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周既衍x骆栖 ◇
◎我想要你◎
“栖栖?”徐懿清奇怪地看着骆栖, 从上来后心思就好像不在这里。
“别吃!”她惊呼,可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骆栖把她让厨房特调的辣椒酱给送进了嘴里。
骆栖不能吃辣, 一吃半夜就会闹肚子。
“咳咳”骆栖呛得眼泪直掉。
徐懿清把温水放她嘴边,“快,喝点水。”
骆栖灌了一大口水,拍着胸脯顺气, 眼泪滑到脸颊上也不忘调侃,“你就是传说中的辣妹吧, 吃这么辣眼睛眨也不眨。”
“赶紧吃点东西,待会儿我陪你去药店买点药备着。”徐懿清操心得很,“别半夜闹肚子了上医院。”
骆栖吸吸鼻子, 做出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清儿~你以后嫁人了我可怎么办?”
徐懿清娇嗔她一眼,“谁说我要嫁人啦。”
“你和阿凛那朋友处得怎样?叫傅海延是吧,苏州土大款的儿子。听说一星期有五天都在北京, 就为了见上你一面。”
徐懿清笑:“他各方面都挺好的,但从前是个浪子,私生活复杂, 我不会和这样的人交往。”
“你倒是看得清。”骆栖想到骆林,“我哥他还成天去你那蹲点吗?不是我嫌弃他,一个大律师怎么还搞跟踪这套。”
“不是跟踪, 你可别污蔑你哥。”徐懿清眉眼淡淡, “也不知道他想干嘛,有时候半夜我醒来, 他的车还在楼下, 是不用睡觉不用上班的么?”
骆栖笑得花枝乱颤, “你不会是要心软了吧,心疼男人,可是要倒大霉的。”
“我心疼他做什么,别说我了,你刚才怎么走神了?”徐懿清肯定地说,“有心事。”
骆栖一瞬间敛住笑,把上回在医院的事和刚才看见的那一幕通通说了出来。
“你是发觉自己还爱着他?”徐懿清问。
“不是。”骆栖红唇微扬,很坦诚,“那天他给了我一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成熟、稳重、心安,让我,嗯一见钟情了。”
说完这些话,骆栖面热得不行,心跳也骤然加速。
“其实我觉得,”徐懿清顿了顿,语气笃定,“只要你勾勾手指,周少爷肯定会摇着尾巴过来贴着你了。”
骆栖没说话,盯着桌上的鹅肝看。
以前会,但现在就不可能了。
“和程雪见面不代表他俩要成,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别了。”骆栖阻止,“别待会儿说我打扰了他的好事。”
她垂下眸,耀眼的光圈在她卷翘的睫毛下打出一层阴影,缓缓道:“要是他真打算重新开始了,我那点子心动就算了吧。”
这周她也在回忆以前的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有点过了,换成如今的思维,一个拥抱她真不至于会闹成这样。
没办法,那会儿就是太在乎,所以容不得她和周既衍的爱情会有一丁点杂质。
晚餐结束,两人离桌,走到一楼,窗边坐着的那桌俊男靓女刚巧起身往这边走。
骆栖和周既衍四目相对,他愣了愣,骆栖坦荡移开目光,视线转向旁边的女人。
“程雪,好半个月没见你了。”徐懿清笑着打招呼,程雪和她一个单位,她是话剧演员。
周既衍和骆栖从前的关系是这个圈子人尽皆知的事,连程雪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多少知道点。
但他们都分手几年了,她也打探过这两人这些年有没有过复合的苗头,却发现骆栖已经换了几任男友,这不就代表没可能了?
和周既衍见面,完全是长辈的意思,她在听母亲说过后就把这个男人给了解了遍,却意外地发觉还不错,比她以往的男朋友都要优秀。
她笑得落落大方:“你都整天飞去表演,能见到你确实难。”
说完,她看向骆栖,微微笑了笑,“你好,骆栖。”
骆栖同样回以一笑,声音很淡: “你好。”
客气又自然。
客气是因为骆栖真的不认识程雪,只是听骆林提的时候骆母正好也在,说要看看照片,她便抱着好奇的心态看了几眼。
徐懿清目光流连在对面两个人身上,故作好奇地问:“你们这是?”
周既衍看了眼骆栖,“在医院遇上了,就一起出来吃顿饭。”
程雪点点头,笑说:“胃不舒服,检查完后遇到了下班的周医生,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一直都想来尝尝。”
程母迟迟不见周既衍来约程雪见面,想着人在医院工作肯定忙,就让程雪有空的时候主动点,程雪想着对方都不主动,那意思就很明显了,哪知今天就遇上了。
“那挺巧的,就不打搅你们了。”徐懿清看向面色还算自若的骆栖,“栖栖,我们走吧,还得陪你去趟药店。”
“药店?”周既然皱着眉走到骆栖面前,看了眼她的脚,“不是已经康复了?”
他这几天都还特意去问了骨科的同事。
骆栖瞥了眼后面惊讶挑眉的程雪,退后了一步,淡淡道:“吃撑了,消化不良。”
“是不是辣椒了?”周既衍看着她。
骆栖心脏微缩,抓着徐懿清的手就往外走,步伐稍显凌乱。
周既然下意识跟了上去,只是才走两步,他便停了下来。
转身,一脸抱歉地看着程雪。
“抱歉程小姐,我叫司机来送你回去吧。”
程雪耸肩一笑:“没关系,我打车回去就好。”
她走到周既然身边,米色流苏长裙款款大方,姣好的面盘娴静柔和。
“周医生这是旧情难忘?”她直接了当地问。
周既衍言语淡然:“不是什么旧情难忘,是只要见到就没办法不心动。”
他又道,语气诚挚充满歉意:“还是想再和你说声抱歉,今天这顿饭的目的只是为了应付家母,其实我一直都没打算除了栖栖之外再去接触其他人。”
程雪闻言弯起唇角,笑得有些牵强:“没关系的,这种事强求不来,我先走了,祝你们早日复合。”
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周既衍还是把程雪送上了出租车,车子启动后他转身往附近药店走。
“服了嘛,大晚上团里能有什么事啊,这个点召集。”
骆栖抱抱徐懿清,说道:“开车慢点,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徐懿清拍拍她,“骆栖妹妹,你当我小孩呢。”
“不,你是我小嫂子。”骆栖抬眉,笑了笑,“就是得加个前字。”
“去你的,净爱膈应我。”徐懿清看看时间,转而叮嘱她,“要是真闹肚子吃药不管用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骆栖赶她,“知道啦,你快点走,别一会儿催你了。”
徐懿清努嘴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周既衍站在药店不远处,等只剩下那个清薄的身影时才上前。
“胃难受吗?”
背后的声音熟悉,骆栖脸上立马恢复冷清孤傲的神情才回头,看他,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他身后。
居然没有程雪。
“开得什么药?”周既衍道,“给我看看。”
伸出手,可她并没把袋子给他。
骆栖盯着他,鬓边的碎发在温柔的晚风中轻轻飘扬,唇红齿白,清透的声音夹着笑意,“周医生,你是心外科的,肠胃科你也精通?”
周既衍站在路灯下,被那张赏心悦目的脸晃了下神,掩唇轻咳,低声说:“我送你回去。”
“不了。”骆栖扬扬手里的车钥匙,“开车来的。”
“好,那我走了。”周既衍尾音还没落下就很干脆利落地转了身,只留下一个背影给骆栖。
骆栖扯扯唇角,望着他头也不回,心口堵得烦闷,用力攥紧了手中拎着的袋子。
抬起脚,往前走。
“周既衍。”她用着他能听见的声音喊。
只是他却没停一下。
她咬咬牙,眼眶微红,“周既衍!”
还是没停下。
她想也没想就把装着药的袋子扔过去。
正中他的背部,他终于停下脚步,回过身,没看她,弯腰捡起了地上散落的药。
周既衍走过来,递出袋子,垂下漆黑的眸,语气淡得几乎无情绪:“早点回去。”
骆栖不接,通红的双目瞪着他。
他也不收回手,两个人僵持住。
行人纷纷好奇侧眸,猜想着男人接下来会不会甩手走人。
周既衍轻呼一口气,抬起眼,笑了下,“还是我送你吧。”
“我不要你送。”骆栖别开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波光。
周既衍直接拿走她的车钥匙,“走吧。”
骆栖不知道自己在轴什么,依然说:“我不要你送。”
“那你想要什么?”周既衍忽而嘲讽地勾唇,“喊停我又是什么意思?”
骆栖胸口微滞,沉默了下,说,“我想要你。”
作者有话说:
这对还有一章
62 ? 栖栖x既衍 ◇
◎主人,请狠狠…◎
周既衍怔了瞬, 思绪瞬息万变,半晌才说了一句:“说什么呢你?”
骆栖重新看向他,嘴里重复着刚才的话:“想要你。”
“想和我和好?”周既衍目光淡淡, 似对她的话满不在乎,“没人陪你消遣了,终于想起我了?”
“我没这样想。”骆栖停了几秒,抿抿唇, 继续说,“如果你还愿意——”
“我不愿意。”周既衍冷冰冰地打断她。
骆栖的话哽在喉咙, 她想问为什么,但答案显而易见。
她凭什么觉得周既衍会愿意,当初的她说分手就分手, 不理会他苦苦挽留,曾经还当着他的面和新男友亲密。
周既衍看着她的表情,微微一笑,“栖栖, 我玩不起了。”
“我是人,不是神,不能预测未来, 要是哪天又有个人忽然抱了下我,你是不是又要像当年那样轻而易举就把我们的感情抛弃?”
骆栖皱眉,“我没有想和你玩, 开始了当然会认真对待。”
“所以不止是陆礼, 应铎泯你也认真了?”
话脱口而出,周既衍懊恼了瞬。
他这句话问出来, 必然会显得自己没有沉住气。
“你在介意这个?”骆栖想到那个视频, “你明明说过不会介意。”
周既衍几乎就要被气笑, “试问哪个男人会不介意,换做是你,我和你分手后交了几个女朋友,还上了心,你不介意?还能没有一点芥蒂的和我重修于好?”
骆栖顿了下,说:“我可能会很介意。”
他当初只是被倪遇烟抱了一下,她都没办法忍受,更别提他喜欢上了别人又来找回她。
这换谁都要被膈应死吧?
“你可真双标。”周既衍脸庞绷得很紧很紧,“赶紧回去,我不想看见你。”
要再说下去,他真怕自己会坚守不了。
他才没这么贱,骆栖说两句就又巴巴贴着她,谁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一时兴起。
骆栖手指蜷缩,指骨泛白,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问:“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是。”周既衍别开眼,冷淡又生疏的语气,“如果不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有这份情谊在,你觉得我还会和你有来往?”
骆栖蓦地沉下脸,伸出手掌要车钥匙和袋子,嫣红的嘴像机关|枪一样不停输出,“行吧,那我回去了,反正我对你的那点心动在你眼里也不值得一提,我争取了,你不想就算了。”
美目乜他一眼,胸腔泛着酸溜溜的味道,“连着拒绝我两次,看来你是对程小姐很满意啊,该不会过个几天就要和人领证了吧?”
她心里清楚自己是没资格这样,但就是忍不住想用这些话来掩饰自己痛意蔓延的心。
周既衍被她嘴里发出的“心动”两个字给勾住了神,以至于没听到她后面的冷嘲热讽。
“回去吧。”他把东西还给她,下意识会叮嘱,“开车慢点,回去多喝点热水,半夜肚子不舒服就和你哥说一声,实在不行,找我也可以。”
他越这样,骆栖就越心气不顺,又剜他,凶巴巴的语气,“不用你管。”
说完转身,昂起尖巧的下巴,挺直清瘦的背脊,如一只高傲优雅的白天鹅慢慢淡出周既衍的视线里。
周既衍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不由得弯唇笑了声。
他开车跟在骆栖的车后,一直到她进了小区才掉头离开-
周末要回骆宅吃饭,骆林大清早就打电话给骆栖,说是出去办了事情,九点左右来接她一起回去。
骆栖细眉拧得能夹死一只蚊子,她摁耐住起床气,睁开眼看了看时间
七点
“大哥,你没搞错吧,我昨晚凌晨才下班,才睡了没几个小时就被你吵醒,真活该你是只单身狗,祝福你永远单身。”
听筒里响起骆林温温和和的笑声,“说单身不说狗。”
骆栖在床上翻来翻去,发泄心中不爽,又听骆林在那头说。
“妈昨天从神户空运了些牛排回来,邀请了既衍和周姨来家里用午餐。”
骆栖清醒了不少,鼻子压着枕头,闷闷地“嗯”了声。
“好好收拾一下,出镜的时候那样光鲜亮丽,每次回家吃饭都随随便便。”骆林像个老父亲似的。
骆栖从床上爬起来,走进盥洗室,站在镜子前抓了把蓬松微卷的长发,“有什么好收拾的,回家吃个饭而已,难不成你们还嫌弃我?一会儿我自己开车回去,不用你接,挂了。”
骆林喊住她,“懿清从武汉回来了吧,有空的话叫她一起。”
“感情你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这个啊?”骆栖嗤笑。
骆林:“她一个人,饭又会随便应付。”
骆栖刷着牙,满嘴泡沫,声音含糊不清,但骆林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今天中午有约了,去昌平吃饭,约她的人是傅傅什么来着?”
骆林眉眼冷淡,“傅海延。”
骆栖换上平时喜欢的装扮,粉色露脐针织吊带,下身一条牛仔复古包臀裙,头发打理成波浪大卷,又甜又辣。
拎着包下楼,玄关处她放了一面半身镜,换鞋时瞄了眼,趿着拖鞋又往楼上跑。
再出门时,她穿着的是一条白色碎花边及膝长裙,不辣,很甜美斯文。
因为这个换装,她唾弃了自己一路。
车开到骆宅外边,骆栖从后视镜里看到周既衍刚进去季宅,她熄了火,往椅背上靠,打开音乐。
播放了五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后视镜里。
她解开安全带,拎包下车。
款款身姿出现在阳光下。
周既衍不可避免地被闪了下眼,他感到意外,三两步走到骆栖身旁。
“换风格了?”
骆栖动了动唇,“好看吧?”
周既衍不置可否,“像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就当是你夸我年轻了。”骆栖瞥他一眼,“程小姐来没来啊?”
“她来做什么?”周既衍淡道,“又不熟。”
骆栖刚要说话,院子里站着的美妇人一脸喜悦地走了过来。
“哎呀,栖栖可算是回来了啊,一阵子没见又漂亮了。”
骆栖上前揽着周母的肩膀,“周姨,要不您让我上你家户口吧,我做您女儿,天天挨您夸,哪像我妈净爱损我。”
周母笑说:“我倒是想,当初我就觉得你百分百要来我家了,谁知道既衍这臭小子干了那种事,他活该,这么好的栖栖都不知道珍惜。”
周既衍:“”
能不能别当着他的面说。
骆栖眼角余光瞟了眼旁边的男人,扬眸笑,“没缘分没办法,周姨,你那有没有什么优质单身男,也给我介绍介绍呗。”
“还别说,我那在上海那朋友,她儿子长得可俊了,海归,一回来就接手了自家公司,各方面都一等一的好。”
搁以前,周母才不会给骆栖介绍对象,她就指望着哪天栖栖能和周既衍复合,但时间越长,就越没希望,她也就死心了。
周既衍双手插兜,走快两步,回头凉凉扫了眼骆栖,看向周母时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妈,您怎么能给栖栖介绍动物呢,这海龟也不行啊,成天在水里,见个面都难。”
“啊?”骆栖故作惊讶地眨了眨眼,“既衍兄难道不知道我是美人鱼吗?”
