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他还是老牛吃嫩草。……
“郑钧行事谨慎, 在夜明珠被送到王府之后,必定在想尽办法抹除痕迹,你们加快速度, 将该查的全部查清楚, 该拿的证据都拿到,过年前料理了此事。”沈沧给郑钧定了最后的时间。
白荫抱拳:“是, 属下领命。”
宋连云吃完了一盘橘子, 将盘子放下,拍了拍手:“郑钧会不会直接跑路?他有那么多钱, 随便跑到哪个地方躲起来,一辈子都能过得很富足。”
沈沧断定:“他不敢。”
宋连云探头:“留在京城不是等死吗?”
沈沧拿起橘子,继续慢悠悠地剥:“郑钧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他那一大家子人,整个家族, 以及各个与他有关的人, 他想自己躲起来,他的九族也不会愿意的。”
宋连云点点头:“也是,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郑钧才是最大的祸害,就算是查他贪污腐败, 那也是郑钧人头落地,其他人顶多是受郑钧牵连,但要是郑钧真的畏罪潜逃,藐视君威和藐视大启律例的帽子扣下来,郑氏一族可接不住。
沈沧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宋连云:“郑钧在朝中苦心经营多年,与众多官员相互勾结,利益交织,他若是想偷偷保全自身, 那些人只会不留余地卖了郑钧,到时候罪名可比我们查出来的还要多。”
宋连云感慨:“人,真的是贪婪。”
明明已经有权有势了,还不满足,非要涉险牟取私利,也不知这种人被抓了之后,关在大牢里,等候裁决时,会不会后悔。
沈沧点了点宋连云的额头:“你感叹什么?少感叹,容易老。”
宋连云笑嘻嘻坐进沈沧的怀里,双臂搂住沈沧脖子:“我再怎么也才十九岁,王爷就不一样了,王爷过完年就二十六岁了,比我大足足七岁。”
沈沧感觉自己心口中了一刀。
而且他还是老牛吃嫩草。
沈沧佯装生气,轻轻捏了捏宋连云的鼻尖:“睡完了嫌弃本王老了?是不是有点晚?”
“我可没有,王爷少冤枉我。”宋连云目光往下,“再说了,我只是说年龄,又没有说别的。”
沈沧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拍了一下宋连云的脑袋:“这会不提青天白日了?”
宋连云点头:“是啊。”
沈沧拿宋连云没办法,惩罚似的在宋连云的唇上咬了一口。
宋连云被沈沧咬得故意轻轻 “嘶” 了一声:“王爷,你是不是有点恼羞成怒?”
沈沧拍拍宋连云的后背,示意宋连云从他身上下去:“等到了夜里,你就知晓我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宋连云从沈沧身上下来:“行,我等着。”
反正他体力好,更何况,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
沈沧告假不去上朝,也没有进宫和沈沐淮一起处理政务,但郑钧的消息白荫报到了他跟前,也闲不下来,下午便在书房里召见了好像人议事。
宋连云听不大明白,只会头大,没有在书房待着,便在屋里读书。
他受封定南伯时,季安学也叫人来送了贺礼,还带了话,叫他不要荒废学业。
季安学现在除了教导沈沐淮这个皇帝,便只有他宋连云算是季安学的学生了,宋连云自然也要对得起季安学的教导。
宋连云窝在碳炉旁读书,巧的是刚好读到了前朝的某个贪官。
今朝前朝,贪官都凑到一堆了。
贪官借职权之便大肆敛财,敛财的手段比郑钧直接得多,连朝廷拨给地方的救灾款都敢贪污,前朝皇帝又是个无能的,治不了贪官,搞不定权臣,民不聊生,最后还是揭竿而起的普通百姓,冲进贪官的府邸里,将他乱刀砍死。
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宋连云反复思忖着,明明是个人都应该懂得的道理,却偏偏有人反其道而行之。
不过郑钧倒是比前朝那贪官聪明得多,是个脚滑的老狐狸,不然早就能查出来他有问题了。
宋连云正想着,房门突然被敲响,小康子拿了些厨房新做的吃食过来:“伯爷,厨房刚做好送来的。”
小康子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吃食:“厨房做了冰糖葫芦,还有糖冬瓜和栗子糕,还煮了乳茶。”
昨天王府办的婚礼,喜庆的元素还随处可见,连用来盛食物的盘子都还是带着喜字的。
宋连云看着那带着喜字的盘子,思绪不禁飘回到昨天王府热闹非凡的婚礼场景。
又一次确定了,他成亲了,现在是有家室的男人。
“把糖葫芦和乳茶留下,糖冬瓜栗子糕都送到书房去,再让厨房多煮些乳茶,一块送去。”
他怎么说也算是“宸王妃”了,不得帮沈沧招待招待府上的客人?
小康子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糖冬瓜和栗子糕重新装进食盒,依照宋连云的吩咐去办。
宋连云拿了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接着看书。
沈沧在书房跟好几个官员一道议事,忽然高福就敲了门:“王爷,伯爷吩咐了厨房给王爷和各位大人送些点心。”
小康子是不能进沈沧书房的,所以东西交给了高福。
沈沧身子直了直:“他就是这么爱操心。”随后让高福进屋。
其他人:“……”
不是,谁问了?
高福端着食盒走进书房,将糖冬瓜、栗子糕和新煮的乳茶一一摆放在桌上,笑着说道:“王爷,各位大人,这是伯爷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各位大人请慢用。”
宋连云封了定南伯却仍旧住在宸王府,宸王又喜欢男人,明眼人只一眼便知是个什么情况。
心里清楚归清楚,被贴脸秀还是令各位大人都震了震。
他们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各位大人,先吃些点心,润润喉,咱们边吃边谈。”沈沧自己抬手示意。
众人纷纷称谢,各自拿起点心品尝起来。
一位留着山羊胡的官员尝了口糖冬瓜,笑着说道:“这糖冬瓜清甜爽口,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伯爷着实有心了,下官在此谢过伯爷。” 其他官员也随声附和。
沈沧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既然各位大人觉得满意,也不枉定南伯的一番心意。”
宋连云莫名地在这几个官员眼里,有了贤惠的人设。
……
郑钧的日子不好过,宸王在查他,他的府上还因为闹鬼的传闻惹出了一连串的事端,又在善后各种事情,年底了还是户部最该忙碌的时候,郑钧忙得脚不沾地,终于,在一日早朝时晕倒了。
朝堂上顿时一阵骚乱,有官员上前查看郑钧情况,只见他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活像被抽干了精气。
要是别的官员晕倒,沈沐淮作为皇帝,自然是第一时间传太医来诊治,郑钧晕倒嘛,沈沐淮先叫高兴去试了试,看看是不是真的晕倒。
他跟皇叔还没有拿郑钧如何呢,郑钧就先晕了。
高兴小心翼翼地走到郑钧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试探着唤道:“郑大人?郑大人?”
郑钧毫无反应,依旧紧闭双眼,面色如纸,确实不像是装的,“陛下,郑大人确实是晕倒了。”
沈沐淮:“那便让太医来给他瞧瞧。”
下令将郑钧给挪去了床上,暂且散了朝,除了沈沧,只有几个大臣陪同在沈沐淮身边,等着太医来诊。
太医很快赶到,先行了礼,才给郑钧把脉。
沈沐淮:“他怎么回事儿?”在早朝时晕,传出去还以为他这个皇帝虐待了臣子
太医微微皱眉,起身恭敬地向沈沐淮行了一礼,说道:“陛下,郑大人脉象紊乱,气血虚浮,是因过度劳累与忧心所致。”
更多的太医没说,闭紧了嘴巴,他只是一个太医。
陛下和摄政王都不是会压榨臣工之人,户部侍郎何以劳累过度?
沈沧:“只是这般?”
太医又面向沈沧躬身:“回王爷,郑大人脉象中隐隐透着一股郁气,似乎心中藏着极大的忧虑与恐惧,长此以往,即便调养得当,对身体也极为不利。”
郑钧在怕什么?
他一个太医,不得而知。
沈沧嗤笑了一下,太医瞬间把脸埋低。
郑钧做贼心虚了,心中自然忧惧。
这时,户部尚书上前说道:“陛下、王爷,郑钧身为户部侍郎,如今病倒,户部事务繁多,臣一人怕是会忙不过来,不如陛下和王爷,找人暂领户部侍郎一职?”
户部尚书相当识趣地把郑钧给丢了。
“皇叔,依你之见,谁可暂代郑钧之职?”沈沐淮丝毫不带犹豫。
沈沧拱手:“陛下,臣以为,户部员外郎宁永远可用。”
“那就传朕旨意,户部员外郎宁永远即日起代户部侍郎一职,协助户部尚书处理户部事宜。”沈沐淮当场下了圣旨。
沈沐淮做得还不够,沈沧补充道:“陛下,郑大人怕是受不了天寒地冻,不如从今天开始,便不要再出门了吧。”
众人一惊,宸王这不就是在变相地软禁郑钧?
郑钧犯事了?那他们可要躲远点儿,不能牵扯到自己。
沈沐淮微微一愣,随即明白沈沧此举的深意,点头道:“皇叔所言极是,郑钧身体抱恙,确实不宜再操劳奔波。传朕旨意,郑钧安心在家养病,若无朕的旨意,不得随意出门。”
而还昏迷着的郑钧,沈沐淮派人送郑府去,不留着占宫里的位置,宫里放出去了一批人,哪有多的人伺候郑钧?
