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 女朋友送的
所以，周先生付出一张黑卡，只是为了和她吃个饭？
佟央鼓了鼓腮帮子，“周先生，你约我吃饭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给女朋友钱花天经地义。”周白赫说，“收下吧，我喜欢你花我的钱。”
佟央：“你钱多啊？这么大方。”
周白赫淡淡：“总之不少。”
“……”
佟央愣了下，忽然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像个白痴，以周先生的身份和地位，资产怎么可能不多。
“可以下班了吗？”周白赫问。
佟央：“马上。”
佟央合上笔记本电脑，简单收拾一下工位桌面，和周先生一起下楼。走到电梯间的时候，正巧遇上几个同事。
律所规模不大，同事们彼此关系不错，头一次看见周白赫，眼神不禁亮了亮，打趣说：“央央，这位是谁呀？”
闻言，周白赫也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佟央脸一红，小声：“是我男朋友。”
周白赫微微勾唇，替她应付同事，说：“我们先走了，改天请大家吃饭。”
“一定一定。”
律所附近有一家港式餐厅，周白赫提前订好位置，进去后，服务生带他们去了靠窗的位置。
周白赫把菜单递给她，“你来。”
佟央不与他客气，点了一份红米肠，玫瑰豉油鸡和一道鲜蔬，周白赫又加了一道汤和一份甜点。
放下菜单，他问：“邦辰公司招标的项目怎么样了？”
虽然两人已经不是上下级了，但只要周先生提及工作，佟央总有一种在向他汇报的感觉，正色道：“周五有个机会能见到项目负责人，到时候我和晴姐与他沟通详细需求。”
周白赫与邦辰公司总裁交情不错，只要佟央愿意，拿下这个项目，也就他一句话的事。
但周白赫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做。
他的Elise独立坚韧，立志要做与他并肩的人，而不是躲在他羽翼下的雏鸟。并且，周白赫也相信Elise的能力。
他微微颔首，嘱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和我说。”
“知道啦。”
吃完饭走出餐厅，旁边就是商场，这时周白赫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一眼，眉头微拧。
“Elise，等我一下，处理点事。”
“好，你去忙吧。”
周白赫在旁边打电话，佟央等的无聊，在附近逛了逛，看见商场一楼有家男士服装店，里面全是清一色的男士商务正装。
算起来，两人认识这么久，她好像还没送过东西给周先生。
刚好今天发工资，佟央想了想，走进服装店。
一位柜姐热情地迎上来，“您好女士，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想要一条领带，和一支领带夹。”
“好的，您这边请。”
这是佟央第一次逛男装店，没什么经验，好在服务她的柜姐人不错，知道她要送男友，贴心地询问男友穿衣风格，喜欢的颜色等事项。
最终，佟央选了一条深蓝色蚕丝领带，以及一枚互扣式双G银色领带夹，一共8600块，她刷了自己的工资卡。
另一边，周白赫正与周庆康通电话。
他神色严肃，一丝不苟的模样，“爷爷，您今天去律所找央央了？”
电话那头，周庆康一滞：“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办法知道。”周白赫拧着眉：“爷爷，您和她说什么了？我说过，谁都不可以为难央央。”
周庆康无奈，“我没为难她，不过是虚构了一个案子试试她的能力，你喜欢的人，爷爷还不能见见了？”
“您可以直接告诉我。”听闻事情经过，周白赫平静下来，“挑个时间，我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也不用挑时间了。”周庆康说：“七月份我过生日，你带她过来。”
周白赫：“好，但我话说在前头，您不许为难她。”
周庆康不禁冷哼，“好小子，我看你以后八成是个老婆奴。”
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周庆康对她言听计从，每天早晨盯着奶奶好好吃完饭才去亚恒，不忙工作的时候，也是陪着妻子读书看报。
周白赫四两拨千斤，“那也是遗传您。”
挂断电话，周白赫吩咐司机把车开过来，他转身寻Elise，一抬头，就见佟央从商场门口出来，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纸袋。
“抱歉我去买了点东西，等我很久了吗？”
周白赫：“没，上车吧。”
“好。”
上车后，周白赫询问：“今晚去我那儿？”
如果去加列塔公寓的话，估计又要很晚才能睡，佟央思索片刻，回绝道：“周末再去吧，最近比较忙。”
周白赫笑笑，没说什么，“行。”
黑色劳斯莱斯往望江园小区开，周白赫拉过她的手轻轻捏着，“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
“七月爷爷过生日，到时候你与我一起出席。”
佟央怔住，“我去……合适吗？”
“你是我女朋友，有什么不合适的？”周白赫道：“顺便，介绍你和爷爷认识。”
佟央有点儿紧张，“周老爷子性格怎么样？”
“放心，他已经见过你了。”
佟央意外：“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找你咨询民间借贷案子的那两人，其中年长的那位就是他。”
佟央恍然大悟，她就说怎么来咨询的那两人越看越奇怪，原来是打着咨询的幌子试探她来了。
因为周循，对于见周先生家人这件事，佟央都有点ptsd了，抿唇：“爷爷会满意我吗？”
周白赫：“放心，他会的。”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望江园小区门口，佟央说：“那我走了。”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周白赫提醒道。
“我忘了什么？”
“不给你男朋友一个告别吻吗？”
佟央耳朵一热，解开安全带，见前排司机大叔目不斜视，飞快扭头，在周白赫脸上亲了一下，顺便把礼物塞给他，“我走了，再见。”
她跑得飞快，一溜烟钻进小区消失的无影无踪。周白赫勾唇，低头打开她塞过来的礼物，发现是一条领带，以及一枚领带夹-
周五，天气阴沉，一早下起了小雨。
佟央出门时忘记带伞，从地铁站出来，一路淋着小雨跑进国际博览中心。雨点沾湿肩头，她抬手拍掉水珠，站在大厅查看展览信息。
最近国际博览中心展览不少，艺术的，科技的，全是顶尖水平，怪不得入场券一票难求。
等了十分钟，牧晴也到了，两人乘坐电梯上十七楼。
展览入口是一片深蓝的星空，两面墙壁上，分别罗列了航天之路和宇航员介绍，现场观众不少，牧晴说分头行动。
佟央从西侧进入展厅，找了一圈，没看见目标人物张靖。
休息区待着一帮大人小孩，佟央走过去，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温水，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抿着，旁边一个小女孩忽然凑过来，“姐姐，我也想喝水，能帮我接一杯吗？我够不到。”
“可以呀。”
佟央重新拿了一只杯子接好温水递给她，“慢点儿喝，你的家长呢？”
“我爸爸去外面接电话了。”小姑娘喝一口水，气鼓鼓地说：“他最烦人了，每次带我出来玩，玩到一半就去打电话，大人真不讲信用。”
佟央宽慰：“大人需要工作赚钱呀，你坐着等一会，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哎，姐姐你的爸爸也这样吗？”
佟央愣了下，笑笑：“姐姐没有爸爸。”
“啊？”小女孩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
“没关系。”
小女孩打开随身携带的卡通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盒水彩笔和一张纸，铺在椅子上画起来，没一会，一幅画像涂鸦就完成了。
小女孩递给她，“姐姐，为表示歉意，我画一幅画送你吧。”
“你画的是我吗？”
“嗯。”
佟央收下，摸摸她的头，“画得真好，谢谢你啦。”
张靖就是这时候回来的，他握着手机满脸抱歉，“不好意思妞妞，爸爸打完电话了，我们继续逛展览好不好？”
“不好。”小女孩撅着嘴说：“我想回家了。”
“怎么才刚来就要回家？”
小姑娘猛地一跺脚：“我就要回家。”
佟央在旁边看着父女两，想不到张靖竟然是个女儿奴，她小声提醒张靖：“你女儿可能不喜欢航天展，楼下有绘画展，不如带她去那儿逛逛。”
张靖愣了下，“何以见得？”
“看，她刚刚送我的画。”
张靖惭愧，女儿一直在国外和前妻生活，喜欢什么他一无所知，最近前妻再婚把孩子送到他身边，一直是保姆在带。
张靖整天忙工作，好不容易抽出一天时间，看网上这个航天展评价不错，想带女儿过来逛逛，顺便修复亲子关系，却忘记了女儿的兴趣所在。
他点头，“多谢提醒。”
“张组长，您是个好爸爸。”佟央真心道。
张靖一愣，“你认识我？”
“您好，我叫佟央，是元图事务所的律师。”
见状，张靖也明白了，佟央大概是打探到消息他在这儿，特意来守株待兔。因为招标的事，最近不少人想约张靖，说是吃饭，打高尔夫球，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靖得了她的提醒，神色温和几分，“原来是佟律师，元图在业内势头不错，今天佟律师出现在这里，恐怕不止是来看展的吧？”