周母笑骂:“你俩都没个正行。”
大早上催着骆栖回家的人却没出现在餐桌上,骆栖还收到徐懿清的短信,她问骆林为什么会在那儿。
栖:不知道,我就提了嘴你和傅海延在昌平。
清:他和别人打起来了。
骆栖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周既衍茶杯都抖了下。
“怎么了?”他问。
骆栖没说话,低头打着字,周既衍站起来凑过去看了眼。
栖:什么情况?他有事儿没?
清:我上洗手间的时候有个变态想摸我,被你哥看见了,他没事,变态上医院了,我们都在医院。
周既衍迅速看完,“问她哪家医院,我们过去看看。”
“她说都处理好了。”骆栖抬起头,完全没料到周既衍就在身侧,两个人眼睛突然交汇,彼此都愣了愣。
不知是谁的心“咚”了一下。
英挺硬朗的脸近在咫尺,骆栖垂了下眼眸,视线落在那张唇形非常漂亮的嘴上 ,几不可闻地咽了咽喉咙。
周既衍有太久没这样看过骆栖了,她漂亮妩媚的眼睛里都是他的样子。
而他好像被她鼻间喷洒的气息给蛊惑,神志不清,当她温软的红唇贴住了他的,他没动,任由着她在他唇上辗转。
他的呼吸停滞了几秒,脑海里全都是骆栖,再想不出其他。
骆栖的手很自然地往周既衍肩膀上搭,耳朵爬满红晕,吻的力度逐渐加大。
他没推她,但也没回应。
一个人太累,她轻轻咬住他的唇,看着他微颤的睫毛,心口的悸动越来越强烈,柔声说:“既衍,吻我。”
周既衍猛然回神,条件反射地退开两步,微不可察地瞥了眼骆栖那娇艳得能滴出血的红唇,而后恼怒地用拇指擦了擦自己的嘴。
骆栖一点也不介意周既衍的动作,眼尾上挑,靠近他,伸出手掌放在他的胸膛,触碰他强有力的心跳,接着慢慢往上移,虎口卡住他的脖颈,食指在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滑动。
声音无辜听起来像是撒娇:“周医生,你不喜欢栖栖亲你吗?”
“骆栖!”周既衍面庞染上薄怒,欲要开口,门口周母的嗓音传了进来,听得出她此刻很激动。
“这你们这是?”周母扭头朝骆栖母亲说,“这俩孩子居然偷偷和好了,躲这亲嘴呢。”
骆母惊讶地上前看,里面两个人已经恢复常态,骆栖泰然自若地坐回原位,周既衍微皱着眉在拿沙发上的衣服。
“这也不像和好啊?”骆母疑惑,怎么像刚吵完架的样子。
两位母亲也不避讳,站门口就聊了起来。
“我亲眼看着他们亲的。”周母笑说,“我还不至于老花眼。”
周既衍朝骆母歉意地笑了笑,“骆姨,我妈看错了,刚才栖栖帮我捡东西呢。”
“周姨您没看错。”骆栖笑意浅浅。
周母笑意更浓了,“哎呀,我就说嘛。”
虽然之前她发现骆栖和自己儿子没戏了,就想撮合程家的女儿,可那天周既衍回来就丢下一句不见面了,不合适,她也不好强迫,说实在的,她心中最属意的儿媳一直都是骆栖。
知跟知底,漂亮上进,主要是周既衍喜欢。
“亲家母。”骆母唤道。
周母诶了声,“亲家母!”
两位妈妈就这样沉浸在自己欢欢喜喜的世界里。
骆栖觉得好笑,抬眸望向周既衍。
如果和他结婚,好像还真不赖。
周既衍冷着张脸,拎着衣服从周母身旁经过,留下一句“想多了,没和好”给两位妈妈。
两位妈妈脸上的笑同时僵住,面面相觑。
骆栖拿起包,边走边说,“妈,周姨,我先走了,下午还约了人。”
“就走了啊。”骆母满脸不舍,“今晚还回来住吗?妈给你煲汤喝。”
骆栖本想说不回,可骆母的样子她说不出口,抱了抱她,“当然回,这是我家,不回来住我能去哪里?”
“栖栖就是乖巧懂事。”周母叹道,“当年我要是不忙着生意,多生个女儿就好了。”
“现在也不迟。”骆母打趣,“你还年轻,周厅长也老当益壮的,平时多来我这,给你煲汤补身体。”
骆母出身广东,煲得一手好烫。
“别折腾了,我看栖栖就很不错。”
“那哪成,栖栖是我女儿。”
“过个几年,懿清嫁过来,你不就有女儿了。”
“说到这个我就愁啊,这俩兄妹,感情真的是一塌糊涂。”
骆栖趁着她们聊上瘾,赶紧溜了出来。
走到门口瞧见了季老,她忙走过去。
“季爷爷,您上哪去啊?”
季老说:“去机场,到米兰瞧瞧。”
骆栖有些惊讶,“阿凛和静之很快就回来了,您怎么还过去?”
季老冷哼:“谁说我是去看他们,旅游去不行?”
骆栖笑,“行行行。但你得注意身体。”
和季老道别,骆栖去见朋友。
晚上回到老宅,狠狠嘲笑了骆林几句。
半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中午那个吻,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凌晨两点,她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后出门,驱车来到从前她回国就会和周既衍厮混的地方。
来回踱步几次后,拨了周既衍的电话,她屏息凝神听着嘟声。
可第一回没接,再打也是没接。
抬头望了眼二楼房间,黑灯瞎火,准是睡了。
她站了半晌,转身准备走。
手机却震动了。
“喂。”她先开口。
周既衍下班没多久,刚洗完澡,就见骆栖打了两个电话,本不想理,可抵不过心底的担心,还是打了回去。
“怎么了?”他说。
骆栖直说:“我在你门口,密码没换吧,是我上去还是你下来?”
周既衍走到窗边,撩起窗帘往下面看,骆栖一身清凉打扮,裸|露的肌肤白皙胜雪,纤细的手臂环在胸前,显然是被风吹得有些冷。
拉严实窗帘,坐到床上,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但他却清楚这房间的每一样东西放在哪,当初是他和骆栖亲手摆置的,这些年都没换过位置。
“你回去。”他的声音很低很沉。
“那我上去了。”骆栖走到门前,准备输密码。
周既衍顿了几秒,等听到那头“密码错误”提示音响起时,才说:“你走以后,就换了。”
骆栖低头看着鞋尖,“真的不打算给我机会了吗? ”
听筒静了半晌。
“回去吧。”他的口气淡然。
后半句“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他藏在了心里。
“行。”骆栖压抑住心中酸涩,极力控住自己的情绪,嘴角勾起抹嘲讽的弧度,“你当初说我绝情,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转身离开。
一阵凉风袭来,鼻头和眼眶都发红,她不低头,如风中玫瑰傲然地目视着前方。
“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自言自语,哭腔明显。
眼眶的泪一直忍到家里,房间的枕头被泪水打湿了大片-
隔天上午,全国上下还是一片安宁,谁都没想到在下午16:25分时,天灾降临在海市。
周既衍从手术室出来已是18:02分,他想着晾着骆栖已经够久了,今晚可以约她出来好好谈谈他们之间的事。
回到科室,里面乱糟糟的一片。
“老安,怎么了这是?”
老安正在收拾东西,沉声说:“海市发生7.5级大地震,院里已经去了一批人支援,我待会儿也要出发了。”
周既衍眼皮狂跳了几下,拿出手机看新闻,铺天盖地关于海市地震的消息,看完后心情无比的沉重。
“名单暂时没你,得留守在医院,但如果人员不够,可能还会把你派过去。”老安重重叹了口气,“天灾不可预料啊,可我老婆预产期快到了,也不知到时候能不能赶回来。”
老安妻子是高龄产妇,好不容易怀上的,前些日子还总是在科室里说一定要亲眼见证宝宝的出生。
周既衍沉吟几秒,想说他可以替老安去,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接起,“骆林?”
骆林叹了口气,“栖栖有和你说她去海市现场了吗?”
“什么!?”周既衍呼吸都不顺畅了,声音微颤,“她上周不是调去播新闻了吗?”
骆林也很头痛,他知道消息后就追去了机场,而骆家这边,骆母从接到骆栖上飞机前的电话后就一直在掉眼泪,骆父更是沉着一直张脸,大家都还不敢告诉骆老太太。
“她自己申请去的。”
“这不是胡闹吗! 那里有多危险她能不知道?”周既衍双手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在老安说,“老安,我替你去。”
骆林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皱眉:“你干什么,一个人去够让人担心了,瞎凑什么热闹。”
周既衍面无表情,“我是医生,使命就是救死扶伤,现在正是能为国家尽一份力的时候,况且那地方这么危险,骆林,我不可能会让栖栖自己呆在那儿。”
人本性都是自私的,想到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骆林无法反驳他的话,“救人固然很重要,但你的命也重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家里人这边就交给我,你和栖栖都要平安归来。”-
周既衍到达海市后,被眼前一片废墟给震惊到说不出话,周围不停有哀嚎哭声,他的心一下一下被揪得越来越紧。
哪怕知道信号会断,下飞机后他还是尝试给骆栖打电话,意料之中地提示不在服务区。
伤员一个接着一个抬到帐篷里,救援人员没停歇过半秒,余震小段时间就会来一次,吓得人心惶惶。
周既衍那颗心每时每刻都备受煎熬,首先他得救人,这必须是他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可看着受难者无助与惊慌的眼神,他没办法不去想骆栖,联系不上她,不知道她在哪,一点消息都没,他担心得连口水都喝不下去,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四天后的下午,在历经数千次余震后,周既衍终于有喘口气的时间,他往外面走,见着一只搜救犬满身的泥泞,爪子都磨破,后脚跟已在出血,却没停下一步,到处闻气味,扒废墟。
他走过去和救援人员说了几句,带着搜救犬去了棚子里包扎。
“这附近有媒体人员吗?”他问。
这几天他倒是问了不少人,可都说不清楚。
“有啊,刚才还来了这边。”
周既衍一颗心狂跳起来,忙问,“是哪个电视台的?”
那人想了下,“好像是东风台的。”
知道没多大希望,但周既衍还是心存希冀,“央台的有来过这边吗?”
“央台一直都在北城区那边吧。”
周既衍仿佛一瞬间被遏住了喉咙,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用力攥紧了拳头。
北城区那边是海市最严重的灾区,死伤无数,资源紧缺,最新一批资源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送到。
周既衍在晚上找到这边医疗救援的领头人。
“队长,能让我去北城区那边支援吗?”
队长错愕地看他一眼,“那边可是大家都不愿意去的地方,你怎么”
周既衍神情严肃,“我年轻,精力好,能帮到很多人,请您调我过去。”
队长犹豫了会儿,而后拍拍他的肩,“凌晨这边有一批人员会去支援北城区,你可以跟着一起去,保护好自己。”
凌晨两点,周既衍跟着救援队伍走了近五公里才到北城区。
来到这边,他遇见了读研时期的师哥,两人很勉强地相视一笑,又各自忙着救助。
这边的受难者比他之前在的地方多了好几倍,而且不停的有从废墟里抬出的遇难者尸体。
想到骆栖,他已经担心害怕到麻木。
正午时分,周既衍去另一个帐篷找那位师哥。
“好像就在几百米外的地方,不远。”师哥问,“怎么了,你有认识的记者来这边了?”
“骆栖。”周既衍道。
师哥瞪大双眼,“就是你那个国外留学的女朋友?可不是听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吗?”
周既衍点头,转身弄了一丁点的水洗了下眼睛,他现在得去找骆栖-
“栖栖姐,我们不会要饿死在这边吧。”
说这句话的人是骆栖的同事章沅,年纪轻,才刚进电视台没几个月。
“我们得相信我们的国家。”骆栖从包里拿出仅剩的一包饼干给她,“吃了。”
章沅看着饼干,下意识吞下口水,肚子咕咕叫了下,但她还是把饼干给回骆栖,“栖栖姐,这是你一直留着没吃的,我不能要,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没食物,只是电视台这边的人把下发的吃的喝的都给了受难者和外面的救援队,他们更需要这些东西。
骆栖把包装撕开,“那我们分着吃。”
这包是夹心饼干,中间有甜甜的草莓果酱,章沅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
“我好想吃我妈做得下午茶了。”
骆栖把饼干放在手里没吃,低头看着自己又脏又破的鞋子,她从小就爱漂亮干净,何时像这样灰头土脸过,吐了口气,“你先休息会儿,我出去拍。”
“那你注意安全。”章沅道。
骆栖拿着相机走到一条裂开了大缝隙的马路上,道路两边本是居民楼,现在已经塌得面目全非。
再往前走几百米,那边曾有一所中心小学。
这时,消防员的挖机、铁锹、凿子声也没盖过忽然响起的男人痛苦嘶吼的声音。
“老婆,言言,妈,爸,我对不起你们!”
男人跪在地上,朝着一个方向不停磕头,嘴里重复着这句话。
骆栖仰起面,把眼泪逼回去,手中的摄像机镜头转到了废墟上的救援队那边。
“那个男人的家人全都没了,听说他是出门给女儿买冰激凌才躲过这一劫。”
“唉,家破人亡,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骆记者,你不怕吗?”
骆栖从镜头里看问她话的人,很清俊的一张脸,是位非常年轻的小伙子,应该是入伍没多久。
“不怕。”骆栖很坚定地说。
骆栖在不妨碍他们的情况下跟拍了会儿,记录着他们救出活人时难掩的兴奋,救出的是遇难者时沉重无言的样子。
忽的,不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隆声,骆栖的镜头迅速移过去,身子一颤,亲眼目睹着一栋大楼在顷刻间变成了一堆废墟。
章沅刚眯眼,就听帐篷外有人在找骆记者。
她走出去,俊朗高大的男人与她四目相对,“是找骆栖吗?”
周既衍激动地上前,“她在这里吗?”
“她刚才去一线救援现场了。”章沅疑惑,“你是?”
