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自是该衣锦还乡(正文完)
刘盈终于要登基了, 进入最后的登基仪式确认流程。
大汉这几年攒了些钱,喜欢大场面的刘邦希望能把刘盈的登基仪式办得复杂一些。
张苍劝说道:“陛下,你忘记太子大婚时的情形了吗?”
刘邦脸色一沉。
当初刘盈大婚时嫌弃流程过于复杂,抢了太子妃就跑。如果登基仪式过于复杂, 刘邦相信自己那个孽子, 是做得出来抢了帝冕自己戴上的混账事。
刘邦按着眉角, 修改刘盈登基流程。
仪式可以复杂, 但刘盈要做的事一定要少。在刘盈不需要出场的时候, 刘盈可以躺着睡大觉。
“都这么大的人了, 还和个顽童似的。”刘邦抱怨, “娥姁, 都是你宠坏的。”
吕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刘邦。
这么多年过来,吕雉已经十分了解刘盈当年对他所说, “尊位者不可言错”这句话的含义。
刘季真是天生就是尊位者,盈儿全是和他学坏的。
因刘盈超高的破坏力, 和帝后比刘盈的破坏力程度更高的宠儿力度, 朝中制定典仪的大儒们都很知情识趣。
毕竟这群大儒的领头人是刘盈的老师,他们太了解刘盈了。
刘邦和吕雉把政务都推一边, 全心全意地投入刘盈的登基典礼中。
萧何和曹参接过帝后二人推来的政务。曹参抱怨不已。
他只是一个齐国相国, 怎么干起了大汉丞相的活?
刘邦便顺手给了曹参一封诏令,让他成为相国府的文吏。
曹参:“……太子随手乱写诏令的坏习惯, 就是学陛下。”
萧何:“还用你废话?”
全朝堂公认,太子的坏习惯哪样不是在陛下的坏习惯上变本加厉?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可以用于贬义上。
长辈们很忙, 刘盈也没闲着。
刘盈在整理副本通关心得。
刘盈在副本中独自了承担平定天下、建立新王朝的压力。即使最后他只是躺在榻上做决策,但现实中的皇帝不也是待在宫里做决策?刘盈所做的事,和完整地当过一次开国皇帝区别不大。
至少刘盈自己是这么认为。
副本中只是文字和数字的人口变动, 现实中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刘盈吸取副本中的经验,活用于现实,提前进入皇帝状态。
当皇帝,他必不能输给老父亲。
如果未来还有李唐,他希望老父亲和李渊坐一桌。
虽然希望很渺茫,几乎不可能,但万一呢?人要有梦想。
刘盈到处诉说自己的梦想,连萧谨都懒得理睬他的妄想。
小刘恒靠在母亲手臂上轻轻叹气。
父亲比他还幼稚。他已经预见自己未来的痛苦。
虽然现在被迫给父亲当玩具,他已经很痛苦了。
不用刷副本后,时间就过得很快了。
一年春来,皇帝一家子从半地下室里钻出来,刘盈也该登基了。
刘盈最初有一点小小的激动。毕竟是登基,一定会很帅。
但看完所有流程后,刘盈就变成了倒三角眼。
就一个字,烦。
穿着沉重的冠冕走那么多路,说那么多话,傻乎乎地站许久,又烦又累。
刘盈对刘邦和吕雉道:“阿父,阿母,傻站着多没意思,我给你们跳个舞吧。”
刘邦和吕雉一人给了刘盈脑门一下子,让刘盈闭嘴。
吕雉威胁刘盈:“你如果在登基典礼上乱来,我就带着壮壮和恒儿去离宫住,留你一人在皇宫!”
刘盈认为这个威胁不痛不痒,但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就当作是被老母亲威胁到了,发誓不会乱来。
刘邦和吕雉临时又删减了许多刘盈需要参与的流程。
帝后相对擦汗。这孽子真是完全不省心。
吕雉抱怨:“他什么时候能长大?现在有你我帮衬,你我老去后该如何是好?”
刘邦笑道:“我肯定比你去世得早,我不用操心这个。”
吕雉狠狠拧了刘邦的手背一下,让刘邦闭嘴,不准说这不吉利的话。
在帝后和群臣心惊胆战下,登基典礼终于开始。
刘肥和韩信被刘邦、吕雉耳提面命,让他们一定不能陪刘盈乱来。
刘肥很委屈。他才不会在弟弟登基典礼上捣乱。
韩信对天发誓,一定会看好刘肥。至于刘盈,他无能为力。
浮丘、毛亨把张苍踢一边去,二人寻了两位最强壮的儒生给刘盈捧衣冠,示意他们时刻盯紧刘盈,如果刘盈有一点异动,就要把刘盈按住。
儒生脑门狂冒冷汗。
这如临大敌的气氛,究竟是登基,还是谋逆啊?