太医也被沈沐淮遣了回去,连副药都没给郑钧开。
所有人都看得真切,郑钧绝对是惹了大麻烦。
小皇帝和宸王一唱一和的,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第82章 第 82 章 沈沧隔空给了宋连云一个……
郑钧就这么被软禁了, 他本人还是在府里醒来之后,管家向他禀报,说整个府邸都被禁军给围得水泄不通, 不许进不许出, 才知道自己终究是走到了玩完的那一步。
暗地里贪污受贿好些年,郑钧做得确实隐蔽, 只是他高高在上太久了, 因而忘记了被他当作蝼蚁一般处置的人,也会有胆量报复他。
在三颗夜明珠送到宸王府后, 郑钧就清楚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所幸他已经将许多财产偷偷转移,会牵连到的人少了许多,剩下的那些人,必定会护佑他郑氏一族。
“既然宸王已经有了证据, 那我就在府里等着他派人给我套上枷锁的那一天。”郑钧像是看开了似的, 自暴自弃。
可惜郑钧想得太过美好,他以为的财产转移只是他以为, 白度亲自带人给底都抄了回来,一点没漏, 郑钧以为不会牵连到的人,也都逃不掉。
禁军围了他的府邸,无人再能告知他这些消息了。
把郑府围了几天,整个朝堂上人心惶惶,终于在腊月初五,沈沧决定在早朝上把一切都料理干净。
“王爷,我也要去。”宋连云不放心沈沧,央着沈沧把他捎带上。
沈沧岂能不知宋连云的所思所想?为了宋连云安心, 便点了头:“那就让高福将你的朝服找出来换上。”
宋连云作为有名有姓的定南伯,也是有自己的朝服的。
高福用不着多吩咐,立马就去把宋连云的朝服给找了出来:“伯爷,请更衣。”
宋连云的朝服是深绯色,袍服是细腻柔软的锦缎,用金线绣了云纹和瑞兽,针脚细密,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图案,领口与袖口处,镶着一圈精致的黑色锦边,锦边之上同样绣有细密的金色丝线,勾勒出简洁而大气的花纹。
“我的朝服也挺好看。”宋连云打量了一番自己第一次穿的朝服。
高福笑着道:“我们伯爷一表人才,穿什么都好看。”
沈沧露出赞赏的目光,高福说得极是。
高福伺候宋连云穿上了袍服,又系上腰间的革带,革带上镶嵌着数颗圆润的白玉,玉质温润,革带的扣饰为黄金打造,一看便知这是有身份的人。
穿戴好革带,高福又拿起乌纱幞头,小心翼翼地为宋连云戴上,将两角整理得服服帖帖,很是那么回事儿。
“把你的剑也带上。”沈沧将挂于屋内的剑取下,交给宋连云,“要是有人敢欺负本王,可就指着定* 南伯替本王出气了。”
宋连云接过剑:“好说。”
这把剑是他之前同沈沧说想要的那把,白度找了京城最好的铸剑师替他打造的,用起来很是称手,宋连云颇为喜爱。
宋连云将剑稳稳挂在腰间,手握了握剑柄,仿佛在挑最适合出剑的速度。
二人登上了马车,在天还未亮时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行进。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缓缓前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格外清晰。
车内,沈沧闭目养神,看似镇定,实则脑海中不断梳理着早朝时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之策。
宋连云握住沈沧的手,一言不发默默陪着沈沧。
不多时,马车抵达宫门前,守门的禁军一看那全天下找不出第二辆的马车,当即就开门放行。
也就是沈沧有着待遇,别的大臣还得下车步行,宋连云想,自己跟着沈沧也是享受了太多特权。
天色微微泛白,清冷的晨光照在宫殿的琉璃瓦上,闪烁出温暖的光。
二人进入朝堂,大臣们已经到了不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交谈,但当外边的太监喊出“宸王到、定南伯到”,所有人都凌乱了。
定南伯只有爵位,并没有在朝中任职,他来上什么早朝?
不过大家都是人精,脑子微微转动,也能猜到些什么。
只是……宋连云居然腰间佩剑进宫?这也太放肆了!
有人忍不住上前:“王爷、定南伯,上朝带武器,不太好吧?”
沈沧抬手:“无妨,陛下知晓此事。”
哦,皇帝特许的,那没事了。
众人听闻沈沧所言,虽心中仍存疑惑,但既然是皇帝特许,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宋连云跟沈沧的位置不在一块儿,沈沧先帮宋连云找了他待会要站的位置:“你就在这里。”
“我记住了。”看衣服颜色嘛,跟他穿一个颜色的站一堆。
还不到上朝的时辰,大臣们仍旧会凑在一起聊聊天,只是当着沈沧的面,不谈敏感话题,多是闲聊,特别是眼看着要过年了,不止是朝中繁忙,各个府上也很忙。
宋连云也支着耳朵听了些,不过他插不上话,宸王府里这些事情都有高福他们去办,沈沧自己管家,他是不用管的,用沈沧的话来说,他只要负责每天吃好喝好,再睡好就行。
“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这一声高喊,朝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立刻整衣跪地,高呼:“参见陛下、参加太后娘娘。”
一个不用上朝的定南伯出现了,一个从不在朝堂上出现的太后出现了,看来今天是要发生了不得的大事。
皇帝与太后在众人的朝拜中稳步走上高台,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太后龙椅后面的凤座上优雅落座。
那是太后垂帘听政的位置,林槐月鲜少坐过。
“众卿平身。”沈沐淮道。
大臣们缓缓起身,心中皆是惊疑不定,太后入座垂帘听政之位,这可是极为罕见的情形,众人不禁猜测,郑钧到底是犯了多大的事情,连太后都来了。
沈沧率先出列,撩起衣摆,恭敬地跪地,高声奏道:“陛下、太后娘娘,臣有事启奏。”
沈沐淮:“奏。”
“陛下、太后娘娘,郑钧身为朝廷命官,官至礼部侍郎,长期罔顾国法,利用职权之便,大肆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令人发指,臣经过多方查证,已掌握其确凿罪证,所牵扯到的人数众多,特请陛下和太后发落。”
沈沐淮早就知道今天沈沧要提此事,因而他丝毫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吩咐:“高兴,将宸王的奏报取来。”
高兴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沈沧面前,双手接过他呈上的奏报,又小步疾走到皇帝跟前,小心翼翼地将奏报放在龙案之上。
沈沐淮展开奏报,仔细地逐行查看,难怪皇叔同他说涉及到的朝中官员众多,他继位这些年,还真是有不少人,没把他这个小皇帝放在眼里,若是父皇在位,他们岂敢这般行事?
还是有人想要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沈沐淮“啪”的一下将奏报重重摔在龙案上,怒声道:“郑钧如此行径,简直是胆大包天!眼里可还有朕?”
“陛下息怒!”
众臣纷纷跪地,宋连云没跟上,还慢了一步。
林槐月在帘后站起身来:“陛下,如今既然知晓了此事,便要果断处理,不可心慈手软,若不加以严惩,如何能树立朝廷的威严,如何能让天下百姓信服?”
又如何能够震慑那些不将他们母子二人放在眼里的乱臣贼子?
“母后说得是。”沈沐淮深吸一口气,“传朕旨意,即刻将郑钧及其他涉案之人押解至三司,三司务必在年前审结此案,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大启三司乃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
刑部尚书齐满是实打实拥护沈沐淮这个小皇帝的,立马就从官员队列里走出:“臣,刑部尚书领旨。”
有齐满打头,大理寺和御史台也当即表态,表示一定会在年前审结此案。
吏部尚书犹豫了一下,才道:“陛下,郑钧犯案牵扯到了官员众多,若都要审理处置,恐人手不够。”
“董大人放心,本王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沈沧转身面向文武百官,“本王与太后商定,由宫中女官来补充所缺职务。”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众大臣面面相觑,显然对沈沧提出的由宫中女官补充职务的提议感到意外。
还不只是意外,还有不赞同和不满。
自古以来为官做宰都是男人的事情,哪有女人插手的份?
礼部尚书也懵了,没有人跟他说过今日早朝还有这么一遭事啊!
他都来不及准备!
礼部尚书还没有说什么,倒是礼部郎中先跳了出来反对:“陛下,此举万万不可!自古以来,男女有别,朝堂政务皆由男子担当,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女子理应恪守内闱,相夫教子,怎可为官?”
他言辞激烈,情绪激动,脸上老肉横飞,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旁边同僚的脸上,同僚嫌弃地用袖子擦了擦脸。
礼部郎中的话倒是带动了不少人,都是认为应当固守祖宗规矩的保守派。
这些保守派大臣们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朝堂上顿时吵吵嚷嚷。
宋连云发现,原来上朝也可以吵得像菜市场,一点也不高大上。
“祖宗之法不可废,女子干政,必将大乱!”
“此例一开,成何体统,往后朝廷威严何在!”
宋连云嗤笑了一声,在吵闹声中,他不屑的笑声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这声嗤笑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时间,朝堂上的吵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宋连云。
在朝堂之上发出这种声音,简直、简直是没有礼数!