“我是她的朋友,在医疗队。”周既衍问,“她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章沅瞧他满脸担心,第六感告诉她这绝不是普通朋友,她说:“我们来的那天她被砖头压到了脚趾,不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周既衍松了口气,道谢后快步往一个方向走。
学校附近的废墟边上站着的小女孩引起了骆栖的注意,她关了摄像机,大步跑过去。
小女孩呆愣愣地站着,手上抓着个毛色大变的兔子玩偶。
骆栖顺着小女孩的视线看过去,她记得昨天晚上就是在这个位置,消防官兵挖出了一家三口,爸爸护着妈妈,妈妈抱着他们的女儿,女儿被救出来时全身发抖,不哭不闹,只是眼里有着浓烈恐惧。
“你在看什么呀?”骆栖蹲下身,轻声问。
小女孩儿看着骆栖,把兔子玩偶抱在怀里,“兔兔说想爸爸妈妈了,所以我就带它过来看看。”
骆栖眼圈泛红,“可是这里很危险,阿姨带你回去好吗?”
小女孩固执又倔强地摇头,“不要,兔兔说要等爸爸妈妈来接它。”
为了小女孩的安全,骆栖不得不把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她,“兔兔的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来接它了。”
“不会的他们说过要永远和兔兔在一起,不会丢下兔兔”小女孩边说边落下豆大的泪珠,最后已是嚎啕大哭。
听着小女孩的哭声,骆栖心里泛着一阵阵喘不过气的疼,伸手拥她进怀里柔声安抚。
“栖栖。”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骆栖震惊地抬眸,看清面前站着的人真的是周既衍而不是幻觉,她张了张嘴,鼻间发酸,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落下。
原来她也是脆弱的。
周既衍心被狠狠抓了下,他走过去用力抱她,连同小女孩一起抱在了怀里,如负释重般低语,“栖栖,终于找到你了。”
晚上九点,物资和支援人员安全到达北城区,医疗人手终于充裕了些,有人轮换,周既衍忙到十一点得了空,换了身衣服就去找骆栖。
骆栖恰巧从帐篷里出来就看见了周既衍。
这边夜里凉,周既衍走到骆栖面前,把她风衣的拉链给拉到顶上,“忙完了?”
“干嘛。”骆栖把脸撇开不看他,“男女授受不亲。”
周既衍笑了声,牵住她的手走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坐下后手也没松开。
“那你怎么敢亲我?”他笑道。
骆栖冷哼,“你找我做什么?不是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别污蔑啊,我什么时候说过。”周既衍往她身旁凑,手穿过她的腰肢把人往怀里带,低声道:“我巴不得天天见到你。”
骆栖故作矜持挣扎了几下,而后顺势倒在他身上,仰面看他,眼波潋滟,“请问周少爷,那天晚上赶我走是什么意思?”
周既衍满脸正经,“你抛弃过我,我当然不能再让你这么容易就得到我。”
尾音一落,他受不了骆栖的眼神,用手盖了上去,低头把唇贴在她的耳畔,“小妖精,别这样看我。”
骆栖大笑,来这里的这些天,深知这条命不再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所以情绪一直处在最紧绷的状态,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但现在,她好像可以无所畏惧了,眼前人给了她无尽的力量。
他们聊了许久,谈到在家人时,骆栖情绪变得低落。
她知道自己自私,连想都不敢想他们。
“他们肯定担心死了。”
周既衍捏捏她的耳朵,“明天这边的信号就会修好了,你记得打电话回去报平安,只有你好他们才会好。”
骆栖看他,“你来这里,周姨是不是要哭晕过去了?”
周母在商场上虽说是雷厉风行,可她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女强人,私下里也多愁善感。
“她前两天去法国了,我让周厅长先别和她说。”
周厅长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告知他时,他沉默了好久,最后也只是让周既衍注意安全。
周既衍还告诉周厅长,如果周母知道,就和她说,他这趟去海市,一定会把她的儿媳妇给带回来。
其实几个父母都是比较理智的人,刚听到消息时难以接受很正常,但如果真的不赞成他和骆栖,完全有能力过来把他们给带回去。
“我们能回去吧。”
骆栖望着来了几天才出现的满天繁星,说出这句话。
“当然能。”周既衍吻她的眼睛,笑说,“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要把你带回家见婆婆的吗?”
骆栖也跟着笑,打趣他,“什么婆婆,你真想和我结婚啊?”
周既衍心口一紧,看着她,缓了会儿才开口:“难道你又想和我玩几年,就又擦擦屁股走人?”
“不然呢?”
“骆栖。”周既衍冷着张脸。
骆栖眉眼如丝,勾着他的脖颈,娇滴滴地喊:“老公。”
周既衍愣了下,迅速换了副面孔,嘴角上扬,对着骆栖又亲又咬的,喊了无数声老婆,喊得骆栖脸颊发烫。
得来不易的时间,两个人黏糊到后半夜才准备分开。
周既衍先把骆栖送回帐篷,在她进去前,轻轻往回拉了下她的手。
骆栖软趴趴倒在他的怀里,问他:“怎么了?”
想着从前的事,周既衍至今还是心有余悸,下巴搁在她的肩膀, “栖栖,我好爱你,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骆栖的心似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她抱紧周既衍,从未对人许过诺言的她今天破例了,不是头脑一热,也不是嬉笑糊弄,是她为自己这辈子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既衍,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我的身边永远都会是你。”
来海市后,她没想过陆礼,却疯狂想起十八岁时总跟在她身边的周既衍。
得承认,她用着一见钟情的幌子来蒙骗自己的心,其实心底深处爱的人从来都是周既衍,这样也许对陆礼是不公平的,但谁让她就是个坏女人呢。
两周后,支援海市的救援人员陆续撤离。
一晃半年,兔兔玩偶和它的主人踏入了北京这片土地。
“周余溪小朋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咯。”骆栖笑眯眯地看着被周既衍搂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她本名余溪,今年四岁,骆栖还在海市时了解到,余溪不止父母在地震中遇害,隔壁镇上住着的爷爷奶奶也没有存活下来。
那场地震给余溪造成的心灵伤害巨大,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讲过话,还没接她来北京那会儿,周既衍和骆栖得空便去海市福利院看望她,虽然她嘴上不肯表达,但每次他们离开时,她总是会默默掉眼泪。
骆栖深思熟虑后,打算领养余溪。
周既衍趁火打劫,拉着骆栖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从此以后他们就会是周余溪的监护人。
先把余溪的心灵创伤治愈,等再大些,让她回老宅那边住,那边有得是人宠爱她。
余溪望着偌大的客厅,轻轻地点下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向骆栖,似在表达什么。
离开福利院前,院长妈妈说去了北京后要开口说话,嘴要甜,谢谢两个字要时常挂在嘴边,还必须得喊爸爸妈妈。
骆栖看出余溪的心思,摸摸她的脑袋,“你不用叫我妈妈,就叫姐姐好不好?”
骆栖指着周既衍,“叫他叔叔。”
周既衍把余溪放在地上,让她去客厅吃点心,等她走后,覆在骆栖耳边说,“会玩啊你,看我晚上不弄死你。”
骆栖眼波流转,红唇微扬,用口着型说:“主人,请狠狠用你滚|烫的牛奶浇灌我。”
周既衍眼眸一黯,作势就要把人拉上楼。
“姐姐,叔叔。”
清脆的孩童声在客厅陡然响起。
在打情骂俏的两个人皆是愣了下。
“姐姐,叔叔。”余溪缓慢启唇,“谢谢。”
骆栖和周既衍相视一眼,笑了。
作者有话说:
海市是虚构的,关于地震也是私设,没有原型,大家不要过度解读哦~-
这对就写到这里了-
然后就是,大家是比较想看骆林那对还是静之和小季高中同班,女暗恋男的if线?
63 ? 徐懿清x骆林 ◇
◎不可以这样,你只是我的妹妹◎
徐懿清只比骆林小了半岁, 但从记事起,她比骆栖喊骆林“哥哥”的次数还要频繁,喊着喊着, 骆林竟真的只把她当成了妹妹,宠她的程度和骆栖没差别。
徐懿清喜欢讲冷笑话,小时几个小伙伴聚在阁楼看电影的时候,她冷不丁就会说, 然而话一出口场面就变成了静止状态,她失落地低下头, 却发现坐在地毯上的骆林居然在笑。
他会捧她的场,次次如此。
她的家里只剩下父母,可母亲作为代表, 需要去各省各市视察工作,而父亲的生意遍布国内和欧美,一年到头只有几个重要的节日会回来陪她。
也许是看她孤零零的,从小学起, 骆家两兄妹会经常到徐家,陪她一起吃饭,辅导她读书写字。
徐家有一间专给徐懿清打造的舞蹈室, 往往饭后她都会上几个小时的芭蕾课,骆家两兄妹就坐在舞蹈室陪她,但栖栖好动, 坐不住, 没几分钟就溜走去找周既衍玩了。
而骆林,他会拿着一本书, 安静地坐在她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一坐就是一下午, 只要她跳舞, 他就一定会在,年年日日皆是这样-
真正情窦初开是在初三,徐懿清鼓起勇气告白,骆林很震惊,下一秒就拒绝了她,她伤心地问为什么。
“懿清,不可以这样,你只是我的妹妹。”
她边抹眼泪边哽咽,“我不要做你的妹妹。”
骆林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再说这些话,我会很生气。”
从那以后,徐懿清只能把自己的爱意藏起来,也没再喊过骆林“哥哥”。
从暗恋——明恋——暗恋,这样来回循环,她终于踏入高三的时候得到了骆林。
有次他们圈子里有小聚会,她因为中午目睹学妹表白骆林,心情又酸又苦涩,再加上这周的考试成绩不太理想,闷闷不乐地被骆栖牵着去了会所。
到那居然看见了姜静之,她愤愤然地瞪了眼季淮凛,趁着和他在走廊迎面时,想替骆栖打抱不平。
“明知道栖栖喜欢你,你还总是把姜静之带在身边。”
季淮凛这个人平时话就少,她想着他肯定不会回嘴,可季淮凛停了下来,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不带着她,跑了怎么办?你给我找?”
她很无语,本就不开心,被季淮凛那两句话给弄得更郁闷了,回到包厢拿起酒就往嘴里灌,但她只喝到一口,瓶子就被沉着张脸的骆林给夺走。
“你疯了?喝什么酒。”
那是骆林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同她讲话,她十分委屈,红着眼躲在角落里。
后来不知是谁提议玩真心话和大冒险,她很不幸在第一轮就被抽中,而在他们自定的规则里,第一个人只能选择大冒险。
骆栖说完刺激点的,说话的时候还贼兮兮地看了徐懿清一眼。
“清儿,手指碰一下唇,然后摁在在场其中一个男生的脸上。”
“喔~”包厢响起起哄声,“别用手行不,直接上嘴。”
徐懿清脸唰一下红透,偷偷瞟了眼坐在对面的骆林,只见他表情淡淡,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她忙拉着骆栖的手,摇头,“我不要。”
周既衍捂着脸,说:“不要也行,去外面大喊一声“我是猪”。
“你个幼稚鬼捂个屁的脸。”骆栖揪着周既衍耳朵,“我家清儿会看上你的脸?”
周既衍哇哇大叫,指着暗处靠在沙发椅背上没露脸的季淮凛,“他还用衣服盖着脸呢,你怎么不说他?”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过去,季淮凛身旁坐着的姜静之局促地挤出一个笑脸。
骆栖这边还在吵吵闹闹,而徐懿清已经做好选择,她站起身,死死抿紧唇,心砰砰砰的剧烈跳动。
在一片惊呼声中,她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周既衍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我靠她直接跳过我和阿凛的脸去找骆林。”
“说什么呢。”骆栖很嫌弃,伸手扒拉他的脸,“你这丑脸能和我哥比?”
徐懿清停在骆林面前,没敢看他,深深吸了口气,眼眸迅速转动几圈才垂下眼,她能很清晰地看见少年眼睑处低垂的睫毛。
她紧张地吞咽口水,声音直打颤:“骆林,我”
骆林抬眸看她,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你来吧。”
其实这个动作说不上有多亲密,但相比给其他男生,骆林觉得自己更适合,毕竟他和徐懿清熟悉,脑子里没那些杂七杂八不干净的东西。
徐懿清羞涩地嗯了声,“那我开始了。”
她的话落下,包厢倏然安静了下来,气氛也莫名紧张起来,明明不是接吻,但这个年纪的男女,处在青春躁动期,平时拉个小手都会脸红,他们可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骆林点头,微微侧着脸,好方便她的手指摁过来。
徐懿清食指轻碰唇角,而后缓慢地靠近那张她心动了好多年的脸,心跳如雷。
一点一点靠过去,指尖终于碰到了骆林那张英俊无比的脸。
碰到时,她的心好似被小鹿撞了下。
手也像定在了他的脸上,久久都没拿开。
“这场景更适合啵一个。”
不知是谁开口说了这话。
骆林望着声源处笑,“别瞎说。”
尾音还未落下,他的下巴骤然被一双纤细柔软的手给捧住,下秒钟,一股馨香萦绕在鼻间,双唇上有着软滑的触感。
他愕然睁大眼,徐懿清弯着腰,白皙精致的脸泛着绯红,双眼紧闭,唇停在了他的嘴上。
周遭再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骆林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恼怒,也不是把她推开,而是如果就这样推开了她,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她要是哭了怎么办。
所以他只是轻轻撇开了脸,她的唇从他的嘴角顺着脸颊滑,碰到了耳垂,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下次别这样了。”毫无波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徐懿清反射弧有点长,到此刻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慌忙站直身躯,手足无措地看着骆林,他微蹙着眉头,眼里却无一点责怪。
在某一瞬间,她竟误以为他没抗拒的原因是对她也有那么一点喜欢。
然而,就是从这天起,骆林不再陪她吃饭,舞蹈室也只有骆栖和周既衍。
原来骆林不是不怪她,只是不想在那天让她出糗而已。
徐懿清后悔了,非常后悔,想道歉,骆林却不肯听她说话,即使同在一个班,他总是会以“别打扰我学习”为由来拒绝和她交流。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她的心里越来越难受。
在周五放学那会儿,徐懿清本已经走出了校门,又折返回了教室,骆林还在那里,她今天必须得和他说起清楚。
“骆林,你真的很厉害,这道题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
徐懿清走过来时刚好听见了这道甜脆脆的嗓音,她愣了下,把自己想跨进班里的腿给收回。
背用力抵住门边的墙壁,骆林清朗温润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
“其实你已经解开了,只要把步骤好好梳理好就行。”
“那我是不是也很聪明?”女生问。
骆林的声音像是没有任何犹豫就说了出来。
“当然,你是学霸人尽皆知。”
女生手肘着桌子,歪着脸看斜对角干净帅气的白衣少年,“那你会喜欢聪明的女孩子吗?”
骆林笑,“谁会不喜欢聪明的人呢。”
“那会喜欢我——”
“这种类型”还未能说话,就被门口徐懿清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打断。
“骆林,你骗我。”徐懿清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
放学前她问骆林能不能一起回家,可他拒绝了,说要做完卷子再走。
骆林淡然地看她,把手上的卷子往前推了推,“没骗你。”
徐懿清视线往右移,她认识面前的女生,是隔壁班的胡菁,学习成绩很好,和骆林一起参加过不少大赛。
她曾经问过骆栖,骆林会喜欢怎样的女生,骆栖说骆林这样优秀,肯定也会喜欢聪明的人。
原来骆栖真的没有说错。
胡菁一脸的尴尬,默默坐直了身子。
“那你现在和我一起回家好不好?”徐懿清恳求。
骆林目光落回在卷子上,“你先回去吧。”
徐懿清走过去拉他的手臂,语气稍急,“我有话和你说,我们现在就走。”
“懿清。”骆林脸色微沉,“不要再做让我生气的事。”
徐懿清愣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可她做不到让骆林和胡菁单独留在这里,她刚才要是再慢一步,胡菁就要和骆林表白,胡菁那么聪明,他也许不会拒绝。
她攥紧背包带子,垂下眸,问:“那我能不能在这里等你?”
