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重回暴君黑化前 > 17、第 17 章
    “什么?”


    苏皎刷地一下回头,人却还没全反应过来。


    “苏府消息,苏夫人心绞发作坠崖,人已离……”


    “不可能!”


    苏皎浑身刹那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连血液都冻住了。


    她踉跄地从谢宴怀里出来奔向长林,眼眶红得吓人。


    “你别胡说,我娘好好的怎么会……”


    “错不了,苏大人已往皇宫报丧,棺椁已由苏府公子带回了。


    啪——”


    长林话未落,苏皎手一松,手中的瓶罐掉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往后仰去。


    “苏皎!”


    谢宴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苏皎浑身颤到发抖,她脸色苍白地推开谢宴就往外跑。


    “不……我不信!”


    回门那天她早为她娘探过脉象了,什么都好好的,怎么会突发心绞?


    绝不可能!


    她浑浑噩噩地往外跑,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她一路跑到宫门口,一把冷剑横到了面前。


    “皇上有命……


    滚开。”


    苏皎眼神发狠地推开了人,不顾眼前的剑就要往外去。


    侍卫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大手一挥,底下的侍卫们一拥而上,要将大门关上。


    苏皎死死扳住门的一角,拼命蓄力要往外跑。


    “让我出去,我要出宫……”


    “皇上有命永宁殿所有人不得外出……”


    苏皎拔了头上的簪子狠狠挥过去,不管不顾地撞开人群再次往外。


    侍卫桎梏着将她手中的簪子扔在地上,反手将苏皎推回去,手一扬,数十把弓箭对准了苏皎。


    “皇子妃想好抗旨的下场。”


    冷冰冰的话混在雨水里砸向苏皎,她混沌的眼里全是泪,闻言咬牙又起身往外。


    “嗖——”


    一支箭羽射在她脚下,将疾步奔走的苏皎绊倒在地上,手心擦在青石板上刹那鲜血淋漓。


    苏皎拼了命地又站起——


    “嗖——”


    第二支箭羽紧随而至,直直朝她肩膀射去,这回再无半丝阻碍,她避开箭羽的刹那,门在眼前缓缓关闭。


    苏皎骤然瘫坐在地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重来一世,她竟然连给她娘收尸的机会都没有吗?


    她麻木地瘫坐在雨水里,巨大的悲恸和无措刹那将她席卷——


    “走!”


    身后匆匆追来的谢宴在雨中将她拦腰拽起,抬手劈开了将要紧紧闭合的大门。


    闪着寒光的剑挡在了侍卫面前,他们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浑厚的内力掀翻在了地上。


    “谢宴,谢宴!”


    她回过神骤然抱着谢宴的胳膊失声痛哭。


    谢宴不语拉着她越过门槛往前走。


    “三皇子,你敢抗旨!这是死罪!”


    侍卫们又握剑飞奔上来,还没到跟前,一道蛮横的剑气再次将他们掀翻出去。


    苏皎飞快奔走的步子刹那顿了顿,呆滞的神色缓缓回过来。


    拽着他的手臂刚要松开——


    谢宴反手握住了她,递过去一个盒子。


    “出宫。”


    他对上她的眼神,再次不容置喙地开口。


    又像是与身后的侍卫道。


    “一应罪责,我来承担。”


    *


    苏皎奔回苏家的时候,苏家门外已是一片素镐。


    她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去了正堂。


    里面黑色的棺椁已摆好了,她颤着手抚上去推开棺椁,直到看见苏母面容的刹那,忍了一路的情绪再也崩不住,最后一丝幻想破灭,她骤然跪在灵堂前失声痛哭。


    苏母的面容和她们临别前见的最后一面并无什么分别,甚至走时脸上还带着笑,她记得她出门前还交代让她注意身子,苏母慈爱地目送她离开,怎能想到这一去便是永别?