礼部郎中怒视着宋连云道:“定南伯,朝堂之上,你怎么发出笑来?”
水龙头摊手:“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们在吵这个问题的时候,太后娘娘是不是还得回避,给你们留出地儿。”
不想女子干政,那坐在上方的太后,不也是女子?
宋连云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死寂,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太后所在的方向。
沈沧隔空给了宋连云一个目光:你呀你。
这一眼,带着几分无奈,却又饱含着对宋连云机智的赞赏。
宋连云耸肩:可不是他主动招惹的,是有人先招惹他。
第83章 第 83 章 “这是什么地方你就亲我……
因着宋连云的一番话, 礼部郎中在大冷的冬天,硬生生出了一身的汗。
宋连云这番话将他置于极为尴尬的境地,他要是继续反对女子为官, 那岂不是在质疑太后垂帘听政的合理性?可若是就此作罢, 难道日后真要跟一群女人共事?
犹豫片刻后,他咬咬牙, 硬着头皮说道:“定南伯, 太后娘娘出身书香门第,身份尊贵, 垂帘听政乃顺应时局,是为保我大启江山稳固,寻常女子岂能和太后娘娘相提并论?”
宋连云完全没有被礼部郎中攻击到,他只觉得礼部郎中的话语攻击很无力。
“你是想说,太后娘娘有见识、有能力, 而寻常女子便无此见识与能力, 处理不好政务?”宋连云问道。
礼部郎中反问:“难道不是?”
“那为何太后娘娘能饱读诗书,见识深远, 而有的女子则不能?”宋连云冷笑,“是谁把她们关在深宅大院里?是谁不许她们出门?”
宋连云给一干人都问沉默了。
“哪路神仙说的女子就该恪守内闱?哪路神仙说的女子不如男子?”
礼部郎中被宋连云问得哑口无言。
而宋连云还没有说完, 目光灼灼盯着他:“就你还是礼部的官员,我看你就挺不知礼数的。”
礼部郎中正欲反驳,宋连云没给机会:“祖宗规矩里哪一条规定了男人应该宠妾灭妻?祖宗规矩里哪一条规定了男人应该花妻子的嫁妆养小妾?似乎没有吧?你看,你不是没有按照祖宗规矩办事儿?”
宋连云这一连串的质问,让礼部郎中的脸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他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朝堂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原本站在礼部郎中这边的保守派,此刻也都低下头,不敢与宋连云对视。
男人宠妾灭妻,甚至花妻子的嫁妆都是有的事情,也确实不合规矩不合礼数,只是不举不究,加之清官难断家务事,没有人想去纠结这种事情,此时此刻被宋连云拿到了朝堂上来说,面子上挂不住的人不止礼部郎中一个。
宋连云也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平日里,大家对这些不合规矩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谈及女子为官,个个嘴里都有大道理了?”
呵,一堆狗男人。
这种狗男人宋连云见多了。
沈沧上前一步,拱手向皇帝与太后说道:“陛下、太后娘娘,臣以为,定南伯所言极是。”
郑钧一案牵扯甚广,空出来的官位不少,比起任用无能的男人,沈沧还是更希望任用有能力的女官。
更何况,越心虚不就越说明,有的人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比不过女子?
百官都静静地等待沈沐淮做决定,他们再如何吵吵,这当皇帝的才是拍板的人。
沈沐淮坐在龙椅上,神色凝重,目光从群臣身上一一扫过。
“朕想,有能耐之人不会担忧女子为官会抢了他们的风头,而无能之人,即便没有女子为官,朕照样会摘了他们的乌纱帽。”沈沐淮语气不容置疑。
朝堂上一片寂静,大臣们都听出了皇帝话语中的强硬态度。
要是再提出反对,便是藐视君威了。
沈沐淮环视众人,继续说道:“如今郑钧一案,关乎朝廷安危,百姓福祉,众位爱卿的精力应当放在正确的地方,要是做不到,朕可以将你们送到你们该去的地方。”
朝堂上的大臣们心中皆是一凛,沈沐淮之前下旨夷三族的场景在眼前浮现。
皇帝的警告,不得不听。
礼部尚书呆愣了半晌,终于找回思绪,站出来表态:“臣遵旨。”
吏部尚书紧随其后:“请陛下放心,臣定当做好女官考评一应事宜,为陛下分忧。”
随着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的表态,其他大臣们也纷纷出声,表明会遵从皇帝旨意。
“臣等遵旨,愿为陛下分忧。” 整齐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回荡在宫殿之中。
沈沧脸色稍霁:“董大人,对女官的考核任用,要严格按章程来办,男子是什么标准,女子便也是什么标准。”
既不用对女子放宽,也不能借此故意为难。
董大人赶忙躬身应道:“王爷放心,下官必定好生操办。”
“陛下,臣有话想说。”宋连云又冒头,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可不能就此结束。
宋连云要讲话,好些个大臣眼皮子都猛猛地跳,齐刷刷地把脸埋下去,不想成为宋连云的目标。
定南伯连礼部郎中宠妾灭妻,还用妻子的嫁妆养小妾这种事情都知道,指不定他还知道什么呢,还是别惹他的好。
沈沐淮看向宋连云,微微点头:“定南伯但说无妨。”
宋连云瞥了礼部郎中一眼:“大启官员年前不都要考核?臣觉得,礼部郎中不太合格。”
朝堂一阵骚乱。
沈沧隔着一段距离,深深望向宋连云,心绪难言。
他明白,宋连云做这些,都是为了帮他分担火力,把他从一个众矢之的的位置摘出来,减轻他的压力。
礼部郎中脸都气白了,宋连云今天是咬住他不放了是吧?
“定南伯,你说话做事未免太过分了。”礼部郎中恶狠狠道。
宋连云却丝毫不在意礼部郎中的怒视,反而上前一步,直视着他,语气凌厉:“过分?我说出事实而已,哪里过分?比不上大人您,敢做不敢当,您还是礼部的官员呢,我看也不怎么知礼数。”
礼部尚书连忙道:“定南伯,话不能这么说,他一人的行为怎可代表整个礼部?”
宋连云抱拳:“是我言辞不当,尚书大人莫怪。”
礼部郎中震惊,他的顶头上司就这样把他给扔开?
而且他的同僚,竟然也无人维护于他?
礼部郎中咬牙,决定拉着大家一起下水:“若真要论起来,朝堂之上有违人伦纲常的也不止我一个,定南伯凭什么只提我,而对他人只字不提?”
众大臣:“???”
哪有你这样的?
宋连云满脸无辜:“看来大人知道的不少,既然如此,不妨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让陛下和诸位大人都听听,反正我是只知道大人您一个了。”
沈沧适时开口:“当着陛下和太后的面,容不得你信口雌黄,你想清楚再说话。”
礼部郎中被沈沧这一警告,才反应过来,他又被宋连云给坑了。
他说了,就是把人给得罪死,他改口称无,就是欺君之罪。
在得罪同僚和欺君之间,他只能二选其一,两权相害取其轻,他还只能举报同僚。
若是眼神能杀人,礼部郎中早已将宋连云千刀万剐。
宋连云大大方方直迎礼部郎中要杀人的目光,他还就喜欢这副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沈沐淮等得不耐烦:“怎的不说?是要朕请你?”
礼部郎中咬了咬牙,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决定继续揭发。
无非就是些宠妾灭妻的行径,古往今来多的是男人这么干过,跟郑钧犯下的事情比起来算个屁。
“陛下”礼部郎中声音有些沙哑,“和臣一样,宠妾灭妻者,有刑部员外郎。”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刑部员外郎,只见他脸色骤变,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强装镇定地说道:“陛下,这是在污蔑我!我与发妻一向和睦,何来宠妾灭妻?”
沈沐淮:“继续说。”
他看看还有多少没本事的男人只会拿自己的妻子显摆威风。
礼部郎中:“还有鸿胪寺主簿。”
“啪!”
鸿胪寺主簿也跪下了。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鸿胪寺主簿,只见他脸色煞白,双腿微微颤抖,却仍强辩道:“陛下,这……这是无稽之谈,微臣对发妻向来敬重,怎会做出此等事?”
礼部郎中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还有工部屯田司主事。”
“再有就是户部仓部员外郎。”礼部郎中咬了咬牙,最后说道,“臣知道的全部说出了,恳请陛下宽恕!”
其他几人自然是求沈沐淮明察,恨不得撞柱表清白。
宋连云很想来一把瓜子,精彩,着实是太精彩了。
沈沐淮懒得听他们喊冤:“吏部,今年的年终考核,重点给朕查他们几个!若是属实,全部贬职,以后也不用再出现在朝堂之上了。”
吏部尚书赶忙躬身领命:“陛下放心,臣必定详查。”
大启官员,五品以上有资格上朝,不许出现在朝堂上,意思不就是往五品下贬职?
在京城这个权贵众多的地界,五品以下的官员,还是皇帝生气贬下去的官员,只怕以后在京城都难混。
“行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将郑钧一案查察清楚。”沈沧威严道,“至于别的,本王想各位心里也有数。”
林槐月坐了许久,此时才道:“陛下,哀家累了。”
沈沐淮顺势便道:“儿臣陪母后回去歇息。”
高兴扬了扬手中的拂尘:“退朝!”
