记得前不久孟忻还在愁自己是直男癌呢。
“……”
孟忻后悔以前当直男的时候直过头犯太多贱了，导致现在根本没人相信他已经是男同了。
“不是，”孟忻着急地说，“我真是gay！”
黄文杰贱嗖嗖地说：“嗯嗯我信了。”
孟忻瞪大眼睛：“我靠，我认真的！”
“我知道啊！我也认真的。”黄文杰捅了捅高英航的手臂，“好了，你犯完贱没？我很忙的，等会儿我还得回去带孩子，是吧。”
高英航也很上道，马上开始演绎相亲相爱一家人：“是的，孩他爸你辛苦了，来抱一下。”
然后他们俩就这样抱在一起了，一边抱一边喊“老公啊你好辛苦”。
“……”他们犯的贱太抽象了，孟忻这个男同都有点受不了了。
孟忻这个男同都想说“你们俩别这么gay行不行”！
见他们俩怎么都不信，孟忻咬咬牙，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你们在这等着。”
“等着干吗？”
孟忻没回答，径直朝着边庭的方向跑过去。
边庭正坐在长椅上等人。
孟忻跑到他面前站定。
“边庭，你抬头。”
叫的是全名，看来是很严重的事。
边庭依言抬起头，发现孟忻的表情果然相当严肃，像是准备去法院上庭。
他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说着又往孟忻身后看了看，“他们俩不是跟你一起——”
边庭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孟忻拽着他的衣领弯腰往他嘴上亲了一下。
不远处站着的两个直男看到这一幕已经完全石化了。
牵兄弟的手叫犯贱，但亲兄弟的嘴就叫男同了。
“……”
“……”
接下来就是几声此起彼伏的国粹。
“卧槽！”
“卧槽！！”
“卧槽他们在干什么！！！”
“我是不是刚刚没尿干净啊。”黄文杰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身体里的水倒灌进脑子了……”
“会不会是幻觉啊？”高英航也跟着喃喃道，“可能中午吃的东西有毒……”
“就这么碰一下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也是，可能根本都没碰到，这小子借位呢。”
“就是说，我们站这么远看不清很正常，还以为他们亲上了呢。”
“哈哈，不可能不可能。”
……
现在那两个可怕的直男应该相信他真的是男同了，孟忻目的达到，迅速松开了边庭。
边庭怔了怔，抬起手摸自己的嘴唇。
他挑眉问：“什么意思？”
亲这一下已经花光了孟忻所有勇气，他心跳得飞快，像做了坏事一样准备溜走：“没什么意思。哦哦对了，你刚刚问他们俩是吧？我现在就去把他们俩给你找来，走了拜拜。”
边庭眼疾手快地抓住孟忻的手腕将他拉回来。
孟忻踉跄了一步，差点就着这个姿势坐到边庭腿上。
他撑着长椅正要站起来，却被人按住了后颈。
“等下，那边有——”
边庭捏着他的脖颈，将他的头压低。
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边庭仰头含住他的唇，将刚刚那个点到即止的亲吻变得更加深入。
孟忻感觉到边庭的舌尖舔舐过他的犬齿，带来轻微的痒意。
刹那间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了他刚刚是想跟边庭说，那边还有两个人在看着。
第36章 分配
到山顶的路, 四个人走得各有各的沉默。
黄文杰现在不敢大声抗议说要义父拉着他走了，一言不发地自己闷头往前走。
高英航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连看都不敢看孟忻和边庭, 脚步飞快地走在最前面。
孟忻刚被亲了一下，现在是哑巴状态, 需要一定的冷却时间才可以开口说话。
唯一可以正常说话的边庭也贴心地保持着沉默, 毕竟此时此刻的局面不是说两句话就能缓和的。
边庭拿出手机给身旁的孟忻发消息。
边庭：【亲一下又不说话了？】
孟忻红着脸狂按手机：【啊啊啊啊啊啊都怪你被他们看到了！！！】
边庭：【嗯，是怪我，我没注意他们在看】
他确实也有疏忽的地方, 但是——某人突然跑过来亲他一口, 忍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边庭认错态度很诚恳：【下次我会注意】
孟忻：【你还想有下次！！！】
边庭从善如流地换了个措辞：【不会再被他们看见了】
孟忻勉强接受他的认错, 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他回完刚打算收起手机，又见边庭发了一句新消息过来。
边庭：【你的犬牙好尖】
“……”
那个吻刚过去没多久, 孟忻当然记得边庭是怎么舔他的犬齿的。他好像很喜欢那颗尖尖的牙齿，像要将它磨平似的翻来覆去地舔。
孟忻转头瞪了边庭一眼。
然后他强行把边庭手机抢过来，长按, 撤回消息, 再把手机丢回给边庭。
边庭：【这也不能说？】
孟忻：【不能！！！！！！】-
到了山顶的观景台, 前面那两个健步如飞的直男才堪堪停下来。
黄文杰震撼了一路, 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们在一起的意思是, 你们俩都不是直男了吗？”
“是的。”边庭回答道。
高英航恍惚地问：“谁先弯的？”
“我。”边庭说。
高英航肃然起敬：“你竟然把孟忻都掰弯了？”
孟忻不满地开了口：“为什么要用‘竟然’……！”
高英航问：“什么时候的事……？”
边庭：“正式在一起是上周。”
高英航：“在这之前呢？”
“在这之前, ”边庭偏头去看孟忻的眼睛，“已经喜欢他很久了。”
又是一阵沉默。
黄文杰和高英航对视了一眼。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只需要发几个数字就可以让边庭给他带饭；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总是对边庭的行踪了如指掌；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总是可以骑在边庭头上作威作福。
黄文杰：“孟忻你——”
高英航：“孟忻你——”
黄文杰：“我们把你当儿子……”
高英航：“你却想当我们爹……”
说着他们俩又开始发射四字词语。
黄文杰：“世风日下。”
高英航：“人心不古。”
黄文杰：“道德沦丧。”
高英航：“伤风败俗。”
黄文杰：“有悖常理。”
高英航：“罔顾人伦。”
孟忻：“……”
黄文杰的词库空了,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惆怅地叹了口气。
他哀怨地说：“以后还有人宠我吗。”
孟忻赶紧说：“我宠你, 我宠你，啊。”
“你说的好听，”黄文杰怨气不减, “这几天晚上都是我关的宿舍灯。”
关灯，看似简单，却需要完成下床和摸黑上床这两个高难度动作，是他们宿舍最没人愿意干的活。
孟忻跟他打包票：“我关，以后都我关。”
黄文杰还是惆怅：“这两天发助力链接总是没人理我。”
孟忻立马上道：“你发给我，我给你助，我助力完再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保证有的是人理你。”
“唉，”黄文杰又叹了口气，“而且也没人跟我一起打游戏。”
孟忻拍拍胸脯：“我和边庭跟你一起玩啊，我玩肉他玩奶，我们两个人围着你转，保证你从第一秒满血到最后一秒。”
“真的？”
“真的。”
孟忻又转过去跟高英航说：“你也一样。”
黄文杰迅速满血复活了，跟唱戏似的立马换了一副脸面：“祝您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高英航也加入了祝福行列：“祝您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和谐得多——两位直男不像刚刚那样震惊到全身僵硬了，但还是闷声不吭地走在最前面。
他们俩速度极快，跟他们宿舍那对情侣强行拉出了五米的距离。
孟忻松了口气。
宿舍里有一对男同对直男来说确实有点难以接受，但是还好，他的两个直男室友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只是，事实证明，在路上突然看到一对男同，和突然发现身边的好兄弟是男同，是非常不一样的。
