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穿书作者翻车录 > 79、第 79 章
    沈修远一直在和季洵说着话,季洵昏昏沉沉的,听了上半句听不到下半句,沈修远一着急他就不忍心,就在沈修远背上轻轻点点头,告诉沈修远他还醒着。


    这个办法确实安抚了沈修远,他们甩开了万坤,顺利地逃出了那个可怕的地宫。


    他们披星戴月地在山林中穿行,等沈修远恢复了些许灵气便御剑离去,在快到达天星湖的时候遇上了匆匆赶来的玉衡君和白安,还有前方引路的秦子衿。


    两位师长都还没开口,沈修远便抢先对白安道:“师叔,救救他!”他甚至顾不上自己的遍体鳞伤,一开口就是季洵的安危。白安知道轻重,点头算是答应。


    季洵这时睁眼瞧见几个熟悉的人影,总算彻底放下心,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放松,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玉衡君虽然也十分焦急,但不忍师侄这么劳累,上前正想说替沈修远背一下人,沈修远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他一点也不想放开季洵,便跟在他们身后,赶回了闻鹤楼。


    闻鹤楼依然为他们亮着大堂的灯火,温琅、龙渊和小二还站在门外等他们,白安一跨进门便让其他人控制呼吸,接着写了一张药方吩咐小二立刻去煎,又带着秦子衿、温琅和沈修远单独进了一间房,玉衡君本想跟着进去早些问到沈修远的遭遇,却被白安一个眼刀顶在了门外:“等着。”


    玉衡君哑然,转而问龙渊有没有带什么换洗的衣物去了。


    白安先探了季洵的脉搏:“并未中毒,先处理伤口。”话音刚落,沈修远就接过温琅手上的纱布剪子和敷料,拦在其他人身前小心地拔除飞镖,再很快剥开季洵的衣物给他包扎,他神色一刻都不见缓和,但凡见到季洵疼了蹙一下眉,手似乎都要抖一次。


    最后沈修远更小心地裹好季洵的右手,轻轻放下,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白安觉得有些奇怪,却想不到哪里奇怪,自行取了三枚适宜的丹药递给沈修远:“服下即可。”


    沈修远一接过便蹲在床前,一枚一枚地从嘴角塞到季洵嘴里,再慢慢让人躺下,眼神满是关切,看得打下手的温琅和秦子衿面面相觑。


    白安此番出关后似乎感情更淡薄了三分,对沈修远的异样几乎视若无睹,见沈修远视线一直不肯离开那个凡人才说:“你的手,伸来。”


    沈修远恋恋不舍地来到桌旁坐下,将手递到白安面前,白安手刚搭上沈修远的脉搏便蹙眉道:“不要命了。”说完反手就将灵气导引进沈修远体内,将那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的灵气一一导顺,行过整整五个周天之后白安才睁开眼。


    秦子衿连忙问:“师叔,师兄伤势如何?”白安正想说话,却见沈修远才睁眼就要去看床上那个人,不得不敲了敲桌面:“皮肉伤两月,骨伤三月,金丹三道小裂纹,十年八年不一定养得好,修为倒退如何还未可知,你想怎么办?”


    秦子衿赶紧给沈修远疯狂打手势使眼色,沈修远终于肯认真些回道:“还请师叔不吝解答。”


    白安手上写着新的药方,叫温琅拿了药方去煎药,之后又分别取了足有五枚丹药,看着沈修远一一吃下去了才道:“养着,等经脉养好,寻天然灵泉一日泡两回,快的五年,慢的十五年,你自己去找。”


    “或者……化丹成婴也是要将金丹炼化,你且先补足根骨相合的灵气,直接冲击元婴也可。”白安说完,自己也愣了一愣,似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过分的冷漠,她揉了揉额角:“忘了我后来说的,太危险太困难,别试。”


    沈修远不知道白安闭关期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师叔似乎比往日更冷了些,直到白安偏过头揉按额角才发现她发髻中两缕白发。


