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昨晚弄疼你了吗
加列塔公寓很安静，300多的大平层只有他们二人，周白赫的脚步落在地板上，沉稳而有力，一步一步，敲击她的心脏。佟央的呼吸越发急促了，身体紧绷到麻木。
待进了浴室，周白赫将她放在花洒下，抬手，落在她的上衣扣子上。
佟央后背紧贴墙壁，小声提醒说：“周先生，计生用品还在外面。”
“我知道。”周白赫动作不停，“只是先洗个澡。”
热水倾泻，自上而下浇湿她的全身。
周白赫打量她，仅仅是一个眼神，佟央就察觉到了双方微妙的变化。
气氛变得沉默安静，一时间浴室只有哗哗的水流声。水雾弥漫，空气变得躁动不安。
“周先生——”佟央实在禁受不止男人直白，赤、裸的目光，她的红润双唇翕动，轻轻开合，“求您，不要再看我了。”
她好害羞，双手抬至胸口，无济于事地想遮挡一二。
但周白赫不许她逃，捉住她的手腕放在嘴边亲了亲，哑声：“Elise，让我看看你。”
她太美了。
Elise拥有最柔软的身体，和最坚韧的灵魂，明明目光清澈无害，一个眨眼却能将他勾得理智全无，她的腰肢细若杨柳，仿佛一只手就能折断，该起伏的地方又亭亭翘立，似雪山一般。
清纯与妩媚，在她身上得以完美地融合。
这是他的Elise。
周白赫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喉结滚了又滚，腹中的火蠢蠢欲动。终于，他艰难地移开视线，挤了一泵沐浴露在掌心，揉搓起泡，轻柔地涂抹在她肩上。
过了会，周白赫帮她冲洗掉身上的泡沫，低头，在她肩上吻了一下，说：“可以了。”
“那……”她心跳更快，咬唇：“接下来干什么？”
他们站在同一个花洒下，浑身已经湿得不能再湿。只是佟央脱去了衣服，而周白赫的衬衫和西裤仍穿在身上，淋湿后紧贴皮肤，勾勒出他块垒分明的肌群。
佟央以为，接下来他们会去卧室，但周先生却垫了一块浴巾在洗手台上，紧接着，抱起她放上去。
洗手池台面冰凉坚硬，因为有浴巾缓冲，佟央不至于难受。
她不明白，周先生又要玩什么花样，心脏疯狂跳动，她紧张地轻吟：“周先生——”
“接下来，自然是好好服务你。”男人在她耳畔道。
佟央不知道对方还想怎么服务她，下一秒，周白赫握住她的脚踝，将她的腿推向胸口，折叠成M形状，低声命令道：“抱好。”
佟央身体后仰，靠着大理石墙面，不知所措地抱住自己的膝盖。
周白赫半弯下腰，低头，亲吻她。
意识到男人要做什么，佟央心中警铃大作，两条长腿胡乱在空中挣扎，想要制止他。
然而只是徒劳，男人已经开始了。
那一瞬间，佟央感觉全身仿佛遭遇了雷电袭击一般，大脑一片空白，身上每一个毛孔舒展，放肆地释放出汗液，四肢是麻木的，她甚至忘了挣扎。
佟央像一条搁浅的鱼，只能绷长天鹅颈，无力地喘息，求救，她张着嘴巴，手指用力抓在浴巾上，留下一道道皱褶。
周白赫的吻技一向很好，知道怎么才能让她舒服，这次也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湿漉漉的唇，拇指指腹沿着唇畔擦过，黑沉沉的眼眸中含着笑意，“Elise，你是水做的吗？”
“别——”佟央语无伦次，不知道应该先让他闭嘴，还是应该先让他去漱口。
周白赫俯身压向佟央，吻住她的唇。
一个激烈，绵长的吻。
佟央的唇被他沾湿，牙齿被他撬开，他的舌尖送来属于她的清甜。
周白赫轻声笑了，唇角上扬，“尝尝你的，甜吗？”
“求您，别说了。”佟央红唇泛着晶莹的光泽，双眼含水，全身好像经历了一场洪水。
她不好意思，非常不好意思，简直没脸见人了。
周先生怎么可以……
看见她的反应，周白赫胸腔愉悦地震动，故意逗她：“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客人。”
佟央不出声，逃避似的别开脸。
但周白赫并不放过她，紧追不舍，“Elise，回答。”
他太强势，又太霸道，佟央只好轻轻点头，一字一句地答道：“满意。”
热水重开打开，他们简单冲洗了一下，周白赫抱着她从浴室出来。家里铺着地暖并不冷，反而很热很热，佟央浑身都软了，但她知道，夜晚才刚刚开始。
浴室里的，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周白赫走到玄关前，捡起掉落的那盒计生用品和她的包包，问：“只买了一盒？”
佟央绝望：“一盒不够吗？”
太久没做了，周白赫不确定，一盒够不够，说：“差不多。”
他拿着东西走到她身边，命令道：“Elise转过去，腿分开，手扶在沙发上，弯下腰。”
他总是这样，每次想做什么，都会清清楚楚地告诉佟央。
接收到指令，佟央缓缓背过身，一一照做。
男人站在她身后，撕开塑料包装，手掌掐住她的细腰，新一轮的缠绵开始了。
结束时，佟央被抱去洗澡，清理的时候，他的动作很轻柔，举手投足间透着怜惜。
但佟央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身体被掏空。四肢酸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清洗过后，周白赫把佟央抱到卧室。
卧室很大，这里有一张柔软的双人床，床具是克制理性的灰色，真丝面料，周白赫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没忍住，低头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
佟央已经闭上了眼睛，被窝里有雪松森林的味道，佟央深深吸片刻，身体疲倦到了极点，很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太过火，佟央做了个热烈的梦。
梦中，她的身体似小船，沉沉浮浮，而周先生抱着她，在浴室，在客厅，最后还去了厨房，整个家里都是他们的暧昧的痕迹。
放纵到极致。
第二天是周六，早晨八点多佟央醒来，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呆，脑袋懵懵懂懂。
意识到这里是周先生家，她睡在周先生的床上，佟央翻身脸埋进枕头，呼吸间都是周先生的味道，同时，她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
有人会把炮友带回家吗？
其实从周先生住院，她主动留下在医院照顾那时开始，佟央就察觉他们的关系有些越界了，只是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挑明。
佟央之前并没有这样的经历，一时间心里有点乱。
胡思乱想一通，佟央起床穿好衣服，她趿着拖鞋刚从卧室出来，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周白赫穿一身灰色的运动服，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做早餐，回头看见她不禁轻轻勾唇，“去洗漱，准备吃早饭。”
他浑身清爽，与平日西装革履的样子有很大不同，佟央不禁多看了几眼。
挺好看的。
她愣了下，回答：“好。”
进入浴室，佟央顺手关上门，看见洗手台的一瞬间，她再次怔愣。
上面的痕迹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脑海里的记忆很难清除，佟央不禁回想起昨晚的一些画面。
她坐在洗手台上，难耐，折磨，而周先生就在这里，对她做那种事。
二十二年以来，佟央从没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简直……太疯狂了。
她捂了捂发烫的脸颊，抬头，发现置物台上，有女士用的清洁乳和护肤品，全部都是新的。
洗漱完出去，佟央走到厨房，问：“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是你为我准备的吗？”
“嗯，好用吗？”
“好用。”佟央说：“多少钱，我转你吧。”
周白赫只是道：“我不缺这点小钱。”
早餐是爆浆蓝莓乳酪吐司和橙汁，料理台上放置着一袋子食物，都是做甜品需要的，佟央这才想起来周先生家的目的。
他们是来做甜品的，然而昨晚先做了别的。
她咬了一口吐司，味道很好。
佟央看着餐桌对面的周先生，心里漫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妻，夜晚缠绵过后，一起度过美妙的清晨。
但他们不是夫妻，佟央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怎么可以这样想，好像某件事正在超出控制，而佟央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吃过早餐，他们一起去厨房，周白赫说：“下午我有个应酬，今天先做数字饼干，下次再做别的，可以吗？”
佟央点头：“可以的。”
她心里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除了上床，下次又有正当的见面理由了。
周白赫打开厨房柜格，从里面取出一只粉色围裙，说：“伸手，我帮你穿上。”
“我自己来就好。”
“Elise，听话。”
他总是在这样，温柔又强势，佟央根本招架不住。
她乖乖伸手，任由周白赫将围裙系到她的脖颈上，然后转过身，周白赫帮她系好腰间的系带。
男人呼吸喷在她的后颈，那一片肌肤瞬间麻木，失去了知觉。佟央身形一顿，有片刻的失神。
“好了。”周白赫说，他取出一只玻璃碗，说：“先加入黄油和糖粉打发，直到黄油微微发白。”
佟央耳尖发红，转过身回应：“好的。”
数字饼干的制作流程并不复杂，之后加入蛋黄和面粉，放入冰箱冷冻就好，等待的间隙，周白赫与佟央闲聊。
“Elise，为什么喜欢数字饼干。”
佟央说：“因为那是我小时候，吃过的最棒的东西。”
小时候佟央没有零花钱，吃不到零食，只有佟佳媛偶尔吃剩下，能施舍给她一点点，那次离家出走，在大哥哥家吃到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至今在她心里都是美食top1。
长大后，她一直记得这个味道。
提起数字饼干，周白赫想到一些遥远的回忆，“我以前遇到过一个女孩儿，她也挺喜欢吃数字饼干的，小小一个人能吃掉一大份。”
佟央不禁想问那女孩是谁，想了想，她并没有立场。
正好这时候过去三十分钟，周白赫将面团从冰箱里取出来，擀成一张薄饼，佟央用模具印成不同的数字，送入烤箱就可以了。
周白赫提醒她，“你脸上沾了面粉。”
“哪儿？”佟央抬起手，用袖子去擦。
但她看不到，脸上的面粉不仅没擦掉，还蹭得到处都是。
下一秒，周白赫俯身，一个吻落在她的脸颊上，顺便用唇舌帮她清除了脸上的面粉，他低声笑笑：“昨晚弄疼你了吗？怎么没精打采的。”
第32章 032 心疼
佟央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整个人僵住。
他吻过她很多次，每次都长驱直入侵略她的口腔，勾起浓浓的欲念，但这么纯情的吻，还是第一次。
佟央感觉脸颊上被他吻过的那小块皮肤一下变得滚烫，她捂住脸，耳尖发红，咬着牙道：“周先生，昨晚确实有点过火，但我不至于那么弱不禁风。”
周白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幽幽道：“那昨晚是谁哭着喊停？”
那会他们已经在客厅做了好几次，体力到达极限，周先生却抱起她要去阳台。虽然在33层，还是深夜，但佟央哪里敢，自然不肯配合，哭着闹着求他停下来。
佟央脸颊更烫，辩解说：“那是你……要去阳台，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周白赫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封闭阳台是单向玻璃，从外面看不到。”
“啊？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白赫确实有点私心，喉结滚了滚，凝视她的眼睛，说：“因为昨晚你夹的很紧，我忘了。”
“……”
羞耻心到达巅峰，佟央既无语又害臊，“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周白赫便勾唇笑了，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佟央一下警惕：“谁啊？”
“别紧张，我去看看。”
周白赫洗了手去开门，门外站着私人医生汤祯和妹妹师静娴。
汤祯手提医药箱，微微躬着腰，“周先生，和您约好了今早上门复诊。”
师静娴就没规矩多了，门一打开就往里冲，“萍姨让我送东西给你，快，让我喝口水，渴死爹了。”
她动作太快，像只猴似的逮都逮不住，周白赫回神时，师静娴已经钻进屋里了。
“哥，杯子在哪儿？”
话落，师静娴与厨房里的佟央撞个正找，两人大眼瞪小眼，愣在了原地。
“你是……”师静娴觉得眼熟，想了想，“你是那晚酒吧门口，帮我赶走黄毛的那个姐姐，对吧？”
佟央也认出她了，尴尬地笑笑：“是我。”
师静娴见她穿着粉色围裙，一副女主人姿态，问道：“你为什么在我哥家里？”
“我……”
“师静娴——”周白赫进屋，身后跟着汤医生，“喝完水就闭嘴。”
师静娴小声咕哝了句“护得真紧”，接下来老老实实，不敢多问了。
汤医生自然不会多问，坐在沙发上进行常规问诊，佟央看时间到了，把饼干从烤箱里拿出来，甜甜的香气飘满整个厨房。
师静娴凑过去，“好香呀。”
“吃一块？”
师静娴不客气，尝了一块，“好吃，你做的。”
其实是她和周先生一起做的，佟央说，“算是吧。”
师静娴对她更加好奇了，周白赫都快三十了，就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佟央是第一个。
她也不敢乱猜，只能尬聊几句：“那晚我喝多了，谢谢你啊。”
“没事，应该的。”
聊了一会，周白赫做好检查走过来，佟央说：“你忙吧，我先走了。”
周白赫看一眼时间，“送你。”
“不用。”佟央坚持，“真的。”
有外人在场，周白赫知道她不自在，于是把饼干包好让她带走，让司机送她回去。
人一走，师静娴就憋不住了：“哥，她是你女朋友吗？”
周白赫瞥她一眼，淡淡道：“暂时不是。”-
回家的路上，佟央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大数据同城精准推送，正好刷到江蔚的微博。
江蔚发了一张和知名导演冯祺，以及大明星梁薇的合照，并配文：【收工快乐，感谢冯导和薇姐，希望还有机会再次合作。】
分手的时候，佟央删除了江蔚的所有联系方式，唯独忘记拉黑微博。
她点进江蔚主页一看，认证是导演和制作人，粉丝已经有两百多万了。这条微博下面，冯祺和梁薇都留言互动了，而热评第三就是楚心雨。
楚心雨：【辛苦了。】
有个厉害的爹，有资本捧就是不一样，娱乐圈大导演和大明星都得给几分面子。
佟央轻嗤，现在的资本可真够眼瞎的。
退出微博，佟央收到Raya的微信：【出来喝一杯？】
今天晚上不和周先生见面，闲着也是闲着，佟央说：【行。】
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佟央出门赴约。意外的是，Raya今天约她见面的地方，竟然是一家清吧。
这家清吧靠着河岸，里面很安静，有一位长发女歌手抱着吉他在唱民谣，客人不多，佟央走进去，一眼看到坐在临河窗边的Raya。
“Raya，怎么突然来清吧了，这不像你呀。”
Raya转过头来，佟央才发现她眼睛通红，似乎哭过了。
在佟央心里，Raya是个很强大的人，业务能力优秀，为人潇洒，没想到有一天，Raya也会这样暗自伤神。
佟央正色道：“你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没事，和家里吵了一架。”Raya喝一口莫吉托，“心里憋得慌，想找个人出来说说话。”
佟央：“我很愿意做你的倾听者。”
“Elise，你知道我的原名叫什么吗？”
“叫什么？”
Raya说：“我叫谭念儿，很土对不对？当初我爸不喜欢我是个女孩，所以给取的这个名字，在他看来，女孩没一点用。本来盼着我妈下一胎是男孩，但我妈后来生病，不能生育了。”
佟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实事求是道：“你比很多男性都优秀。”
“优秀有什么用，我爸妈认为女孩都是别人家的，今天他们又催婚，我烦得要死……”
佟央静静地听着，等发泄完，Raya舒畅地叹口气，“说出来果然好多了。”
“我没有和父母相处的经验，不能给你什么建议，不过人活一世，取悦自己最重要，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Elise，你真可爱。”Raya笑出声，“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谈恋爱没？”
佟央沉默片刻，觉得和Raya的关系坦白也无妨，况且有些事她想听听Raya的建议，“我暂时没有恋爱计划，因为，我有个固定炮友。”
安静几秒，Raya说了两个字：“牛逼。”
紧接着，Raya又问：“谁呀？我认识嘛？”
“你没见过。”
“好吧，他是个怎样的人？”
佟央想了想，描述说：“很温柔，很有担当，给我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Elise——”Raya语重心长，“他真的只是你的炮友吗？”
佟央被问住，愣了几秒，“为什么这么说？”
“一般来讲，评价炮友只限于他在床上技术怎么样，健不健康，做的过程尊不尊重你，出房费大不大方，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跟评价男朋友一样。”