通情达理是一回事，忍不住好奇又是另一回事。
出柜之后的这两天，孟忻时常感觉有两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孟忻直觉这两人有话想问他。
第三天的时候这两个人终于忍不住了。
趁着边庭一个人去图书馆了，黄文杰抓住准备去上课的孟忻，扭捏地问：“那你，你和边庭，你们……”
他问不出口，暗自给高英航使了个眼色。
高英航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们是，那个，就是你是，他是……”
他们俩问半天都没问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孟忻干脆帮他们问了：“你们是不是想问我是0是1？”
黄文杰惊讶：“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是过来人。”过来人孟忻拍了拍黄文杰的肩膀，“你这个问题很有价值，我很愿意回答你，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问了。”
黄文杰不懂：“为啥？”
“问多了就会变成男同。”曾经的直男孟忻如是说道。
果不其然，黄文杰说了个“6”字就闭嘴不问了。
孟忻转向高英航，问：“还要回答吗？”
高英航：“不不不用了，你千万别说。”
孟忻：“……好的。”-
黄文杰的问题确实很有价值。
孟忻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直到躺在床上都还在想。
孟忻跟边庭谈恋爱之前，其实没有考虑过他们俩要如何分配0和1这个问题。
但孟忻记得，边庭之前说过他是1。
孟忻抱着被子滚了一圈，突然弹坐起来。
他想：“天哪，那我要当0了吗？”
孟忻当直男的时候上网搜过，据网上说，0都是在下面的，娇滴滴的，需要被别人照顾的那种。
孟忻突然开始惆怅了。
不是他抗拒做0，只是他觉得自己顶天立地不需要被人照顾。
而且他也想照顾边庭。
可恶，他也想当1！
遇事不决，骚扰朋友。
孟忻给范达发去消息。
孟忻：【我不想做0，兄弟你能懂吗】
范达：【？不懂】
孟忻：【你怎么不懂？难道你就不想当1？】
范达：【我不想】
孟忻愣了愣，问他：【为什么】
范达：【做0很好，躺平的快乐】
孟忻：【做人怎么能这样！！】
他不赞成地说：【这样不对，我们做人应该要有担当】
范达：【做人要有，做男同不用】
孟忻说不行，我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的。
范达说嗯嗯你最好是-
孟忻到底是半路出家当男同，资历尚浅，身上还有独属于直男的那份坚定操守。
所以他第二天找到边庭，跟边庭说：“我要做1。”
边庭欣然同意：“好。”
孟忻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问：“你知道我说的什么1吗？我不是在说代码。”
“我知道。”边庭点头，又问：“你知道怎么做1吗？”
“不用担心，我已经学过了。”孟忻拍拍他的肩膀，使命感极强地说，“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1了！”
边庭还是点头：“好。”
他问：“现在？”
孟忻没懂：“对啊，当然是现在。”
“这么急？”
边庭亮起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跟他说：“他们俩还有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意思是时间不够。
“哦，那不影响。”孟忻却是摆了摆手，“他们回来了也无所谓。”
边庭眼中划过一丝微妙的震惊：“无所谓……？”
孟忻鲜少从边庭眼中看见外露的震惊神色，不由得困惑道：“啊？有所谓吗？而且我应该差不多也就二十分钟。”
“不然还是我来——”
“不行，说好我做1的。”
边庭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似乎经历了一番复杂的心理斗争。
“也行。”
“你都学了什么？”边庭问。
孟忻学的东西可多了。责任和担当，是他成为男人的第一课。
他把边庭推到椅子上坐下。
“你坐下。”
“好的。”边庭顿了顿，又问，“我不需要准备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
孟忻认真地说：“你就坐着吧，以后我给你带饭。”
“……”
“……”
边庭寄希望于这只是孟忻的开场白，一定还有后续动作。所以他抱着微薄的希望坐在椅子上等待孟忻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孟忻的下一步是穿衣服穿鞋抓上钥匙准备出门。
边庭：“……”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等下，”边庭喊住孟忻，神色复杂地说，“就带饭？”
“对啊。”孟忻不解，“还有什么？”
“你上哪个网站学的？”他要举报。
孟忻摇头，说：“你说过的，给别人带小锅米线的是1。”
既然以后他是1了，这种事情就让他来做好了！
——瞧瞧，他是多么温柔体贴，多么有责任担当，多么适合当男朋友的一个人。
“……”
边庭没想到，以前随口逗直男的话还能有变成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孟忻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在感动——也是人之常情，边庭帮他带小锅米线那会儿，他也经常感动得热泪盈眶。
“放心吧，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孟忻十分郑重地说。
边庭又被某人认真的样子可爱到了。他勾起唇角，忍不住笑了一下，无奈中又透着点宠溺。
他点点头，说：“你一直对我很好。”
“那当然了！”孟忻骄傲地应了声，火速窜到门口，“我二十分钟回来！”
“好。”
……
五分钟后，边庭随手解开两颗扣子，敞着衣领坐在椅子上叹气。
他给张一鸣发消息。
边庭：【我有1了】
张一鸣莫名其妙：【你有病？】
边庭：【今天他说他要做1】
张一鸣先是一惊：【你们进展这么快？】
接着又问：【然后？你真为爱做0了】
边庭：【他去帮我买饭了】
张一鸣：【？】
边庭支着下巴按手机，不知想到什么，又轻轻地笑了起来。
边庭：【你不懂，带饭的人是1】
张一鸣懂了。
张一鸣：【狗情侣，滚】-
孟忻坚持了整整七天。
第八天的时候，孟忻跟边庭说：“商量一下，一三五我当1，二四六你当1，行不行。”
给别人带饭真不是件简单差事，不够自律的话根本没法准点让边庭吃上饭，孟忻现在知道边庭以前天天给他带饭是有多么伟大了。
边庭似乎早有预料，点头说：“行。”
接着又问：“星期天呢？”
“星期天……”孟忻想了想，说：“星期天休息，我们都不当1。”
边庭：“好。”-
又是五天后，边庭看见某人正瘫在椅子上，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等他走近，某人还很有心机地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
边庭秒懂：“我来当1？”
孟忻就等他说这句话，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你1你1。”
边庭：“以后都我当1？”
孟忻继续点头：“你是永远的1。”
然后永远的1就这样任劳任怨地出门去买小锅米线了。
孟忻保持着懒散的姿势摸出手机，给范达发消息。
孟忻：【你说的对，我躺平了】
孟忻：【当0很好，我喜欢当0】
孟忻：【找个1疼自己，生活就很滋润】
范达：【担当呢】
孟忻：【人是会变的】
孟忻：【我能足不出户吃到四厅的小锅米线，这个含金量你能懂吗】
范达发了张图片过来。
——是他们前不久的聊天记录截图，内容是孟忻说的两句话，一句是“我们做人应该要有担当”，另一句是“我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的”，范达把这两句话的截图拼在一起，做成了表情包。
