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旋这边的情绪应宛灵一概不知,她只顾和徐甜聊天。
和萧旋聊天的中途,徐甜突然给应宛灵发了一条消息。
[宛灵宛灵!这周末人文老师要带班级去社会观察,抽中我们班了。]
应宛灵顿时被这条消息吸引了全部注意。
[去哪里?]
她从不怀疑徐甜的消息,毕竟徐甜是班长,她得到的消息一般不会出错。
[去销商区的西边,具体位置老师没说,不过她应该明天会通知。]
应宛灵:
[知道了。]
再切到之前的聊天界面,应宛灵看着萧旋发的那个单薄的“好”字,脑袋顶都要冒烟了。
话题中断后重新找话题好难,算了。
晚十点,应宛灵给萧旋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就睡下了。
凌晨一点过两分,被应宛灵埋在真丝软枕下的手机嗡鸣一声又消寂。
萧旋才回:
[晚安。]
接着,萧旋放下手机,肃冷的室内一片冷清。
她仰头靠在身后皮质沙发处,嘴里叹出一口气。
白光打在她脸上,显出白色冷玉光泽,给萧旋微微凹陷的颧骨两色投下阴影,让她更加冷厉。
她面前,放着一把沾了血的短刃。
*
次日,应宛灵不知道为什么,起得很晚。
打着哈欠眯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忽然对要上学这个词萌生惧意。
“……”
但最终,应宛灵还是准点出现在了教室。
如同往常那般,她走进教室的第一眼,看向萧旋的位置。
可和平常不同的是,萧旋并没出现。
应宛灵视线闪烁几下,坐到自己位置上。
她坐在位置上发愣。
虽然平时为了保持人设,她不会和萧旋说话,就当萧旋不存在。但萧旋真的不在的时候,心里像是空空的房间挂了一个不停左右摇摆的铅球。
怪得很。
后面徐甜戳戳她的背,嘴边扬起一个微笑。
“周末的活动我发群里了哦,组队是同桌两两一队。”
应宛灵转身,“好的,我知道。”
徐甜看着应宛灵兴致缺缺,问:“怎么啦?”
“如果你和她一队不高兴的话,那我和你一组呗。”
扣着椅背,应宛灵垂眼,目光落在徐甜桌上那个瓷兔子摆件上。
顺着她的目光,徐甜也看到了摆件。
她把摆件正面转了一圈面朝应宛灵。
“感兴趣啊?送你。”
应宛灵摇头,“不用。”
听到应宛灵的答案,徐甜“奥”了一声。但应宛灵忽然一句话让她又将头抬起。
“萧旋在班群吗?”
徐甜:“不在啊?谁敢拉她……”
应宛灵:“那她知道这件事吗?要去销商区。”
徐甜不敢确定,只好模棱两可:“不知道吧?不过要是我是她我可不会去,毕竟有人想借这个机会找她家笑她。”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应宛灵疑惑非常。
“嗯?为什么要笑?”
“笑她家穷呗,所以我猜她看见了不会来。”说完,徐甜顿了一下,问:“你想让她来吗?”
“等等,对了,我差点说错了。我两个班群都发了,她应该看到了。”
“会不会来不知道。”
萧旋在老师在的那个班群。
应宛灵顿时希望萧旋别去。
她转身下意识摸抽屉,想联系萧旋。
但她忽然想起,今天她来得急,没带手机。
旁边课桌空空,没人。
一整天都没人。
也没几个人有萧旋联系方式。
应宛灵瘫在课桌上,顿觉无趣。
中午,她没按捺住,找徐甜要了部手机登录她的聊天软件账号。
在新设备上看不到历史消息,应宛灵给萧旋发了好多条建议她别去之类的话。
但萧旋始终没回。
等着急了,最后她气愤又担心地发出去两个字。
[回我!]
无结果。
应宛灵因为萧旋,精神萎靡不振了一个下午,放学时她把手机还给徐甜,又得到徐甜的亲切问候。
“你怎么啦?”
捂着心口,应宛灵回得有气无力。
“没事。”
徐甜:“好哦。”
她说完这句话正抬腿往外走,但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退到应宛灵面前。
“你回去记得收到,萧旋她人没来都在群里发“收到”了。”
应宛灵:“?”
她想再问,可徐甜早就匆忙离开了。
留下应宛灵,有些茫然和心酸。
*
拿回自己的另一部手机,徐甜打开社交软件,迎面就是应宛灵没退出的账号。
应宛灵果然没退出去。
眼里浮出一抹了然,随即她又惊讶起来。
只见聊天界面最顶端,萧旋的名字赫然在列,而她名字下方的最新消息,是不知道谁发的情绪分明的两个字。
[回我!]
徐甜无意窥探应宛灵的隐私,她立马把账号退出删除。
做完,她擦了擦额角的汗。
真没想到,应宛灵那么讨厌萧旋,私下里居然跟她有联系,虽然这联系好像并不“和平”。
*
另一边,应宛灵回到家,看到萧旋昨晚给她回的晚安后,气消了一大半。
其实,她很在意萧旋可能会被笑,也在意萧旋不回她消息。
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由来应宛灵从没想过去深究原因,萧旋不回消息,应宛灵就想亲自找她。
去哪里找?自然是去萧旋家里。
应宛灵对去销商区找萧旋这件事轻车熟路,她简单换了套便于行动的衣服,拿着手机和伞就出了门。
经过上次的经验,她提前看了天气预报,下午小雨晚上暴雨。
循着记忆中的位置和手机地图指示,应宛灵到达销商区,穿过几条街,离萧旋家越来越近。
不过,离目的地越近,她就越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慌张。
大部分人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快速地小步走,有人从那个方向急速跑来越过她,脸上带着诡异的兴奋油光。
雨开始下了,路上去往那方向的人开始减少,应宛灵隐隐嗅到空气中在雨水缝隙中飘来的烟味,越靠近,越强烈。
她内心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踩着地上坑洼中新鲜的积水,应宛灵加快脚步,举着伞往前跑。
她看到雨幕下,一团火光映红半边天。
身边有人开始喊:“着火了!萧家房子被烧了!”