佟央抿唇，喃喃：“我确实，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
这一点佟央无法否认，周先生太体贴了，有时候像她的床伴，有时候像她的朋友，有时候像她的父母长辈，有时候像她的老师。
他能敏锐感知她的情绪，知道怎么引导她开口表达自己的需求，知道怎么做能让她开心，这样一个人，佟央对他没有好感简直天理不容。
可私底下他们是炮友，现实中他们是大老板和小员工，佟央很清楚，这种好感是不该存在的。
Raya问她：“现实世界里，你们差距大吗？”
佟央点点头，“挺大的。”
“想进一步发展就试试，只要你不抱着和他天长地久的想法就行了。”Raya说：“我举个例子，比如周先生，你觉得他的结婚对象会是普通人吗？谈恋爱可以，上床可以，但结婚的时候，有钱人心里门儿清。”
佟央心跳咯噔一下，喝一口椰子水，“我知道的。”
后面两人没再聊这件事，佟央打听说：“你和齐光辉当初怎么分手的？”
Raya：“我年纪比他大，工作的时候他还在上学，环境不一样矛盾渐渐多了，再加上他父亲不喜欢我，所以就分手了。”
“那天在公司他找我打听你的事，好像还没放下你。”
Raya看得很开：“管他放不放得下，我从不吃回头草。”-
周一，照常上班。
午休过后，佟央看见一条来自胡啸安的微信，【央央，上次你送来的资料里，还缺一份资产评估报告。】
佟央检查了一遍文件记录，回复说：【应该有的，你再找找看。】
胡啸安：【真的没有，麻烦你送来律所吧着急用，另外加信公司又提供了新的证据，有几个点需要与你们确认。】
工作就是这样，什么人都能遇到，佟央没办法，只能重新打印一份资产评估报告，背上包去汇铭律所。
一小时后，佟央出现在滨江大厦门口，胡啸安适时发来一个定位：【我在三楼咖啡厅，你到了直接过来。】
滨江大厦一至三楼属于商业区，挺繁华的，佟央没有多想。
到达三楼，她在东区找到胡啸安定位的那家咖啡厅，进门前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涌出一种奇怪的第六感，佟央脚步稍顿，解锁手机偷偷打开了录音。
因为是工作日，咖啡厅里人不多，只有两个客人和一个服务生，胡啸安坐在角落里朝她招手。
佟央走过去，从包里取出文件：“胡律师你看看。”
胡啸安接过文件翻阅几眼，说：“对的，辛苦你。”
“加信提供了什么新证据？”
胡啸安拉开他身边的一把椅子，“坐下说吧。”
佟央假装没看到，自顾自拉开胡啸安对面的椅子坐下，见状，胡啸安只是微微一笑，将一份文件递给她，“你看看，加信公司提供的书面通知。”
佟央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这不是他们当时给亚恒的那份。”
“你是说他们造假？”
“有可能。”佟央想了想，“当时和加信公司对接书面通知的人不是我，保险起见，我带回公司找同事确认一下。”
胡啸安：“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佟央把文件放进包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大老远来一趟，一起喝杯咖啡吧。”
佟央：“不了，工作忙。”
“佟小姐，你对待合作对象一向这么冷漠无情吗？”胡啸安嘴角噙着阴恻恻的笑，道：“或者你今晚有没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佟央拿起包，“没有必要。”
接连几次拒绝让胡啸安下不来台，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说话语气也冷了，“都是成年人，我劝你别端着了。”
佟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胡律师请你自重，再这样我报警了。”
“报警？”胡啸安冷笑，“有证据吗？我不过想请你吃顿饭而已。”
佟央指了指店内监控，“摄像头会记录一切。”
闻言，胡啸安无所谓一笑，“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约在这儿吗？因为这家咖啡店的老板是我，佟小姐，你漂亮，身材也好，还是处女吗？”
“考虑一下跟我，每个月多少钱你开个价。我爷爷和周老爷子是朋友，我和周先生也认识，跟着我，升职加薪唾手可得，不比你自己奋斗几十年容易多了？”
佟央感到自己在发抖，正在录音的手机被她紧紧握在上衣口袋里，她需要很用力，才能忍住哭声。
胡啸安继续：“你不用计划怎么报复我，我敢做，就有应对的策略，否则，让你在亚恒呆不下去，只是我一句话的事。”
“佟小姐，好好考虑吧，下次见面，希望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佟央忍无可忍，端起桌上的滚烫咖啡浇在胡啸安头上。
顷刻间，棕色液体从胡啸安头顶飞流直下，还冒着热气。他被烫得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怒目圆睁，“臭娘们——”
在他做出更可怕的反击前，佟央转身飞快地跑出咖啡店。她不停地跑，仿佛有恐怖的怪兽在身后追赶，路人纷纷投来惊愕的目光。
一口气跑到楼下，佟央才停下来，她的腿在打颤，胃里翻涌着，恶心难受极了。
佟央忍着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确认了一遍刚才的录音。
很好，胡啸安说的话都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录下来了。
她并不觉得亚恒是个不讲道理的地方，亚恒有专门的意见箱，匿名形式，每一条意见每一条举报及处理结果每月会公开一次，亚恒还有女性成长关爱协会，定期组织咨询活动……
佟央不是第一次面对性骚扰这种事了，但这一次，她有证据，维权手段比想象中好太多太多。
心里有充足的底气，打车回亚恒的路上，佟央仔细想了一遍，要找谁，怎么开口说这件事。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刚回到公司，汪紫玫就把她叫进了十九层的1906会议室。
“央央，刚刚胡律师找我投诉你，说你破坏律所秩序，不尊重合作者，私下诱导他向公职人员行贿。怎么回事，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汪紫玫知道佟央不是那样的人，但亚恒和汇铭合作很多年了，胡啸安去年才入职汇铭工作，据说来头还不小，种种原因，让汪紫玫不得不重视。
胡啸安恶心她还不够，还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倒打一耙。
“不是那样的。”佟央感觉自己的眼眶发热，发酸，她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说：“我要向您举报，汇铭律师事务所胡啸安，借工作的名义对我实行性骚扰。”
话音刚落，会议室门口清脆的一声响，一支钢笔掉落在地上。
佟央和汪紫玫双双回头。
不知何时，会议室大门打开了，此时，周先生正站在门口。
他穿一套深灰色正装，外套扣子解开，露出里面板正的马甲和衬衫，长身玉立，气质不凡。
两分钟后周白赫有个会议，本以为是1906会议室，推开门才知道里面有人，然后，他就听到了佟央那句颤抖的控诉。
心口仿佛被利刃划过，疼痛绵绵不休，无以复加。
第33章 033 因为你是Elise
周白赫从未有过这样复杂的情绪，心口锐痛，眉头深锁，心疼和愤怒是一起来的。
那支万宝龙钢笔掉在地上，他没管，大步走到佟央跟前，他压抑着，问：“怎么回事？”
佟央和汪紫玫都很意外，唤了一声：“周先生。”
周白赫凝视佟央，一字一句道：“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佟央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一时愣神：“我……”
汪紫玫刚刚被佟央那番话惊得目瞪口呆，眼下面对周先生，迅速做出了决断。
职场性骚扰不是小事，周先生又是异性，于情于理，这件事都该她这个直属上级来过问。
汪紫玫态度老练而真诚，说：“周先生，半小时前我收到汇铭胡律师的投诉，指控佟央不遵守律所规则，诱导律师向公职人员行贿，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之后再向您汇报。”
然而周白赫态度强硬，摆明要插手到底，他紧锁着眉，考虑到这是在公司，堪堪找回几分理智，勉强应下：“嗯。”
“周先生，那我和央央单独聊聊，您先忙。”
汪紫玫带佟央走出会议室，乘坐电梯去大厦天台。
办公时间，天台安静得像荒野，汪紫玫确认了一遍周围没人，才语重心长道：“央央，你刚刚说胡律师性骚扰你？”
“是的。”
来的路上，佟央已经理好了思路，原本她打算将手机录音整理成证据，再写好投诉信，同时提交给汇铭律所合伙人和亚恒员工意见箱，谁知道胡啸安恶人先告状。
汪紫玫：“有证据吗？”
佟央说：“胡律师第一次骚扰我，是在9月30号，那天您叫我去汇铭送文件，他让我叫他学长，夸我皮肤白，长得漂亮身材好，用很冒犯的眼神盯着我，当时我很不舒服。”
“第二次是今天，他邀请我吃饭，在我拒绝后，更是明晃晃地问我是不是处女，多少钱一个月肯跟他。”那些恶心的话佟央复述不下去了，掏出手机，“这是录音。”
下属遭遇这种事，汪紫玫认为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神色一瞬变得凝重。
她仔细听了好几遍录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拍拍佟央的肩膀安慰：“让你受委屈了，没事吧？”
佟央摇头，眼里却闪着泪光，“没事。”
“好，我知道了。”汪紫玫想了想，“这件事我来处理，我先和汇铭律所合伙人沟通看看。但是央央，你要有心理准备。”
同样是学法律的，佟央知道汪紫玫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
职场性骚扰需要付出的代价太低了。
从法律角度来讲，胡啸安对她的骚扰绝不构成犯罪，也就没有刑事处罚，所以佟央只能要求胡啸安承担民事责任，像赔礼道歉，精神损害抚慰金之类的，这还得在顺利推进的情况下。
更不用说她那份录音证据会不会被承认，律所会不会保胡啸安，这些都是未知数。
汪紫玫道：“之前有人和我说过，这位胡律师家里带京字背景，律所合伙人又是他的亲叔叔，我尽量，但结果如何不能保证。”
普通人维权就是这么难，佟央有种无力感，说：“我知道，谢谢玫姐。”
“好了，回工位吧。”
另一边，1906会议室。
郑修小声提醒：“周先生，和几位股东的高层会议马上开始了，所有人都在等您。”
“会议延后两小时。”周白赫转身往外走，低头给佟央发微信：【下楼，来停车场。】
回到工位佟央一直在想胡啸安的事，无心工作，她看了眼时间，走进汪紫玫办公室，说：“玫姐，我今天不太舒服，早下班一会可以吗？”
“行，你回去吧。”
收拾好东西走到电梯间，佟央才看到周先生的信息，犹豫了下，她还是决定去一趟。
这会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地下停车场空无一人，佟央走到A区，左筠为她打开车门。
坐上车，她蔫蔫道：“周先生，您找我是想……”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周白赫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他的目光压下来，仿佛黑云摧城，一点一点击溃佟央的心理防线。
佟央有一些顾虑，也有一些犹疑，但在男人的眼神逼问下，最终妥协，轻轻点头：“是。”
“带我去找他。”周白赫说。
佟央愣住，提醒说：“周先生，这件事玫姐答应我她会处理。”
“一样的。”周白赫态度强势，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汪总监是你的上级，我也是你的上级，有人欺负亚恒的员工，我该管，也必须管。”
周白赫问：“是谁？在哪？”
他摆明了要插手，这种强硬的态度给了佟央几分底气，她说：“叫胡啸安，他现在应该还在汇铭律所。”
“那就去汇铭律所。”
司机接收到指令，启动车子缓缓驶出地下车库。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车里格外沉默。
十月底，是北城最好的季节，窗外银杏片片飘落，佟央看着倒退的高大建筑物，忽然有一种梦回小学的错觉。
她在学校被坏人欺负，而周先生是她的家长，现在，家长要带她去学校找坏人算账。
佟央从没被人这么护过。
小学那会大家都不懂事，佟央记得后桌有个男同学总拽她的辫子，有天她忍无可忍，用课本砸在男生脑门上，第二天，男生的家长找到学校来，要求她道歉和赔偿医药费。
那时候，舅舅舅妈不愿出面交涉，老师也见风使舵，没人站在佟央这边。
但现在，她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佟央心里漫上奇异的感觉，酸涩混杂甜蜜，佟央忍不住偷瞄周先生。
周白赫发现了，问：“怎么？”
“没。”佟央动了动唇，“周先生，你为什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姓胡的律师骚扰你，对吗？”
“是的。”
周白赫没有再问，只是说：“知道了。”
四十分钟后，他们到达滨江大楼，周白赫带佟央还有秘书杨兆，以及几个保镖上去。
汇铭律所大部员工还没下班，前台见他们人多势众，又各个面色不善，尤其被保镖围在中间的那位，看上去要吃人一样。
前台小姐姐说话都结巴了，所幸她认识佟央，知道佟央是亚恒的，才挤出一丝笑：“你们……找谁？”
杨兆上前，说：“找胡律师。”
“稍等，我打电话给他。”
电话接通，胡啸安正好在办公室，得知亚恒的人找他，以为是佟央来道歉了，说：“让她进来。”
依旧是走廊最里面那间办公室，门推开，胡啸安果然在。
他的脸被咖啡烫伤了，红红一片，这会正捂着冰块。看清来人，胡啸安愣了下，顾不上脸颊的疼痛立马起身迎接，“周先生，您怎么来了。”
周白赫瞥他一眼，目光很淡，“找你聊点事。”
周白赫自然认识胡啸安，周庆康好友的孙子，两人在宴会上见过几次，不算熟。
“周先生，您请坐。”
胡啸安看一眼佟央，直觉哪里不对劲，据他了解佟央只是亚恒的一个小员工，小员工犯错，需要周先生出面吗？
办公室气氛急转直下，严肃且凝重，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尤其周白赫坐在那儿，本身就是最大的压力来源。他姿态松弛，膝盖微微分开，双手交叉在腹，一句话不说就让人汗流浃背。
胡啸安猜不透这位大人物的想法，周家在北城位高权重，明清时候就政商通吃，富了不知多少代，也是托了老爷子的福，汇铭才能和亚恒合作那么多年。
“周先生，您过来具体为了什么事？”
周白赫目光落在佟央身上，抬了抬下巴，“她。”
胡啸安猜到了，因为那杯滚烫的咖啡，他对佟央颇有怨言，指了指脸上的伤，说：“您看看，佟小姐把我脸伤的，既然周先生出面……”
“那是你活该。”佟央忍不住打断他，“你骚扰我，还好意思倒打一耙向玫姐投诉我。”
胡啸安彬彬有礼的模样，“佟小姐，说话要讲证据。”
“这就是证据。”佟央点开手机，播放录音。
很快，胡啸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那一段恶心的对话，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杨兆听得直皱眉，尤其在播放到“多少钱，跟我”那几个字的时候，他注意到，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狠，握紧拳头，手背青筋凸起。
来得路上杨兆早有预感，姓胡的要遭殃。现在他非常确定，姓胡的死定了。
录音播放完毕，办公室里阴沉的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
胡啸安愣了好一会，他没想到佟央会偷偷录音，不过作为律师，他向来能言善辩，“佟小姐，这份录音并不能证明什么，里面的胡律师指名道姓是我了吗？没有对吧，全天下姓胡的律师可不止我一个，再说，这份录音有没有剪辑过……”
话说到一半，周白赫已失去耐心，递给身后保镖一个眼神，立马有壮汉上前，捉住胡啸安的胳膊反剪铐到身后。
“啊啊——”胡啸安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周先生——”
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佟央不是来道歉的，而是带着靠山来算账的。
可为什么，她和周先生什么关系？
周白赫面无表情，语气却透着阴寒，“跪下，给我的员工道歉。”
保镖一脚踹过去，胡啸安就乖乖跪下了，他疼的龇牙咧嘴，面容扭曲痛苦道：“佟小姐，对……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求……”
佟央坐在周白赫身边，瞪大眼睛。
她需要正式的道歉，但并不想把人弄残废，否则还得负法律责任，她捏住周白赫袖子轻轻拽了下，小声：“可以了。”
闻言，周白赫一个眼神，保镖放开了胡啸安。
周白赫对她说：“你先出去。”
“好。”
以为周先生还有别的事要谈，佟央乖乖走出办公室。
外面围了好多员工，但谁也不敢靠近，倒是有人犹豫：“要不要报警啊？”
“你疯了。”一个律所高层斥责：“周先生的事你也敢管？”
一句话说的明明白白，今天就算胡律师死在里面，也没人敢管。
门关上，办公室里再次传出胡啸安的惨叫。