“被您看穿了。”佟央笑笑，大大方方承认，“张组长，邦辰招标需求不够明确，这个问题您清楚我们也清楚，如果您有时间，展览结束后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招标需求公司内部一直意见不合，张靖刚刚接电话就是因为这件事，他自认欠佟央一个人情，爽快答应了，“行，下午六点，博览中心旁边的咖啡馆见。”
“好的，不见不散。”
张靖带着女儿离开后，佟央找到牧晴，说见面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牧晴大为惊喜，拍拍她的肩膀，“可以啊央央，你是干律师的好料子。”
佟央笑笑：“今天运气好。”
佟央和牧晴提前到达约定地点，下午六点，张靖如约到了。时间宝贵，三人握过手直奔主题。
牧晴担任过不少公司的法律顾问，她从邦辰最近两年的诉讼案件入手，分门别类，指出邦辰公司现有的法律痛点所在，以及解决方案。
她的分析很有逻辑性，不慌不忙，给人一种信服感。
谈话不到一小时，时间不长，但双方都有收获，告别时，张靖加了牧晴和佟央的联系方式，说下周再约个时间详谈。
从咖啡馆出来，牧晴意气风发，“我有预感，邦辰的项目我们一定能拿下。”
佟央点点头，“嗯，我也这样觉得。”
“你功不可没，项目成了给你奖金。”
佟央抿唇一笑，“谢谢晴姐。”
打车回家，路上，佟央无聊地刷手机，忽然看到袁廷相关的新闻，《潜逃15年狂揽上亿元，诈骗犯袁某被判十二年有期徒刑》。
袁廷的案子备受瞩目，才一宣判媒体就迫不及待地报道出来，然而袁廷的家人连同财产早已转移去了国外，受害者情绪激动，纷纷喊话袁廷和袁廷的家人还钱。
佟央刷了几条新闻就没再管了，直到晚上，网上忽然出现一些小道消息，说袁廷还有个女儿在国内……-
民安胡同老宅，今天周五有场家宴。
周白赫到的时候，师静娴正拉着周庆康讨论，老爷子的生日宴要在哪里办。师静娴想在夜店，周庆康骂她不正经。
一老一小有说有笑，周白赫将带来的东澳岩龙虾递给萍姨，吩咐厨房加一道菜，转身走进厅房。
“哥，你说爷爷的生日宴在夜店办好不好，热闹热闹嘛。”
周白赫脱下外套挂好，斥责：“胡闹。”
每年周庆康过生日，不少周家远亲近邻都会来参加，更别说还有亚恒的合作伙伴和股东，这种场合掺杂的人情世故太多，去夜店不妥当。
在沙发上坐好，师静娴摇晃她的奶茶广口杯，“每年都在德顺楼，腻了。”
周白赫轻轻蹙眉，“喝东西就喝东西，你摇头晃脑做什么？”
“我摇一摇也不行？”
周白赫面冷心也冷，“不行。”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领带，幸好没有弄脏。
这个小细节逃不过师静娴的眼睛，她凑近观察，惊奇道：“哥，领带上印有小帆船白色花纹，这可不像你平时素净的穿衣风格。”
白色小帆船花纹寓意一帆风顺，这是那晚佟央解释的。
周白赫轻轻弯唇，说：“别人送的。”
见周白赫这么宝贝，师静娴更加好奇：“谁送的？”
“我女朋友。”
第62章 062 为你解决麻烦是我的荣幸
家宴结束，返回加列塔公寓的途中，周白赫接到左筠的电话。
“周先生，公关部负责网络舆情监控的员工反应，今晚七点开始，网上有几篇媒体报道，暗示佟小姐是诈骗犯袁廷的女儿，您看是否先把新闻压下来？”
周白赫用平板点开邮箱，扫了一眼左筠的邮件。
今天袁廷的案子宣判，紧接着就有佟央是他女儿的报道，很难说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媒体的报道虽没有指名道姓，但关键词赚足了眼球。
北城大学法学院，23岁，亚恒员工……
依托这些关键词，若被认识的人看到，不难猜测是谁。
周白赫吩咐：“联系媒体，把相关新闻全部撤下，再查查最先发布的媒体是哪家。”
左筠：“明白。”
与此同时，中外时报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楚心雨是学新闻的，毕业就进中外时报当记者，临近季度考核，灯火通明的夜晚，大家都在为kpi和晋升努力着。
中外时报考核向来看中新闻流量，而楚心雨跟进的诈骗案，这几个月来流量一直很好，她做的几次深度采访切入角度不错，引得观众纷纷讨伐。
部门同事都知道，这次晋升名额，大概率非楚心雨莫属了。
今天案子宣判，得知袁廷家人卷款逃到海外的时候，楚心雨便有了一个主意，是时候曝光袁廷还有一个女儿在国内的事了。
这样既能继续赚流量，满足看客的好奇心和泄愤欲，又能公报私仇，简直一举两得。
楚心雨第一时间写好了稿件，领导审核通过之后在各平台发布，其他媒体见状纷纷跟风转发。
和楚心雨预料的一样，稿件一经发出，流量暴增，观众的审判如雪花般纷至沓来，强烈要求父债女偿……
看着评论区群情激愤的言论，楚心雨很是得意，她收拾东西下班，刚坐上出租车，打开手机却发现，刚刚还挂在各大媒体平台的“袁廷女儿”新闻，忽然全部消失了。
不仅如此，相关词条，原本不断上升的热搜也一瞬间没了。
楚心雨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点开工作群聊问编辑，得到的回复却是不清楚。
楚心雨只好去问部门领导，领导却问她：【袁廷有个女儿的事，你从哪里得知？核实过吗？】
楚心雨：【是袁廷的同伙魏科透露的，魏科是袁廷的表弟，两人形影不离十几年，消息应该不会错。】
这句话发出，她收到一通领导的痛骂：【什么叫应该？你是白痴吗，做新闻不确定的事也敢发出来。刚刚接到上级通知，与袁廷女儿有关的新闻全部下撤，还有用户向平台举报我们虚假报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必再跟进了。】
楚心雨懵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过，难道佟央不是袁廷的女儿吗？
这个问题没法证实，袁廷目前拒绝所有媒体的采访，她又不能去做亲子鉴定。几个月的努力换来这样的结果，楚心雨很不甘心-
网上的事佟央没管，邦辰招标的项目在即，元图律所和张靖团队沟通过几次，方案渐具雏形。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来到了竞标的日子。
各大律所虎视眈眈，这天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出席。投标文件与保证金已在前几天上交，今天要做的事只有开标。
开标地点安排在邦辰公司总部，到达签到室，佟央等了一会，见牧晴拎着电脑包从卫生间出来，眉头紧紧锁着。
佟央迎上去，“晴姐，你怎么了？”
“不知怎么回事，肚子忽然疼的厉害。”
今天原定的讲标人是牧晴，眼下她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能不能撑到结束都不好说。
牧晴知道自己状态不佳，迅速做了决策，“央央，等会你上台讲标。”
“我？”
牧晴道：“怎么，不敢？”
倒不是不敢。
元图律所成立不久人员不多，每个人手上一堆活，这次的竞标方案是佟央和牧晴一起熬了几个大夜写出来的，其中细节佟央再清楚不过。
只是临危受命，她难免有点紧张。
“央央，你之前做过pre吧？”
佟央点头，“做过。”
“那就行，你来。”牧晴把电脑递给她，鼓励说：“按照你的想法来讲，就算竞标失败，主要责任也在我，你不要有压力。”
佟央心跳咚咚，接过电脑，保证道：“晴姐放心，我会尽力的。”
元图律所排在三号，很快，轮到她们了。
这会牧晴已经疼得直不起腰，佟央叫了一位工作人员照顾她，深吸一口气走进会议室，从容地连接投影，调试设备。
待一切准备就绪，她站在台上望去，只见会议室里，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邦辰公司的总裁，各部门总监，以及项目组负责人张靖都在，佟央扫一眼，意外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睛。
周先生？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会周白赫就坐在邦辰总裁身边，他还是那般风采卓然，一身深灰色正装坐在其中，肩膀平直宽阔，坐姿松弛闲适，气质突出叫人一眼就沦陷。
佟央注意到，他戴了那条她送的深蓝色领带和领带夹。
与她的视线对上，周白赫微微勾唇，仿佛无声的鼓励。佟央收到他的暗示，紧张的心情稍稍缓解。
周先生看着她呢，她该更努力地表现。
佟央握着翻页笔，定了定神，渐渐镇定下来，开始自己的讲解。
上次当众演讲还是在亚恒的时候，佟央参加转正述职答辩，那次周先生亲自为她改的ppt，还视频做了模拟训练。
她记得周先生的提醒，语速放慢一点，注意停顿，这样会显得台风更稳更自信……
这些技巧，周先生曾一字一句地指导她，而现在，佟央当着周先生的面，将自己的成果展现给他看。
佟央想，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是周先生带出来的学生，行事风格带着他的影子，他们是一体的。
灯光暗下来，佟央专注讲解方案。
她很年轻，表现却尤为老道，演讲风格又稳又不过于紧绷，目光时而聚焦ppt文稿，时而与听众无声交流。
她也很细致，将那份夜以继日写下的方案一点点掰开，揉碎了讲，但不过分拖延，简单的部分几句话带过，复杂的地方适当停顿，全程收放自如，将律所方案完美地呈现。
台下，周白赫目光紧紧锁在佟央身上，再也移不开。
