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啊?”
我眨了眨眼睛, 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结婚,谁结婚,彭格列的吗?
告诉我干嘛, 收礼金吗?
……我才刚霸气地和森鸥外说不要工资了,这就要送礼金, 早知道不说那句话了。
我犹豫地说:“但最近的日子不是很好诶。”
虽然沢田不知道, 但最近是港口Mafia上一代首领死翘翘的日子,这段时间他们要庆祝来着。
而且他在对不起什么。
他请了婚假的话,也会扣我的假期吗?
为什么?我不要。
我可是修满每一个年假、让领导放心生理和心理状况的模范好员工。
沢田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甜蜜的可可流淌过我的喉咙,咖啡店的杯子造型好看, 艺术性很高,但杯口的设计并不实用,我小心地双手端着咖啡杯不让可可液滴到铺开的漫画上。
说起漫画。
我问:“沢田, 你知道这本漫画吗?”
他快速地下移视线看了一眼漫画的封面, 摇头否认:
“不, 我高中后就变得很忙,很久没看新漫画了。”
“这个好像是我们认识的人画的。”
我把书立起来给他看,指着正在发飙救场的男主。
漫画的大跨页上是一张发狠愤怒的俊秀脸蛋:“这个是你。”
又指着另一张跨页上害羞脸红的青涩样子:“这个也是。”
沢田:“嗯?”
虽然表情不一样, 但是一个人。
“据作者说是以你为原型的角色。”
他同样有些惊讶, 看到野崎君从未告诉过我们这件事。
沢田翻看作者的名字, 有些怀疑:“……梦野咲子?我们不认识这样的人吧。”
“不是这个名字, 是一个高大的看着很冷漠的男生。”我比划了一下高度, “他说和我十年没见了,我想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高个子、冷淡脸……?”他捂着嘴思索, “是不是身上还贴着膏药,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我点头。
“野崎君啊。”沢田恍然大悟地敲击掌心, “确实很久不见了,我们曾经一起打工,度过了很有趣的一段时间。”
沢田接过书:“这个是他画的?”
他看着也有了兴趣,抽过了漫画最后一本的完结册。
“他是这样讲的,角色以我和你为原型,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帮我恢复记忆。”
我皱眉:“但我找不到我的角色,也许还没登场吧。”
沢田却翻开了漫画的最后一页,直接翻到大结局,指着和男主角面前穿着婚纱的忍者女孩说:
“这个吧。”
他一脸平静地说:
“野崎君要画我们的话,肯定就是这样的关系啊。”
凝视着漫画上精致面孔,像洋娃娃一样甜蜜微笑的女孩。
我歪头:“……啊?”
*
和刚才的婚假一样,我又没听懂沢田的话。
结婚、我、原型、他……
不对,干嘛给我剧透?
就在我好像快懂了的时候,我的手表响了。
太宰给我的手表和他的手表都连上了彼此的生命体征,上面有着我们的定位和心率等信息,他说戴着能够避免我哪天不声不响地死在某个角落没人收尸。
抬起手腕,我定睛一看,上面显示太宰的心率不正常地波动。
我从咖啡厅的藤椅上站起来。
“怎么了?”沢田问。
“太宰的情况不对劲。”
我的脸色变白,抬头看向沢田纲吉。
他怎么了?
是血袋的来历不明导致急性溶血了吗?
还是输血过快导致循环负荷过重了?
“我……”
喉咙压抑的我出声。
“你去吧。”
他同样起身,手指套着车钥匙的铁圈,平静地说:“我送你过去。”
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但沢田温和地牵住我的手向外走出,“就算是毫无瓜葛的人,你也没法看着不管,我一直都知道。”
*
随着我说“可以麻烦快一些吗,我很担心太宰”,彭格列动作一顿,眯着眼微笑地让我上了机车。
机车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钢铁巨兽在车水马龙的晚高峰中穿梭。
“我说啊!!”
我紧紧抓着机车的坐垫,遇到一个石子时我磕巴着重复。
“你再加速我就要飞飞飞飞飞飞出去了!!”
“不会。”
他神情自若地继续拧紧油门提速:“抱紧我就好,你不是要赶着见太宰吗?”
机车全盔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飞吹拂从头盔中漏出的刘海在风中吹拂,优越的眉眼看不出情绪。
就算是我也察觉出来,他绝对是生气了。
这个为非作歹的黑手党面对路过的老奶奶竟然还要礼貌让行,天杀的,他刹车时我就要像个篮球一样被投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了。
感觉自己的身体和胃袋像坐游乐园的海盗船时一样失重,我张开手紧张地抱住沢田纲吉的腰,鼻子撞到他的后背。
“啊呀!”我惊叫。
他竟然还有余裕空出一只手安抚地拍我的手背:“不好意思,得让行人。”
我紧张地尖叫:“双手控制方向盘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都礼让行人了怎么能不遵守最基本的交规啊!
沢田爽朗地笑着,舒展的眉眼像随处可见的大学生,笑声和风声一起灌进我的鼓膜:
“哈哈哈哈,你别怕了啦,不可能让你摔下去的。”
“真的摔了的话怎么办啊!”我整个人贴在他背上,像考拉死死抱着树干。
“我会给你垫背的。”这家伙怎么还不看路,转头对我说话,虽然这么近看他的脸更漂亮,闪闪发光的眼睛让人难以生气。
我扭动他的脸颊摆正:“看路啦你!”
“知道了知道了。”
心情很好的沢田终于降低速度好好开车。
我还是抱着他,看着他微笑的侧脸,感觉这个家伙真是深不可测。
*
太宰治的ICU设置在港口mafia内部的地下室。
我一开始问过为什么要把医院设在地下,他说:“这样和地狱更近,不是很合适吗?”
“……”
无聊的冷笑话。
其实是为了更好保护伤患,地下比地面更加安全。
停好机车的沢田转着钥匙圈走在我身后,我犹豫地往后看:“……那个。”
“怎么?”
“你可以进去吗……?”我踌躇地问,“很抱歉,但我不能直接带你进去,这样做的话,我们两会直接被当成叛党被击杀的。”
思索着的我在想该怎么安置他,但这样蹭了车就把人扔在门外,总觉得很对不起他。
我翻出自己的口袋,翻箱倒柜都拿出来,映入眼帘的20发“华夫饼”弹匣、肾上腺素针、还有几张忘了谁进贡的支票。
怎么全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我对他双手奉上支票:
“给你,请你去买一些喜欢的东西,我买单。比如那栋大厦或者汽车,想要就买走吧。”
“啊,那辆玛莎不可以,是中也的,他不会卖。”
我尽量表达出自己的补偿心态,希望他不至于生气。
沢田没有接,而是包裹住我的手,温和地拒绝让我攥住支票:
“没事的,我在外面等你就好,正好可以看野崎君的漫画。”
像清澈的蓝天一样的笑容直入人心,沢田一直摆出不让我为难的态度,但他越是为我找借口,我越是不安。
犹豫过后,我频频左右看港口mafia大楼和沢田,下了决心迅速地说:“谢谢你搭我,我马上就回来,请你稍等!”
“我一定会马上回来的!”
说完,我跑向了太宰所在的ICU。
我没有回头看,但我知道沢田一定在注视着我,强烈的视线让人无法忽视。
*
太宰、太宰。
遍地都是伤患,像洪水退去后散落的浮木,跑过一个个躺在病床上的干部,我的心中念着太宰的名字。
混蛋枯木小子,你不准死了!
让人不眠不休地操心这么多天,我刚离开又闹事!混蛋!!
下属们看到我飞奔过的身影,都震惊地瞪大眼睛:
“不会吧,是我看错了吗?”
“真的是胡桃小姐!”
又来了。
因为是萝莉控森鸥外养女的这个神秘身份,再加上我近乎不在人前露面,港口mafia的下属都对我有一种诡异的狂热。
他们似乎把我当成一种游戏中极难刷到的NPC,或者是盲盒里的隐藏款,因为稀有所以好奇,因为罕见所以喜欢,以能够看到我为荣。
还因为我有过几次保护下属负伤的经历吧,这种作风令他们更加震惊,他们给我起了一个特别羞耻的外号,因为太中二了被我明令禁止。
“……‘天使’来接我了吗?为什么胡桃小姐在这里。”
“我这种人也可以上天堂吗……?”
救命,别再那么叫我。
这比太宰治“港口mafia幽灵”,中也的“无敌的重力使”的代号还令人脸红。
我随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意思是不许这么叫我,他们却一个个被命运女神击中似的躺下:
“我死而无憾了……”
“临终清单的最后一项完成,我终于见到了……”
这群家伙都被森鸥外洗脑了吧。
无视他们,我跑到了太宰治的病房门前。
深吸一口气,我做好了开门就要看到他全身披着白被单,护士说“节哀”的准备。
扭动门把手,映入我眼帘的却是这样的光景——
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无聊的娱乐节目,太宰治盘腿坐在病床边,拿着不知道沾过多少人鲜血的匕首削兔子苹果,他嘴里还塞着一块,正慢吞吞地咀嚼。
床边的桌子放着5根一组硬纸绳包好的和果子礼盒,奇数是阳数,代表着吉,应该是有人看他的时候带来的。
这个场景比他在平时办公室里还要悠闲。
他抬眼看到我,鸢色眼睛懒散,如往常一样苍白但英俊。
电视机里的娱乐节目到了尾声,声音逐渐变小。
用匕首插着切好的苹果块,他抬手,刀尖指向我,举着匕首递过来一块苹果:
“来都来了,怎么不带个礼物给我。”
太宰悠然地举着苹果,这家伙的脸上毫无病容,像平时一样精神着嘴欠地说:
“一般看望病人带实用礼物不是常识吗?拖鞋啊毛巾蛋糕啊。”
他对惊呆在原地的我危险地挥动匕首,两下落刀,给兔子削出耳朵:“忘了,你是个没常识的家伙。”
“给你兔子。”
我一步步走近他。
“你、你好了?”我上下打量他,除了皮肤一样包括住全身的绷带和没血色的嘴唇,他就和普通人别无二样。
“差不多吧,除了还有溶血症状。”
他嫌弃地说:“这些家伙都是哪里来这么大量的血袋,不会是相扑选手的吧,我才不要那种都是脂肪的血。”
“略,好讨厌医院的味道,我要出去……”
我突然伸手,抓住他两侧的头发,控制住他的脑袋。
太宰大声抗议,紧急撤回匕首不伤到我:
“你干嘛……!你以为这是西瓜吗?对病号温柔点可以吗!”
感受着手中的体温传来,我几乎要落泪:
“太好了。”
“你没事太好了。”
“……”
太宰停止了反抗的动作,他往前低头,脑袋靠在我的怀里,伸手轻轻拍我的背。
从来有力的指尖传来的是人类的正常体温。
他终于脱离了危险。
我总算能舒了一口气。
感到心里的重担放下,我瞬间少了很多担忧。
于是,我开心地对太宰开口:
“既然你没事了。”
我绽开微笑,看着他凝视我的脸。
“那么。”我说,“我要去意大利了。”
*
“你要去意大利?!”
太宰治的眼睛像猫一样瞪圆。
“是的,沢田就在外面等我。”
我点头,转身就要走:“他把我送过来的,不能让他等太久,我得走了。”
太宰拉住我的手,发力,一字一顿地质问:
“你现在就、要、走?!”
他激动地咳嗽起来,大喘气汲取房间里的氧气:
“我还躺在病床上呢!”
我看着他用力抓着我的手,很有劲,看起来,体力也恢复了吧。
于是我说:“你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吗?”
“我那是不希望你担心硬撑的!”太宰怒吼。
我被他直白的话惊呆在原地:“……啊。”
“呃。”我挠了挠脸,“你突然开始这么直爽,我还真不适应。”
太宰继续激动地拉着我不放:
“……你为什么要和彭格列走,记忆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他开始快速地述说理由:
“第一视角的记忆不够客观,彭格列和你讲的只是他视角里的故事,我能给你找到十年前所有的监控摄像头,直接剪辑好给你当电视剧看!”
太宰焦急地拉扯着我向我道歉:
“还有当时的事,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对,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再也不会这样自负!!”
不可一世的太宰露出了脆弱的表情,他像是被抛下的小孩:
“……别生我的气,你不要走。”
那张精致的脸上是谁看了都会心软的表情。
“太宰。”我轻柔地说,“我没有生气,因为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我不会对没有代入感的事动火。”
我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我对过去的怒火还没有他这一次作死剧烈。
于是我真心建议:“如果你想要道歉的话,和回忆起的我说会更好。”
早点恢复记忆对我们都好。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说,我什么都不会隐瞒……”他痛苦地说。
我停下挣脱他手的力度,耐心解释:
“我并不是不信任你才离开的,只是彭格列给我感觉更能帮忙刺激记忆。”
我指了指脑袋:“我想起一个人了,不是你或者彭格列,而是艾斯托拉涅欧。”
简单说明了情况后,我说:
“我想,多方面的刺激更能帮我回忆起。”
意大利一定还发生过很多我忘记了事情。
太宰失魂落魄,就像又失去了身体里50%的血,脸色变差:“……胡桃,你非走不可吗?”
“我好不容易让你回来。”他可怜巴巴地说。
我从他逐渐松开的手指中抽出自己的关节:“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笑着宽慰:“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
太宰消沉地坐在病床上,与我相处过的他深知,我心意已决,不会动摇。
而我不情愿的事,没人能强迫我。
就算现在强制留我,我也会想办法逃走,这样只是徒增我们两人之间的隔阂。
太宰扬起头,他看我的目光深刻而强烈,深情的双眼就像要把我的样子永远刻在脑子里。
突然,他的眼球转动,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身后。
他的动作停滞一秒。
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原本静坐的太宰治突然站起来,猝不及防地勾住我的脖子把我往下拽。
他趴在我的耳边说:
“我养了你这么久,最起码也要收点报酬。”
他突然凑近我,大力抱住我,和我贴着脸颊。
我一时恍惚没能躲开,目光摇晃,指向地面。
在反光的瓷砖上,我看到ICU病房外,隔着玻璃的探视窗,一个棕发的男人站在那里。
*
“哐当”一声,病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强硬地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开。
一个熟悉的气味从我身后传来,把我带到怀里。
“我想只是看望病人的话用不了这么多时间。”
沢田纲吉把我护在怀里,紧攥着我的手腕,虽然是笑着,但声音里暗藏的怒火令人不寒而栗。
“原来是被某人借机发挥骚扰了。”
太宰治好像只要一看到沢田纲吉就失去了对颧大肌和颧小肌的控制力,不再露出虚伪或懒散的笑容,面无表情冰冷地看着他。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较劲。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我抬头拉了拉沢田的袖子,问:“你怎么进来的?”
沢田这才回了注意力,他低头对我解释:“放心,没起冲突,打晕了而已。”
我:“……”
说真的,别再把港口mafia当你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在我露出无奈的表情后,沢田拉起我的手:
“既然太宰君没事,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还没等我回应,沢田说着就想带我离开,他的力道很大,让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我们相连的手上,忽视了病床上眼神不甘的太宰。
在沢田转身的那一刻,连接着太宰治的心电监测仪突然尖锐地警告。
“哔哔哔!!!”
我猛地回头,眼前,穿着病号服的太宰就像断电的机器一样突然倒下,捂着心口发出痛苦地呻吟。
“太宰?!”
我跑向他:“怎么突然?!是溶血反应吗?”
按响急救铃,我焦急地想要伸手碰太宰的胸口,却有一只手先伸了出来。
沢田先我一步把宽大的手掌按在他的心口,数着心跳的节拍:“1、2……3、4、5……6。”
“心率不齐呢。”沢田专业地下了判断。
“为什么会这样?”我紧张地问。
太宰的状况不是已经好转了吗!?
“哦,这个啊。”沢田又评估地看了一下心率的波动,平静地指出,“因为他可以控制心跳。”
看到我露出惊讶的表情后,沢田转头看向太宰:“这次警告是你自己控制的,之前手表响了,也是因为你醒来后发现胡桃不在引她过来。”
沢田微笑地嘲讽:
“别装了,真的溶血反应不是这样。”
一阵沉默后,心电监测仪的尖叫停下。
太宰阴沉着脸:“……你真烦人。”
他舒展开刚才痛苦蜷缩的身子,躺在床上侧头不爽地看着沢田。
“你干嘛这样?”我迷惑地问太宰。
这样对他的身体也没好处吧?
太宰像撒娇的的小孩:“我不想你和他走,这种黑心的家伙。”
我公正地吐槽:“……你怎么有脸说别人心黑啊。”
他扭头不看我,赌气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哼。”
马上,他转变了声音:
“胡桃,你一定会回来的。”
他不知道是在预言,还是安慰给自己听,笃定地又对沢田说:
“是我先找到她,过去也好现在也罢,都是我先救了她。”
太宰冷静地下了定论:
“她还会被我抢走,这就是所谓的先来后到。”
*
大步流星地走在僻静的走廊中,沢田的皮鞋与瓷砖敲击振振有声。
虽然老是被说成没有常识,但我不觉得自己是不懂看脸色的人。
也许是因为身边都充满太宰治和森鸥外这种心口不一的家伙,我比较擅长感知别人的负面情绪。
从刚刚开始,准确说就是从病房里出来后,我感觉到了沢田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地问:
“沢田,你心情不好吗?”
他先是沉默,想要像之前一样不让我为难。
但短暂的忍耐后,他面无表情地转向我看着我点头。
我继续小声问:“为什么?”
他直言:“因为你。”
我哑然失色: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沢田是一个脾气很好,几乎没有对我发过火的人,如果让他生气了,那一定是我做了过分的事。
在惊讶中我思来想去,想起自己做错的事,低着头说:“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那么久……”
“不是的。”
沢田打断我。
“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如果是为了等你的话,无论等多久都可以。”
那又是因为什么?
我抬头,看到他意有所指地盯着我的脸颊。
沢田直勾勾地盯着我问:“太宰刚才在对你做什么?”
刚才?
我才想到太宰凑上来的动作。
“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家伙。”我擦了擦脸。
他干嘛突然凑上来,想学意大利的贴面礼吗?还是偷偷在脸上涂了颜料想要看我的笑话。
这种事虽然离谱,但太宰治很有可能做出来。
沢田还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的脸,问:
“你没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很迷茫,不懂他什么意思。
他突然问:
“那上次呢,我亲你的时候呢?”
“啊?”我从喉咙处发出一声疑惑。
他弯腰凑近我,呼吸变得灼热:“你会觉得讨厌,还是喜欢?”
*
地方大楼的走廊里,沢田纲吉问起了森胡桃这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森胡桃眨了眼睛,和刚才一样茫然,不理解状况的样子。
她歪头思考的样子像是在说:“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搞不清状况。”
她确实只是睁着无辜的双眼,不解地看向沢田纲吉。
沢田的心底突然出现一阵恐慌。
假如丢失记忆的森胡桃,对他不再抱有感情。
她不再是那个被告白完十分钟才开始害羞,五分钟又想着求婚的女孩。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看到他,就会眼睛闪着光跑过来。
假如她爱上了别人。
——他该怎么办?
沢田伸出手,大手笼罩住森胡桃的脸,挡住她的视线。
胡桃迷茫地眨眼,纤长的睫毛齐刷刷地刷过他的手掌心,泛起一阵痒意。
她艳红的嘴唇微张问:
“怎么了?”
沢田盯着她的双唇,轻声说:
“我现在的表情很恐怖,不要看。”
他极力克制自己不要迁怒森胡桃,这和她毫无关系。
沢田告诫自己:
别像个幼稚的毛头小子控制不住自己。
然而,没有自觉的森胡桃却伸手,抓着沢田纲吉的手掌,仰头露出白洁无辜的脸:
“不高兴的话,就告诉我吧,我全都愿意听。”
她真诚地说:“只要能让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看到那张毫无防备的脸,他压抑良久的黑色占有欲涌起。
他控制不住地想,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不是应该让她长点记性?
沢田纲吉凑到她脸颊边,刚才太宰治接触的地方,低声问:
“真的可以做吗?”