    “处理伤口会吗,自己处理。”白安说完,温琅已带着先煎好的药进了门,白安又和沈修远叮嘱了几样夜里要注意的事情,确认两个人都无大碍便出了门,叫玉衡君自己进去。


    两边的同辈人都有太多话要问,秦子衿抢了先:“师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伤的这么重?要不要先去休息……”刚巧这时玉衡君关上了门,便坐到了沈修远对面:“子衿已经同我说了金灯山庄的事,我只来问问你后来可有什么别的怪异之处,要是没有你就先去休息吧。”


    沈修远想了一想,问道:“黄前辈也安置在闻鹤楼了吗?”“嗯,暂无大碍。”


    最终沈修远还是将自己在与秦子衿分离后的经历和盘托出,只是有关他认出季洵的部分被他隐瞒了下来,玉衡君面色凝重地记下了所有信息,拍了拍沈修远的肩:“你辛苦了,早些休息。”


    说完玉衡君便先行离开,秦子衿想了一想,关心了下沈修远的伤势也跟着走了,留下温琅一个人抱着些新的瓶瓶罐罐补足了先前的消耗:“要我帮你吗?”“不用,谢谢,我自己来就好。”沈修远接过那些瓶瓶罐罐,本想告诉温琅不必担心,话到了嘴边却想起别的事情:“师叔的头发……你看到了吗?”


    温琅收拾东西的手一停,缓慢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出关的时候就已经白了不少,都被发髻藏起来了。”“是怎么回事?”“她说……忘情道总会这样的。”温琅说得迟疑,想了想又说:“你休息吧,别的事情回去再说也来得及。”


    在龙渊进门送过换洗衣物后,房间里总算只剩下了沈修远和昏睡不醒的季洵,沈修远吹灭了几盏灯烛,只留一盏床帐外的还亮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慢慢跪坐在季洵身边,小心而执着地拉住了季洵朝外的左手。


    沈修远慢慢靠过去,脸贴在季洵的手背上,眼睛却定定地望着季洵,望着季洵眼睫下的阴影。


    他什么都记起来了,他记得,师父一直都是这副容貌,十余年来从未改变过。


    可他怎么就没认出来呢……沈修远的眼眸渐渐变得幽深,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师父。


    他虽然知道师父的爱好,但这么多年,他却从来都不知道师父会变成一个凡人,他也不知道师父成为凡人时会是这样的性格……


    不,不对。


    沈修远否定了方才的想法,他一直都记得师父偶尔会表现出的,很像一个普通人的地方,像是起床时的迷糊,侍弄花草时略微明显的笑意……如果单看那些细微的表现,沈修远想了想,那些表现与何求这个游侠一样的人其实是存在矛盾的。


    游侠可以喜欢花草,但他们居无定所,向来是无暇侍弄花草的。而且何求后来确实也有许多不像个游侠的表现。


    但这样一想……沈修远的心越发地沉了下去。


    他似乎,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师父。


    何求不像是真名,而成玉这个名字……沈修远现在似乎也能隐约感受到一点违和。


    沉思许久,沈修远取出了极北秘境的钥匙,透过中央的那个小孔,他看向了那柄佩剑——


    果然是决疑。


    沈修远心一沉,他本该在更早的时候就发现的,好在现在发现,似乎也不算晚。


    他眨了眨眼,轻轻地蹭了蹭季洵的手背。


    不过那些都没有眼前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来得重要。


    沈修远拂灭了房里的最后一盏灯,就这样拉着季洵的手,在床边睡着了。


    不得不说白安也是个舍得用药的,季洵只过了半夜便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许是心中总还挂念着沈修远,季洵才能醒的这么快,他也顾不得身上还有些疼痛,一睁眼就想起来找沈修远,然而左手一动便发觉了不一样的触感,季洵半撑着身子,在落月的光辉下看到了睡在自己手边的沈修远。


    怎么不好好上床睡,手都凉成这样了……季洵没往沈修远强行提升修为的后遗症上想,他一见沈修远这副模样就心疼得很,再舍不得叫醒也只得凑过去小声地喊:“沈修远,沈修远?”