“当然可以。”胡菁大方一笑,屁股往里面的位置挪,坐在了骆林对面,而后指着她原来坐的地方说,“坐这里吧,但是你不能打扰到我们学习。”
“不会的。”徐懿清取下背包,对她的举动视而不见,看着骆林把他旁边座位上的书给拿走,她便坐在了过去,边从包里拿出卷子边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学习。”
其实她的成绩也不会很差,处在中上游阶段,只是在这人才济济的原水一中,她这算不了什么。
而在这两个大学霸面前,她更是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几次他们已经在解下一大题了,她还停留在上题,即使骆林特意停下笔来辅导她,她却还是不争气,最后她推了推骆林的手,让他做自己的,别管她了。
“你们关系真好。”胡菁冷不防地说。
徐懿清抬眸看着她,笑问:“你放学怎么没回家呀,这么晚不回去你爸妈不担心吗?”
胡菁低下头,声音无形中透着些许落寞:“我家就我一个人。”
“啊”徐懿清瞬间愧疚,且十分唾弃自己刚刚无视她的行为,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的家庭情况。”
骆林把笔重重放在桌上,“懿清,你再说些有的没的就先回去。”
徐懿清的心揪了下,嘟囔了句“你别赶我,我不走”,而后把头枕靠在手臂上,闭起眼,不敢再打扰他们。
作者有话说:
徐懿清是有点恋爱脑哈~-
下章就是都市了
64 ? 骆林x徐懿清 ◇
◎一把温柔刀◎
整整一个小时, 徐懿清没再说话,默默听着骆林和胡菁很和谐的交流解题。
临近九点,骆林把做完卷子, 往旁边那颗黑溜溜的后脑勺看了眼,他没料到徐懿清耐性会这么好。
胡菁再次从包里拿出一张卷子,正要给骆林看,就听他说“到这吧, 很晚了。”
徐懿清立马睁开眼,眼尾弯弯地看着骆林, “我们可以回家了?”
“可以。”骆林收拾着东西,修长白皙的手指将她背包里无意露出来的漫画书给收到他书包,“先放我这, 高考结束再还给你。”
“不要,我今晚就可以看完。”徐懿清说着就要从骆林书包里想把漫画抢回来,手进去的一瞬间,手心与一只温热的手摩擦而过, 她心猛地跳了下,下意识抬眸看骆林。
四目相对,她读不出他眼里的情绪, 想把手缩到旁边,却没料到手腕会被扣住带了出来。
“暑假给。”他退了一步。
徐懿清把手垂在身侧,乖乖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一起走到校门口, 骆家司机正在路边候着。
徐懿清朝着许菁说:“我们送你回去吧。”
许菁瞥了眼车子, 勉强笑着摇头,“不了, 我就几步路的距离, 就不麻烦了。”
接而她看着昏暗灯光下眉眼英挺的少年, “明天我还可以找你一起写卷子吗?”
“明天要陪她练舞。”骆林没有说明白这个“她”是谁,但在场的两个女孩儿都能明了。
原在想着今天一起做卷子原来是许菁来找骆林的,忽然听到骆林的这句话,徐懿清一下子就恢复了元气,她弯起唇,眼神明亮而直白地看着他。
其实她踏入高三后就没怎么跳舞了,重心都放在了学习上,骆林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不想喝许菁一起做卷子嘛。
许菁闻言几不可闻地哦了声。
骆林打开车门,示意徐懿清先上车,而后目光转向欲要抬脚走的许菁,“送你吧,前段时间附近发生了抢劫,一个人走太危险。”
许菁微睁大眼,心下有些怕了,听说被抢劫的还是一个女孩子,要不是有人路过,恐怖不止抢钱这么简单了。
“对啊,上来吧,你都说不远了,肯定不麻烦。”徐懿清探出脑袋,看了眼前面的路灯,“那灯都坏了。”
许菁不再推辞,拎着书包坐了上去,往右边瞥了眼:“你不坐过去点吗?”
“我就坐这。”徐懿清因为不小心提起了许菁的家庭之后,心有愧疚,所以一直都是和颜悦色地待她。
“要不你坐过去点,骆林他——”许菁的意思是她坐中间,徐懿清往右边的窗口靠,骆林就能坐在她的左边。
她的话没讲完,骆林已经关上了车门,绕到车的另外一边打开门上了来。
告知司机地址后,许菁没再说话,轮到她听着旁边两人熟稔的对话。
把许菁送回去后,骆林说走一段路再坐车,他们便沿着种着银杏树的人行道走。
徐懿清观察着骆林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还生气吗?”
骆林没看她,语气淡淡:“生什么气?”
“我那天”徐懿清光是想想那时候的举动,脸就像火烧一样烫,话也羞涩地说不出口,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白色鞋尖。
“你还喜欢我么?”
她猛然抬起头,脚步顿在原地,看着骆林走了两步后转身对上她的目光。
他笑了笑,温暖如春风,“懿清,还在喜欢我吗?”
“喜欢。”徐懿清陷入了他的笑容里,迷晕了一般,心脏节奏杂乱无章,轻声细语地说,“非常喜欢你。”
骆林“嗯”了声,没有了下文。
徐懿清恍然回过神,紧张地揪住校服衣摆,整个人变得不知所措。
记得那年,骆林警告过她不能再说这些话,不然他真的会生气。
她忙说:“是你问我的,你不能生气。”
骆林笑了声,走过来揉她的脑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嗓音温柔:“我在你心里已经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了吗?”
徐懿清鼻子发酸,“你有半个月没理我,生了半个月的气。”
骆林耐心解释:“我不是在生气,只是在思考该怎么去面对你。”
“面对我?”徐懿清疑惑,“面对我为什么还要去想,你随便就好。”
“你亲了我,不该想想怎么对我负责?”骆林伸手靠近她的脸颊,轻轻掐了下,低声道,“就知道你没想,所以我才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认真思考。还有,如果因为我半个月的冷落而让你伤心,那我道歉。”
徐懿清已经呆住了,她傻愣愣地看着骆林,“什么意思啊?”
骆林捧住她的脸,很认真地回答:“意思是,如果你还愿意,那么今天就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
就这样,徐懿清开始了和骆林的爱情。
她会在上课时有意无意去偷瞄骆林,和他对上视线后她绽放甜甜的笑容,然后就会收到他温柔的短信警告。
【不认真听课的话,晚自习后你自己坐车回家。】
徐懿清把家里的少女漫画全收起来了,时间都用来和骆林一起学习,效果很好,她的成绩在稳步上升。
他们几乎天天一起回家,面对几个发小意味深长的眼神,徐懿清只能是红着脸含糊过去。
回家的路上,他们并肩走,两人的手背总是在不经意间碰到,徐懿清被骆林的肌肤灼得心痒痒,鼓起勇气牵住他的手,之后的日子便都会牵手一起走。
家里的司机不再需要出来接他们回家,那条铺满银杏落叶的路见证了他们一开始试探地牵住彼此的手,生涩的亲吻,还有藏进巷子里失控地索取对方身上的体温。
高考结束后,他们在阁楼里初次探索对方无人去过的领地,徐懿清羞得不敢睁开眼,而骆林却使坏撞|击她,让她睁眼看清楚她多能容纳他,还要她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他明明是一个很温和的男孩子,在另一方面却总是化身为狼狗-
骆林去英国念书是很早以前就定下的,徐懿清纠结过,她到底要不要跟着去,认真和骆林谈了这件事后,她还是决定不去。
她喜欢厦门那个城市,喜欢出门就能看见海,更是因为她的母亲在这年被调派去了那边。
而徐懿清没想到,开始异国恋后,她从每次期待假期和骆林见面的甜蜜,到后面不能见面的时间渐长,她的性格逐渐变得阴晴不定,喜欢疑神疑鬼,天天都要和骆林打视频才行,还会去骆栖那边打听骆林的日常。
骆林无意间知道了这个事儿,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侵犯,可他却没发脾气,只是连着三天没和她视频。
她觉得只要见面就会好了,所以请了一周的假飞去英国,而她并没事先和骆林说,当看到他和女同学笑着一起从教室出来,她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将要暴走的状态。
“你是谁?”走到他们面前,她的第一句是冲着那个女生说的,语气并不友善。
骆林惊讶她的到来,也马上察觉到她的情绪,便和同学道歉后牵着她回到公寓。
“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骆林的态度还是很温和。
徐懿清的情绪稳定了点,伸手去抱他,闻着他的身上熟悉的味道才稍微安了点心。
“你又这样,又不理我。”
她是指上周骆林没同意和她视频。
骆林眉宇间多是疲惫,轻叹了口气,回拥着她,“我觉得你需要冷静。”
“我不需要冷静,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徐懿清踮起脚去吻他,没有章法地吻,“骆林,我爱你,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骆林无言看她,任由着她的吻落在他的每一处,直到身上传来刺痛感,他蹙眉低头看,她埋在他的颈间留下了个牙印,推了推她,忍住情绪,说:“你到底在做什么?”
而徐懿清正直直地看着那个牙印,好一会儿后忽然笑着说:“这样她们就知道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就不会靠近你了。”
骆林脸色沉了下来,“懿清,不要再胡闹了好不好?”
“我没闹。”徐懿清还想去抱骆林,却被他再次推开,脸色微白,泪眼朦胧地看他,“我只是没有安全感。”
骆林惫懒地闭了闭眼,迅速压下心底的怒意,冷静且温和地和她说:“我知道你缺少关爱,知道你缺少安全感,但我能做的都做了,也答应了你尽早修完学分回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就拿刚才来说,那位只是和我同小组的同学,我们是在交流课题,没有一点越界的行为,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用那种语气去和人家说话。”
徐懿清难堪地低下头,眼里吧嗒吧吧嗒地砸在地板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因为从我位置的角度看过去,你们站着的距离确实很近,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刚才真的是头脑一热了,走过去时明明能看得一清二楚骆林和那个人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骆林听着她说完,上前搂住她,轻声安抚:“懿清,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
等她不哭了才继续说:“既然选择和你在一起了,不管距离隔着有多远,我骆林都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徐懿清被他的话哄得心里舒坦了很多,也意识到自己这一年多总是无理取闹让骆林有多疲惫,看着他说:“我会改的,不会再犯疑心病,但是如果我又让你不开心了,你生气骂我也好,就是不可以生闷气,有什么事我们应该摊开来解决才对。”
骆林心下松了口气,扬唇笑了笑: “嗯,我不会生气也不会骂你,也答应你不会再生闷气。”
之后他们渡过了非常甜蜜的几天-
回国后徐懿清把更多的精力专注在了学业上,空闲的时间去练舞或者和骆母一起吃饭,这样把自己的时间填满,她好像又变回了从前的自己。
有爱的人,有喜欢做的事,还有妈妈的陪伴,她也越来越快乐。
直到某天,在和骆林视频的时候,他去阳台浇花时镜头晃动了下,她看见了公寓里沙发上放着的女士外套。
骆栖不和骆林住同一间公寓,她也很少会来骆林这边。
她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骆林不慌不忙地给她解释,中午小组的成员来了趟公寓里,两男一女,女生的外套落在这里了,明天回学校的时候他会带过去。
徐懿清知道自己疑心病又开始了,她在之后把骆林给弄生气后自己一气之下挂了电话,接而把骆林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包括骆栖的电话她都没有接。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星期。
骆栖在跨年前从英国回来,什么也没问,强带着她去外面转悠,心情终于好点时,几个发小约着一起去江边看烟花。
骆林比骆栖提前了几天回来,他不是没找过徐懿清,只是次次都被拒之门外,次数多了他的耐心也会被消磨,既然她想自己一个人呆着,那她就自己好好冷静吧。
但看着那张瘦了一圈的脸,他终是不忍,在去给大家买吃的东西时牵着徐懿清走出人群外,拿出那条她心心念念想了很久项链给她戴上,好言好语哄了一通脸上才勉强有了笑意。
这次和好后,徐懿清明显没有之前快乐了,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海边发呆,看着潮起潮落,听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
和骆林打电话时,她的话变少了,没有从前那么强的分享欲。
后来骆林归国,在北京开了律所,她被芭蕾舞团选中,各自都走上了少年时想去的那条路。
他们同居,一起上班,在公寓里分工做饭,日子过得惬意。
骆林的日日陪伴,徐懿清不再有猜忌,也越来越爱他。
但忽然有天,骆林胜诉了一桩大案件,从此业务能力在界内外流传开,踏入这个行业后他也几乎没败诉过,众人称他为“一个只打胜战的男人”。
慕名来找他打官司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工作量比以前翻了好几倍。
徐懿清开始一个人上班,下班后要先面对空荡荡的家,厨房只有她的身影,桌上会有骆林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
“今晚还开会,就不回去吃饭了。”
这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句话了,徐懿清望着这个冷冰冰的家,心塞地把头埋进膝盖里。
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做了点吃的装到食盒里,开车去往骆林的律所。
却在路途中发生了追尾,前车突然刹车,她始料不及地撞了上去,头磕到方向盘。
按捺住心慌,也顾不得额头的痛,她下车去看前车的司机,还好人没事,但对方不辜负本人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劈头盖脸就把她给骂了一顿。
她太累了,没力气还嘴,走到一旁等交警来。
给骆林打了电话,他关了机。
这不奇怪,他的工作需要百分百的投入,开会时总爱关机。
可徐懿清却陡然生出许多委屈,她在交警来后开始掉眼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处理事故的人员狠狠批评了对方车主,对方车主也一改先前的嘴脸,为刚才不理性而道歉。
最后双方选择私了。
徐懿清这一趟折腾也用了快一个小时,她失了去律所找骆林的兴致,掉头回了公寓。
骆林也刚回家,瞧见她额头的淤青问怎么回事。
“追尾了。”她回答得轻描淡写,“处理好了。”
“除了额头还有没有哪里受伤?”骆林拿出药箱给她清理伤口。
“没有。”她挡了下他的手,“洗完澡再弄。”
说罢,她走上二楼房间里。
骆林看着她的背影,桌上的手机他回来时才发现没电了,正要充电开机打电话找徐懿清,她恰巧回了来。
睡前骆林给徐懿清上药,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她。
“骆林,你爱我吗?”徐懿清冷不丁地睁开眼看着他问。
骆林手微顿,垂眸,“为什么要这样问?我们在一起快七年了。”
“对啊,都七年了。”徐懿清扯唇笑得苦涩,“七年了,你都没说过爱我。”
骆林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拿了张毯子盖住她裸|露的肩膀,温声说道:“爱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我认为行动比甜言蜜语更实际。”
徐懿清目含期待,“可是我想听你说爱我,你现在说一句好不好?”