众人跪送沈沐淮和林槐月离去。
待皇帝与太后的身影消失在朝堂,大臣们才缓缓起身,交头接耳地散去。
待人都走光了,沈沧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宋连云,力道大得要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阿云。”沈沧闭眼,半倚靠着宋连云,“谢谢你。”
宋连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愣神,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沈沧的背:“我们怎么也是拜过堂成了亲的夫妻,夫妻一体,说什么谢谢。”
“是啊,我们是夫妻。”沈沧低声一笑,旋即就在宋连云脸颊上亲了一下。
宋连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弄得脸颊瞬间滚烫,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沈沧。
“沈沧!”宋连云压低了嗓音,“这是什么地方你就亲我?”
上朝的地方啊!多么威严,是用来卿卿我我的吗?
沈沧心情大好:“那我们回家再亲。”
宋连云:“???”
谁教你的这么抓重点?
第84章 第 84 章 他主打一个偷听。
沈沧没有得到回家再亲的机会, 宋连云跑礼部郎中那看热闹去了。
礼部郎中于彦作为礼部官员十分不知礼,会被贬官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宋连云有点担心他回家之后会拿家里的女人撒气。
没出息的男人, 就是这样, 孬种一个。
沈沧还有得忙,便先吩咐车夫把他给送到了刑部, 郑钧的案子他得亲自把关, 依依不舍地让宋连云独自去于彦府上。
于彦作为礼部郎中,他的府邸不比宸王府离皇宫和三省六部都近, 马车晃悠了好久才到地方。
宋连云不是上门做客的,也不是上门示威的,没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让车夫把车给赶到了暗处藏着等他,宋连云自己熟练地翻墙进了于彦府邸。
他主打一个偷听。
于彦的嗓门还挺大, 宋连云隔老远就听见了咆哮声。
“都是那个宋连云, 在陛下面前告我的黑状,若不是他, 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噼里啪啦的,听起来砸了不少东西。
一个娇柔的女声响起:“老爷, 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宋连云猜,这就是于彦很宠爱的那个妾室了。
听着跟于彦不像是一个年龄段的啊,说不准是老牛吃嫩草。
于彦却似乎并不领情,怒喝道:“还不是因为你平日里总在我这吹耳旁风,我才会那般偏宠你,落人话柄!”
宋连云:“???”他好震惊,于彦果然不讲“礼”。
建议于彦改个名字, 叫于理不合。
那妾室似乎被于彦的话吓到了,嘤嘤地哭了起来:“老爷,您怎能这么说呀?妾身对您可是一心一意,平日里那些话,也不过是心疼老爷您操劳,想让您多疼疼妾身罢了,哪曾想会给老爷招来祸事呀……”
这时,一个沉稳些的女声传来,应该是于彦的正妻:“老爷,事到如今,自怨自艾也无用,左右陛下仁慈,只是贬官,老爷在京城还是有立足之地的。”
于彦哼了一声,脸上满是不甘:“立足之地?说得轻巧,从礼部郎中被贬为芝麻小官,往后在这京城,谁还会把我放在眼里?”
宋连云送给于彦一个白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正妻不再多说,只有一声轻叹,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规劝这个男人都无用。
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妾室偶尔的抽噎声。
于彦烦躁地摆摆手,对妾室说道:“行了,别哭了,听着心烦。”
妾室赶忙捂住嘴,不敢再出声。
宋连云真觉得于彦废物,那么大的火气,有本事就朝他宋连云发,明面上不敢,背地里动动嘴皮子,也比冲自己的枕边人大吼大叫强。
于彦在厅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与不甘。
突然,他停下脚步,目光阴恻恻看向妾室,在妾室的一片茫然之中,将人给踹倒在地。
“都怪你这个小贱人!”
妾室被踹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惊恐地看着于彦,眼中满是委屈与恐惧:“老爷,您…… 您为何要如此对妾身?”
于彦双眼通红,仿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指着妾室骂道:“若不是你整日在我耳边聒噪,我又岂会被你蛊惑,叫人拿住了把柄?你就是个扫把星!”
正妻皱了皱眉,去将人给扶起来:“老爷打骂于她,是想有更多的把柄落在人家手中?”
于彦被正妻这么一呛,顿时愣在原地,气焰也矮了几分,但仍嘴硬道:“这是我自己家,难道青天白日的,还有人趴在我家听墙角不成?”
宋连云:哎呀,说对了,他就是青天白日搁这偷听呢。
“那老爷想要如何?”正妻直勾勾盯着于彦,“陛下降罪已成定局,老爷做什么也无法改变。”
于彦被正妻盯得有些发毛,他从未在妻子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神情。
“你先回自己的院子去。”正妻轻声道。
妾室抹着眼泪道了谢,由丫鬟扶着离开。
待妾室离开,屋内只剩下于彦和他的妻子,一度安静得过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正妻问:“老爷,可消气了?”
于彦以为妻子是要想办法帮自己出气:“自然没有!”
“那老爷想如何?”出乎于彦意料的,她似乎只是单纯地问问。
于彦原本到嘴边的恶毒诅咒又给咽了下去,他改口道:“一切都因为那个贱人而起,那就把她赶出府去。”
他将宠爱的妾室赶走,总能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决心了吧?
正妻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老爷,容我提醒您一句,她不止是您的妾室,更是您亲生儿女的生母,且不说两个孩子都已经记事,他们长大了会怎么想,莫非老爷认为,将人赶出府去,不会被有心人在陛下面前再告一状?”
宋连云是真没想到,于彦这么蠢,他的夫人倒是聪慧,跟着于彦这么个人,当真是可惜了。
有眼力、有分寸,还有良心的女人,就被于彦这种男人,困在了宅院之中。
于彦听到正妻这话,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原本那股狠厉劲儿也消散了几分。
他愣了愣神,缓缓坐回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陷入沉思。
正妻看着于彦,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声说道:“老爷,如今我们的处境本就艰难,行事必须更加谨慎,贸然将妾室赶出府,只会引得陛下更加不悦。”
于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咬牙切齿道:“那依夫人之见,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正妻平静道,“等候陛下的旨意。”
不要试图挣扎,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更何况要拧的还是皇权。
于彦大抵是没听进去:“我心有不甘啊!我好不容易才做出了如今的成绩!”
正妻看着于彦,眼中满是失望,这些年她规劝过于彦无数次,没有哪一次于彦真正听进去了。
她累了,不想再劝。
宋连云都听着急了,跟于彦废话那么多,直接扇他不就完事了吗?
一巴掌下去,哪有不清醒的?
要是一巴掌不够,那就再加一巴掌,给他扇个对称。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于彦粗重的呼吸声。
正妻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被怒火和不甘蒙蔽双眼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终究是她当年做错了选择,选错了人。
过了半晌,于彦突然起身,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他径直走向书房,脚步匆匆,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
正妻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出声阻拦。
随他去吧,想做什么做什么,她懒得管了。
成婚多年,她用自己的嫁妆补贴于彦,替于彦操持整个家,不欠于彦什么,只是今时今日,她想离开了。
青楼都能被裁撤,不许再设青楼,女子也要做官了,她只是想跟一个再也没有感情的丈夫和离,和离后去过自己的日子,算得了什么?
正妻转身就走,把于彦独自留下。
宋连云趁此机会钻了进去,准备去看看于彦想干什么。
于彦一个礼部郎中,手里应当不会有什么很要紧的东西,但兴许能够帮他好过一点。
宋连云偏偏不想让于彦好过,于彦好过了,又怎么能知错?
于彦在书房中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陈旧的木匣,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锁扣已经有些生锈。
里面是他的传家宝,也是他最值钱的东西。
于彦决定收买吏部的官员,只要吏部在审查时放他一马,哪怕将他外放出京去做官他都接受,他唯独不能接受成为京城里一个微不足道的芝麻小官。
宋连云从门缝偷偷看去,就见于彦紧紧握着一个木匣,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什么东西?看起来对于彦很重要?
于彦鬼鬼祟祟的先张望了一番,在自己的书房里还像做贼,确定安全之后,才打开匣子,露出了里面的一对镶金兽首玛瑙杯。
宋连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看着就很贵啊。
于彦盯着这对玛瑙杯,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决绝。
许久,他将玛瑙杯重新放回木匣,把木匣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抱着准备出门。
宋连云闪身躲开。
于彦抱着木匣出了书房:“管家,备车,我要出门。”
今天于彦回府发了好大一通火,也没避着人,全府上下都知道他们家老爷即将被贬官了,管家想不明白,此时还出府去干什么。
只是管家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去备车,连往日备受宠爱的姨娘都被打了,他一个下人算什么?
马车很快备好,于彦抱着木匣钻进车厢,吩咐了驾车的小厮往哪里走。
宋连云回到马车上:“走,我们跟上于彦的马车看看他要去哪儿。”
车夫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驾着马车跟上,也不跟紧,只要没跟丢就行,保持着很长一段距离。
于彦的马车在城内绕了许久,最终停在了一处略显偏僻却不失雅致的府邸前。
徐府。
宋连云回忆了一下沈沧给他的京城地图,这徐府好像是吏部某个官员的府邸。
不是吧?在郑钧被查的关头,于彦竟然想贿赂吏部的人?
好一个胆大包天。
于彦亲自下了马车去敲门:“礼部郎中于彦求见。”
徐府看门的小厮一听,立马跳进府门里面要关门。
“大人请回,我家大人不见!”