他的Elise，曾是一株稚嫩的苗，现在已枝繁叶茂，能够独自撑起一片天地了。
他为她感到高兴，心头也漫上一种成就感。
演讲结束时，佟央利落地收尾，她想了想，对着台下轻轻鞠躬。
再次抬头，佟央看见，她的男朋友，她喜欢的人，正坐在台下，微笑着为她鼓掌。
她的心口发热，有种不真实感。
周先生那样遥远，从前她只能默默地仰望他，而现在，她感到自己距离周先生，好像更近一点点了。
演讲结束后，开始有人提问，佟央一一解答，走下台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出汗了。
时间卡的刚好，走出会议室，佟央平复着呼吸。
结果要等后天才会公布，但她已做了该做的，佟央觉得再没有遗憾，她回座位去找牧晴，却被告知牧晴被送去医院了。
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佟央掏出手机，发现半小时前牧晴给她发过消息。
【央央，我被确认盲肠炎需要做个手术，你讲完方案直接回律所，辛苦了。】
佟央回复她讲演的情况，收拾好电脑包准备回程。
周白赫的消息适时进来，【去楼下等我。】
佟央抿唇：【好。】
在楼下没等太久，黑色劳斯莱斯到了，上车后，佟央迫不及待地扑进周白赫怀里。
她克制不住兴奋：“周先生，你今天为什么会在邦辰？”
周白赫享受着她的投怀送抱，目光含笑，“和邦辰刚好有个商务会谈，当然，也想到竞标现场看看，我的Elise表现如何。”
佟央：“那你觉得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周白赫沉默了会，斟酌用词，最终只憋出三个字：“非常好。”
“其实今天我是临危受命，晴姐忽然肚子疼，所以由我上台讲标。”
“可你抓住机会了。”周白赫说：“至少以后在邦辰，他们会对元图律所，会对佟央这个名字留下深刻的印象。”
周白赫侧面暗示评审席对佟央的反馈，又郑重其事道：“恭喜你，佟律师。”
佟央：“我还是实习律师，现在恭喜我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周白赫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的目光欣赏，也宠溺，笃定地说：“你迟早会去到更好的位置。”
佟央趴在他的胸口，只觉一路走来虽然艰辛，却值得。
她由衷道：“谢谢你，周先生。”
周白赫垂眸看她，“用嘴谢？”
佟央会意，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这样行不行？”
“仅仅这样怎么够？”
佟央主动提议，“今晚去你家？我……我好好谢你。”
周白赫喉结上下一滚，无奈抬手揉揉眉心，“Elise，我很想答应你，但是两小时后，我要去机场。”
“你要出差？”
“嗯，去东京几天。”
佟央鼓鼓腮帮子，“那只能下次咯。”
周白赫抱住她，低声喃喃：“我会尽快回来，满足你。”
“……”
他们两个到底谁满足谁啊？
车子一路沿着二环路行驶，准备送佟央回律所，快到金融街的时候，佟央低头看一眼手机，看见有条微信。
一个许久不联系的高中同学忽然问她：【央央，那个诈骗犯的女儿是你吗？】
佟央蹙眉，说：【为什么这样问？】
老同学发来一条链接，【你看看这篇帖子，说的人好像是你哦。】
佟央点进去，链接自动跳转微博，一个北城本地ip的博主在网上爆料，袁廷还有个女儿在国内，暗示受害者可以找她讨债。
这篇帖子热度很高，短短三小时转评赞超过十万，帖子里虽然没明说佟央的名字，但说了她的名字缩写，大学学院，以前的住址等信息，熟悉的人很容易猜到就是她。
直觉告诉佟央，发帖人一定是楚心雨。
正好，忙完邦辰项目的事她有空，是时候处理这件事了。
佟央注册了一个小号，斟酌要怎么澄清，见她沉默太久，周白赫问：“怎么了？”
“没什么，有人拿我和袁廷的关系在网上做文章。”
周白赫：“那个叫楚心雨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佟央惊讶：“你怎么知道？”
“查过。”
佟央解释说：“以前是好朋友，后来闹掰了，她知道我的很多事。可能她从哪里知道佟琳和袁廷曾是男女朋友，所以认为我爸爸是袁廷吧，我澄清一下就好了。”
佟央和袁廷的父女关系原本就是假新闻，在得知有媒体想在这上面做文章的第一时间，周白赫就把相关新闻全撤了，没想到还有人敢跳出来。
周白赫制止说：“你没必要澄清，晚上七点，真相自会大白。”
佟央想了想，确实有道理。
楚心雨没指名道姓，评论区的网友也没扒出她，只有特别熟悉佟央的人能联想到她，现在上赶着澄清好像有点太早了，但她又不想任由事情发酵。
佟央好奇：“真相怎么大白？”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周白赫卖了个关子，“Elise，相信我。”
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呢，周先生总是这样令人信赖。在他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佟央也猜到了，“你早就发现楚心雨想用袁廷对付我了？”
“嗯。”
反正他会把事情解决好，所以周白赫没和佟央说这件事。
一时间，佟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我说过，为你解决麻烦是我的荣幸，Elise小姐。”周白赫说着，低头牵起她的手，一个吻印在她光洁的手背。
第63章 063 我在想你
袁廷的案子受害者多达两百来人，牵涉的时间线，范围又广，经过媒体报道，这段时间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楚心雨被上级领导敲打过后，自然不会安分。
她注册了个微博小号，装作业内人士爆料袁廷女儿的消息，她很聪明，凡事点到为止，只说袁廷还有个女儿在国内，日子过得不错。
但想象力丰富的网友很会自由发挥。
袁廷肯定给女儿留了一笔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一时间楚心雨的评论区全是讨伐的声音。
【袁廷的家人花着别人的血汗钱，良心不会痛吗？】
【还钱还钱还钱！诈骗犯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人？劣质基因代代相传，古代连坐制度还是有道理的。】
【博主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保真吗？】
【博主好像知道的不少，直接说是谁吧，猜来猜去挺没意思的。】
【前段时间好像媒体爆过袁廷有女儿的消息，但现在已经搜不到了，为什么呀？】
……
楚心雨乐见其成，她回复了几条评论，但始终没明说是谁，这就导致网友的好奇心更重，在楚心雨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
楚心雨粉丝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甚至有商务主动找上门。
形势一片大好，这种掌握话语权的感觉大大满足了楚心雨的虚荣心，她甚至开始计划，以后好好运营这个账号，当个知名媒体人，顺便接接广告。
然而这个计划，截至在晚上七点。
七点钟，新闻频道像往常一样开始播报国内外资讯，二十分钟后，新闻主播面对镜头，字正腔圆地说道：
“近日，利用网络贷款，皮包公司等手段实施金融诈骗的袁某，魏某二人获刑，检察机关将进一步加大依法惩治力度，持续保障我国公民生命财产安全，请看记者发回的详细报道……”
紧接着，袁廷的面孔打着马赛克出现在画面上，旁边提示一行小字：罪犯袁某。
画面中，袁廷戴着手铐，面对记者提问始终低着头。
记者问了他很多问题，包括为什么要做诈骗，未来打算等等，最后记者提问：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对子女造成的影响？
袁廷坦白：“我没有子女，大学时便确诊了原发性无精症，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小孩。”
……
这段报道三分钟不到，信息量却惊人，有人截图贴到了楚心雨评论区，瞬间，好事跟风的网友傻眼了。
【袁廷无精症没孩子？这可是官媒，不可能说谎。】
【服了，原来是为博关注在这儿瞎编乱造呢，还编得跟真的一样，无良博主浪费我的时间。】
【散了散了，造谣的人死全家哦。】
【举报了！又是一个网络骗子，公安部打击诈骗第一个应该抓的人就是你。】
……
短短几个小时风向逆转，这次，楚心雨变成了那个被讨伐的人。
她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刚开始还在评论区嘴硬：【我说的都是事实。】
无良博主和官媒的话谁更可信，网友还是分得清的，霎时间骂得更厉害了：
【你怎么知道是事实？请问你做过袁廷和他女儿的亲子鉴定吗？还是看过袁廷家的户口本？拿出证据来！】
【老老实实道歉就行了，还敢嘴硬！已经向平台投诉，你等着被封吧。】
【无语子！你说是官媒错了？666】
……
不出半小时，楚心雨的号就被封禁了。
同时，楚心雨收到了公司领导的电话，“从明天开始你不必来公司了，我们中外时报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记者这行很多消息都是互通的，楚心雨被中外时报开除，相当于上了业内黑名单，以后找工作很难。