随着森胡桃笃定地点头,沢田纲吉将她拉住走廊的角落。
第62章
*
点头的瞬间, 我意识到了危险。
沢田拉我的力道和往日完全不同。
身处随时可能有人闯入的走廊角落,陌生而危险的港口mafia医护室,他急切又强硬的动作, 这两种更加重了我的担心。
我的心脏狂跳。
后悔的想法这次后知后觉地涌上,这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不得了的事。
昏暗的角落里, 沢田撑起手臂在我的两侧, 把我桎梏在怀里。
逆光下他的五官模糊不清,看不清表情,只感到越靠越近的灼热呼吸。
然后,他有力的掌心抚在后脑,迫使我仰着头, 唇上传来比以往都要激烈的热度,他的身子压了下来,滚烫的呼吸和霸道的双唇, 占据了所有五感。
一波又一波的热度下, 他仿佛完全放弃了之前的温和克制, 力道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强势,我被完全逼到了角落, 其他的感触却都退化, 只能感受到他。
这已经不是亲吻, 是啃咬了吧。
我忍不住伸手推对方的胸, 希望他冷静。
感受到我的动作后, 他没有停止,反而更过分了。
随着一声轻笑, 他双手捧住我的头,完全不让我逃跑, 炽热的感觉一阵阵传来,牙齿重咬过我的下唇。
突如其来的疼痛和痒意下,我头皮发麻,真忍不住了,用力地推开了他。
“你、你起码也要让我呼吸吧。”我狼狈地说。
他兴致勃勃地看我难得的表情。
“你的决心就到这个程度吗?”他笑了,看向我被逼出生理性眼泪的眼角,“还有更过分的事没做呢。”
我张着嘴喘气,感觉脸上像火烤一样滚烫,大脑已经像浆糊一样无法思考。
还有什么更过火的?
他的手伸向我,抚摸我的脸,用力擦过太宰刚才碰到的地方,脸上留下十几秒的触感。
“你完全不知道我想过多糟糕的事。”
我仰头看他,他的手摸过我的耳朵,那阵酥麻的触感让人想缩起脖子:
“因为你一直离开的缘故,我有时候会这样想。”
英俊男人的声音温和,语气却冰冷:
“关起来好了,变成只属于我的东西。只盯着我看,只想着我。别的家伙全都铲除,不许碰、不许看、你是我一个人的。”
“……”
我眨了眨眼睛。
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摸着我的脸:
“为什么变了,明明之前一直都只喜欢我不是吗?为什么要被别人抢走啊。”
沢田突然抱住我,用力地环绕住细瘦的腰身:“别再走了,呆在我身边。”
原本以为是需要泄愤,但仔细听却不是。
更多的是别的情愫。
这种说法,就算是我也觉得不对了。
啊。
不会吧。
“你。”我感到难以理解,又好像误打误撞猜中了,“你这样做,是因为在吃醋吗?”
他“啊”了一声,自己也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说:
“怪不得我想把这里所有东西都毁了,是这么一回事,这就是爱情中陷入妒忌的男人吧。”
他突然笑了:
“真是的,我明明不想在你面前这么幼稚,吃这种没道理的醋。”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
什么意思?这个说法,不不不,难道真的是……?
瞪大眼睛,我看着沢田纲吉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思考的样子,在疑惑的驱动下,我问:
“你这样做,是因为喜欢我吗?”
他毫不慌张,从容地承认了:“是啊,你现在才发现啊,我以为我在追求你这件事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你也太迟钝了吧。”
我惊讶地张嘴:
“哈!?是你有问题才是吧,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随即我又警惕地看着他,这可是花言巧语的意大利男人,不能信他们的鬼话:
“不,你只是开玩笑吧。我才不会信……”
“——我喜欢你。”
从怒涛般的争吵急转直下,直截了当的爱的告白。
我呆呆地张着嘴,凝视着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抓住我的手,握在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继续说道。
“好喜欢你,我都已经那么明显了,为什么你还不知道?”
“你真是迟钝的家伙,一定要我直接告诉你才可以。”
“我喜欢你,喜欢你到想要把你藏起来,关进房间,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不能再承受一次。”
他绽放开心的微笑,把我扯向他:
“我想到了:你又要逃走的话,我会向港口Mafia宣战,只要赢了你就无路可退了。”
“……”
这家伙说出了什么可怕的话。
港口黑手党和森鸥外,不知不觉中被我架到了宣战席上。
我沉默:“因为这种原因开战,怎么想森首领都太无辜了吧。”他明明关系不大来着。
彭格列在横滨的行动一直都很安分,但我丝毫不怀疑:他不想起冲突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受伤,而是如果他动真格的话,不出五分钟就得跪在地上求敌人不要死。
沢田微笑反驳我:
“没办法,都是你要逃的错。”
我试图还原事实:“我可没说要跑,只是太宰在乱讲而已……”
沢田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谁知道呢。”
我看着他漂亮的脸,却只能想到:
彭格列绝对在生气。
面对他带着笑意的俊秀面容,我下了结论。
他抱着我,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一样把我划进他的领地。
沢田纲吉对我说话时总是会弯腰或者凑近减小身高差,原来如果他想,可以把我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你要怎么选呢,胡桃,我都没关系,反正结果都一样,我不可能输。”
沢田用手指穿过我的头发,再抓在手里,他的语气带上了暗藏的狠厉:
“先来后到又算什么,我有自信把所有障碍都扫除。”
我:“……你这不是完全没给我选择的吗?”
“别把我说成坏人一样的家伙。”沢田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凑得这么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脸可真好看,完全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带着像晨间剧里的男主角一样闪闪发光的笑容,他脱口而出的话却很残忍:
“我不是给了你两个方案了吗?你可以选。”
一个是直接跟着他,还有一个是让他对港口mafia宣战再跟他走。
这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结果完全一模一样啊。
“……啊啊。”
叹气,我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去,声音闷闷的:“……我选第一个方案。”
沢田纲吉餍足地抱着我,像抓到了猎物的狮子,他用力将我桎梏在怀里,把脸颊挤在我的头顶上,和我无奈的脸靠在一起:“真有默契,我也喜欢这个方案。”
我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感觉自己答应了不得了的东西。
但是,没办法。
也是我自己造成的,我的情债。
“……唉。”
我再次叹气。
失忆前的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
在角落里又发泄了一番之后,沢田的情绪恢复了正常,笑容灿烂。
我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避免路上遇到认识的人。
内心悄悄吐槽他做得太过火了,要是被人看到我们一起从角落出来,我又是这副样子,不是傻子都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不,我不能被人看到,这实在太尴尬了,和别家首领在自家医院里做这种事。
幸好沢田并不想引人注目,我们又像出入自己的老家一样溜出港口mafia,看到他熟练地黑掉大门的监控时我简直眼前一黑。
……港口mafia的安保真的需要好好提升了!
我再次上了沢田的机车,他这次开机车时很平稳,飞温柔地吹起我的头发,我轻轻抓着他的衣服下摆。
他的蓝牙耳机一闪一闪,似乎有人在给他发信息。
单手轻扶住耳机,沢田侧耳倾听后,对我说:“我们不回意大利了。”
我惊讶:“诶——?”
“我请了假,而且刚才狱寺君和我说,有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前往日本的情报。”
我“啊”了一声:“那我刚才还和太宰道别,把他弄得很难过。”
沢田宽慰了我:“是要道别的,你和我一起就好,不用回港口mafia。”
他补充:“方便我告诉你之前的记忆。”
我问:
“我们住哪里,你有房子吗?我的房子送你,我是有几套不动产,但都在郊外。”
城中心的别墅环境不行,价格又贵,性价比不高,中原中也劝我不要买。
我安慰他说:“这不算吃软饭,你可以安心住我家。”
不喜欢吹嘘的沢田脸色无奈地解释:
“你好像对我有误解,其实我经济情况还不错,在横滨也有几处房产。”
这样吗?我以为我的工资算很牛了的,就算这样也只能买郊区的。
我好奇地问:“你们在明面上是做什么生意的?”
沢田掀起机车头盔,机车头盔还包裹着下巴,露出半张英俊的脸回答我:“房地产和珠宝。”
那确实不会贫穷,这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我问:“可是你看上去很怕你的老师,难道不是因为他可以扣你的工资吗?”
沢田:“这倒不会。比起扣工资,他更有可能会给我安排几场家族会议。”
我好奇地追问:“那个很可怕吗?”
难道他们还会骂首领?我觉得以他的气场应该是那种掌控全局的类型,之前视频里的人也都对他很尊重,大家都自觉地围绕在他身边。
“很可怕,几乎每一次都会被一大群人一起催婚。”他心有余悸地说,“我说了好几遍没有兴趣,但还是要带我去认识别人。”
“拒绝了太多之后,他们就开始传我国中时的故事,说我被人甩了之后打击太大,封心锁爱,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他幽怨地透过机车后视镜看着我,别有所指。
作为他传闻中“惨无人道甩了他的初恋”本尊,我心虚地挪开目光,假装没看到。
*
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在横滨买房,是为了投资,还是为了监视日本这边的势力?
听到我的疑问后,沢田回答:
“也不算是为了监视吧。当时我并不知道你已经出现在港口mafia了。但我在并盛和意大利都没有听到过你的消息。”
沢田摘掉头盔后甩了甩头发,他的头发像蒲公英一样有生命力,总是挺立着:
“只是觉得你有可能会出现在这边,如果你突然出现,有一个地方可以给你休息就好了。”
这个理由周全得我答不上话来。
不像是中原中也那几套夸张华丽的别墅,沢田的房子是日系木质风格的一户建。
站在榻榻米上,这栋房子看起来并不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他和我解释,虽然他自己很少来这边,但一直定期找保洁来清理。
他指着一个房间给我介绍:
“这是你的房间。”
它里面的装饰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客房,装修和设备摆放都充满了个人的风格。
我犹豫地四顾,问:
“……这是你为谁特别准备的吗?我可以睡别的客房的,或者是沙发也没关系,我睡眠质量很好,就算在闹市的街区也可以睡着。”
“不。”他重复了一遍,“这是你的房间,专门为你设计的。”
我愣住:“什么?”
沢田认真地看着我说:
“因为我之前答应过你了,会给你一个自己的房间,所以我名下每一套房子里都有专门为你设计的卧室。”
房间里无疑都是我喜欢的东西,按照我喜欢的方式排列下去。
夜灯是感应式,桌的边上了防撞角,我拉开抽屉,里面是我喜欢用的□□17和“华夫饼”弹匣。
这些都已经是老古董了,市面上很难买到,但我却很喜欢。
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啊。”我喃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谢你?”
幸好此时,沢田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当着我的脸接起电话,一个人脸投射在我们面前。
我抬眉:酷,高科技视频电话。
“纲,你停留在日本的计划怎么样?”
沢田抱胸靠在我的书柜上:“平稳进行,目前来说都在我们的预测里。”
“港口mafia那边怎么说?”
“还没正面交涉。”沢田纲吉态度镇定,不愧是把港口mafia大楼的安保都当做摆设的人,“他们不愿意也没办法,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这是在讲什么计划?
我有些好奇,但不想窥测别人的隐私,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座椅上。
沢田一直不把我当做外人,当着我的面就开始就讲起他们的机密,我低头研究做成蘑菇的感应夜灯。
床头还有一个黑猩猩敲锣的闹钟,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上。
沢田是从哪里收集来的这些奇怪的物件。
我想我可以在这个房间孜孜不倦地玩上一个月。
忽然,视频通话那一端,一个陌生的男声闯入:“不好意思打扰,十代目!据说你召集了六道骸去日本……!?”
他看到我后马上改了话题,表情从打扰的陈恳变成了家长一般的指责:
“喂!胡桃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呢!你不是答应了十代目回来的吗,为什么又反悔跑走了!”
我把玩的动作一顿。
抿嘴,内心尖叫:啊啊啊啊!
这个银毛真讨厌!救命!沢田刚消气就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人啊!
“我才没有跑。”我弱弱地说,“我主观上没有这个意思,是形势所迫。”
我小心看沢田:“你应该原谅我了吧?”
“我又没生你的气,有什么需要原谅的。”他淡淡地说。
骗人,他明明气得要把人家楼都炸了。
都说脾气越好的人生气越恐怖,我算是认识到这是真的了。
比起中也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发火,沢田生气时也是很温和的,他甚至能保持官方的笑容面具,只有细心听话语里背后的含义,才会发现他其实火气大得很。
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成长为现在这个样子的,毕竟根据描述,他国中时期还是个容易害羞的青涩少年。
呃,应该和我的两次消失没什么关系吧……
我心虚地低头。
岚守还打算继续讲,但马上有一个爽朗的声音插嘴:
“不是吧,我听说纲是请了婚假呀。”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
“十代目,您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他突然难过地说:“我不再是你最信任的左右手了吗?”
那个声音的主人探头进来,上次穿着和服,这次是黑西装的帅气男子说:
“纲,恭喜你啊,我要当伴郎。”
“不要打断我的话啊!而且十代目的伴郎是我!!”
银发红衬衫的男人和黑发的黑西装男人自顾自地争执,从角落里冒出一个少年。
他忽视掉吵架的人,似乎习以为常,转而想和我说话,张嘴到一半时突然好奇地盯着我,然后问:
“你的嘴为什么破了?”
我反射性伸手去摸,想起来应该是在医院的时候被咬的。
“……”
我沉默着打算回避这个话题,但这个不懂看眼色的家伙还在问:
“你背着我们偷吃什么好吃的了吗,你不至于蠢到自己咬自己吧……”
他的话被打断,岚守的手突然就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速度快到像是一条鞭子打在他眼睛上,牛角少年痛苦地捂住自己,几乎要在地上打滚: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狱寺你干嘛打我!!”
“不该看就别看啊蠢牛!”红衬衣男人面红耳赤地怒吼,不知是愤怒还是害羞。
他们三个人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吵了起来,完全不知道狱寺到底要汇报什么,我捂住耳朵,沢田头痛地换了个房间劝架,他的样子看上去已经非常习惯了。
过了一会儿,沢田推开房门,无奈扶额对我说:
“准备一下吧,胡桃。”
我奇怪地问:“发生了什么吗?”
“他们等不及了,一定要来见你,现在估计已经坐上回来的直升机了。”
我震惊:“见我,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伴。无论是并盛还是意大利的时候,他们都是你共同的朋友,所以会关心你的情况。”
他并没有说同事,而是朋友。
沢田英俊的脸上满是无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那些家伙凑在一起可太吵了,打扰到你,真不好意思。”
“不会的,这本来也是你的房子。”我摇头,“但是请问有哪些人要来呀?我想了解一下。”
他从手机里翻出照片,令我意外的是他的手机相册里除了很多晦涩的文件截图,竟然还有各类家族成员的合照。
彭格列和港口黑手党确实是不同的,我根本没办法想出森鸥外和我们一起拍全家福的样子。
就算他真的提议估计也会被全员否决,把同事的照片存手机里这种事,我估计最热爱组织的森鸥外也做不出来。
不过森鸥外手机里有很多爱丽丝的偷拍照,那个怪恶心的就不展开说了。
照片里大多数是男性,他们自发围绕在沢田纲吉身边,还有四位美丽的女士,她们和沢田坐得最近。
沢田一一给我介绍男生。
岚守、雷守、雨守……
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是我遇到一个还能对付,两个会直接要求增援的强大对手。
然后介绍的是他身边的女生。
沢田说:
“这是京子,国中时你们经常一起玩。还有小春,你们还没认识,但她早就听过你的事情了,一直都很想见你。”
“见我是为了什么?”
我很好奇,于是问了。
沢田脸上露出“不想说谎,但也难以启齿”的尴尬表情。
“呃。”他难得吞吞吐吐,“小春她、就是,她想知道、你……”
他闭着眼一口气快速说完:“总之就是感情上的原因。”
眨了眨眼,虽然很含糊,但我好像理解了。
年轻人之间的感情问题,不就那么些事。
就从照片上也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子肯定喜欢沢田吧。
而我和沢田过去有过交往的传闻,这孩子大概是想和我交流下恋爱的事?
但要让她失望了,我可什么都不记得。
“另外的两位呢?”
“她们是家族里的成员。”
看来我的直觉没错,刚才的两位并不是黑手党,会聚集在沢田的旁边,都是因为对他有感情吗?
虽然沢田说了,他几乎拒绝了所有的相亲,在我之后也没有和人交往过。
但长得这样的一张脸,他的女人缘不会差。
我感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或许是意大利人的甜言蜜语对我有血脉压制,他给我定制了一个房间的行为真的很有用。
一想到他“现在的女性同伴”要来这,我就充满焦躁。
然而,无论我是怎么想的,距离这群意大利伴郎团到来,只有一天了。
第63章
*
之后的时间里, 森胡桃看起来都不是很有精神。
她安静地抱着膝盖坐在摇椅上,在她还是国中生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思考习惯, 这样的姿势更能给她安全感。
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好,沢田关切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还是?”
森胡桃缓慢地摇头, 微笑着装出开朗的笑容,演技太差,一眼就能看出来:
“只是有些累了。”
她揉搓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是想要把烦恼都甩掉。
她在想什么?
大概是因为缺失了所有记忆和常识,胡桃对于人际关系的理解总是出现偏差, 很好骗,说什么都信。这大概算是好的方面。
但也更多时候是坏的方面,很难对上电波, 脑回路独树一帜, 自说自话的成分更高了。
沢田纲吉有时候会感叹:
他以为之前的森胡桃就是人类中少有的迟钝类型了, 但现在这个缺失了记忆和常识版本的更胜一筹。
以前的神经就像水管一样粗,现在是双倍。
也有部分是因为天生的迟钝性格和过往经历,森胡桃对于异性感情实在是钝感到过分。
她肯定不知道太宰为什么拥抱她。
森胡桃只会觉得太宰治在开恶劣的玩笑。
但沢田举动背后的原因, 她知道吗?
在和森胡桃在角落里发泄, 又和狱寺他们商谈计划, 逐渐恢复理智后, 他的心态差不多回归了平常心。
这才觉得自己并不应该对无辜的胡桃说那些话。
早在船上的时候, 他就告诉过自己了,要冷静一些, 要更成熟一些,不要在胡桃面前表现得和之前一样青涩、害羞, 那样太逊了。
要成为一个可靠的男子汉。
要尊重她,慢慢地让她接受。
沢田反思自己早上迁怒做出的行为,温和着态度说:
“你在担心什么,就和我说吧。但在之前我想先和你道歉。”
“我冒犯了你,我很抱歉。”
森胡桃眨了眨眼,灵动的表情像一幅水墨画活了过来:
“你指什么?”
“医院里的事。”沢田纲吉真心实意地道歉,“对不起,做过头了。”
说起来他也有些脸红。
他还是第一次做到这个地步。
算是克制了自己没有太过分,但这对于交往仅一天,接吻都只有亲脸和蜻蜓点水的的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跨越。
沢田觉得自己今晚肯定又要睡不着了。
对胡桃来说也应该是这样……?
——只要她和沢田一样,所有的异性交往都只和对方尝试过的话。
他突然想到很重要一件事:
在这半年里,她会有别的经历吗?
不然她为什么总说出那么惊悚的话?她之前明明就只会考虑交往、结婚这些纪念性意义的流程。
他死死盯着胡桃,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精致得仿佛是匠人雕琢的艺术品的少女沉思着没有说话,她是那样的美丽动人,每一个轮廓,每一次微妙的表情变化,都吸引着他的目光。
森胡桃思考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沢田说的是亲吻他的事。
“没关系。”
森胡桃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小事情,我不介意。”
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担忧好像成真了。
森胡桃如果不原谅他,沢田纲吉一定会难受得不行。
但她现在果断地原谅了,他还是纠结万分。
沢田深吸一口气:
“……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放过了?”
——你觉得这只是小事吗?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吗?
