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时间,春枝果然又来收‘保护费’了。
但是两个小丫头这回更惨,她们连摸一下自己的月钱也不行,都被家里人直接领走了!
春枝,“……”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她们这些丫头只要父母在身边的,很多都留不住全部月钱。
但她们也不是没办法,春枝冷笑道,“既这样,春叶姐姐那里我也没办法回了,你们自个儿担着吧。”
春枝走了,方小米紧张道,“现在怎么办?”
何意,“凉拌,等着呗。”
其实何意知道春叶接下来会做什么,马上要中秋了,小丫头们也有月饼等福利,加上她和方小米还有冬装,她多半要从这上面入手。
大丫头吃小丫头的福利很正常。
何意也不是非不给,她不能让大丫头们觉得自己好欺负。
然后她低估了春叶的脾气,应该说春叶现如今脾气就没下去过。
听了春枝的回话,春叶顿时就恼了,“人人都这样过来的,偏她们两个不给?!”
颇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理直气壮。
她站起来就往外走,春枝赶紧跟上,后面又跟了几个小丫头。
一行人气势汹汹来到书房,方小米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何意淡然站在一边。
春叶眼角都不夹她一下,带着人进了书房,方小米很着急,何意微微摇头。
砸书撕书这些事给春叶几个胆子她都不敢,她是冲着香料去的,进去卷走了一包东西,然后耀武扬威地又走了,期间没和何意说一句话。
倒是春枝留下警告了何意一番,意思就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以后看还敢不敢不听话。
何意一言不发。
其实春叶拿走的东西是可以打在损耗里的,下人都会这一手,她必定也这样想,因为何意告状的话一来她不会认,二来朱毓不会管,最后吃亏的还是何意。
等她们走了,方小米要去看,何意阻止她,“不用了,等大少爷回来和他说,让他管吧。”
不管也没关系,以后你屋子里的东西被人搬光了,也不和我们两个小丫头相干。
待朱毓回来,何意就低着头把白天的事说了,又道,“书房里我们没敢进去,具体少了什么也不知道,请大少爷责罚。”
朱毓,“……”
他去书房转了一圈,少了些香料药材,大概在二两银子左右。
何意合香一个多月,账本记录的清清楚楚,朱毓看过,他知道下人们都会多报损耗从中渔利。
合香这个事也是他试一下何意的,如果何意太贪,那以后就不让她干了。
不过朱毓发现何意一点都没贪,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朱毓本就对数字敏感。
她浪费率也少,香料里贵重的是冰片沉香等物,还有檀香,龙脑麝香等等,这些东西价格都不便宜,何意用这些香料的时候进出库都做的很仔细。
朱毓从书房出来后道,“我知道了,你们去打扫一下吧。”
然后就没了下文。
何意和方小米也就听话地去打扫了。
晚上,方小米偷偷道,“大丫,就这样了?”
何意道,“那还能如何,我和你是小丫头,她们是大丫头,伺候大少爷的时间比我们长多了,大少爷都不说什么,我们还能把她们赶走啊?只要丢的东西不算在我们头上就行了。”
方小米点头,“那倒是。”
二两多银子呢,她和何意怎么赔的起。
过了十来天,这天朱毓没去学里,整天在书房。
何意和方小米用小石磨磨炮制好的甘松,两个小丫头在一起低声说话。
何意也是无聊,就逗方小米,“什么时候有人敲门,你绝对不会给他开门?”
方小米想了半天,低声道,“做坏事的时候?”
何意,“……你上厕所的时候!”
方小米恍然大悟,“对哦!”
何意又来,“小明的父母有三个儿子,第一个叫一明,第二个叫二明,第三个叫什么?”
方小米斩钉截铁,“三明。”
何意坏笑,“笨啦,叫小明!”
方小米,“……”
朱毓虽然坐在书房,两个小丫头的话也听到了,他嘴角翘起,这个何意,真有意思。
方小米道,“再来!”
何意道,“一头牛,它先是头向东站定,然后左转了两圈,接着向右转了三圈,这时候它的尾巴指向哪个方向?”
方小米站起来,自己先对着东,一只胳膊放背后当尾巴,然后转圈,转了好半天都没整明白。
朱毓忍不住了,“西!”
不管转多少圈,这头牛最后脑袋一直在东边,那尾巴不就在西么。
何意,“……不对,牛的尾巴一直指着地面。”
朱毓,“……”
方小米都笑了,偷偷吐舌头,何意也低着头笑了。
朱毓也笑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喧闹,“我要见少爷,让我见大少爷!”
何意和方小米向外看去,有婆子道,“春叶姑娘,你别闹了,你都配了人了,你见大少爷干什么,到时候大少爷不会忘了你的添妆,好好回去吧,这是什么地方你就闹啊!”
春叶哽咽道,“就算这样,我服侍主子一场,见一面磕个头不行吗?大少爷,大少爷,我是春叶啊!您见一见我!”