天堂到地狱，仅仅几个小时而已。楚心雨坐在电脑前，心情跌至谷底。
她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她清楚，自己的职业生涯彻底完了-
两天后，邦辰公司招标结果公布，元图律所顺利中标。
这是律所成立以来，第一个拿下的大项目，大家都很开心，这不仅为元图在业内打开了知名度，佟央也会得到一笔丰厚的项目奖金。
Raya在群里感谢了牧晴和佟央，说等牧晴出院，大家一起吃饭就当庆祝了。
下午忙完手头上的事，佟央决定去医院一趟，邦辰公司的项目拿下来，后面就到实施阶段，需要和牧晴沟通具体的策略。
牧晴在第一人民医院，佟央打车过去。
下车后，她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挑了一只果篮，苹果橙子都有，看上去新鲜又生机勃勃。
走到住院部楼下，佟央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央央？”
回头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表妹佟佳媛和舅妈吴莉。
工作以后，佟央和佟家人几乎没联系，也没再去过幸福小区，乍然遇见熟人她怔了怔，很快回神：“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姥姥住院了，我们来看望。”吴莉上下打量她，表情不知高兴还是难过，“央央，看来你在外面日子过得不错啊。”
佟央生的漂亮，从前她身形纤弱，习惯低着头，身上透着淡淡的自卑，现在不一样了。
风从东边吹过来，撩起她乌黑的长发和裙摆，佟央肌肤细腻白皙，脸上妆容精致得恰到好处，举手投足间有种明媚感。
像一朵花，历经寒冬蛰伏，终于迎来了盛大的花期。
吴莉和佟佳媛都惊讶于她的变化。
佟央气定神闲，听到宋淑华住院没太大反应，见电梯来了，说：“你们忙，我有事先走了。”
“等等，你不是来看你姥姥的？”
佟央：“不是。”
吴莉绷着脸，“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好歹是你姥姥，住院了都不知道去看看。”
佟央敷衍，“再说吧。”
“你不想见你姥姥，总想见见你妈吧？”吴莉说：“她回国了，现在在302病房。”
再次听到佟琳的消息，佟央格外平静。
在英国那次见面，母女二人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佟央自认为没有必要再见。她撂下两个字，“不想。”
偏偏巧的很，牧晴的病房也在3楼，刚出电梯，佟央就在走廊上撞见了佟琳。
“央央，你来看你姥姥吗？”
佟央避开目光，“不是，来看一个同事。”
察觉到她冷淡的态度，佟琳自知理亏没说什么，只道：“你的邮件我看见了。”
“哦，看见了不想回是吧？”
佟琳沉默着。
佟央道：“不过不用你告诉我，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什么答案？”
“亲子鉴定报告显示，我与袁廷没有血缘关系。”佟央心平气和道：“我以前很想知道我爸爸是谁，现在无所谓了，所以随便你吧，我以后不会再发邮件打扰你。”
闻言，佟琳一惊。
她今天刚从国外回来，没看国内的新闻，不知道袁廷的消息。佟琳蹙眉，“真的？你和袁廷没有血缘关系？”
“他都没有生育能力，你没看新闻吗？”佟央越听越奇怪，无语道：“该不会，连你也不清楚我爸爸是谁吧？”
沉默好一会，佟琳喃喃：“既然你爸爸不是袁廷，那只能是那个人了。”
这句话声音太小，佟央没听清，也没再多问，转身走了。
病房里，牧晴已经做完手术，只是还需要休息几天。但牧晴是个工作狂，看见佟央立马坐起来，与她商讨接下来的实施策略。
七点多，佟央从医院出来，打车回家。
北城的夏天到了，七点多正是晚霞浓墨重彩的时候，佟央坐在出租车上，看着一闪而过的明亮街景，不禁回忆起去年的这个时候。
那时她刚毕业，在奥真实习，每天像打仗一样，拿着微薄的薪水，做着忙不完的工作，挨骂，被pua，家人逼迫，男友出轨闺蜜……
她贫穷而迷茫，诸事不顺一无所有，前路一片灰暗。
而现在，她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攒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存款，做着一份喜欢又收入可观的工作，还有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男朋友，她正在慢慢变得强大，变得自信。
过去固然值得怀念，但佟央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周先生。
佟央和周白赫都是工作优先的人，即便谈恋爱也不耽误工作，周白赫出差到处飞，佟央早已习惯了，但今天好像格外想他。
佟央决定，等回到家就给他打电话。
回到望江园小区，佟央站在玄关处换鞋，这时余筱从外面回来，一本正经地说：“央央有空吗，我和你聊个事。”
“什么事？”
“是这样，我表妹之前混网红圈的，她现在打算转行想和原公司解约，原公司要求她赔偿310万，这种类型的案件你们律所有经验吗？”
佟央想了想，说：“劳动合同的案件我们律所接过不少，但每起案件不可能都一样，具体情况还需具体分析，你表妹和公司签的是经济约还是劳动合同？”
余筱迷茫了，“这两种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你让你表妹来我们律所聊吧。”
余筱：“她现在在山区拍戏，来不了。原公司把她告上法庭，她已经收到法院传票了，要不这样，我让她加你，你们先聊聊？”
“也行。”
余筱把她的微信推给表妹，佟央问：“你吃饭没有？”
“没呢，今晚部门聚餐，我回来换件衣服，等会还要出去。”
送走余筱，佟央回到房间，关好门躺在床上，拨通周先生的电话。
响了两声，电话接通，周白赫今天一直在分公司考察，刚回到酒店，佟央的电话就来了。他接通，声音低沉富有磁性：“Elise，在做什么？”
佟央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回答说：“我在想你。”
“……”
佟央继续：“满脑子都是你。”
周白赫顿了顿，觉得她今天主动得过分，追问：“你喝酒了吗？”
“没有啊。”
“那怎么突然说甜言蜜语？”
佟央撅嘴，“你这个人太不懂情趣了，我说点好听的你都不知道配合，这种时候难道不该说你也想我吗？”
周白赫失笑，“我确实没什么情趣，那怎么办？这次出差回来，给你带点情趣？”
“什么情趣？”
周白赫：“你觉得呢？”
说起“情趣”二字，佟央一下想歪了，大惊失色：“周先生，你该不会打算给我带情趣内衣吧？”
周白赫默了默，“你如果想要的话，我没有意见。”
说罢，他询问起她的意见，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正经的内容：“情趣内衣好像款式挺多，女仆，护士，还有学生校服？Elise，你想要哪种情趣呢？”
第64章 064 床要塌了
光是听到这几个字，佟央就开始脸红了。
她并不反对在床上来些花样，但嘴上非要矫情地矜持一下，说：“我不要。”
“真的？”
佟央抿唇：“你觉得真的假的？”
周白赫：“我觉得是假的。”
不得不说，周先生很了解她的口是心非，佟央只好含糊道：“那就……随便一件吧。”
“明白。”
床上的事不宜多聊，佟央下一秒就转移了话题，“你在酒店吗？”
“嗯。”东京是亚恒在国外规模最大的一个分公司，周白赫每次过来都一堆事，“这两天一直在考察，晚上和这边的负责人吃饭，刚刚才回到酒店。”
佟央说：“辛苦了。”
出差的日子其实很枯燥，周白赫行程排得满，不是在考察就是在见客户的路上，但因为佟央，这种枯燥的生活多了丝期待。
期待她打来电话，只要听到她的声音，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周白赫说：“7月13号回来，到时候你来接我。”
佟央看了眼日历，那天刚好周六她应该有空，“好，到时候见。”
挂断电话，佟央等着7月13号到来。不过这期间，她先等来了佟琳。
那天是工作日，也不知道佟琳怎么打听到她工作地点的，佟央从会议室出来，被前台告知有人找，她出去一看，正是佟琳。
佟央愣了下，“有事？”
“没什么事。”佟琳说：“我马上回英国了，走之前过来看看你。”
佟央觉得这话有点好笑。
曾经，她无数次希望佟琳回来找自己，希望与佟琳像其他母女那样亲密无间，但曾经就是曾经，都过去了，她已经过了需要佟琳的时候。
佟央把佟琳带去休息室，微微笑着说：“我好着呢，你都看到了。”
一时间，佟琳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这个女儿她是有愧的，但心里那点愧疚不足以让她放弃现有的一切。她的现任丈夫疑心重，这几年继子年纪大了心思又深，佟琳在英国虽然物质充裕，却时常感到无依无靠。
这次宋淑华生病住院，佟琳看着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忽然觉得还是有个女儿好。
佟央是她唯一的孩子，但这个孩子，被她亲手推远了，再也回不来了。
佟琳敛下复杂的心绪，看一圈周围：“这家律所规模不大。”
“刚成立不久，不过发展挺不错的。”佟央说：“工资足够我养活自己了。”
佟琳：“那就好。”
这次见面，佟央能感觉到佟琳有意和她亲近，但母女两人实在分离太久，情分也早已消磨，佟央无法当以前的事都没发生过。