周白赫不敢想，Elise在独自面对这个变态时该有多害怕。她是一个很乖的女孩，说话声音软软的，工作努力又勤奋。一想到她被这种人渣骚扰，威胁，侮辱……周白赫就没法冷静。
他起身，单手拎起胡啸安的衣领，一拳砸在对方脑门上。
周白赫是练拳击的，一拳下去健康人都受不了，更别说胡啸安已经是伤患。胡啸安被打到在地，抽搐了下，口鼻涌出鲜血。
“考虑一下，多少钱能买你的命？”
杨兆拦下他，“周先生，警察已经到楼下了。”
周白赫甩了甩手，吩咐杨兆：“从今天起，停止与汇铭的一切合作。”
“是，周先生。”
办公室门打开，周白赫已恢复如常，面色冷冷清清，距离感十足，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汇铭律所合伙人还想上来解释一二，直接被周白赫无视了。
他走到佟央面前，说：“走吧。”-
黑色劳斯莱斯停在望江园小区门口。
周白赫揉揉眉心，说：“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那周先生呢？”
“二十分钟后有个股东会议。”
佟央捏着包包，一时间没动，闷声：“今天的事多谢你了，抱歉，耽误你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搞成这样。”
“Elise，需要道歉的人不是你。”周白赫拍拍她的头，“你很勇敢，也很睿智，作为上司，我有义务保证员工的安全。”
佟央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问：“周先生这么护着我，仅仅是因为，我是亚恒的员工吗？”
这句话说出口，佟央自己也吓了一跳。车里视线是昏暗的，她只能看到对方影影绰绰的轮廓。
心跳砰砰，佟央比任何时候都紧张。
沉默片刻，周白赫微微勾唇，说：“不是。”
得到满意的答案，佟央胆子更大，她猛地靠近，一个吻落在男人的脸上。
“这是给你的谢礼。”佟央红着耳朵说。
因为她突然的吻，周白赫微微发愣，随即便笑了，“Elise，我喜欢你的主动。”
既然他喜欢，佟央又再次靠近，主动亲了一下。
下一秒，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腰上，将人往怀里揽，周白赫凝视她红润的唇，低沉的嗓音似威胁，似引诱，“Elise，你再亲下去，今晚我的会就没法开了。”
“我……我可没拦着你开会？”
“但我想把你拐回家。”
听懂了他的暗示，佟央脸一下烧起来，结结巴巴道：“股东会议更重要，再见。”
佟央刚下车，周白赫就接到了郑修的电话。
“周先生，股东会议将在十七分钟后开始。”
“嗯。”
郑修逐条汇报：“另外，周老爷子让您今晚回家。”
周白赫料到了，他打了胡啸安，还解除了与汇铭的合作，周庆康与胡家关系不错，势必要问他原因。
周白赫淡淡：“还有事吗？”
“还有一件事，您父亲在纽约出了车祸，目前是一位姓江的女士在照顾他。”
周白赫极其冷漠，“人怎么样？死了吗？”
“没有，伤势很重，不过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知道了。”
挂断电话，周白赫一抬头，发现望江园小区门口，一道熟悉的人影由远及近跑过来。
跑到跟前，佟央抬手敲了敲车窗。
周白赫降下车窗，问：“怎么？”
“我的钥匙好像掉在车上了。”
周白赫低头，看见座位上果然有一只挂着太阳花饰品的钥匙，他捡起来递出车窗。
“谢谢。”佟央接过，犹豫了下，还是选择问出口，“周先生，我还有个问题，最后一个。”
她真的很可爱，周白赫好整以暇，“你说。”
“你带我去汇铭之前，为什么不问问我有没有证据？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们去了岂不是很尴尬。”
周白赫说：“不需要证据。”
“你的意思是，即便没有证据，也相信我吗？”
“嗯。”
佟央抿唇，不禁又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Elise。”
第34章 034 欢迎丈夫回家的妻子
“因为，你是Elise。”
这句话仿佛一记致命的绝杀，瞬间击中佟央的心脏。
她自己就是学法律的，知道证据有多重要。就像上司汪紫玫得知她被性骚扰时，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有没有证据，因为证据是证明事实的材料。
没有证据，就是造谣，就是诬告。
整个下午佟央都在庆幸，在走进那间咖啡厅时，神来之笔的第六感救了她。打开手机，偷偷录音，有时候人的直觉就是那么奇妙。
佟央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没有这份录音，是不是只能吃亏，只能被倒打一耙？
但此刻，周先生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他说，不需要证据。
因为她是Elise，这就足够了。
佟央怔在原地，她第一次听到这样不讲道理的答案，第一次被人这样肆无忌惮的偏爱。心脏发烫，胸口仿佛被剖开，灌入甜蜜的浆液。
这是过往人生里从未有过的体验，她不禁哽咽。
相识以来，佟央反复提醒自己，他们那样天差地别，她必须保持清醒，只当他是炮友，只当他是床伴。
但现在，此时此刻，她好像……没法再保持清醒，没法再阻止自己沦陷了。
相比床榻间的欢愉，她更贪恋周先生带给她的信赖感，心灵的缔结远比肉、体交、合更叫人满足。
佟央抬眸，静静注视他。
见状，周白赫无奈，略略弯唇，“Elise，再不走，我真的只能把你拐回家了。”
佟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记得周先生马上有个股东会议，只好将跑远的思绪强行往回拉。
“我先回去了，周先生。”
“Elise，晚安。”
回到家，佟央关上门背靠在墙上，胸口扑通扑通，她的心跳好快。
余筱刚好下班到家，开门进屋看见她，“咦，你回来啦？”
“嗯，刚到。”
余筱奇怪道：“你爬楼梯上来的吗？”
佟央：“不是。”
“那你为什么脸红，耳朵也红？”
佟央捂着脸，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说：“因为一个人。”-
今天的会议，主要内容是决定公司新年Q1季度经营方针和投资计划。
晚上七点四十，周白赫到达会议室的时候，所有股东都到了。
郑修帮他拉开会议室主位，周白赫坐下，自然而然解开外套扣子，沉声说：“抱歉，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延迟了会议，感谢各位叔伯配合。”
在座的股东年纪都不小，大部分和周家沾亲带故，听他道歉没说什么，要么宽和一笑，要么面无表情暗戳戳发泄不满。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公司派系丛生，暗流涌动，周白赫上任初期，不少股东觉得他空有副漂亮皮囊，并不看好这位亚恒最年轻的掌权者，明里暗里，没少给周白赫使绊子。
周白赫悉数笑纳，前期整顿业务铲除异己，待站稳脚跟，开始一个一个清算，见识到他的手段，股东们也就服气了规矩了，如今能坐在这里的，大部分是他的拥趸，对他有意见的，也不敢表现出来。
周白赫看向会议主持人郑修，“开始吧。”
“是，周先生。”
这次会议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结束时已经九点多了，郑修收拾他好的笔记本电脑，周白赫起身，同几位股东一起走出会议室。
“森叔，陈伯伯，你们觉得会上讨论的投资计划如何？”
“都好都好。”几个股东说，“由你掌舵亚恒我们放心。”
见他语气随和，一个年长的股东语重心长道：“阿赫，今天会议突然延后，是有什么事吗？”
周一是亚恒最忙的时候，工作一项接一项，能让总裁延后股东会议也要处理的事，一定很重要。
周白赫说：“一点私事，都处理好了。”
“那就行，我们等等无所谓的，替我向老爷子问好。”
“一定。”
回总裁办签署完几份文件，十点多，周白赫乘坐专属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司机送他回民安胡同。
从外宅进来，钟叔告诉他：“周先生，老爷子在厅房等您。”
“知道了。”周白赫吩咐：“有劳你把后备箱几份燕窝带上。”
钟叔向他透露：“老爷子要问你胡家的事。”
“我心里有数。”
老宅厅房一般用于家族活动和召开会议，四四方方的格局，正前方悬挂名家书法，字画，案几上摆放着坐式古董钟表，青瓷等装饰，桌椅采用高规格木材手工制作，整体氛围很是儒雅。
周白赫进屋，将外套递给萍姨，这时周庆康从里面的棋室出来，看他一眼：“到了。”
“爷爷。”
待周庆康坐下，周白赫才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问候说：“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周庆康抿一口安溪铁观音，“以前天天当空中飞人，退下来倒是轻松多了，这段时间在练太极。”
周白赫：“健康就好。”
“阿赫，怎么突然解除与汇铭的合作了？”周庆康语气并无不满，只是在就事论事，“我和你胡爷爷认识多少年了，你这样让我很下不来台呀。”
周白赫实事求是：“汇铭管理方式有问题，员工人品卑劣能力低下且没教养，与这样的律所合作，我认为对亚恒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指的是你胡爷爷的孙子，胡啸安？”周庆康点点头，“这小子确实不怎么样，听说大学时搞迷、奸那套，家里花钱消灾，他被父母惯坏了。”
周白赫主动担当：“这件事，我会和胡爷爷说。”
“不至于，生意场上分分合合都正常，我们周家没必要给谁交待。”周庆康心思百转，端着白瓷茶盏，觑一眼过来：“我听汇铭的人说，你今天去他们办公楼，为一个女孩儿撑腰？”
原来，前面的话都是铺垫。
周白赫没遮掩，“她是亚恒的员工。”
“仅仅只是这样吗？”
“作为亚恒总裁，我有义务保障每一位员工的人身安全和人格尊严。”周白赫不想说太多私事，只是补了一句，“当然，她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亚恒的员工。”
周庆康明白了，“她家里做什么的？只是普通员工吗？”
“爷爷在意门第？”
周庆康实话实说，“在意。”
周白赫：“我不在意。”
这是爷孙二人，第一次谈论周白赫的另一半。
周庆康从亚恒退下来那会，公司内忧外患，周白赫上任忙于工作，家里谁都没提过他的婚事。
但这几年亚恒稳定增长，周庆康本以为，孙子会像圈里其他人那样，到年纪了挑一位各方面都合适的千金步入婚姻。
孙子和那位千金可能并不相爱，但婚姻么，谁都是这样的，能相敬如宾，给足对方脸面就够了。
然而现在，事情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周庆康知道，这个孙子性格内敛，不喜被插手私事，于是软了几分态度，“当然，只要她家世清白，父母职业正当人品贵重，足够优秀配得上你，我可以让步。”
时间不早，爷孙二人没再深聊。
从厅房出来，萍姨问：“今晚留下吗？”
“不了，加列塔公寓离公司近一点。”
“哎呀呀，一天天就知道忙工作，怪不得快三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萍姨絮絮叨叨，“我看新闻说我们国家有三千多万光棍呐，你可抓紧吧，越老越没人要。”
周白赫轻笑，接过萍姨递来的保温桶，“知道。”
“我今天翻老照片，看到一个小女孩，就是很早以前来我们家找她妈妈的那个，还记得吗？”
一时间周白赫没想起来，“谁？”
萍姨：“就是你把人带回家，小姑娘一口气吃掉一整盘数字饼干，说要给你当童养媳那个。”
这下，周白赫记起来了，“你有她的照片？”
“是呀，当初你们坐沙发上聊天，我偷偷拍了一张。”萍姨又埋怨起来，“早知道就留下她了，家里添双筷子的事，那样还省得找，等长大了你们就结婚，你白捡一漂亮媳妇儿。”
周白赫无语，“童养媳属于婚姻陋习，萍姨，少看点电视剧。”
“我是操心你。”
周白赫：“走了。”
走到外院，钟叔候在那儿，周白赫想到什么，问了一嘴：“周循车祸的事，你知道原因吗？”
“听说在华尔街被人骗了600万美金，您父亲开车追人，不小心撞上货车，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有医生护士照料，还有那个姓江的女人。”
“那女人叫什么？”
“江惠。”
周白赫淡淡：“她倒是用心。”
“谁知道真心还是假意，不过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每月给点钱就算了，就怕您父亲拎不清。”-
翌日，刚到办公室佟央就被汪紫玫叫进了办公室。
“央央，汇铭律所那边给我回邮件了。”
佟央：“他们怎么说？”
“比想象中顺利。”汪紫玫很开心，转过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让她看邮件，“汇铭律所合伙人和胡律师会以邮件的方式向你道歉，并给予你精神补偿，另外胡律师已经被开除了。”
佟央想到昨天在汇铭律所的那一幕，办公室门打开，她瞟了一眼，胡啸安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
没有周先生，汇铭大概不会这么快与胡啸安切割，胡啸安也不会认错道歉。
这个恩情太大，佟央想，自己该好好向周先生道谢。
“央央，在想什么？”
佟央回神，“没有。”
汪紫玫拍拍她的肩膀，“这次的事委屈你了，亚恒接下来不会再与汇铭合作，交接的事我交孙鹏，你就别管了。”
佟央惊讶，“亚恒不与汇铭合作了吗？哪来的消息？”
“今早总裁办左助理传达的指令，这样也好，外面一堆律所求着我们呢，汇铭行事老派，早该换了。”
从办公室出来，佟央处理了几份合同，彭悦偷偷和她说：“你看微博没有，汇铭律所爆丑闻了？”
“什么丑闻？”
“就是多人联合举报胡律师迷、奸加性骚扰，卧槽，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有几次我去汇铭律所办事，他色迷迷地盯着我，这下他该进去踩缝纫机了吧？”
这件事……也是周先生的手笔吗？
佟央打开微博扫了一眼热搜，说：“他活该。”
中午，佟央和彭悦去食堂吃饭，走到电梯间，对面忽然走过来一行人。周白赫从一间会议室里出来，身后跟着几位助理。
距离拉近，彭悦很热情地打招呼，“周先生。”
佟央心里开始暗暗放烟花，她抿唇，说：“周先生中午好。”
“中午好。”周白赫微微颔首，“要去吃饭？”
“是的。”
周白赫：“多吃点。”
彭悦笑嘻嘻道：“员工食堂好吃，我们一定多吃点。”
佟央也说：“好的。”
到了食堂，佟央点了一份米粉，以及一只卷饼。
彭悦惊讶：“央央，你今天怎么吃那么多？”
“今天胃口好。”
佟央边吃饭边看手机，她给周先生发了一条微信，问：【胡啸安上热搜的事，是你做的吗？】
过了会，周白赫回：【他自作自受。】
这是默认了？佟央：【这次真的多亏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周白赫：【昨晚已经谢过了。】
想到昨晚，佟央脸蛋一热，问：【昨晚那样就够了吗？】
周白赫：【不够。】
周白赫：【你还打算怎么谢？】
佟央想了想，还真不知道怎么谢他，周先生好像什么都不缺，在外面吃饭的话，周先生的绅士风度一定不允许女士买单。
她说：【要不我做饭给你吃吧，我厨艺还可以。】
明早早起，她在家里做好然后带来公司……
下一秒，周白赫道：【可以，我让管家买菜，等会下班你去我家。】
佟央：【去你家做？】
周白赫：【不然？去你家？】
佟央感觉，自己更多的是害羞，说：【好，那就下班见。】
周白赫：【嗯。】
一整天佟央心情都很好，熬到下班时间，周白赫的签约仪式还没结束，佟央自己先去加列塔公寓。
公寓密码她知道，进屋换鞋，走到厨房一看，料理台上放着几袋食材。
佟央厨艺一般，只会做家常菜，打算做一道糖醋小排，海蟹蒸蛋，清炒豆苗和三鲜汤。
说干就干，她卷起袖子开始处理食材，刚弄完，门口传来动静。
是周白赫回来了。
他在玄关处换鞋，佟央跑出厨房，说：“你回来啦？”
周白赫抬眸，看见她的一瞬，怔在原地。
女孩子穿着粉色围裙，一只手拿着汤勺，一只湿漉漉沾着水，乖乖站在那儿，该怎么形容她呢？
很像欢迎丈夫回家的妻子。
佟央说：“我刚处理好食材，再等半小时就可以吃饭了。”
周白赫回神，说：“好。”
回到厨房，佟央开火炒菜，这时周白赫走了过来。
男人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青筋尽显，他接过佟央手里的工具，说：“我来。”
“这……这怎么可以，说好我做饭的。”
周白赫熟练地往锅里加食材，“你脸上沾了东西，先去洗一下。”
佟央跑到卫生间一看，还真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她洗干净，再出来时，周白赫已经做好了一道菜，让她在餐厅等着。
做饭的周先生，有份独特的专注与温柔。
佟央支着下巴看了很久，直到厨房熄火才回神。
周白赫洗干净手，说：“开饭。”
简单的三菜一汤，但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很有食欲。两人一起把菜端到餐桌上，面对面吃饭。
佟央尝了一块糖醋排骨，才咬第一口眼神就亮了，“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周先生，你好厉害。”
周白赫微微勾唇，“下班时间，没必要拍领导马屁。”
“不是拍马屁。”佟央真诚道：“是真的很好吃，非常非常好吃。”
周白赫：“那以后多吃。”
佟央沉浸在食物的美味里，一时没察觉这话哪里不对，安静地吃完饭，佟央和周白赫一起收拾碗筷和厨房。