孟忻理直气壮地用范达之前的话反驳他：【我是男同，男同要什么担当】
范达发了张图片过来。
——是他们俩的聊天记录搜索界面，关键词“直男”，出来的结果多到一页都装不完，大部分是孟忻在说“我是直男”。
范达说你帮我看看这个人是谁。
孟忻：【谁啊？不认识】
孟忻：【我已经脱胎换骨，跟过去的自己完全再见了】
孟忻：【我现在是百分百男同】
孟忻：【对了，我还要说一句很gay的话，你做好准备】
孟忻慷慨地给了范达半分钟的准备时间，接着才将这句话发出来。
孟忻：【我有1了！】
第37章 约会
边庭还不是男朋友的时候, 孟忻从来没介意过边庭多久回他消息。
不仅不会介意，还能贴心地帮忙想好理由：十分钟不回可能是在走路，一个小时不回可能是在学习, 两个小时不回可能是在睡觉……
不像现在，边庭五分钟没回他就觉得是不是不爱了。
孟忻：【刚谈上就不回消息了呗】
孟忻：【男人就是这样, 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孟忻发了几个大哭表情过去。
他这会儿是在上水课, 像坐牢一样想走又走不了，只好玩手机骚扰边庭。
又等了两分钟，边庭竟然还没回, 孟忻上网复制了个抽象文案发过去：【老公当你看到这条消息时, 我已经去站街了, 抱歉在你不理我的时候我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去面对，不过没关系, 等你理我的时候，我会收你翻倍】
边庭过了十分钟才回：【多少？】
又说：【刚到食堂，小锅米线？】
孟忻“哼”了一声, 冷酷地回了个高价：【二十！！！】
然后回他第二句：【要豪华版的, 再带杯奶茶回来[/乖巧]】
边庭转了两百块过来。
边庭：【宿舍等你】
孟忻就是闲得没事干玩玩抽象, 没想到边庭还真转过来了。不过他没有退回, 而是收下了, 他打算放进“小钱包”里去——这是他们最近发现的一个新功能, 可以让情侣一起存钱，存下来的钱就当做恋爱基金用。孟忻是小钱包的管理者。
孟忻最近热衷于这种类似的情侣小游戏, 他还打算跟边庭一起认养两只游戏里的鸡当作情侣宠物——这也是他刚刚上课闲得无聊的时候搜的-
孟忻回到宿舍, 没有第一时间吃饭，而是兴冲冲地把手伸进边庭口袋里，摸出了他的手机。
“你手机密码多少？”孟忻随口问道。
“0636, ”边庭稍微等了一会儿，继续说，“4946。”
“零六三六……四九四六……”孟忻一边复读一边输入，屏幕解锁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我学号吗？”
“是。”
孟忻一下忘了两只鸡的事，奇怪地说：“你怎么用我学号当手机密码……？”
“暗恋你的时候改的。”边庭解释道。
孟忻张了张嘴，问：“多久了啊？”
边庭算了算日子，“差不多一年。”
“啊？”孟忻懵懵地道，“可是我们认识也才一年多……”
“嗯，”边庭说，“很早就开始暗恋你了。”
孟忻惊讶地看过去。
他以为在边挺喜欢他之前，他们之间还有一段漫长的纯洁兄弟情。他没想到边庭竟然这么早就开始暗恋他了。
“啊……”
孟忻扁了扁嘴，“你怎么不早说。”
“你那时候，”边庭笑起来，“还是厉害的直男。”
边庭在笑，孟忻却没有跟着高兴起来。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边庭暗恋他这么久，他那时候又还是直男，如此无望的感情，其中经历的苦楚绝不是如今一个笑就可以轻描淡写地盖过的。
孟忻心中微微抽痛，忍不住展开双臂抱住边庭。
这么主动还是千载难逢，边庭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问他：“心疼我吗？”
孟忻的脸埋在他肩窝里，闷声道：“有一点。”
“不用心疼我，”边庭抱着他轻拍两下，含笑道，“喜欢我就好了。”
“虽然我喜欢你的时间不比你喜欢我的时间长，”孟忻正色道，“但是我的喜欢不会比你的喜欢少。”
“我也十分、特别、非常喜欢你。”-
范达已经连续一星期没见到他的饭搭子了。
他的饭搭子沉迷恋爱，这段时间都没空跟他一起吃饭。
范达一个人吃新疆炒米粉的时候收到了孟忻发来的消息。
孟忻：【唉，你知道吗，边庭的手机密码竟然是我学号】
孟忻：【他用这个密码好久了，我今天才发现[/大哭]】
范达：【再大声点，很快全校都会知道边庭手机密码是06364946】
孟忻：【。】
孟忻：【你怎么知道我学号是多少的】
范达：【学校APP上搜的，输入名字专业就能看见】
孟忻：【………………】
忘了还可以这样了，但是正常人谁去那个APP上搜别人学号多少？
孟忻：【谁会去那里搜别人学号多少啊！！！那不是变态吗】
范达：【这可是你说的】
范达：【边庭就会，所以边庭是变态】
孟忻不客气地说：【那能一样吗】
范达去搜，说明范达纯纯爱犯贱。边庭去搜，是因为他那会儿还是直男，边庭也就只能上网搜搜他学号聊慰暗恋之苦了，何罪之有？
想到这里，孟忻又想起他之前在男同论坛上看的那些男同小故事。
一想起来，那种心酸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暗恋的故事大多有相似的苦涩，那些让孟忻这个看客都倍感心酸的叙述里，一定也有与边庭相似的部分。
——如果世界上有时光机可以穿越回到过去，那他一定选择穿越回到一年前，摇着直男孟忻的肩膀疯狂摇晃然后大声喊“你不准当直男了，现在就跟边庭在一起”！
孟忻心中过意不去，向范达忏悔：【唉，我不是人】
孟忻：【他暗恋我那么久，我却一直把他当兄弟】
要是早一点发现，早一点喜欢边庭就好了。
范达：【如果你感到愧疚，我有一个好主意】
虽然范达出的多半是馊主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馊主意好过没主意，所以孟忻说：【你说来听听】
范达：【把你自己奖励给他】
范达：【操作方法很简单，你就洗干净躺在他床上就行】
孟忻：【………………】
果然是馊主意，太不正经、可行性太低，孟忻看到的第一秒就后悔让他说来听听了-
边庭最近几天发觉他的小男朋友像吃了可爱丸似的，不仅殷勤了许多，而且花样频出。
有天起床他睁开眼睛发现孟忻起得比他还早，扒着他床边的栏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当天下午边庭上课的时候翻开书，发现书页里还夹着铅笔画的涂鸦。
上面写：超级喜欢你^_^
还有一次，平日里亲一下就哑巴的某人也不知是从哪来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周围还有人走过，竟然往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边庭抬手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挑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某人真吃可爱丸了？
这都不是简单的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人塞两百块钱的感觉了。
非要说的话，这是走在路上突然来了一群外星人朝他下跪说“恭迎地球之主”的感觉。
“就是表达很喜欢你的意思。”
孟忻说完自己耳朵先红了，他拽着边庭往食堂方向走，非常突兀地转移了话题，“走了走了，我好饿。”
时间最近的一次就是昨天，孟忻主动提出周末去校外约会。
“当当——”孟忻拿出两张票来，“看我弄到了什么！”
他手上是两张音乐节的门票，在城市边边的海滩举行。
“去不去嘛。”孟忻又说，“去嘛。”
边庭面对孟忻一般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好。”
本来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们大大小小的约会也去过不少次了。
可孟忻接下来又说：“嗯，但是，就是，这个地方有点远。”
边庭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寻常约会。
