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大王叫我去出嫁 > 23、第 23 章
    23


    整个凡尘,也不知有多少人遭了这无妄之灾。


    在阗极与魇族眼中,或许成败还未定下,但许多凡人,已在那五年的瘟疫里步入死局。


    兰蕙神色悲戚,“我与疫鬼是旧识,心知她万不会疏忽至此,后来我又去了一趟九泉府,方知有一册生死簿无故起火,还未来得及誊抄,册中所有人死于疫疾,凑巧,一位转世仙就在当中。


    “此事如有疏漏,当为仙界之失,我前去迂回地和轮回道找寻仙迹,均未找到,不得已重回昆仑瑶京,前去天律司诉述。


    “天律司竟道,烧毁的生死簿假以时日便能誊好,而新仙早就过了轮回门,现已在司中,七日后便可任事,还是阗极亲自委任,令我莫再越职。


    “我万年龟仙,就算不动用仙力,轻易也可掌控云气水雾。我心怀疑虑,暗暗运转水气,窥见司中有未散尽的魇族妖气,虽只余游丝,亦瞒不住我。”


    胧明眼中的愠意,化作威压席卷八方,吓得膝上狐狸猛一哆嗦。


    濯雪亦是悲从心来,也不知怎的,泪水潺若泉涌,只得一个劲往尾巴上蹭脸。


    她会因珏光无辜逝世而难过,可珏光与她,到底素昧平生,她何故如此难过?


    糟糕,她定是被胧明吓坏了,连自己的心思都琢磨不明白了。


    而胧明的怒火,转瞬化作一声冷哧,她再如何佯装不信,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看来你也并非亲眼所见。”


    兰蕙不紧不慢道:“为何是七日?是因死后七日才能入轮回,那魇妖分明还未过轮回门,便已被阗极领到天律司,阗极急不可待。”


    濯雪心道荒唐,昆仑瑶京尽是这些草台班子,还不如换她住到天上。


    不过她呢,她的戏份在哪儿?


    “这狐狸,你又是如何找到的?”胧明垂眸,松开狐狸的两只爪。


    兰蕙道:“阗极和魇族再如何张狂,也不敢在那名凡人转生前将之杀害,一来天雷难避,二来,一削一补才好瞒过天道,他们就算要行灭口之举,也应当是在凡人转世之后。”


    胧明将狐狸炸起的毛又捋了下去,“凡人如云,妖亦不少,两道门前俱是逐队成群,你想找到她,可不容易。”


    “我找不到,只能另寻它法。”兰蕙道:“我藏在妖界,便是想盯住魇族的一举一动。是十八年前的十月初一,我见魇族有异动,匆忙追踪前往,才知魇族要杀一只刚出世的狐狸灭口。


    “魇族必不会无缘无故出手,甚至还大动干戈,派出了族内妖力强盛者。我怀疑狐狸便是当年本该成仙的凡人,便设计阻挠,将之带回秋风岭。”


    这已是狐狸身世的全部,直到此刻,兰蕙才将旧事原原本本地说清道楚。


    濯雪终于明白,为何兰蕙总不许她离开秋风岭,原来外边当真危机重重,想要她命的不单止神仙,还有魇族。


    而她又的确没将那孟婆汤喝干净,那时不时涌现的白日梦,多半就是她前世所历,她一定是珏光公主身边的某一位能人异士。


    所以……


    她也没有惨到两辈子都是畜生嘛,甚至还当过一回广积善缘的好人。


    真是能耐了,也不知得积下多少福德,才能被列入仙录,只可惜如今录上无她名,真是白忙活。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吃几只鸡。


    “你未救错。”胧明抱着狐狸起身,“黄泉府不好闯,当年也未必会留下蛛丝马迹,若能解除禁制,必将省下不少麻烦。”


    濯雪又炸起毛,怎的,又要拿妖力扎她脖子?


