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挽枫接过水，把瓶盖重新拧上，双手握着放到膝盖处，看着地上的斑驳树影。
“今天有遇到什么人吗？”
文秋有些意外，转头看她，这还是大小姐第一次问她的琐碎日常。
想了想，她回答：“今早遇到个奇怪总裁。”
木挽枫抠着瓶子上的标签，问：“什么感觉？”
文秋茫然，“没什么感觉，嗯...打扮时尚，香水味有点浓。”
“她说...”木挽枫转头与文秋对视，“你很会照顾人。”
文秋眨巴眨巴眼，原来那人回去后还向大小姐夸自己了吗？
“没有啦，只是涮了个碗而已。”文秋羞涩挠头。
见她这模样，木挽枫眼神变暗，“想当她的跟班你就去，不用在这里陪着我。”说完，她把水丢回文秋怀里，侧过身子不看她。
文秋猝不及防，水瓶从她怀里滚落，眼见要掉下台阶，被一个小姐姐挡住，递还给她。
文秋接过道了谢，等人走远了才起身到大小姐面前，她站在大小姐跟前有些着急，“我没说要跟着她。”
大小姐瞪了她一眼，转到另一边。文秋也跟着挪了过去，低头站着不说话。
时间过去很久，不过也许才半分钟不到，大小姐再次开口：“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文秋苦恼地想了会儿，发现想不起来。突然她记起大小姐第一次约她逛商场时的几个要求。
“不叫别人大小姐？”
“还有呢？”
“不许说‘嗯嗯’。”
大小姐皱眉，“不是这个。”
文秋舔了舔嘴皮，这感觉像极了老教授的提问。
“记不得了。”
“哼。”
冷笑一声后，大小姐就不说话了，眉头紧锁，一脸难以取舍的样子。
这副模样看得文秋心惊，莫名地，她觉得大小姐在思考是否要放弃自己。
她捏紧水瓶，问道：“大小姐，我做错什么了吗？”
文秋觉得心里酸酸的，有点委屈，连眼皮都开始微微泛红。
这可怜的模样像极了即将被丢掉的小狗。
木挽枫手指微动，忽地生出想要揉揉她脑袋的冲动，不过她什么也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只起身继续往上爬。
周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谁也没注意到两个沉默女生间、始终一臂宽的距离。
有人从木挽枫身边经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大小姐一时不察斜了身子，被文秋及时扶住。
距离拉近，两人的沉默被文秋打破。
“大小姐，我只想当你的小跟班。”她直直看着木挽枫的眼睛，“别不要我。”
木挽枫心中一颤，将拐杖换到被文秋扶着的那只手中，借爬山把手抽出来。
文秋蔫蔫地跟在后面。
“啧，怎么又掉后头了。”
说话时，木挽枫站在原地，手拨了拨帽檐，头偏向另一边。
一听这话，文秋心里乌云转晴，屁颠颠两步爬到大小姐旁边，有些失而复得的心态。
她挪挪脚，离大小姐更近了一些。
木挽枫侧瞥着她，真的好像小狗。
“离霍幽远点。”
文秋一愣，过了会儿才记起来，霍幽是今早那个总裁。
“你不喜欢她？”
木挽枫哼笑，“她就是个神经病。”
“哦。”
“那大小姐是因为这件事才找我爬山的吗？”
“少自恋。”
两人走走停停，从中午爬到傍晚，终于在日落前登上山顶。
此时山上的人情侣居多，有人在落日前比心，有人相拥接吻，还有人在众人的围观下告白。
文秋和木挽枫坐在远离围观人群的大石上，山风将她们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人群里一阵哄笑，应该是告白成功了。
“我以后只会对你好，关心你、爱护你......”
文秋觉得有些熟悉，好像--
她一拍脑袋，对木挽枫说：“大小姐，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不许我关心别人。”
很显然，此时此情此景并不适合文秋的恍然大悟。
“闭嘴。”
文秋没有闭嘴，反而抿唇纠结，一脸认真，“可是，我兼职的就是服务员，怎么办呢。”
“哼。”四声
“那我非工作期间注意，可以吗？”
“哼。”一声
大小姐不生气了，文秋就开心了。她从一旁薅了把狗尾巴草，给大小姐编小狗。
递过去时，长长的狗尾巴在空中颤了颤。
“好可爱啊~”
一道声音传来，两人齐齐转头看去。
一个带着毛绒兔耳朵帽子的可爱女生往这边跑来，站在两人面前，低着头看文秋手里的毛毛小狗。
“可以给我也编一个吗？”女生仰头，眨着萌萌兔眼问道。
她出场仿佛自带光环，将周围人都衬成背景板，文秋还听到周围窸窸窣窣的讨论。
“好...”话说一半，她顿了下，歉意道：“不好意思。”
女生有些失落，眼角下垂，又看了眼小狗，“好吧，你手艺真好欸~”然后跑回自己朋友身边。
木挽枫见女生开始和朋友说笑后，接过小狗，翻了一圈，目露嫌弃：“也不怎么样嘛。”话虽这样说，她却是把小狗丢进了包里。
夕阳被地平线淹没，天边的霞光渐渐被暮色取代。
文秋趴在护栏上，俯瞰山脚的城市。
点点微光升起，文秋兴奋地拉起木挽枫。
“大小姐，你看，是萤火虫！”
随着夜幕降临，山间的昆虫鸟兽开始活动，看不见的密林里时不时传来不知名动物的叫声。
木挽枫没有看满山的萤火虫，而是在辨不清人影的黑暗里注视着文秋。
她一直不懂文秋为什么会这么坚定地跟随自己。
没人会无缘无故地迁就她、忍让她，木挽枫初中时就明白了这个事实。
即便是...木道醒。
她曾用对待其她人的方式打赏文秋，但基本被拒绝，而文秋也没向自己索要过什么，这让她觉得她们间的联系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断裂。这种隐隐的不安在霍幽来电后到达顶峰。
木挽枫情不自禁伸手抚上文秋的脸。
“大、大小姐？”
文秋捉萤火虫的手僵住，心里除却紧张外，还有种陌生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木挽枫也反应过来，皱眉瞪眼，手下由轻抚转为掐捏，不讲道理地说：“不许背叛我。”
可怜文秋脸颊被捏着，半边嘴角上咧，话都说不清，只能嗯嗯啊啊答应。
下山时，两人是坐的缆车，文秋坐在一侧，木挽枫坐在另一侧，头偏向窗外，仿佛外面有什么稀奇的物件。
透明缆车外围着一闪一闪的萤火，与天上的星辰混合在一起，美轮美奂。
这样的夜里，文秋无端生出凉意。
她想，她想...
她想离大小姐更近一点。
“寒假有什么安排？”
大小姐依旧看着缆车外，仿佛刚才什么也没说。
文秋看着并拢的脚尖，回答：“还没想好，可能做兼职。”
木挽枫轻咳一声，不自在道：“陪我回家。”
“嗯？”文秋抬头看她，眼里有欣喜，随后是忐忑，“可以吗？”
缆车此时停下，工作人员把门打开，木挽枫看也不看她直接起身离开。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缺个拎包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