“所以，我们，”孟忻像蹦豆子一样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冒，好半天才把这句话说完整，“可能要在外面住一晚。……你觉得行吗？”
边庭面上装得波澜不惊，非常淡定地说：“行。”-
周末的约会全程是孟忻一手策划的。
音乐节其实不是重点。
重点是音乐节结束之后，海滩上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
音乐节的最后，海滩上放起了烟火，五彩斑斓的光在他们脸上不断闪烁着。
孟忻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记得今年除夕边庭还没有看过烟花。现在他来补上，应该也不算迟。
空中绽放的烟花响声太大，周围人潮涌动，孟忻不得不提高音量。
“边庭！”
边庭应声转过头。
“砰砰”几声，本场次最大最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依次炸响，将海滩上热闹的光景映得愈发明亮。焰火拖着尾巴自夜空坠落，如同流星般划过。
在绚丽的光线下，边庭觉得孟忻的笑容比烟花更加灿烂。
“我超级，超级，”孟忻张开双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里面装着的喜欢多到要满溢出来，“超级喜欢你！”
……
从海滩上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是晚上十点。
他们俩在外面玩了一天，身上沾了不少灰尘，所以回到房间之后就第一时间洗了澡。
房间是孟忻订的，一间房里有两张1.5米的床。
孟忻订房间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他当时想着他和边庭是室友，住双床房就和住宿舍差不多，没必要分两间。
范达听说他的安排之后就狠狠嘲笑了他。
范达：【不错，很聪明的做法】
范达：【多一张床是给我睡的吗】
孟忻：【哪有多，就一人一张床啊】
范达：【一个房间里放两张床的意思，不是让你们一人睡一张床】
孟忻：【那不然是什么】
范达：【是一张床用来睡觉，另一张床用来睡觉】
孟忻嗅到了不纯洁的气息，警惕地问：【什么意思】
范达却不愿意深入解释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自己悟吧】-
孟忻尝试理解了一下范达那两句意味深长的话。
范达这两句话堪比鲁迅先生名句，理解起来着实不易。
边庭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某人正在门口等他。
某人也不知道是在经历怎样的心理活动，脸上的神情变化多端，仿佛身体里正有二十四个人格在吵架。
等抬头看见边庭出来了，他就用一种壮士赴死的表情朝边庭走过来，好像刚刚才下定某种决心。
但他也不说话，只是像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边庭身后。
走到床边的时候孟忻终于憋不住开了口。
“边庭。”
“嗯？怎么了。”
“我们要做，呃，那个吗？”
孟忻问完自己又觉得害臊，早知道不问了，问出来感觉更尴尬了。
“……”
“……”
边庭猛地咳嗽了两声，他没想到孟忻下的决心竟然是这个。
孟忻低下头，藏在头发下面的耳朵已经红透了。边庭再不说话，他都快要把自己烧坏了。
“说、说话啊。”
边庭这才从他那个惊人的问题中回过神来。
“……”
边庭摇了摇头，解释道：“今天不行……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些东西倒是还可以想办法，他主要是觉得他的小男朋友比较害羞，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虽然最近某人主动到不可思议。
“去买就好了嘛，我今天看到附近有家超市。”孟忻建议道。
孟忻说完发现边庭正兴味盎然地盯着他。
“……我只是在提供解决方法，不是说我很想那个的意思。”孟忻的脸都要被他盯红了，“我是说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没有很想那个……！”
早知道他就不说了！
孟忻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伸手去挡住他的视线：“……你不准再盯着我了。”
边庭顺势抓住他的手，将他往床上拦腰一带。
“干、干什么？”孟忻感觉到边庭的手挑开他的衣摆，手指勾着他的内裤边缘探了进去。
边庭的手已经按在他的小腹，却还在往下。
孟忻的声音已经开始有点变样了，略微发着颤，“你不是说没有……”
“也可以做一点。”边庭说。
边庭轻轻拍了拍他腰下的地方，他说：“放松一点，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说了我没有想——呃！”
边庭握上来的时候孟忻浑身一激灵，他感觉像是将自己整个人都交到了别人手里。
他牵过边庭的手，可从没有一次牵手像现在这样，对边庭指腹粗糙的茧感知得无比鲜明。
“等一下！”孟忻磕磕绊绊地说，“你、你怎么突然……我都没有准备……”
边庭低头看了看他握住的地方，手指动了动，听见旁边人呼吸变得紊乱起来。
然后他才说：“现在准备好了。”
孟忻当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但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让边庭帮他做这种事，“等一下等一下……”
边庭未卜先知，抬手按了床头的关灯键，“我关了。”
“等一下边庭，等一下……”孟忻软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的意味，他也找不到其他借口，只好抓着边庭的手臂摇晃，试图用平时的杀手锏蒙混过关。
如果是平时的其他要求，边庭听见他这么说就会停下来了。
这次却不同，边庭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更加过分地继续撩拨下去。
孟忻还想再劝：“等一下……！”
“可是，”边庭指腹的茧不轻不重地刮过某个地方，“它好像不想等了。”
……
边庭的床上多出了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蚕蛹。
边庭敲了敲某人的壳，“出来，别闷坏了。”
某人正闷声不吭地裹着被子当蚕蛹，没有回应。
“那我动手了。”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
紧接着，边庭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孟忻：【不准动！！！！！！】
“你饿吗，要不要吃宵夜。”边庭上外卖软件截了个图发给他。
孟忻：【不准诱惑我！！！！！！我不会上当的！！！！！！】
边庭自有办法应对：“吃楼下这家烧烤好了。烤鸡翅扣1，烤生蚝扣2，烤鱿鱼扣3，烤鸡爪扣4，烤韭菜扣5，烤面包扣6，烤苕皮扣7，烤土豆片扣8，烤娃娃菜扣9……”
孟忻刚开始听边庭报菜名还很坚定地一动不动。
十秒后他开始在对话框里扣数字。
123456789……孟忻每个数字都按了个遍。
然而边庭接下来却说：“全都要就出声说话。”
“……”
“不吃吗？好吧。”边庭叹了口气，“一个人吃没什么意思，那我不点了。”
孟忻一急，突然开口道：“……等会儿。”
“刚刚你说话了？”边庭轻轻扯了扯孟忻用身体压得紧紧的被子，“被子太厚了听不清。”
“……”
孟忻悄悄伸了伸手脚，然后拨开盖在头上的被子，偷感很重地露出半颗脑袋。
脑袋刚破壳就对上了边庭的眼睛。
“……”
孟忻迅速拉起被子。
边庭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用被子蒙住头。
接着边庭直接捏着他下颌抬起来，低头往他唇上亲了一下。
“再躲进去试试？”
“……”
孟忻的被子被边庭压着，孟忻躲不回去，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