沢田纲吉想问。
听到这话的森胡桃迷惑地抬头。
“你要我生气吗?”森胡桃不解,“这个问题好奇怪。”
当他们沉默下去,两人就应该就此转移话题时,沢田纲吉却说:
“我希望你生气。”
他迎着森胡桃惊讶的脸继续说:
“骂我也好,不理我也罢,别把这当做无所谓的事。”
他的声音干涩而害羞:
“要亲吻喜欢的人,真的需要很大决心。”
森胡桃的瞳孔突然扩张,像是遇见了月亮的海。
惊讶在她的面庞上刻下了短暂而深刻的痕迹,仿佛是一幅静止的画面。
她的嘴角微张,呼吸悬留在空气中的一刹那,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她的表情中凝固,然后再次流动。
“可是。”森胡桃轻声开口,话语在沢田耳边炸开,“对你来讲,这应该不是多大的事吧?”
她继续说:
“你不是对谁都这样吗?”
*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沢田纲吉自诩对森胡桃了解非凡,还是一时间无法理解。
胡桃继续说:
“你应该和很多人做过这种事情吧?那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什么事情?
什么好多次?
他第一次感到失忆的森胡桃听到别人讲听不懂的话的时候的无奈。
“……”
缓慢的,他逐渐理解。
愣在原地良久的沢田艰难开口:
“我想和你确认一下,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胡桃疑惑地歪头:“……大概吧?”
她竟然是一副不确定的样子。
沢田纲吉不知道自己是该无奈还是该生气:
“……在我追求你这么久,并且和你正面告白后,你还是不知道吗?”
胡桃为难地解释:“我是有认真听你讲话啦,也知道你说了喜欢我。”
“可是这种话对于意大利人来说,只要隔了几分钟,只要看到顺眼的女生就可以说出口吧?”
她甚至体贴地说:“你要来的几位朋友,和你不是那种关系吗?我理解的。”
不,你完全没理解。
深吸一口气,沢田纲吉忍住捂脸的无力感:
好吧,好吧。
原来误会在这里。
他解释:
“不,我们都只是朋友,我对她们没有任何僭越的想法。”
“我并不是意大利人。无论是籍贯还是血统上,我都应该被称为日本人。”
“而且,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对任何人做出这种事。”
他再次缓缓俯下身:
“我亲吻你的意思,你真的不懂吗?”
动作中充满了温柔与决心,英俊的脸庞在柔和的光线下更显立体,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透露出他对面前少女的深情与珍视。
随着他的靠近,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靠近森胡桃的脸庞。
森胡桃也呆在原地没有动,感受着脸上传来的另一个人的吐息。
终于,他的唇瓣轻轻触碰到了森胡桃的脸颊,那是一个轻柔而温暖的吻,如同春风拂过初绽的花朵,让人心生涟漪。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他的吻逐渐加深,从脸颊滑落到她的唇边,最终轻轻覆盖了上去。
不是之前的生气,也不是任何情欲,只是单纯的珍惜。
周围的世界仿佛已经不存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良久,他们分开。
脸上泛起红晕,沢田无比认真深情地说:
“胡桃,我喜欢你,从国中开始就只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和我结婚。”
*
被亲吻后的森胡桃就像被打了一拳一样愣在原地。
表情空白了一会儿,她皱着眉,神色奇怪地自顾自站起来,走到另一个房间。
“我要一个人思考一下。”她轻声说着,“你别过来。”
沢田有些紧张,但不敢追上去。
胡桃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抱着膝盖思索。
如果沢田只会对她这样的话。
那之前她误以为只是意大利人随口调情的部分,都变成了什么?
亲吻的意思。
婚假的意思。
喜欢的意思。
她终于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地想要站起身,但因为太激动而摔下了凳子。
*
随着我摔下凳子发出巨响,沢田赶进来。
他发现我蹲在地上,正面红耳赤的捂着嘴。
同样蹲下,平视着我。
“你、你你!”我突然感到不自在,“你干嘛亲我!?”
“这都过去二十分钟了吧?”他惊讶道。
沢田吐槽:“你原本大概是要十分钟才能反应过来,现在是成倍的迟钝了。”
“还还还说喜欢我,你是认真的吗?”
我头脑一片混乱。
沢田沉默了:
“我算是发现了,你只听得懂直球,就算用动作表达再多也没用。”
他泄气地坐在地上:
“所以我一直装成熟的思路是错误的吗?你还是喜欢小学生一样的表达方式。”
沢田无力地瘫倒:“那我迄今为止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反抗:“喂,你是不是在暗暗骂我。”
“没有,是我忘了你是这种神经和水管一样粗的性格。”
我:“……你绝对是在骂我吧。”
他叹气,直截了当地问:“算了,你现在知道了就好,不过我有一件事想要和你确认。”
“什么?”
“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对你告白过吗?”
我茫然费解地回复:“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没有,我几乎不怎么认识外人,太宰和中也对我也不是这种感情。”
沢田的眼里闪过同情。
他又问:“……你知道小孩是哪里来的吗?”
我当然知道:“送子鸟会送到修道院啊。”
他沉默靠在一边,脱力地喃喃:
“就算我自认足够了解你,还是没有料到,你竟然真的只是自说自话的迟钝。”
“所以你说这种程度的时候,并不是习以为常吧?”
我:“啊?”
*
他反复确认才发现:我只是嘴上逞能,其实并不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两个都是嘴上一套,实际相当纯情的零经验者。
沢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我听到他反思:“之前在黑手党的时候,都是男性,不方便跟你讲这些信息。导致你的生理知识连同龄人都跟不上。”
“你在船上的时候突然问我这些话题,把我吓坏了,以为你被外面的坏男人骗了。”
并没有,真要说的话,他才是那个骗我走的坏男人。
我给他解释:
虽然横滨这边大多数组织都拒绝从黄赌毒这些方面获得的黑色金钱,但是别的家族会为了利益做这些事情。而港口mafia为了维持平衡,不得不进入这些场所。我遇到的这些场合多了,自然也就熟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还是保留在口头上的程度。
沢田点点头又说:“我明白了。”
“看来我们对彼此都有误解。”
沢田惆怅地说:“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我们竟然都把对方误认为经验丰富的类型,不仅是你,就连我也是。”
“看来我们还是适合有话直说。”
他第一次那么直接地和我说:
“那我重新声明一次吧,我喜欢你,一直都只喜欢你,其他人都不行,我不会对第二个人作出一样的事。”
“我现在在向你告白。可以的话,希望你尽早给我回复。”
我的脸又烧了起来,差点又摔下凳子。
他把我扶住: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一下,我不会催你,虽然我真的很喜欢你,迫不及待想要靠近你。”
沢田说靠近我的时候,金色的眼睛就像之前一样变暗下去。
但马上,他就笑了:
“不过首先,先吃饭吧。”
沢田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
我没怎么下厨过,但我很乐意帮忙。
谁知沢田听了后马上表示我坐着就好,他去忙活,让我等一下再出来。
他强烈要求我不用参与。
过了一会儿,推开门一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他做了咖喱蛋包饭。
我惊讶:“你会做饭?”
我以为他最多端上来泡面之类的东西。
“最基本的程度啦。”
沢田比我想的要万能,我还以为他是那种富人家的公子哥,全靠着保姆养大,十指不沾阳春水。
“我出生在普通的家庭。”他的话打断我的思路。
我:“?”
扭头看,沢田是一副无奈脸:
“你在想什么基本上看一眼就知道。”
沢田叹气,他已经完全放弃在我面前维持自己神秘莫测、沉稳腹黑的黑手党教父形象,主动说出自己的黑历史。
他缓缓地说:“我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需要工作时需要面对各种人,必须得装出成熟的样子。”
“我其实很软弱,是个没用的家伙,没有家族的支撑一定走不到这一步。”
我笃定地说:
“不是的,真正糟糕的家伙并不会这样想。”
他的表情空白一瞬,突然笑起来:
“你以前就对我说过一样的话,你总是这样,一直觉得我不会有任何毛病,但我不是的。”
沢田无奈地笑了:“这次我希望自己能在你面前表现出你理想的稳重样子,没想到让你误会了,怪我。”
他摸着我的脸:“你会觉得没什么,是因为我太冷静,表现得并不激动是吗?”
“其实每一次,我都开心得快要死掉了。”
我被他的话语惊得停止了动作。
沢田继续说:“仔细想想,对于没有常识和记忆的你来说,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大多是看周边人的样子。”
“你能感觉我体温上升了吗?”
他贴着我的额头。
“能感觉到我害羞吗?”
他拉住我的手。
“能感觉我情不自禁吗?”
他亲吻我,宽大的手掌摸着我的脸。
“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虚假的交易,我真的很想和你结婚。”
我知道这很奇怪,用清纯去形容最强黑手党的首领。
但他颤抖睫毛亲吻我的样子,只能让我想到这个词。
从耳背开始,蚁走感蔓延了我的骨髓,他虔诚地低头亲吻我的样子烙印在我的视网膜里,巨大的反差让我的心底烧起来一样发慌。
我的勺子掉在桌上。
无论多强大的敌人,我都战无不胜,无所畏惧。
但在这个轻柔的吻下,我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
昨晚,我甩开沢田赶紧跑回了房间,试图用被子把自己闷死。
我的心膨胀着以频率高速跳动着。如果连上心颤仪的话,一定会启动急救模式。
捂住嘴,我并没有厌恶的感觉,只是想控制自己,不要再回想了。
可越是不去想越无法控制,我的脑海里只有那张英俊的脸凑近我时,纯真亲吻我的模样。
……怎么办。
他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
*
早上起来的时候,莫名身上隐隐作痛,脑子缺氧一般。
我站起来,发现鼻尖很痒,去摸竟然是鲜血。
难道是因为我把自己埋在杯子里姿势扭曲地睡着的原因?
想起自己诡异睡姿的原因,我巴不得又埋回被子里一睡不醒。
正如我和他说的,我并没有其他被告白的经历。
或许在失忆之前有过吧,但我全都不记得了。我会缠着中也让他带我去太平层看日出,也会和梶井一起实验他的新炸弹,太宰这家伙也经常对我说些奇怪的话。
但他们都不是恋爱,我们只是同事。
他是第一个明确对我表达出这方面感情的人。
一般人应该是什么顺序?
告白、交往、结婚?
那我又是怎么想的呢?我们会照这样发展下去吗?
……话说我们接吻的顺序是不是不对啊。
胡乱的思考着,我从床上浑浑噩噩的起来站到了厕所前。
“早上好,胡桃。”
刘海狂野地被扎成方便的苹果头,我刷着牙点头示意。
沢田冷不丁地说:“头发乱了,好可爱。”
“咳咳咳!!”
我发现沢田好像突然开窍了,他找到了对付我这种恋爱迟钝星人的正确方法。
拐弯抹角或者含蓄是没有用的,他开始直截了当地在言语中对我进行告白。
沢田笑了:“害羞的样子也很喜欢。”
他抚摸我滚烫的脸颊。
“你脸红了吗?真可爱,喜欢你。”
沢田微笑地说出杀伤力极大的话,配合着那张英俊的脸,攻击力翻倍增长。
我差点跌坐下去。
不小心吞下了薄荷味的牙膏,我被辣红了脸:“够了!”
他不知廉耻:“生气也很漂亮。”
我捂住他的嘴:“都说了别讲了!”
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注视着我,让我不得不也盖住他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似乎一直在向我告白。
就算捂住嘴,从眼睛也可以看出来。他不断的在说着“喜欢你”。
好吵、好吵。
“哈哈哈。”
他笑弯了眼,不再和我闹了,摆摆手投降退去。
砰、砰、砰。
可我还是觉得好吵、好吵,鼓膜一直在震动。
啊。
低头,声音的来源就在眼下。
不是从他那里传来的。
原来吵得不是他的眼睛,是我的心跳。
*
出门散心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侦探社。
中岛敦指着我大声说:“啊!上次那个女生!”
国木田君立马问:“你是港口mafia派来的吗?”
我歪头:“不是,这么说有点突然,但我目前不为港口mafia办事。”
我瞬间站到中岛敦的身后,遮挡住人群视线用枪对准他的腰:“所以别拿着手榴弹盯着我了好吗?我只是出来买鸡蛋的。”
沢田纲吉说他只是能勉强做饭的程度,竟然不是谦虚。
他真的不怎么会做饭,虽然昨晚的蛋包饭味道上没有值得挑剔的地方,可当我发现垃圾袋里有二十几个鸡蛋壳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
……他到底失败了多少次?
他们还是一副进攻的姿态,国木田的手里是手榴弹,另一个家伙我忘了叫什么,反正是总和他妹妹黏在一起的那个妹控青年,随时准备发动异能。
国木田严肃地问:“港口mafia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会让你这样的主力随意出来?”
“焦头烂额?”
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我惊讶:“发生了什么?”
他们对视,确信我脸上的惊讶并不是装出来的。
“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从船上回来在港口mafia的那些时候,我基本上就是太宰治的护工,完全没管内部发生的事。
把手枪塞回裙子下,我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
“别计较,我就是一个路过买菜的。”
中岛敦麻木地看着我的枪,吐槽:“买菜也要带枪吗?”
我反问:“这不是生活必需品吗?”
“港口mafia的人都好奇怪……”
他冒汗地抱住自己:“还有那个黑漆漆的先生也是,好可怕!突然就冲出来问是不是我们搞的鬼……”
黑漆漆?
我问:“你说中也?”
国木田说:“有人埋伏了他们的武器库,他们误以为是武装侦探社做的。”
我皱眉:“中也不至于犯这种错,有人故意陷害你们?”
他虽然看起来很暴躁,但并不是冲动的性格,遇事很冷静,没道理无缘无故针对武装侦探社。
摇头,那个妹控青年解释:“不,现场没有任何痕迹,所有人都死了,找不到是谁。”
“他们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后,只能认为是最了解他们的武装侦探社。”
这很稀奇。如果一个人的实力能够达到武装侦探社的水平,但我们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究竟是谁还有实力能够不知不觉的进入港口黑手党,打劫他们的武器库?
……
呃。
真要说的话,这样的家伙,家里不就有一个吗?
沢田纲吉都快把港口黑手党大厦当成彭格列的分部了,他每一次来不都是随随便便的。
但是,他并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不了解他,我和他见面还不到两个星期。
可我笃定的相信这不是他干的。
这种卑鄙的令人讨厌的作风,不会是他的手笔。
我问:“对于真凶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作为发言人,国木田说:
“只是推测,但我认为不是横滨的组织,应该是外来的。”
国木田和我算是老相识,虽然我们之前的交锋大多是在不安定的时期,但他是个正直有风骨的男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精心考量。
我相信他的推测。
“谢谢。”我挥手道别,“之后我会回港口mafia帮忙看看的,也会和中也解释一下不是你们做的,但他信不信就不一定。”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我们的交情只够我做到这个地步了。
“你为什么离开了港口黑手党的?”
突然,国木田打断道。
我回头看到这个正直到刚强的男人皱眉劝导我:
“虽然我一直觉得你的品行与港口mafia不符,你不应该处于黑暗组织。但你并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家伙。森鸥外对你有恩,你竟然会离开他?”
身为局外人的国木田将对我们的关系看的如此透彻。
对于他所说的我不适合港口黑手党的评价,我不置可否,只是解释了离开的部分。
我笑了笑,流光中看到那耸入云端的黑手党大楼:
“本来就是救命之恩开始的关系。”
“恩情还完了的话,那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我悄声说:“有时候,恩情和伤害是可以互相抵消的。”
*
超市里和家庭妇女抢购的拼搏比我想的激烈。
当店员贴上促销标签的时候,她们敏锐得仿佛在北美战场历经多年的老兵,初入战场的我就是个菜鸟。
怪不得我出门的时候,彭格列让我注意安全。
虽然我们生活在普通人接触不到的黑暗面,但其实没什么不同,平时的我也接触不到普通人的生活。这些陌生的事情虽然狼狈,都显得非常有趣。
我成功抢购了两筐半价鸡蛋,附赠一个陶瓷母鸡形状的盖子,刚好可以盖在鸡蛋筐上。就像一只母鸡正在孵蛋。
好看!我非常喜欢这种造型奇怪的装饰品!
抱着母鸡回去的我放慢脚步观察路过的人,根据沢田的话,艾斯托拉涅欧很有可能混入了横滨,这也是他同意家族成员都来到日本的原因。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只想起雷切一个人,显得我们感情多深似的,真恶心。
但在这种时候就是一件好事。因为一旦我看到他的脸,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就在我暗自打量四周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赭红色身影。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戴着夸张的礼帽,可因为本身过于华丽,就算是浮夸的穿搭风格也很适配的男人刚一脸不爽地挂了电话。
“嗨,中也!”我挥手跟他打招呼。
正如国木田说的,中原中也眼可见的疲倦,拿着手机一副心忙意急的样子。
“啊?”他面色不善地回头。
看到是我更加惊讶:“怎么是你?你怎么在日本?”
他皱眉:“你不是说要去意大利,沢田那小子惹到你了?”
“没有,情况比较复杂。”我摇头。
回忆着,我简单的概括了过去一星期的事:
“我原本打算和沢田直接去意大利的,但太宰治上了船,当着我的面把自己弄到半死,害得我不得不陪他从游轮上坐直升机赶回日本。”
中原中也:“……”
他皱眉:“啊?”
我头痛地想起之前复杂的情况:“回横滨时那家伙已经失血过多快死了,幸好我找了几个二道贩子给他打劫了医院的血库,但用的是相扑选手的血他不是很喜欢。”
中也:“啥!?”
“然后彭格列也出现了,他给我买了漫画还给我准备了房子,我现在跟他住在一起,现在是出门帮忙买鸡蛋。对了刚才遇到国木田了我觉得不是他们干的你可以听听我的想法但你不采纳的话我也理解因为我没证据。”
我喘一口气:“以上。”
“停停停!!”他按住我的嘴,“给我用上标点符号,一点点好好说啊!!”
*
终于我把事情都讲清楚了。
中原中也像是摄入过多信息量而中毒了一般捂住脑袋:“我把你送过去的时候,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复杂。”
“我自己也没想到。”
我故意幽怨地说:“我还以为你只想把我扔了呢。”
凶巴巴的中也说:
“笨蛋,谁会把你扔掉。我只是看你自己狠不下心走而已。”
我为他说的话而收紧了心,他却不以为意,说:
“太宰那小子是有够乱来的,但幸好沢田现在也成长了,和他不分上下,把你送过去我很放心。”
深吸一口气,我真心说:“谢谢你啊,中也。”
中也怀疑地抬头:“干什么?”
我担心地说:“……你总是这样做个老好人,很容易吃亏的。”
他用大手抚摸着我的头,笑骂:“笨蛋,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不用操心我。”
我继而问道:
“港口黑手党又怎么了?据说被打劫了,到底是谁干的?”
他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还不知道是谁,没有线索。”
中也给我披露更多细节:
“武器库的大门是被自愿打开的。里面所有的下属都死光了,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对方似乎只是挑衅,他如果有撬开我们一个武器库的实力。那应该能够直接闯入港口mafia大楼,但他没有。”
“这是他的某种常识或是对我们的警告。”
他冷酷的外表是对死去部下的愤怒和惋惜,这才是导致他焦急的原因。
中也捶打一旁无辜的电线杠:“可恶,整个横滨能有这个实力的,只有武装侦探社,但国木田的样子不像撒谎,到底是谁……?”
这样的发展着实超出了我的预估。
我没想到除了彭格列,还有人会盯上港口黑手党。
真凶是谁?目的是什么?是如何做的?
这些全都没有答案。
站定,我说:“需要我回来帮忙吗?”
如果他们真的需要我,我不可能会见死不救。
“你回来干嘛?”他奇怪地看我,“添乱吗?”
我刺痛地捂住心口。
“……中也,你这样好过分啊,我怎么说也是港口mafia的智囊之一吧!”
我不服地挽回自己的形象。
他用一种温柔的怜悯看着我:“……你愿意这样想的话,我不会否认。”
这种态度更伤人了。
试图体现价值的我继续说:
“那如果有人突击的时候,我也能帮上忙啊。我起码打架很厉害吧。”
这一点他总不能否认了。
但他摇头:“不需要,我们的武力充足。”
“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不是说彭格列可以帮你找回记忆吗?你们现在进度如何?”