所有东西整理好，佟央清清嗓子，正色道：“周先生，我郑重地向你道谢。”
“谢谢你相信我，带我去汇铭讨回公道，如果不是你的话，这件事不会这么顺利地解决。”
周白赫：“嗯，还有呢？”
“没了。”佟央真诚道。
周白赫目光深深注视她，缓缓问：“那接下来想做什么？”
“我……”
佟央想说我该走了，但这句话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白赫俯身靠近她，嗓音低沉：“嗯？想做什么？”
佟央呼吸凝滞，心跳一瞬间加速，她被迫仰头与男人对视，男人的目光幽深又晦涩，仿佛神秘黑洞，让她不由地沦陷。
她不由地改口，说：“我想……先洗个澡。”
“正好，我也想。”
周白赫拉住她的手腕，将人往怀里带，佟央一下撞上他的胸膛。
男人的胸膛炙热坚硬，铁块一般。
佟央耳朵发烫，视线回避，小声道：“周先生，你好硬。”
周白赫吻了一下她的耳朵，哑声：“别的地方，会更硬。”
第35章 035 忙着追人
佟央垂眸一看，男人腿间，有一座小山。
她飞快移开视线，故作镇定道：“周先生，我……我出去买计生用品。”
“已经买好了。”
话音落下，佟央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有点蠢，对方都邀请她来家里了，怎么可能没做好准备。
她鼓了鼓腮帮子，表情生动而娇俏，“你是故意的。”
“嗯。”周白赫坦荡承认，“故意请君入瓮。”
“你心机好深。”
周白赫轻扯了一下唇，抬手抚上她的半边脸颊，眼睛定定注视她，充满掠夺的意味，步步紧逼，将佟央逼到紧靠桌沿，他在她颈间嗅了一下：“你身上好香。”
“我……”佟央不自在地吞咽，“今天出门的时候喷了一点点香水。”
“我喜欢你的味道，Elise。”
下一秒，没有多余的言语，周白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住她娇嫩的红唇。
女孩子的唇很软，气息是烫的，也是甜的，周白赫手指沿着她的脸颊缓慢游走，唇与唇厮磨片刻，舌尖撬开她的齿，与她嬉戏追逐。
同时，周白赫拉住她的手，缓缓向下，解开腰间皮带。
察觉到他的意图，佟央惊得挣扎，但男人抓住她的手腕，不许她躲。
“乖，打个招呼。”
平时周先生温柔绅士，然而一到这种时候，就变得强势霸道，佟央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耐心地引导她，教她怎么做，才能让他满意。
“Elise，你是个聪明的学生。”
佟央从小学习能力就强，老师讲的内容一遍就会，她还善于举一反三，同类型的题目千变万化总能迅速找到解题方法，是老师和同学公认的学霸。
更别说此时，遇上周先生这样一位循循善诱的好老师，学习效率简直翻倍。
她咬牙，刚开始胡乱发挥，渐渐找到门道，做得越来越出色。
周白赫仰头绷长脖颈，尖锐的喉结上下滑动，喉咙里溢出越来越沉的呼吸，“Elise，好孩子，别停。”
结束时，佟央脸色潮红。
她虚软地瘫在男人怀里，手掌麻木酸痛，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
周白赫亲亲她的眼睛，“带你去洗手。”
他将人抱起去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热水一点一点洗干净佟央的每一根手指。
液体洗净后，注意到女孩的手指泛红，他怜惜地捉起，亲亲一吻，紧接着去脱佟央的衣服。
两人都爱干净，做之前习惯洗澡。
刚解开她的衣服扣子，一个电话不合时宜地打进来。
周白赫拧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是个工作电话。
“你去接吧。”佟央红着脸说，“我洗完……去卧室等你。”
周白赫摸摸她的头，应下：“好。”
他出去后，自动带上门，佟央靠在洗手池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她知道周先生尺寸惊人，但第一次这样亲手感受，还是吓了一跳。
直径和长度，都很不一般。
她闭眼，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回忆起刚刚那种脉络嶙峋的触感，心脏加速，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
不能再想了。
佟央强行让自己拉回思绪，开始脱衣服洗澡。
她洗澡本来就慢，待吹干头发出去的时候，发现周先生已经收拾好了，穿一件灰色浴袍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你洗完澡了？”
“嗯，家里有好几个浴室。”周白赫放下文件，拍了拍自己的腿，“坐上来。”
佟央乖乖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周白赫定定看了她一会，抱着她起身，往阳台走。
阳台是封闭式，大而空旷，一个角落被围成花圃，里面种植了些花花草草，旁边放着一张圆桌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到了阳台边上，周白赫放她下来，让她背靠大理石防护栏，抬起她的一条腿。
“周先生，不要在这里。”
即便知道这是单向玻璃，但佟央还是好紧张，声音不住地颤抖。
外面灯火通明，城市的高楼大厦犹如一双双眼睛，默默窥探着他们，而他们公然放浪，这简直太刺激了。
偏偏周白赫不肯，沉声命令：“Elise，专心。”
一整晚，佟央都在颠簸中度过。
阳台之外，夜风吹散乌云，城市灯火亮了一些，熄灭一些，他们眼中却始终只有彼此。
结束的时候，阳台乱得不成样子。
周白赫帮她把睡袍穿好，抱进浴室清洗，佟央想到阳台散落的几只小雨伞和不明液体，提议说：“我去打扫一下阳台。”
“等会我去。”
佟央喜欢他的贴心，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用考虑。
洗澡过后，周白赫又把她抱回了卧室，佟央躺在床上，困得眼皮直打架，很快就睡着了，而周白赫清扫完阳台，冲了个澡，才上床抱着她睡觉。
第二天是工作日，佟央起床的时候，周白赫刚运动完。
他穿一件黑色背心，黑色短裤，额头和脖颈上挂着晶莹的汗珠，仰头喝水的时候喉结微微滚动，模样真是性感极了。
佟央问：“你干什么去了？”
“打拳击。”周白赫指了指旁边的运动室，继而道：“你的衣服放在床头柜上。”
“我看见了。”
从前他们周三，周六约的时候，佟央会带一套衣服过去，但昨晚留下是临时决定的，今天要上班，不好和昨天穿同样的衣服。
洗漱完毕，佟央换上周先生为她准备的直筒裙和衬衫，外搭一件羊绒大衣。
她特意走到阳台看了看，确实已经清扫干净了，每天下午公寓有保洁过来打扫，佟央可不想到时候，被人看到不该看的。
转身，她注意到阳台角落里的花圃。
花圃面积不大，但植物不少，几盆多肉，丽格海棠，乒乓菊和角堇摆满了黄铜花架，花繁叶茂长势都特别好。
周白赫走近，拎起水壶浇水。
佟央道：“你喜欢养花草？”
“我享受陪伴一颗种子发芽，成长，开花结果的过程。”周白赫说，那让他充满了成就感和满足感。
小小的一粒种子，在周先生的精心照料和培养下，茁壮成长，越来越强大。佟央想象着这个过程，忽然很希望，自己也能变成那样一粒种子。
但是她不确定，周先生愿不愿意收下她这粒种子。
时间不早，该出门上班了。
一路无话，距离亚恒大楼几百米的时候，佟央本想下车，但她想种子的事想的太投入，一时间忘了和司机说。
到达地下车库，佟央才反应过来，所幸这会地下车库没什么人。周白赫递给她一袋早餐，两人前后脚去电梯间。
然而，电梯口站了几个同事，其中就包括孔焱。
听见脚步声，众人齐齐望来，第一时间向周先生问好，“周先生，早上好。”
周白赫颔首回应，看一眼佟央，转身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孔焱凑到佟央身边，小声问：“央央，你买车了吗？”
佟央下意识想说没有，话到了嘴边忽然想到，如果她不是开车来的，怎么解释出现在车库？
于是，佟央只要硬着头皮撒了个谎，“是的。”
“怪不得，我还以为你和周先生一起来的。”
“车库碰上的。”-
回到办公室，汪紫玫告诉佟央：“写一份述职报告。”
佟央莫名：“写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傻姑娘，你入职满三个月，可以参加转正答辩了。”
佟央恍然，仔细算一算，她入职亚恒确实三个多月了，按照规定，员工入职满三个月后参加转正答辩，通过后就是正式员工。
汪紫玫提醒她：“转正答辩安排在下周一，除了我还有其他部门的三个评委，你好好准备。”
上次答辩还是毕设，佟央不确定亚恒的转正答辩难度如何，问：“评委们要求很高吗？”
“还好，你能力优秀不会卡，但人事部总监习惯问几个刁钻的问题，总之你先好好写述职报告，到时候真答不上来也有我呢。”
佟央感激地点头，“好，谢谢玫姐。”
打开电脑，佟央审了几份合同，然后开始梳理入职以来做过的工作和成绩。
彭悦凑近，小声和她透露：“人事部总监可喜欢刁难人了，我转正答辩的时候她问了我好几个数据，还问了开展工作的思路，总之她最难对付。”
佟央抿唇，看来这几天得辛苦一下了。
“对了你知道吗，程春雪的转正答辩延迟了。”
佟央：“为什么？她和我一起入职的。”
彭悦压低声音：“还能为什么，工作能力不达标呗，业务部天天和玫姐投诉她，按照亚恒制度，她的试用期从三个月延长到六个月，如果后面能力还是不行，可能就拿赔偿金走人了。”
“算了，不管她。”
吃过午饭，佟央和彭悦去楼下买咖啡，这会排队的人多，两人站在队伍最后面聊天。
彭悦主动爆料了一个消息：“央央，我可能，马上要脱单了。”
佟央温软地笑笑，“是嘛，恭喜你呀，对方是谁？”
“是我的邻居，他刚搬过来和我住上下楼，之前我的猫丢了被他捡到，我请他吃饭，一来二去就熟了。”彭悦一副小女生姿态，“最近他对我超级殷勤，昨晚还明目张胆地说要追求我。”
“那你喜欢他吗？”
“当然。”
佟央不懂，“既然互相喜欢，那为什么不直接在一起？为什么他还要追你？”
“笨蛋。”彭悦说：“我虽然母胎单身，但谈恋爱规矩还是知道的，必须让男生有个追你的过程，否则他太容易得到不会珍惜的。”
仔细想了想，佟央觉得有点道理。
当初高考完，她和江蔚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没有谁追求谁，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两人在一起后，佟央觉得，江蔚并没有多重视她。
比如有次她发烧，江蔚要参加院系篮球赛，只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好好休息就没有下文了。还有一次她过生日，正巧赶上江蔚去外地拍摄素材，江蔚直接忘记了，还是佟央提醒，他才说了句迟到的生日快乐，回来后也没有补给她礼物。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清醒过来，佟央才觉得这位前男友哪哪都是问题。
佟央肯定道：“你说得对，谈恋爱之前，还是得让男人追一追。”
“是吧，人类往往对那些需要付出努力才能获得的东西会更加珍惜，这是本性。”
话音刚落，彭悦转身，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个熟人。
“周……周先生。”
周白赫点头问候，“来买咖啡？”
佟央和彭悦都很尴尬，“是啊。”
周白赫：“嗯，快到我们了。”
接下来，三人都没说话。
亚恒技术部架构优化的事告一段落，谢元墨要回美国，今天周白赫请他在公司附近一家餐厅吃饭。因为是私宴，他没带助理和保镖。
午餐后他步行到此，看到站在队伍末端的佟央，不禁也想尝尝这家的咖啡。
佟央和彭悦的谈话大部分他没听清，只听清了那句“谈恋爱之前，还是得让男人追一追。”
闻言，周白赫稍稍挑眉。
追？
确实得追。
Elise满意他带给她的床榻体验，不见得满意他这个人。
队伍徐徐前进，很快到他们点餐了，佟央要了一杯拿铁，彭悦要了一杯摩卡，在她们结账前，周白赫适时出声，“我请你们。”
“……”
佟央和彭悦愣了愣，下意识拒绝：“不用的周先生。”
“无妨。”
周白赫要了一杯拿铁，一起支付。
佟央看着他动了动唇，小声：“谢谢周先生。”
彭悦也说：“谢谢周先生。”
周白赫问：“你们经常来这里买咖啡吗？”
“是啊，这家咖啡不错，我和央央都喜欢。”
周白赫轻轻点头，将做好的咖啡递给她们，还提醒说小心烫，礼貌又绅士。从咖啡店出来，佟央和彭悦要去附近散步，周白赫先回公司。
告别后，彭悦喝着咖啡暗暗尖叫：“天呐，周先生太绅士太帅了，如果我是富家千金，肯定对周先生穷追猛打，誓死也要拿下这个男人。”
佟央若有所思，“周先生……会和富家千金结婚吗？”
“大概吧，他们那种阶层的人，难道会找咱们这样的普通人结婚吗？”彭悦举例：“听说周老爷子的妻子是地产集团千金，祖上不知道富了多少代，周先生的妈妈是港城那边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名媛加大明星，周副总的妻子家里从政职位还不低，总之，全部非富即贵。”
佟央抿唇：“确实。”-
周六，因为马上要做转正答辩，佟央一大早起床就开始做述职报告ppt。
过了会，余筱来敲她的卧室门，“央央，你起床没有？”
佟央打开门，“什么事？”
“是这样，我妈妈下周要来北城看我，在我房间住几天，可以吗？”
“当然，你随意。”
“你最好啦。”余筱送给她一盘洗干净的草莓，“这个给你吃。”
两人经常互相赠送东西，关系一直很好，佟央接过，语气很是羡慕：“你妈妈对你真好。”
“其实，她是我的养母。”余筱透露说，“我小时候在孤儿院待过几年，现在的爸爸妈妈收养了我，他们确实对我挺好的，我妈说下周的晚饭和家务她全包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吃饭。”
“你父母一定很爱你。”
“那当然，我也很爱他们呀。”
回屋后，佟央咬了一颗草莓，心里五味杂陈。
别人的父母和她的父母，差距就是那么大。佟琳抛弃她出国嫁人，更别提那个不知是谁的父亲了。
有时候，佟央也想见见佟琳，见见那位素未谋面的爸爸。
不为别的，就想记住抛弃她的人长什么样子，就想让他们知道，没有父母，她也好好地长大了，日子过得很好。
吃完草莓继续做ppt，直到下午六点多才堪堪完成，但很多细节不满意，佟央想修，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想到周六的约定，佟央发消息给周先生：【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晚上不见面了，行吗？】
很快，周白赫回她：【什么事？】
佟央：【下周一要做转正答辩，ppt不知道怎么改，今晚和明天都没空。】
周白赫：【发过来，我帮你改。】
“……”
看清这条消息，佟央呆住。
大老板帮一个小员工改ppt？简直闻所未闻。
佟央：【这样好吗？】
周白赫道：【不相信我？】
佟央：【不是不是，只是不想麻烦你。】
周白赫：【被Elise小姐麻烦，是我的荣幸。】
这个男人，太会说话了。
一时间，佟央被这句话冲昏头脑，而且她确实不知道怎么改，于是乖乖把做好的ppt发给他，说：【那就辛苦周先生了。】
周白赫：【嗯。】
另一边，民安胡同老宅。今天有亲戚从国外回来，周家设宴款待。
厅房聚集了好多人，热热闹闹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周白赫独自呆在书房，打开电脑，一页一页浏览佟央的述职报告。
过了会，萍姨敲门进屋给他送茶点，“周末也不休息，忙什么呢？”
周白赫六岁才回到周家，在这个家里，他对父母疏离，对周庆康敬重，只有在萍姨和钟叔面前，偶尔能流露出几分亲近。
他轻轻弯唇，目光仍落在电脑屏幕上，说：“忙着追人。”
第36章 036 让我靠一会
这话实在稀奇，萍姨笑成花，放下茶点双手交握在腹部，追问：“谁啊？”
“一个年轻女孩。”
“我当然知道是年轻女孩，难不成还能是个老头子？”萍姨努努嘴，很好奇：“叫什么，性格好不好，漂不漂亮，哪里人？”
一连串问题像打枪似的，接连往外冒。
周白赫按压眉心，他的耐心不足以应付这么多话，温声：“萍姨，你去忙吧。”
知道他心思深，不想说的事就算撬开嘴，也不会吐露一个字，萍姨识趣地不问了，“那行吧，你抓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和我说。”
“我有分寸。”
“知道知道。”萍姨帮不上忙干着急，“你尽快把人追到手，娶回家，明年生个胖娃娃，趁我年轻还能帮你们多带几年。”
“……”
萍姨走后，周白赫继续看佟央的述职报告。
做presentation是每个职场人的必备技能，周白赫从小受的教育格外重视培养这方面能力，从小学到大学，毕业工作，他曾在数不清的场合公开演讲，修改稿件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周白赫逐字逐句地看，一张图表一张图表地盯，将有问题的地方标记出来，并附上修改意见。半小时后，他将文件发给佟央，【你看看，有不同意见的地方我们再讨论。】
佟央正在吃外卖，看见消息放下筷子，第一时间点开文件。
周先生的修改思路非常清晰，围绕述职这个主题，先构建了一个清晰的框架，分为引言，正文，总结三部分，调整了几张ppt顺序，将需要修改的数据，案例，文字说明标红，旁边附注怎么改。
佟央看了一遍，不得不的佩服，周先生能坐上亚恒总裁的位置，名副其实。
她回复说：【我看完了，很实用。谢谢周先生的意见，我今晚再改一遍。】
周白赫：【你的思路是对的，不过有些地方重点不突出，略显繁琐，修改完再发我。】
佟央感觉，周先生好像检查学生作业的老师。
周白赫：【修改后，明天上午八点半，我们线上做一遍模拟答辩。】