萧旋家住得偏,独门独户的破落小院,火势开始腾升的时候没人发现,焦味又被雨打落了,一些人以为雨能浇灭这火,于是站着不动看热闹。
但诡谲的是,这雨倒下的跟汽油似的,火越燃越旺。但就算火不大有人提早发现,这条街上也不会有人帮忙的。
大家都盼着萧旋搬走给他们腾地方。
雨下大了,火势越猛。围观的人立刻散了,反正结局也就那样。
应宛灵扭头朝四周望,根据周边环境确定面前这被烈火吞噬的屋子是萧旋的家时,她瞬间心沉谷底。
她担心萧旋的安全,又想起系统提过的——
临近大学开学,萧旋的家被烧了。
时间不对!!!
那萧旋……
应宛灵焦急在心底呼唤系统。
“系统!萧旋现在安全吗!?”
系统观测着眼前的画面,而火灾坐标居然是主角的家,它感觉十分荒谬。再看火灾剧情点,居然提前点亮了。
【主角没事,但火灾剧情居然提前了宿主,太奇怪了。】
感叹后,系统急匆匆下线,再没说话了。
得到萧旋没事的消息,应宛灵彻底松了口气。
面前大火熊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天色稍暗也被映亮,绕使雨天也不曾减弱半分。
甚至应宛灵扑面感受到一股灼热气息,这气息将她逼退。
面庞被火映得通红,应宛灵后退举着伞后撤。
忽而伞被什么挡住,一歪向前,她后背抵到一个冰凉的……人的身体。
熟悉的声音在应宛灵背后响起,轻飘飘从耳朵钻进心里,让应宛灵彻底清醒。
“应宛灵?”
应声回头,应宛灵看见萧旋站在她身后,眼睛黑亮无双。
借着应宛灵撑伞,萧旋弯身躲在伞下,她穿着那件防水极佳的黑色冲锋衣,面前是稍矮她一些的应宛灵和冲天的火光,身后是将她侵染的浓郁夜色。
敛下眼眸,萧旋看着应宛灵,完全没注意火中的灾难,反而勾起唇角,缓缓对她笑了下,瞳孔幽深。
“是来找我的吗?”
应宛灵先是惊喜地说:“你没事!”
随后,看到萧旋嘴角的笑意,她僵住了。
萧旋是因为太受刺激所以……笑出来了?
摇头晃掉这个想法,应宛灵仰头看萧旋,眼里自然露出不解和担心的神色。
应宛灵的所有表情都在落萧旋眼里。她立刻意识到,在所谓“家”被烧掉后,自己见到应宛灵的表现是不合理的。
至少不该表现得……那么高兴?
于是,萧旋适时换了另一种情绪。
她伸手将连帽摘了,被黑色帽子以及阴影挡住的一半脸全都暴露出来,当然脸侧那些附着在萧旋苍白皮肤上的明显灰痕也遮掩不住。
抬眼,视线越过应宛灵,眼眸中倒映出不远处燃烧的烈火。
应宛灵第一眼被萧旋脸上的痕迹吓到了,心脏一缩,又顺着萧旋的视线望去。
雨仍在下,火还在烧。
“打消防电话……”应宛灵话没说完,肩被人扣住,连带着整个人也离失火点更远了些。
萧旋视线落在那残败迅烈的火场,瞳孔里闪烁着明为哀伤的情绪。
“来不及了,不要浪费人力。一会雨变大后火会灭掉。”
被制止,应宛灵扭头看萧旋,轻而易举看到萧旋此刻刻意展露的脆弱表情。
再过几分钟,天气转成暴雨,暴雨下,无论什么样的火确实都能在雨中被赶尽杀绝。但以现在的火势,萧旋家已经变成了一副空架子。
应宛灵心头发麻,她忽然替萧旋感到不忿,这居然是萧旋的命吗?
萧旋该怎么办,她该住在哪里?
应宛灵喃喃:“萧旋……”
她攥紧萧旋手腕处的衣料,为萧旋感到无措,连手指都在颤抖。
萧旋感受到她的震颤,无声拍拍她的后背。
同时,她有气无力“嗯”了一声,让应宛灵感受到她此刻状态的危险。
萧旋在示弱。
应宛灵忽然抬眼,注视萧旋。
“萧旋,这几天……你去我家住吧,可以吗?”
她神情恳切,因为需求而发亮的双眼像一道迷人深邃的漩涡,人一看就能被吸进去。
“……”
萧旋自然也逃不开,她深深注视了应宛灵一眼,最后终于折服,告诉应宛灵也告诉自己,她不能待太久。
“好,不过我不会待太久。”
她将头埋进应宛灵颈窝,带着身上从火场刚跑出来的焦烟味,和应宛灵拥抱。
也许萧旋很伤心。
应宛灵像刚才萧旋那样,轻轻拍了拍萧旋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