刘盈就在这如临大敌,如同谋逆逼宫的气氛中,顺利走完了整个登基典礼流程,乖巧得让众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上一次刘盈如此乖觉,很快就逃出长安,跑去西域了。
这次难道刘盈又会干出什么坏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刘盈这熊孩子可不止咬了他们一口。
刘盈喊冤。自己老老实实当上了皇帝,阿父阿母也不满意,早知道他就该在登基典礼上跳个舞,坐实阿父阿母的恶意揣测。
刘盈躺在老母亲的膝头滚来滚去,痛诉父母的污蔑。
吕雉伸出一根指头抵住刘盈的额头:“多大的人了,还在我膝头撒娇耍赖?你是不是不愿意变成熟了?”
刘盈懒洋洋地打哈欠:“变成熟多容易?我现在就是不想变成熟。”
吕雉笑话刘盈说大话。她看刘盈这模样,永远不可能成熟。
刘盈没有辩解。
变成熟当然很容易。
父母长辈俱在,别说而立,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仍旧可以在父母膝头打滚,仍旧可以不成熟。
但他很清楚。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照顾父母长辈的身体,生老病死无可扭转。之后这十年,他会被迫面临许多离别。
每一次离别,他灵魂中不成熟的一部分就会剥离。
父亲离去,就没有为他遮风避雨的高山;母亲离去,就没有护他入怀酣睡的港湾。
他将成为别人的高山,别人的港湾。
还有大舅父、萧伯父、曹伯父、王伯父等长辈,即使自己已经当了皇帝,仍旧可以在他们面前胡来。
若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一个又一个地离去,除了萧谨和恒儿、阿兄、刘肥,其余围绕他的人与他关系最亲近的也只是他的“小弟”。
甚至萧谨、恒儿、阿兄、刘肥也是需要他来保护的人,而不是能为他挡住风雨的人。
他是皇帝,是一家之主,是掌握生杀予夺的一国之君。
如果他是唯一的君王,那他就是唯一承这天下之重的人,谁也不能为他分担。
兄长不能,儿子不能,妻子也不能。
刘盈可以让信任的人分担权力,但不会和任何人分担责任。
成熟多容易啊。只要时间流逝,他自然而然就成熟了。
所以,享受当下!
刘盈对老母亲眨眼睛:“阿母,我都当皇帝了。”
吕雉警觉:“嗯?”
刘盈拉长声调:“我们一家还没有衣锦还乡!”
吕雉:“……”她狐疑地看着儿子。盈儿又想干什么坏事?
“我们回沛丰吧!”刘盈道,“恒儿还没去过沛丰呢!”
吕雉皱眉:“帝后出巡耗费太多。”
刘盈握住吕雉的一根手指摇晃:“阿母,微服私访就耗费不多了。你看我出巡耗费就很少!”
吕雉眉头直跳。你那叫出巡?你那叫出走!
刘盈已经提出要求,吕雉不敢轻易否决,因为刘盈会无视别人我行我素。
吕雉让刘盈自己去说服刘邦。
已经当上太上皇帝,眉眼间都轻松惬意了不少的刘邦一听“衣锦还乡”,就同意了。
太上皇后吕雉咬牙切齿。这个刘季真是一点都靠不住。
刘邦挠了挠敞开的胸膛:“正好曹参还没走,一同回沛丰去,萧何也去。”
刘盈问道:“那谁干活呢?”
刘邦笑道:“朝堂那么多人,总会有人干活。若有急事,来沛丰告知我……告知你就行。只月余,碍不了事。我们先假装巡视洛阳。”
刘邦主动背了“衣锦还乡”的责任,刘盈就只需要收拾行李了。
刘盈把儿子抛起来:“我们回老家,兴奋不兴奋。”
小刘恒已经很习惯被父亲抛起来。他知道父亲从未失手,一定能接住他,所以不再害怕。
“不兴奋。”小刘恒等刘盈抛够后,才开口,“但很开心。”
刘盈用刚刮过的胡茬蹭了蹭小刘恒软乎乎的脸蛋:“走,回老家啰!”
小刘恒双眼弯成月牙,重重点头:“嗯!”