继续呆下去也是尴尬，走之前，佟琳带走了一根佟央的头发。
佟央警惕道：“你拿我的头发做什么？”
“我想确认一下，你爸爸是不是那个人。”佟琳说。
因为袁廷的事，对于爸爸这个称呼佟央都快有心理阴影了，“那个人……该不会又是什么社会败类或者危险人物吧？”
往事浮现在脑海，佟琳自嘲道：“那个人挺不错的，以前我瞧不上他，如果早知道他那么有能耐，当年我或许会考虑和他在一起。”
那个人到底是谁佟琳没说，佟央也没问。
爸爸这个角色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而且佟央也有另一层考虑，她生理学上的父亲应该早已成家，有儿有女，她算什么呢？
一个意外，一个错误罢了。
佟央不想给别人，也不想给自己添堵。她没有阻止佟琳拿自己的头发做亲子鉴定，也不会再追问自己的父亲是谁。
这是佟央最后一次见到佟琳-
7月12号，佟央忽然被安排出差。
现在邦辰公司的法律业务全部外包给元图律所，律所名气打出去，业务量翻了一倍。
最近邦辰打算收购一家位于云川市的日化企业，佟央和牧晴要过去做尽调。恰好，余筱的表妹也在云川市拍戏，她决定把合约纠纷案委托给佟央和牧晴，佟央牧晴顺便过去见一见当事人。
律师出差本来就是家常便饭，佟央算了算回来的时间，发消息给周白赫：【不好意思我临时要出差，明天不能去机场接你了。】
周白赫：【去哪儿？】
佟央说：【云川市。】
周白赫没说什么，回了一个“好”字。
云川市位于东南沿海，七月炎热多雨，才下飞机佟央就感觉好像走在蒸笼里，浑身热得难受。
牧晴安排工作：“我去做日化企业的尽调，你去见方如雪。”
“好的晴姐。”
余筱的表妹方如雪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在社交平台上有800多万粉丝，之前签约了一家mcn机构做美妆博主，去年转行进军娱乐圈，拍过几部网剧。
今天方如雪在云川市郊区的一个镇上拍戏，位置偏远，佟央打车过去花了三小时。
下午六点钟，佟央才在房车里见到方如雪。
“佟律师辛苦你久等了，今天拍摄任务重我一直走不开。”方如雪在助理陪同下走进来，一脸抱歉地问：“你吃饭没有？”
佟央：“不急，还是先聊聊你的案子吧。”
“好。”
方如雪拿出准备好的材料，“我十七岁的时候和梦莱mcn机构签了十年的合作协议，但是没有赚到钱，去年有影视公司找我拍戏我就接了，片酬还分了机构一半。今年我继续拍戏，在分成上与机构有些分歧最终决定解约，谁知道他们把我给告了……”
佟央仔仔细细听了一遍前因后果，低头查看相关的证据材料。
她长时间不说话，方如雪紧张道：“佟律师，这个案子能赢吗？”
佟央问：“你的诉求是什么？”
早就有专业的影视公司想与方如雪签经纪约，无奈她受mcn机构限制走不了，方如雪说：“解约，少赔钱。”
佟央点点头，“依照现有的证据，不至于赔偿310万，我猜对方是想以诉促谈。这样，明天我去法院了解案情，先看看对方针对你的起诉状和相关证据材料。”
“好好好，多谢你了。”
方如雪家庭条件普通，从去年开始拍戏才赚到钱，她是真的想解约，给的律师费也很大方。
佟央与她确认了一些合同细节，沟通完已经十点多，方如雪说：“今天太晚，佟律师你在镇上住一宿吧，我给你订酒店。”
“嗯。”
这个镇子不大，附近却有好几个剧组，晚上很热闹，方如雪给她订了镇上一家最好的五星级酒店。
佟央在楼下小吃店解决完晚饭，回到酒店房间先反锁好门，然后扑倒在床上。
奔波忙碌一天，她翻个身，忽然听见身下的双人床“咯吱”响了一声。
怎么回事？
这家五星级酒店也太不靠谱了。
佟央坐起来，床又“咯吱”响，她正准备打电话给管家反映情况，一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机在闪。
是周先生的电话。
佟央立马接通，“喂——”
“你在哪儿？”
“云川市丽湖镇。”佟央报出地址，“我不是和你说过嘛，过来这边出差。”
周白赫道：“我现在来找你。”
“你……你在云川市？”
“嗯。”周白赫说：“酒店地址发我。”
佟央又惊又喜，不等她回神，嘴巴已经先一步报出酒店的地址，周白赫便让她等着。
挂断电话，佟央傻了，懵了，连要找管家反映床铺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今天在外跑了一整天，她照照镜子，决定先洗个澡，再换套衣服。等她折腾完，房门被敲响。
打开门，变魔术似的，周白赫就站在外面。
大半个月没见，周白赫定定打量她。
瘦了，但眼里光彩熠熠，看见他的高兴不是假的。
佟央刚吹干头发，脸上还浮着吹风机的热气，她抬头一愣，笑得傻乎乎，“你怎么会来云川？”
“来找我女朋友，怎么，不欢迎吗？”
周白赫原定的归期是15号，加班加点忙完东京的事，决定休息两天，得知佟央在云川时，便让助理重新订好了机票。
佟央：“当然欢迎。”
“那还不让我进去？”
“哦。”
佟央侧身让开，周白赫才进屋，她便扑进他的怀里。周白赫转身一把抱住她，抱得她双脚脱离了地面，面庞埋进她的颈窝，剧烈喘息着。
他哑着嗓子，“有多想我？”
“很想……很想。”佟央乖乖地回答，目光狡黠恍若勾人的狐狸，“东西带回来没有？”
周白赫装傻，“什么东西？”
“就是……”佟央臊得慌，“就是情趣那什么呀。”
周白赫故意逗她，“情趣哪什么？”
“哎呀——”佟央拍他一下，“没有就没有，我不和你说了。”
周白赫笑起来，胸腔都在震动，他说：“在车里，我让司机送上来。”
“别，又不着急。”佟央问：“你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
周白赫进屋扫了一眼房间，不算宽敞但干干净净，佟央的行李箱敞开躺在地上，一件黑色内衣正好放在最上面。
他移开视线坐到沙发上，问：“哪天回北城？”
“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回。”佟央给他倒了一杯水，“不顺利的话可能下周二。”
见她在身边走来走去，周白赫血气不禁上涌，看她的目光仿佛冒着火星子，干脆把人拽进怀里搂着，让她坐在腿上。
“下周六跟我出席爷爷的寿宴。”
佟央已经习惯坐在他的腿上了，挪了挪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胳膊揽上男人的脖颈，“你这是要带我见家长吗？”
“不然呢？”
佟央心里总有几分忐忑，但既然决定勇敢，她明白见周先生家人这一关躲不掉，说：“那我该送什么寿礼？”
周白赫：“都准备好了，你人到就行。”
他们相互依偎着静静抱了一会，肌肤贴着肌肤，体温熨烫着体温，很快便坐不住。欲念漫上来，不清楚谁先主动，也不清楚怎么开始的，互相吻着纠缠在一起。
小别胜新婚，空气一点就燃。
周白赫吻她的唇，灼热呼吸烘烤她的耳畔，佟央不甘示弱回吻他，坐在男人腿上轻轻蹭着，像春天难耐的猫儿。
只有在周先生这里，她不是多余的。
她感觉自己被他需要，被他疼爱。
周白赫被蹭得难受，随之而来的肿胀和疼痛一点一点湮灭理智，他手掌拍在佟央的臀上，“急什么，Elise小猫？”
一切动作都是无意识的，佟央嘤嘤两声，“你不急？”
怎么不急？
在东京，在飞机上，在车里，他都无比思念她。周白赫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重欲的人，他对这方面一向看的很淡，直到遇上Elise，忽然就破了戒，失了心，上了瘾。
她是他的克星，也是他的解药。
周白赫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只能放在心尖尖疼着宠着，好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身边。
气氛正好，彼此的眼神就是最好的助燃剂，无需更多挑拨了，佟央双眼湿漉漉，透明液体无休无尽地流。
房间里该有的东西都有，周白赫用最快的速度冲完澡，把她抱到床上。
两具年轻，炙热的身体滚到床上的一瞬间，双人床发出承受不住的“咯吱咯吱”警告，这两声实在刺耳，佟央清醒了大半。
她才想起来，这张床有问题，支支吾吾道：“等一下——”
周白赫哪里等得了，就算声音刺耳也不打算停下来，他抬起佟央的腿架在肩上，埋头挺腰，再顾不上其他。
那张不是特别牢固的双人床晃动起来，不断咯吱咯吱，声音时而急促，时而轻缓，节律不一听得人面红耳赤。
佟央实在无法忍受，像一条缺水太久的鱼张着红唇，艰难发出声音：“周先生，换个地方。”
周白赫充耳不闻。
“周先生，停——”佟央哭着说，“床好像要塌了。”
第65章 065 见家长
床没有塌，但结束时已经湿的不成样子，完全不能睡了。
周白赫把人搂在怀里一通哄，问她哪里不舒服，哪里疼，用不用上药，他一遍遍吻着佟央的面庞，怎么都吻不够似的。
“身上脏，我想洗澡。”佟央有气无力地说。
汗水泪水混合，肌肤上黏糊糊一片很不舒服。她的嗓子哑了，眼睛还湿漉漉淌着水儿，一副被狠狠欺负过的样子。
周白赫吻她的眼皮，“好，我抱你去。”
浴缸里放好热水，周白赫试了试水温才把佟央放进去，擦洗她身上的痕迹。洗完后，周白赫又重新订了一间房，抱佟央过去休息。
佟央蜷缩在床上，刚刚跪太久了她膝盖泛着红，腿和腰也酸软得不行，动一下都哆嗦。好歹这会身上干净了，她懒洋洋枕着周白赫胳膊，吩咐说：“帮我捏捏。”
“捏哪儿？”
“捏肩膀吧。”佟央说：“今天看了一天合同，脖颈都快断了。”
堂堂亚恒总裁，真就乖乖给她捏起了肩膀。周白赫控制着力道，从左肩捏到右肩，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
第二天吃过早餐，周白赫送佟央去法院。
出差太久亚恒积了一堆事，周白赫也不能完全休息，路上一直在回复邮件。