    试了那么多回,怎就不甘心呢。


    “黄泉府是难闯。”兰蕙忧思极重,“而禁制一除,此事掩不住天道耳目,届时必天降异象,阗极瞒无可瞒,此法的确最为直接。”


    狐狸爪都开花了,在胧明怀中一顿蛄蛹,不敢信兰蕙竟会认同。


    强行破除禁制,她定会痛到神魂出窍,到时阴阳两隔,兰蕙可就追悔莫及了。


    “不过。”兰蕙话锋一转,定定看向胧明,“禁制万不可强硬破开,否则濯雪性命堪忧,她一旦出事,倒合了阗极和魇族的意。”


    濯雪长吁一口气。


    胧明凝视怀中狐狸,五指从繁密狐毛间梳过,“除了破开禁制,还有一计。”


    “何计?”兰蕙不解。


    濯雪心觉不好,定又是什么歪门邪道。


    但见银光乍现,从胧明掌中漫开的妖力,好比万斛飞泉喷雪倾泻。


    妖力不破禁制,单往狐狸颅中猛灌,不由分说地擘开她的灵台。


    濯雪脑袋发涨,灵台上飘曳的魂魄被寒意缠裹,整只妖成了那脆皮花生,轻易就被剥壳去皮。


    明明还保全着狐身,周身皮毛也还齐全,可她一时间,好像成了那赤裸裸的胴体,一展无遗。


    “莫要伤到魂灵!”兰蕙慌忙道。


    胧明一无所获,收回灵力道:“骨是妖骨,魂看似也是妖魂,灵台上必是被施了障眼法,多半与她身后禁制有关。”


    濯雪气喘吁吁,堪堪能回魂,半晌才精疲力竭地仰头,冲胧明龇牙。


    这牙龇得无甚力气,跟咧嘴笑一样。


    “笑甚。”胧明不解。


    濯雪气闷,很不服气,下定决心今夜就开始修炼。


    “此计不行,我数年前已试过一回,那时还以为自己救错了人。”兰蕙轻叹,“后来想想,若是没有障眼法,想必也过不了轮回门,只是多年下来,我都未能找到那障眼法的痕迹,如今才知,它竟就落在濯雪的后颈。”


    “正是因为年份久远,咒力波动,阗极才有所感应,又能追踪前来。”胧明冷笑,“好巧不巧,这狐狸在我山中遇袭。”


    “还未多谢妖主的救命之恩。”兰蕙揖身,“两日前我为小惩濯雪,想令她去宁虹山吃斋,不料,她……竟来了凌空山。”


    一个宁虹山,一个凌空山,濯雪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是她会错意,以为兰蕙有所企图。


    她寻思,她耳背总不会也是因为后颈的禁制吧?


    这禁制不光扰她修行,还乱她耳目,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说谢还太早,魇族和阗极,定不会善罢甘休。”胧明道。


    兰蕙默了一阵,“我不便露面,如若阗极与魇族进犯,怕是不好护住她,肯请妖主留下濯雪。”


    濯雪仰头,狐目中尽是惶恐,别人是羊入虎口,她是狐入虎口。


    不过也是,兰姨一个仙,要是因她泄露仙气,不就得和当年的胧明一样流落凡间了?


    她最擅长吃,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可别苦着了兰姨。


    再说了……


    留在胧明身侧,确实要比别处安全,更别提,这凌空山上到处是美酒佳肴,吃肉都比平常方便许多。


    狐狸苦苦说服自己,心道有兰蕙发话,这大老虎定不会再为难她。


    “留她还不容易。”胧明淡哂,“说来,这些天恰好是黄泉府的择安节。”


    “择安节,赏魂花最好的时候。”兰蕙怀念道,“往年择安节时,天上仙神必会结伴到九泉赏魂花。”


    “不过近日仙界大乱,天门设禁。”胧明眉梢微抬,“怕是无人赏花,我也不好混入其中。”