没想到周先生连这个都想到了，佟央简直感激不尽，【好的，谢谢周老师。】
合上电脑，周白赫起身前往餐厅。
周家亲缘关系盘根错节，今天来访的，是周庆康的堂弟周庆杉，周庆杉一家定居澳洲多年，海外产业发展得很不错，这次回国是为了一桩生意。
家里有三名私厨，今天客人多，大清早就开始准备了，这会长餐桌坐满了人，唯有周庆康身边还空着一个位置。
周白赫走过去，温声问候：“爷爷。”
“忙完了？”
“嗯。”
“坐下吧，正好和几位长辈说说话。”
周白赫刚坐下，一个叔叔就将话题引到他身上来，“阿赫快三十了吧，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
周白赫淡淡：“不急。”
“这次回北城见了不少人，北城圈子里的好姑娘真不少，我看叶小姐就不错，家里开商业银行，谈吐落落大方又是帝国理工学院毕业，无论出身还是长相，与阿赫都挺配的。”
“是呀是呀，前几天和叶小姐一起喝下午茶，才知道她是乐团指挥，真是多才多艺。”
闻言，周白赫无动于衷，看向窗外的深深庭院，只觉索然无味。
见他没有反应，周庆康打断众人的谈话，“时代不同了，婚姻大事还需他自己满意。”
“是是是，北城那么多名媛千金，再不济还有港城，还有海外，阿赫多接触接触。”
见情况不对，萍姨赶忙招呼开饭，各式各样的菜品一并上桌，终于揭过了这茬。
晚饭后，周白赫回书房，又过了一遍佟央修改后的报告，这次终于没什么问题了。
第二天，周白赫中午有个应酬，早上八点半，他和佟央视频。
“早上好Elise，昨晚睡得如何？”
昨晚佟央两点多才睡，这会黑眼圈有点重，她对着镜头拍拍脸，有点尴尬，有点开心：“挺好的。”
“我们开始吧。”
佟央清清嗓子，“那我开始了，周先生。”
为了不在周先生面前出丑，佟央昨晚练习过几遍，她面对镜头深呼吸一口，开始汇报：
“各位评审早上好，我是法务部佟央，下面我就入职三个月以来的工作情况向大家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毕竟是北城大学的学生，佟央大学的时候做过好几次课堂pre，毕业答辩也是拿的优秀，一路说下来还算顺利，除了因为紧张，有些地方略微卡顿。
汇报完毕后，镜头对面，周白赫一时没有出声。
佟央紧张地等待他的评价，“周先生？”
“我在。”周白赫说。
他放下钢笔，微微点头，“整体不错，表述流畅重点突出，以前做过pre吗？”
“大学课堂做过几次。”
“嗯。”周白赫提点她，“有几个建议，第一，语速再放慢一点，这样你的台风会更稳。第二，注意停顿，听过55387定律吗？”
佟央没有经历过专门的pre培训，眼神求知若渴，“是什么意思？”
“55387定律将人与人的沟通效果分为三个部分、”周白赫不紧不慢地教导她，“第一部分涉及外表，动作表情等，占比55%，第二部分指讲话的语气语调，这部分占比38%，最后才是你说话的内容，占比7%。”
“汇报时内容固然不能马虎，但你给对方的第一印象，语气语速，这些外在表现更重要。”
佟央认真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大学时，她曾参加过一个演讲比赛，赛前精心准备内容，最后只拿到二等奖，而第一名内容明显不如她，但胜在演讲时能调动人的情绪。
震撼人心的演讲，观众记住的往往不是内容，而是演讲者的状态。
佟央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你是不是紧张？”
佟央：“有一点儿。”
“Elise，没必要紧张，你的汇报你说了算，自信一点儿，才能说服你的听众。”
这次视频长达两个小时，周白赫给了她几点建议，以及预测了几个评委可能会问的问题，佟央脑袋一直在飞速运转，还做了笔记。
结束时，佟央累的不行，喝一口水，长长松了口气。
周白赫靠在椅背上，透过镜头看她，女孩子学习的时候很认真，很努力，她也很聪明，很多事一点就通。
“Elise，感觉怎么样？”
“收获良多。”佟央实话实说，“周先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周白赫看一眼腕表，时间不早，他该收拾一下出门赴宴，挂断视频通话前，他说：“Elise，我很愿意陪伴你成长，见证你一点点变得更好更强。”
“我还有事，今天先到这儿，再见。”
视频挂断，佟央呆呆坐在椅子上发愣。
周先生那句话什么意思？
他愿意陪她成长，见证她变得更好——
心跳又变得不规律起来，佟央咬唇，慢慢趴在桌子上。
世界上，怎么会有周先生这么好的人。
什么时候她才能变得更好更强一点呢？-
周一上午，新员工转正答辩在九层会议室举行。四位评审，参加的员工有十二个，佟央排在第五。
她抱着电脑去九层休息区等待，过了会，有答辩完的员工从会议室出来。
“卧槽，人事部总监好变态，他问我的数据来源问了好几遍，有点压力面试的感觉，而且他会一直问你确定吗？感觉就是故意整人心态。”
有人问，“通过了吗？”
“当然，只要工作没问题，各位评审不会卡人的，只会为难你几句。”
佟央抱着电脑调整心态，很快，到她了。
走进会议室，佟央投屏，接过主持人递来的翻页笔。
可能因为准备充分，全程她都没有紧张，按照模拟练习时那样，顺畅地往下讲，语速不快不慢，适当停顿，自信满满。
每个员工有十分钟汇报时间，佟央卡得刚好，结束时，她微笑面向评审，等待他们提问。
汪紫玫坐在评审席中，明显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嘴角笑意都藏不住了。
她没有提问，其他三位评审提了几个问题，都在周先生的预测范围之内，佟央回答得很流利。
最后，人事部总监问了佟央一个比较有压力的问题，佟央思索片刻，也很好的应对过去了。
答辩结束，佟央获得全场最高的分数，结论是通过。
她才走出去，就有评审对汪紫玫说：“你们部门的新人真不错。”
汪紫玫很骄傲，“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回到工位，佟央给周先生发了一条消息：【答辩通过。】
周白赫：【恭喜你，Elise。】
佟央犹豫要不要请他吃个饭，但想到早上听人说周先生出差了，只好说：【出差顺利。】
周白赫：【借你吉言。】
接下来几天，佟央都没见到周先生。
周五，佟央正在审一份合同，汪紫玫从办公室走出来，问：“央央彭悦，你们有没有护照？”
“有的。”
“那就好，公司在伦敦有个收购案，为此成立了项目组，十二月中下旬你们两跟我过去，大概要在那边工作一个月。”
佟央还没出过国，而且是英国，说不准能见到佟琳。
她一口答应：“没问题。”
彭悦也说：“好的。”
“准备好护照和资料下周带来，公司会帮你们申请签证。”
这次亚恒要收购的是伦敦一家独角兽公司，做量子加密，包括反窃听，支付密钥保护等业务，在这种收购中，需要法务审核收购方案，调查收购公司，起草交易文件等，工作量还挺大。
佟央是第一次出国，很兴奋。
相反，彭悦却一脸丧气，“伦敦东西难吃的要命，我这种中国胃不会饿死吧。”
佟央想了想，“不至于，到时候我们可以去中超。”
“也对，就当减肥了。”彭悦又说：“这次收购案特别重要，好像周先生也去。”
听总裁办的人说周先生最近在日本出差，要十二月才能回北城，佟央问：“周先生直接从日本飞伦敦吗？”
“大概？他本来就是空中飞人，一年要去好多国家。”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下旬，佟央和项目组的人一起飞往伦敦。
天气晴朗适合飞行，佟央打车到达机场，和同事们汇合后，一起值机过安检。
汪紫玫说：“还有一小时才登机，我们去vip休息室坐一会。”
vip休息室提供餐饮，进去后，大家端着盘子拿东西，佟央一转头，看见了左筠。
左筠跟随周先生去日本出差，佟央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看见左筠的一瞬间，她有些愣神。
左筠在这里，是否意味着周先生也……
她站定不动，面朝左筠挤出一个笑容，“嗨，左助理。”
“你好佟小姐。”左筠端着一杯咖啡走近，到了她跟前，忽然捂着肚子叫起来。
佟央赶忙扶好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肚子有点疼。”左筠蹙眉，不好意思道：“我需要去一趟卫生间，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左筠：“帮我把咖啡送到102休息室，给周先生。”
“……”
左助理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左筠态度诚恳：“佟小姐拜托了。”
佟央：“好吧。”
vip休息室有公共区域，也有单独的房间，高级会员可以在里面过夜和沐浴，佟央端着咖啡靠近102，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左筠抿唇笑得很开心。
郑修无语，小声道：“左助理，你又开始了。”
“我怎么了？”左筠理不直气也壮，“周先生本可以直接从东京飞伦敦，你猜，他为什么要特意飞回北城，和项目组乘坐同一航班？”
郑修：“就你知道的多。”
“我这叫为老板着想，你学着点儿。”
到达102门口，佟央敲门，里面传出低沉的一声：“进。”
她推门走进去，周白赫微微诧异。
佟央解释，“左助理有点急事，让我帮她送咖啡进来。”
周白赫微微勾唇，“放下吧。”
佟央把那杯冒热气的咖啡放到茶几上，莫名手足无措。她抬眸瞟一眼周先生，发现他好像瘦了些。
两人快一个月没见了，东京那边有个项目出了问题，这段时间，周白赫一直在官方，股东，项目组之间周旋，每天的睡眠不足五个小时。
处理好东京的事故，伦敦的收购案已提上日程。他本可以直飞伦敦，但看见这次收购案项目组人员名单的瞬间，临时改变主意。
为了见谁，不言而喻。
周白赫盯着佟央看了一会，拍拍身侧的沙发，“坐下休息一会。”
佟央回神，赶忙说：“不用，我马上出去。”
“等等。”周白赫叫住她。
周白赫从手提行李包拿出一只纸袋递给她，“这个给你。”
纸袋上印着某奢牌logo，不等佟央反应，周白赫直接取出里面的丝绒盒子打开，盒子里是一条精致的手链。
细长的金色链子，镶嵌一颗红色宝石。
周白赫取出手链，捉起她的手，“担心你拒绝，所以还是我直接帮你戴上吧。”
他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
佟央惊讶，下意识想缩回手，但男人握得太紧了，她挣脱不开。
“周先生，我……”
“转正礼物。”周白赫不由分说地将手链戴在她纤细雪白的手腕上，“Elise，欢迎你正式成为亚恒的一员。”
难道每个转正的员工，都会收到周先生的礼物吗？
很明显，不是。
佟央心跳鼓鼓，无比慌乱，“周先生，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周白赫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如果这条手链让你感到负担，就请为我做一件事。”
佟央的思维一下被他带偏了，“什么事。”
下一秒，男人的脑袋落下来，靠在了她的肩上。周白赫闭上眼睛，呼吸着她身上清浅的香气，“我很累，让我靠一会，Elise。”
他的脑袋并不沉，搭在她的肩上，佟央一下感觉半边肩膀都麻了。
怔了片刻，佟央反应过来，“周先生，同事们就在外面，这样……这样真的不合适，我要出去了。”
然而，男人并没有回应。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整个人安安静静，身上那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也收了起来。
佟央动了动唇，“周先生，你睡着了吗？”
男人依然没有回答她。
内心陷入极度矛盾的挣扎，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理智提醒自己，他们这样已经超越炮友的界限了，大boss和小员工不会有结果，她应该立马起身出去。但感性也拉扯着她，就呆几分钟，几分钟而已，你很想他，不是吗？
也罢，周先生既然睡着了，就不要打扰他。这段时间出差，他一定很累。
最终，佟央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安静坐着，任由周先生靠在她的肩上。
周白赫闭着眼，嘴角很轻地扬了下。
第37章 037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单人休息室隔音好，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工作连轴转这些天睡眠严重不足，周白赫靠在佟央的肩膀上，沉沉睡了一觉。
醒来时四周仍旧很安静，他身体坐直，听见佟央问：“你醒啦。”
“嗯。”周白赫嗓音略微沙哑，“几点了？”
“两点二十。”
距离登机还有三十分钟。
周白赫偏头打量她，这姑娘太听话了，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坐姿，动都没有动，他不禁轻笑：“我睡得很好，谢谢你Elise。”
“为老板服务，应该的。”佟央抿唇，不好意思地起身，“那我先出去了。”
“嗯。”
佟央走了几步，又返回，抓着手腕上那条手链，作势想摘下来：“周先生，这个还是还给你吧。”
刚刚佟央查了一下，价格很贵。
“好好戴着。”周白赫轻描淡写，“老板的话你敢不听？”
佟央嗫嚅：“我哪敢不听你的。”
从休息室出来，佟央去自助餐台拿了一块三明治和一杯果汁。
她端着盘子回到座位，彭悦找过来：“亲爱的，你去哪里了？”
佟央：“我到处逛逛。”
“那你应该叫上我嘛。”彭悦坐下来，“我刚刚去机场商店买了些零食，路上我们一起吃。”
“好。”
vip休息室位置紧邻跑道，视野极佳，站在落地窗前可以看到飞机降落和起飞。佟央和彭悦坐在一块聊天打发时间，不经意间，她注意到门口进来一个人。
对方穿一件米色风衣，牛仔裤马丁靴，背着一只黑色摄影包，是江蔚。
没想到会在这遇上，佟央看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江蔚也看见佟央了，愣了愣，刚想打招呼，就见佟央当他是个透明人一样，毫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那瞬间，江蔚心口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仿佛如鲠在喉，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们真的很久没见了，江蔚从楚心雨口中得知，佟央目前在亚恒工作，江蔚觉得，佟央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年少相识，在江蔚眼里，佟央是个乖巧又害羞的女生，容易脸红，听话又好哄。大学时，她总是忙着打工，忙着学习，没时间打扮自己，但素面朝天也掩盖不住姣好的容颜。
现在的佟央，妆容浅淡，衣着大方得体，一颦一笑间，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魅力，吸引着他和周围不少异性的目光。
彭悦胳膊肘碰了碰佟央，小声：“那边有个帅哥在看你。”
佟央扭头一看，“哦，是我前男友。”
“啊？”彭悦呆了呆，“这是什么奇妙的缘分，他看你好久了，该不会对你念念不忘吧？”
佟央：“他出轨了我的闺蜜，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对前女友念念不忘吗？”
彭悦作呕吐状，“死渣男，真恶心。”
又坐了一会，广播里传来登机通知。
佟央跟随同事们出发，走到登机口，才注意到江蔚在队伍里，看样子也要去伦敦。
不过和她没什么关系，佟央扭头就忘了这茬。
从北城到伦敦飞行时间将近十个小时，到达希思罗机场，正是下午五点多。
长途飞行很疲惫，项目组组长在群里通知，让大家取完行李直接上公司安排的车，回酒店休息。
佟央遇上点麻烦，在行李转盘等了很久，依然没看到自己的行李。跑到柜台一问，工作人员告诉她，由于航空公司的失误，她的行李还在北城。
幸好重要的资料和电脑佟央都随身携带，不至于耽误事，行李箱里只有一些应季衣物。
佟央用英语问工作人员：“我的行李什么时候能到？”
工作人员查了最近的航班，说：“最快后天。”
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没用，佟央只好留下酒店地址，等行李到了让工作人员送过来。
彭悦安慰她：“没事，大不了你先穿我的。”
“只能先这样了，麻烦你。”
冬季的伦敦阴雨绵绵，这会天已经完全黑了，到达酒店楼下，佟央在附近便利店买了几件贴身衣物，然后回房间倒时差。
第二天一早，正式工作。
依旧是阴天，气温零度。坐车前往金融城的路上，佟央一直在看窗外。
维多利亚式建筑与现代科技大楼互相交错，街边有繁华的商店，新奇的广告牌，还有西装革履带黑色雨伞的英国绅士。
这就是佟琳生活的国度，佟央感到新奇又兴奋。
然而一下车，那点激动就全消失了，天气是那种潮湿阴沉的冷，再厚的外套都抵挡不住。
因为行李还在路上，今天佟央仍穿着出发时那件卡其色外套，外套里面找彭悦借了一件毛衣御寒。
但还是冷，冷得她牙齿打架。
这次要收购的公司叫carapace，今天团队的主要工作是和carapace公司洽谈，初步了解情况，进而达成收购意向。
下车后，佟央看到周先生已经到了。
他今天穿一件长至膝盖的黑色马球大衣，里面是一套正装，脚踩布洛克鞋，整体造型随意又不失庄重，很有英国绅士范儿。
彭悦嘀咕：“周先生这身可以去演英剧男主角了。”
确实很惹眼，佟央偷偷看了好几次。
目光对上，周白赫注意到她的衣服，轻轻蹙了下眉。
下一秒，佟央的手机响了。
周白赫：【Elise，衣服穿少了。】