新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巡视中原。
太上皇帝和太上皇后随驾,一同来到洛阳离宫。
中原诸侯和士人都等待新帝召见。但新帝来到洛阳后就感染风寒,闭门不出。
不了解新帝的人都在担忧新帝的身体,了解刘盈的人都在狐疑,刘盈身体比牛还壮,能感染风寒?风寒见到他都要绕道走!
这孩子又在做什么坏事?帝后都在,应该能压制住刘盈啊。
已经二十来岁的大孩子在做什么坏事呢?
什么坏事都没做,他不过是拖家带口回老家而已。
老家的院子还留着。虽然他们不会回来住,但刘邦和吕雉还是派人留在院子中打扫修缮。
刘盈回到家,都认不出自己家了。
他家以前可没有这么富丽堂皇。这都变成一座小型离宫了吧?
吕雉和曹夫人卸下钗环,裹上布巾,将已经被仆从收拾过的房子又收拾了一遍。
萧谨在院子里看护小刘恒,捧着脸看小刘恒在院子里疯跑。
小刘恒平日里都恪守礼仪,完全不像刘邦的孙子和刘盈的儿子。今日他回到乡野,竟不知不觉放飞了天性。
吕雉听到庭院孩童的欢笑声,走出房门。
正好小刘恒被石头绊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吕雉和萧谨都准备哄孩子的时候,小刘恒从地上利索地爬起来,继续追着蝴蝶疯跑。
吕雉哭笑不得:“壮壮,你还说恒儿不太像盈儿,这下像了。”
萧谨辩解:“还是不像。如果是陛下,会先把石头踹开,然后一边追蝴蝶一边骂。”
吕雉神情一僵:“那恒儿还是别像盈儿更好。”
在萧谨的提醒下,吕雉对儿子的滤镜破碎,想起了儿子年幼时的真实面目。
刘盈哪只会骂石头?这块石头一定是阿父阿母故意放在我脚下迫害我!
“阿母,我带恒儿去街上玩!”
吕雉刚想到刘盈,刘盈就来了。
“你和信儿、肥儿不是去街上买肉了?怎么你独自回来?”吕雉问道。
刘盈放下背上的大竹筐,里面装满了肉:“我和阿兄、刘肥买肉的时候,正好撞见阿父从萧伯父家出来。阿父把阿兄和刘肥拖走了。”
吕雉皱眉:“刘季估计又去喝酒了。你赶紧去叫他回家,说好的今日在家中用饭,他还说要亲自烤肉呢。”
刘盈烤肉的手艺极佳,刘邦也不差。今日太上皇帝说好的要亲自给老兄弟露一手,结果人去了酒肆就不想回家。
“好。”刘盈抓住浑身尘土的小刘恒,重重拍打小刘恒身上的尘土。
萧谨道:“换身衣服再出门。”
“换什么?这样才像个庶民。”刘盈把儿子往肩膀上一扛,小刘恒稳稳跨坐在了刘盈的脖子上,两条小短腿垂在刘盈胸口,双手环抱住刘盈的脑袋。
以前刘盈坐在刘邦脖子上的时候,常用刘邦戴着的竹冠磨牙。
刘邦当皇帝后,将刘氏冠定为公卿才能戴的高贵冠冕。刘盈要微服私访,便不能戴他们刘家的标志性冠冕。
刘盈以此为借口,丢掉无论什么材质都很压脑袋的冠冕,只用头巾包住发髻。
裹了布的发髻特别软,小刘恒把肉乎乎的下巴垫在刘盈的发髻上,就像是下巴下面垫了个软乎乎的枕头,舒服得想瞌睡。
“走,逛街啰!”
可惜父亲的魔音灌脑,瞬间把小刘恒从舒适的状态拉扯了回来。
小刘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脸一歪,父亲的发髻把他鼓鼓的腮帮子戳了个凹。
刘盈大步走出家门,很快走到城里的市集上。
阿父在哪不知道,先带儿子逛街。
县城的集市远不如长安繁荣,但规矩也没有长安多,人一乱糟糟扎堆,就显得特别热闹。
小刘恒又坐直了,小脑袋左右转动,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阿父,我要那个!”
“嗯?哪个?好,买!”
“阿父阿父,那个好香!”
“吃坏了肚子可别去找你阿母和大母告状。买!”
“难吃,给你,阿父。”
“难吃吗?还成啊。”
“那个那个!”