    兰蕙皱眉。


    “无妨,我另寻法子。”胧明不以为意。


    濯雪寻思,能进最好,她上回就没进成,也不知里边是怎样的风光。


    胧明转而从袖中摸出一物,抛向兰蕙。


    小小一枚,濯雪未能看清。


    兰蕙忙不迭接住,看着手里的玉珠面露不解。


    “玉中有我的灵气,你用此物传讯予我。”胧明道。


    殿门忽被撞击,有妖急慌慌道:“妖主,方才似乎有仙气。”


    狐狸吓得直起身,下意识屏息。


    “是你嗅错了。”胧明传出声音,继而看向兰蕙。


    兰蕙再如何不舍,也不能多留,她移开目光,不敢多看濯雪,唯恐多看一眼便不想走了。


    半晌,她攥紧手中玉珠,叹道:“我先行一步,若有消息,定会告知。”


    胧明挥手扇出一道劲风,撞得铜门微敞,“请。”


    也就一眨眼,兰蕙化作白雾,款款轻轻地逸出铜门。


    濯雪的心也跟着飘了出去,后腰冷不防被点了一下,吓得她赶紧回魂。


    随之又是不轻不重一拍,像凡人哄弄襁褓那样,银发妖主倏然低头,发丝近乎将她全部笼罩。


    濯雪大气不敢出,兰蕙前脚刚走,也不知这虎妖要对她做些什么。


    “会弹琴会舞剑吗。”胧明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狐狸支支吾吾:“弹琴不会,会弹弓,舞剑不会,倒是在凡间偷学了舞狮,大王想看?”


    少顷,胧明淡淡道:“是我魔怔了。”


    狐狸警觉,莫非胧明有一瞬将她当成珏光了?


    那年死的人不计其数,她若是珏光……


    她若是珏光,定要叫这大老虎知道,什么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无须紧张,我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万不能把你养坏了。”胧明徐徐而言,吐息落在绒毛狐耳边,每吐出铮铮一字,狐耳便动上一下。


    最好说到做到,狐狸将话全闷在肚子里。


    “怎不出声?”胧明坐回骨座,单手揽着白狐,空着的那只手施出妖力。


    殿中吭哧作响,坍陷处沙石滚动,如成千上百只蚁,汇向原处。


    泥坑填齐,裂开的石板也回复原貌,一道裂纹皆无。


    濯雪看傻眼,后腰又被轻拍一下。


    狐狸终于口吐人言:“好吃好喝供着,也不将我架到半空晾晒了?”


    “只要你不胡作非为。”胧明幽幽道,“比如做些乱翻乱撬的事。”


    濯雪自然不敢,那白玉铃兰看一次就够了。


    “这随侍你也得当好了,在我眼皮底下消失半刻都不行。”胧明定下规矩。


    濯雪心下咕哝,盘你身上行不行,我不必走路,你还能时时瞧见我,双赢。


    不过狐眸一转,濯雪说的是:“此事简单,还有呢?”


    “身上有任何异样,都得和我说。”胧明道。


    濯雪狐疑,“渴了饥了都得说,身上痒痒也得说?那可就多了去了,此刻正好就有异样。”


    脚底痒,想开溜。


    “事无巨细。”胧明冷不防将怀中狐狸翻了个面,掌心循着狐狸胸腹柔软的皮毛,安闲自得地往下捋,好整以暇地问:“此时是饥了,还是渴了?”


    狐狸僵住。


    胧明掌心的热意好似能透过皮毛,一点无遗地熨上她身,她腰腹被轻抚了个完全,尚分不清是酥是痒,她便想将自己全部托出。


    她当自己是一方染绸,轻指撮折挤揪,还需在温水中打湿浸软,要面面俱到,方寸不落,红湿春罗,俯仰生香。


    可她根本不清楚,得是怎样的姿态,才能做那软春罗。


    在胧明收掌的一瞬,她愕然思及,凡间话本里寥寥几笔的“交欢”。


    幸而濯雪此时是狐态,若是人形,怕是已面红耳热地大步跑掉。


    莫非年岁到了,时节也到了?


    坏了,她如今可一点也不想摸老虎屁股了,不知还能同谁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