我又说:
“其实还有一件事也很复杂,我正好找不到人倾诉。”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自己也是一团糟。
他挑眉:“说。”
“我想问你啊……”
我喘了一口气,大声说道:“被人告白了的话,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做好要听悲痛记忆或是复杂战略的中原中也愣在原地:“……”
“啊?”
第64章
*
故事很复杂, 为了方便进行展开,我把中也带到了路边的咖啡厅里。
他突然问我,对我伸出手:“你脸上怎么有个创口。”
我反射性地捂住嘴, 心虚地挪开视线。
“我没说嘴,是你下巴连接脖子那里……”
中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闭了嘴, 一言难尽地看着我。
“……啧,别讲,我可没兴趣了解这些。”
我不知道自己下巴有伤口,这个角度平时彭格列也看不到,他比我高, 只会看到我的头顶。
只有中也能提醒我。
说起来真的挺奇怪的,虽然我经常容易撞到桌角把自己弄出淤青,但最近身上还出现了几个小伤口, 因为创伤太小了我没在意。
还是目前的情况更值得和中也说。
为了防止尴尬, 我机智地换了主语:
“就是说, 我有一个朋友他被人告白了,但她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你有建议吗?”
“……”
中原中也扶额:
“我说你啊, 跳转话题的节奏也太快了!”
“为什么会突然讲到这个话题?”
我义正言辞地说:“不是你说让我分享一下自己遇到的困难吗?”
“那我也没想到会是情感上的问题。”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很苦恼。
“哦对。”我想了想, “不应该问中也的, 中也自己都搞不清楚, 毕竟是黄金单身二十多年的恋爱绝缘体。”
“少开玩笑。”他成熟慵懒地靠在藤椅上,“我那是不想谈, 又不是没机会。”
出现了,单身汉最爱的台词。
中也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恋爱什么的都太无聊了, 还没有飙车有意思。”
我问中原中也:“说得这么老练,中也有喜欢的人吗?”
混入国中生队伍都不会被认出来的中原中也老气横秋地说:
“差不多吧,我也一把年纪了。”
“那是什么感觉啊?”我憧憬地问。
他的眼睛从窗外挪回室内,穿过原木桌椅中央的花束,直直盯着我。
我感到背后发毛、莫名其妙,他却突然微笑起来。
透蓝的眼睛和桌面摇晃的咖啡杯里倒映着我眨眼的样子。
中原中也感情复杂又坦然地说:
“等你有喜欢的人,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就是什么时候呢?
因为有些着急,我说错了话:
“可是我!……啊不,我朋友,就是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嘛!她是智商都长在谋略上的大智慧类型!对人际交往比较苦手!”
“……啧。”中也撑着下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循循善诱道:
“那‘你朋友’(重音)面对那个男生的告白,是什么想法?”
他的话马上引起了我的思考。
“是讨厌吗?还是高兴?”他继续问。
“……”
在我思考着沉默分析时,中也也不着急催我,他抿了一口咖啡欧蕾。
这家小店的咖啡出于意料的醇香,他显露出有些惊讶的样子,肯定地点了点头。
咖啡豆发酵的清香萦绕在我的鼻尖,让我的头脑灵活地回忆自己的想法。
把头脑里的感情像乌云一样聚在一起,凝聚成语言的雨滴。
我缓慢地直抒胸臆:
“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想法。”
我捧着脸回忆:“是讨厌吗?应该不是的,但用简单的惊喜来概括又不对。”
中原中也吐槽:“你这不说了和没说一样吗?”
我苦恼地歪头:“可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呀。”
不知不觉已经忘记了掩藏。
“我又不像中也一样受欢迎,这是我第一次被告白。”
抓着自己的头发,手指穿过发丝,我缓缓地说:
“感觉是漫画里或者小说中看到过的剧情,可是真的发生到自己身上后,又觉得像假的一样。”
我不由得问:“——你在被告白的时候不会这样想吗?”
“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在开玩笑?”
“是对谁都可以说出的话吗?还是只对我一个人讲的?”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自己隐约担心的问题全都说了出来:
“如果都是真的的话,这份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思考这些问题,根本理不清脑子里的想法。”
在我的胡言乱语后,中也挑眉,他的脸色突然晴朗起来,就像梅雨季突然出现太阳。
他直勾勾地望着我,像在搞清我有没有撒谎,眼里是关切,更有疑虑,还有了然。
我觉得他频频抬头观察我的样子很熟悉。
就像生病了去看医生,医生拿着听诊器询问,又根据资料对照,是一副医生终于找对了病症的样子。
良久,随意扔掉了笔,中也慢吞吞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遇到你这样的家伙,他也真的不容易,你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太喜欢了反而产生畏惧吗?”
“傻子,你就是喜欢他而已。”
说着中原中也身上闪过异能的红光,那只笔正中下怀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
他说:
“你喜欢彭格列、非常,他也喜欢你。快点滚去交往。”
*
结束后。
将一筐鸡蛋送给了中也作为人生相谈的报酬,我只抱了一筐鸡蛋回了家。
还没有按下门铃,突然门就打开了。
有人隔着门知道了我回来的脚步声。
门后是一个爽朗的短发日系传统帅哥给我打招呼,他看见我毫不惊讶,打招呼的样子就像校园里的学长:
“胡桃,好久不见。”
见到陌生人,我被吓得差点因为左手反射性掏枪而摔碎了鸡蛋。
幸好对方眼疾手快,伸手精准地接过了我怀里的鸡蛋。
黑发帅哥又对着我爽朗一笑,我简直能看到他身后闪闪发光的背景板。
“要小心。”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一头牛,不对,仔细一看是戴了牛角的英俊少年冒了出来。
他的下睫毛很长,平时懒散的时候不明显,瞪大了眼睛后更能看出这一点。
他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我的脸,没礼貌地说:
“真的长得好像……”
他想伸手碰我,又犹犹豫豫地不敢:
“你不会是幽灵吧,找了你这么多年都快掘地三尺了还毫无线索,怎么会突然出现?”
“……应该不会有实体吧?好可怕呀,或者你站到灯下给我看看你有没有影子。”
又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推开了了牛角少年和黑发男人,俊美的银发青年从他们两人间出场,三人拥挤地塞满了门框,把我堵在自家的门口。
他一上来就怒气冲冲地说:
“森胡桃!!!”
我差点一哆嗦。
吓死我了。
心脏要被叫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被长辈喊全称时的血脉压制吗?
银发男人继续吼我:
“你还敢出现啊!让人担心了十年你死没死!既然活着就早点给个准话呀!!”
只听语气的话,一定觉得这家伙想要揍我。
但他脸上是压抑不住地开心和欣慰,激动得好像要哭了,明明登场的时候很酷炫,现在一副很没出息的样子。
和他一起挤在门框里,一左一右的两位也附和着:
牛说:“最起码要先给我打个电话吧,啊,不过如果你是鬼的还是算了,无声电话好可怕。”
帅哥说:“胡桃既然在日本的话,我们应该早就找到你的线索了呀,毕竟我们早就联络公安进行了人脸检索,狱寺,是你没认出胡桃吗?”
“哈!”银发迅速吵起来,“怎么可能啊?蠢!是港口黑手党那边消除了她的所有痕迹。”
“哈哈,我还以为你只记得她小时候是怎么样,认不出现在的人呢?刚看见到的时候我也差点没认出来。”
银发酷哥:“我才不会犯和你一样的错误!!”
牛还是畏畏缩缩的:“你们谁拿着十字架去碰一下她呀?现在都还不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活人?”
我:“……”
……他们真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手党吗?
比闹脾气的港口Mafia双黑还要幼稚。
我扭头看到他们身后一脸麻木的沢田,他在我回来之前应该已经被骚扰了好一阵子了。
“沢田。”我举起手,把所有的鸡蛋郑重地递给他,“你的小弟们好吵。”
我的话音刚落,三重噪音又传来。
“哈哈哈,我们太激动了,先让胡桃进门吧。”
“别无视我们啊笨蛋!”
“蓝波大人才不是小弟!”
*
经过沢田的介绍,我才知道中间的小弟叫狱寺隼人,是他们家族的岚之守护者。
黑发的英俊青年则是雨之守护者,牛角少年是雷之守护者。
他们手上的戒指彰显了身份。、
在外头的认知里,他们随便一个人可以抵得上一支军队。
同样,他们无一例外都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
我奇怪地看着狱寺隼人:
这个人看起来这么凶,随时要揍我的样子,竟然是我的旧相识吗?
刚才还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好丢人。
狱寺:“……你一副在想很失礼的东西的样子,给我停下。”
我真诚地说:“不好意思,我尽量想得小声一点。”
山本爽朗的笑声中,我看到余光的角落里,那头牛一直想摸摸我的手看我是活的还是僵尸变的,却害怕沢田眼神的样子。
“……”
我都在他面前生龙活虎地转悠了半个小时了,他怎么还不确定?
我对他招手。
警惕地瞪圆了眼睛,他猫着腰凑过来。
我附到他耳边悠悠地说:
“再看我,我就拖你下水替我。”
他瞬间尖叫着弹射:
“啊啊啊啊啊!这家伙是水鬼附体吧!阿纲!不可以相信她啊。”
蓝波指着我对Boss哭诉。
关上冰箱门,收拾好鸡蛋的沢田纲吉无奈:
“都说了胡桃不是妖怪。”
蓝波害怕地咬着手指,想给我撒盐驱魔:
“可是她怎么一下子是大人一下子是小孩。”
沢田擦完手走到我身边,坐在我一旁的沙发上对蓝波解释:
“最开始在我们身边长大的胡桃是正常时间线的,但因为十年火箭筒,她穿越回到了过去,所以在你小时候印象里也会有她。”
“我听不懂。”牛说,“但我觉得她还是很像妖怪,这么久了也不变老。”
他的眼神清澈见底,全是愚蠢。
看着这副理直气壮还蠢钝如牛的样子,我努力克制自己揍他的想法。
沢田却耐心地解答:“现在的她是十年前穿越回来的,她的身体没有经历过十年,当然不会长大。”
因为两次时空穿越,我身上存在复杂的三条时间线,就连我自己都懵懵懂懂。
幸好沢田每一条都参与其中,所以能够理清楚。
他画了一张图解释:
“理解了吗?”
牛角少年沉默良久,放弃了思考说:
“没懂,但这么一看Boss你应该还没封心锁爱吧,你在她面前跟孔雀开屏一样,哦对还有喜欢萝莉应该只是传闻吧?她都成年了。”
“本来就是!”
成熟的沢田也忍不住高声回应。
*
港口Maifa。
一片狼藉的武器库,港口黑手党的“幽灵”,最年轻成为干部的太宰治站在尸体和空弹匣边。
“有新的发现吗?”
同为“五大干部”的中原中也问。
“没有,门是护卫自愿打开的,干部也是自愿进来的,但他们为什么被杀了?这简直就是密室难题,应该把柯南道尔叫来。”
他平淡地回答。
虽然身体还不算完全恢复,但遇到这种情况,森鸥外不得不叫他紧急救场。
可太宰来了也没能马上发现真凶。
中也叹气,果然没有进展。
地上铺满了机关枪扫射后的弹痕和打劫后剩下的弹匣,太宰看着弹孔,天才般的大脑极速运作,却没有以往那样顺畅,他的一部分思维仍被身体、还有“某个人”现在的状况分心。
他闭眼整理情绪,想要把思路专注于现在。
就在他正准备重新整理线索思考时。
这时,插兜站在一旁的中原中也突然出声,打断他的思路说:
“说起来,我今天遇到胡桃了。”
“她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原本归来的思绪又被分走。
在他让中也闭嘴前,中原中也接着开口。
他平静说出的话竟然就像炸弹:
“她问我干嘛,她应该问你。你才是我们之中唯一有暗恋经历的。”
“──你喜欢她吧,太宰。”
原本阴沉思索现场的太宰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躁动,他立马反驳:
“少乱说话啊中也!你这个没谈过恋爱的就被插嘴这种话题了!”
“对啊,我是没有谈过,但我比你看得透彻多了。”
中原中也却果断地承认了。
太宰治愣了一下,但马上强撑着讥讽道:“你不是把她当妹妹吗,这下你也要完了,她又跟着彭格列走了。”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天,不就是我把她送走的。胡桃一直都只喜欢彭格列,这不是很明显吗?”
中原中也平静地说:“她所有的英雄情结、勇气、目标,全都是因为彭格列才诞生的。”
“撒谎、限制出行、编造虚假的记忆,就算这样,只要一遇到沢田,她就全都不要,只盯着彭格列。”
大概从森胡桃暗杀沢田纲吉却被他拯救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森胡桃的眼里永远燃烧着那个金红色身影。
中原中也摇头,怜悯地说:“就是因为你像个小孩子一样,连承认自己的心情都不敢,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
平时易怒暴躁的中原中也对森胡桃是非常坦然的友情。
他愿意保护森胡桃,因为她是个和自己三观一致的好人,是个一样容易心软的家伙。如果她在身边,那他会保护她。
但如果胡桃要走的话,他不会阻拦。
得知胡桃要去意大利的时候,不是遗憾失去一个合得来的朋友,而是一种了然:
——大概早就有预料吧。
看到森胡桃那样努力地寻找沢田纲吉,很难不清楚这一点。
无论是骗她,拆散她,她的一切冲动和感情,都是指向沢田纲吉。
只要一看到对方,就和丢了魂一样马上被拐走。
但面对太宰,他真诚又怜悯地说:
“明明就留了路给她逃跑,明明就是想和她私奔才卖掉她。”
“明明就提早半年救了人,但还是别别扭扭地吵架不敢说。”
“什么都不解释逃避,两个人误会到现在。”
成熟的大人,中原中也风淡云轻地扔出重弹:
“你如果能成熟点别闹别扭,不说进一步的关系,最起码她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觉得你讨厌她。”
“……”
一片沉默。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太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也难得看这个牙尖嘴利的家伙不说话,他走近太宰,好奇地蹲下身子,仰着头看太宰的表情:
“你干嘛不吭声。”
他反应过来。
“诶不是,你不会哭了啦?”
他更加好奇地凑上去看,脑袋转了90度角,脸上是一种介于“期待看好戏”和“人道主义关心”之间的复杂表情。
“真哭啦?要我安慰吗?”
太宰面无表情地抬头,脸上是干涩的,看不出悲伤或难过。
他突然一个用力甩头,一头槌打中中原中也。
“砰!”
两颗头相撞。
在对方懵了的情况下,发动异能【人间失格】,直接扑上去和他打在一起,纯肉搏泄愤:
“谁会在你这种木头面前哭啊!你这个笨蛋!都把人家当妹妹了就不要放她给坏男人骗走啊!你这个哥怎么当的啊!!”
中原中也一时没防备,竟真的被他打中。
他满脸不可置信地捂住脸:“混蛋你揍我???你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中也一拳揍回去:“而且我才不会放心把胡桃交给你!”
太宰还手:“我要告诉森先生小矮人勾结外贼!!”
“你去啊我又没在怕的!!还有不许叫我小矮人!!”
“现在不反驳自己是成长期了吗呵呵呵,你终于认清现实了矮子!”
“我揍死你!你有本事别开【人间失格】!”
“你做梦吧!”
他们混战在一起。
第65章
*
随着不速之客的到来, 家里突然多了很多人,原本宽敞的房间变得拥挤。
我和沢田两个人的时候,这里还能称得上寂静, 现在吵闹得我怀疑邻居会报警扰民。幸好这是邻里距离宽敞的一户建。
来家里的三个守护者面对外人时明明都是成熟的大人,一遇到彼此就容易打闹。
再想到横滨那两个经常互殴的家伙, 这一届的年轻黑手党总给我一种“业界药丸”的感觉。
幸好, 沢田还是相当靠谱的。
就算经常不分时间和场合胡闹,但只有沢田一阻止,他们全都听劝,意外得很听人话。
可他们并不是老大和小弟的感觉,更像是感情很好的朋友, 重视对方的感受所以会听。
我们之间的差别,打个比方就是:我工作的动力是钱和记忆,他们大概为了身边的伙伴而努力, 二十几岁了还是热血开朗的样子。
……瞬间感觉来到了完全不一样的阳间少年漫片场, 每个人都是没有坏心眼的好人。
但要让我和其他的女性友人见面时, 我还是很紧张。
在沢田的合照中见过的三位已经出现,另外那两个女孩也和我见了面,但是打的视频电话。
“纲先生, 为什么不让我们来呀?”
电话里短发的漂亮女孩问道。
“这边太危险了。”
沢田对她解释。
“好吧……”短发女孩撒娇的样子很有女人味, 她一转话锋, “那么请让我看看胡桃小姐!”
沢田纲吉没有答应下来, 而是先转头问我:
“胡桃, 你方便吗?京子和小春想见你。”
说不上主动自愿,但他既然问了, 我也不至于拒绝给他难堪。
我向来不喜欢让他失望。
探头到手机面前,我抬手打招呼:
“嗨。”
映入眼帘的女孩相貌就和她的声音一样可爱, 她激动地对我说:
“哈伊!你好!!!你就是胡桃吗?胡桃酱久仰大名!我是三浦春!!请、请多指教!”
女孩子的双手握拳放在下巴两侧,因为兴奋而声音上扬,但不刺耳。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你和纲先生是什么时候交往的呀?你平时喜欢什么?你爱吃蛋糕吗?”
她贴在屏幕前,让视频里只露出那双pikapika发光的眼睛,嘴里快速地说着。
“你喜欢艺术体操吗?!我看你仪态特别好的样子!据说你很擅长运动,学习也很好,你太厉害了!不嫌弃的话可以和小春一起去图书馆玩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我搞晕了。
身边的同性只有红叶大姐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有可爱口癖的同龄女生。
好、好灿烂的笑容!
这是什么阳光开朗的纯真少女,扑面而来单纯的好意。
失忆的我张嘴待在原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另一个女生也出现,她被挡在三浦春的身后,看不清脸,只露出暖棕色的长发。
温柔的声音飘荡过来:“胡桃,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三浦春马上不好意思地让开,说着“对不起”“失礼了”,露出那个温柔说话的女生。
她看起来要哭出来了,不,她的眼角已经渗出了眼泪。
如果说那个是活泼的邻家少女,这个就是温柔的女神。
美丽的女生笑中带泪地说:“我一直都好想见你,确认你的安全。”
她灿烂地笑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
我感觉心中暖流涌过,我想回答她,可是话语都卡在胸口无法表达出来。
“这位是京子,你们在国中是很好的朋友。”沢田纲吉解释,“小春和你并不认识,但她对你也很好奇,她没有恶意。”
三浦春捂住嘴:“对不起,我是不是说太多了?我想你一定很累,有机会的话小春想请你去吃蛋糕!吃了蛋糕人的心情一定会变好的。”
我摇头:“不,没什么,我不累。”
是我的问题。
她们对我毫无恶意,只是真挚的关心。
我还以为会出现一个喜欢沢田纲吉的人甩给我一百亿日元让我远离首领,但这个片场果然是阳间少年漫,比起男女的感情,她们更关心我的状况。
京子和小春靠在一起,恢复了元气,她笑容灿烂地说:“花……也是你以前的朋友,她现在有事在外面,下次,我们在一起好好聊天叙旧。”
“我也要来!我想给你带好吃的点心!”
被女生关心而害羞的我地表达好意:“那个,虽然还没和你们见面,但可以的话、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们在横滨玩。”
笹川京子:“横滨?我们修学旅行的地方吗?”
三浦春好奇地问:“胡桃酱是横滨人吗?”
“不是,只是目前对横滨最熟悉。”我笑了笑,“你们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送给你们。比如摩天轮和米其林法甜餐厅。”
她:“诶?”
我认真地说:“你们看上了我买不起的也可以,我会组织部下抢过来,送给你们。”
她:“诶诶?”
京子倒是get到我的脑回路:“好呀,那再去逛逛吧。”
沢田看我扯的越来越远,过来替我收尾,推着我的背带我离开:
“剩下的话你们再和她私下聊吧,今天蓝波他们已经缠着胡桃很久了,让她先好好休息。”
*
沢田纲吉扶住我问:“会不会一次性见太多人了很疲惫?”