“又是哪个?”……
小刘恒从刘盈的肩膀上转移到地上,肉窝窝小手被刘盈布满厚重茧子的大手握在手心,就像是一只活泼过头的小奶狗,短短的腿后面跟着长长的腿,在市集人群中钻来钻去。
刘盈很强壮,总能用身体给小刘恒在人群里撑起一处可以蹦跳的缝隙。
“阿父,我渴了,要吃果子。”喊叫一会儿,小刘恒舔了舔嘴巴,指向了市集的一处。
“哦,我看看……”刘盈将视线投向小刘恒所指的方向,话断在了半截。
一个妇人坐在一捆草上,面前是装满了枣子的箩筐。
和小刘恒差不多大,但瘦许多的孩童趴在她的肩头,脸颊在她的肩膀上蹭来蹭去,似乎正在撒娇索要什么。
妇人从框里摸出一颗枣子,塞进孩子嘴里。
小孩捧着枣子,眼睛都笑得看不见了。
“阿父,阿父!”小刘恒双手拽住刘盈的手,身体后倾用力,要把刘盈往卖枣处拖拽,“我渴了!”
“哦,好。”刘盈回过神,牵着小刘恒来到卖枣的摊位前,“阿姊,你这枣怎么卖?”
妇人扫了一眼刘盈那没打补丁的麻布衣服,就知道来了个大客户。
她满脸堆笑,不敢叫高价,但翻出了最好的枣子,竭力推销自家枣子多大多甜,让大客户多买点。
刘盈不缺这点钱,却非常可恶地和妇人讨价还价。
他一边讨价还价,一边与妇人闲聊。
妇人很健谈。她谈起家中已经免了徭役的老人,谈起今年的丰收,谈起即将戍边归家的丈夫,谈起身旁快吃穷她的可恶竖子……
刘盈问道:“能活下去吗?”
妇人疑惑:“当然能活啊。”
刘盈笑着买了小半筐枣,还花言巧语哄骗妇人搭了个竹篮:“那就好。”
“走,去找你大父。”刘盈又将小短腿儿子扛在了脖子上,手里提着装满枣子的竹篮,离开了此处市集。
这个市集的酒肆都没坐满,刘盈不用进门寻找,就知道阿父不在这里。
可恶的阿父,出门喝酒都不告诉他去哪里,只说寻个最好喝的地方。
“恒儿,不准在我头上擦嘴。”
小刘恒心虚地把从嘴角掉落的枣肉从阿父的发包包上捡起来,悄悄扔掉:“我没有。”
刘盈询问了城里最大的酒肆在哪里,离开了这一处小市集。
二十年前刘邦常喝酒的两家人已经不在沛丰。
刘邦很念旧情,能寻到的故人都帮他们在长安安了家。
这里新的酒肆都是刘邦没去过的酒肆,就像是市集上摆摊卖货的小贩都是刘盈不认识的人。
卖枣的阿姊,也不是当年的枣阿姊。
是故乡,非故人,但能活下去,就很好。
刘盈扛着双手捧着枣子窸窸窣窣的儿子从人群中穿过,熟悉的乡音不断在耳边响起,仿佛演奏着一首喧闹的乐曲。
“嗯,这家酒肆人都满得溢出来了,你大父肯定在这里。”
刘盈挤进门,小刘恒坐在刘盈肩头寻找大父。
“那里那里!”小刘恒双手不空,抬起一条腿,为阿父指路。
刘盈也看到了刘邦。
留着漂亮的花白胡须的老头子,正坐在最中央的桌子旁,与身旁之人侃侃而谈。
他正说着外面的故事,就像是说书先生似的,让一旁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刘邦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酒水酒食,还放着一个篮子,里面时不时有人丢进去几个榆荚钱。
看来阿父喝酒吃饭又没花钱,还赚了钱。
刘盈的视线从轻薄劣质的榆荚钱上移开。
阿父休养生息,允许民间私铸钱,商人将厚重的钱币融了铸造成粗劣的钱币,劣币便驱逐了良币,民间劣币横行,物价飞涨。
他继位后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收回货币发行权,回收和废止劣质货币。
萧伯父不肯休假,就是在忙这个。
刘盈看向一旁给阿父倒酒润喉的萧伯父。
萧伯父的视线都没落在榆荚钱上,自己怎么还想着工作?难道自己在汉末副本被虐出病了?
刘盈将麻烦的政务赶出脑子,把敦实的儿子往阿父怀里一塞:“阿母让你回家做饭。”
刘邦护住孙儿:“等会儿,把这坛酒喝完。”
曹参伸手拿酒:“我来帮你喝!”
刘邦踹了曹参一脚:“滚!”