佟央回：【行李出了点问题，明天我就多穿点。】
carapace负责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周白赫与其中一位管理层人员握手交谈，一开口就是标准的英式发音。
之后，众人跟随工作人员走进大楼，周白赫带郑修，项目组长和汪紫玫去会议室与carapace的高层洽谈收购案，佟央他们则被安排参观。
carapace发展势头很猛，短短几年办公区占据大厦三层楼，员工有四百多人。
边走边看，左筠忽然靠到佟央身边，说：“佟小姐，这个给你。”
“什么？”
“一条围巾。”左筠解释：“听说你的行李出了点问题，这条围巾刚好挺配你的外套，你戴上能暖和点。”
大厦里暖气不是很充足，佟央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接过左筠递来的围巾，“谢谢。”
“没事。”
洽谈还算顺利，三个小时后，周白赫和carapace公司高层签订收购意向书，条款清单和保密协议。
接下来就到尽职调查的部分了，坐车返回酒店后，项目组长定了一间会议室，召集众人开会。
会议上，汪紫玫提出要选聘合适的伦敦本地律师共同调查，她看向佟央：“央央，你和本地律所联系一下，列出合适的五六家，最后我们讨论决定。”
来伦敦之前，佟央提前做过功课，递上一份资料：“玫姐，你先看看这个。”
资料上包括九家伦敦本地律所，列出了他们成立的时间，擅长业务，语言情况以及之前和亚恒有无合作等情况。
汪紫玫看完很满意，“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啊。”
“有备无患嘛。”
“行，这几天按这个名单联系吧，确认一下合作细节。”
话音刚落，汪紫玫才发现，会议室门口站着一个人，她惊讶，“周先生，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作为亚恒总裁，周白赫负责整体方向把控，洽谈好收购意向，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下面的人执行即可，所以这个会议他本没必要参加，乍然出现大家很是意外。
周白赫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这会无事，过来听听你们的执行策略。”
项目组长立马汇报：“我们正在说选聘本地律所的事。”
“是啊，央央竟然提前想到了，还准备了资料。”
周白赫伸手：“我看看。”
那份资料落到他手上，佟央莫名紧张，好像被老师检查作业。
资料确实做得很详实，周白赫丝毫不掩饰欣赏之意，Elise不仅考虑事情面面俱到，执行力也很强，作为职场新人这很难得。
他开口夸赞：“good job。”
周先生真的很会夸奖她，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工作中。
众目睽睽下，佟央耳根稍红，低着头道：“应该的。”
接下来项目组长给每个人安排了工作，结束后快五点了，大家相约去餐厅吃晚餐。
刚走出会议室，佟央就收到一条信息。
周白赫：【到酒店门口来。】
佟央莫名：【干什么？】
周白赫说：【想请你帮个忙。】
大boss请她帮忙，佟央可不敢拒绝，她找到汪紫玫，随便想了一个借口：“玫姐，我去楼下便利店买点东西，你们先吃饭。”
“行，你小心点啊。”
“好。”
告别大部队，佟央乘坐电梯下楼。天色昏暗，外面冷得滴水成冰，酒店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卡宴。
因为酒店位于市中心，即便天黑下来，周围人还是很多。
佟央等了等，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周白赫说：“走吧。”
“我们去哪儿？”
“上车再说。”周白赫走到车前，帮她拉开车门，“在这说话，不怕被认识的人看到？”
佟央被拿捏得死死的，闻言，赶紧钻进车里。
周白赫关好车门，绕到另一侧上车。
司机是一个外国人，一路沿泰晤士河前进，经过伊丽莎白塔的时候，塔上传来整点钟声。
河岸边有人在拉小提琴，风吹起行人的围巾。
佟央看了一会窗外，回过头，“周先生，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师静娴托我买几件衣服，你身高和她差不多，帮忙试一试。”
佟央和师静娴差不多高，体重也相近，她能穿师静娴就一定能，周先生这样做很有道理，但佟央总觉得哪里不对。
很快，Harrods到了，车子靠边停下，周白赫带她走进沿街一家奢侈品店。
招待他们的是一个中国女孩，对方用中文问：“二位，需要什么？”
周白赫：“帮她挑点保暖的衣服。”
“没问题，女士，请跟我来。”
这种奢侈品店，从前佟央逛街看到了都是敬而远之，她没想到有一天，会这样被柜姐服务，虽然只是作为模特。
“女士，您皮肤白，身材好，这件白毛衣，羊绒大衣都很衬你。”
佟央转身问周白赫：“师静娴有没有说喜欢什么款式？”
“她随便。”周白赫轻轻弯唇，“你喜欢的，她也一定喜欢。”
“哦——”
接下来，佟央觉得自己变成了换装游戏的女主角，毛衣，外套，长裙，鞋子……从头到脚试了好几家店。
她负责进试衣间换衣服，好几个柜姐围着她转帮忙挑选，周先生负责刷卡签账单。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手里拎满了购物袋。
试衣服也是个力气活，佟央气喘吁吁，“周先生，够了吗？”
“差不多。”
“那我们回去？”
“嗯。”
周白赫从她手里接过购物袋自己拎着，担心沿街车流危险，绅士地让她走在马路里侧，慢慢往回走。
路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佟央看见橱窗里模特穿在身上的破洞牛仔裤，一下走不动道。
周白赫看穿她的心思，“喜欢？”
“嗯，这条破洞牛仔裤真好看，就是这个季节穿不了。”
周白赫不懂好看在哪里，破破烂烂的，买回去还得缝好再穿，麻烦。
他不理解小姑娘的审美，但选择尊重，说：“进去试试。”
“不了。”佟央说：“这个季节又不能穿。”
“Elise，你不会一直经历冬天。”
佟央犹豫了下，觉得有道理，买回去可以夏天再穿嘛，参加音乐节或者和朋友去酒吧玩都很合适。
她经不住诱惑，“那进去看看吧。”
牛仔裤很合身，穿上有种又甜又酷的青春感，佟央很喜欢，然而这家店名不见经传，价格却贵的离谱，佟央默默进试衣间换下来。
她没打算要，可从试衣间出来，看见周先生正低头签账单，刚刚她试过的那条牛仔裤已经被他拎在手上了。
“周先生，我……”
周白赫放下签字笔，“走吧。”
到了外面，佟央仍不肯走，“你付钱干嘛？”
“你穿上很好看，为什么不付钱？”
佟央忽然福至心灵，脑海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周先生，今晚，你本来就是想帮我买衣服，师静娴只是借口，对吗？”
周白赫微微勾唇，“你很聪明，Elise。”
得到肯定的答案，佟央一下懵了。
今晚买的这些东西可不便宜，这让佟央倍感压力。
她怔了怔，咬唇：“周先生，你不应该这么做，我的行李明天晚上就能到。”
“如果到不了呢？英国人做事效率极低。”
佟央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今天下午她发邮件问机场的工作人员，得到的答复是有特殊情况，延迟一天行李才能送到酒店。
从小到大，挨饿受冻的事佟央没少经历，她感到鼻尖发酸，小声：“其实……忍忍就过去了。”
周白赫道：“可是，我无法什么不做。”
恰逢七点钟，伊丽莎白塔上又响起了钟声，海鸥扑进蓝调天空，冷风吹拂着隽永的日不落帝国。
周白赫知道她有顾虑，安抚说：“Elise，我们之间，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周先生——”她忽然出声，询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周白赫将问题抛回去，轻笑看着她：“你说呢，为什么？”
第38章 038 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
佟央想，她知道答案，又好像不知道答案。
她与周先生的关系，从性开始，以性的名义保持，现在，佟央隐隐感觉，周先生想要推动这段关系更进一步，让他们之间，不仅仅局限于性。
从未想过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佟央一下乱了阵脚。
“周先生——”佟央动了动唇，天气太冷，有白色的雾气从她口中呼出，“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拜托，不要这么做。这些东西什么价格你我清楚，亚恒的同事也清楚，我拎着它们回酒店，同事看到会有其他的想法。”
佟央粗略估算了一下，今晚购物的花销，加起来快七位数了。
周白赫：“什么想法？”
“就是……同事们会好奇我为什么买得起这么贵的东西，我的钱从哪里来，进而胡乱猜测，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佟央自己都觉得，她非常不知好歹。
但周先生并没有生气。
周白赫知道女性在职场上本就容易遭受非议，一位优秀的女性获得晋升，尚且会受到色相上位，潜规则这样的流言骚扰，更别说一个普通小员工吃穿用度都是大牌，经过别人的嘴会传成什么样子。
他沉默片刻，“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不不，周先生你没错。”佟央受宠若惊，“是我的问题，我不识抬举。”
“别这样说你自己。”周白赫思索了下，提议说：“这样，等会让左筠送到你房间，就说是她借你的。”
“我……”
“请不要拒绝我。”周白赫道：“Elise，我只是不想你生病。”
佟央内心焦灼，一时无言。
她的本意是拒绝这些贵重的礼物，然而周先生以一种迂回的方式，让礼物合理地送到她手上。
佟央咬唇，纠结了下，决定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周先生，你这样让我感到为难，我们是上下级……”
“Elise，现在不是上班时间。”
“你说得对。”佟央有种无路可逃的感觉，说话都结巴了，“但是，你不要轻易送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
周白赫也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你对我而言，不是别人。”
这句话精准，直接，一击命中，令佟央瞬间呆住。
心跳砰砰，她慌张无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周白赫不给佟央反应的时间，继续进攻，“Elise，你呢？”
“嗯？什么？”
“对你而言，我是什么人？”
“你……你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炮友。”佟央吞咽，不敢看他的眼睛。
周白赫淡淡笑了，“嗯，希望不久以后，你能重新定义我的身份。”
这时候，司机将车开到他们面前，下车主动打开车门。
周白赫说：“先上车吧，外面冷。”
坐车刚回到酒店，伦敦就下雪了。细碎的小雪片片飘落，暖黄街灯将雪花照得熠熠生辉。
佟央的房间在八楼，周白赫的房间在二十一楼。分开回到房间，佟央换下鞋子，扑到在柔软的床上。
心里很乱。
她承认，每一次看向周先生的眼神都不清白，也承认，在这段炮友关系中，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那又如何呢？佟央从来没想越过两人之间的界限。
他们会继续保持炮友关系，接吻上床做、爱，等有一天周先生腻了，或者有女朋友了，他们就平静地分开。周先生继续站在金字塔顶端，而她泯灭茫茫人海。
遥遥地仰望他，是她的宿命。
但现在，事情朝着不可控地方向发展。
周先生想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为什么？
佟央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她躺在床上，脑海里好像有一团杂乱无章的线，剪不断理还乱。
这时，门铃响了。
佟央起身开门，来人是彭悦。
“央央，你在忙吗？”
“没。”
彭悦晃了晃手中的零食袋，“好无聊，我们一起看电影怎么样？”
正好，佟央也不想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可以啊，你进来吧。”
酒店房间有投影仪，两人找了一部冷门法国电影，名字叫《苏菲莉亚的漫长人生》，拍摄于1995年。
彭悦撕开一袋薯片递给她，盘腿坐在地毯上，“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评分还可以。”
灯光变暗，电影开始了。
城堡，修道院，浓郁的法国田园风光，影片以欧洲中世纪为背景，讲述贵族少年和落魄少女从相识到相爱，因为家族反对，最后分开的故事。
男女主的高颜值和暧昧互动，足以让观众忘记老套的剧情和狗血的结尾。
一个半小时后电影结束，彭悦吐槽：“无语！男主前面那么坚定地选择女主，最后竟然轻飘飘娶了富家小姐？评分是刷的吧。”
佟央也有种被诈骗的感觉。
彭悦：“我看这部电影就是想告诉观众，跨越阶层的爱情不会有结果，白白浪费我两小时。”
佟央若有所思，忽然问：“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
“都重要。”彭悦躺到沙发上，言之凿凿：“没有结果的恋爱为什么要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虐吗？”
佟央一时语塞。
“不过也有人认为，谈恋爱享受过程就可以了，总之看个人吧。”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十点多彭悦才离开。
她刚走没一会，左筠就把衣服送过来了，说是借给她穿。
总裁办的人做事向来周到，衣服标签已经剪掉，还做了干洗，有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这一晚佟央有点失眠，翻来覆去，直到凌晨才睡着。
后面几天照常工作，临近年底，新年气氛越来越浓，伦敦大街小巷处处热闹，皮卡迪利广场最近游人如织，街上亮起颜色绚丽的彩灯装饰。
对carapace的尽职调查已进入最后阶段，最近佟央非常忙碌，每天与选聘的外籍律师分析carapace公司业务经营资质，劳动用工等各方面情况，彭悦则负责对接投行，对carapace公司的投资价值进行公允评估。
团队每个人各司其职，忙碌的好处就是，佟央没时间想东想西。
12月31日，这天下午佟央从律所出来，回酒店的路上，碰见一对母女。
沃克斯豪尔桥上，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跟随街头艺人的小提琴声翩翩起舞，嘴里不断喊着“Mommy，look at me。”
旁边一位年轻女士笑容幸福，举着手机帮女儿录像，不住夸奖。
很温馨的一幕，佟央静静站着看了一会，心里忽然有些触动。
她想见佟琳。
比任何时候都想。
回到酒店，佟央登录邮箱，给佟琳发了一封邮件：【妈妈，我现在在伦敦，我想见你。】
佟琳只有每年她过生日的时候会给她发一封邮件，以前佟央也通过邮件联系过她，但佟琳从不回复。
这封邮件发出，佟央其实没抱任何希望，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今晚跨年，下午四点多，彭悦发消息给她：【央央，等会一起出去玩吗？我和你还有玫姐。】
佟央问：【去哪儿？】
彭悦已经做好攻略了，兴致勃勃说：【先去Chameleon餐厅吃饭，然后去伦敦眼看烟花，还可以在周边逛逛，今天摄政街有杂技表演。】
不等她回复，手机又进来一条微信，来自周先生。
周白赫：【今晚一起吃饭。】
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佟央回复：【我和同事们已经约好了。】
周白赫：【汪总监？】
佟央：【嗯，还有彭悦。】
周白赫没说什么，发过来四个字：【玩得开心。】
放下手机，佟央感到心底发虚。
她想，她在逃避。
Chameleon餐厅位于市中心，是一个很小众的花园餐厅，建在一栋白色教堂里。佟央三人到达的时候，餐厅里人不多，但气氛正好。
餐厅绿植葱郁，鲜花环绕，一支乐队正在演奏，坐下后，佟央点了一份鱿鱼，一份面包。
彭悦忙着拍照发朋友圈，“你们看那个乐队吉他手，好帅。”
汪紫玫笑笑：“我年纪大了，对帅哥不感兴趣。”
音乐很好，食物味道也不错，但佟央兴致缺缺。吃完晚餐，结账后，三人去往摄政街。
走到半路，佟央忽然想起来，“我的帽子忘拿了。”
今天佟央穿一条针织连衣裙，搭配毛呢大衣和红色贝雷帽，刚刚吃饭的时候她觉得热，就把帽子摘下来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
汪紫玫说：“我们陪你回去取。”
“不用不用。”佟央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你们先去摄政街看表演，我拿到帽子去找你们，手机联系。”
“行，你小心点儿。”
“知道了。”
告别彭悦和汪紫玫，佟央原路返回。因为跨年街上人特别多，流浪汉也多，几乎每十米就能碰见一个homeless。
刚到伦敦的第一天项目组组长就提醒过大家，流浪汉一般因为酗酒赌钱吸毒流落街头，看见一定绕道走。
一路上，佟央离得远远的。
快到餐厅的时候，路边一个流浪汉突然朝她冲过来，伸出黑乎乎的手掌，嘴里不住念叨：“Change please。”