信息量是太大了。
一方面大脑疲于处理新面孔,另一方面我的身体却像被扎了一针肾上腺激素,处于亢奋状态。
我摇头:“不,我觉得挺好的,能认识以前的朋友。”
“她们看起来都是很好的人。”
沢田真挚地笑了:“你能喜欢就好。”
“他们一直吵着要见你,但我怕突然来这么多人会给你压力。”
我问:“他们为什么想要见我?”
“因为你是我们家族的一员。”
家族?
这对我是个陌生的概念。
当我们为森鸥外办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一报还一报”,打工人的命真苦。
如果他的要求不合理,我就离职。
哪天我真的下决心一走了之,也没得能拦住我。
家族的话,是可以随时离开的吗?
我不知道。
摸着自己最近一直发麻的手臂,我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自己的手有一些不舒服,最近总觉得身体特别容易疲惫,而且身上有出现伤口。
沢田问我:
“和她们说话,你有想起什么吗?”
我再次摇头:“没有。”
他思索:“看来这种程度还不够吗……等一切结束,我会带你去并盛看看,见我妈妈。”
我很诧异这个进度:“啊?”
为什么突然就见家长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呢,有点紧张。
沢田没注意到我担心的点,他进一步解释:“我发现直接口述和见人对你来说效果不大,看来还是要身临其境比较好。”
确实如此。
目前我唯一记起的东西,竟然是身上伤疤的回忆。
不得不说,就算沢田在身边很好地稳定了我的情绪,但只要想到这些伤口的由来时,我的精神状况都会变得不稳定。
就比如,现在。
打完哈欠,当想要揉眼睛的我摸上自己的眼眶时,突然注意到自己眼下像泪痕的淡红色印记是一道伤疤,我停住动作。
瞬间苍白了脸,我冲到了厕所。
*
“胡桃?!”
我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震惊,他马上追上我,看到我在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
镜面里,我的脸色惨白,手指颤抖着摸着眼睛:
“我没有想起她们。”
“但刚才碰到这个伤口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新的东西。”
“这个伤,它。”我摸着眼下,“它是雷切唯一给我留下的伤口。”
我脑子里回忆起我们殴打在一起的画面,他不敢真的对我下手,最后只在我的脸上留下这个伤口。
“因为这是【伤害共鸣】的弱点,像是眼眶、喉咙、颈动脉这些脆弱的部位,我只能进行当场的反射,不能再次利用,会不小心伤害自己。”
我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异能相关的事了,因为我目前没有必要使用它,但现有的回忆却让我一直想起。
捂着头,我无力地问:“为什么想起来的尽是这些。”
为什么我不能记起那些关心我的人?都怪那个异能石。
陪在我身边的沢田纲吉没有说话,静静地抱住我:
“那不叫二次利用,这是你的身体,不是这样评价的。”
他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我一直都希望,除非是为了自保,你不需要再动用这个能力。”
“如果出现伤口,就治好,不要记住是谁伤害的你,不要去想着再次伤害自己。”
“这些记忆都可以忘掉。”
我慢慢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希望如他所说的遗忘。
*
让胡桃去休息之后,沢田纲吉遇到了狱寺。
狱寺也目睹了刚才的一幕,他直接戳破平和的假象说:
“十代目,她有些不对劲。”
他认真地说:
“不是蓝波说的那些,我知道那是同一个人,但她的行为和之前不一样……她更像是,最开始来到彭格列的胡桃,那个还被艾斯托拉涅欧影响的时期。”
沢田心里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和我们国中时期遇到的是不完全一样,记忆对她产生了影响,她目前只想起来艾斯托拉涅欧,对于一个只有半年记忆的人来说,这些记忆太片面了,会影响到她的思维。”
狱寺露出不忍的表情,在第一个时间线,也就是森胡桃被沢田纲吉养大的时间里,他同意也担任着森胡桃的补课老师和伙伴,十年后成熟的他对胡桃有深刻的伙伴情和守护欲。
他不希望她被烦恼困扰,而是能回到国中时无忧无虑的样子。
但只记起了伤害,不记得沢田纲吉拯救她部分的森胡桃很难办到这一点。
看到狱寺的表情,沢田拍拍他的肩膀:
“只要我们多陪陪她,呆在她身边,一定可以让她记起别的。”
狱寺也打起精神:“是,十代目!”
*
新复苏的记忆本应该让我再苦恼一阵子。
但马上我就无暇顾及自己,而是被吵闹的彭格列家族占据了注意力。
家族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他们都被以超越金钱和权力的东西绑定在一起,这让我很好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他们拉着一起行动。
在没认识到家族的“与有荣焉”之前,我先一步认识到了“近墨则黑”。
或者说,羞耻心。
因为他们突然来袭,缺乏了基本的生活物资,所以我们去了伊藤洋华堂购物。
逛商场对我而言是初体验,这实在是太充满日常的气质了。
在之前我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衣服而发愁过,基本上每天醒来就会有部下给我送来合适的衣服,口袋里面塞着支票和弹匣,有时候还有首领给的密件。
中原中也曾评价我:
“你的消费观实在是太奇怪了,为什么会为了那些没所谓的东西花那么多钱?钱可不是树上长出来的。”
他指的是我买的老式步枪,习惯以异能为武器的他当然不懂我对枪械的热爱。
虽然他们没有现代步枪好用,但我还是喜欢收藏。
“钱当然不是树上长出来的,明明长在衣服的口袋里。”我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
他无语:“你比太宰治的回答还离谱。”
“他说了什么?”
中也无语:“他说钱是纸,纸当然是从树上长出来的。”
这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们会形成这种扭曲的价值观也是正常的吧,金钱在港口里已经只是一个流水上的数字而已,根本没有实感。
起码,我不觉得买高档红酒比买苏打水还顺手的中原中也有资格说我。
走在商场里,这群人毫无自己外貌显眼的自觉,肆无忌惮地跑来跑去,不断和导购打招呼。
蓝波这家伙在意大利也算养尊处优吧,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是什么!?我要送给‘妈妈’!”
“哇这个太傻了吧,带回去给一平!”
狱寺和山本光是站着就足够吸引眼球,已经有蠢蠢欲动的小姑娘向他们要电话号码了。
我拉着沢田,让他弯下腰:
“……他们几个好丢脸啊,我们可以假装不认识吗?”
沢田无奈地对我笑:
“他们因为工作原因已经很久没有来日本了,难得回来一趟。”
商场里摆放着各类百货,我问沢田:“他们到底是来买什么的?如果是需要武器那些的话,我不认为这是个好去处。”
沢田解释:“武器我们都有配备。但他们的生活用品还缺少。”
“在房子里我是放了应对我们俩生存下去的物资。”
虽然常识不丰富,但我猜测:他们应该还需要再买些日常的衣食住行必需品吧。
我小声地招呼他们:“你们别再给我们丢人了,到底要买什么?赶紧去吧。”
“说得也是。”他们点头。
结果,我看到他们转身走进了潮流男装店、棒球店和日式蛋糕房。
我:“?”
狱寺悠闲地逛进去,对眼放金光的店员说:“这几件拿给我试穿一下。”
山本则是跃跃欲试地拿起一根棒球棍,想要马上找个棒球场试试球棍的样子。
蓝波拿起蛋糕,从蛋糕店探出脑袋:“Boss,帮我刷下卡,我没兑换日元。”
我:……现在是这种时候吗?!
你们来日本一趟是来旅游的吗?!
我还以为是什么必需品需要这么着急来买。
……算了,他们想要就去吧,反正现在也还没有什么危险的迹象。
偶然放松也是不错的劳逸结合。
沢田看起来远比我平静,他对自己伙伴的秉性早已习惯:“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我什么都不缺。”我摇头。
我曾经唯一想要的东西就是那块异能结晶,沢田也让给了我。
“话说,你为什么想要拍下能保留梦境的宝石呢?”
我问。
他斜乜着看我:“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你的生活难道会有任何不顺吗?”
据我所知,彭格列这几年发展得相当好。
从他被选为彭格列十代目的继承人,再到继承彭格列,发展到如今的势头,沢田纲吉的人生应该是顺风顺水。
他的人生难道还有需要梦境来弥补的吗?
“你对我确实有很多误解。”他无奈地说。
“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顺利。事实上,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痛苦得要死,一边继承家族一边考名牌大学这种事,换做初中的我想都不敢想。”
“我只是在大家的帮助下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意有所指:“大家的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他突然转变语气说:“但有一件事就算他们想要帮忙也是没有结果。”
我问:“什么?”
“找到你。”
我愣住。
他的眼睛倒映着我小小的身影。
“我一直都想再见到你。距离上次已经过去四五年了。”
“我们在整个意大利、欧洲、日本都设下了眼线,也铺设全部战力进行过地毯式搜索,全都没有你的消息……”
“军警和黑手党,所有的势力能联系上的都进行了合作,但还是一无所获。”
他走过长长的走道,声音从前方传来:“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就算你变了年龄,我想只要你还在这个地球上就一定能找到。”
“但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监控、目击证人、指纹,全部都没有。”
“我没想到港口黑手党会把你藏起来,也没想到你会自愿留下。”
他平静的语气中并没有对我的指责,只有对自己失误的后悔。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开始频繁地梦到你。你大概是长大后的模样,不高兴地对我说了什么?应该是在指责我不够用心,为什么还不来找你。”
他叙说着自己的梦:“你知道吗?当我梦到你的时候,我只觉得太好了。”
“只要你还活着,就都没有关系,不眠不休也好,把所有反对派都赶走也罢,我一定会找到你。”
他说:“我知道是自欺欺人,但我希望能够留下你长大后的记忆,算是给自己一个目标。”
他转过头看我:
“我很逊吧?”
*
我并不知道我在横滨的这些时候他是怎么度过的。
相比起来,或许我的日子并没有那么难过。
因为我根本没有任何记忆,我只是觉得缺少了,但不会去联想。
他确实有着实打实的回忆,能看到我的眼前消失两次的经历。
我伸手,触碰他的脸,上面是任何人看了都会心软的表情:
“所以你看到我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奇怪。”
“我怎么可能会对你生气?”
“谢谢你没有放弃找我。”
沢田靠在我的手上说:
“原来去拍卖场就是为了买那块结晶的。我有考虑过买不到的情况,所以让狱寺去了解了异能者的真实身份,他已经找到了。你需要见他吗?”
我摇头:
“既然我们遇到了彼此,那我们都不需要了。”
比起用梦境来回复间断又不稳定的记忆。
我更想和他一起回到并盛重温我们之间的故事。
我握住他的手:“只要在你身边,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66章
*
咬掉蛋糕尖上的草莓, 叼着金属勺子走出充满奶油香气的蛋糕房,蓝波看到的便是这一幅:
森胡桃站着,沢田坐在她面前的长椅上, 森胡桃捧着他的脸正对他说话。
沢田纲吉的脸上是一种已经罕见的表情。
在阿纲成长为彭格列十代目之后,只有官方的笑面虎微笑和战斗时的蹙眉, 是他脸上最常见的表情。
而此时此刻, 他露出了近乎脆弱的样子,专注地注视着森胡桃。
隔着距离,森胡桃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然后她抱住了沢田,把他带到自己的怀里。
她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蓝波的眼睛微微睁大。
——啊,他想起来了。
回忆涌到了蓝波的脑海里。
在他五岁的时候,在并盛的时候, 他就经常看到类似的一幕。
身材纤细的女生, 拼了命地想要保护身旁比自己高的男生。
而她身边的男生, 看她的眼里是旁观者也能察觉的执着。
*
蓝波对森胡桃的印象很矛盾。
在他还是个五岁小孩的时候,他们就遇到过。
但那时候他还太小,森胡桃的消失发生的也太突然, 他们没有相处太久的时间。
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 森胡桃和狱寺隼人、山本武差不多, 都只不过是阿纲的伙伴。
他不需要专门费心思去和森胡桃交朋友, 他们理应一起长大, 陪在沢田纲吉身边,打打闹闹地上学, 再继承彭格列。
当然,他的想法没有实现。
愿望落空的那天, 是儿时的模糊记忆。
他不记得前因后果,只是记得有一天,外面下着暴雨,沢田纲吉和狱寺、山本等人浑身淋湿着回来。
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们一言不发。
直到沢田奈奈和碧洋琪问“胡桃什么时候回来?”沢田纲吉才抬头。
他的表情平静中带着压抑。
他的样子令人想起防弹玻璃被狙击步枪弹击中后的遗迹,玻璃没有裂开,子弹嵌在夹层中,就像手指的倒刺一样深陷,令人痛苦。
沢田纲吉说:“她不会回来了。”
没有察觉到异样气氛的沢田奈奈问:“她出去玩了吗?”
“不。”
沢田纲吉说,他的声音很奇怪,像被封入水泥中的人说出的话,压抑又遥远,像是未来传来。
他的目光空洞:
“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不会出现。”
*
过了很久他才知道,森胡桃受了致命伤,生死未卜。
为了救她,他们抓住了最后一线希望,用十年火箭筒将她传送到十年后。
这简直太乱来了,谁知道森胡桃会死还是能活下来?
用了十年火箭筒无异于将真相推迟了十年。
之后十年后才得知她的生死,和现在就只知道有什么区别?
只是留下无望的期待。
无法救下森胡桃的内疚几乎一直折磨着沢田纲吉。
他经常做噩梦,醒来的时候喊她的名字。他几乎没办法忍受别人提起森胡桃,每一次都会沉默。
但身边的人们还是不断地去问他:
“森胡桃在哪里?她为什么消失了?”
“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你为什么不知道?”
“沢田,她到底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
回答的只有沉默。
于是沢田纲吉的愧疚和自责只能一遍一遍加强。他不断地对别人说,因为我的原因,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害死了她。”
这简直就是一个诅咒。
就算是在那样小的年纪,蓝波也几乎可以确信:
自失去森胡桃的那一刻,沢田纲吉的人生已经进入了死胡同。
他永远没办法放肆地快乐,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
消失的人是无法打败的,他们只会在记忆里一遍遍美化。
更何况原本留下的也只有美好的回忆,她会成为噩梦,也是唯一的美梦。
好与坏,生与死,世界分成两面,但每一面全都是她。
只有找到她,抓住她,留下她,他的人生才能回到正轨。
蓝波经常觉得自己年纪太小不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和其他人一样高大。如果变成大人是一个可以按下的按键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
但他更希望自己能按下沢田纲吉身上“长大”的按键,让他解脱。
他们认识的实在太早,在蓝波和其他成员来之前,森胡桃和沢田纲吉就已经非常要好。
他们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一起上学。坐在彼此的自行车后座上,占据下课后的时间。看到晚上的夕阳第一反应就是拍下来给对方看,什么都想着彼此。
在沢田纲吉还是并盛一个默默无闻的废柴国中生的时候,森胡桃就在他身边了。
在他长远的几乎没被肯定过的充满阴暗的青春期,从天而降的森胡桃坚定地走向他,自始至终爱着他。
他们不该认识得这么早。
在过早的年纪遇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像烙印一样的感情贯穿了他的生命。
在今后近百年的人生中,他几乎不可能走出名为“森胡桃”的阴影。
*
十分庆幸的是,没有等到十年,他们就再一次见到了森胡桃。
值得一提的是活的,活蹦乱跳,绝对没死,可惜年纪对不上。
这时出现的森胡桃明显不超过12岁。
她营养不良的样子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倒下去,本就惨白的脸上是贫血的双唇。
可是在七年前,蓝波才五岁的时候,森胡桃和沢田纲吉就已经在上国中了啊?
这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小孩就像是日本志怪小说里的二重身。
她和森胡桃长得一样,性格也一样,不高兴的时候向上瞪人的漂亮眼睛也一样,就是年纪对不上。
这个小孩一出场就想杀了沢田纲吉。
挥舞的蝴蝶刀没有犹豫。
她是认真的,她绝对没有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沢田纲吉实力出众,他会成为森胡桃枪下的众多亡魂之一。
可最终她还是加入了彭格列。
在沢田救了她那一刻起,她就从一个要杀沢田纲吉的人,变成死心塌地跟随他的人。
沢田纲吉做过了火,几乎让艾斯托拉涅欧整个家族覆灭,他最讨厌无辜的牺牲,从不主动使用暴力,在那天战场上所有死去的家伙绝对是死有余辜。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折磨的未成年人比其他家族加起来都要多,每个人都是罪有应得。继承人雷切更是最该死的一个,他就是那个让森胡桃来杀沢田纲吉的人。
在森胡桃加入彭格列后,蓝波发现:就算长得一模一样,她们的性格还是有些不同。
这个森胡桃要比以前的脆弱。
她不弱小,还是像以前一样有超乎体型的怪力、对枪械专业级精准的掌握。可她总是担惊受怕被卖掉。
她想证明自己在彭格列的存在是有价值的,自己可以派上用场,用近乎自毁的方式出任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样的做法肯定受到了沢田纲吉的批评。
她诡异的三观已经被培养得根深蒂固,需要好好纠正。
“不可以为了别人用异能。”
“没有任何东西比你自己重要。”
她懵懵懂懂的,在沢田还有狱寺,以及Reborn等人的教育下,才戒掉了滥用异能的习惯。
阿纲给她配备了枪械和匕首,禁止她使用异能,不给她安排任何有难度的任务,只是让她获得一些价值感。这样反复强调后,森胡桃才不再是一副伤痕累累、惨遭彭格列虐待的样子。
阿纲一个大学生年纪的青年不得不开始养小孩,他们一开始住在一起,结果森胡桃总说出让人害怕的胡话,两个人就分开了。
但胡桃还是经常出现阿纲身边,像个尾巴跟着他。纲也不赶走她,两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同吃同住,旁若无人地聚在一起。
蓝波目睹着森胡桃喜欢上了沢田纲吉。
他当然能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年纪小,他又不是森胡桃那种对异性感情异常迟钝的傻子。
沢田纲吉拯救了森胡桃,把她从异能的痛苦,家族的折磨,不安的内心中释放。
她爱上他是显而易见的。
从一开始小心翼翼逞强,受伤了也不敢说,对阿纲全是对首领的尊敬和仰望。
到最后说话不用敬语,行为也没大没小,任性妄为到狱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他甚至看到过森胡桃抱着沢田纲吉的胳膊让他给自己买新款游戏机,因为之前的那个Reborn没收了。
还要忙得要死的沢田纲吉去给她开家长会,就因为别人不相信她是彭格列的干部,她要挽回在同学间的尊严。
她知道沢田纲吉很忙,他没空管这种小事,但她就是说得这种话,因为沢田对她几乎有求必应,说着“你别胡闹”但又什么都答应她。
他从小就是这样,拿胡桃没什么办法,对方瞪着无辜的红眼睛看他,他就缴械投降。
只要别难过,什么要求都会尽量实现。蓝波不怀疑哪天森胡桃突发奇想要月亮,沢田纲吉都会去把博物馆的月壤借出来给她种菜玩。
“十代目,那家伙已经被宠坏了。”
狱寺说:“她现在就和以前的蓝波差不多,我们家族不能再多一个捣蛋的了。”
蓝波无力反驳,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立场指责胡桃的,就连他自己长大后,也发现小时候是有够过分的。
沢田纲吉就是一个心软到不适合做黑手党的人,他对小孩都很纵容,但蓝波敏锐地感觉出,沢田纲吉对他和对森胡桃是不一样的。
他是我的哥哥,他会陪我玩,从来不对我生气,但他不会抱着我睡觉,也不会把我的照片保存在手机里。
阿纲也不会威胁我,要把我扔到另外一个国家去。
这件事他一直不理解,胡桃也没做什么坏事到让阿纲这么生气的程度,为什么突然这样决定,直到某天他才察觉到原因。
就像森胡桃喜欢上了沢田纲吉一样,沢田纲吉显然也爱着森胡桃,他却不能承认。
森胡桃在沢田纲吉面前阅历浅薄的可怕,就算她想隐瞒也根本隐瞒不住。可不用说她根本就没用心藏。
她喜欢沢田纲吉的事立马就被意识到了。
谁看到她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奋不顾身的身影都能猜到实情。
作为当事人的沢田纲吉不可能不知道,而他的决定是:
把森胡桃送走,直接断了她的念想。
蓝波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你明明也喜欢她,不是吗?