于彦急忙伸手抵住门,焦急地说道:“小哥,你且通融通融,我真有要事相商!”
小厮无情关门:“我家大人不见就是不见!”
宋连云远远地看了一出好戏。
看,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85章 第 85 章 宋连云当场就学了起来。……
宋连云欣赏了一出好戏, 自视甚高的人一朝跌落,被看门的小厮拒之门外,心里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于彦现在是有求于人, 只能对着看门小厮赔笑脸:“小哥, 你只要进去帮我通报一声即可。”说着,塞了一锭银子给小厮。
小厮掂量着手中的银子, 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十两银子,分量着实不轻, 对他这样的下人来说,诱惑力不小。
反正只是通报,见与不见是他家大人说了算。
小厮纠结了一下,才把银子揣进怀里:“您稍等,我进去禀报给我家大人, 只是我家大人若不愿意见您, 您可不能怪我。”
于彦忙不迭点头:“这是自然,多谢小哥。”
小厮转身进府, 于彦在门外焦急地等待,踱来踱去, 很是不安。
“我猜徐大人不会见。”宋连云同车夫说道。
车夫:“伯爷为何这么想?”
“很简单,徐大人懂得审时度势,下朝后回府就吩咐了不见于彦,那他一定不会见,于彦犯的是伦理纲常上的事儿,他要是不在早朝时出来阻挠陛下和王爷推行政务,他也不会惹祸上身,收拾他只是顺带的。”宋连云道。
跟沈沧待了那么久, 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学到。
车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谁都不想蹚这浑水。”
过了好一会儿,小厮才慢悠悠地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歉意,于彦见状,心凉了几分。
“于大人,实在对不住,我家大人还是不见,您请回吧。”小厮说。
于彦一听,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吏部的人不愿意伸以援手,难道他以后就只能在京城当个不起眼的芝麻小官* ?
“小哥,你再帮我进去求求情,只要能见徐大人一面,哪怕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也好。”于彦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想了想,又拿出一锭银子往小厮手里塞。
小厮看着于彦递过来的银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把银子推了回去:“于大人,小的就是个看门的下人,您别为难我了。”
再去一遭,万一惹恼了自家大人,将他给赶出府去,寒冬腊月的,他岂非要冻死在外边?
于彦无奈地放下手,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愤怒。
狠狠地瞪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马车上,心如死灰。
宋连云点评:“看,典型的知错不改。”
“伯爷,咱们还跟吗?”车夫问。
“不跟了,回王府。”没什么有意思的能看了。
车夫扬起马鞭,赶着马车从另外一个方向回宸王府。
眼瞧着临近过年,王府里也忙了起来,沈沧不会亲自管王府的杂事儿,宋连云这个实际上的“宸王妃”更是管不了一点,年节的一应琐事全部交给了高福在打理。
宋连云回到王府,就见高福指挥着人做事。
“高福,你在忙什么?”宋连云见高福忙得不可开交,好奇问道。
“伯爷回来了。”高福小跑过去,“按照王府的惯例,每年过年都要给全府上下的人添置新衣,分发赏钱,老奴在筹备呢。”
不管哪个府里,下人也会分个三六九等,像高福这样的自然是什么都不愁,小康子这种伺候主子的也是,但也有粗使的下人,在主子面前混不到脸熟,月钱也少,逢年过节王府发的福利对于他们来说也都是进项。
“王爷备了多少给大家,我这里添一份一模一样的。”宋连云做不到太多,只能尽一份心。
高福捻着笑:“老奴遵命。”
哎,他们王爷和伯爷,真是好人。
宋连云又在四周打量了一番,问道:“高福,除了这些,府里过年还有别的安排吗?”
“除了咱府上的各项布置倒是没有旁的了,王爷未跟您成亲之前,过年都是在宫里过的,如今有伯爷您了,却是能在自个府里过年。”高福说。
宋连云听高福这么一说,心中一动,想着既然今年能在王府过年,一定要让这个年过得热闹。
他也好几年没有过年的机会了,boss手底下不需要记得住年节快乐的人,只需要服从命令的机器,曾经的六年,除夕夜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照样要训练,照样做不好会被惩罚。
宋连云回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心中已然没了什么情绪,他有沈沧,沈沧会陪着他一同向前走。
“高福,今年多买些烟花爆竹吧,我想跟王爷一起放。”宋连云道。
高福笑着应道:“好嘞,伯爷!老奴这就多去备些花样新奇的烟花爆竹,保管让您和王爷放得尽兴。”
叮嘱完高福,宋连云才晃悠回玉衡堂。
小康子伺候宋连云把朝服脱下,穿上了平日里在王府穿的常服。
宋连云刚在榻上坐下,小康子就端来了一盏热气腾腾的牛乳茶:“王爷,厨房新琢磨出来的口味,您尝尝。”
“好,谢谢。”宋连云接过牛乳茶,轻抿一口,醇厚的奶香与清新的茶香在舌尖交融,口感丝滑,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甘甜,“好喝。”
果然还是牛乳茶比纯茶水好喝。
小康子笑道:“小的猜伯爷会喜欢。”
宋连云“咕咚咕咚”把一盏牛乳茶都给喝完,放下茶盏,舒坦地叹了一口气。
大冬天来一碗热腾腾的牛乳茶,他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宋连云靠在榻上,惬意地伸展了下身体。
“小康子,你跟周同好了多久了?”宋连云忽然问起。
小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脸上瞬间泛起红晕,他到底脸皮薄,宋连云又问得突然。
“回伯爷,小的跟周同好了两年多。”
宋连云:“那之前在皇宫里,你们过年的时候能相见吗?
小康子是太监,周同是侍卫,本来想要躲着人偷偷见面就不容易,更何况是在过年之时。
两个彼此依偎取暖的人,要是过年不能在一块儿,应该很遗憾吧?
小康子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伯爷,在宫里的时候,过年大家都各有差事,我和周同过年是见不到面的,不过忙完了手里的活计,我会悄悄跑去看他,只要能看见他,我就高兴。”
宋连云自己代入了一下,要是他跟沈沧平日里要偷偷摸摸地见面,过年也不能一起,得郁闷死。
“宫里确实不方便。”宋连云感慨道,“不过现在好了,王府没那么多规矩,你们以后过年都在一起过吧,你不用留在我这儿。”
小康子听闻,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伯爷大恩,小的跟周同铭记于心!”
说着小康子就要跪下给宋连云磕头,被宋连云手疾眼快一把拽了起来。
“别跪了,忙去吧。”
小康子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伯爷稍等片刻,小的去给伯爷拿一份谢礼。”
宋连云没能喊住小康子,小康子一溜烟地就跑出去了。
算了,待会他拒绝了就是,小康子和周同还要过日子呢,他不能占人两口子的便宜。
不多时,小康子回来了,神色有些扭捏,怀里抱着好几本书:“伯爷,请您务必要收下。”
宋连云惊讶:“你什么时候开始读书了?”
读书好啊,哪怕不考科举,多读书也是有用处的。
小康子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伯、伯爷,这不是书,是……”
脸皮薄的人开不了这个口,小康子把怀里的书放下:“这是画册。”
画册?
宋连云随手拿起一本翻开,缓缓惊掉了下巴,映入眼帘的是春宫图。
前有润滑用的脂膏,现有春宫图,小康子和周同,懂得还真是不少。
宋连云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合上画册,抬头看向小康子,哭笑不得地说:“小康子,你和周同从哪儿弄来这些东西的?”
小康子满脸通红,头几乎要埋到胸口,嗫嚅着说:“回伯爷,这是周同在书肆买回来的。”
宋连云惊叹,他对古代人的开放程度还是低估了啊。
“那就多谢了。”这好东西,宋连云决定仔细研究研究。
宋连云将春宫图小心地放在一旁,他还是不会当着小康子的面翻看的。
小康子见宋连云收下,心中仍有些窘迫,忙不迭告退:“伯爷若无吩咐,小的就去干活了!”
宋连云哭笑不得,送的时候怎么不害臊,送完了才害臊。
待小康子离开后,宋连云抽过一本翻开,细细欣赏。
别说,这图画得还挺好,图中人物姿态生动,欲语还休的感觉很是吸引人。
还配有一些文字描述,详细地讲解着各种姿势与情。趣要点,生怕看的人领会不到其中趣味。
宋连云当场就学了起来。
不愧是周同严选,春宫图画的两名男子而非一男一女,宋连云学起来相当方便。
光是看还不够,宋连云还模仿中的姿势,暗自琢磨着其中的细微之处,看看他的身体够不够软,能不能摆出那些个姿势来。
沈沧回府,进了屋内,就看见宋连云侧卧在软榻上,身体扭成奇奇怪怪的样子。
“阿云?”沈沧试探着开口,“你没中邪吧?”
宋连云:“……”
他听见沈沧的脚步声故意不去接他,是想给沈沧看他新学的姿势,结果沈沧嘴里吐出来的是什么话?
“我看你像中毒。”宋连云面无表情,把春宫图一合,砸向沈沧。
宋连云瞄准了扔的,沈沧轻易就接住了书,笑盈盈地一翻,笑容凝固住了。
“阿云,你怎么在看这个?”
宋连云:“多别致啊,你不想试试?”