“我”骆林顿住,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停顿这一下,徐懿清觉得自己过了一个世纪,她强忍着泪水,翻身上床背对着骆林,冷笑一声,“不用说了,你根本就没爱过我,连动动嘴皮子来哄我都不肯,还要用实际行动这个借口来蒙我。”
骆林有种困兽被逼入绝境的感觉,他揉揉眉心,“懿清。”
徐懿清把头蒙进被子,厉声说:“你滚,我们分手。”
“徐懿清。”骆林的声音沉了下来。
走过去把她藏在被子里的脸露出来,“我以为你长大了,会以成年人的方式来对待我们的感情,可你怎么还这样幼稚,从口中随随便便说出的“爱”就一定是真爱吗?这世上有多少人为了哄骗对方而把“我爱你”三个字挂在嘴边,可结果呢,不过是一场陷阱罢了。”
“我不想听你讲这些大道理。”徐懿清忽然冷静下来,“你是律师,我嘴笨说不过你,我很感性,不如你这么理智,可我只是想要爱人的一句我爱你有这么难吗?”
骆林沉默地看着她,倏然间深感疲惫,伸手替她掖了被子,“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这句话后,徐懿清单方面和骆林分了手,骆栖一直都以为是骆林提出的,所以怎么都看不顺眼他。
徐懿清搬出公寓,去了徐父给她买的房子里住,不管骆林怎么打电话都不接,他还会在单位门口和住的地方等她,她全都视而不见。
后来在季淮凛和姜静之的婚礼上认识了傅海延,这个人很有趣,能把她逗得开怀大笑,会说很多好听的话,从前明明是个浪子,却对她的追求坚持了好几年。
而这几年里,骆林只要有空就会等她下班,看着她无视他也不生气,下次依然会来。
他也终于说了她那时让他说得话,可她却已经不想再听。
65 ? 懿清x骆林 ◇
◎什么都做了,却不肯承认爱她◎
分开这几年, 徐懿清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通俗点说就是成熟了些,想到从前的自己, 她也觉得骆林没说错,那会儿她是真的幼稚。
她的感情大事徐母和徐父倒是不怎么催促,但看着季淮凛和周既衍先后成婚,心里难免会有遗憾。
徐母是打心里喜欢骆林这个孩子, 从前她因为工作不能留在懿清身边,是骆林陪着懿清一起成长, 把懿清缺失的爱都替她和懿清爸弥补给了她。
得知他们分手,徐母多少有些伤感,不管怎么说, 在她眼里,骆林是最适合懿清的。
她有年忍不住问骆林,为什么和懿清分开,他只说责任在他, 是他不懂得珍惜。
他们分手后没大吵大闹,平平淡淡,只像是熬不过七年之痒的情人走向了和平分手。
骆林和徐母吐露心声, 他说两个人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鸿沟,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跨过去,懿清对他是失望透顶了。
徐母一向理智, 她听完后摇头轻叹:“小骆, 你们分手当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懿清也有错, 她性格固然骄纵, 但她不过是缺了那一样东西, 感受不到才会无理取闹,而你,千不该万不该等失去后才看清自己的心。”
这几年骆林固执地守在懿清身边,他的爱意细水长流,不轰烈,也不勉强。
徐母喝了口骆林亲手沏的茶,说:“小骆,如果说,懿清遇到了更适合她的人,那你会怎么做呢?”
骆林愣了下,没立即回答,微偏着头看外面蔚蓝辽阔的大海,这里是徐懿清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骆林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那些日子里,她独自在这里时,因为这段异国恋受了多少他带给她的委屈。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能让懿清真正开心起来,我会真心祝福她。如果没有,那么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不再看向我也没关系,我只想看着她好。”
骆林还有一句话留在了心里:“但我也很奢望,那个人还能是我”。
今年年初,徐父不慎从楼梯上摔下,徐懿清人在上海,徐母还在厦门,家里的管家有事请假,佣人出门买菜,徐父摔倒后就晕了过去,如果不是来给徐父送茶叶的骆林看见,恐怕是凶多吉少。
徐懿清很感谢骆林,但绝不会因为这个事儿而感动到要与他重归于好。
要是换成从前感性的她,可能早就感动到要嫁给骆林了。
“如果你和骆林没分开多好。”徐母说。
徐懿清笑说:“妈,我和骆林不适合在一起,我只会让他感到疲惫,您不是教过我,一段感情千万不能让对方感觉到累,不然在一起的意义就没有了。”
嘴上她是说不适合,可却不代表她一点也不爱这个人了,二十几年的爱意,不是说淡就能淡。
“妈看得一清二楚,你俩都还爱着对方。”外面下着雨,徐懿清要回一趟住得地方,徐母撑雨送她出门,“决定权都在你这里,就看你什么时候愿意把心结解开了。”
徐懿清无言,开车门上车,车窗降下,她知道徐母还有话要说。
徐母往门口边儿上站,担忧道:“懿清,自从你和骆林分手后,我就没见你真正笑过,如果这个心结骆林无法帮你解开,那你就多看看别人吧,妈不想你再困着自己了。”
徐懿清眼圈发红,解开安全带下车去抱徐母,嗓音微哽:“妈,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孩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和你爸,要是我们能多陪陪你,你也不会缺乏安全感。”徐母轻拍她的背,像小时哄她睡觉那样,“不要因为我的话而影响了你的想法,做你自己想做的。”
徐懿清车停在小区楼下,外面风大雨大,想着阳台那几盆花,她还是即刻下车上楼。
北京正值深秋,她出门时穿得单薄,这会儿冷得直接打颤。
半夜徐懿清还是发起了烧,体温高升,连下床的力气都没,用尽全身力伸手摸床边的手机,找到骆栖的电话拨了过去。
“栖栖……你能不能过来我这里一趟……我好像发烧了。”
可听筒那头响起的声音却不是骆栖,而是熟悉又陌生的那个人。
“等我。”骆林下床,睡衣也没来得及换,套着件大衣就往外面跑。
他也才刚睡下电话就响起,看见是几年没出现在他手机的来电人时,心脏停滞了瞬间,听到那头虚弱无力的声音,他整颗心都悬在了半空。
电话一直没挂,那边没有了声音,他从车里找到旧手机给周既衍打电话,顺带问了徐懿清的门锁密码。
一路疾驰,十分钟后骆林打开徐懿清家的门。
这里他从来都没来过,但光凭感觉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她的房间。
床上的人难受得缩成了一团,双唇惨白,脸颊潮红,鬓边的头发全被汗水浸湿。
骆林伸手探了探徐懿清的额头,烫得厉害,等周既衍的功夫,他只能是先给徐懿清物理降温。
脸上传来轻轻柔柔的触感,徐懿清费劲睁开眼,入目的那张脸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意识逐渐清明后,脸往旁边转了下躲开他的手:“你怎么在我家里?”
骆林声音温和:“你发烧了。”
“ 我知道。打错电话了。”徐懿清合上眼皮不去看那双眼睛,“你回去吧,如果愿意的话,麻烦帮我去客厅拿点退烧药。”
“既衍马上就到了,让他先看看你。”骆林伸手去拿她额头上的毛巾。
她倏然睁开眼,“你别碰我了。”
骆林艰涩地启唇:“我帮你换一条,绝对不会碰到你。”
徐懿清没再抗拒,他也果真没有碰到她一点。
周既衍把骆栖也带了来,先量了体温,度数不会特别高,徐懿清吃了退烧药后骆栖给她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她便又沉沉睡去。
骆林走到床前,关了盏亮眼的灯,“我在这守着,你们去隔壁睡会儿吧。”
“我怎么不太放心你。”骆栖抱臂哼笑。
周既衍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困得眼泪都出了来,忙拉着骆栖的手臂往外走,“你哥可是正人君子,骆林,记得常换毛巾啊。”
骆林应下,拎起化妆桌前的椅子到床边坐着,认真地看着那张脸,明明才几年没这样近距离看她,他却觉得恍如隔世。
回想过去,他对徐懿清的感情一直都是处在迟钝的状态,总对她好,疼她宠她仅仅是因为她从小就唤她“哥哥”,那脆生生的嗓音喊进了他的心里。
而这声“哥哥”也莫名给他安了一种责任,他告诉自己对骆栖是什么样子,对她就必须得是什么样子。
时间久了,他便完全融入了徐懿清“哥哥”的这个角色里,初中时他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哥哥说出那种话,所以以大人的姿态警告了她。
她也乖乖听了话,但却开始连名带姓地喊他。
步入高中,她从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蜕变成了干净美好的白栀子,身边围绕着的青草越来越多,黏在他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他忽略掉心中那一点不快,强迫自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学业上。
直到她借着游戏吻了他,他当时心跳跳动得快要炸开,面上却装作一片淡然。
阿凛说他演技很好。
他笑了笑,对阿凛的话做出了反驳。
可他嘴上和心里都说着要远离徐懿清,脑子却开始认真思考起和她的关系。
没理她的半个月后还是忍不住靠近了她。
即使这样,骆林的潜意识里却总想着这个人是他的妹妹,不管怎么都不能对她产生超出亲戚的感情。
他不可以喜欢她的。
周既衍说他是顶级渣男,什么都做了,就是不肯承认爱她。
他这次无力反驳,因为他靠着自我洗脑和徐懿清走过了七年。
“承认爱她有这么难吗?”被分手后,骆林的思绪常常被这几个字给占据。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给自己做出了回答。
“不难。”
对啊,明明不难,可他为什么只能在失去徐懿清后才能给出答案。
入了律师这行,头脑要时刻保持清晰,他却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剩一章他们的了。
66 ? 骆林x懿清 ◇
◎你要一直一直照顾我◎
徐懿清醒来时已没有昨晚那样难受, 身上很清爽舒服,显然是一整晚她都被照顾得很好。
卧室灯光柔和,窗边的白色窗帘轻轻飞扬, 外面暖阳高照,透进来的微风很温和。
徐懿清缓慢地睁开眼,握着她右手的大掌一如从前宽厚温暖,目光往手掌主人身上看, 他靠在椅背上,灰色睡衣外搭着黑色大衣, 脚上是一双略微有些旧的球鞋。
她收回视线,看着天花板上悬挂着的吊灯。
骆林十八岁生日那年,她偷偷飞去美国看NBA, 只为了让他喜欢的球星在那双球鞋上签名。
这双鞋他非常钟意,不太舍得穿,只有参加大学生篮球联赛时才会穿上几次。
她还记得,骆林曾有一次下班去洗鞋店拿这双鞋子, 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他某次案件被告方,对方刚从监狱里出来,领着十来个人围堵骆林, 他以一敌众,保住了命但左手被划了数刀。
她赶到医院时,医生说骆林不肯放开怀里抱着的盒子。
直到她进去急救室, 他才肯把盒子交给她。
所以这个人, 这样宝贝着一双球鞋,到底是因为上面有他喜爱的球星签名还是因为送鞋的人?
风将骆林额间的碎发吹得凌乱, 他撩开眼皮, 第一时间去看床上的人。
徐懿清闭着眼, 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了下,知道她是醒了,骆林松开一直握着的手,倾身去把滑落在她肩下的被子往上拉,惯性地碰了碰她的额头,“退烧了。”
收回手又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给你煮点吃的。”
“不用,你从我家里出去。”徐懿清翻身背对他,声音疏淡。
骆林垂下眸,“煮完我就会走,很快。”
一个钟后,徐懿清从卧室出来去客厅倒水喝,厨房飘过来香味勾起她的食欲,坐在沙发上灌了一大口水准备回房间,骆林从厨房走了出来。
“粥好了。”骆林把盛好的粥放在餐桌上,解释自己为什么还没走,“冰箱里什么也没有,我去了趟菜场买新鲜的,所以多用了点时间,你不用再赶我,我现在走。”
徐懿清默不吭声,低头看着手机。
背后很轻的脚步声从她身边经过时稍作停顿。
“趁热吃了,这几天注意别着凉。”骆林走到玄关,回头,看着徐懿清侧颜,“休息好。”
实在想不出还可以说什么话,他盯着门把手半晌儿,等不到徐懿清开口,推开门出了去。
门“咔嚓”关上。
徐懿清放下手机,卷着毛毯倒在沙发里,静不下心,起身趿着毛绒拖鞋往餐厅走,视线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粥上,明明离得远,却被熏湿了眼睛-
一周后,徐懿清在北京有一场准备了几个月的芭蕾舞单人剧,这场演出对她来说很重要,而这次的演出服是由姜静之亲手设计,穿上后宛若是在花海里翩翩起舞的精灵。
距离开场还有两个小时,后台休息室里坐着几个“贵宾”。
骆栖笑眯眯地挑起徐懿清尖巧美丽的下巴,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尽数展现在眼前,“清儿,你就是天庭里为爱下凡的仙女吧,怎么这么美,给摸不?”
“女流氓。”徐懿清嗔怒地拍她的手。
周既衍吊儿郎当地笑倒在沙发上,斜睨了抱臂靠墙站着的骆林,“小静之,阿凛当年追了你多久你才同意复合啊?”
“能闭嘴吗?”姜静之刚吞下季淮凛剥得桔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季淮凛就冷冷回了他的话。
周既衍沾沾自喜,眉梢一扬,“你和骆林就羡慕我吧,毕竟是栖栖倒追回我的。”
话音刚落,一个抱枕砸在了他的脸上。
骆栖冷眼瞪他,“你若是想,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尝尝变成离异人士的滋味。”
周既衍捂住嘴,眼角挂着泪跑到骆栖身边求饶。
姜静之吞下最后一瓣桔子,眼含着笑看季淮凛,“还想吃。”
季淮凛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从果盘里再拿了颗桔子,边剥边说:“姜设计师,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有什么情况。”姜静之面红耳赤,晓得他的意思,低声说,“季总天天都戴,能有什么情况。”
季淮凛笑了笑,喂姜静之吃了一瓣,凑近她的耳边,用着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万一是我太用力了,或者是被你那张紧/实的小嘴咬破了呢?”
姜静之推了下他,臊着张脸嚼桔子,只当没听见他那些混话。
几个人都在甜甜蜜蜜,就剩两个沉默无言的人。
徐懿清弯唇看着骆栖夫妻俩打闹,接而抬眸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落下目光时不期然地和钟下面站着的男人视线相交,她迅速移开眼眸。
周既衍想到一事儿,“等懿清结束,咱几个一起去裴逢新开的场子喝几杯?”