沢田却说:
“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
“她还年纪那么小。她对我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喜欢,更多是救命的恩情。”
别整那些虚的。
蓝波说:“就算是恩情,那难道不是真的感情吗?她真的很喜欢你。”
沢田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下,他已经做了决定:“我知道,但我不可能接受。”
“我绝对不会冒着时空穿梭逻辑塌陷的危险,改变我们的关系。”
森胡桃描述的未来里。她和他的boss并没有发展出感情。
所以沢田纲吉不能这样做。他担心自己一旦做错了,那森胡桃就不会穿越回十年前。那他们就不会相遇,这一切的时空都会塌陷。
他已经害死过森胡桃一次了,他不敢再做第二次。
森胡桃当然不愿意,她大吵了一架,当森胡桃跑出办公室之后,蓝波走了进去,看到他眼底的不舍。
蓝波问:“这样折磨她又折磨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良久,沢田纲吉回答:“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
现在是他第三次见到森胡桃。
森胡桃吉看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她长大了一些。
165左右,个子在日本女生里算高挑,但站在沢田纲吉旁边就还是矮上半个头。
她竟然失忆了。完全不记得彭格列的所有人,被港口黑手党藏起来了半年之久。
他们为了找森胡桃几乎把整个欧洲都翻遍了,就算是只误入的野猫都被登记了起来。森胡桃却一个人在横滨好好地待着。
无情的家伙。
这一次和前两次都不一样。因为森胡桃对泽田纲吉很礼貌,礼貌的都有些陌生了。
明明之前的时候动不动就生气。会耍赖会撒娇。现在就像普通同事一样,相敬如宾。
礼貌地说着“你好”,情绪一直都很平淡,不像以前一样大起大伏。
这真的是森胡桃吗?
他印象里面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是更心直口快,活泼到令人头疼的家伙。
是永远看着沢田纲吉、眼里只有他一个的家伙。
*
在逛完伊藤洋华堂商店回去的路上。蓝波跟在狱寺后面,盯着深胡桃的背影。
会不会是日本传说中的二重身,还是宝可梦里的变形怪?
她真的是森胡桃吗?
不是其他家族为了拿捏沢田纲吉制造出来的仿制品?
就算真有的话,阿纲真的能分辨出来吗?毕竟他这么想她,一定很容易被骗。
就在他走神地思考的时候,突然,一群人围住了他们。
穿着黑色西装、拿着步枪的黑手党包围住中间的几人。
“彭格列!你们为什么要来横滨?劝你们坦白,束手就擒!”
看来是港口黑手党的手下。
应该是他们在伊藤洋华堂闹出的动静惹来的,他们一开始就没想遮掩,肯定会招来当地的势力畏惧。
来得比他预想得快,但也不算意外。
三个守护者空降横滨,港口黑手党的耳目只要有常识,就不会放任不管。
被机关枪的红外线瞄准,蓝波倒没有觉得紧张,这群人应该是黑蜥蜴,港口mafia的武装干部。
对付普通人还能起到威胁,对他们来讲根本不成什么问题。
可人数之多还是令人震惊,好少见这么密密麻麻的人群。
不愧是当地的地头蛇,在横滨占据了优势。
蓝波闭着一只眼摸着自己的电击角,这些年在彭格列的训练中,他已经克服了攻击范围小的局限,就算是眼前所有人都能一起电击。
黑蜥蜴们更多是瞄准了首领沢田纲吉,沢田插兜站在他们中间,从平静的脸色上看不出是要开打还是谈判。
就在蓝波跟在哥哥们后面,等着他们做判断时。
“住手!”
在他意料之外,一个女生张开双臂站在他们面前。
“给我放下武器!不许开枪!!”
现任港口黑手党干部森胡桃的威严确实镇住了包围他们的黑蜥蜴。
港口mafia的干部在看清来人后面面相觑,犹豫着要听从哪边。
森胡桃凛然护着彭格列十代目,质问:
“你们现在不听我的话了吗?”
黑蜥蜴们犹犹豫豫:“可是……”
她直接上前,靠近,让部下原本指着沢田纲吉的枪口顶上自己的额头。
她凌然无畏地把自己架在危险上,在下属的吸气声中,面无表情的森胡桃对着手下说:“开枪?”
她在做什么?!
在思考之前,沢田就先动了手:“胡桃!”
他想要森胡桃拉开,但胡桃伸手拒绝。
她顺着枪管,紧盯着抽搐着脸颊肌肉、满脸汗水的干部说:“你如果要对他们下手,那就必须先攻击我。”
为难的黑蜥蜴的表情崩裂了,控制不住表情,不舍也不敢地对她摇头。
森胡桃淡淡地说:“做不到吗?”
她站直了身子,挥手,气宇轩昂地对面前的干部下令。
“那就撤退!”
“我会负责和首领解释,一切责任在我!”
其他人只能收起武器撤离。
蓝波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这幅保护同伴奋不顾身的样子;
这幅全心全意挡在沢田纲吉面前的样子。
直到这一刻,蓝波彻底确信了:
她就是森胡桃,没有错。
第67章
*
冲突后。
横滨, 沢田购置的房产中。
“你这个老是让人操心的笨蛋。”狱寺揪住我的耳朵,拉到他身边对我训斥,“为什么总是做危险的事情?!”
我想要挣脱开他, 却发现根本抵不过他的蛮力:“你干嘛?你少管我。”
“你是隶属彭格列的一员!我有资格管教你。”他怒气冲冲地说。
我感到莫名其妙:“你说的都是什么时候的话?我什么时候属于彭格列了!”
这家伙突然之间发什么疯?
狱寺隼人严肃地奉劝我:“你最好少说这句话,等你恢复记忆一定会后悔!”
他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家族的概念第一次闯入我的大脑。
我摸着自己的耳朵, 嘴硬地顽强抵抗:
“……干嘛这么凶, 我死了也和你没关系吧。”
听到这话,狱寺隼人愤怒地讲起意大利语:“怎么可能没关系!”
他拽着我的衣领,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与决绝:
“你生为科萨·诺斯特拉的勇士,死为科萨·诺斯特拉的英灵!!!”
“彭格列会永远对你负责!”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我的耳朵里回荡着他的怒吼,如同暴风般震撼着我的心灵。
“——Cosa Nostra。”
即意大利语钟中“我们的事业”,黑手党的自称。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 我大脑中残余的记忆自动将他的话语翻译。
同时, 在我的思维跟上之前, 我的身体先一步被他刀刃般锋利的的话语割开,变得颤动。
自然而然听懂的异国语言暗示着我们之间的羁绊,就算不戴上和他们一样的指环, 我也是他们的同伴。
我竟然不自觉地开始屏气。
“你为什么不能够重视一点自己的安全呢?你难道还想再消失一次吗?!”
我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 这才理解狱寺的怒火, 不可置信地问狱寺隼人:“你……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 连我自己都感到几分诧异。
——为什么, 我和你也算不上认识吧?
虽然我想这样说,但当我看到他真切担忧的表情却没有说出口。
他的眼神中闪烁是一种深深的忧虑与关切交织的光芒。
我的目光转向表情复杂的沢田纲吉。
我看到棕发青年同样是一副不赞同的担忧目光。
“你不该那样做。”
“我们没有人愿意看到你为了保护我们而受伤。”
他走向我, 手摸过我刚才接触到枪口的额头,他明明没有说话, 却有东西在我的脑海里回荡。
有人对我说过“把自己当做第一位”这样的话。
我忘记了。
有人嘶哑着嗓子,郑重对我宣誓“我拼死也会保护好你”。
我忘记了。
还曾经有人坚定地握住我的手,面对敌人挡在我面前,把信赖全交给我。
但我全都忘记了。
再一次。
我又搞错了。
对于彭格列来说,我一直是他们家族的一员。
就像港口mafia的干部听任于我一样,他们对我的感情是真挚的。
*
我之前没有问过沢田我和其他人的事,在他们几个人手舞足蹈、混乱不堪的一番解释后,我知道了:
过去的我据说是狱寺的朋友,山本的同学,蓝波的玩伴。
双手捂住头,我真的好想问自己:
——过去的我是什么黑手党最强关系户吗?
怎么谁都和我有瓜葛。
这复杂的人际关系一张A4纸都不够画完。
叹气。
近段日子来,我一直处于两方的修罗场。
先是在港口mafia被带到了彭格列的游轮,然后上了港口mafia的直升机,现在又到了沢田纲吉的房子里。
像今天那样的两方矛盾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必须做出选择,在港口mafia和彭格列之间。
港口mafia对我有恩,但在过去的记忆里,彭格列同样救了我。
咬着手指甲的我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判断正确。
打开窗户,我让外头的空气进来缓解内心的杂乱思绪。
太宰曾经建议过我养成关窗的习惯,他说这样安全,避免被室外的人盯上,有的倒霉蛋就是这么被暗杀的,我觉得这只是他这个控制狂太操心了。而且我有压力时就需要呼吸室外的空气,从小我就是这个习惯。
焦躁使我心烦意乱,我原以为自己会烦躁到睡不着,却在不知不觉就已经昏睡过去,没有一点记忆。
*
好累。
我想我应该不认床,但醒来发现自己根本没休息好,身上哪里都是疲惫感。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赖在床上,我打算去户外舒展一下筋骨。
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我独自出了门。
清晨的横滨街道上人烟罕至,周围像盖印章似的排列着同样的建筑。
道路黏答答的,笼罩着清晨的潮湿。嫩绿茂盛的树叶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传来的空气带着草腥气。
我站定在路中央伸懒腰,试图让自己清醒。
正在我注视着逐渐敞亮的天空时。
“——这样没有警惕性可不好。”
低沉又悠扬的声音传来。
那个声音几乎是凭空出现在我耳边,同时,手掌传来刺痛。
我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发现一把三角叉刺在我的手掌上。
在感到疼痛的那个瞬间,我反射性启动了体内的异能【伤害共鸣】。第一次使用这份能力,我却没有停滞,就像是本能一样,异能的红光在我身上浮现,对手的手上出现了更严重的伤疤,直接破了一个大洞。
往后跳跃着躲开,我将手心的伤痕藏到背后,警惕的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扎着奇怪的发型,头发是紫色的。面容俊秀,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低头看向正在涓涓流血的手心:
“哼,无聊的反抗。”
他是谁?
他想做什么?
我蹙眉思索:这个菠萝头手上的三叉戟是怎么出现的?!
我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我。这很稀奇,我明明有着良好的警惕心。
他的攻击和存在都不动声色,仿佛是凭空出现的雾气。
“好久不见。”怪异发型的男人笑意盈盈,“上次见你没多久,你就消失不见,变成了生死不明的薛定谔之猫。”
真是恶劣的打招呼方式。
放弃考虑没有结果的问题,子弹上膛,我已经摆好了战斗的姿态。
“真巧,这一次生死不明的说不定就该是你了。”我仰起头对他笑。
那家伙的微笑下暗藏着不爽的表情: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尖牙利嘴。”
我不甘示弱地怼回去:
“虽然不认识你,但我看你第一眼就想揍你。”
就在我们要打起来的一瞬间,有人阻止了我们。
“够了。”
沢田纲吉突然出现,挡在我面前。
“我有警告过你不要做太出格吧,六道骸?”
从沢田的嘴里,我知道了对手的名字。
这个奇怪的人名字也很怪异。
被挡住的我只能看到沢田冷酷的侧脸,我一直觉得他是俊美到模糊性别的容貌,但当他冷下脸,却能感到强硬的气势。
是合格的黑手党首领的样子。
他的头顶没有燃烧火焰,这不是可以小看他的迹象,而是他有实力应付六道骸的自信。
沢田纲吉眯着眼危险地注视他。
面对沢田的责备,六道骸耸肩,不置可否。
沢田扭头问我:“哪里受伤了?”
我立马把手举高给他看我手心的伤口。
“他刺我。”我告状,“我什么都没做,他就打我。”
“他主动用暴力,开除他。”我建议。
他们看起来是熟人,六道骸的实力也很强大,并且沢田的地位更加强势,我猜测:
六道骸可能也是彭格列的守护者。
我解释:“我可没有伤害你的守护者,是他先来攻击我的。”
“对不起,我替他道歉。”沢田真诚地对我致歉。
他轻柔地牵起我的手,看掌心正在流淌的鲜血。
“我没有要求你做到这个程度吧?”他皱眉质问道。
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六道骸。
脸上维持着笑容,毫不在意流血的手,悠闲戏谑的六道骸说出的话语毫无可信度:
“一时没控制好力度。”
沢田蹙眉,那双平日里总是温和如春日暖阳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不容忽视的怒意,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他的情绪变化而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就紧绷的氛围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取代。
他严厉地说:
“你如果不愿意帮忙,我还有别的人选,瓦里安也有称职的幻术师,别趁机对她下手,她从来都没有惹过你。”
他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当年的情况我早就解释过了,她不会做出背叛的事,是有人控制她,你只是不相信自己会失手导致艾斯托拉涅欧的人活着而已。”
六道骸面色不善,对于沢田的谴责他似乎并不认同,那双看向我的异瞳很是敌视:
“彭格列,你太心软也太信任这家伙了,她和之前不一样,谁知道现在的她是不是背后的主谋之一。我不相信那种子弹还在流通,我也不相信艾斯托拉涅欧还有人活着,她很危险。”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沢田倒是瞬间被点燃了怒火,脸色变得铁青。
“我相信她,你不信的话就别插手。”
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在明摆着告诉六道骸“闭嘴”。
能让好脾气的沢田生气,六道骸也是人才。
对上六道骸凝重的视线,我完全不懂他为什么如此敌视我。
我又不认识他,他一副警惕我,让沢田清醒一点的样子。
难道,又是我失忆前惹的事?
想到这,我拉扯沢田的袖子问:
“我和他之前认识?”
沢田低头看我时瞬间收敛了怒气:
“是的,他是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
又一个守护者,彭格里的主力军都到了日本,他们也不怕意大利那边被人偷家吗?
说到这,他又蹙眉:
“你们之间有误会。他认为你是他厌恶的那类黑手党,和艾斯托拉涅欧勾结,对我背信弃义。”
我瞪圆了眼睛:“……啊?”
指着自己:“我吗?”
我虽然不是什么完全无缺的道德标兵,但还没到这个程度吧?
沢田淡淡地说:“我们都知道你不是。”
“……但要给他解释清楚,还需要让他看到那一幕。”沢田又开始了小声地喃喃自语。
他这些天经常会陷入这样的情绪里,似乎在谋一盘大棋。
我和拢了手心,藏起伤疤。
“我没理解错的话,是你让他来刺伤我的吗?”
沢田看着我手上的手,歉意地说:
“是我,对不起,我只是让他用三叉戟和你建立联系,其中是有原因的。”
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摇摇头:
“没关系,知道是你做的就好了,你是有原因的,我不会生气。”
如果是沢田这样做,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就算现在不明所以也没关系。
他就算今天不愿意和我讲,之后也会和我说,我相信他会的。
忽略他歉意的眼神,我说:“先回去吧,我想包扎一下。”
我自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
“骸也来了?”
看到我的伤口后,狱寺气愤得像个女儿被霸凌要冲到学校暴打校霸一顿的美国老爹,在他赶去暴打六道骸之前,我赶紧解释了状况。
提起六道骸这个人,狱寺隼人也是一副不甚喜欢的样子。
连自己的同僚都不受待见,可见这家伙真难相处,敌视我也是寻常。
我问:“他是做什么的?雾的话,是幻术?”
虽然对意大利派系的异能力不甚了解,但经过对其他三位守护者能力的了解,我大概能猜到。
狱寺帮我给手心的绷带打结:
“是的,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的幻术师。”
我挑眉,能受到完美主义的战斗天才狱寺隼人这样高的评价,六道骸有点东西。
“谢谢。”对他的包扎我轻声道谢,“他刺伤我,是为了什么?”
“……”
他看了眼沢田,沢田一直坐在我身边沉默,这下与狱寺对视,接过问题发言:
“六道骸可以操作人,这是他的能力。”
沢田紧接着说:“但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借此伤害你,我会监督他。”
我问:“这和你的计划有关吗?”
他不置可否,轻轻点头。
就算他什么都没说,我也能猜出来:
他的计划需要暂时对我保密,无论是身份还是有别的顾虑,目前身为港口黑手党干部的我都可以理解。
“你放心,我不会再问了。”我站起来离开,给他们讨论的空间,“有需要配合的再告诉我。”
*
沢田有他的计划,同样我这边也有自己的烦心事。
虽然将部下打发走了,但港口黑手党和彭格列起了正面冲突,我需要对上做出一个解释。
解释不好的话,那就是我和中也一起勾结外敌背叛组织了。
……就我目前和一群彭格列的领导层混在一起的局面,说是如此也不算错。
“唉。”
我轻声叹了口气,声音如同飘散在风中的羽毛,轻柔又带着些许的无奈。
烦恼的我无意识脱口而出:
“如果是太宰的话,会怎么圆上啊。”
有他在的话,我就不用费这个脑子。
以往的时候,我都是把这些麻烦事推给他。
他绝对知道该怎么说出天衣无缝的谎话,明明占了便宜还会让两方都感恩他,一边数钱一边卖乖。
这家伙可是在根本不知道我的过去的情况下编出了一个完美的谎言。
只有这种时候,我会希望他在。但他不可能出现,毕竟这是沢田纲吉的房子……
“——你找我?”
没有预兆,也没有丝毫的脚步声作为前奏,突如其来的男声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磁性,瞬间打断了我纷飞的思绪。
我猛地抬头,视线定格在一米之内。
突然出现的漂亮黑发青年微微歪着头,精致上扬的眼眸好奇地望着我。
我心头一颤。
第68章
*
太宰治。
在我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 这家伙竟然真的出现了。
黑发美丽的青年,每一根发丝都透露着优雅,兀自站在我的房间里, 左眼上包着绷带,露出小孩一般天真的笑, 歪头看我。
“嗨。”
太宰治神情自若地打招呼。
我惊呆在原地, 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家伙是怎么出现的!!
还没等我问,太宰治就回答了:
“你知道的,我开锁很有一手。”
我往门外一看,我房间的锁头果不其然已经掉到了地上。
“你疯了?!”我从床上蹦起来,凑近他压低了嗓子, “外面可全都是彭格列的守护者,三个!你来投敌还是来送人头!”
太宰治眨眨眼,平静地说:“没事, 发现了也没关系。”
他气定神闲, 我却快要急死了:
“没事个屁!你要是死了这房变凶宅, 沢田和我要亏一大笔钱!出去出去!”
太宰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我死命推他。
有关系!
怎么可能没事!
这些家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把别人的老巢当公共场所,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推搡着他起来:“你被揍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帮你还手, 快走!”
他不肯, 哼哼唧唧地坐在我的椅子上, 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彭格列的首领以及他的三位守护者。
完、了。
我的大脑瞬间闪过太宰被揍的画面。
大跨步向前, 我试图挡在太宰前面遮住他,胡言乱语地抬高音量说:
“啊啊好巧呀!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你们!”
彭格列三人:“……”
狱寺隼人一副看智障的样子:
“你有毛病吗?这不就是你和十代目的家。”
我抬手上下挥舞:“啊哈哈哈, 大家有没有觉得很热呀?要不我们去客厅吧?”
我踮着脚尖扩大自己的面积,像母鸡挡住小鸡一样遮住太宰治:
“或者我们出去吃饭吧, 我请你们吃河豚料理!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蓝波从狱寺的肩膀上探出头,他看着我背后的人说:
“你干嘛,你想把我们毒死,和你身后的家伙一起回港口黑手党吗?”
心跳一颤,我滑稽的动作停住,僵硬地卡在原地。
手中握着日本刀的山本微笑着说:“这个提议是你身后的太宰提出的吗?”