边庭戳了戳他的脸，笑着说：“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孟忻拨开边庭的手——他现在看见边庭的手就会想到一些刚刚的画面，而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边庭的手除了握实验器材还有别的用途。
天哪，边庭刚刚竟然用手帮他……！
“你都上哪学的这些……”
他忽然想到什么，眉毛一竖，“你该不会有前男友吧？！”
“没有。”边庭说，“你是初恋。”
孟忻听到“初恋”两个字忍不住高兴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换回刚刚那副凶巴巴的样子质问他：“那你为什么会？”
边庭给出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男同都是无师自通。”
“……那我也是，我怎么不会？”都是男同，他怎么就没有无师自通？
“你不用会这个，”边庭慢悠悠地说，“你会爽就行了。”
“啊啊啊！你别乱说。”孟忻被他说得面红耳赤，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
他一激动就没收着力，“啪”的一下，清脆响亮。
这声音把孟忻吓了一跳，迅速松开手，“呃，你没事吧？”
“手劲这么大。”边庭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怎的反而笑了。
边庭接着他们刚刚上一个话题说：“看吧，还好你不会。”
“……”
也是。换做是孟忻，恐怕掌握不好力道，而且他紧张的时候力道还会更大，那就更加控制不好了-
吃完宵夜，孟忻洗漱完一点点挪到床边，突然又开始纠结。
房间里有两张床。
他应该躺到哪张床上去？
——早知道他不要订双床房了，孟忻想，他应该订两间或者一间大床房，这样现在就不用纠结了。
范达的话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中。
他的思绪开始乱飞：
“我睡哪？跟边庭睡一起吗？”
“我们都是情侣了，睡一起也很正常吧？”
“可是这有两张床……”
“明明有两张床却要挤在一起是不是太刻意了。”
“我靠，边庭该不会觉得我很主动吧？！”
“等下他又以为我想那个怎么办？”
“……也不是不行。”
孟忻想到刚才的刺激，身体下意识地激灵一下，他立马在心里否决了自己的上一句：“不不不不行！”
孟忻发誓他心里真的没有任何不纯洁的想法。
他真的只是单纯地在思索他们两个人要怎么睡而已。
孟忻在两张床前如同入定般站了足足一分钟。
最后他随机选了一张床躺上去，决定将选择权交给边庭——他先躺上去，如果边庭想要一个人睡，他就会去旁边那张床；如果边庭想跟他一起，那爬到他这张床上来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孟忻躺好之后就开始密切关注边庭的一举一动。
很好，接下来就看边庭自己选哪边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边庭走到了隔壁那张床旁边。
孟忻随着边庭的动作缓缓转头，默不作声地目视着边庭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他将脑袋转了回去。
好吧，也很正常——这里毕竟有两张床，两个人放着一张床不睡非要挤在一起，那不是很奇怪吗。
但孟忻还是有点微妙的失落。
失落完了他又想：“天哪，我该不会在期待什么奇怪的事吧？”
孟忻自认不是那种重欲的人，想到这里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算了，还是睡觉吧。
孟忻闭上眼睛。
然而，他闭着眼睛翻了好几次身，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过去十分钟了依然没有感觉到困意。
……他竟然睡不着。
突然，他听见边庭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有吗？”孟忻睁开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没有啊。”
但边庭说的跟真的似的，孟忻点开手机看了眼天气，今天晚上气温最低都有22度；接着又看了看房间的窗，只稍微开了条缝，没有冷风灌进来；他不信邪，又抬头看了看房间的空调，是关闭的状态——无论如何都没有到冷的地步。
在这样的情况下，边庭却说：“我有一点冷。”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边庭朝孟忻伸出手掌，“你摸摸看。”
孟忻摸上去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边庭的手不仅一点都不冷，甚至比他的还温热几分。
他抬眼跟边庭对上视线，看见边庭的目光中藏匿着浅淡的笑意。
像鱼钩。他是那条鱼。
“冷”是一个相当拙劣的借口，不过孟忻没有拆穿。
边庭望进他的眼睛，问他：“冷吗？”
孟忻握紧边庭炙热的手，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是有一点。”
“好吧，那我过来帮你暖一下。”孟忻慢吞吞地说，“免得出来一趟感冒了。”
边庭莞尔，“好。”
孟忻找到了充足理由，他这条鱼就这么心照不宣地上了钩，抱着枕头爬上了边庭的床。
他在边庭旁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好枕头躺下来，顺便抬手关了房间的灯。
只是，两张床有两张床的纠结，一张床也有一张床的纠结。
躺下来之后孟忻全身僵硬，躺得像具尸体一样板正。
孟忻上一次跟别人同床共枕还是小学的时候表弟来家里玩，跟他睡同一间房，除此之外他就再也没有跟人同床共枕过。
最后他紧张地背过身去，疯狂给范达发“啊啊啊啊啊”，刷了满满一屏幕。
范达大晚上的被他吵得眼睛疼，问他怎么了。
孟忻不回答，还是继续尖叫。
范达：【干吗，做.爱了？】
孟忻迅速发了十几个表情包把他那句话刷上去。
孟忻：【靠啊啊啊你能不能文雅一点】
范达火速换了个措辞：【上床了？】
孟忻拇指飞快地又点了十几个表情包发过去。
孟忻：【啊啊啊文雅！！！文雅一点！！！】
这难不倒范达，他的词汇量浩如烟海。
他又换了个词：【三折叠了？】
孟忻：【。】
孟忻：【你们男同不要这么变态好不好】
范达：【所以有没有吧】
孟忻：【没有！！！】
范达：【那你激动个毛】
范达：【有了再来，我不跟肩膀内扣的处男说话：）】
孟忻像看见脏东西，下一秒就把手机扔到了床尾。
手机砸到被子上的时候孟忻才想起来他床上还有个人。
这肮脏的聊天记录是万万不能被边庭看见的，孟忻做贼一样把他的手机捡回来，赶紧点出聊天界面按下锁屏键。
重新躺下的时候边庭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孟忻还是紧张，所以没回头，只是回应道：“嗯？怎么了。”
边庭问：“痛吗？”
孟忻迷茫地说：“不痛啊？你哪有用力。”
“哦，我以为我身上有刺所以你要离我这么远。”边庭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来没有啊。”
“……”
“……”
“不是，不是……我就是，呃，有点，那什么，”孟忻不好意思地说他紧张，委婉地说，“离你太近我睡不着……”
边庭：“这样吗？好吧。”
孟忻：“嗯嗯。”
过了会儿边庭叹了口气。
孟忻：“……”
一分钟后边庭又叹了口气。
孟忻：“……”
又是一分钟后，边庭第三次叹气。
孟忻上一次听见边庭如此频繁地叹气还是上学期的时候——那段时间他在路上听见边庭一边叹气一边说“孟忻这种人，只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男朋友”。
边庭再叹气下去，孟忻都要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了——就是那种佳人在侧却像木头一样不懂怜香惜玉的渣男，非常不适合当男朋友的类型。
孟忻招架不住，没过多久就妥协了：“……好吧好吧，我离你近点就是了！”
他像一块规矩的小年糕一样给自己翻面，从床的边缘翻到中间，再翻进边庭怀里。