佟央瞟一眼过去，依稀看见“建筑”几个字，体贴道：“你事情多的话先回北城吧。”
“可以线上处理。”
佟央好奇他的工作，“是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市政府要在北城南边建城市副中心，亚恒建筑作为工程投资方，正在挑选施工方和建筑师。”周白赫透露说：“施工方好办，建筑师内部还没决定。”
先前亚恒建筑在周劭手里年年亏损，不仅流失了大批人才，业内口碑也连连下滑，周白赫上任后首先做的就是清理门户。如今亚恒建筑内部焕然一新，新一年也该做出新的成绩。
城市副中心的项目团队废了不少心思才拿下，一切流程都是周白赫亲自盯着办的。
佟央知道这个项目对亚恒建筑来说很重要，问：“你心里有合适的建筑师人选吗？”
周白赫轻笑：“自然，孟远昂听过吗？”
孟远昂是国内顶尖建筑师，他主持设计了美国加州海滩白色系列别墅群，以及美院高校的教学区，作品曾获普利兹克奖，在国际上也享有盛誉。
佟央点头，“听过，但不熟。”
“孟远昂擅长现代建筑设计，作品兼具实用和美感，只是性格有些古怪，杨兆跑了几次都没见到人，这个项目大概得我亲自上门与他谈。”
佟央：“时间约好了吗？”
“杨兆还在安排。”
说话间法院到了，佟央让周白赫在车上等自己，进法院表明来意，顺利拿到相关资料，分析一番又折回镇上和方如雪详谈。
在云川市呆到周一，佟央理清了方如雪的案子，之后等开庭再过来就行，牧晴那边还在做尽调，让佟央先回。
飞机落地北城，周白赫送佟央回望江园小区。
临下车前，他拉住佟央：“等等。”
“怎么了？”
周白赫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小盒递给她，“打开看看。”
里面是一对耳环，蝴蝶形状，淡淡的金色。周白赫说：“在东京参加晚宴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就拍下来了。”
蝴蝶耳环雕了一圈钻，太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辉，佟央拿起一只试戴，“好不好看？”
“好看。”
佟央喜欢，但觉得贵重，“你出差就出差，怎么还给我带礼物？”
周白赫笑一声，“出差和送你礼物又不冲突。”
听闻这话，佟央心虚起来。
同样是出差，周先生记得给她带礼物，她怎么就两手空空呢？佟央凑过去揽着他，小声：“我没给你带礼物，就送你这个吧。”
话落，她在周白赫左脸印下一个吻。
一副几十万的耳环换一个吻，周白赫觉得值了。目送佟央下车，他吩咐司机送他去亚恒。
下午和研发部门有个会，周白赫走进总裁专用电梯，摸了摸口袋，发现里面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根黑色的头绳。
明显是佟央的东西，也不知怎么会在他口袋里，周白赫把头绳放回去，问：“孟远昂那边怎么说？”
“已经约好了，周三九道堂茶馆，孟先生会来见您。”
第二天一早，佟央打车上班，到了律所，她把带回来的云川特产分给同事，然后坐在工位上，研究方如雪的辩护方案。
方如雪的案子不难，仔细看能找出对方的很多漏洞，佟央估计，违约金估计能谈到50万。
低头忙到中午，前台说有人找她，佟央出去一看，是两副陌生的面孔。
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两人盯着她看，目不转睛，从头看到脚。
佟央走过去，笑笑：“你们好，我是佟律师，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沉默片刻，中年男人局促地开口，“你叫佟央？”
“是啊。”
“是佟琳告诉我你在这儿工作。”中年男人看着她，眼中透着几分欣喜和拘谨，“你好，我叫孟远昂。这位是我母亲，梁瑾。”
梁瑾微微张着嘴，神色激动，“呀，眼睛长得真像你。”
佟央倏然愣住，她好像……知道这两人找她做什么了。
办公室人多眼杂，佟央说：“我们去外面谈吧。”
楼下有家咖啡厅，三人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孟远昂和梁瑾一直盯着她看，把佟央都看不好意思了。
她喝一口咖啡，抿唇：“找我什么事，你们直说吧。”
孟远昂轻咳一声，握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你……有没有听你妈妈提过我？”
“没有，你和佟琳是什么关系？”
孟远昂沉默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定义和佟琳的关系。
大学那会，孟远昂家境不好，他的父亲是建筑工地的工人，靠卖力气吃饭，母亲梁瑾在工地旁经营一家小吃店，起早贪黑讨生活。
这对贫苦的夫妻，唯一值得骄傲的只有儿子。孟远昂从小成绩优秀，上大学后是建筑系优等生，年年拿奖学金。孟远昂一心学业，和佟琳那样的花蝴蝶完全不是一类人。
他鄙夷佟琳只知道谈恋爱，看不起佟琳门门挂科的成绩，但目光又不自觉地被她吸引。因为在同一个社团，他与佟琳渐渐熟悉起来。
补习高数，打水……孟远昂莫名其妙帮佟琳做起了这些小事，他知道佟琳有男友，也知道佟琳看不上自己，心思一直藏得很好，直到那晚社团聚会……
一夜醒来，他们越了界。
在孟远昂开口之前，佟琳先做了决定。
“昨晚的事只是一个意外，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佟琳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人再没见过面，临近毕业，孟远昂听说佟琳和袁廷有了孩子，估计要去美国定居了，后来各奔东西彻底失联。
几天前，佟琳忽然联系他，说他有个女儿……
在看到亲子鉴定的瞬间，孟远昂所有的震惊，不可置信，都化作了惊喜。他当即决定，见一见女儿，最好……能把她认回来。
孟远昂把亲子鉴定报告递到佟央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佟央心颤了颤，接过看一眼，好长时间没说话。
曾经，她很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现在人就在面前，反而释怀了。
佟央低下头，“就算我们是生理学上的父女，我也不在乎，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家人。”
孟远昂瞳孔骤然一缩，梁瑾也坐不住了，“央央，别这样说。”
“你们来见我，家里其他人知道吗？”
“其他人？”
佟央：“你的妻子，你的孩子，知道我的存在吗？你们来见我，他们没意见？”
孟远昂叹气，“我没结婚，只有你一个孩子。”
孟远昂性格闷，不会与女孩子相处，他出生平凡，想混出头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早年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工地上，后来年纪越大，越没心思结婚。
听说他有个女儿时，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梁瑾，老两口盼了一辈子孙儿孙女，现在可算如愿了。
“好孩子，听你妈说，你是被姥姥带大的？”梁瑾满眼心疼，“一定吃了不少苦，跟我们回去吧。”
这个走向完全出乎意料，佟央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梁瑾想今天就把孙女带回家，家里都收拾好了，她为孙女准备了宽敞明亮的房间，床上用品都是她亲自挑的。
相比之下，孟远昂保持着理智，他明白，短时间内佟央可能无法接受，更别说跟自己回家了。
于是体谅道：“回家的事不急，你先想想。”
回到律所，佟央脑子仍一片空白。
知名建筑师是她的爸爸？
这太玄幻了-
周六，周白赫来接佟央去参加寿宴。
每年周庆康的寿宴都很隆重，来的人非富即贵，场面非同一般，人人盛装出席，司机先送佟央去加列塔公寓做妆造。
左筠带着造型师上门，挑礼服，化妆……两个小时候后才折腾完。
礼服是某大牌的高定，银白面料与宝石交织，如同夜空下熠熠生辉的星光，佟央的长发被高高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
佟央很少打扮得这么隆重，浑身不自在，周白赫却说很漂亮。
佟央开玩笑，“感觉像结婚。”
周白赫低头，亲手为佟央戴上一条蓝色宝石项链，轻笑说：“你可以当作演习。”
寿宴举办地点在望东楼，车子停在门口，下车后，周白赫示意佟央挽着自己。
毕竟是第一次公开露面，佟央不可避免地紧张，深吸口气稳住仪态，挽着周先生落落大方地往前走。
他们到的时间刚好，六点钟，寿宴刚刚开始。
大厅宽敞明亮，鲜花着锦乐声悠扬，周庆康坐在主位，与几个合作伙伴寒暄，佟央和周白赫进去后，马上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水晶灯光下，少女和绅士携手款款走来，他们站在一起，般配得令人羡慕。
周白赫今天穿一身黑色正装礼服，系温莎结，他挽着佟央，先走到主位和周庆康打招呼。
“爷爷，我们来了。”
佟央微微低着头，语气恭敬但不胆怯，“爷爷您好，我叫佟央。”
先前圈子里就传出周白赫与女下属的事，大家都等着看周老爷子的态度，这会都默默注视这边的动静。
周庆康点点头，“来了，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佟央心口一紧，没提上次周庆康试探自己的事。
