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陈远川随手翻着手中的书,也是若有所思,这些知青一个两个的也都挺有意思,这位路知青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明里暗里地打听许瑶落水的事,而她显然不像自己说的那般和许瑶姐妹情深,至少不是个能交心的,否则她就不用来找自己打听了。
陈远川脸上刚泛起个玩味的笑,就又僵住了,前方十米处,陈桃子手上拿着双鞋,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陈远川打了个哆嗦,扭头张望了一圈,确定方圆百米只有他一个人,看来是没有误会。
“大川哥!”陈远川一出现,陈桃子就小跑了过来。
“大川哥,我看你的鞋都磨旧了,特地给你做了双新鞋,不过我也不知道你的尺寸,就大约莫着来了,你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改。”说着陈桃子举起了手上的布鞋。
陈远川盯着那双布鞋,再次懵逼了,片刻后抬头看了看天,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他人缘这么好的吗?
“桃子啊,你看过伟人语录吗?”陈远川把手中的书向陈桃子示意了下。
“呃……没……”这回变成陈桃子发懵了,她小学就上了一年,字都认不太全。
“我刚翻了下这本书,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熏陶,我们伟大的领导人说,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我虽然不是个党员,却也不愿意成为广大人民群众队伍里拖后腿的,所以这鞋我不能收,你还是给来宝吧,也不算浪费了你的手艺。”陈远川也不管这陈桃子抽什么疯,说完这些话就脚底抹油往自家院子走去,鞋子这东西跟伟人语录可不一样,他要是收了,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愣在原地的陈桃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拒绝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能看上陈远川这个死了老婆还有孩子的就不错了,竟然还被拒绝了!
羞愤过后,陈桃子冷静下来,还是不愿意放弃。毕竟她已经不小了,她姐陈杏子已经订了人家,马上就轮到她了,就像她之前说的,她想嫁得近点,好照顾娘家,而再近能近的过隔壁吗?到时候她提脚就能回娘家干活,简直不要太方便。而且陈远川武力值高呀,连她大姐夫那么凶的人都能治得住,以后有了陈远川撑腰,看那刘大武还敢不敢再打她大姐。
基于这种种原因,陈桃子决定再接再厉,她就不信了,还能钻不开陈老大这块木头!
陈远川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回了家,一眼瞧见自己屋门口趴着个人,差点没条件反射地转身就跑,结果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那个便宜儿子陈冬冬。
“冬冬,你在这儿干吗呢?”这还是陈冬冬头一回主动来找自己,因为这孩子从不往自己跟前凑,所以陈远川总是下意识地忘记自己如今还有个儿子。
陈冬冬听见声音,吧吧吧地跑过来,举着手对陈远川说:“爸,吃糖!”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有人跑他面前送东西了,陈远川看着陈冬冬手心里那被汗乎乎地手快攥化了的劣质糖果,实在没忍住抽了下嘴角。
什么怕伤害孩子自尊心勉强吃了的情况在陈远川身上是不可能存在的,非但如此,他还毫无遮拦地对陈冬冬道:“冬冬啊,这玩意儿除了你自己,没人会吃,给狗都嫌弃。”
陈冬冬愣了一下,“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这糖他还要吃,才舍不得给狗吃。
陈远川见此情景,第一反应是四处逡巡了下,看刘银凤在不在,不然他一准得挨骂,虽然他皮糙肉厚的不怕被骂,但能耳根清净点,谁乐意被骂,随后想起还没到下工的时候,这才放了心。
眼瞅着陈冬冬这个熊孩子还在那里没完没了地哭,鼻涕都流出来了,简直是没眼看。
“好了,你别哭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吧。”
他可没忘记这小屁孩儿,虽然小小年纪却是个小势利眼儿,之前从来不往他跟前来的人,突然好端端地跑来给他送糖,陈远川可不相信是这小孩儿突然对父爱有了憧憬。
陈冬冬哭声一顿,打了个嗝,抽抽噎噎道:“我……我想吃鸡。”
陈远川还真说对了,陈冬冬被刘银凤一手带大,又从小见证了刘银凤在陈家的家庭地位,一向只爱找他奶,会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爸,也是因为陈远川这段时间三不五时地带只野鸡回来。
今天他在村子里玩儿的时候,听见别的孩子炫耀自己爸爸多能干,经常被孤立的陈冬冬忍不住就想加入进去,就大喊道“我爸会抓野鸡”,结果其他孩子根本不信,陈冬冬就气得跑了回来,想要陈远川再抓只野鸡,证明给其他人看,为此他才想讨好下陈远川,把自己很宝贝的糖拿了出来。
陈远川就知道这小崽子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原来是想吃鸡了,他之前在山里填饱了肚子,也不是个自己吃肉,见不得别人喝汤的,就时不时地抓个野鸡兔子什么的带回来,帮家里人改善下伙食。
因为怕引起别人注意,他也不敢太频繁,偶尔吃次肉还能有个借口,毕竟陈远明在城里当工人不是。只是他却没想到陈冬冬这个熊孩子把他抓野鸡的事儿吆喝了出去,很快就给他带来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不就是想吃鸡吗?你说你一个男娃子,整天有事儿没事儿地就哭闹,像个什么样子。”全然忘了他当初刚来时为了吃鸡蛋,学着陈冬冬撒泼打滚的模样。
陈远川本想先应下来,随便敷衍过去再说,随即又想到什么,把陈冬冬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了狼外婆般的微笑。
“冬冬,你想以后每天都吃肉吗?”