沈沧:“……”
是跟宋连云的话,他自然是什么都想试试的。
第86章 第 86 章 怪不得春宫图有市场,确……
宋连云都发出了邀请, 沈沧哪有不跟他试试的道理?
当天晚上,两人就探索了一番春宫图里教的姿势。
夜里,夜明珠的微光笼罩着两道变换交缠的人影。
起初, 两人都有些放不开, 动作略显生硬,但随着彼此的眼神交汇与轻声安抚, 逐渐沉浸其中。
怪不得春宫图有市场, 确实能得更多的趣味。
随着探索的深入,他们慢慢掌握了姿势的要领, 身体的契合度也越来越高。
室内弥漫着旖旎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低喘与轻笑。
两人相拥而卧,青丝都揉到了一起,如同结发。
许是二人都吃得很满意,又许是到了年下京城不再那么冷, 第二天二人早早地就醒来。
沈沧依旧要去上朝, 上完早朝之后还得去处理政务,要在过年前全部解决, 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
“王爷先去上朝,下朝后我跟你一起去刑部。”宋连云还是想跟着沈沧。
沈沧听闻, 微微挑眉:“昨天晚上那些姿势,没累着?”
宋连云最是听不得这种话,当场给沈沧展示了一下他的身体素质,下床打了个拳,一套拳打得是虎虎生风,身姿矫健,拳风带起周围的空气,呼呼作响。
“我身体很好。”宋连云收拳。
“是我小瞧了你。”沈沧上前, 拨开宋连云散乱在额前的发丝,吻在他的额头,“刑部见。”
“刑部见。”宋连云抱了抱沈沧。
沈沧出门去上早朝,宋连云才慢慢洗漱。
小康子打了热水进屋,不经意就瞥见了宋连云身上未被完全遮掩的痕迹,张大了嘴。
看来伯爷很喜欢他送的春宫图!
宋连云没注意到小康子的目光,只专心洗漱了,换上今日要穿的衣裳,小康子再帮他束好发髻。
一切收拾妥当后,宋连云转身看向小康子,见他眼神有些飘忽,“小康子?你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小康子暧昧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伯爷今日精神格外好,想必昨晚休息得不错。”
都是过来人,宋连云还有什么不懂的?一猜便知小康子看出来了他昨天晚上跟沈沧战况有点激烈。
别说,那春宫图里的花样是真多,他没见识过,沈沧也没有想到过。
“咳,你那礼物,送得很好,我很喜欢。”宋连云道。
小康子一听,自个脸红了,讷讷道:“伯爷喜欢就好。”
宋连云看着小康子害羞的模样,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帮我跑一趟厨房,叫厨房做点吃的,等王爷下朝了我带上,去刑部找王爷。”
自己的男人自己疼,沈沧辛苦劳累,就得多吃点好吃的,不然都得饿瘦了。
“好嘞,伯爷,小的这就去。” 小康子忙不迭地应下,转身一溜烟朝厨房跑去。
宋连云没急着去刑部,估算了一下时辰,差不多到下朝的时间,他才叫上周全,带上厨房准备的吃食和自己一块去刑部。
“这都是什么?”宋连云在马车上揭开食盒的盖子瞧了瞧,厨房备的吃食还不少。
“糖蒸新栗粉糕、枣泥酥饼、藕粉桂花糖糕、芝麻卷。”周全一一报了菜名。
宋连云合上盖子:“都是王爷喜欢吃的。”
别看沈沧堂堂一个王爷,还就喜欢吃点甜口的点心。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刑部,和宋连云估算的时间差不多,他刚到刑部没一会儿,沈沧也从皇宫的方向过来。
宋连云拎着食盒,站在刑部大门口等着。
不多时,沈沧乘坐的马车在刑部门口停下,赶车的车夫是暗卫装扮的,自是认得宋连云,便对车里的沈沧说道:“王爷,伯爷在等您。”
沈沧一听,掀开了车帘就往下跳,根本不等人拿脚踏,好在宋连云手疾眼快,去接了沈沧一把。
“王爷,不稳重了啊。”宋连云道。
沈沧稳住身形,眼底溢出笑意:“见你,等不及。”
“王爷,油嘴滑舌要不得。”宋连云觑了一眼周围,没有人敢看他们,拍了拍胸脯放下心。
被人听到了传扬出去,沈沧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沈沧也没有多说什么,拉着宋连云往刑部里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去里边等我不就好了,外面还是冷的,你不是说自己怕冷?”
“我又没有公务在身,凭自己是定南伯进刑部不像话。”宋连云还是很有分寸的。
郑钧的案子牵扯到的人数众多,沈沐淮又下旨要在年前了结此事,刑部的官员都在加班加点地忙,宋连云到刑部来,刑部肯定会让人接待什么的,人家表面上不说,心里还是会不太乐意。
沈沧明白宋连云的想法,没再多说,领着宋连云进了刑部。
两人走进刑部后堂,沈沧的专属办公区域宽敞却布置简洁,一张大案居中,上面堆满了与郑钧案件相关的卷宗。
沈沧拉着宋连云在一旁坐下,宋连云将食盒打开,把里边的四份点心给端了出来:“我从家里给你带的。”
原本还不觉得,香喷喷的点心一摆出来,沈沧愣是饿了。
用筷子夹了一块糖蒸新栗粉糕,轻轻咬了一口,细腻的口感和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沈沧也分不清是王府的厨子手艺变得更好了,还是宋连云给他带的吃食会更美味。
宋连云托着下巴欣赏沈沧的优雅动作,这皇子是不一样,从小到大养出的礼节举手投足便可窥见,连吃东西都不例外。
这时,几位刑部官员抱着一摞摞卷宗走进来,准备向沈沧汇报案件进展,一进门就看见定南伯爷在场,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神色,恭敬地行礼:“王爷,伯爷。”
沈沧搁下筷子,擦了擦嘴:“几位大人来得正好,定南伯带了几样味道不错的点心,你们也尝尝。”
几名刑部官员:“???”
定南伯给宸王送吃食?
好奇怪的既视感,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
几名刑部官员虽觉怪异,但宸王开口,他们自然也不好推辞。
“多谢王爷、多谢伯爷。”
几位官员各自拿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纷纷称赞味道很好。
沈沧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便看向主汇报的官员,神色认真地问:“说说看,你们审得如何?”
那主汇报的官员赶忙再次端正站姿,回禀道:“回王爷,郑钧对他自己做下的事情倒是供认不讳,只是……”
沈沧抬眸:“只是什么?”
“只是郑钧坚称所有事情系他一人所为,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宋连云探头:“我们不是都把证据摆在他眼前了?他也不承认?”
更何况和郑钧牵连的那些人,都被羁押到了刑部大牢里分开关着,郑钧没和那些人打过照面,怎么会坚定要保他们?
那官员面露难色,说道:“伯爷,我们确实将证据摆在他面前,可郑钧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即便证据确凿,他依旧咬紧牙关,不肯吐露半句,只说是我们找错了人,那些人都是冤枉的。”
“要真冤枉,也不会人在刑部大牢里。”宋连云小声嘀咕。
“郑钧清楚东窗事发他难逃一死,干脆横下心把其他人都摘出去,我们只有证据,没有证词,也不好直接定罪。”沈沧皱眉,“他倒是想得挺美。”
宋连云顺口接话:“长得丑所以才想得美。”
沈沧:“……”
几名刑部官员:“……”
“来,枣泥酥饼好吃,多吃两口。”沈沧用枣泥酥饼堵住宋连云的嘴。
宋连云抱歉地朝几名刑部官员笑了笑,跟沈沧私下里习惯了,脱口而出。
沈沧看向那几位刑部官员:“诸位见笑了,定南伯性情率直,莫要介意。”
几位官员连忙摆手,“王爷言重了,伯爷性情中人。”
就是……宸王和定南伯之间某种既视感更浓了啊!
沈沧轻咳一声,将话题转回案子:“郑钧不愿意配合我们,无非是他认为不作证能带给他的好处比老实交代带给他的好处更大。”
“王爷的意思是?”
沈沧冷声:“掐灭郑钧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愿不愿意在证词上签字画押,不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几名官员会意:“臣等明白。”
宋连云吃完了一块枣泥酥饼,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王爷,我能不能去跟郑钧聊一聊?”
沈沧和几名官员齐刷刷看向宋连云。
“你想跟他聊什么?”沈沧瞥了一下宋连云那双看似纤弱实则有力的手,“当真是去聊聊?”
不会上手就“啪啪”两巴掌?
宋连云目光谴责,怎么能怀疑他呢?他是真的用嘴聊天,不动手。
“王爷,要不就让伯爷去跟郑钧谈一谈?”有人提议。
怎么说宋连云也是因平叛封的定南伯,对付原州那群人,跟对付郑钧,说不准还有异曲同工之处。
沈沧思索片刻:“那你便去试试。”
宋连云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经历过常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在对付郑钧时,的确可能有跟刑部不一样的方式。
“伯爷请随我来。”官员带路,领宋连云去刑部大牢。
刑部的大牢是地牢,下面阴冷潮湿得很,宋连云进去还打了个哆嗦,周全立马给宋连云裹上了斗篷,免得着凉。
达官贵人犯了事儿,便都羁押在此地,从锦衣玉食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落差堪比飞流直下三千尺。
“各位大人去忙吧,郑钧这里有我一个就行。”宋连云没耽误人家。
官员看了看沈沧,沈沧挥手示意他离去,他便告退。
“王爷,你别在郑钧面前现身,躲着点儿。”宋连云对沈沧眨巴眨巴眼睛,“不然我发挥不好。”
沈沧无奈:“都依你。”
他躲去一旁便是。
宋连云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走向关押郑钧的牢房。
第87章 第 87 章 “阿云,把你的曾经,说……
宋连云磕着瓜子就过去了, 一身富贵,和刑部大牢格格不入。
郑钧正坐在干草堆上,见到宋连云, 明显很诧异:“定南伯?”