周庆康：“嗯，有空回来吃饭。”
佟央本以为，周老爷子会很难相处，但今天一见，才发现他没有想象中可怕。她点了点头，说：“好。”
气氛融洽，周白赫与周老爷子聊了几句，便有认识他的人上前寒暄，周白赫全程带着佟央，一刻也没放开她的手。
他郑重地，明晃晃地向众人宣告，佟央是他认定的女朋友。
佟央不是怯场的人，更何况这段时间在律所历练，接触的人多了，面对大场面也习惯了，她才发现，其实陪伴周先生应酬这件事，她可以做的很好。
她今天穿了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站久了脚疼，宴席过半，周白赫带她去休息室坐一坐。
“用不用换下来？”
“不用，换下来我这身裙子就不好看了。”佟央奇怪，“怎么没看到你爸爸？”
周白赫弯下腰，单膝点地，帮她揉捏酸痛的脚踝，“他去美国了，以后你不会再见到他。”
周循和江惠是一起被送出国的，如果他们乖乖听话，周白赫自然能保证他们衣食无忧，否则，受苦的人是他们自己。
佟央怔了怔，“是因为我吗？”
“不全是。”周白赫说。
周白赫讨厌这个父亲，从前准许他回国是顾及周庆康，但上次周循找佟央，是真的触及了他的逆鳞。
他三十岁，不是十三岁，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维护不了的话，这个亚恒总裁真是白当了。
周白赫摸摸她的头，“总之，你不用再担心我的家人不接受你。”
周先生一诺千金，真的在解决她担心的问题。
佟央感动，也感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周白赫问她：“饿吗？”
“不饿。”毕竟是周老爷子的寿宴，他们不好消失太久，佟央催促：“我们出去吧，我担心有人找你。”
“不急，你再坐一会。”
又过了十分钟，周白赫才带着她重新出去。大厅里，寿宴仍在井然有序地进行。
周白赫握着她的手，鼓励说：“再坚持半小时。”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叫他，“周先生——”
周白赫与佟央齐齐转身，来人正是孟远昂。
前几天，孟远昂已经答应与亚恒合作，作为城市副中心的总建筑师，既然是合作者，周庆康寿宴周家自然邀请了他。
周白赫微微一笑，朝他举了举香槟，“孟先生，我敬你一杯。”
孟远昂刚才就觉得周白赫身边那位女伴有点眼熟，看清是佟央，霎时一愣。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不由得拧了拧眉。
佟央也呆住了，没想到这么巧。
周白赫浑然不觉，介绍：“这位是建筑师孟远昂。”
佟央说：“我认识。”
第66章 066 彗星降临那天
上次见过孟远昂后，佟央心里一直有些乱。
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知道该保持现状，还是回到孟家，凭空多出一个爸爸一个奶奶，一个陌生的家。
孟远昂和梁瑾说会给她时间考虑，这几天没有再找过佟央，但礼物天天送来律所。有时候是梁瑾煲的汤，有时候是孟远昂亲自选购的钢笔或小玩意，甚至还有一套公寓的钥匙……
这件事佟央本想今天和周先生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孟远昂。
周白赫转而向孟远昂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佟央。”
大概天底下的父亲都一个样，孟远昂之前觉得周白赫年轻有为，容貌俊朗，现在看见他挽着自己的女儿，态度又不一样了。
孟远昂紧紧盯着两人的手，喝一口香槟压下纷繁的心绪，好歹没失态。
寒暄几句，周白赫被助理叫走了，佟央在原地等他。
孟远昂咳了咳，“央央，你的事我本不该过问，但忍不住还是想问问你，你与周白赫……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佟央说，“我们在一起有好几个月了。”
孟远昂点点头。
自从知道佟央的存在，孟远昂就开始为女儿打算了。
女儿年纪还小，不着急考虑婚事，如果佟央想读书，他就送她出国，如果佟央想工作，他就全力支持，总之先留在身边好好疼几年，可不能被别的男人骗走了。
如今得知佟央和周白赫在一起，孟远昂除了震惊，还有点几分担忧。
他斟酌了下，还是提醒说：“周白赫比你大七岁，你们……平时有共同语言吗？”
“怎么没有？”佟央护着自己的男朋友，“我和周先生有说不完的话，天天呆一起都不嫌腻的。”
孟远昂：“我听说，他父亲周循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上梁不正……”
“爸爸——”佟央一着急，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她愣了愣，强调说：“周先生特别好，特别特别好，你再这样说他，我就生气了。”
孟远昂被她喊懵了，表情一滞，随即笑起来，“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开心就行。”
他努力半辈子，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如今女儿肯喊他一声爸爸，孟远昂觉得什么都值了。
女儿乐意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恋爱，反正有他在，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孟远昂：“什么时候有空，回家里吃饭。”
佟央抿唇，“等周末再说吧。”
今晚的寿宴宾主尽欢，十点多散场后，周白赫与佟央一起回加列塔公寓。
周白赫应酬了几杯酒，这会靠在椅背上按压着眉心。
佟央问，“周先生，你头疼吗？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
女朋友献殷勤，周白赫自然乐意笑纳，缓缓弯腰，头枕在她的腿上，“辛苦Elise。”
佟央轻轻帮他揉着太阳穴，“我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
“嗯，你说。”
顿了片刻，佟央道：“我知道我爸爸是谁了。”
“是谁？”
佟央：“你也认识的，建筑师孟远昂。”
闻言，周白赫闭目养神的眼一下睁开，神思瞬间变得清明，他坐直身体，正色道：“是真的吗？”
“嗯，做过亲子鉴定了。”佟央一五一十道：“前几天他到律所来找我，希望认我回孟家，但我还在考虑，而且工作太忙了，这件事就拖到现在才和你说。”
周白赫捏着她的手指，“你怎么想的？”
“孟远昂和奶奶对我很好，我想，和他们成为一家人也不错，但又有点害怕。”
周白赫：“怕什么呢？”
“没有感情基础啊。”佟央嘟囔说，“家人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是模糊的，我不知道怎么与家人相处，而且我担心，也许他们了解我之后，觉得我没有那么好，可能会后悔认回我。”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佟央怀疑是梦，梦醒了，她又是一个人。
周白赫摩梭她的手背，一语点醒梦中人，“Elise，畏畏缩缩就不像你了。”
倏然之间，佟央开怀地笑了。
周先生是一位很好的老师，总能在她迷茫的时候，为她指点迷津。
也对，这么多年一个人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如果孟家人真心待她，这固然是她的幸运，反之，如果待在孟家难受，她大大方方走就是了。
她是23岁的成年人，有工作，有周先生，有承担任何选择后果的底气。
回到加列塔公寓，佟央卸妆，洗澡就花了两个小时，回到卧室，见周先生靠在床上沉默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佟央靠过去，“怎么，你在想事情？”
“嗯。”周白赫说，“我在想，怎么讨未来岳父欢心。”-
又是一个周日，佟央去孟家吃饭。
孟家住在西三环附近一个高档别墅区，孟远昂的父亲前几年去世了，如今家里只有梁瑾和他，以及一个保姆。
车开进小区，顺着砖红色车道在别墅群与杨树间穿行，最终停在一栋白色小楼前。楼上楼下一共四层，孟远昂作为建筑师，家里的装修全部来自他的设计。
司机说：“到了，佟小姐。”
孟远昂和梁瑾就在门口等她，佟央下车，叫了一声：“爸爸，奶奶。”
她平生没叫过几次这两个称呼，有点别扭，但孟远昂和梁瑾听得很高兴，梁瑾拉过她的手，说：“先进屋。”
家有喜事，一早上梁瑾和保姆就开始忙碌了。水果是两小时前空运过来的，鲜花是一束艳丽的洋牡丹。
进屋后，佟央坐在沙发上，梁瑾让她吃水果。
佟央拿了一颗葡萄，“谢谢奶奶。”
“要不要上楼看看你的房间？”梁瑾骄傲地说，“你房间的东西是我亲自置办的，应季衣服，鞋子，还有玩偶，你看看还缺什么。”
梁瑾太热情，佟央有点招架不住，孟远昂说：“吃完饭再看。”
“也是，快开饭了。”梁瑾念叨，“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保姆接记下来，下次按照你的喜好做。”
正说着话，门铃响了。
保姆出去一瞧，领着一个男子进来，竟然是郑修。
郑修让人把东西搬进屋，说：“孟先生好，周先生知道您家有喜事，特意叫我送来薄礼添添喜，周先生今天有会，他说下次再上门拜访您。”
孟远昂扫一眼堆成小山的礼品，“嗯，替我谢过他。”