“这样，可以吧。”
边庭搂住这块会自己翻面的小年糕，不让他再继续乱动：“嗯。”
“睡吧。”
孟忻本来是不困的。
可不知为何，躺在边庭身边，边庭身上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那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让人感到无比惬意与舒适。
困意几乎在一瞬间袭来，孟忻很快就开始眼皮子打架。
孟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秒闭上眼睛的，他速度极快地坠入了梦乡。
边庭听着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平缓而均匀，不由得低头看去。
五分钟前说自己睡不着的人现在已经睡得像小猪一样了。
睡着的某人完全没有仪态之类的顾忌，更不懂什么是“紧张”什么是“害羞”了。他不知何时将腿搭在边庭身上，毫不客气地像八爪鱼一样抱住边庭呼呼大睡。
边庭轻轻捏着孟忻的后颈将他从怀里捞出来，垂眼看着孟忻熟睡的脸。
房间里灯已经熄了，边庭只能凭借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将某人的脸看得更清楚些。
上一次看着孟忻睡着还是在除夕夜。
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孟忻的脸——就像上次他隔着手机屏幕做的那样。与坚硬的电子屏幕不同，这次指尖传来了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边庭动作极轻地依次吻过孟忻的眉眼、鼻尖和嘴唇，像是在对待一件费尽艰辛得来的珍宝。
做完这些，他才将孟忻重新搂进怀里。
这是一个圆满而幸福的夜晚。
第38章 谢谢
校园里最近有两个热议话题。
一是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 二是校园里最瞩目的两棵草似乎内部消化了。
表白墙：【墙，问一下，上回说要跟边庭表白的哥们儿是成功了吗？我最近看见边庭好像经常跟一个男生走在一起】
这条投稿成了表白墙近期除了讨论五一假期之外热度最高的一条。
【非也非也, 那个是边庭的室友孟忻】
【说起来那哥们儿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表白当天刚好撞上孟忻来找边庭, 边庭就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迫不及待去找孟忻了】
【他们俩最近咋天天黏在一起？】
【何止是黏在一起啊！我怀疑他们晚上甚至睡在一起】
【我那天看到他们在湖边牵手了嘿嘿, 肯定是在一起了啊】
【我靠你们不要随便曲解人家的兄弟情啊！我和我室友也天天这样，照你们这么说难不成我和我室友也是一对儿】
【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没有可能+1】
【不是没有可能+10086】
【我作证他们在一起了，我跟边庭选了同一门课, 上次孟忻过来找他的时候（疑似投稿哥们儿告白那天）我问他外面那个是谁, 他说是室友；前两天我又问了一次, 你们猜边庭这次说什么？他说是他超级喜欢的男朋友】
【上次我跟我男朋友去海滩音乐节遇见他们了！我靠肯定是在一起了，正常兄弟谁手牵手看烟花啊】
【嘿嘿我前段时间打游戏遇到他们了, 已经换上情侣名还养了两只鸡】
【难怪最近去图书馆看见孟忻的概率从20％变成了80％，图书馆风景线都变成双倍的了！】
……
黄文杰和高英航正在宿舍里绘声绘色地朗读着表白墙这条投稿下面的回复。
“超——级——喜——欢——”
“男——朋——友——”
他们俩怪声怪调地唱到一半，黄文杰突然停下了。
“靠, 我想起来一件事。”黄文杰一拍脑袋, 扯着嗓门说, “上学期孟忻不是有段时间说有喜欢的人吗？我当时问是谁叫什么名字, 然后他跟我说了个‘婷’字！”
黄文杰不说孟忻都忘了还有这件事了, 眼见着黄文杰又要爆出惊天大料, 他赶紧阻止道：“你别说了。”
然而黄文杰已经化身侦探，停不下来了。
“我当时以为是女字旁的‘婷’, ”
“我靠, 我现在想想——”
孟忻眼疾手快地从黄文杰的零食箱里掏了一块饼干出来，火速拆开包装将饼干塞进黄文杰嘴里，试图堵住他的嘴。
黄文杰嚼了两下囫囵将饼干咽下去, 又放声说：“你这个‘庭’是‘边庭’的‘庭’吧！”
边庭听见自己的名字，往孟忻的方向看去。
他记得有这回事，那天黄文杰还犯贱地说了好多个“婷”字。
“……”孟忻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突然被人揭穿他当直男那会儿随口编的“喜欢的人”竟然和边庭的名字一模一样，这跟在婚礼上放他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有什么区别！
“我靠，饼干都堵不住你的嘴。”孟忻又从黄文杰的零食箱里掏了掏，又摸出了一块巨大的蛋糕像塞抹布一样塞进他嘴里。
“唔唔唔！”黄文杰推开他的手，大声喊道，“谋杀啊！！义父！！！”-
同学们早早就开始假期倒计时，盼了大半个月，假期终于近了。
这个假期只有几天时间，边庭不打算回家。
听说边庭的打算之后，孟忻兴奋地说：“那你来我家玩。”
“我爸妈前两天就出去玩了，没那么快回来。”
边庭留在学校也没事做，干脆地说了“好”。
孟忻的家离学校不远，只需要三个多小时车程，坐高铁则只需要四十分钟就到了。
假期第一天，孟忻将边庭带进家门，带他参观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孟忻的房间边庭其实也见过，无数次作为背景出现在他们的视频通话里。不过这还是边庭第一次走进来。
墙面上挂着超级英雄的海报，展示柜上摆了好几个不同姿势和造型的奥特曼，还有一些飞机和航母的模型。书架里的书大多是悬疑小说，其中不乏边庭和他都看过的那几本。
典型的直男房间。
边庭环顾一圈，竟然都找不到什么男同的痕迹。
他不禁想到上次高英航说的话：你竟然把孟忻都掰弯了……！-
“你知道，我爸妈不在吧。”
孟忻语速很慢，意有所指地说：“而且今天都不会回来。”
“走吧。”边庭秒懂他的意思，“我们现在去买。”
……
孟忻和边庭戴着口罩和帽子来到了家附近的超市。
孟忻本来想速战速决的。
货架上的盒子琳琅满目，各种类型应有尽有，有些盒子上还有孟忻看不懂的词语。
孟忻照着尺寸随便拿了一盒，烫手似的丢到自助收银台上。
正打算扫码，他突然看清了盒子正面右下角写的字：芒果味。
“不要芒果不要芒果。”孟忻记得边庭过敏，于是点了点屏幕上的“取消”，把这盒东西放回了原位。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边庭，“你去再随便拿一个。”
边庭依言在货架上随便拿了一个，放到自助收银台上。
孟忻这次留心看了一眼口味。
还好，这次不是芒果，是薄荷味的。
孟忻拿起来正要扫，突然又停下了动作。
接着他又点了“取消”。
“等下！薄荷的会不会清凉过头了？”
孟忻纠结着，又把边庭拽了回去，“我们还是换一个……”
孟忻站在货架前纠结。
——草莓的拿出来该不会是粉色吧？会不会太幼稚了。
——话又说回来，什么颜色不幼稚？蓝色？那会不会像阿凡达啊。
转头一看边庭正拿着一盒避孕套仔细研读。
孟忻凑过去问：“你在看什么？生产日期？”
买这玩意儿也要看生产日期吗？孟忻是第一次买，不是很懂。
“找联系方式。”边庭说。
孟忻愣了愣，“找来干吗？”
“不忍心看你那么纠结，”边庭开玩笑说，“我打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给你定制个小锅米线味的。”
“……”
“……边庭！！！”
孟忻直接上手掐了他一把。
边庭摊了摊手，很懂事地闭了嘴。
他们俩这动静不小，孟忻掐完左右看了看，还好还好，周围没什么人。
他在货架前伫立了一会儿，最后拿了一盒无香型的。
“……就这样，我们快走。”-
事情很自然地发生了。
边庭深知孟忻的性子，进门第一件事先拉了窗帘关了灯，以此避免可能出现的几个“等一下”。