佟央猛地避开，冷脸继续走：“No change，Scram。”
看她一个小姑娘，流浪汉大概以为好欺负，追着她不住道：“Change please，please……”
佟央快吓死了，不住后退，倏地，凭空出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揽住她的肩，将她带入怀里，那瞬间，佟央嗅道淡淡的木质香，伴随着寒风的冷冽。继而，男人一把推开流浪汉，冷声道：“Shove off。”
是周先生。
周白赫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尤其面容冷肃的时候，黑沉沉的眸子投过来一眼，就让人觉得大事不妙。
见两人似乎认识，流浪汉不好再跟，双手举起开始后退，“ok，ok。”
危机解除，佟央这才抬头看向他。
周先生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大衣，搭配同色系围巾，冷风拂乱他额头上的碎发。
他由上而下仔仔细细打量佟央，温声：“有没有事？”
“没事。”
“怎么一个人？汪紫玫和彭悦呢？”
佟央垂下头，“她们先去摄政街了，我回餐厅拿帽子。”
周白赫说：“走吧，我陪你去。”
他们沿街走，人越来越多，周白赫干脆伸手将她护在怀里，为她隔出一片安全的区域。
佟央心跳漏了一拍，甚至忘记呼吸。
她只能说话缓解尴尬，“周先生也出来玩吗？”
周白赫说：“不是，本想去Chameleon餐厅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Chameleon餐厅？”
周白赫：“问过汪总监。”
“哦。”佟央吸吸鼻子，想到下午他约自己一起吃饭，问：“你吃饭没有？”
“没。”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回到Chameleon餐厅。这会餐厅更冷清，幸运的是佟央的帽子没丢，被服务生收起来了。
拿到帽子戴好，按照约定，佟央该去摄政街和汪紫玫她们汇合，但周先生还没吃饭，又刚帮过自己，于情于理，佟央都不好一走了之。
佟央只好道：“这家餐厅的鸡肉饼，海鲜浓汤不错，你想不想尝尝？”
周白赫：“你陪我吃吗？”
“嗯。”
坐下点餐，佟央发了一条消息给汪紫玫，说遇到一个熟人，暂时不去找她们了。退出微信，意外发现有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央央，我是江蔚，你还在伦敦吗？要不要一起游览泰晤士河，我买好船票了。】
看完消息，佟央直接气笑了。
这个人渣想干嘛？分手后约前女友一起跨年，他现女友知道吗？
佟央没回，直接把这个号码拉黑。
见她神情激动，周白赫翻阅菜单，问：“怎么了？”
“没什么。”佟央说：“我前男友发消息给我。”
周白赫修长的手指一顿，“大学谈的那个？”
佟央莫名：“周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大学时谈过恋爱？”
“Elise，我知道你的很多事。”
“比如？”
这时服务生过来点餐，话题被打断，佟央见周白赫明显没有想说的意思，也就识趣地没有追问。
但心里仍在想，难道以前，她和周先生见过吗？
吃完饭已经十点多了，餐厅距离特拉法加广场不远，外面到处是人，佟央和周白赫都不想出去挤。
这时候，他们是餐厅唯一的客人。乐队还在演奏，换了一首舒缓的曲子，有餐厅的工作人员开始互相邀请跳舞。
见状，周白赫朝她一步步靠近，像势在必得的猎人，到了跟前伸出右手，说：“Elise小姐，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佟央怔住，语无伦次道：“周先生，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我教你。”
佟央清清楚楚地知道，该拒绝他的邀请，但抬眸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睛，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况且，男人没有给她拒绝的选项。
周白赫自作主张，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入自己怀中，继而，手掌环上她的纤腰，低声：“手搭在我的肩上。”
这句话像温柔的命令，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呼吸扫过她的面颊，身体带起波浪般的颤栗。
他们耳鬓厮磨过，负距离交缠过，但佟央却感觉，这是他们靠得最近的时刻。
大脑一片空白，佟央无法思考了，她咬唇，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一只搭在男人肩上，另一只与他紧紧交握。
她的手心在出汗，但周先生并不介意，轻轻一笑，夸奖说：“你做得很好。”
接下来，周白赫引导她的步伐，伴随着音乐身体轻轻晃动。
呼吸交融，佟央不小心踩到他的鞋，“对不起，周先生。”
“没关系。”周白赫的眼里盛满她的倒影，他轻声，“Elise，以前，你怎么称呼你的男朋友？”
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佟央还是乖乖道：“我就叫他的名字。”
“那你可不可以，也叫一次我的名字。”
佟央摇头：“不可以，你是上司，大家都叫你周先生。”
周白赫靠近她的耳畔，引诱，“乖，叫一声。”
“像刚认识时那样，叫我Brian，或者，叫我阿赫。”
她被蛊惑了，说出的话不由自己控制。
佟央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她垂下眼睛，乖乖道：“Brian。”
男人并不满足，“乖孩子，还有呢？”
“阿……阿赫。”
第39章 039 扑倒他
听到自己叫出周先生的名字，佟央怔了怔，心跳如擂鼓般紧促，脸上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慌乱。
她知道不该这样做，但周先生温柔的引诱太致命，佟央真的抗拒不了。
身体是僵硬的，手脚不听使唤，只能下意识跟随周先生的动作。佟央咬唇，心里漫上一丝丝迟来的难堪，闷声：“周先生，你是故意的。”
周白赫心情正好，垂眸注视她，眼神无比温柔：“故意什么？”
“故意引诱我。”
引诱她，不断越过他们之间的分界线，打破安全距离。
这时候，乐队换了一首曲子，长笛和钢琴彼此应和，奏出悠扬舒缓的音乐，是那首著名的《French movie waltz》。
飘渺的笛声从白色教堂飞出，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月光下，周白赫拉着她的手绕过头顶，轻轻转了个圈。
“Elise——”周白赫舞步向前，向她靠近，“我和你道歉，请原谅我的故意。”
佟央语塞：“我……”
不等她说完，周白赫带着她舞步向左后移动，缓缓道：“我只是有点嫉妒。”
“嫉妒……什么？”
周白赫：“嫉妒你的前男友。”
提起江蔚，佟央一下激动起来，辩驳道：“周先生，他不值得你嫉妒，真的，你比他好太多太多了。”
“是么，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
佟央抿唇，“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青春期情窦初开，高考后稀里糊涂在一起，我入职亚恒前，发现他出轨了。”
“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都过去了。”
周白赫算了一下，幽幽道：“所以你们在一起四年？”
“差不多。”
沉默片刻，周白赫说：“我是不是得谢谢他？”
佟央莫名：“谢他什么？”
周白赫轻笑，“谢谢他不知好歹。”
“……”
一边跳舞一边聊天，时间流逝飞快，转眼间音乐停了，周白赫揽着她的背，慢慢停下舞步。乐队的员工开始收拾乐器下班，离开前，开心地对他们说“happy new year”。
佟央微笑回应，一抬头，发现周先生正注视着她。
他的眼睛深邃，目光锐利，仿佛能窥探她的内心，周白赫帮她把一绺碎发别到耳后，温声询问：“今天下午为什么拒绝和我一起吃饭？”
“因为……因为我和彭悦玫姐约好了。”
“Elise，你知道的，那不是理由。”周白赫语气笃定，“请不要和我说谎。”
“我……”
周白赫猜测，“是不是在躲我？”
他真的有看破人心的本事，谎言被拆穿，佟央无言以对，垂下头没说话。
周白赫追问：“我最近的行为，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没有没有。”佟央解释，“不是你的问题周先生，是我的问题，我……我其实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是和异性的关系，一旦事情超出预料，我就心慌，下意识想逃避。”
周白赫思索片刻，问：“Elise，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佟央呆了呆，“不瞒你说，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抱歉。”周白赫坦白：“我不是想评价你的私事，只是心理学上认为，与父亲关系不好的女孩子，在社交场合中会逃避男性，所以刚刚我在想，你是不是这种情况。”
佟央不知道这种说法有没有依据，但她确实认为自己是个很拧巴的人。
她渴望独立，又渴望得到毫无保留的爱意，即使面对有好感的异性，第一反应是退缩。
她很担心，也很害怕。
因为她知道，和周先生比起来，自己还没有那么好。
她也明白，保持炮友关系自己尚且能保持一丝理智，一旦越过那条界限，她会变得贪心，贪心地想要天长地久。
她想要美好的过程，也想要圆满的结局。
佟央蹙眉，只觉得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喃喃：“我不知道。”
在来Chameleon餐厅的路上，其实周白赫也在反思。
他是个自信的人，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但面对Elise，头一次有种不确定的感觉。
周白赫一直在想，对她好，又不至于让她困扰的度在哪里？是他操之过急了吗？
他不喜欢把今天的问题留到明天，只好不请自来，寻她问个明白。
“Elise，不必那么紧绷。”周白赫点破她的小心思，“我知道，你想保持现状，我不会逼你，也不会强迫你，不要感到负担。”
周白赫耐心地引导，“我们有很多时间。”
“并且，我希望你知道，风筝的线，一直在你手中。”
佟央一下想到，之前和他说过的一番话。她说 ，觉得自己像一只风筝，而周先生是执线的人，她完全掌握在他手中。
可周先生也说过，他才是风筝。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完完全全，将主动的权力交到她手中。
或许这便是周先生的高明之处，以退为进，其实已经为她布好了陷阱。
佟央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难以自抑地投入他的怀抱，紧紧相拥，再也舍不得放开分毫。
佟央眼尾泛红，有滚烫的泪要落不落，“谢谢你，周先生。”
“谢我什么？”
佟央回答：“所有的一切。”
周白赫抬手，拇指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Elise，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需要你开心。”
这时候，远处传来钟声，已经十一点了。
餐厅外，特拉法加广场上的人群正在狂欢，佟央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看着地面，忽然听见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个伦敦本地的座机号。
这会合作的律师和carapace的员工都下班了，英国人不可能加班，谁会用座机打给她？佟央奇怪，“不会是诈骗电话吧？”
周白赫看一眼，说：“我帮你接？”
“行。”佟央把手机递给他。
周白赫接通。
“你好央央，是我，收到我的短信了吗，我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坐游船……”
周白赫冷漠地打断：“你谁？”
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电话那边江蔚愣住，“你好，这是佟央的手机号吗？”
“是。”
江蔚：“请把电话给她，我想约她一起……”
周白赫：“抱歉，我们没空。”
挂断电话，佟央问：“谁呀？”
周白赫把手机还给她，“问你买不买保险。”
“我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电话。”佟央把号码拉入黑名单，“现在的信息泄露真是太严重了。”
时间不早，他们该回去了。
走到餐厅门口，周白赫忽然问：“Elise，想不想夜游泰晤士河。”
“现在吗？”
“嗯。”
经过刚刚的坦诚，佟央已经不那么紧绷了。无论这段关系最后会走向哪里，她决定不再逃避，顺从本心。
情感是最难控制的事，如果沦陷是宿命，请允许她再挣扎片刻，然后她会妥协，会投降，承受一切的因和果。
来伦敦好多天，一直忙于工作，佟央都没好好浏览过这座城市。
明明心里很开心，但她还是要别扭一下，故意问：“周先生为什么邀请我一起夜游？”
周白赫直白地告诉她，“因为我还不想放你走。”
佟央弯了弯唇，“那就……走吧。”
穿过人潮拥挤的特拉法加广场，周白赫仍将她护在怀里，到了街上，他打了一个电话，很快有司机送他们到河边的码头。
来伦敦之前，佟央在网上看过泰晤士河的游船攻略，40分钟一趟，13英镑左右一个人。她本以为和周先生要乘坐的是这种，到了河边才发现，码头上停着一艘小型私人游船。
说小其实也不小，游船有三层，一层是多功能厅，有厨房，沙发卡座和影音室，二层是休息的房间，三层是露天甲板，设有调酒吧台和开放式观景台。
周白赫先上船，转身过来扶她，“小心。”
佟央朝他伸出手，下一秒就被握住了。
工作人员交待好一些事项就下船了，整艘游船只剩下他们二人，佟央问：“你会开船吗？”
“会，留学的时候学过。”
佟央想，周先生真是无所不能。
周白赫弯腰进了驾驶室，佟央站在甲板上，很快感觉到，游船开始平稳地出发了。
伦敦流光溢彩的街景浮现在眼前，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人文与科技交辉，历史与现代共存。
时间来到11点59分，游船经过第一个景点伊丽莎白塔。
这时候，陆地上的大屏幕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倒计时，最后三十秒，佟央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不等她回头，那人的胳膊从身后袭来，紧紧将她抱住。
清冽的木质香气充盈她的呼吸，佟央微微闭上眼睛，感受胸口剧烈的心跳。
最后十秒，岸边的游客开始倒计时，“10，9，8……”
数字跳跃到0的时候，新年钟声遥远地传遍城市角落，岸边以及其他游船上的游客同时发出兴奋的尖叫，人们互相拥抱，亲吻，唱歌，庆祝新年的到来。
同一时间，璀璨烟火在头顶绽开，天空变成绚丽的颜色。
“Elise，新年快乐。”周白赫在她耳畔说。
“周先生，你也是。”
下一秒，男人的吻落下来。
他的手指抚摸她的脖颈，感受那里的肌肤，因为这个吻变得发热，发红，凸起小小的颗粒。
寒风凛冽，但周白赫的身体是滚烫的，他们的唇瓣纠缠在一起，比漫天的烟花还要炙热。
欲念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好久没做了，周白赫抚摸她晶莹潮湿的唇，目光幽深与她鼻尖相抵，“想我吗？”
佟央感觉全身都很空，想被什么东西填满。
她乖乖点头，“想的。”
“哪里想？”
“哪里……都很想。”
周白赫又吻了上来，边吻边说：“今晚，可以不回酒店吗？”
卧室该有的生活用品都有，从一开始他把人拐上船的时候就目的不纯，他想她，发疯地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与她更进一步，周白赫岂会让她轻易离开。
佟央沦陷于他的眼睛，“好。”
大概是很久没做的原因，周白赫的动作比平常要急切。
他抱着她到游船二层，刚走完楼梯，就转身把佟央压在窗上，按着她的脑袋接吻。
他的手也没有闲着，轻轻抚弄她的脖颈和锁骨，继而往下。
佟央感觉自己像一只雪糕，在太阳的烘烤下，渐渐融化，融化在他的怀里。
柔嫩的触感与粗粝的指腹碰撞，佟央不由得颤动，像泰晤士河河面上，不住扩散的波纹。
她双腿发软，快要站不住，周白赫捞起她，亲吻她的鼻尖和下巴。
“Elise，怎么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怎么了？就是故意欺负她。
“你别说话。”佟央羞得满脸通红，简直想找条缝钻进去，“拜托，不要说话。”
周白赫会意，不说话了，开始行动。
他修长的手指展开，继而绷紧，向她展示成果。
像一艘小船，整个人浸泡在温暖的潮涌里，不断迷失方向。
周先生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轻而易举，让她臣服。
面对他，她毫无抵抗力，只能一步步失控。
佟央无地自容，提议：“我得先去洗个澡。”
“一起吗？”