    沈修远这个姿势睡得不安稳,季洵喊了两声他便惊醒过来,猛地一抬头差点吓着季洵,出口第一句却是:“哪里难受吗?”


    季洵听得心里暖也不是,堵也不是,只好说:“我好多了,你这样睡不行,上床去睡吧。”


    沈修远却不肯:“我没事,你伤得重,我守着你。”


    到底是谁伤得更重啊。季洵默默吐槽,本想说那边还有一张床,但秋夜寒凉,想想沈修远还要钻那冷被窝,季洵心就又揪了起来,想了想干脆往床里边挪了一截:“那你进来,我们……嗯……我们一起睡?你这样太、太冷了……”


    季洵越说脸上越烧,只庆幸还好夜里应该看不太清,然而沈修远实则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没细想,满脑子都是师父让他一起睡,硬是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


    师父真是一个温柔的人。沈修远想。


    沈修远这时身上伤还没好,喜欢的人又在眼前,就没那么克己复礼,但还是挣扎了一下:“床太小了,我会挤到你。”“没关系!”季洵脱口而出,张张口又补充道:“天冷,没关系的。”


    沈修远有些想笑,忍住了,这才放开一直拉住的手,季洵也才意识到他竟然一直被沈修远拉着,来不及多想,沈修远就脱了鞋上床,季洵赶紧又往里边挪了挪,还把被子给沈修远盖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有的习惯。


    沈修远心头一阵温暖,躺在枕头这一侧,忍不住笑着对季洵说:“睡吧。”季洵低着头,胡乱地“嗯”了一声说:“你也快休息。”说完就赶紧闭上了眼睛。


    可季洵睡不着,又不敢睁眼,只好默默数羊。他不知道沈修远目光深情地望了他好一会儿,描摹着他的眉眼,鼻翼,唇角,强自忍着凑过去亲吻的冲动。


    但他们这一次都睡得非常安稳。


    洛水夜市和金灯山庄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沈修远休息了一晚上,又被白安勒令灌了小半杯凝华碧露,已基本行动上没什么大碍,这大概也一定程度得益于他假元婴的修为。


    白安拒绝对他的修为发表评价。


    沈修远还记挂着黄粱和幽梦的事情,等黄粱腹部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他便和黄粱商量好了明日回问情楼的事。


    季洵蹭了几顿闻鹤楼极其美味的饭菜,一听说沈修远要去问情楼了,就知道这段剧情要结束了。说实话他还有些舍不得不用披着成玉的壳就能和沈修远待在一起的日子,但……总归是一晌贪欢罢了。


    最终季洵选择站在问情楼外等沈修远。


    关于黄粱,沈修远至今仍没有解开他的生死之谜,一是因为他对黄粱并算不上熟悉,二是因为秦子衿这几日也没有发现黄粱有任何违和之处,黄粱仍是他们见过的那个模样,行为举止也没有任何不对。


    但沈修远知道谢天海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他能说的谎最多也就是把打架说成切磋而已,因而一直存有一份警惕。


    洛城的问情楼还是那个普通的茶馆模样,门外破旧的木板上甚至都结了蛛网,他们二人由黑衣人引上二楼,幽梦已在门后等了他们许久。


    “阿生!”黄粱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幽梦欣喜的声音,她今日连烟斗都没有拿,几乎是喜极而泣一般快步走上前来对黄粱说:“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不记得我们多久不曾见面,你怎么好似高了一些……”


    幽梦说话絮絮叨叨,见了黄粱就彻底把沈修远抛在脑后,她站在黄粱面前,踮起脚十分亲昵地摸了摸黄粱的脸:“你都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苦,为什么连信也没有,我好想你,阿生……”