……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孟忻当初不会在自己房间里放一面落地镜。
孟忻试图将脸埋进被窝里，却被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抬了起来。
“不许躲。”
孟忻无暇反驳，只好听话地抬起脸。他现在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因为这只手的主人在做更过分的事。
“边庭……”孟忻着急地喊他的全名，“你不要……”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边庭按着那里不放手，诱哄道，“等会儿结束之后，不准躲进被子里，也不可以不说话。”
“很简单的，你答应我，”边庭像只蛊惑人心的妖孽，“我就让你出来，好不好？”
孟忻从没经历过这种刺激，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好、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边庭得到应允，这才移开手指，含笑亲了亲他的唇角。
“乖宝宝。”
……
……-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孟忻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克制住想要躲进被子里的冲动。
虽然其实就算他想躲进被子里现在也没力气动弹了。
“边庭，我现在相信你没有前男友了。”孟忻说，“哪有这样……”
“哪样？”
“……你欺负我。”孟忻嗓子都是哑的，“我都没有力气了。”
边庭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水，坐在床边喂给他。
孟忻勉强抬起脑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忽然又说：“其实你在男同里也算技术差的，是不是。”
他身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痕迹，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看了！
“……”
“根本不是这样……”
某人这会儿知道翻脸不认人了，刚刚可比现在诚实多了。
边庭亲了亲他的唇角，“就是这样的。”
“我不信……你不要欺负我没有对比。”
“你也有对比的。”
“我有吗……？”
“第二次应该会比第一次好一点，”边庭说，“你要不要试试？”
“喂……！边、边庭……”孟忻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破碎的语句，“我刚刚喝了水……”-
孟忻是被水声吵醒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门，发现边庭正在洗手间洗衣服。
大清早洗什么衣服——
不对。
孟忻福至心灵，赶紧扶着墙快步过去。
他往边庭手上瞥了一眼，果然是他的裤子！
“啊啊啊你放那，我自己来！”
边庭没让他接手，反而说了句：“奥特曼挺可爱。”
“……”
“靠，这图案这么小，你怎么看见的。”
那图案甚至不在正面！
“离得近就看见了。”边庭自然地说。
孟忻转过头，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边庭的侧脸和挺立的鼻梁。
他以前都没发现边庭鼻子那么挺。
孟忻看哪都不对，臊得头都快低进地板里了，他红着耳朵，去抢边庭手里的衣物。
“别洗了，别洗了，我自己来……”
孟忻当了二十年直男，从懂事以来就是自己洗贴身衣物的，从来没有假手于人过。
边庭侧身一挡，不让孟忻碰。
“你不拦我我早洗完了。”
“这要是让别人看到我怎么解释……”
“不解释，有人问了就理直气壮地说‘边庭把我内裤弄脏了所以要帮我洗干净’就行。”
至于怎么弄脏的……
孟忻不合时宜地想到边庭昨天舔上来时带着笑意说的那句“宝宝好多水”。
当时孟忻抖得受不了，想推开他的脸，结果这个可恶的男同抬起脸，委屈地说了句“要破相了宝宝”。孟忻不敢再用力推他，受不了了就自己往墙角缩，等缩到没地方缩了，他就只好抓着床单被迫承受。
“啊啊啊边庭！你这个人有没有羞耻心。”孟忻急得往他腰上拧了一下，“你不许说话了。”
他拧这一下完全没收力，边庭痛得“嘶”了一声。
“伺候你一晚上呢，就这么对我。”边庭说，“小白眼狼。”
“……”
“……边庭，我想到很久以前我问你为什么喜欢男生，你说你变态。”孟忻沉痛地说，“那个时候我还不信，我说你不变态。”
边庭将洗好的衣物拧干水，挂上晾衣架，回应他：“嗯，现在呢？”
孟忻非常认真地说：“……你是真的变态。”
边庭莞尔，“谢谢夸奖。”
第39章 私事
孟忻大白天的抱着边庭躺床上睡觉——盖上被子纯睡觉, 昨天太累，他现在只想躺着，没力气做别的了。
他将脸贴在边庭胸膛上, 闻着边庭的气息昏昏欲睡之际，却猝不及防听见了家门开锁的声音。
这声音耳熟得很, 孟忻小时候偷偷玩电脑最怕的就是这个声音。
孟忻脸色微变, 一瞬间清醒了。他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甩下一句“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去看看”，飞速瞬移到了家门口。
这么多年过去, 孟忻听声辨人的功力依旧不减, 出现在家门口的果然是他那亲爱的妈。
“稀罕, 还出来接我呢？”许若英见到孟忻，讶异地挑了挑眉。
明明刚刚什么也没做, 孟忻却有种被捉奸的感觉。他惊慌失措地问：“妈你怎么突然回来？”
“怎么了？我家我不能回啊。”许若英随口说道，“而且什么叫突然。”
“可是我都还没有做好准备……”边庭还在里面呢！
“又不是没跟你说，不是给你发了条微信吗？”许若英说, “你一放假就天天抱着手机跟别人聊天, 难道还能没看见我消息。”
孟忻：“……”
孟忻心虚地拿出手机瞄了一眼, 发现他妈确实昨天晚上就给他发消息了, 但他昨天晚上一直在跟边庭厮混, 根本没空看手机。
“你这么慌干什么, 家里藏了人啊。”许若英一边换鞋一边说，“去给我倒杯水来。”
话音刚落, 一杯温水被双手端到了许若英面前。
“阿姨好。”
许若英动作一顿, 缓慢地往递水的方向转过头去。
孟忻也频率一致地跟着转过头去。
边庭恭敬有礼地端着杯子，每一根头发丝都挑不出错来，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孟忻：“……”
兄弟这是不是装过头了。
看他妈的眼神就知道了, 边庭这个可恶的“别人家的孩子”已经把他这个亲生的比下去了，许若英那个震惊的表情看起来恨不得把他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遍。
——边庭这时候知道拿出全校0.04％的优等生风范了，昨天晚上怎么没见他这么人模狗样？
“噢，边庭对吗？你好你好。我这个确实……回来得不太是时候。”许若英接过那杯茶，她刚从外面回来口渴得很，本想豪迈地仰头喝完，看了眼边庭又生生忍住了，优雅地浅啜了一口。
孟忻低头摸了摸鼻尖，“是吧，妈你也觉得吧。”
“我说不是时候是因为我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穿得很随便，你说的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许若英瞥了他一眼，“你们刚刚在做我不能看的事情？”
孟忻头更低了，“当然没有了！！！”
“哦，没有就没有。”许若英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十分钟后许若英出来了，换上了一袭明艳大方的红色连衣裙，耳朵上还别了俩死贵的宝石耳环——没记错的话是他妈结婚那天外婆送的那对，将来准备当传家宝的。
可惜——孟忻偏头看了眼边庭，边庭没打耳洞，就算打了，也戴不了这么浮夸的耳饰——这传家宝注定是传到他妈这就断了。
话又说回来，这场合是需要戴这对耳环的吗？会不会太过了。
孟忻忍不住说：“妈，你太……”夸张了吧！！！
许若英警告地瞪了孟忻一眼：“太什么？”