刘盈张望:“阿兄和刘肥呢?”
刘邦道:“你大舅父和王伯父手痒,带着你阿兄和刘肥入山狩猎,傍晚才会回来。”
刘盈大惊失色:“阿兄那弱鸡身手,狩猎?谁狩猎谁?”
刘邦道:“其实你大舅父和王伯父没想带你阿兄去,但你阿兄非要去。他总认为自己很勇武。有肥儿保护,你阿兄不会有危险,放心。”
刘盈半点心都放不下。但阿兄等人已经入山,自己不知道他们在何处,只能将担忧藏在心底。
“阿父,我饿了。”
“自己拿吃的。”
“我要吃盛满肉的豆饭。”
“你以前吃有几颗油渣的豆饭就满足了,这次怎么如此奢侈?”
“你也不看看那时我个头多大,现在我个头多大。那点食物能填饱我的肚子?”
“回家吃。回家给你烤肉。”
“我现在饿了!你想饿死我吗!阿父你不慈!”
刘邦在刘盈的控诉下,肉疼地把今日赚的说书钱全拿了出来,还添了许多钱,给刘盈买了满满一碗肉。
小刘恒舔了舔嘴角:“阿父,我饿。”
刘盈护住碗:“不给你吃。”
小刘恒震惊:“阿父,你不慈!”
刘盈点头:“对,我就不慈。”
小刘恒:“……”
他无助地仰头看着大父。
为何自己学着阿父,总是不管用。
刘邦怜惜地摸了摸孙儿的脑袋,萧何已经让店家做了一碗肉羹。
不要豆子,要粟米。
刘盈吃完自己那碗豆饭时,小刘恒的肉羹还有半碗。
刘盈抢了小刘恒的肉羹,往嘴里一倒,喉咙咕噜咕噜,就像是喝水似的一饮而尽。
小刘恒茫然地握着空荡荡的木勺子。
“吃了个半饱。”刘盈拍了拍肚子,“阿父,你酒已经喝完了,快回家做饭,我要饿死了!”
没拦住刘盈抢孙儿肉羹的刘邦破口大骂:“你这个孽子,我缺你这口吃的吗?怎么连你儿子的饭都抢!唉,恒儿别哭,我们回家,大父给你做好吃的。”
小刘恒放下木勺,乖乖地靠在刘邦怀里,瘪着嘴忍着泪道:“我、我没哭。”
刘盈大声嘲笑儿子强忍眼泪的模样。
萧何和曹参对视一眼。
恒儿总在盈儿那里吃瘪是正常的,谁更不要脸,谁就占上风啊。
刘邦把孙儿塞给萧何,要追打刘盈。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跑出酒肆,萧何和曹参带着小刘恒收拾残局。
小刘恒瘪着嘴对外祖父道:“阿父真讨厌。”
萧何很是赞同:“他就是这样,别理睬他。”
曹参把刘盈落下的枣子和刘邦说书赚来的东西,都放入店家赠送的大筐内:“恒儿,你不能这么乖巧,你要多顽皮,才能制服你父亲。”
萧何骂道:“闭嘴!别教坏孩子!”
小刘恒委屈道:“不能顽皮。阿父已经够顽皮了,大父大母都很为难。不能让大父大母更为难。”
萧何欣慰道:“恒儿做得对。”
曹参笑道:“那你……”
萧何沉着脸训斥:“我让你闭嘴!”
曹参背起大筐,摇摇头叹气。那恒儿就要被盈儿一直欺负啰。
萧何牵着小刘恒,曹参背着大竹筐,二人走出酒肆时,已经不见刘邦和刘盈的人影。
“跑哪去了?”
“总能跑回家的,我们先回去。”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刘邦家里走时,路上遇到了其他陪同太上皇帝和新皇帝“微服私访”的人。
雍齿和夏侯婴同乘,载了一车酒;已经不是屠夫的樊哙,不知道从哪寻来一车活羊活猪,又臭又吵;周勃带着他的丧乐团,正试图把奚涓和任敖等人也拉入伙……
“咦?怎么是你们带着恒儿?陛……老大和盈儿呢?”
“打起来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啊?又打起来?为什么?”
“盈儿抢了恒儿的肉羹。”
“这……唉,盈儿怎么能这样?恒儿,别哭别哭,吃麦芽糖!刚做好的!”
“我没哭。”
“你还是多哭哭,盈儿才……唉,萧何,别瞪我,我不说了。”……
一群老头护着一只小小的圆团子,一边聊天,一边往日头倾斜的方向驾车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