何意和方小米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缩了脖子。
朱毓叹气,放下书本出来了。
十一岁的小少年,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微微皱眉,很有些反差萌。
何意和方小米都站了起来,“大少爷。”
朱毓只摆了摆手,向门口走去,何意和方小米赶紧过去开门。
然后就看到满脸泪痕的春叶和一边拉扯她的一个婆子。
婆子见门打开了,朱毓站在门内,顿时赔笑,“大少爷,是奴婢的不是,这就把人带走。”
春叶见到朱毓死命挣扎,朱毓道,“你放开她,让她说吧。”
婆子只能放开春叶,春叶连滚带爬扑向朱毓,朱毓退后,“你要说什么就尽快。”
春叶瑟缩了一下,跪哭道,“大少爷,我不想嫁人,求求您别让我出去……”
朱毓道,“丫头大了要配人,这是人伦,这是规矩,我也不能不遵,何况我不管家,你让我为了你去忤逆亲长吗?”
春叶,“……我,我……”
朱毓道,“你们嫁人,一人十两的添妆,我都吩咐好了,还是你嫌少?”
春叶,“……”
朱毓转身要走,春叶凄厉道,“大少爷,你就这么绝情吗?我从小到大服侍您……”
朱毓面向春叶,“你是祖母派了服侍我的,不是你还有旁人,你服侍我,每月月钱四季衣裳,都没少你,我怎么绝情了?”
“你和母亲说我一贯木讷不爱和人说话,我也没对你如何,你拿了我这里这么多东西去变卖,我都没问过你,如今要你配人的也不是我,怎么就成了我绝情?你一个丫头,我要对你有什么情?”
春叶面色煞白。
婆子冷笑道,“快些走吧姑娘,磨缠着爷们,你羞不羞啊!”
这回春叶一句话不敢说,被婆子夹走了。
朱毓转身回去,何意和方小米关了门,回来继续干活,不过现在两个小丫头不敢说话了。
何意在想刚才的事,方小米纯属被吓的。
何意觉得春叶太蠢了,朱毓就算有病,他这个病也不是傻病,相反,朱毓什么都明白,只是他懒得说。
可你一旦逼他,那他又是主子,又没什么顾忌,那是一踩一个准。
不过何意回过头想一下,也能知道春叶为什么跋扈,春叶多大?
今年才十六,换上辈子,不过一个初中生,她知道些什么,有什么人生阅历?
相同一件事,同一个人不同年龄段的做法可能都是不同的。
春叶一直在后宅,肯定没多大见识,在朱毓这里又嚣张跋扈惯了,她根本就不懂得收敛,只她的依仗是虚的,朱毓什么都不用做,到了年龄,春叶就得离开。
说来说去,丫头什么权利都没有,何意不由得心情沉重。
这一回朱毓这里拉走了四个丫头,春丫头都没了,因为年纪差不多,都配人了。
既没了这些大丫头,那就要提大丫头出来。
以前大丫头只有春叶一个,余下的都是二等丫头和小丫头。
现在大丫头二等丫头都没了,剩下觉得自己有资历的丫头们都在暗地里争这个名额。
包括丫头们的父母,都在给二太太送礼,二太太知道后就笑,“可是上香摸错了庙门,三房哥儿房里的事找我干嘛?嗤,不过既送来,我也就收着,日常可不见她们的孝敬。”
丫头笑道,“可不是,要找也要去找三太太去。”
二太太笑着摇头,“没用,毓哥儿大了,弟妹管不着他,得去老夫人面前才是。”
丫头咋舌,“这可不能够,老夫人才不会把她们看在眼里。”
老夫人只会给朱毓挑得用的丫头出来,怎么可能为着下人送礼就胡乱给朱毓挑大丫头?
二太太笑,“就是这个理!”
何意她们没有动静,毕竟是新来的,还都是小丫头,怎么也轮不上她们。
但大丫头这个香饽饽落到了何意头上,何意得知时,“……”就茫然。
朱毓道,“我要求的,你能做到吗?”
何意顿时目光坚毅,斩钉截铁,“能!”
大丫头虽然不算什么,但在朱毓这里,她也算一人之下,万人,没有,呃,七个人之上了。
自然有人不乐意,朱毓也是很会抓重点的,“就她认字,还能写,你们大字不识一个,账本都看不明白,怎么当大丫头?”
春丫头们再不济,也是能看懂账本还会记账的,她们一走,朱毓这里还真就没了会认字的丫头。
如果都不会,那只能按资排辈,现有个出挑的,自然是出挑的上。
加上这个院子里的主人是朱毓,朱毓要提拔个丫头,谁能说不?
没得说了,大家只能看着何意拔得头筹。
既然当了大丫头,何意就忙了,朱毓的私房都到了她手里,她还要清点立账本。
然后她还要安排下属的工作。
大丫头立下了,几个二等的还没定,何意就把这个当胡萝卜,把院子里其他丫头都给训服了。
三个二等的,一个是方小米,何意当然需要一个绝对听话的下属,还有两个是老人,一个叫小玫一个叫小桃。
何意听到她们的名字,微微一笑,“你们原来是伺候太太的?”
小玫和小桃点点头。
何意也挺佩服朱毓的,他这里的丫头,别人送来叫什么,他都不改名,就上回想给何意改名,何意开口了他就认了。
那四个配人的春丫头也是当初老夫人给的,现在还剩下三个老人是小夏氏给的。
其实何意等人也算是小夏氏给的,不过何意他们小夏氏没有先进行洗脑,而是直接给了朱毓。
这些年小夏氏在朱毓这里的吃了不少闷亏,终于不做无用工了。
小玫和小桃没有春丫头们的底气,何意做事又公平,她们很快就听从了。
现在不用把月钱孝敬出去,只这一点,她们就愿意听何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