骆林本就想给徐懿清开个庆功宴,“换个静点的地方。”
“别啊,就去裴逢那呗,我和栖栖都想去。”周既衍朝骆栖使了眼色。
骆栖扯扯唇,看一眼徐懿清,“都行。”
“阿凛,去吧?”周既衍凉飕飕地瞥季淮凛,“别拒绝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季淮凛嘴角缓缓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揽着姜静之的肩带到怀里,唇微启:“家妻要早睡,得伺候。”
几个人除去淡笑的骆林都不约而同呕了声。
临近上台,徐懿清做完最后的准备跟着工作人员往后台走,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从转角走了过来。
她心尖猛地一颤,面上却若无其事,提着裙子从他身旁走过。
想起来,不管她哪次演出,他都会正装出席。
骆林没追上去,只看着她身姿轻盈的背影,温声道:“懿清,今天很美。”
徐懿清脚步微顿,下一刻抬脚继续走。
骆林脚步放轻地跟着走。
看着徐懿清脱了披肩,露出纤细柔美的肩背,身上的白色纱裙衬得她皮肤更显白皙,眼微垂,盘起的黑发上别着个精致的皇冠。
音乐响起,帷幕缓缓往上升,聚光灯打过来,她抬起眸,眸光一束间变得自信从容。
骆林的心跳声刹那间震耳欲聋,情意呼之欲出。
在台上大放光彩的是他的公主。
他永爱的姑娘。
“我家清儿太美了吧。”骆栖一脸自豪的模样。
周既衍往旁边瞟,痞里痞气地笑,“怎么样,被迷住了吧?”
骆林扫他一眼,意思明显,别打扰他。
“姜设计师。”
“嗯?”姜静之眼没离舞台,漫不经心地应着季淮凛。
季淮凛揉着她的脑袋,“你的作品真棒。”
姜静之心口暖暖的,回头冲他甜甜一笑,“谢谢季总美赞。”
他们一起欣赏完这场芭蕾舞剧,看着中芭舞团的首席主演亲自献花给徐懿清,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谁都没料到,就在徐懿清转身准备下台时,她忽然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左腿跟腱的位置,脸色煞白,眼里都是难以置信。
全场哗然,骆林最先冲了过去半跪在徐懿清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压住心慌,强迫自己镇定:“懿清,怎么了?”
徐懿清一直盯住她手捂着的地方,强烈的预感充斥的每一根神经,声音颤抖得可怕,“痛,为什么,这里会痛。”
事发突然,在场的专业人士眉头皆是深深皱了起来。
“没事的,只是扭了下而已。”骆林不断柔声安抚,可心里有个最坏的结果浮现在脑海。
他少时经常打篮球,现在也爱看球赛,曾在国内赛场亲眼目睹某球星在无对抗的情况下捂着腿坐在地上,后经医院检查,跟腱断裂。
跟腱断裂对运动员或是舞蹈演员来说无疑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徐懿清抬头看自己的恩师,恩师的目光心疼又可惜,泪水顷刻间布满脸庞,她猛地抓着骆林的手,犹如落入深海里奋力抓住的救命稻草,“骆林,我相信你,只是扭伤,休息几天就能跳舞了对不对?”
骆林揽她入怀,嗓音温柔沉稳,“对,懿清,别害怕,只是小问题。”
可上天并没有垂怜徐懿清。
她在骆林怀里崩溃大哭,无法接受自己在未来的一 年里再也不能跳舞,她更害怕的是康复后的舞姿再回不到从前那般。
骆林眼里泛着波光,用力抱紧徐懿清,听着她嘶哑的哭声,一颗心难受地揪成了一团。
手术结束后的第一周,骆栖和周既衍送徐懿清到机场,她将要去美国为她的左脚做康复治疗。
在骆林几天的陪伴与安抚下,徐懿清慢慢接受了自己脚受伤的事实,她心里纵然难受,但当下最重要的是恢复健康,她还这么年轻,有着一切可能,她还可以跳很多年舞,决不能因为这次受伤就从此一蹶不振。
骆栖红着眼圈抱她,“清儿,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徐懿清勉强笑着,“栖栖,你有空就拖家带口来找我好不好?”
周既衍拍了下徐懿清的轮椅,嗓音故作轻快,“那不必须的吗,阿凛和静之先过去给你们安排了,现在你们都要在那边,就剩我和栖栖在这多没意思,到时候一周去一次可别想嫌我们烦。”
骆栖凶巴巴朝一直没说话的男人道:“哥,你要是让我家清儿再哭一次我定不会放过你。”
骆林笑了笑,低头温声同徐懿清说:“我们走吧,登机时间快到了。”
徐懿清点点头,念念不舍地朝骆栖挥手。
骆林把手上的毯子盖住她的脚,而后推着轮椅转身。
他们一步步淡出骆栖的视频,咸湿的水珠滑落至嘴角,她大力抹去。
周既衍敛起神色,揽着骆栖的肩往回走,“下周就能见面了。”
骆栖瞥他一眼,“那你眼睛红什么?”
周既衍笑,“我是想到了要上大学那会儿,咱几个小穿开裆裤就认识,就以为去哪都会一起,可一个大学就让我们几个分开,现在又分开了,但唯一庆幸的是身边都有了如愿以偿的人。”
骆栖沉默下来,回头看了眼首都机场。
这里有过他们几人的很多次分别。
“得了,不说这么伤感的了。”周既衍问,“这次你哥放下事业出国陪懿清治疗,你想他们和好么?”
骆栖倒是认真地想了想,“一半一半吧,想到我哥让懿清哭了那么多回,就巴不得他永远单身,但转头想到他等了这么多年,懿清也明显还爱着他,他们何不放下过去的心结重新开始呢。”
周既衍看着她笑:“那就和好吧。”
骆栖也笑,“和好个屁,你说得不算。”
十个月后,美国洛杉矶。
徐懿清做完康复训练回到家里,在玄关口换鞋时往客厅四周环顾了圈,没见着骆林,心下奇怪,而且他今天没去接她回来。
“骆林?”
没人回应,她边上楼边喊他的名字。
二楼走廊响起木棍撞击地板的咚咚声,她迅速抬起头,就见那根骆林亲手为她制作的拐杖正被他撑在手掌下。
再往下看,他的左脚后跟缠着纱布。
错愕地走到他面前,“你的脚”
骆林轻松笑笑,“别担心,只是下楼的时候扭到了,刚从医院回来,所以没能去接你。”
徐懿清蹙起细眉,心口不一:“谁担心你了,缠这么多纱布看来是很疼?”
“挺疼的。”骆林苦笑,温柔的双眸直直望进她的眼里,“但还是没办法体会到你那时候的痛。”
一语双关。
徐懿清被他的目光看得极不自在,别开眼躲避对视,道:“疼的话还出来做什么,你回房间呆着吧,有什么需求可以叫我。”
说罢,她越过骆林,走到走廊尽头的杂物房把很久没用的轮椅推出来。
“我还没好全,你又伤了。”她嘀咕着。
骆林低眸一笑,想说她怎么这么夸张,连轮椅都用上了,可手却是把拐杖放在一边,等着轮椅推过来乖乖坐了上去。
“懿清,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我了。”
徐懿清撇撇嘴,“田姐会照顾你的。”
田姐是他们来这后雇的保姆。
骆林望着地面,“照顾我很简单,不想麻烦别人。”
只想要你。
徐懿清把轮椅推到升降台,不接他刚才的话,“你就在下面等田姐过来煮饭,我上楼洗澡,好了喊我一声。”
骆林被推到沙发旁,那根拐杖也放回了他的手里,他抬眸,“懿清。”
徐懿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照顾好自己,我上楼了。”
“懿清。”骆林行动不便,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上楼,她卧室门关上时,他轻叹了口气。
快一年了,想要靠近她的心还是这样难。
洗完澡的徐懿清站在二楼看楼下阳台,骆林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背影高大挺拔。
如果没有他的悉心照料,不管是受伤的脚,还是那颗心,都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这十个月的时间,他们如朋友般相处着,没有说也没有做任何越界的事,从前的事他们也默契的没再提过。
对于骆林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她何尝没有动容过,只是在想靠近他时,却又懦弱地收回了心,她还是怕会受伤。
骆林想着事儿,忽然就听到了厨房的切菜声。
田姐什么时候来了?门铃也没响。
他忙转身,缓慢地走进客厅,看见厨房里那道纤细的身影,心一软,走了过去,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懿清。”他道。
徐懿清正看着手机学做菜,闻言回头,她换了件米白色半高领紧身针织衫,搭着条宽松半身裙,薄肩细腰,上身曲线分明,头发随意挽起,鬓边的碎发散落在耳边,看起来温婉娴静。
“你别站着,去客厅坐好,半小时后就能吃饭啦。”她说。
骆林定定地看着她,“懿清,我脚疼。”
徐懿清想也没想就放下手机走过去,抓着骆林手臂,“来,我扶你去坐好。”
骆林没动,倏忽扔了拐杖,手穿过徐懿清的腰,用力一搂,她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他的怀里。
“你——”徐懿清推他。
骆林收紧手臂,下巴靠着她的肩,低哑着声说:“让我抱抱你。”
他身上的体温通过肌肤不断蔓延过来,连那颗温热的心都似乎被烫了下,徐懿清抿紧唇,默了瞬,声音很轻:“你骗我。”
“我爱你。”额头相抵,骆林直视她,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懿清,我爱你。”
徐懿清沉默,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骆林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再次接受我,但我愿意等,不管多少年我都能等。”
但他不想再把自己的爱意藏起来了。
徐懿清眼眶微湿,她发觉自己好像又变得感性了,是因为爱着吧,因为她还爱着骆林,“让你等一辈子也愿意么?”
骆林嗓音诚恳,“只要是你——我永远愿意。”
“嗯,知道了。”徐懿清从他怀里脱身,往料理台走,语气自然,“我给你做饭,现在我照顾你。”
扭头看他,“等你好了,你要一直一直照顾我。”
骆林愣了几秒,低头隐去眼底的水光,抬眸笑着说:“好。”
三年后,骆林和徐懿清亲自把结婚请柬给了姜静之和季淮凛,还有骆栖和周既然。
他们这六个人,算是圆满了。
作者有话说:
这对结束-
我会写几章if线,很短进度很快的高中小甜文-
感谢大家!
67 ? 高中if ◇
◎那你喜欢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二零零七年, 姜静之乘坐绿皮火车随外婆回到家乡,结束了为期一年走走停停的旅行。
外婆姓棠名宜风,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 年轻时身躯娇小,面相柔情似水,一犟一笑明媚动人。
隔壁镇的外公少年时对在地里摘菜的外婆一见钟情,几经打听与送礼, 终是与外婆单独见上了一面,郎才女貌, 三观相合,感情水到渠成。
只是有些人命薄,外婆青年丧夫, 中年丧一女一婿,独自抚养姜静之成长到十七岁。
高一生涯结束的那天,外婆拎着两个皮箱到二中门口等姜静之,带着她去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
结束旅行回到家里, 姜静之还有些不太习惯,脚闲不下来,习惯了走路, 帮着外婆收拾屋子,早上和傍晚去菜地里锄草松土种菜籽浇水。
开学前的晚上,外婆领着静之到李家吃晚饭, 李以臻带了个女同学回家, 那个叫秋茉的女生真如李大哥所说,和静之眉目相似。
他们还带了些烟花回来, 晚饭过后静之和秋茉一起到院子里放。
秋茉性格有趣, 静之被她逗笑了几次。
“你有喜欢的人吗?”秋茉问。
姜静之沉默了瞬, 低头笑了笑,“算有吧。”-
蝉鸣不休的盛夏,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一年没见的二中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期待了一个夏季的开学终于到来。
姜静之比同龄的小孩早一年上学,上高一那会儿,班上都是比她大一岁的人,现在她休学一年回来刚刚好。
但也有不好的方面,那便是她的朋友涂潇潇升上了高三,她们再不能像从前那般天天都能黏在一起。
刚进校门,静之就看见了朝她跑过来的涂潇潇,她忙打着伞走到潇潇面前,这太阳伞还是在北京停留那半日,外婆的朋友赠送于她的。
“静之,我想死你了!”涂潇潇抱着姜静之的手臂不住摇晃,倾诉着自己这一年的思念。
她们都没有手机,这一年的联系只有静之偶尔会公用电话亭里和潇潇打上几分钟的电话。
“我也很想你。”姜静之笑笑,看着涂潇潇满头大汗,把伞往她那边移多了点,牵住她的手,“进学校吧,这里热。”
尽管一年未见,她们仍不会对彼此感到陌生,短短的一段路两个人的话就没停过。
“阿凛,快点上来,就等你了。”
走到教学楼下面,一道清润爽朗的的声音从三楼传了下来。
姜静之循声抬起头,样貌俊朗的少年脸上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笑,而他的视线从远处停留在了她的身旁。
“来了。”
姜静之那颗心忽然间“咚”了下,下意识地往左边看。
刚才那道嗓音干净清冽,像夏夜里的微风,随性又带着一丝慵懒散漫的味道。
而声音主人的相貌并无辜负他的好嗓音,白衣黑裤,普普通通的二中校服,少年的身形高瘦,样貌尤为出众,倒是把这套校服的档次提高了许多。
少年单肩挎着黑色书包,神情淡漠,眼神没在楼下为他回眸的人身上停留过,径直往楼上走去。
“你是在一班对么?”涂潇潇问,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到回复,她看向身旁的人,手肘撞了下她的手臂,“静之,你在发什么呆呀?”
姜静之回过神,耳根热意只增不减,胸腔处似有什么东西在乱蹿。
“你说什么?”她问。
涂潇潇擦着额间的汗,说:“就刚才那两个男生,和你同班。”
姜静之垂了下眸,心跳骤然加速,道不明理不清的的感觉在心口弥漫开。
涂潇潇道:“不对,应该说是五个人,三男二女,据说他们是从北京那边过来的,在咱二中可是风云人物,要什么有什么。”
“他们很厉害吗?”上着楼梯,姜静之轻声问。
涂潇潇竖起大拇指,“有钱有颜有智商,而且学校里还传他们家里都是当大官,做大生意的人。”
“我还听小道消息说,”涂潇潇凑近姜静之的耳朵,“就刚刚站你旁边那个,是因为在家里把自己的哥哥揍了一顿,就被送到这边上学,而其他几个想体验离家的生活,也跟着过来了。”
姜静之微微点头,预备铃正好响起,她和涂潇潇分别,一个去了三楼,一个上了四楼,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
走进一班教室,里面闹哄哄,姜静之目光在课室里迅速梭巡了一轮,且在靠窗的那边多停留了几秒。
她选了个中间的位置,刚坐好,旁边的位置也有人一屁股坐下,淡淡的茉莉香被她吸入鼻腔,扭头和同桌对视上。
长相明艳的冷酷美女。
这是姜静之对骆栖的第一印象。
她礼貌打招呼,而对方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下头,便收回目光做自己的事。
这一天,姜静之在全班的自我介绍环节中,知道了那个少年的全名——季淮凛。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是她高一时的班主任,在班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无异议的情况下,她叹着气当上了班长。
开学前她还和外婆说这学期什么也不想担任呢。
可谁让她的性格就是很难拒绝别人。
为什么说是百分之九十九,因为有个人压根没在意班上的事,或许连班长是那张脸他都不知道。
周末,涂潇潇踩着单车来姜静之家写作业。
姜静之把泡在水桶里的小西瓜给切开,这是隔壁婶婶家种的,虽小但甜。
“我昨晚看完了我表姐给我的那本小说。”涂潇潇手肘撑在木凳上,咬着甜滋滋的西瓜。
姜静之摊开画图本,手握着水彩笔,笑问:“好看吗?”