郑修：“那我不打扰您合家团聚了。”
人走后，梁瑾奇怪，“这位周先生是谁？”
佟央：“是我的男朋友。”
“呀，下次带回家来看看。”梁瑾说：“总得知道你和什么人谈恋爱，靠不靠谱。”
佟央：“没有比他更靠谱的人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孟远昂和梁瑾关心佟央，但不过分干涉她的选择，这天之后，佟央与孟家的联系渐渐频繁起来。
九月，方如雪的案子开庭，因为佟央还是实习律师，不能独立出庭，她和牧晴再次前往云川市。
今天云川市法院很忙，到达门口的时候，佟央竟然看见楚心雨和一名律师从法院出来。
楚心雨神色紧绷，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一直低头与律师说话。
看见佟央，楚心雨别开脸，匆匆离开了。
牧晴叫她，“看什么呢？”
“没什么，看见一个熟人。”佟央指了指楚心雨，“那个穿黑裙子的女孩，以前是我朋友。”
牧晴人脉广，稍微打听一下就出来了。
原来楚心雨离开北城后，到云川市发展，而周循出国前，给江蔚安排了一门不错的婚事。对方是云川市传媒大亨的女儿，有了这门姻亲，江蔚的导演之路能轻松不少。
楚心雨知道这个消息后，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在江蔚订婚的那天，她闹到现场用酒瓶砸伤了江蔚，因此惹上了官司。
现在江蔚还在住院，听说因为这件事，他的未婚妻一家觉得丢脸，要与他解除婚约……
再次听到两人的消息，佟央心里很平静。
江蔚和楚心雨当初背着她搞在一起，现在闹到法庭相见，谁不叹一句唏嘘。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佟央摇摇头，拎着一袋资料，走进了法院。
十点钟，案子开庭。
虽然名义上牧晴是方如雪的代理律师，但这个案件，大部分资料和辩护方案都是佟央准备的，种种细节她再清楚不过。
辩护思路上，主要聚焦三点。
其一，方如雪和mcn机构签约时才17岁，签约未经过她的监护人同意，主张合同无效；其二，在方如雪开始拍戏后，mcn擅自更改分成比例，不符合赔偿要求；其三，mcn公司要求方如雪到公司坐班，每天直播至少三小时，这种管理方式具有人身控制属性，构成劳动关系而非合作协议。
牧晴辩护，佟央旁听记录积累经验，法院没有当庭宣判，但结束时，佟央和牧晴都感觉结果不会太差。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方如雪成功解约，违约金法院只支持了24万。
方如雪最近有部网剧在播，热度很高，她特意发微博宣布与mcn解约，并且感谢了元图律所的两位律师。
因为这件事，律所在业内的名气大增，业务量也有了质的飞跃。
忙完方如雪的案子，佟央申请了三天假期，这段时间太忙，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佟央主动给周白赫发信息：【今晚有空吗？】
周白赫：【终于想起我了？】
佟央：【一起吃饭？】
周白赫：【半小时后来接你。】
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两人就像异地恋，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不过每天都会打电话或者视频，佟央算了算，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快十天了。
半小时后，周白赫到了。
佟央上车，系好安全带，“我们去哪里吃饭？”
“想在外面？还是去家里？”
佟央想了想，“去家里吃吧，我想吃你做的菜。”
“嗯，那先去趟超市。”
城市副中心建设项目还在前期规划阶段，最近亚恒建筑与孟远昂联系较多，佟央知道这件事，试探道：“你和我爸爸，相处得怎么样？”
“还不错。”周白赫轻笑，“今天中午一起吃饭，他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还问计划什么时候结婚。”
佟央一愣，追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周白赫却只回答了其中一个，“我说，我随时可以与你结婚。”
“那第一个问题呢，你怎么答的？”
佟央自己也很好奇，他们是以肉体关系开始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先生对她的感情，不再仅仅只局限于上床呢？
周白赫没料到她寻根究底，本想跳过这个问题，但佟央眼神期待，手指拉着他的袖口晃了晃，“说嘛。”
他被缠的没办法，无奈低头，嘴角轻轻一扬，“想知道？”
“嗯嗯。”
周白赫只好说：“等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神神秘秘的。
因为这个悬念，佟央吃饭速度都快了不少，吃完饭八点多，周白赫让她下楼，自己开车带着佟央出了城。
佟央坐在副驾驶上，奇怪：“我们要去哪儿？”
“海延山。”
今天是工作日，最近没有天文景观，海延山很是冷清。下车后风有点大，周白赫脱下外套披在佟央身上。
夜晚山顶静谧无声，星光与月光点缀着旷野，夜风拂过，带来松香的清冷气息。
“冷不冷？”
“还好。”
夜晚山间虽然冷清，但有工作人员值守，佟央并不害怕。她牵着周先生的手慢慢走，反而有一丝兴奋。
周白赫带她走到观景台，问：“还记得这儿吗？”
“我之前来过。”佟央回忆说，“大学时和同学来看彗星，丢失了一只耳环。”
周白赫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绿松石星星耳环，他用两根手指举着，问：“你丢失的那只耳环，是不是这只？”
“……”
佟央睁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接过，放在手心借着灯光瞧了又瞧，非常确信，这只耳环就是三年前自己在海延山丢失的那只。那晚游客多，她和同学挤在人堆里，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耳环不见了一只。
而现在，那只丢失的耳环，竟然出现在周先生手里。
佟央惊讶，“难道……那晚你也在海延山？你捡到了我的耳环？”
“嗯。”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冥冥中早已注定。
三年前坦普尔彗星降临的那天，一个寻常的晚上，周白赫忙完工作准备回加列塔公寓，路上，他接到周循的电话。
周循找他要钱，周白赫痛快地给了。之后他久违地点开朋友圈，看见滕叔的动态，他和祝青蔓正为儿子庆祝十三岁生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多年以来，他存在的意义一直没变，是亚恒的顶梁柱，是周循的提款机，是祝青蔓想抹掉的过去。
周白赫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他的情绪不会为此有丝毫波动。只是那晚，周白赫忽然想到处走走。
司机想起他家里的天文望远镜，提议说坦普尔彗星降临，海延山是最佳观测点，周白赫同意了，决定过去一趟打发时间。
车一路往郊区开，到达地点，观景台上已经挤满了游客。
周白赫带上相机，拾级而上，他像一个异类，一个人，步伐沉稳不急不慢。走着走着，忽然一道青春的声音的钻入耳朵。
“我们跑快一点好占位置，让一让让一让——”
他回头望去，冷清的月光中，望见一张明媚的脸。
女孩年纪很轻，看得出来是北城某所高校的学生，她脸蛋儿跑得红扑扑，眼神亮晶晶，拉着一个女孩奋力往观景台上挤。
从他身旁经过时，女孩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女孩一边往前面挤，一边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啦，祝您发财。”
周白赫注意到，她的耳朵上戴着一副星星耳环，随着她的跑动，耳环一晃一晃，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莫名晃起了涟漪。
“啪嗒”——
她的耳环滑落，女孩却没注意，拉着同伴跑掉了。
周白赫在原地站了几秒，等差不多人走光了，才弯腰捡起来。他想，可以等会见到她时还给她。
至于这么做的理由，周白赫自己也想不通。明明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热心肠，却一反常态，自找麻烦。
周白赫只能解释为，女孩的耳环太亮，闪得他神志不清，色令智昏。
可是那晚，周白赫没再见到她。
那只绿松石耳环，就这样被他保留下来，一直留到现在。
大部分彗星公转周期超过百年，在一个人生命中不会出现第二次。他以为，她像一生只可遇一次的彗星，相逢即是永恒的告别。
可是两年后，他又见到了她。
北城电视台门口，他尚有理智不愿沉沦，放她离开；九号公馆和宝格丽酒店，她却一而再再而三，自投罗网。
这次，周白赫决定主动出击，猎捕她，攻陷她，以爱的名义一生圈禁她。
佟央不知道，他们之间，一开始就不是因为性。
如果佟央不问，这件事他不会说。
此刻昭昭星野，万物俱寂，周白赫定定看着她，亲手拿过那只耳环，戴到佟央的耳朵上。
“Elise，现在明白了吗？”
“坦普尔彗星降临的那天，我对你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