    “娘……娘……女儿回来了,您看一看我……”


    她撕心裂肺地抚上棺椁,几乎要哭昏在灵堂前。


    谢宴站在她身后听着,向来慵懒的眉目也是一片低沉。


    “我不是交代了说让您注意身子,您还笑着说要等我以后出来……娘,您怎么就这么撇下女儿走了。”


    冰凉的棺椁如同刀子一般割下了她与苏母最后一分联系,苏皎伏在棺椁前痛哭。


    “娘……您让女儿怎么活啊……”


    “皎皎,皎皎……”


    一身素衣的苏惟从身后奔来,轻轻扶着她的肩头。


    他亦是一宿未睡,双目红得厉害。


    “哥,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苏皎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依旧觉得不可置信。


    “娘是心绞突发,在下山路上下马车透气,便失足跌落悬崖……”


    “怎么会是心绞突发?绝不可能!”


    苏皎听了他的话顿时便反驳。


    苏母的身体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


    “的确是心绞。”


    苏惟面目沉痛,只以为她是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噩耗。


    他语气缓慢又笃定。


    “娘自打你入宫便频频病着,你的这桩亲事……她极担心,整宿以泪洗面,也不知何时便染了心绞。”


    “谁说的,谁说她是心绞?”


    “我带人搜到娘尸首的时候便着人验过了,是心绞错不了。”


    “不可能是。”


    苏皎听着只觉荒谬,又连声反驳。


    若是前世的她还可能探错,可做了皇后跟着那位老院首学了那么多的东西,她绝不可能诊错。


    “皎皎……你太累了。”


    她骤然激烈的语气使得苏惟愣了片刻,继而扶住她的肩膀。


    “你先歇一会缓一缓,娘若在世,一定不愿看到你如此。”


    苏皎跌坐在灵堂前。


    “我就留这陪着娘。”


    她脑中一幕幕回想着与苏母相处的时候。


    从她跌跌撞撞会走路,到送她上花轿成亲,再到护国寺前最后一面。


    她目送她出门,慈爱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疼惜。


    “娘希望你幸福,又怕你动心受了伤。”


    “啪嗒——”


    手中谢宴打宫门口递给她攥了一路的盒子骤然脱力掉在了地上,里面滚出一个瓷瓶。


    那是她费尽心思想从谢宴跟前得来的救命良药,到如今甚至再没有给出去的机会。


    她骤然掩面跪倒在灵堂前,一滴清泪贴着冰凉的地面滑落。


    娘,您怎么就……不再等等我。


    *


    苏皎就这样坐在灵堂前守着,任来了再多的人劝说也丝毫不动,


    她从天亮坐到了天黑,手抚着冰凉的棺椁,一遍遍念着苏母的好。


    还是想不明白,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娘的身子绝不可能是心绞,可苏惟信誓旦旦地说有仵作和太医探过了脉象。


    护国寺下山的那条路有帝王经过,必定早早有人清扫一路护送的,天那样冷,她娘又怎么会下马车透气?


    怎么就那么巧地摔下了山。


    上天竟这么残忍,重回一世,连这点弥补遗憾的可能都不给她。


    甚至让她娘……比前世走的还早。


    苏皎将头磕在灵堂前,心中的绞痛盖过了所有的悲伤,她弓着身子,一遍遍尝母女分离的悲痛。


    直到身后有脚步声渐近。


    宽厚的大手轻轻扣住她的肩膀,几乎是强迫她直起身。


    “皎皎。”


    苏惟的脸色比白日里更苍白,灵堂外有无数下人侯着,灵堂内,却只剩下兄妹两人,对视无言,却又似乎有着相同的悲痛。


    “哥。”


    “三皇子入宫了。”


    苏皎嗯了一声。


    他们是硬闯出来的,她在前面跪着的时候便听太监来喊了好几回,总是要入宫给个交代的。


    “你别硬撑,万事有哥哥在。”


    苏惟攥着她的手,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身上的温度传递到她身上,也让苏皎知道,她身后从不止一人。


    他叹息了一声。


    “娘走了,以后便只剩下我们两个,皎皎,哥哥无论如何……”


    “哥。”


    苏皎打断他的话喊了他一声,这一声又轻又颤,在寂静无人的灵堂内,格外清楚。


    苏惟听见她说。


    “我要出宫。”


    她娘的死绝非简单,她不信她就这么心绞突发死了,她要出宫,她要查清楚这件事。


    从前还有回水凝露丸能少许困住她的步伐,如今这东西再无用的地方,她也不愿再多留在皇宫。


    她更想守着娘亲的墓,怎么样都好。


    霎时,苏惟扣在她肩膀的手一紧,混沌中,苏皎竟听得他的声音有一分颤。


    “好。”