“好看!”涂潇潇说,“讲得是一个女孩子因为对照片上的男生一见钟情的故事。”
“静之,来帮我拧干水。”屋里传出外婆的声音,她一早就在洗被子和厚衣服。
“好!”姜静之起身走进去。
今天艳阳高照,被子晾出去晚上也能干。
这个房子属于一层半,顶上是个大平地,上面晒着好多菜干和红薯干。
姜静之帮着外婆把衣服晾好,蹲在竹编簸箕旁拿红薯干,“外婆,曲奶奶的孙子和我在一个班。”
“这么巧。”外婆笑笑,“你这都开学大半个学期了,怎么现在才说,我明天去山上挖些笋,下个礼拜天领他来家里吃饭。”
“不了吧,我和他又不熟。”说不认识也不足为过,开学两个多月里,她和那个人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外婆疑惑,“一个班上的都不熟,难道阿绾的孙子不好相处?”
“不是不是。”姜静之站起来,太阳照得她的脸颊绯红,“只是我不太爱说话,和他也很少说话,他人缘很好的,大家都喜欢和他玩。”-
二中有个规定,周一升旗的时候,高一高二的班长轮周上台宣讲,讲得好的班级可以加分。
这周轮到了高二一班,班主任让姜静之脱稿演讲,背完稿子,她还在外婆面前排练了好几遍才有百分百的信心。
在高二一班最热烈掌声下,姜静之缓缓走到国旗底下 ,轻清柔美、软糯婉转的嗓音在空寂的校园里通过话筒散开。
人群中几个高瘦的少年站在了最后排。
周既衍摸着手上的疙瘩,“骆林,班长的声音一直都这样的吗?这简直是我的梦中情声!”
骆林点点头,班长很少同他们讲话,但他偶尔听她和其他同学说话时,声音也是这样娇软温婉,江南女子的特色。
“阿凛阿凛,是不是特好听?”周既衍扭头问身后的男生。
男生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闭着眼,薄唇微抿,一脸的不耐烦。
周既衍拿食指敲他的肩膀,吐槽:“又通宵打游戏了吧,一到周一就这鬼样子,快睁眼看,咱班长在发光。”
季淮凛嘴角抽了下,睁开眼,目光越过周既衍,落在国旗下,朝气水灵的一张脸,垂着裤管边的手紧张地攥着,他移开视线,勾唇道:“原来她就是班长啊。”
周既衍不可置信:“你眼里果然只有那破游戏。”
下课间,劳动委员叫上姜静之一起去教室后面清点打扫卫生的工具,她拿着笔记本,垂着眸从窗边那一排座位经过。
三两个男生坐在位置上讨论着篮球,两个漂亮的女孩在翻看着杂志。
“班长班长。”
男生的喊声叫住了姜静之的脚步,她心一紧,脸莫名奇妙开始变热。
停下的位置又恰巧是在季淮凛的座位旁,她转身的时候眼眸抬高,视线从他的脸上快速滑过。
“怎么了?”她问周既衍。
周既衍嬉皮笑脸地翘高腿,“你能用你们吴语喊一遍我的名字不?”
骆栖剜他一眼,冷冷地说:“无聊。”
姜静之手里的笔记本被她用力捏得紧紧的,觉得他们应该是没有恶意,吐了口气,用着方言轻声道:“周既衍。”
周既衍听得喜笑颜开,晃悠着脑袋,又指了指旁边的骆林,“也叫他呗。”
骆林在看着新买的篮球,闻言歪了下头,扬唇微笑:“他就爱玩,别搭理他。”
“骆林。”姜静之耳朵红透,却还是叫了。
徐懿清跟着学了声,立马就被周既衍给嘲笑。
骆林把篮球收进包里,朝站在他们中间身姿纤细的少女说:“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在意他。”
姜静之却没立即走,往周既衍那边看了一眼,瞧见他好像并没有还要继续让她叫谁名字的意思,而后抬脚,转身准备走。
“小班长,不叫我的名字吗?”
漫不经心的腔调从耳膜流入心间,姜静之霎时间顿住。
窗外屹立着几棵香樟树,微风拂过,叽叽喳喳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往了辽阔的天空。
少年的头发乌黑细碎,眉目干净英挺,耐人寻味的眼神有意无意扫过来,把姜静之以为能维持住平稳的心跳给扰乱。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讲话。
“喊他们不喊我,太不公平了吧。”季淮凛搁在课桌上的手转着笔,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姜静之视线几次滑动,就是没法停留在一处,她一脸茫然,微微抿唇,声音温温柔柔:“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话音一落,周遭静了几秒,接而是周既衍能响彻教学楼的笑声。
正巧上课铃打响,姜静之看了眼少年敛起的嘴角,他的神情也在倏然间回到了平时的寡淡。
是生气了吗?因为她说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个念头很快被她甩开。
她真的是自恋过头了,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而生气。
晚上睡前,姜静之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懊恼地翻了几次身,她又悔又糗,觉得周既衍的笑肯定不是因为她说不知道季淮凛的名字,而是看破她在装,身为班长怎么可能连自己班员的名字都不知道。
况且像季淮凛这种人,别说二中了,就连附近几所中学都不可能会有人不晓得他的名字-
【在初次见到你本人之前,我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
涂潇潇咬着冰棒,“真的会有人对一张照片一见钟情吗?这种事只存在小说世界里吧。”
姜静之正踩着家里那台老式缝纫机缝东西,她松了下脚,少女情怀藏在心底,弯了下眼:“我觉得不一定。””嗯嗯嗯?”涂潇潇站起身,弯腰盯着姜静之的眼睛,“难道说你亲身经历着这种事?”
姜静之俏皮地眨眼,指着她背后的墙壁,上面贴着一张华仔的海报,声情并茂地说:“第一眼看见华仔,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去你的。”涂潇潇掐姜静之粉嫩的脸颊,“最近压力越来越大,想放松放松,你待会儿和外婆说一声,晚上我们出去逛逛,听说步行街开了一家新档口,里面的裙子贼漂亮。”
姜静之比了个OK的手势。
外婆叮嘱她们出街注意安全,还给姜静之塞了点钱,让她也去买条裙子。
那家新店开业有打折优惠,她们去得晚,店里全是人。
“不行,必须得进去,不然好看的全被抢光了。”
涂潇潇和姜静之对视一眼,两个人牵紧走,找准缝隙,一股脑地挤了进去。
店里琳琅满目的裙子把她们眼都看花了,这条想买那条也想要,奈何钱包扁,买一条就够呛。
最后姜静之还是买了自己钟爱的绿色裙子,她先潇潇一步结账,店里没位置站,只好是出去等潇潇。
站在门口,眼里时不时瞄几眼袋子,嘴角雀跃地勾起。
涂潇潇千辛万苦从人群里挤出来,姜静之伸手让她勾着自己手臂,两人转身,打算去公园外的小食街吃点东西。
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姜静之脑袋撞上了只结实的手臂,不太疼,她迅速抬头想道歉,嘴张着,却失了语。
季淮凛眼眸淡淡地看向眼前的女生,片刻收回,松开扶着她手臂的手,薄唇轻启:“看路。”
说完他没再停留,跟上了前面四人。
姜静之木在原地,涂潇潇喊了她几次才有反应,下意识扭头,扑捉到了少年浅淡笑着的侧颜。
回到家里,姜静之打开日记本,翻到从北京去东北时在火车上写得那句话-
我好像真的对照片上的人一见钟情了。
在北京停留的那半天,外婆的好友曲绾带着她们去吃了北京菜,席间曲绾说她的孙子也在二中,并从包里拿出了张照片。
“这就是我的孙子,阿凛。”
姜静之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后来,在和照片里的人见到面之前,他还总是会来她的梦里-
周三放学,骆栖拿出一盒费列罗放在姜静之桌上。
“今天能帮我做值日吗?我有点事儿。”
姜静之把巧克力推回给她,“可以的。”
骆栖拎起包,又推过去,“谢了,这东西你留着吃吧,味道还不错。”
姜静之没再推辞,把巧合力放在桌柜里,起身去讲台擦黑板,今天最后一节课被语文老师占用,她上课总爱把整块黑板都写满。
她擦了底下的,上面够不着,正想去搬张凳子过来,眼前的光线就被挡住,淡淡的草木香萦绕在鼻间,很清爽很好闻的味道,这种味道她只在一个身上闻过。
抬起眸,愕然地看着身旁的男生。
季淮凛泰然自若地擦干净右边的黑板,脚移了一步,站在姜静之身后抬手擦左边的位置。
他们之间隔着一瓶矿泉水的距离。
姜静之微侧着脸,看那只紧实、线条流畅的手臂横在她的眼前。
“今天不是你值日吧。”
季淮凛垂眸,瞥了眼那颗连发旋都很温柔的脑袋,“今天也不是你值日吧。”
“我帮骆栖的。”
“嗯。”季淮凛转身把黑板擦放在讲台上,回头看她,“我也是。”
姜静之扫地,季淮凛摆桌子凳子,而后主动去倒垃圾,她检查完卫生,背着书包到走廊等人回来。
夕阳余晖落在这栋教学楼里,少年踩着柔软的霞光从垃圾堆慢慢走回到楼下,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偷看被逮个正着,她面红耳赤地撇开脸。
关灯关门,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姜静之怀里抱着书,脚步平稳,季淮凛低头看手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他们在路口分别,期间没有说过话。
走到转角,季淮凛停下脚步,转身,抬起的视线瞥过人群中那道纤细的背影,而后他走回学校的车棚,骑着车回到家中。
洗过澡后打了几局游戏,坐在电脑前放空了几秒,鼠标移到右下角,打开小企鹅,点开和曲绾的聊天框,一直往上滑,找到去年八月她发过来的一张相片。
相片里,眉目柔和的妇人坐在木凳上,她身侧站着的少女穿着浅绿色及膝长裙,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青涩秀净的脸庞,头发又黑又长,乌润明亮的大眸噙着闪闪笑意。
那天很忽然的,心脏有异样的情绪驻入,他问电话里的曲绾:“好眼熟,是亲戚吗?”
明明从未见过,他却莫名觉得熟悉。
曲绾笑了笑:“不是呢,是奶奶好友的外孙女,和你一个年纪,等和她见面后要好好相处,能成为朋友就再好不过了。”
既然不是,那就算了,他也没这个闲心交朋友,刻意忽略掉刚才跳快了几下的心跳,随意含糊了曲绾几句,后来也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徐懿清最近把【读心术】给看完了,当下就找骆栖做试验,就还真被她猜出骆栖心里的秘密。
骆栖真的和周既衍暗度陈仓了。
成功了一次,她便开始观察班上的同学,倒没想到真被她看破了一件事,起初她还不确定,连着盯着那个人两周,基本确定是真的了。
周末晚上在季淮凛的小别墅里聚,徐懿清把憋在心里半个月的事给说了出来。
当事人之一的季淮凛冷睨她一眼,“偷看我就是喜欢我?这种事能开玩笑的么?以后别说了。”
他不瞎,自然是能感受到那道若有似无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有时候他还会故意去和她对视,看她慌慌张张面庞觉得很有意思。
也不想戳穿,只想看看她会看到什么时候。
但他不想这个事是从别人口中随意说出来。
徐懿清站起来,激动地说:“真的!她百分百喜欢你,不然干嘛老是偷偷看你?就像周少爷偷看栖栖那样。”
周既衍险些被汽水呛到,“服了服了,说她就说她,你搭上我干嘛,你自己不也老偷看骆林。”
徐懿清顿时如被踩到尾巴的野猫,走过去赏了周既衍肩膀几个力道不大的巴掌。
骆林白皙的面庞染了点红,起身拉着徐懿清的手,温声安抚着:“我当没听见,你可以继续偷看的。”
骆栖捂着嘴笑个不停。
季淮凛一夜没睡,心情莫名浮躁,起了个大早出去跑步,鬼使神差地跑到了上回姜静之回家的方向,慢下脚步在一条卖早餐的街上溜达。
站在溪流边,看着碧净的水,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让他心跳一滞。
“老板,我还要两杯豆浆,装一起就可以。”
“好勒,姑娘一共两元,找您三元。”
姜静之接过零钱放进兜里,拎起买好的早餐回家,嘴上哼着昨晚和外婆去小茶馆听得评弹。
今晚在镇上的小广场里有电影看,听说还是那部有周杰伦参演的电影,光是想想她就能开心一整天了。
“姜静之。”
季淮凛跟着她走了一路,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没忍住叫住了她。
姜静之怔了下,霍然转身,睁大眼看几米远身形笔直站着的男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季淮凛走近她,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瞳仁问。
姜静之一头雾水的啊了声。
两个人靠得很近,她抓紧袋子,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问错了。”季淮凛视线移开了一秒,又落回到她已泛着红晕的脸颊上,心没由来的软了下,语含笑意,“怎么还脸红了?”
姜静之的脸瞬间爆红,忙用手捂住面庞转身,欲盖弥彰地说:“太阳照红的。”
“那你喜欢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68 ? 甜蜜的暴击(高中if) ◇
◎能和我去看一场五月天的演唱会吗◎
姜静之脑子“嗡”了下, 她恨不能一头栽进旁边的小溪流里,最好是能把她马上冲走,亦或者是把她快要自焚的身子给浇个透心凉。
少年问话时已经走到了过来, 清瘦的身躯挡住了她面前热意腾腾的晨光。
她猛地呼吸几下,奋力为自己辩解:“你胡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当然是假的。”
女孩青涩稚嫩的脸庞上有着无法掩盖的心慌意乱,季淮凛眼尾上挑, 瞳仁里浮现些许笑意:“那你能镇定点么?假的就别脸红。”
姜静之再次涨红了脸,又急又臊,她在迅速心里默念了一遍弟子规, 还想起外婆告诉过她遇事别慌。
思及此,她抬眸偷偷瞄了眼季淮凛,却不料被抓个正着,他立即弯了下腰, 那张俊美张扬的脸忽然间就在她的眼里放大一倍。
这还怎么能淡定啊
季淮凛挑眉,故意逗她:”这个距离能看清楚点了么?”