“嗯, 是我。”宋连云隔着牢房,坐在周全搬来的板凳上, “郑大人, 好久不见。”
郑钧手脚都戴着镣铐,一动弹就是铁链碰撞的动静, 他只动了一下,许是觉得声音过于刺耳,不再动了,就这么坐在干草堆上。
“伯爷到此,有何贵干?”郑钧垂着脑袋, 不欲和宋连云交流。
宋连云不紧不慢地又往嘴里丢了颗瓜子, 吐出壳后说道:“来看看郑大人。”
“我不过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郑钧抬手, “大牢阴冷,伯爷请回吧。”
宋连云不慌不忙, 又磕了颗瓜子:“有句话我猜郑大人听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郑大人若是觉得自己要死了,为什么不能留下些善言善语?”
郑钧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善言善语?我如今这处境,说什么都是难逃一死,我说了难道陛下就会赦免我?”
宋连云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目光平和地看着郑钧:“确实不能。”
郑钧被宋连云嗑瓜子的声音吵得心烦:“伯爷知道不能, 还来大牢里废话什么?”还当着他的面嗑瓜子,当他是一出好戏吗?
“郑大人,你是难逃一死,但你愿意配合三司审理,你的家人,乃至于你郑氏一族的所有人,都会得到赦免。”宋连云不紧不慢地又往嘴里丢了颗瓜子
郑钧猛地从干草堆上跳起来:“按照大启律例,我所犯下的罪行不会牵连多少我郑氏一族,定南伯,你休要试图蒙骗我。”
宋连云撩了撩眼皮:“原来郑大人还懂大启律例?看郑大人做的贪赃枉法的事情,我还以为郑大人对大启律例是一字不知。”
郑钧面色一沉,怒目而视:“定南伯,你究竟想做什么?”
宋连云面色不改:“郑大人问错了,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郑大人你,想做什么。”
郑钧眉头紧皱,眼中满是警惕:“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再绕圈子了。”
宋连云磕完了最后一粒瓜子:“周全,再去帮我拿一把瓜子。”
周全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待周全走后,宋连云却又摸出来一把瓜子,很显然他只是找了个借口把周全支开。
郑钧瞬间更加警惕了,下意识的身体往后靠了靠。
“郑大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打定主意不作证?”宋连云问。
郑钧:“我也说过,都是我自己做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宋连云轻轻点点头:“既然郑大人是性情中人,想必独自一人上路也会感到孤独,不如我帮你一把。”
郑钧心里一紧,撑着膝盖站起来,镣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定南伯,你想干什么?”
宋连云慢条斯理地又嗑了一粒瓜子,目光在郑钧身上缓缓扫过:“黄泉路上给你找几个伴儿,不好吗?”
郑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冲上前双手抓住牢柱:“宋连云!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宋连云起身走近牢房,站在郑钧伸手可及又差那么一点距离的位置,“你用什么来阻止我?”
“你敢动他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郑钧目眦欲裂。
宋连云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笑出声来:“那真是不好意思,你这三言两语的威胁不了我。”
郑钧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计可施,愤怒地捶打着牢柱,镣铐砸得巨响。
“或许我还可以让他们先到下边等你,你当最后一个鬼。”
郑钧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宋连云:“宸王不可能同意你如此胡作非为!”
“你说得对,宸王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宋连云退后两步,“可,我在做此事前,不告诉宸王不就好了?”
郑钧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你跟宸王关系亲密,你竟然敢瞒着宸王行事?”
宋连云摊手:“对。”
郑钧手指松开牢柱,整个人往地上滑落。
“不,你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伯爵,无宸王授意,你能调动得了谁?”郑钧喃喃道
宋连云微微一笑:“是,没有宸王的授意我的确谁都调动不了,因此我打算亲自上你家去,送他们上路。”
郑钧眼中闪过茫然。
“郑大人可能忘记了,陛下是因为什么封我为定南伯的。”宋连云重新坐回板凳上,竟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原州的那些逆贼,我亲手杀了好几个呢,用磨得十分锋利的短刀,一刀下去,当场毙命。”
“你!”郑钧狠狠一颤。
圣驾巡视,郑钧并不在队伍里,自然也不知原州平叛,宋连云到底是起了多大的作用,那道封宋连云为定南伯的圣旨,郑钧和好些人都认为是掺杂了水分,宸王让陛下下的旨。
“你究竟是什么人?”郑钧想不明白,宋连云就跟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我?”
“在跟随宸王之前,我只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杀……杀手?”郑钧不可置信,“宸王怎会对一个杀手如此信任宠爱?”
宋连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嘲讽:“你们一家人享用着你贪污受贿、草菅人命弄来的不义之财,都可以免于一死,我又凭什么不能得宸王宠爱?”
郑钧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嗫嚅着,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其实我很擅长折磨人的。”宋连云轻叹一声,“只是跟在宸王身边,都没有机会用上。”
郑钧死死盯着宋连云。
“刑部对郑大人还是太仁慈了,如果是我,我会把郑大人给绑在椅子上,用帕子蒙住郑大人的脸,然后浇水,水会不断地往郑大人你的口鼻里灌,郑大人你说,是用冷水好,还是用沸水好?”
“哦,刑部的大人们大概不会同意,我只能偷偷潜入你家里,拿你家里人试试。”
郑钧的嘴唇抖动着,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宋连云……你、你丧心病狂!”
宋连云笑眯眯道:“我还有更丧心病狂的法子,你要不要听听看?”
郑钧:“你就不怕我将你今日说的这些,告诉宸王?甚至是告诉陛下?”
“那你说啊,你看王爷会不会信你,陛下会不会信你。”宋连云很是无所谓。
郑钧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因愤怒和恐惧扭曲在一起:“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宋连云轻飘飘“哦”了一下:“至少在我遭报应之前,你能看见你们郑氏一族的人都死得很惨咯。”
郑钧绝望地闭上双眼,向后瘫倒在地。
宋连云静静地坐着,等郑钧爬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郑钧才缓缓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眼神中满是空洞与无助,他慢慢朝着宋连云跪下,脑门磕在地上:“定南伯,别这样做,你要我如何都可以。”
宋连云并不因郑钧而动容,他不过是调换了一下郑钧的位置,当初裴延的长姐与小妹这么苦苦哀求时,郑钧可有想过不对她们下手。
人啊,只有痛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到底有多绝望。
“郑大人还是很识时务的。”宋连云眯起眼睛,“下次审你时,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答什么,别舍不得张嘴。”
“定南伯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连云的瓜子彻底磕完,他起身往外走:“郑大人好自为之。”
恐惧、懊悔、无奈交织在一起,郑钧不受控地摔倒在地,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目光再无精神。
宋连云一出去,就被沈沧给抱了个满怀。
力道很大,还带着几分颤抖。
“怎么了这是?”宋连云回抱住沈沧,“我吓着你了?”
“阿云。”沈沧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
“以前……是不是有人那样对待过你?”沈沧的声音微微哽咽,“他们欺负你。”
原来是因为这个。
宋连云摇摇头:“我没有,我好得很。”
那六年的时间里,他不冒尖也不惹事儿,不会有这么歹毒的惩罚落到他的身上,最多也就是电他一电。
沈沧却没有就此相信,他稍稍松开怀抱,双手搭在宋连云的肩膀上:“你骗我。”
宋连云心中一阵暖意涌动:“没有骗你,真的。”
他后面救了boss性命之后,过得其实还算可以,在那之后更是连电一电都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沈沧还是心疼。
“王爷,你该不会要哭了吧?”宋连云用指腹抹了抹沈沧的眼角,“被我吓到了?”
“没有。”沈沧倔强,自己把泪意憋回去,“我知道,你只是吓唬郑钧,不会真的那么做。”
“真的不是被我吓到了?”宋连云故意缓解气氛,“实在是害怕,晚上可以躲在我怀里哭。”
沈沧破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宋连云见把人哄好了,拽着沈沧离开大牢:“走了走了,下边好冷。”
周全买了瓜子回来,就碰见宋连云和沈沧从大牢出来:“小的办事不力,伯爷久等了。”
宋连云单纯找了个借口把周全支走而已,更不会怪周全什么叫上周全一道回宸王府。
沈沧原本是要在刑部忙的,宋连云去大牢里给郑钧一通吓唬,也用不着他在刑部了,只等会审的最终结果。
二人回到马车上,宋连云又被沈沧给抱住。
“阿云,把你的曾经,说给我听吧。”
宋连云微微一怔:“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听的?”
沈沧黏在宋连云身上,像在撒娇:“我偏要听呢?”