    幽梦说着,手已抚上了黄粱的额头,她摸了摸黄粱眉间长年蹙眉的痕迹,心疼地想说点什么,却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别的痕迹,竟呆愣在了原地。


    沈修远察觉违和,此时却见黄粱缓缓抓住了幽梦抚摸他脸颊的手,他领着幽梦又抚摸过眉间,缓缓道:“我也很想你,阿梦。”说完,他取出了一枚沾血的,成色不佳的玉佩,深情款款地递到幽梦手上:“你送我的东西,我一直随身带着,片刻不曾离身。”


    幽梦眨眨眼,不再踮脚,接过玉佩后反而小小地后退了半步,一时说不出话,闭了闭眼整理好情绪才对沈修远说:“沈公子是否稍事休息,小女子……”


    沈修远也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十分尴尬,虽然有违和感,但他还是拱手一礼,在黑衣人的带领下先去了旁边的隔间等待。


    门刚关上,幽梦便捧着玉佩直跪倒在地,她浑身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眼看着面前的“卢生”竖起一个隔音的阵法,露出一个她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可怕的笑容……


    “他如果回来的话,应该会向你这么说?是吗,幽梦?”


    “尊主……”幽梦声音也颤抖,她哭着膝行到那人身边,反复地问:“尊主,卢生他怎么了,他发生什么了,尊主,求求您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怎么样呢,他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背叛了我,自然是……死无全尸了啊。”


    幽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送走的尊主,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沈修远所在的隔间,沈修远一见她分明大哭过一场的模样就有不好的预感,但幽梦说的话又十分平常:


    “此番多谢沈公子了,为报答沈公子的恩情,小女子作为洛城问情楼主,给沈公子让一分利也不是不可以。”


    “沈公子可有什么别的用不上的物件,小女子今日便让公子占一次商人的便宜,端看公子可有什么另外想知道的消息了。”


    幽梦显然话里有话,沈修远看到她眼睛里几乎等同于乞求一般的感情,他略微思考过幽梦方才说的话,取出了黄粱交给他的那枚残破的玉戒和信件。


    “楼主看这些……如何?”


    幽梦眼中光芒一闪,手指却指向了问情楼深处:“竟是这样不值钱的东西……也罢,沈公子想知道什么消息?想不到的话可以赊着,下次光顾也是一样的,小女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修远看着幽梦颤抖着手接过那两样东西,视若珍宝一般揽在胸前,眼泪扑簌簌落下,无声地张口,对沈修远比了一个口型。


    谢谢。


    谜题解开了,沈修远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脚步沉重地离开了问情楼,抬头就看到季洵正在人来人往的街道那头,似乎是在等他。


    沈修远快步穿过街道,来到季洵面前。


    “发生何事了?”沈修远不愿叫“何兄”,哪怕这样显得失礼,他也不愿再叫那个假名字。


    季洵没想那么多,他直接对沈修远说:“事情解决了,我也该走了。”


    沈修远愣了愣,他并不意外,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他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向他道别。


    于是他笑了笑:“好。咱们……有缘再见。”


    季洵对沈修远这样的反应似乎有些失落,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季洵很快又打起精神:“后会有期!”


    说完,季洵便转身向街道的另一头走去,他背着他的剑,他的帷帽,背影像个剑客游侠。沈修远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这一次却再也没有熟悉感困扰他的心了。


    不日,千山派一行人便回到了门派,向掌门报告过事情经过后,沈修远便迫不及待地御剑回到了青霜峰。


    他走在通往小院的阶梯上,正好遇见九苍山来送东西的外门弟子,见不是张浩,他还多问了一句,得知对方已转到了凌霄峰,似乎在做打扫的工作。


    沈修远并未在意,他满心想的都是一个人的身影,等他来到小院门前,便见到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正在小花园前悉心打理着花草。


    季洵停下手中的动作,表情淡然地看向那边的沈修远。


    微风骤起,一瞬心悸,重逢又似初遇。


    卷四知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