我第一次觉得山本笑起来好恐怖。
他继续带着笑意,在刀光中说出令人害怕的话:“过来我们这边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太宰从我身后探出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高于一切的蔑视和无畏:
“当然不是,我要给你们下毒的话,有更聪明的办法,只要一个人足够渴,就能让他感恩戴德地喝下毒药。”
他轻蔑一笑,炫耀智商:“呵。”
快别拱火了!
我试图解释:“呃、太宰他刚才,他应该什么情报都没听到!”
在我奋力解救他的小命的时候,太宰治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他悠闲地靠在墙面上,懒洋洋地说。
“他们的情报哪里用偷听,我猜都能猜出来。”
我:……求你闭嘴。
……我真想把他扔给对面的四个人,让他被揍一顿得了。
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沢田出声:“好了胡桃,不用担心,是我邀请太宰过来的。”
“什么?”我惊讶。
太宰拉随意地走到我的床边,随后他自己往后仰去,撑在自己的手上:
“明明是你邀请我,还要我来赴约,真没礼貌。”
沢田纲吉淡淡地说:“我是担心我再去一次港口黑手党,你就要把彭格列在横滨的港口都炸了。”
他也意味不明地笑起来:“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竟然能让港口mafia这么重视我们的航线,真是难得。”
太宰治阴阳回去:“东西不重要,只是看到你的手下,因为我们而胆战心惊,我就觉得很开心。”
沢田纲吉露出惊讶的微笑:“堂堂港口mafia干部,只能从我们可怜的下属那里获得优越感了吗?”
他了然一笑:“看来港口mafia的出气手段不过如此。”
太宰治从来就不会暴露情感,但遇上彭格列就失去冷静,他面色一沉,还要和沢田怼,被我拦住:
“好了好了,你已经打劫了人家好几艘物资船来了吧?差不多得了。”
愤愤不平的太宰治眼里满是火气:“还不是因为某个家伙没礼貌的闯进港口mafia大厦在先!”
对面迅速说:“我也不记得我有邀请你直接到胡桃的房间里来。”
沢田纲吉的表情称得上冷漠:“我只是说来到这栋房子和我们进行商讨吧?”
太宰骄傲地仰着头:“不好意思,我也是没想到堂堂彭格列的房子安保设备会这么差,随随便便就能进来。”
如果放任不管他们两个能吵到明天去。
我抓住了话中的重点。
“什么意思?你们要讨论什么?”
港口mafia武器库惨死的下属、彭格列意大利传来的情报、武装侦探社不安的模样。
一切的躁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结合最近的状况,我恍然大悟:“你们是要联合起来对付艾斯托拉涅欧吗?”
这会是不错的选择。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他们联手没有害处。
当然,对我也是。
经过昨晚彻夜的思考,很遗憾,我还是没办法在现在就在港口mafia和彭格列之间选出一方。
而且,我认为,在恢复记忆后再作出选择,才不至于后悔。
就现有的记忆来说:我无法在这种危难关头背弃港口mafia。
港口mafia才是收留我、救治我,并且帮助我成长的地方。
但这是失忆的我做出的判断,在回忆之后彭格列与我之间的羁绊,一定会对我的判断作出影响。
如果我现在就做出决定,对以前的自己和彭格列都是不负责。
我扭头对太宰说:“我有一种直觉,仓库被打劫的真凶或许就是艾斯托拉涅欧。”
我谨慎地建议:“或许可以沿着这个方向调查。”
太宰认同地点头:“我正有这个打算。”
他摇头:“但我这次不是来合作应对敌人的。”
“区区一个敌人还不足以让我忍受意大利的香水味。”
太宰治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疑惑:
那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一起改革黑手党界的未来吗?
搞四足鼎立?不会吧?
在我疑惑之际,太宰解答了我的问题。
“我们合作只有一个目的:是找回你的记忆。”
太宰治靠近我,与我额头相触,传来他平静的心跳和稳定的体温。
“我们会共享各方的情报。”
“胡桃,这一次我什么都不会瞒你。你想知道的我全都会说。”
他认真地注视着我:“我希望对有记忆的你再道一次歉。”
*
在太宰治说出我难以置信的理由后,他们便离开了房间,进行合作的商定。
我问:“我需要参加吗?”
记忆的话他们都已经和我本人说过了,现在要讲的应该是沢田口里的合作。
“抱歉。”沢田露出熟悉的歉意表情。
“我绝对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有一个理由存在,需要之后再向你解释。”
这没什么,我能理解这是为了保护我本人而不让我知道具体事情的状况。
我指挥着蓝波:“那我陪我打会儿游戏吧。”
“干嘛叫我?我也很忙的好吗!”
沢田不好意思地拜托蓝波:
“你去吧,其实就算你留下,也对我们的讨论不感兴趣。”
作为一个首领他说话可真委婉,沢田纲吉说蓝波“不感兴趣”,我看他就是听不懂。
蓝波嘴里说着没意思、不想玩,但一看到我打开游戏屏幕,魂就全都飘到了游戏机里。
他比我还要狂热,处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大多没办法拒绝一场紧张刺激的《斯普拉遁》。
估计外面他们四个人真打架斗殴,打死了一个,他都不会察觉到,还在钻心涂地板。
在我们组队获胜的同时,外头的讨论也结束了。
太宰懒洋洋地推开门,进了我的房间直接躺在床上。
“好累,你欠我一个巨大的人情。”
他不爽地坐直谴责我:“你有没有搞错,你第一个想起来的家伙竟然是雷切·艾斯托拉涅欧?”
太宰治用手戳我的脑门,像啄木鸟一样用力:
“你这家伙记打不记吃啊,艾斯托拉涅欧就是个人渣,你记起来干嘛?”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捂住脑袋,“想起来的感觉,像是脑子里突然被垃圾车倒入了一堆没分类的垃圾,脑子里多了两年恶心的记忆。”
光是说起来我就觉得头晕目眩,潮湿的血腥味和从未停止的痛苦充盈着那两年的岁月,铁锈味是我流出的鼻血,还是记忆里被雷切翻开的伤口?
我希望那就是我最差劲的一段记忆。
温暖的体温从侧面包裹住我,一半视野被黑色大衣挡住。
太宰治抱住了我。
我:“……干嘛?”
我半张脸被他的胸膛和手臂包裹着,说出的声音含糊不清。
“你又要和我道歉吗?”
“……”
他不说话,但我知道是这个意思。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他也会懂我的意思:
——不必和现在的我道歉,我已经不在意了。
——等我恢复记忆了再好好讲开吧。
沢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他挑眉:“我不知道夏天也需要抱一起取暖。”
我不禁尴尬地推开太宰。
“我们这属于心灵的慰藉。”太宰抱得更用力了,“毕竟是‘同床共枕’(重音)大半年(重音X2)的关系。”
太宰挑衅地看着沢田。
我推开他蹭在我头顶的脑袋:“……我们明明睡在各自的寝室里。”
继续脱开他的手:“而且那个大半年里有一半你都在出差。”
“哼。”
幸好太宰这次没有又抱住我,不然我怕我忍不住踹他,直接把他又踹到重伤进医院。
这么说起来。
我想起一件事。
端正了坐姿,坐在床上的我问同样坐着的太宰。
我问:“太宰,你现在是完全出院了吗?”
太宰低头看自己手臂上输血留下的伤口,上面的滞留针已经拆掉了:“差不多吧。”
我缓缓起身,问:“也就是说,你已经恢复健康了?”
太宰治点头。
——既然如此。
我深吸一口气。
瞬间
“啪!”
一个耳光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脸上。
鲜红的掌印显露在他光滑的脸颊上,太宰治瞪大了猫一样的眼睛,愣在原地。
我的额头上蹦跳着青筋,手高举在空中,第二个巴掌又要扇过去。
“冷静!别冲动啊胡桃!”
反应过来的那一刻,沢田的动作如同猎豹般迅捷,他猛地自背后穿越我张开的双臂,紧紧环绕住我的腰身,将我牢牢地固定在他温暖的怀抱之中。
我挣扎着要扇太宰,身体在沢田的怀抱中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手像飞蛾一样扑棱。
沢田死死抱着我,我对呆住的太宰治怒吼: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你这个任性妄为的混蛋!!”
太宰治惊讶得说不出话,脸上一片空白。
我奋力挣扎,胸膛因愤怒与不甘而剧烈起伏:“放开我!我必须要教训他!”
沢田纲吉控住我挥舞的手臂:
“他可是大病初愈,你要对自己的力气有点认知!别闹出人命啊!”
满腔怒火的我大喊:“打晕了那也是他活该!!”
气死我了太宰这家伙,从船上我就压抑着怒火,等着他挨我一击。
“你这个笨蛋!不许再这样做!”
太宰这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扭头看我。
我不甘示弱,恶狠狠地盯着他:“怎么了?很痛吗?还是你捅自己的那一刀更疼。”
太宰无辜的捂着脸,表情费解:“……还好,倒也不算忍受不了,你打吧。”
我又挣扎着要揍他,沢田死死拦着我,我骂他:“不痛?!你还不长记性啊混蛋!”
单手捂着脸的太宰治表情无辜,迅速改口:“呃、那痛的。”
“你个枯木小子知道痛啊?!那你还以死相逼?!”我怒吼。
太宰:“……”
沢田对他使眼色:“你先出去吧,让她冷静一下,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得挨骂。”
*
等他出了房间后我才能冷静下来。
气喘呼呼的我和心有余悸的沢田相依站着。
我不爽地在沢田怀里挣扎:“干嘛拦住我呀!”
“我总不能看着你揍他……。”
沢田低头对我说:
“港口mafia干部来谈判后带回来一身伤,这很难交代。”
好吧,他说的对。
可我还是不高兴。
我躺在他的怀里,碎碎念吐槽:
“这个混蛋,他故意拿自己的命威胁我,不揍他一顿难解我心头之恨。”
“哦,当时是这个情况啊。”沢田没什么表情叙说,“他是看出来你这一年都和他生活在一起,不会放着他不管才敢做吧。”
我站直身子,扭头看他。
沢田没说话,神色照常。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观察他的表情。
半晌,我确定了心里的想法,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
他不动。
我继续拉:“请过来一些。”
他这才维持着抱胸的手势,侧身弯下腰。
我踮脚,亲吻了沢田纲吉的脸颊:
“忘了和你说了,我喜欢你。”
我维持着平静的面容,看着他瞬间呆愣的表情:
“本来想一回家就告诉你的,突发事项太多没来得及。”
“虽然才认识你两个星期,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竖起一根手指:“因为你也喜欢我,所以我建议我们继续交往。”
点点头,我很满意自己的总结:
“以上。”
第69章
*
“我喜欢你。”
当沢田纲吉听到森胡桃的告白时, 第一反应竟然是挫败感。
啊,又被抢先了。
我这辈子估计都要被她抢先了。
告白也好、交往宣言也罢。
只有心动是我在先。
扔下爆炸般的话语后,这家伙就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要走。
在森胡桃转身打算离开时。
沢田伸出抓着森胡桃的胳膊, 表情纠结地问:
“……胡桃,你确定你知道交往的含义吗?”
森胡桃平静点头:“知道啊。”
她认真地解释:
“我钻研过梦野咲子老师的作品了, 还找感情大师中原中也人生相谈了。”
不, 这两个人听起来一点都不靠谱。他们两至今都没有女朋友是有原因的。
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是最佳时机,甚至很破坏气氛。
但他还是得确认,才能做下一步。
沢田纲吉喉结微动,问:“那、交往后会做的事情, 你都知道吗?”
森胡桃奇怪的看着他。
“虽然我失去了常识,但我这半年也还有正常社交,还会通过看电影来获取信息, 普通人该有的知识我还是有的。”
不, 在他明示、暗示各种告白都被认为是玩笑后, 他才不相信森胡桃的鬼话。
看到对方犹豫的眼神,森胡桃歪头,带着不解的柔软的眉眼能激起保护欲, 她轻声说:
“你是后悔了吗, 你不想和我交往?”
沢田纲吉斩钉截铁地否认:“那不可能。”
“可你为什么要再三确认?”
“我只是担心万一我们做出亲密的举动, 你会感到不舒服。”
女孩子是需要认真对待, 每一步都确认意愿的。
虽然自己的步骤里有作弊的部分, 但他还是这样想。
森胡桃还是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你这么说确实十分的绅士,不过话说回来, 我们难道什么都没做过吗?”
胡桃歪头问道:
“你说我们之前交往过,那我们交往了多久?”
沢田纲吉的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
音量不由自主地降低:“……一天。”
“啊?”
胡桃迷惑地想:这是一天就达成了什么纪念的意思吗?
但看到对方难堪的眼神, 她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反应过来后,森胡桃忍不住大喊着反驳:“一天?!那不就完全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沢田看上去很想反驳,却无法反驳。
“是你甩了我还是我甩了你?”
胡桃哑然地想:这是告白后上一节课就冷静下来分手了吗?那时候的我们是多幼稚的两个小鬼。
沢田纲吉解释:“都没有,情况很复杂,第二天你就消失了。”
好可怜,真的。
虽然知道男生很容易对甩了自己的女生念念不忘,但是这才一天。
森胡桃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沢田。
也不知道他的痴情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了。
“我们做到哪步了?”
被这个问题的大胆惊到,沢田纲吉干巴巴地说:“……之前那些好像都不算亲吻……要这样说的话,那就是做到牵手了。”
停顿一秒后,他重音补充:“十指相扣。”
胡桃:“……”
她理了理思绪,礼貌地问:“我问一下,我们是什么时候交往的,不会是学前班的时候吧?”
“当然不是,是国二啊!”沢田大声反驳。
国二还这样,不觉得更丢人吗。
森胡桃继续追问:“别的事情呢?都没有吗?”
沢田纲吉看起来绞尽脑汁:
“……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抱到一起算吗?”
面对森胡桃更加怜悯的目光,他改口:“呃,我们还用打工赚的第一笔钱买礼物和对方交换。”
够了。
“唉。”胡桃叹息着抱胸,被两大“恋爱高手”指导过的她骄傲地评做出价,“你还是小鬼啊。”
自诩成熟大人的森胡桃平静地放出厥词:
“我才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不舒服呢,你想做就尽管做。”
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支撑着她说:
“反正都是肉碰到一起,和打架没什么区别。”
*
会这样自信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之前的时候。
“他们是在做什么?”
被捂住眼睛的我问中也和太宰。
“接吻。”太宰说。
我扯开他们两的手想要拿掉:“为什么要捂住我的眼睛?”
“对你来说还太早了。”中也苦口婆心。
我挣扎开,瞪大眼睛看宴席上逢场作戏调情的男女:
“我提醒你们一下,我已经成年了。”
把他们的动作收入眼底,我盯了一阵子,直到那对男女察觉到,继而不高兴地转头看我。
他们脸上的不爽在看到太宰甜蜜的微笑,和中也不耐烦的表情后迅速变成了胆怯,他们僵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继续。
“你们继续。”太宰下令,他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强硬地命令,“男的挪开一点,别挡着视线。”
纯爱派的中也翻个白眼,向后一躺,拒绝掺和到这种男女交易之间。
我坐在他们身边,好奇地探头。
原本在接吻的那两人已经僵硬地呆住不动了。
发现他们不再继续,我也无聊地靠在沙发上,问中也:“他们干嘛不动呀?”
“正常人都做不出当众这种事。”中也看起来很想走了。
“但我还没看完诶。”
太宰便把眼神扫过去,依然是温和的语气,威胁度丝毫没少:
“继续,是我刚才没说明白呢,还是需要我亲自来教你们?”
那两个人于是战战兢兢地重新拥抱在一起。
他们僵硬地抱着对方,把嘴唇贴在彼此之上,像是小孩手中的两个人偶娃娃,被强迫按头按到一起。
看到他们浑身僵硬的快要冒出冷汗的样子,我问:
“这就是接吻?”
我不解地说:“看起来不是很浪漫。”
明明在我看过的描述里,应该会更加脸红心跳啊。
怎么在现实中上演起来会这么无聊。
中也无语地说:“反正就是这样吧,你懂了吧,别被莫名其妙的人骗去。”
“才不会,我很聪明的,我是深藏不露的智囊型角色。”
说着,我用手肘击打太宰:
“话说,你能不能别只让我看全年龄的电影了,我想看点R级片。”
太宰的杞人忧天有时候真令人抓狂,他会手动把每一部给我看的电影都筛选过,剪辑掉非全年龄向的内容。
每一部给我看的,都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太宰剪辑版。
如果全日本的家长都做到这个程度,那因为电影分级制度而导致的炎上问题一定会大幅度减少。
“我是为了你好。”
太宰拒绝:“以你现在的人情世故经历,根本没办法分辨出别人的想法吧。”
“要是我不在,那些乱来的家伙跟你说要不要加入,出于好奇心你估计也会答应。”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还不如一开始就断绝掉你所有的想法,把他们都认为是危险的就好。”
中原中也难得赞同太宰的想法,他也应声:
“你还是别了解太多比较好,真到有需要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有人负起责任教你的。”
“不用急,现在这样就好了。”
好吧,在一开始我确实如他们两所期待的,对任何亲密行为都没有兴趣。
因为完全没有接触,看到的也只有不美好的记忆,就不会有好奇。
在沢田亲吻了我之后,我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
——那只是两块肉贴在一起吧。
干燥的嘴唇上有些许裂开的触感,很柔软,不至于造成伤害。
贴上去之后马上就分开了,没有留下痕迹和温度。
虽然比之前看到的要更加柔情,但和小说里描述的浪漫相比,还是令人感到落差。
好像不是很有趣。
交往原来是这么回事。
沢田想说的交往后的行为,无非就是:牵手、拥抱、接吻。
就算是最高难度的接吻,在我看来也就和普通的肢体接触没什么区别。
我不觉得反感,也没有很激动。
像这种皮肤碰到皮肤的行为,就算是陌生人之间也有可能发生吧。没什么好紧张的。
*
就在我要转身离去的时候,沢田再次拉住了我。
他紧张问:“上次的时候,你、你会很讨厌吗?”
沢田小声地说:“上次我有点太粗鲁了……”
“没有讨厌。”
但说实话。
也不算喜欢。
我当时的感觉很奇怪,我以为他只是生气了,意大利人的生气方式还真多元。
当时的我并不是非常清楚,他是因为喜欢我,吃醋了才会做出这些行为的。
所以比起情侣之间应有的心动和害羞,身体本能的反应更多。
嘴堵住说不出话了,呼吸不了了。
他看起来好不开心啊,虽然不是很舒服,就让让他吧。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用鼻子呼吸?三、二、一、好,用鼻子呼吸成功。
牙齿咬在嘴上有点痛,呼吸打在脸上有点痒,他皱眉闭上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好好看。
除此之外我都没在想。
听到我的回答后,沢田纲吉红着脸,下定决心说:
“……那现在,可以亲你吗?”
他小声补充:“不是脸。”
我理所当然地说:“为什么不可以?”
亲吻和握手不是差不多的吗?不就是两片皮肤贴在一起,我们都没病,接触几秒钟不会出事的吧?
而且他不是早就做过好几次了吗。
不懂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期期艾艾地说:“真的可以吗?”
“可以。”我仰头对着他,露出自己完整的脸。
“胡桃。”沢田抓着我的双手,他喉结一动,认真地说,“接吻是要两情相悦地做才算的,所以这才算是我们的第一次。”
随后,他便靠近。
沢田纲吉慢慢闭上眼睛,干燥的嘴唇缓缓贴近我,我睁着眼,看他紧张的神情越来越近。
黑色的睫毛频频颤抖,当我们接触到一起的时候,他就像触电一般颤抖。
“……”
他的嘴唇因为紧张而绷直了,整个人的肌肉也高度紧张,我感觉就好像一块有体温的石头压在我身上。
沢田纲吉的手在紧张中放开了我,在空中握拳,我垂着眼睛大量,看到他就好像在给自己打气一样,手指紧张地张开又握紧。
……再不结束的话,感觉他要窒息了。
说起来,我完全没感觉到他有在呼吸,为了避免惨剧,我后撤一步离开了他。
他如梦初醒一样,这才睁开眼,脸在刚才就已经全红了,结结巴巴地问:
“啊,结、结束了吗?”