自然不会只是单纯的洗澡，热水蒸腾，佟央在浴室里，紧紧咬唇才能克制出声音，结束的时候，她的腿在打颤。
没做到最后一步，但又什么都做了，周先生的手指和他的人一样，天赋异禀，一根，两根……缓慢的焦灼的叠加。
卧室并不大，恰到好处的拥挤，更显得他们亲密无间。
周白赫坐在床上，身上穿一件白色浴袍，腰间系带随意，浴袍松松垮垮露出精装的胸膛。他双手撑在床上，身体微微后仰，整个人有种慵懒的性感。
他呼唤他：“Elise，请过来。”
佟央刚吹干浓密的头发，软着腿从浴室走出来，一步步靠近。
走到旁边实在站不住了，一个趔趄，扑倒在他身上，两人一起陷入柔软的真丝锦被。
周白赫心情很好，微微挑眉看着她，“这么主动？”
被他调侃，佟央的耳朵和脸颊慢慢变红，但她不想认输，趴在男人身上嘴硬道：“是啊，周先生不喜欢我的主动吗？”
男人嗓音喑哑，目光深深极富攻击性，“喜欢。”
不知何时窗帘被拉起，隔绝了外面的热闹，卧室内温度在一点点升高。
周白赫调整姿势，低声命令道：“你可以继续。”
长夜渐深，游船在河面上晃动，水波粼粼。
第40章 040 躲到我怀里
第二天是元旦，放假一天。
游船在河上晃荡一夜，终于天亮了。伦敦依旧被厚重的乌云笼罩，见不到一丝阳光。
周白赫先醒来，看一眼床头的手表，竟已经八点了。他是个自律的人，平时八点钟应该坐在餐桌前看报，遇见Elise后，竟也开始沉溺温柔乡。
他偏头，就看见了浑身未着寸缕的佟央，正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
周白赫喉咙一紧。
面对她，身体的反应总是很诚实。
周白赫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完刚从浴室出来，就见佟央睁开了眼睛，她拥着被子缓缓坐起来。
昨夜气氛太好，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两人都沉醉其中不知餍足。如今醒来，回忆起昨晚的一幕幕，佟央很是难为情。
太疯狂了。
他们竟然在河上，船里。
气氛逐渐尴尬，佟央别开脸，问：“几点了？”
“八点十分。”
周白赫走到床边，“昨晚有没有弄伤你，我看看。”
“不……不至于。”
在床上，周先生总体而言很温柔，也很耐心，整个过程都记得照顾她的感受，只是有些贪婪。
周白赫似是不相信，轻轻抬眉：“真的？”
“真的。”
“好吧，早餐想吃什么？”
来伦敦后，几乎每一顿都是西餐，佟央早就腻了，既然周先生问，她就大胆地答，“我想吃中餐。”
“清汤面可以吗？”
“可以。”
周白赫便让她再睡一会，自己去了外面。他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一艘补给小船送来新鲜食材。
卧室里，佟央仍躺在床上，这时手机响了，是Raya发来的新年祝福。
Raya：【Elise，新年快乐，今晚出来玩吗？】
佟央笑笑：【新年快乐，不过我出差了，现在在伦敦。】
Raya：【行，回来再约。】
聊了一些伦敦的风土人情，Raya话锋一转，忽然问：【Elise，你想不想重新当律师？】
佟央怔了怔。
她原本的职业计划，是先在亚恒做两年法务，等积累一定的人脉和行业经验再说。
佟央如实道：【我现在的工作比较稳定，暂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Raya：【理解。】
Raya：【年后我打算从中达离职，和两个同行合伙创立一家新的律所，你如果想重新当律师的话随时欢迎，我有个同行专门负责民商案件，到时候让她带你。】
佟央：【你的同行叫什么？】
Raya：【牧晴，听说过吗？】
这个名字佟央很熟悉，回复说：【当然听过，她是我的直系学姐，在民商案件领域非常有名。】
Raya：【嗯，我们认识挺久了，她是很多公司的法律顾问。我能保证的是，你如果过来，独立执业三年后可以成为合伙人。】
佟央有点心动。
律所合伙人比公司法务发展前景好，赚得也更多，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况且，佟央迫切地想要进步，变得更好一点，更强一点。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我想想。】
Raya：【不急，律所办起来要好几个月呢，你慢慢想。】
放下手机，佟央趴在床上发呆，想事情想得太入迷，就连有人进卧室她都没察觉。
周白赫坐在床边，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臀，“早餐好了，起床。”
佟央吓得一激灵，噌的从床上爬起来，哼哼唧唧，“你干嘛？”
“叫醒服务。”
哪有叫醒服务拍人家屁股的，这个动作不仅轻佻，还色气满满，令佟央想到昨晚的一些细节。
他的巴掌落下，时轻时重地拍打，是奖励，也是惩罚。
“害羞什么？”周白赫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昨晚又不是……”
生怕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佟央猛地下床，手指勾起衣服穿好，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洗漱完，周白赫带她去观景台，边欣赏沿途的风景边吃东西。
清汤面味道非常正宗，面条劲道得恰到好处，汤汁鲜美，几根绿叶蔬菜点缀，佟央那碗有两个荷包蛋。
边吃边聊，周白赫问：“下午想做什么？”
“回酒店吧。”佟央说：“我和外聘律师调查到一些carapace的风险问题，下午我整理一下，明早和律师讨论。”
周白赫本想带她去伦敦周边逛逛，没想到Elise沉迷工作，根本无心约会。
他轻笑，“Elise，工作这么努力吗？”
佟央干劲满满，“当然，老板记得给我涨工资啊。”
周白赫：“老板记下了。”
一小时后游船靠岸，两人乘车返回酒店，今天休息，同事们都出去玩了，一路上都没遇到熟人。
回到房间，佟央打开电脑埋头整理调研报告，而周白赫也需要处理一些国内的工作，两人直到晚上都没出门。
翌日，早上八点半，佟央到达律所，和Lucia讨论昨天整理好的调查报告。
carapace作为一家独角兽公司，和其他飞速发展的公司一样，重业务轻管理，存在不少财务和法律风险，这几天佟央和Lucia一直在不断地寻找，确认这些风险。
前天看公司尽调清单的时候，佟央注意到carapace为一家名为Global link的公司做过担保，并与第三方金融机构签署了担保登记文件，而Global link目前有多个未决的诉讼案件。
简而言之，如果Global link 到期无法偿还债务，carapace是需要承担保证责任的。如果亚恒在未知的情况下收购carapace，这个责任有可能会转嫁到亚恒头上。
佟央问Lucia：“Global link 公司的经营状况如何？”
Lucia是伦敦本地人，四十五岁，做事专业性格活泼，她查询了许多资料，无奈摇头：“Global link位于卡迪夫，这种未决的案件，我想我们需要前往当地调查。”
“行。”佟央一口答应，“明早我们一起前往卡迪夫。”
伦敦距离卡迪夫并不远，乘坐火车不到两小时。第二天清晨七点，佟央和Lucia一起出发。
卡迪夫是威尔士的首府，游客不少，但佟央是来工作的，一整天和Lucia到处跑，无心欣赏风光。
法院，金融机构，企业三地跑，忙到晚上九点多，佟央和Lucia才坐上最后一趟回伦敦的火车。
Lucia夸赞她，“Elise，你是我见过工作最认真的女孩儿。”
“谢谢。”佟央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想做好自己的事。”
“你是对的。”Lucia说，“工作是女性获得尊严的最佳途径。”
晚上乘客不多，佟央和Lucia聊了许多专业问题，不知不觉，火车接近伦敦，佟央的手机响了。
周白赫发消息给她：【汪总监说你去卡迪夫了？】
佟央：【是的。】
周白赫：【自己一个人？】
佟央莫名有种被查岗的感觉，回复说：【不是，和律师Lucia。】
周白赫：【什么时候回酒店？】
佟央看看时间，【应该快了，我在火车上。】
周白赫：【我到火车站接你。】
佟央本想拒绝，然而火车到站已经十一点多了，异国他乡，她确实不敢自己一个人回酒店，那天被流浪汉纠缠的场景历历在目。
周先生做事总是这样体贴。
佟央翘了翘嘴角，【好，你来吧。】
三十分钟后，佟央和Lucia从火车站出来。
出口人流稀疏，一道颀长的身影等在薄雾里。
男人穿黑色大衣，身姿笔挺而高大，透过朦胧的视线辩认出她，周白赫大步走来。
伦敦的冬天总是笼罩着一层雾气，冷风穿梭在夜色里，这座城市一砖一瓦都散发着冷漠的色泽。
走到近前，周白赫从她手中接过一只沉重的公文包，里面都是这趟出行收集的资料。
他的头发被雾气浸湿了一些，佟央心里过意不去，用中文问：“你等我很久了吗？”
“没，刚到。”
佟央不怎么信，但识趣地没拆穿他的谎言。
Lucia看着这对年轻的男女，咳嗽一声，和佟央告别，“我先回去了Elise，明天见。”
周白赫礼貌而绅士，说：“送你。”
“噢，那太好不过了。”
车停在广场对面，周白赫在前面带路。
Lucia小声问佟央，“这是你的男友吗？”
“不是。”佟央不好意思道：“是我的老板。”
Lucia挤眉弄眼，“你们中国的老板对员工真好。”
Lucia住在金丝雀码头附近，送她回家后，车子掉头往酒店开。
周白赫静静看了她一会，注意到佟央冻得通红的手，自然而然捉住一只，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
“周……周先生……”
周白赫没回应她的慌张，而是道：“下次去哪里先和我说一声，不然我会担心。”
男人的体温传过来，慢慢捂热她的手，佟央抿唇，“你的意思是，以后出门要向你报备吗？”
“可以这么理解。”
周先生身上有一种温柔而强势的掌控感，像父母，像老师，像主人。
佟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有毛病，她喜欢被他掌控，也心甘情愿臣服于他。
“在卡迪夫查到什么？”周白赫低头翻阅她带回来的资料。
说起工作，佟央瞬间正色，“carapace存在不少法律纠纷，今天查到的担保合同只是其中一项。carapace为Global link担保借债超过400万英镑，据今天了解到的信息，Global link经营状况很差，两个月前差点宣告破产。”
佟央不明白，“周先生，亚恒真的要收购carapace吗？会不会风险太高了。”
“Elise，没有十全十美的生意。”
周白赫耐心教导她：“亚恒需要量子加密业务，而carapace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所以即便存在一些风险，我认为这笔生意也利大于弊。并且，理论上的风险不等于实际风险，比如存在的法律纠纷，可以通过conditions precedent 来解决，亚恒可以在收购合同里明确，carapace需要在限定期限内解决纠纷，否则亚恒不予付款，又或者，这些风险可以成为压低收购价格的谈判资本，明白了吗？”
毕业半年多，佟央其实没有太多职场经验，但听周先生教学，总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比起生意是否完美，首先要考虑公司的利益。”
“Good girl。”周白赫摸摸她的头夸奖，“你很聪明。”
佟央求知若渴，“周先生，你们总裁办还缺助理吗？”
周白赫看向她，“怎么，你有兴趣？”
“嗯嗯。”佟央不住地点头，“我觉得跟着你能学到好多东西，如果我到总裁办工作的话，一定进步飞快。”
周白赫轻笑，“Elise，你现在已经进步神速了。”
佟央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她的专业是法学，职业方向在法务或律师，但被周先生一夸，还是很开心。
“总裁办不缺人。”周白赫告诉她，“即便你不在总裁办，想学什么，我也乐意教你。”
默了默，周白赫又道：“况且，我不希望你在总裁办工作。”
佟央一怔，“为什么？”
“因为看见你，我会分心。”-
针对carapace的尽职调查结束，收购流程还在推进。
佟央和汪紫玫，彭悦针对交易起草文件，而周白赫更加忙碌，在数不清的晚宴，会议中与carapace公司高层进行商业谈判。
经过几轮交锋，亚恒最终以一个较合理的收购价格，与carapace公司达成一致，后面就是签约仪式了。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一月下旬，这趟出差已经在伦敦呆了一个月，大家都归心似箭。
这天工作完回到房间，佟央意外收到一封邮件。
来自佟琳。
看见这封邮件，佟央的心重重一颤，坐在床上久久无言。
距离她发邮件给佟琳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佟央从来没寄希望于佟琳真的会回信给她。
下个月她就二十三岁了，二十多年来，她给佟琳写过数不清的邮件，但这是唯一一次，佟琳回复她。
她的眼角开始泛红，鼻尖一酸，几乎是颤抖着手点开那封邮件，一字一句地阅读。
这封邮件很简短，佟琳只传达了三件事。
第一：她愿意见佟央。
第二：她在英国约克。
第三：见面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三点，地点在约克Gatehouse Coffee。
佟央将这封简短的邮件读了好几遍，几乎要能背下来。
没有任何犹豫，她决定明天赴约。
明天是亚恒与carapace签约的日子，该准备的文件已准备就绪，就算佟央不在问题也不大，况且还有汪紫玫和彭悦。
佟央出门，找到汪紫玫的房间，敲响。
几秒钟后门开了，临近签约法务部事少，汪紫玫正和家人通话，她笑着挂断，问：“央央，什么事？”
“玫姐，我明天想请一天假。”
“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佟央：“没有没有，是……我有点私事，需要去趟约克，很着急。”
“这样啊。”汪紫玫想了想，“明天你不在倒也无妨，不过你一个人去约克安全吗？要不让一个人陪你？”
“不用的玫姐，我会坐火车，去卡迪夫不也没事。”
“行吧，那你早去早回，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
告别汪紫玫，佟央本打算回房间收拾东西，但她心跳太快了，砰砰砰，跟吃错药一样。
这种紧张又激动的心情她不知该怎么缓解，比任何时候都要找一个人倾诉。
她想到了周先生。
在电梯门口站了一会，佟央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按下数字21。
他们住在一家五星级酒店，21层只有一间套房，佟央缓缓靠近套房，抬手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周白赫正在和郑修，左筠讨论工作，看见她顿了下。
“Elise，怎么……”
“周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她第一次这样主动找上门，周白赫以为遇到了什么事，说：“进来吧。”
套房面积很大，包含厨房，会客厅，卧室和健身房。佟央走进去，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
郑修与左筠闻声抬眸，与她面面相觑。
那一瞬间，佟央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但郑修和左筠很懂规矩地起身，说：“周先生，我们先去做事了。”
“嗯。”
说完，郑修和左筠目不斜视，收拾好文件飞快地溜走。
佟央尴尬得不行，垂下脑袋，“抱歉，我不知道你的房间有人。”
“没关系。”周白赫给她倒了一杯水，“工作已经讨论完了，你来的正是时候，有什么事？”
“我……”佟央动了动唇，却不知道怎么说。
她有些后悔来找周先生了。
但周白赫很有耐心，拉着她的手坐下，并不催促，而是循循善诱：“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佟央摇头，片刻后又点头，喝了一口水，说：“我明天要去约克。”
“去那里干什么？”
“见我妈妈。”
周白赫是第一次听她讲自己的事，Elise的员工信息表里，家人那栏是空白的。
他鼓励说：“Elise，谢谢你信任我，我很愿意倾听。”
有了他的鼓励，再难启齿的话也变得容易起来，佟央缓缓开口：“我妈妈在生下我后，就和一个白男结婚定居英国了，我没有见过她，这些年唯一的联系，只是在我生日的时候，会收到一封她的邮件。”
“前几天我发邮件给她，询问能不能见面，刚刚她回复了，说可以，所以，我明天要去约克见她。”
周白赫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你很开心，也很紧张。”
“是的。”佟央重重地点头，“周先生，我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我……”
她眼睛通红，好像下一秒就会落泪。
周白赫只是耐心地安抚她：“Elise，我懂。”
“我……”
“你在害怕。”
被戳中心事，佟央默了默，说：“是的，我很害怕。”
二十多年没见过的母女，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她该怎么表现？这些佟央都不知道。
周白赫没有责备她的胆小无措，而是问：“需不需要我陪你去？”
“不用。”
佟央觉得这件事自己一个人面对比较好，况且明天有签约仪式，她不想耽误周先生的工作。
周白赫没有强求，摸摸她的头，“那就记住，任何时候你感到害怕，请躲到我怀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