姜静之紧闭嘴,干脆不遮掩了, 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盯着季淮凛的脸看,结果一个没忍住吞了下口水,惹得他笑意越来越浓。
她往后仰了仰, 手想伸出去推开他, 但却又不敢碰到他,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
“你是故意来逗我玩的么?”她忽然问。
“故意?”季淮凛嘴角噙笑, 坦坦荡地告诉她, “实话和你说吧, 有人说你喜欢我,我为了这个事儿是一晚上没睡,所以说今天不是来逗你的,而是来找罪魁祸首算账。”
“谁是谁说我喜欢你的?”姜静之的手指不小心把塑料袋戳了个小孔。
不会吧?难道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明明藏得很深。
“不认识的人。”季淮凛随口一说,看着她那张局促不安的小脸,又道,“但重点不是这个,是我后面那句话。”
姜静之慌忙摇头,低头盯住自己的鞋尖,静了几秒,语气非常诚恳,“我不喜欢你,真的不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和你说,纯属造谣,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所以你不能把自己失眠睡不着赖在我身上。”
季淮凛挑眉,脸上没了笑,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连着被人说了三次不喜欢,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闷闷的,不太好受。
见他没说话,姜静之咬了咬唇,抬起头,眼睛直直地望着远处缕缕青烟的山峰,“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家了。”
季淮凛用鼻音淡淡地嗯了声。
她饶开他,走得一步比一步快。
他倚靠在溪边围栏上,转眸瞧越走越远的背影,直至看不见,目光还是没有收回,而眼底滋生出的东西分明是越来越浓。
从看见相片时的莫名情绪,到升旗台下的好奇,接而慢慢转变成了——隐晦点说,他不喜欢周末了。
玩游戏时听见耳麦里队友的声音他会不自觉想到她的嗓音,打篮球时看见匆匆走过的小身影他也会多看一眼,再到后来发现她总是偷偷看他,他上百度搜了搜,女孩子老是偷看你是什么意思?
百度给出的答案——她喜欢你-
接下来的一星期里,姜静之小心又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自己的心事暴露出来,对于季淮凛这个人,她是能避开就避开,还好她本就是和他没什么交集。
周四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集合做了套热身运动后便解散让大家自由活动。
班上的男生大部分都去篮球场打球,女生们则排排坐在树荫下乘凉,这个位置还刚好能看见篮球场。
解散的时候,劳动委员说操场的草坪上有垃圾,二话不说就拉着姜静之下去捡。
顶着太阳捡了有半节课,两个满头大汗的女孩子从篮球场旁边经过。
篮球“嘭嘭”砸地的声音,少年们爽朗的喝彩声和旁边少女们激动的呐喊声把整个篮球场都烘托得更显青春洋溢。
劳动委员的脸被日光照射得红扑扑的,“好牛喔,三分球。”
“谁呀?”姜静在之想着班主任交代安排明天看电影的事情,走了会儿神。
“季淮凛咯,不过投了个三分就下来休息了。”
姜静之闻言,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人群中瞟,一眼就看见站在篮球架界外的瘦高男生,他拧开一瓶水放在嘴边,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额间不停有汗低落,眉眼拢在阳光下,清晰而英挺。
忽地,他扭了下头,视线不偏不倚对上了她的。
“啊不太想看,快热死了,我们把垃圾扔完就回课室吧。”劳动委员说。
两个女孩子的脚步渐快。
“对了,下个月五月天要来这边开演唱会,你想不想去看?”
姜静之心绪都被那双清潭一样的眸给勾走了,路过篮球架时,低垂的眸瞥了眼少年拎着空水瓶垂落在身侧的手,随意应了两个字:“想去。”-
晚上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外婆又说让姜静之把季淮凛带回家里吃顿饭。
“ 干嘛老是让他来嘛,我真的真的和他不熟悉。”姜静之撒着娇央求,“不要叫了嘛,我怕尴尬。”
外婆给静之夹了块烟熏肉,“你这孩子,就是因为不熟才要带他来吃饭,多来几次不就熟悉了。”
“再说了,我和他奶奶是好友,总不能你和他就是陌生人吧。”
姜静之扁扁嘴,埋头啃肉不说话。
周五下午最后一个自习课班主任给安排了看科幻片,放映室在另一栋楼里。
这是一间阶梯放映室,平时初中部的学生会来这边是上音乐课。
姜静之提前来到这里布置现场,等班上的人全都来齐了她便把灯光熄灭,在忽明忽暗的银幕灯中去找劳动委员帮她占好的位置。
从下往上数第七排第二个位置。
光线不明,等姜静之走到第七排的时候,她愣了下,怎么偏就给她选了这个位置
第一个位置坐着的季淮凛瞥了她一眼,随后目光移回到银幕上,而他那双无处安放的长腿把过道的空位给全占了,也没有要主动让开给她过去的意思。
要过去,就必须得和他说话。
二中女生夏季校服是短袖搭配着一条黑裙子,要穿得是裤子她就直接跨过去了。
看了眼四周,没有多余的空位,有几个同学没位置还只能坐在阶梯上看。
踌躇间,班主任的声音响起。
“静之,快坐好,别挡着后面的同学了。”
她下意识弯下腰,抿紧唇看着季淮凛,眼里的意思尤为明显。
偏偏人家装没看见,还悠然自得的交叉双臂。
“麻烦,让一下。”她小小声地说。
“什么?”季淮凛微勾着唇,手臂肘在凳子扶手上,看她,“你在和谁说话?”
“你。”
“我是谁?”
姜静之脸颊发烫,声音越来越轻:“季淮凛,请你让一让。”
季淮凛沉静漠然的眼睛有了笑意,他稍微挪了下腿,留出一条小道。
这小道的间距,腿稍微粗一点的人还真过不去。
姜静之踩着小碎步,刻意板着脸面向着季淮凛,一点一点往旁边挪,尽量不碰着他。
但他好似看破了她的心思,在两双膝盖面对面的那一刻,他的腿突然往前一动。
她猛地顿了下,心跳飞快,耳根瞬间爬满红晕。
虽然季淮凛穿着长裤,但她的膝盖是露着的,明明还隔着布料,却好似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
既然碰到了,她也干脆不管不顾,用力顶开他的膝盖。
终于落座,她努力忽视身旁的人,强迫自己专心看电影。
电影渐入高潮情节,有不少学生开始议论着。
姜静之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没动过,而季淮凛倒是把手撑在了她这边的扶手上,她低眸时会不可避免地看到他棱角分明、轮廓极好的侧脸。
她还会悄悄留意起他的一举一动。
比如此刻,他撑在手上的下巴动了下,她立即别开眼,屏息凝神,装作自己完全沉浸在了电影里。
季淮凛换了个姿势,往后一靠,盯着电影镜头看了几秒,他突然转过脸,看着姜静之正襟危坐的模样,心情莫名愉悦,弯唇笑了声。
姜静之并没有和他对视,但他的视线和笑声足够让她的脸烧起来。
她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发烫?
“好看吗?”他问。
嗓音里还带着没消散的笑意。
像老师在询问学生,她不由得乖乖点点头。
一周都没被那道熟悉的视线追寻着,季淮凛倒是有些不习惯。
在上课间,他听着课,视线总会不受控制地往左上角看。
数学老师的声音仿佛有催眠的功能,才上课五分钟就陆续有人开始打瞌睡,还有人胆大,直接趴桌上睡。
通常姜静之身边除了在研究美妆的骆栖,基本都睡倒一片,而她一会儿认真看着黑板,一会儿低下头记笔记,高高扎在脑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扫过纤细白皙的脖颈,疲倦时往椅背上靠,发尾会不小心扫到后桌睡着人的手臂。
他想起那天早上遇见她时她是披散着头发。
说实话,都很好看。
思绪回拢,季淮凛食指轻敲着扶手,“你怕我?”
姜静之立即回:“不怕。”
“那躲我做什么?”
“没躲。”
撒谎,明明一周都在无视着他,季淮凛看她,“没躲就看着我。”
为了证明自己不心虚,姜静之僵硬地转过脸,对上他的目光。
季淮凛满意地点了下头,“行,就保持着这个动作。”
“为什么?”嘴上不解,行动却是很老实,动也不动一下,,她发觉自己一的行为变得机械起来,大脑已经无法操控。
季淮凛轻笑了声,“我想和你说话,你可以看着我,认真听么?”
他一笑,眼睛都变得温柔,姜静之心跳比刚才还要快,扭扭捏捏地转了下眸子,声音细的像蚊子:“那你说。”
她喜欢温柔,而她喜欢的男生此刻很温柔,她好像更喜欢这个人了。
为了让姜静之听清楚,季淮凛的脑袋往她那边靠近了点,昏暗的银幕灯下,他清晰地看见面前女孩一张脸都被染成了红色。
“那天回去思考了几天,终于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附近。”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接着说下去。
姜静之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为什么啊?”
是不是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女生的音调都会不自觉变娇变软啊,别人是不是她不清楚,反正她是,如果潇潇听见了,手臂一定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个时候还很流行一个词语——做作。
你的样子好做作,你的声音好做作喔。
但这嗓音落在季淮凛耳里,却是把他的心都给浸软了。
他再微微凑近了点姜静之,直视那双含羞带怯的黑眸,低声说:“是因为我想见你。”
做人做事要坦荡,这是季淮凛爷爷在他懂事后教导他的。
少年坦然,可少女惊慌。
姜静之瞪大眼,胸口微微起伏,还未来得及去想他说得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少年的薄唇再次启动。
“你还记得那天我问了你什么问题吗?”
她点头,没缘由地忐忑起来,说:“你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季淮凛笑,“没见过。”
但在照片上见过你,瘦瘦薄薄的,很可爱。
他又道:“还有呢?”
姜静之磕磕巴巴:“问我,为什么脸红。”
“嗯,这是个好问题。”季淮凛又凑近了点,“你看一下,我的脸红吗?”
呼吸几乎都要交缠在一起,姜静之额间冒汗 ,下意识垂眸,银幕突地亮了瞬白光,她看得很清楚,“有点红。”
“因为被喜欢的人看着。”季淮凛轻声道,“所以会脸红。”
姜静之的心在抖,不,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呼吸也没办法稳定。
然而少年却不打算停止给她暴击。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对吧,我不太记得了,你能完整地提醒我么?”
电影在讲什么已无心在意,她的世界只能看见季淮凛,也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他说什么,似乎都会听令服从,她慢慢启齿,“你喜欢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季淮凛微微侧着身子,在她耳边低语,语气认真且诚挚,“姜静之,我喜欢你,是真的。”
姜静之颅内轰鸣,错愕地看着他,四肢百骸完全卸了力,她的灵魂好像在空中飘来飘去,整个人也都轻飘飘的,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那颗快要炸了的心。
啊,这原来是甜蜜的暴击啊~
回魂后,她满脸通红,心脏酥麻,晕晕乎乎地眨了下眼,木讷地把眼睛移到黑暗中。
双腿绷直,左手在屁股侧乱摸一通,找到那本记名字的本子放在另一只手上,然后在季淮凛意味深长的目光下,缓缓抬起右手,把她自己的侧脸给遮住。
季淮凛一愣,脸上的笑差点濒临失控,他努力收敛嘴角,抓住那本深棕色的本子,稍一用力推到了一边。
姜静之反应及时,把脸给撇到了一边,却没料到左边坐着的人居然会是周既衍,而他的旁边是骆栖。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和她说了句“嗨”。
“嗨”她的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
就在这时,握在手上的本子被倏然抽走,她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下刻,一截劲瘦的小臂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本子被卷了圈,抵在她左边脸颊处,强制把她的脸转了回去。
她又彻底不动了。
季淮凛收回手,望进她的眼里,那双眼还带着些许的懵懂无措,一时间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太唐突了,声音放轻,问:“我吓着你了?”
也许这样子的告白对姜静之来说非常的荒唐,但谁让他是第一次对异性萌生出如此强烈的表达欲。
姜静之沉默不语,其实她是还没消化完季淮凛的话,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抱歉。”季淮凛把本子放在扶手上,把心事告知了对方后,眼神直白不肯再遮掩,纯粹的心思也不愿被误会,“但这些话百分百真心。”
他单手撑在扶手上准备站起来,察觉到姜静之的视线跟着他,弯唇淡笑,“你继续看,我就先走了。”
电影还剩下几分钟时间,姜静之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放学时下起了雨,姜静之把书包里的书全放在课桌上,准备用书包来挡雨。
刚刚看完电影回来,课室没有季淮凛的身影,但躲不过骆栖的愈发贼的笑容,她只好详装没事人拿着书包就往外走。
光是想到放映厅里的事就会面红心跳,一度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不然为什么会这样巧,她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她。
雨势渐大,姜静之站在楼下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冲回去,可脚上这双小白鞋才穿了没两天,她不太舍得弄脏。
外婆早上去大伯家里,今晚不一定回来,楼顶还有红薯干没收回家里。
她咬咬牙,在小白鞋和红薯干之间做出了选择。
鼓足劲正要跑,一把伞挡住了她的去向。
“拿着。”
随着这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头顶落下,那把伞被一只修长、很干净的手送到了她的手里。
他们的手指碰了下。
冰冰凉,心却是热辣辣的。
“不,不用。”她手忙脚乱的把伞推到季淮凛面前,几乎是要怼在他的脸上。
伞杆挡了点视线,季淮凛微侧着脸看她,随口胡诌:“我需要降温。”
也不是全是胡说,他的温度的确很高。
季淮凛手上还拿着顶黑色鸭舌帽,只说了这句话便把帽子往头发随意一戴,细碎的黑发压在帽檐下,露出双狭长漆黑的眸。
“明天见。”他说。
姜静之看着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冲进雨幕里,她发了几秒的呆,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他的脚步很快,是往学校停车棚的地方走。
待她终于走到那边,他已经跨坐在单车上。
“季淮凛。”她急忙喊出声,踩着水坑跑到他的车前,撑着伞的手抬高,伞不小,给她和他遮雨刚刚好。
季淮凛蹙眉,“你鞋子都湿了。”
姜静之胸口有只小鹿乱撞,咬唇,眼睛躲躲闪闪不敢对视,只得垂眸摇头。
伞还高高举着。
季淮凛从车上下来,一手搭在车手柄上,一手拿过那把伞。
伞往左边倾斜,她淋不到一滴雨。
姜静之手抓着书包两边的带子,迅速抬眸瞥他,视线相撞又立即别开眼。
很莫名的,季淮凛居然被那一眼给看得耳朵发热,他清了清喉咙,“送你。”
雨变小了。
两个人一路无言,从道路尽头拐进镇里子,风口处涌来的风裹挟着潮湿的热意,路边的桂花吹落了一地,香味薰鼻。
姜静之忽然抬头仰面,可惜伞是深色的,什么也看不见。
“要这样。”季淮凛摘下帽子盖住姜静之的脑袋,接着慢慢地把伞放下来。
伞面上落满了淡黄色的桂花,因为和伞的颜色不搭,显得不太好看。
姜静之却扬唇笑了笑,笑他知晓她的心思。
看着她笑,季淮凛的唇角也情不自禁上翘。
此刻的风是甜的,空气也是甜的。
帽子他没要回去,她也没主动还给他。
脚步停在家门外,还是羞于对视,姜静之低头看自己被水浸湿的鞋子,终于肯开口说话,“谢谢你。”
说完摘下帽子要还给季淮凛,他只是轻轻捏着帽檐一角,并没马上接着。
她能感知到自己正在被他注视着,心无端地焦灼起来。
“姜静之,抬头。”
她蓦地抬起头,发觉自己又被他牵着鼻子走。
季淮凛唇畔含笑,声音似被雨水涤过,咬字清晰干净:“能和我一起看去五月天的演唱会吗?”
作者有话说:
还剩最后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