陈冬冬觉得陈远川的笑容很可怕,却还是老实回答道:“想!”
“那你跟我学武好不好?你学会了以后,就能自己抓野鸡了,想吃多少抓多少。”陈远川刚想到,万一他找个媳妇养自己的目标没有达成,以后靠儿子养也不错,虽然这还得很多年,但未雨绸缪不是,就当作长远投资了。
“真的?”
“当然,不过练武得吃苦,每天都得练习,以后你就不能老是出去玩了。”陈远川看过了,陈冬冬的练武资质也就是不好不坏,跟大多数人差不多,反正在这个世界也修炼不了他们那里的内功心法,只练外家功夫的话,这资质也尽够了。
真练好了,想达到他的程度是不可能,撂倒三五个人还是可以的,好歹给这便宜儿子培养个一技之长,省得这小崽子以后连自己都养不起,更别提养他了。但练武肯定得吃苦,这得事先说明了,别练个几天坚持不下去,净白费他功夫。
果然陈冬冬一听,练武要吃苦,还不能经常出去玩儿,就有些不乐意,但他又想吃肉,所以就很是纠结,一张小脸都皱巴在了一起。
“那我练了武,能打过铁军吗?”
铁军?
陈远川想起来了,是李二牛家那小子,村子里的孩子王,上回在地里,陈冬冬就是被这小子揍了,跑去找他奶告状的。
“当然,等你学好了,别说1个铁军,10个铁军你都能打得过。”这点陈远川还是可以保证的,那铁军就算再能打,也不过是野路子出身,哪能跟他们玄武大陆正经的武学系统相提并论。
陈冬冬双眼顿时迸射出了强烈的光彩,似乎打败铁军这件事儿比让他每天吃肉还更能吸引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我练,等我打败了铁军,我就是老大了,他们都得听我的。”
陈远川呵呵两声,他是不懂这些小屁孩儿之间的“爱恨情仇”,对他来说,填饱肚子肯定要比那劳什子的老大更重要,但无所谓,不管这小子出于什么目的,能坚持下去就行了。
等陈家人都回来后,得知陈远川要教陈冬冬练武,还惊讶了一番,很是纳闷陈远川是怎么会功夫的。
“咱们大队里那个老赵头你们都知道吧?他早年经常在山里打猎,会个两下子,小时候他看我骨骼清奇,是个好苗子,就私下里教了我点功夫,我打猎的手艺就是跟他学的。”老赵头是个孤寡老人,早年间算是村里唯一的猎户,前几年死了,所以陈远川才把事按在老赵头身上,要的就是死无对证。
陈家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大哥你总是能抓到野物,大队里的人都说野鸡跟兔子可难抓了。”
“大哥,你看我能学不?”陈远山想到野鸡跟兔子的滋味也凑了上来。
“你?你年纪太大了,骨头都硬了,没法学了。”陈远川随口应付道,年纪大只是一方面,真想学多花些功夫,还是能够小有所成的。
但陈远川不乐意呀,依陈远山那只进不出的性子,自己费劲巴拉地把他教成了,陈远山也不会养自己这个大哥。
陈远川傻了才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对他这种极致的现实主义者来说,如果只是举手之劳,那他倒是不介意伸把手,可如果需要他费很大功夫,还没有任何回报,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陈远山只能遗憾地放弃了,陈远扬则知道自己吃不了那个苦,压根连提都没提。
刘银凤对陈冬冬学武的事倒是挺高兴,她没管陈远山的小心思,考虑的比较长远。
“冬冬要是学好了,以后说不定能被选上去当兵,到时候咱们家里不光有工人,还能再出个军人了。”
现在这年代能去当兵,可是光荣得很,一身绿军装总是特别引人羡慕,说起来比当工人还吃香,只是这当兵的条件也严格,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但你要是自身条件过硬,希望总是更大不是。
或许是有了当兵这根胡萝卜吊着,接下来的日子里,陈远川教陈冬冬练武时,就算陈冬冬哭天抹泪的,一向溺爱孙子的刘银凤都没有心软,陈远川由此也算是见识到了当兵这件事的巨大影响力。不管怎样,刘银凤不插手,他也乐得轻松。
至于他答应陈冬冬给他抓的野鸡,则被他往后拖了拖,因为他这些日子抓的野物都拿到黑市上,找老黄换成钱和票了。
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攒了200多块钱,并许多粮票布票了,只是他却没有由头去光明正大地花这笔钱,这让陈远川很是苦恼,一时间不禁感叹,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你有钱却没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