“太漂亮了。”边庭真诚地接了话。
孟忻：“……”
分明就是太谄媚了！
许若英心花怒放地拢了拢长发，邀请边庭进茶室：“来来，进来坐。”
“你喝茶吗？”
“我不喝。”孟忻抢答道，“我要喝可乐。”
“别打岔，没问你。你喝什么自己去拿。”许若英转而看向边庭，又重新问了一遍，“你喝茶吗？”
孟忻继续抢答：“他也不——”
“我喝的。”
边庭乖巧点头，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孟忻就看见他妈踮脚从柜子上最顶端拿了他爸藏在最里面的珍藏茶叶，取了一撮放进茶壶里，暴殄天物地用刚烧开的热水烫洗了一遍，操作十分粗糙地泡了一壶茶。要是被他爸知道，估计会气得半死。
虽然操作粗糙，但面子功夫做得很足。
许若英说：“寒舍简陋，只有这点粗茶，千万不要见怪。”
边庭也说：“冒昧叨扰，什么礼也没备，还请伯母见谅。”
“哪里的话，这段时间犬子给你添麻烦了吧。”
“令郎优秀，我心向往之，从来不觉得麻烦。”
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装逼听得孟忻都受不了了，他忍不住开口：“……你们俩不要再装了，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你们说点现代汉语行不行。”
谈个恋爱同时拥有了古风老妈和古风男友，说出去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
许若英微笑着说：“你不装，你把你那奥特曼睡衣拿出来穿给边庭看看。”
孟忻在一秒内化身古风小生：“谬矣！吾乃端方之士，安得此物乎！”
这两天边庭在家，孟忻连睡衣都精挑细选——像奥特曼睡衣这种的都是第一轮就淘汰的。
只是，他在衣柜前挑来挑去挑不出什么兼具优雅与舒适的睡衣，最后只好拿了两件面料柔软的、他平时会穿出门的衣服充当睡衣。
……算了！孟忻想。
他是装货，他的家人是装货，他男朋友也是装货，他们全家都是装货。他们这辈子就这样了-
边庭只在孟忻家住了两天就回去了。
走的时候孟忻全家一起送边庭去高铁站，一行人弄得声势浩大，十分热闹。
许若英往边庭手里塞了不少东西，恨不得往他每根手指上都挂一袋东西，一边塞一边跟他说以后一定要常来。
孟忻的视线一直跟着边庭转，直到边庭进闸了都还盯着人背影看。
旁边的许若英好笑地说：“行了，眼珠子都快粘人家身上了。”
等到边庭彻底走出视野范围，孟忻的眼神都还没收回来：“唉，妈，你不懂，分别总是这样让人神伤。”
许若英平静地指出一个事实：“别说的好像异地恋一样，你们过几天回学校又见面了。”
“……好吧，你说的也对。”
虽说如此，孟忻还是有点舍不得。
孟忻从兜里摸出他的手机，点开微信，恰好弹出一条新消息。
是边庭发来的一句“想你”。
孟忻轻咳一声，一连做了好几个假动作，最后侧过身去挡着手机屏幕，也悄悄发了句“想你”过去。
……
边庭回去之后，孟忻又开始天天抱着手机聊天了。
假期边庭也没什么事干，基本都回复得很及时。
只有一次，孟忻问边庭买哪个皮肤比较好，边庭没有及时回复。
孟忻不爽地说：【你在干吗！！！】
边庭：【在忙宝宝，等一下】
说是这样说，边庭还是回复了他最开始的问题：【皮肤选上面那个】
孟忻现在根本不关心皮肤了，他更好奇边庭在干什么。
他问边庭：【忙什么？】
边庭：【有点事】
听起来像是重要的事，孟忻追问：【怎么了？什么事啊？】
边庭回得很简短：【私事，别好奇】
孟忻不依不饶地问：【什么私事嘛，我也不能知道吗？】
边庭不回了。
孟忻不高兴地说：【好嘛，谈久了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边庭还是没回。
难不成还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边庭竟敢有自己的小秘密？！
孟忻控诉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事！！！】
孟忻：【呵呵不爱了呗，男的就这样】
孟忻：【边庭，你是一个坏男同！！！！！！】
过了一分钟，边庭终于回了。
边庭发来言简意赅的三个字：【接视频】
下一秒，一个视频通话弹了出来。
“你不是好奇我在忙什么吗，”边庭说，“你看着我忙。”
看清屏幕中的画面后，孟忻瞬间就涨红了脸。
都是男的，孟忻看一眼就知道边庭在忙什么了。
“你、你忙吧，我不吵你了。”
孟忻迅速按下挂断键，手机烫手一样被他甩到了床上。
他把脸贴到桌面上，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脸上温度降下来。
突然，他那正面着地的手机趴在床上震动了两下。
孟忻小心翼翼地捏起手机的一角，抬起来偷看了一眼——还好还好，是正常的文字。
边庭：【为什么挂断？】
孟忻发了几个咆哮的表情过去：【啊啊啊你别骚了！！！】
话音刚落，边庭又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孟忻手忙脚乱地找到耳机戴上，然后才按下接通键。
“你不是在忙吗……干吗给我打电话。”也许是刚刚经历过一场不小的视觉冲击，孟忻的声音听上去软乎乎的，好像刚被人欺负过一番。
边庭这下舍不得挂断了，开口要求道：“别挂。”
耳机里边庭的声音听起来依然跟平时不太一样，显然是还没忙完。
孟忻声如蚊蚋：“不要，你弄好再打电话给我……”
“好奇了不负责吗？”那边的边庭多半是故意的，声音听着有点颤抖，喘息也不太正常，听得孟忻想尖叫让他不准喘这么骚了。
电话那头的人可怜兮兮地说：“不要挂断，好不好？”
孟忻：“……”
孟忻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招架不住。
“啊啊好吧！好吧！”反正他什么也看不到，他干脆就假装不知道边庭在做什么，当正常打电话好了！
……
事实证明孟忻压根没法把这当正常电话——边庭仅凭一把声都能让这个电话变成限制级，那声音强势地钻入耳朵里，让孟忻变得面红耳赤。
“你、你好了没？”孟忻戴着耳机都要紧张死了，生怕电话里的声音漏出来，“你别太久了，快点……”
“好，我尽量。”边庭又用那种哄人的语气说，“那你多说两句。”
“说什么啊……？”孟忻脸红得像熟透的虾，“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叫我的名字。”
孟忻磕磕绊绊地喊：“边、边庭。”
“嗯，继续。”
“边庭……”
孟忻听见电话那头的呼吸更急促了。
尽管语音通话看不到画面，但孟忻却从边庭的声音里想象出了画面。
“边庭边庭边庭……你快一点，求你了……”
……
孟忻“啪”地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红晕从他的脸蔓延到耳后根，他感觉自己都要烧坏了，赶紧冲到厕所去用冷水洗了把脸。
好不容易脸上温度降下来一点，他又想到自己挂断电话前边庭说的那句话，脸上又开始烧。
那是边庭在最后时的一声闷哼。
“宝宝，好想□你。”
……-
孟忻发誓他再也不好奇了。
再见到边庭时，孟忻根本抬不起头来。
他一边默念心经一边装模作样地看书，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
他坐着快要成佛了，就连黄文杰在宿舍聊八卦他都只是稍微动了动耳朵，再劲爆的八卦都没能让他端正的坐姿被撼动半分。
黄文杰奇怪道：“孟忻，你过了个假期回来变这么高冷？”
“我不是高冷，我只是专注自身。”孟忻义正辞严地说，“我已经改掉了好奇的坏毛病。”
路过的边庭刚好听见他这句，哼笑了声，当即开了口：“好奇怎么是坏毛病？”
“牛顿不好奇苹果落地，怎么发现万有引力；瓦特不好奇水壶盖上顶起的蒸汽，怎么改良蒸汽机；莱特兄弟不好奇飞在天上的鸟，怎么发明飞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好奇推动科学发展，促进人类进步。”
孟忻：“。”
这好像是他说过的话。
孟忻：“……你什么时候背下来的。”
边庭笑着说：“有道理的话我一般听一次就记住了。”
“……你还是忘掉吧。我已经变了。”
孟忻严肃地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