“胡桃,你是讨厌吗?”他害羞又慌乱地看我。
我摇头:“没有,我怕你要缺氧了。”
“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我陷入思考,感觉气氛和电影里放的不一样,“交往后的接吻就是这样啊。那这就和之前的牵手、拥抱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是皮肤的接触。”
我冷静地点头:“我懂了。”
我要反过去教那两位恋爱大师了,现在是我的经验值最高。
沢田陷入挫败的情绪,头发都耷拉下来:“你完全没有感觉吗?”
“没有。”摇头。
我实话实说:“你体温好低,人又崩紧了,就好像有人从冰箱里拿了一块还没完全解冻的猪肉按我嘴上一样。”
这个形容使他伤心到褪色了,整个人欲哭无泪,可怜兮兮的:
“怎么会这样……我都快不能呼吸了,你竟然完全没感觉……”
“为什么你会这么紧张啊?”我好奇问,“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不是的,这些才不一样……”他宽面泪,委屈巴巴地说,“这是心意相通后第一次接吻啊,有不同的意义。”
我还是觉得一样,但不想让他再难受了:“好吧,那不一样的,你很努力了,好厉害。”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牵手,下次换这个吧。”
他捂脸,小声地自言自语:“第一次就被嫌弃了,我不想活了。”
然后他抬起头问:“可以再试一次吗?”
还要吗?
我还没回答,他就又凑了上来,贴在我的嘴上。
沢田纲吉紧张地闭着眼,不敢看我,耳朵通红,干燥的嘴唇贴着我的,我们两个人的嘴唇就像小孩手里的洋娃娃一样被强行按在一起,位置都是歪的,唇峰对着我的嘴角。
我想说:你好像亲错了,要不要睁开眼睛对准了先。
刚刚张嘴,他的手突然按住我的头,力道不大但难以挣脱,手指摩挲着我的耳廓和脸颊,将我按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的变动时,温热的舌尖舔到我的唇边。
他在舔我吗?
我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脊椎骨到头顶都触电一般。
但还没完。
他微微睁开眼,像盯上猎物的野兽一样聚焦了金瞳,只是离开了一点,他又马上恋恋不舍地靠近,这次对准了位置,当他的嘴唇贴上来的时候,舌尖又舔上我,但这次更加深入,不再是浅尝辄止。
我们的舌头缠绕在一起,可能用这个词不是很合适,因为我完全呆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到他的手指、他沉重的呼吸、发抖的鼻翼在入侵我的意识。
我对亲吻的所有认识,就是之前看到的僵硬男女,还有柏林墙上的勃列日涅夫三重吻和黑手党的死亡之吻,他们是友谊的见证、死亡的宣判。
而他给予我的,明显和这样深情壮烈的情感都不一样。
我好像在被吞掉。
“……等、等下。”
我艰难地发出声音,他没听见,还是沉浸在这个亲吻里,纠缠着我,我的脑子在他的动作下逐渐变得迷迷糊糊想融化了一样,但感官却更加敏感。
他的动作不野蛮,但也和温柔搭不上边,察觉到我想要挣脱的意图后,原本摸着我的耳朵的手转移到腰上,按着我让我几乎坐在他身上。
“……停、停一下。”
“最后一下。”
他终于听到了,但还是没有离开,抱着我的腰亲吻,下牙齿轻咬我,舌尖舔过我的上颚,我瞪大眼睛。
他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
我一脚踹开了他。
“啊啊啊?!”
他被踹翻到地上,我捂着嘴,眼睛和脸颊通红:“都叫你等一下了!”
我逃走了。
*
骗子。
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舔舐、轻咬……
不是生硬地碰在一起。不是洋娃娃那样,也不是黑手党的死亡之吻。
……这、这种行为!绝对要结婚后才可以做吧!
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做呢!
他之前都在对我做什么啊!这个不知廉耻的黑手党!
*
我还抱住头蹲在地上,此时门被敲击,不用问都知道是谁。
敲门声很克制,没有催我,但一直持续。
心烦意乱的我开了一个微小的门缝,从其中露出我的眼睛,警惕地看向外界。
看我开门后,沢田慌乱地说:
“对不起,胡桃,我得意忘形了!”
他哭丧着脸:“第一次你说‘停一下’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听到,我再也不会这样了!请原谅我!”
我不算是生气,只是刺激太大了一时间接受不了。
现在看到他的脸,我都会回想起他在我耳边的呼气,那些黏稠的声音,掐着我腰时的力度……
太害羞了,我扭头,打算关门。
用手抵住门框,沢田阻止我:
“不要走啊胡桃,原谅我吧。”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你生气了吗?”
我色厉内荏地瞪着他:“生气了。”
“你要怎样才原谅我?”他继续投降。
“说对不起。”
他立马低头:“对不起。”
“再来几遍!”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他真诚的眼睛看着我,再狠心的人都没办法硬着心肠。
我算了算,一共说了四遍了。
四遍很多了,应该够了吧。
我扭捏了一下,成功说服了自己。
“好吧。”我满意了,因为看到他慌张的样子而忍俊不禁,“那我原谅你了哦。”
沢田眨了眨眼睛,原本还是无辜的脸变了,他盯着我,看向我的嘴唇,思索着一下,然后突然又亲上来。
我捂住嘴:“喂!”
他理直气壮地道歉:“对不起!太可爱了没忍住!”
我关上门:“我不信你了!”
他敲门:“还要说几遍对不起才行呀?开门吧胡桃!让我进来!”
我不理他,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对不起嘛!”
第70章
*
我关着门不开, 打算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就算很喜欢他,但他刚才那一下摆明就是觉得“只要道歉的话那没关系,多亲几次不亏”。
不对。
才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可以做的, 我可是经历了复杂的心理历程才原谅他的!
见我不回应,那边的声音突然安静下去。
手机提示音响起, 是一条短信:
【鲔鱼:我会憋气到你开门的.jpg】
沢田纲吉给我发了一个小狮子的照片, 上面那只小狮子看起来没有百兽之王的霸气,反而很弱气软萌,像小猫一样。闭着眼憋住嘴,软软地露出肚皮求饶。
有点可爱。
小狮子和发的人都很可爱。
我果断地保存下来。
纠结了十分钟,我整理好心情, 缓缓打开门。
一个人直接进了门。
沢田纲吉抓住我的双手,很正经地说:
“人最多憋气4分钟,已经来不及了, 逮捕你, 杀人犯。”
我说:“你不是好好呼吸着吗?”
“使用死气弹复活了。”
瞎扯, 完全是在利用无辜小狮子达成自己目的的邪恶黑手党。
但看到他笑弯了的眼睛,我只能强忍着不要也跟着笑起来。
他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当这种单纯的正面情绪降落在他身上时, 他不再像是危险的黑手党教父, 而是一个单纯的大学生。脑海里只有眼前人, 没有复杂深沉的计划。
真希望一直这样。
“话说, 你进来的话, 想要干嘛呀?”我好奇地问,“你想做什么吗?”
当我这样问了后, 他反而呆住了。
“诶?”
我继续追问:“你要干嘛呢?”
他逐渐反应过来,看到我身后的床和挂着的衣服, 脸慢慢变红。
“没、没有事。”他不好意思地放开手,往后退,“那我、我走了。”
刚才还各种花言巧语想进来,现在就像进了盘丝洞一样害怕。
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干嘛这么紧张。
“你出去的话要干嘛?”
他目光四处移动:“嗯,去找狱寺君他们吧……”
我:“他们不是出门了吗?刚才狱寺来叫蓝波的时候就说了他们要出去一下。”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完全是无辜的样子:
“啊,我没听到,那我、我去办公,我要上班。”
我很奇怪:“你不是婚假吗?这都要上班啊。”
虽然是首领,但也不用这么勤勉吧?
“嗯……”他支支吾吾,找不出借口,“那我回房间睡觉。”
我指着身后的床:“在我这里睡不就好了。”
“不好吧!”他大惊失色。
我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你的床不是老被蓝波霸占吗?他觉得沙发不舒服,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呀?”
防止他太紧张,我补充:“我们又不是没试过。”
“不一样的。”沢田纲吉欲哭无泪,还是很想走,被我拉住,“之前那个情况,我知道自己要控制,现在不行……”
我完全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抗拒:
“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啊?”
“你不懂的,你压根不知道我有多想——”他挣扎着打算直接逃走,我一把抓住他,用力过猛之下,两个人突然都失去了平衡,向后摔倒去。
“胡桃?!”
他反应极快地伸手,抱住我,带着我一个往附近柔软的地方倒去。
没有疼痛感,我的背落到了柔软的床垫上。
接着,一个人压到在我身上。
我的鼻子扑来床单上花草的干净气味,还有他身上的香气。
“啊。”
阴差阳错但殊途同归,我们两个还是倒在了床上。
*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沢田纲吉哑然看着眼前的一幕。
柔软的大床上,森胡桃被压在自己身下,两个人紧紧贴在一切,沢田纲吉迅速撑起手,避免给她压力。
在他双手之间的森胡桃皱眉闭着眼睛,缓缓睁开,看到他的脸才恢复原来一直平淡的表情。
对于这个明显太近了的距离,她接受程度良好,没有沢田纲吉百分之一的紧张。
睁着毫无防备的红眼睛,她疑惑地看着沢田紧张僵硬的脸。
“……?”
接着,她伸出手,摸过他颤动的喉结,非常善解人意的关心,但这个动作只是起到反效果:
“你没有压到我,别担心,我不痛。”
沢田纲吉屏住呼吸,感受到脆弱而敏感的喉结传来女生温柔的触感,带来一阵发麻的痒意:
“……”
他尽力想控制自己的表情。
但没有成功,因为胡桃又疑惑地说:
“你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痛一样,哪里撞到了吗?”
完全不知道怎么表达现在尴尬的情况。
在沉默中,这一次,慢半拍的森胡桃终于是先人一步地联通了脑回路。
胡桃恍然大悟,表情像是找到了真相,原本平静的五官因为惊讶而生动起来。
“我懂了。”她肯定地点点头。
“你刚才你说很想,是指那个吗?”森胡桃抱着他的脖子凑上去,轻声在他耳边说出那个词。
“……”
老天。
沢田纲吉两眼一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躁动。
这是不是作为他刚才得寸进尺的惩罚。
为什么要问一个正值青春的人这种问题?
胡桃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他绷直了嘴,忍无可忍刚想出手,但一看到对方真诚提问的样子,马上转变了刚准备强硬的态度。
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做吗?”
森胡桃平静地躺在他身下:“可以。”
“真的可以吗?”
他撤退,捂着脸害羞:“……要不还是等你再准备下。”
“别等了,你不是很想做吗?”
胡桃直接拉着他的领带扯过来:“之前的时候,你自己说等了十年这种话吧。”
表情匮乏的森胡桃直接搂着他的脖子,那副样子和害羞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快做。”
但这么缺乏浪漫气氛的一句话,没想到让沢田纲吉差点摔下了床:
“这句话真的太刺激了,我要冷静下……”
他努力收回自己的理性,告诉自己:虽然这是我的房子,虽然其他人都出去了,虽然她也同意了,但是、呃,但是什么?
还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
大概是最后一点道德感和理智控制住了他。
他心里想:进展神速不是坏事,但是,还是要给胡桃更多思考的时间。
这种事很重要,一定要认真对待。
绝对不能伤害她。
我要珍惜她。
沢田纲吉早就知道了,森胡桃是那种防备心很强,很难有安全感的性格,对外总是表现得强硬,距离感过重。
只有面对他的时候不一样,早在国中的时候就是这样。
别的男生扯她的辫子会被她追三个教室暴打,但沢田就可以摸她的头发帮她整理,她什么都不会说。
如果被靠太近了,就算是女生也觉得不舒服,但修学旅行时被纲不小心推倒时,还是很好说话。只要是他做的,就“没关系”到底。
她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但只要能让他开心,只要是沢田纲吉做的,她都会答应。
胡桃对纲的信任感太重,重到会忽视背后可能得危险,要让她好好冷静下。
我应该好好负起责任。
就算自己会难受,也要让她不后悔。
深吸一口气:“呼——”
就在沢田纲吉要给胡桃科普这些事的正常顺序的时候。
一直得不到回应的胡桃直起身子,一转攻势,直接坐到他身上。
在沢田纲吉呆住的瞬间,凑近亲上双唇,歪着头上说:
“真的吗?不做吗?”
森胡桃红润的嘴,像猫一样眼尾上翘的眼睛,毫无防备地看着他。
接着,她竟然直接上手去扯他皮带。
她好奇地问:“你这个怎么开啊,我没用过。”
“……”
完全是不能提的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他刚才冷静下去的血液又重新沸腾起来,直接涌到头顶。
沢田纲吉呆住,看着她,一瞬间什么都忘了,终于忍不住抱住她回吻。
管他的,反正我肯定会负责的,我从国中开始就准备好为她负责。
他把胡桃拉向自己,他们的唇齿缠绕在一起,急切而温情,两个人的耳朵都逐渐染红。
他一边亲一边忍耐:
“我真的觉得,这种事,还是结婚了再做更好,但是……”
“哦。”
森胡桃扭开下巴,抽出空隙来张嘴呼吸,在某种后知后觉的危机感中叫停。
她伸手给沢田纲吉扣皮带:
“那下次吧。”
既然沢田不想她就不强迫了。
本来她也觉得好像有点太刺激了。
可能正如沢田说的,我们还要再熟悉一阵子比较好。
突然,面红耳赤的沢田拉住她的手:
“但我现在觉得,如果气氛到了就应该上。”
森胡桃张口,话音未落却被堵住:“……唔?”
沢田纲吉重新吻上去,强势地扣着她的手,两个人逐渐倒在床上。
“那个……”胡桃气喘吁吁的,准备说话。
“你不想继续吗?”沢田瞬间停住问。
她摇头:“倒也不是,只是……”
不是就好,他继续亲吻对方,把森胡桃的话语吞到喉咙里。
其他的事情都等下再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我和你。
他情不自禁地欲望上头,吐露埋藏已久的心声,声音像是在发抖:
“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一直等着和你见面的一天。”
“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他认真地注视着她,感受着心意相通带来的温情,接着他亲吻她的脖子,轻轻啃咬,这时——
打断他的是开门的声音。
狱寺山本蓝波回来了。
他们的动作停住。
隔壁,传来熟悉的,很不合时宜的聒噪声音:
“好久不回日本了,很怀念和果子的味道哈哈。”
“我还是最想吃妈妈的饭了!把胡桃一起带回并盛见妈妈吧!”
“见家长这种话要十代目来说啊笨蛋!”
……
森胡桃举手弱弱地说:
“我刚才就是想说这个,我记得他们说大概这个时间回来。”
这回连粗线条的森胡桃都发现气氛不合适了。
“……呃,要不下次,等没有人了先?”
沢田捂住脸,无声尖叫:“——!”
我之后绝对要去一个没人打扰、只有两个人的地方!!
这种时候能不能别打断我了!
对身体不好啊!!!
胡桃坐在他身上,正准备下来,好奇地感受着大腿下坚硬的触感,好奇地问:
“你在家也随身带枪吗?”
沢田纲吉:“……”
胡桃认真地建议:“你拿出来吧,现在很安全的。”
沢田纲吉捂脸:“求你别说了。”
森胡桃体贴地说:“要我帮你拿吗?”
“不用了!!”他面红耳赤、狼狈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屏蔽五感,“让我一个人好好冷静下!!”
*
森胡桃心想:虽然但是,你要我出去,可这是我的房间。
但沢田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善解人意的她把房间让给沢田休息了。
我人真好。
她得意洋洋地想,完全不管是谁让沢田纲吉难受的。
“你们去哪里玩了?”
胡桃对狱寺他们打招呼。
蓝波反驳:“才不是玩,我们搜集情报去了。”
狱寺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很有自信:
“港口Mafia虽然提供了一些,但还是我们自己上比较快。”
“哦——”胡桃点点头,“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我也算一条地头蛇。”
她的建议被否认:“不用。”
山本对她说:“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她想要帮上忙:“不要嘛,给我安排点工作,我其实很能干的。”
狱寺看起来完全不放心:
“你也知道用‘其实’啊!你的战斗方式一直很乱来好吗?!”
在森胡桃挽回自己风评的时候,门打开,传来熟悉的声音:
“没事的,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会和你说,但现在,你只要保护自己就好了。”
是沢田纲吉。
他看起来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胡桃好奇地打量他平静的表情,还有整理好的西装,扣得整整齐齐的皮带。
竟然这么快就调整好了。
说出来有点悲伤,他好像被打扰习惯了。
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啊……
森胡桃报以同情的目光。
“……”沢田无奈地微笑转向她,“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吗?”
摇头,胡桃说:
“我一定会好好赚钱,买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大房子送给你的!”
沢田纲吉:“……谢谢啊。”
*
之后他们讨论了很多,总之就是要做好准备,没有人都要警惕起来。
对森胡桃的要求则是以自己为第一位,保全自己。
胡桃理解他们的顾虑,他们在平等地把她作为战斗人员看待,可有之前受伤的先河在,所以会过度担心。
她也不是那种逞强到不顾大局的性格,所以很听话地给自己装备上了更多的防身道具,保证不会作出牺牲自己的行为。
左大腿绑上步枪,另一边则是蝴蝶刀和弹夹,耳坠上的挂件是彭格列研发的小型炸弹。
枕头下放着报警器和特制的步枪,绝对能一击致命。
应该差不多了吧。
胡桃抱着胸打量。
她看到没有关上的窗户,外面是一轮月亮。
要关吗?
应该没事吧,她一直都是这个习惯。
但听到大家的话后,觉得还是关上吧。
她起身关上窗户,就像往常一样,她躺在床上,看着外头的景色,期待着明天沉沉睡去。
随后,那扇窗打开。
*
另一时间。
异能特务科。
“坂口,很抱歉这种时候叫你来,明明你自己也有很多事在忙……”
对面同事的歉意,坂口安吾表示理解。
“毕竟是上司受了重伤这种事,加班应该应该的。”
同事疲惫地笑了,浓重的黑眼圈能明显看出他也已经透支。
“这件事很奇怪,我觉得需要用坂口君你的异能来看看。”
就在今天,异能特务科的重要上级受了重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这件事目前是保密状态,身为横滨白天秩序的维护者,其上级被偷袭一事绝对不能泄露,导致其他势力蠢蠢欲动。
同事进一步解释:
“弹痕检测的结果刚刚出来了,根据登记目录,这是港口Mafia的枪支。”
坂口安吾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内心深处并不希望这是事实。
同事继续说:
“我应该立马上报这一消息,让异能特务科向港口Mafia宣战……可、我私下决定先和你讨论,我目前还没有透露这个消息出去,因为这个行为太怪异了!”
讲到最后,同事情不自禁地提高音量:
“如果被其他家伙知道,他们一定会冲动到直接进攻,波及到其他无辜的市民,我不想这样……”
他真切的说:
“我希望横滨的三刻构想不会被毁灭,继续保护这座城市。”
坂口安吾也赞同:
“这种时候确实是要冷静,我也不认为港口Mafia会无缘无故向异能特务科的重要人物出手。”
“据我所知,之前有过港口Mafia被打劫的传闻,或许与此事有关。”
同事看到自己的想法收到肯定,也坚定地点点头,用手帕包裹着递出一枚弹壳:
“这是现场的弹壳,用你的异能【堕落论】读取上面的残余信息,或许能得知真相,阻止不必要的战斗。”
坂口安吾伸出手,当他的手与弹壳触碰时,一瞬间,记忆全都涌现他的脑海。
从港口Mafia的仓库,再是挟持大量军火进攻异能特务科的重要上级,杀掉了除上级外的其他保镖,只留下这一条命。
他按住桌子喘气,大量的情报涌入,背后的真相更是不寒而栗。
同事扶住他:“坂口!你还好吗?”
坂口安吾决绝地扭头,抓住同事的手,对他下令:
“现在立刻马上联系港口Mafia,他们之前遭遇的不是普通的打劫!!”
“攻击他们的不是武装侦探所,那个人和这次进攻异能特务科的是同一个人!”
“那个犯罪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