    他滚动了一下喉咙,眸子在夜色里拢出几分无声的笑。


    “就这两日,皎皎。”


    苏惟从灵堂离开,苏皎浑身泄力般地倚在棺椁前。


    她哭了整整一日,如今眼中已落不下一丝泪,却依旧不想离开。


    长明灯在身侧燃着,她一日一夜滴水未进,就这样又守到将天明。


    屋外折进来一束光,谢宴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站定到她面前。


    苏皎并未站起身,谢宴走到她面前,跪在灵堂前拜过,顺势拢过她的手。


    苏皎要将手抽出,反被他扣住,一点点拨开,露出掌心模糊的血肉。


    “要清洗。”


    他身后放着半盆清水和一瓶药,苏皎又挣扎。


    “不用。”


    如今上药还有什么意义呢?她浑噩想着苏母的时候,甚至觉得就这样一起死了也好。


    她重活一世,连最在意的人都保不住。


    谢宴却不容她挣脱,半跪在她面前,一点点用帕子沾湿了水,学着她当时给他上药的动作,一遍遍清洗。


    他身上拢着一层寒霜,可想而知是才从宫中出来,她不知他是如何与嘉帝交代的。


    那位皇帝那般厌他。


    苏皎想张口问一问,谢一谢他,浑身却丝毫力气都没有。


    谢宴带她闯宫,又在出门前将她求了许久的回水凝露丸毫不犹豫地给了她,凭心而论,他实在是好。


    回水凝露丸是他予的恩,那她便留下一封信将大皇子之事告诉他,便算她还的情吧。


    苏皎阖上眼,手上的伤被他好好地包扎了起来,谢宴起身去倒水,苏皎又坐回方才的位置。


    她一日未曾用膳,坐下时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苏皎下意识去扶棺椁才算稳住了身子。


    她贴近在棺椁前,正要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时,目光落在纱布上才染的血,骤然僵住了身子。


    这血是……


    苏皎心跳骤然快到了极致,她低下头,几乎是发颤地又去碰方才扶棺椁的地方。


    这一回手上染的血更多,几乎将她整只手都染红了。


    漆黑的棺木看不出丝毫染过血的痕迹,棺椁也是才命人送来的,可为何……棺椁下面会有血?


    哥哥不是说娘亲是心绞发作跌落山崖吗?


    苏皎眼神变了又变,犹豫片刻,她果断掀开了棺盖。


    *


    谢宴倒罢了水,从廊前回来,一眼看到坐在棺木前那瘦削的身影。


    她比今日出来时似乎又瘦了一圈,整个人透出灰败的颓然。


    旁人只道她骤然丧母受不住,只有谢宴知道,她的悲恸更多的是无力。


    她毕竟是一个重活过来的人。


    他疾步走进去,轻轻掰过她的肩膀。


    苏皎看着他缓缓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猛地低头咳嗽了两声。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涌出。


    “苏皎!”


    谢宴顿时大骇,这才发现她的神情和他去时不大一样了,整个人如同沉在什么里面魇住了一样,眼神也毫无生气起来。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恐慌,几乎是想也没想地从衣衫里拿出一个瓷瓶,慌张地将里面的回水凝露丸倒出来,扣住她的下颌灌了进去。


    “皎皎,皎皎!”


    他急声喊了两句,没见她应,顿时抱着她就要往外走。


    “谢宴!”


    她气若游丝地在他怀里喊了一声。


    “不准找大夫,放我回去。”


    他骤然低下头,看清楚她形如枯槁的面容的刹那,喉咙一涩。


    他心知如今的苏皎不过吊着一口气活在这,可他不想让她死。


    谢宴抱着她瘦削的身子,只觉如一张纸一样轻飘飘的。


    飘在他心头,却如刀割。


    他不知道前世的她为何而死,却没有哪一刻这样清楚地意识到,他不想让她死。


    重活一世是上天的厚爱,回水凝露丸也算不得什么。


    他抱紧她,又喊了一声,声音涩然。


    “皎皎。”


    他不仅不想让她死,他更想她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