宋连云拗不过他,无奈地笑了笑:“好吧,回家说给你听。”
第88章 第 88 章 “若你能一生喜乐无忧,……
宋连云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往的人, 毕竟都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他原本也是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的孩子,家里条件也还不错, 十二岁那年, 也就是他小学毕业的那一年暑假,一家人决定坐游轮出海玩, 谁想就是上了那艘游轮后, 他的人生便天翻地覆。
游轮行驶到公海遭遇了海盗,至于是海盗还是什么人伪装的, 宋连云也不得而知,他只记得连天的枪声,和游客们尖叫哭喊。
宋连云是被父母给藏起来才躲过了海盗,只是他们没有来得及躲藏,被海盗残忍杀害。
在此之前, 宋连云连杀鸡杀鸭子都没有见过。
透过一丝狭小的缝隙, 亲眼目睹父母倒在了血泊之中,血腥的场面将宋连云吓得很快就发起了高烧。
海盗们说着宋连云听不懂的外语, 在大笑中点燃了游轮。
泼了汽油的游轮很快就被火焰吞没,浓烟滚滚, 刺鼻的气味钻进宋连云藏身之处,宋连云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被浓烟呛得虚弱咳嗽,意识也渐渐模糊,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在逃,只一味地跑。
不知过了多久,宋连云跑到了甲板上,看着下方汹涌翻滚的海水, 他竟不觉得恐怖,反而无限向往。
宋连云跳入了大海之中,小小* 的身形很快就被海水带走,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住他,灌进他的口鼻,意识逐渐消散。
用尽全力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宋连云恍惚间看见了自己的父母,正在向他招手。
“我当时以为是会死掉,但是被人救了,也就是后来把我训练成杀手的人。”宋连云窝在沈沧的怀中说道。
沈沧紧紧抱着宋连云,心疼得要命。
“救我的那个人大家都称呼他为boss,意思就是老大,外界喊他枭爷,他当时好像是要做一桩秘密生意,才会出现在海上,我才会被他给捞上船。”宋连云对枭爷也知之甚少,勉强从记忆里翻找出一些来,“反正不是什么好人,类似于江湖黑恶势力吧。”
枭爷把宋连云捞上船,自然也不是出于什么怜悯同情,他只是想训练出能够对他忠心耿耿,为他所用的狗,有救命之恩在,拿捏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再容易不过。
宋连云醒来后,面对陌生的环境和枭爷冰冷的眼神,差点吓晕过去。
“小子,是我救了你,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枭爷对宋连云说。
然后宋连云就被枭爷给带回了他的地盘,被枭爷的手下带去了一个训练营。
训练营里全都是和宋连云一般大小的孩子。
还没有被训练过的小孩子,干净、纯真,被关在训练营里,眼神中透着恐惧、迷茫与无助,还有人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
但谁哭谁就会挨打。
宋连云一进训练营,就眼睁睁看着一个比他大不了两岁的男孩,被人用鞭子抽打。
“我从小就挺怕疼的,怕挨打,那会也没个勇气站出来。”宋连云自嘲地笑了笑,“要是我当时就冲上去见义勇为,可能年终十二岁。”
“不许说这种话。”沈沧捂住宋连云的嘴,“你会长命百岁。”
宋连云拉下沈沧的手,轻轻握住:“好好好,我不说。”
沈沧闭了闭眼,越发心疼。
“我那会刚失去了父母,对我打击很大,所以跟训练营里的其他人也不交流,而且我从小就是个高冷酷哥,板着一张脸还是很生人勿进的,就没什么人会在我身边转悠。”
不与人交流,没有多的喜怒哀乐,训练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顶嘴,被罚也只是默默地忍受,这样的孩子是枭爷最喜欢的。
没两年,宋连云就被列为重点培养对象,获得了比其他孩子更多的 “资源”,当然,也意味着他要承受更残酷的训练,体能训练从每天的常规量翻倍增加,宋连云几乎每天都饿着肚子。
训练营没有亏待宋连云,给他的食物是很多的,然而被特殊对待的宋连云成为了同一个训练营其他孩子眼里的眼中钉,会在宋连云加训时,把宋连云的食物给拿走,要么自行分了,要么扔掉。
宋连云全部一清二楚,但他从未想过要去告状。
他告状了,训练营会维护他,而维护他,就会惩罚其他的人,鞭打、电击,亦或是别的什么。
宋连云始终闭口不言,默默忍受着饥饿接受高强度的,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坚持下来。
而宋连云和人的距离,也更远了,他冷得像是极地的冰川,轻易无人会靠近。
“十五岁那年,枭爷突发奇想到训练营巡视,看见了我,把我给带出了训练营。”
不是因为枭爷想起这个孩子是他亲自下令救的,也不是宋连云的训练成绩卓越。
他点名宋连云,是看上了宋连云的那张脸。
一张很能够激起人征服欲的脸。
会有很多人都想要看见宋连云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在他们的折辱下红着眼落泪。
“后来我就换了个地方,跟我呆一块训练的,也从男的变成了女孩。”
宋连云被带到了一个和训练营完全不一样的地儿,那里装潢奢华,流露出混乱的纸醉金迷。
若说在训练营时,宋连云还能看见周围的人有正向的情绪,不管是为了什么,哪怕是为了走出训练营凌驾于他人之上,而在那些女孩受训的地方,只有绝望。
他们受训,只是为了成为枭爷送到他人床上的工具。
每个人都像是一件包装精美的商品,只等着有朝一日被送出去。
训练内容荒谬又屈辱。他们要学习如何用妩媚的姿态、温柔的言语去迎合那些权贵的喜好,还要精通各种取悦人的技巧。
“大概和青楼老鸨训姑娘差不多。”宋连云摩挲着下巴,枭爷养一群好看的人的方式,跟青楼还真是没什么区别。
沈沧也明白过来,宋连云为何对苦命的女子,抱以远超常人的悲悯。
“我当时可不乐意了,那会还不知男人和男人也能上床呢,只觉得很变态,把我当成女孩子,还担心会不会把我给割了,让我从此以后变太监。”宋连云用玩笑的口吻轻松说道。
沈沧却笑不出来,他心疼地将宋连云搂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为他挡去曾经的那些阴霾。
宋连云不配合,又是要送人的,身上有伤不好看,于是被拖去电击。
枭爷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宋连云极度闹腾,他干脆就把人给带了出去,懒得训练了,直接送人,反正都有手段会叫宋连云乖乖听话。
要实在不听话,无非就是玩死。
枭爷不会在乎一个宋连云,哪怕那张脸的确很能为他谋取好处。
宋连云被换上昂贵精致的服装,跟着枭爷出席了一场宴会。
在那场宴会上,宋连云看见了当初杀害他父母的凶手。
那一刻,宋连云眼中陡然燃起浓烈的恨意,视线紧紧锁住那个身影,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力道大得破了皮肉,有点点血丝渗出。
“我当时就想,人生自古谁无死,无非早死与晚死,死之前把仇人给宰了报仇雪恨不是挺好?我立即就计划要怎么杀了他。”
宋连云表面上强装镇定,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他没有枪,想要杀掉那个人,只能用别的手段。
宋连云就近拿走了一把餐刀,他将餐刀藏在袖中,跟着枭爷缓慢朝那个人靠近。
就在枭爷要和那个人碰面时,宴会厅里突然灯光一暗,一阵骚乱瞬间爆发。
宋连云也是第一次实操,愣了愣,才抓紧时机直奔仇人。
黑暗中,人群慌乱奔逃,尖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连带着宋连云也紧张得不行,手心冒出大量的汗。
“我没有想到,我的仇人是接了别人的单,跑来杀boss的,我趁乱杀了他,救了boss。”宋连云很是可惜,早知道他就该下手慢一点,先让枭爷被杀,自己再报仇雪恨。
机缘巧合之下,宋连云救了枭爷的性命,枭爷便把宋连云给带了回去,也不再把宋连云送去接受训练。
十五岁的宋连云,在一众同龄人中,成为了唯一一个枭爷的保镖,还住进了枭爷的大别墅里,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枭爷也并非真心感激宋连云,不然他大可以把人给放了,还宋连云自由,他只是想告诉他手底下的人,跟着他干是有好处的,逼着人向他的方向爬过去。
说是保镖,枭爷也不会真的就那么信任宋连云,宋连云只能算是枭爷高兴之时给了好脸色,住在别墅里还是每天接受训练,只不过是单独的。
不过宋连云也是从那时起,能够玩玩手机什么的。
他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也不能用手机做出更多的举措,连游戏都只能玩单机。
偶然之下,宋连云打开了小说的世界,从此沉迷于在自己的时间看各种小说。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是我看过的话本里的角色。”宋连云戳了戳沈沧,“想不想知道话本里怎么写你的?”
换作平时,沈沧肯定会好奇追问,只是此时此刻,他提不起半点好奇心。
只有心疼,他心疼宋连云所经历过的一切。
“阿云,你要是没有上船就好了。”沈沧说。
没有上那艘游轮,父母仍旧在,宋连云也可以按部就班地长大。
“说什么胡话?”宋连云拍拍沈沧的脑袋,“我要是当年没上船,一切都没有发生,也不会遇到你了,没有我你岂不是要打光棍?”
“若你能一生喜乐无忧,我宁愿你不来到我的身边。”
宋连云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