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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逃不掉


    夜风寂寂, 月光在水波中揉碎,偶有几只野猫发出声音,也被宫廷中的护卫寻到将其赶走, 莫让他们搅了贵人们的清梦。


    寝殿灯火熄灭, 守夜的宫人们以为太子和太子妃应当早早歇下,忽然听见里头传来重物坠地的碎裂声,刺耳声响让人忍不住皱紧眉宇。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人大着胆子手落在紧闭的殿门,正要开口问询,萧灼刻意压低的声音适时传来, “不必入内。”


    声音里似乎压抑着什么, 与往日的清寒冷冽不一般, 无端让人心头一滞,只能讪讪退下。


    他们不知,寝宫内一地狼藉,白瓷细瓶碎裂满地。


    就在方才萧灼靠近的刹那, 谢枝意毫不犹豫将手边距离她最近的花瓶扔向对方, 萧灼避了开,瓷瓶碎裂,飞溅的瓷片在他脸颊划下一道清浅血痕。


    “别碰我。”不加掩饰的憎恶让她拢紧禾眉, 清冷月光下, 她的容色冷若冰雪,仿若高高在上的神女,不容玷污。


    擦破的伤口很快渗出血迹,隐约刺痛感并未被萧灼放在心上,他想过种种被她知晓真相后的情况,这点小事并不会触怒到他。


    毕竟, 那一巴掌在前,他更是连苛责她都不忍。


    没有烛光的映照,唯有泠泠皓月,不必再顾忌其它,贪婪视线不断在她脸上描摹,更为肆意放纵,“此事是我瞒着阿意,阿意怨我也是应当的。只是你我早就心心相印,莫非都要否认掉那些过往?”


    他越往下说,谢枝意的心愈发寒凉,“你所谓的心心相印,就是用那种药来控制我?”


    “并非控制。”他不假思索接上她的话,唇角漫开的笑足以令人毛骨悚然,“只有等这桃花印记彻底烙下,那才叫控制。”


    话说到此,所有的恶喧嚣而出,他朝后退去,竟是趁着夜色将香炉点燃,往里投入熟悉的蘅芜香。


    不,应该叫钟情香才对。


    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攫住,那股彻夜伴着她入眠的香终究化作了梦魇,她抬手就要将香炉熄灭,腰肢却被人紧紧扣住。


    萧灼掌控着她,不让她再前进半分,口吻玩味戏谑,“算了算这香的时间,也快到了。”


    大掌游移,落在她的皓腕,缓缓流连摩挲着那处桃花印记,笑得温柔又残忍,“阿意,你逃不掉的。”


    这种钟情香霸道猖狂,他当初寻遍那么多的古籍孤本,包括各种蛊毒,最后想了想,还是用了这种法子。


    虽说这种方子已经失传许久,但他颇有耐心,有时候人心最不可控,想要牢牢掌控着某样事物或者人,那就要提前筹谋。


    他更希望,一切都能控制在他的手中,所以不惜寻遍香方,搜罗药材,屡屡割破手掌用鲜血浇灌着香料,在见到这枚桃花印记时,他就知道钟情香生了效,不枉费他耗费心思日夜点燃。


    袅袅烟雾升腾,香意弥漫,日夜沉醉的香此时落在谢枝意眼底只有无尽的惊惧和逃离,她想掐灭却被扣着,想要逃离,依旧无法撼动他的铁腕。


    “疯了,你真是疯了……”


    在嗅到那股香意的时候,她手腕上的灼热更为刺痛,不单单是那处印记,还有不断焚烧的心脏都在剧烈跳动着,想要蛊惑着她臣服,莫要推开身后之人。


    可那人,正是制作此香的罪魁祸首。


    伴着清辉月华,细细密密的吻沿着后颈落了下来,青丝被他修长的指尖拨弄到旁边,指腹反复流连。


    日日缠绵犹觉不足,如此黑暗的夜晚唯独剩下月色如练,更能好好欣赏一番她的容色。


    黑暗不会让人惊惧,只会放大他的快意,没有烛光的掩映,将他所有的恶喧嚣而出。


    娇柔的身子被打横抱起,顾忌着地面碎裂的瓷片,他将她抱到了花窗前到那方桌子,花窗外是一片葳蕤繁盛的花丛,皓月当空,而她整个人沐浴在如瀑月光下,身子皎皎如玉,脸庞出尘如雪。


    紧扣在她腰间的手未曾放开,甚至,大掌将她两只手摁在头顶,居高临下欣赏着躺在桌案上的她。


    “阿意,你好美……”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极美的,有无数人都在偷偷觊觎着,可那又如何,终究她只会是他的。


    滚烫的热吻铺天盖地落下,撬开唇齿刹那卷着那片唇舌,柔软娇嫩,反复探寻,渍渍水声响彻在这片阒静的寝殿,任谁听了都会面红耳赤。


    衣襟凌乱散开,露出一片雪色肌肤,“啪”一声响,俯首之人停了动作,另外半边脸落下了清晰的巴掌指痕,同先前那一掌对称。


    谢枝意贝齿咬着下唇,眼底泪意盈盈,将衣襟拢到胸口,不等整理好就迫不及待往地下跳去。


    这一巴掌始料未及,萧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谢枝意已经踉踉跄跄光着足跑到殿门。


    蛊惑的钟情香,满口谎言的伪君子,所谓的东宫就是一处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即便青丝凌乱,衣裳不整,她也不会继续在这里待着。


    对,她要离开这里,不管哪里都比这里好。


    葱段如玉的柔荑落在殿门,才刚打开一扇就瞧见守在殿外的宫人一脸错愕的脸庞。


    此时谢枝意满脸泪痕,衣襟散乱,更是未着鞋履,端得楚楚可怜。


    宫人方唤了声“太子妃”,遽然就见她的身后,来自黑黢黢的殿中遽然伸出大掌,重新扣着她的腰肢,往回扯去。


    宫人不由瞪大眼睛,直到撞进那双晦暗森冷的眼神浑身一僵,惊骇到颤栗跪地。


    殿门重重合拢,殿内依旧没有点灯,不过须臾,就听见布帛撕裂和女子破碎声。


    在场之人无不瑟缩如筛糠,分明太子和太子妃才大婚不久,白日还是浓情蜜意,怎么现在闹成这般?


    宫人不得费解,只能噤声不语,往外走出几步,隐约听见殿内的啜泣声渐渐低弱,再多,就听不到了。


    殿内。


    遥遥可见的一缕光明被那扇沉重殿门阻隔,她再次被拽回深不见底的黑暗。


    身后男人紧扣着她,这一次未再怜惜,啃噬她的雪颈,微热呼吸落下,讥诮出声,“跑?你想跑去哪?”


    大掌箍住她的下颌迫她回头和自己对视,无尽浓稠的墨色将她吞噬,恶意蔓延,笑得肆意凉薄,“你是孤的太子妃,你以为你能逃去哪里?更何况,你以为离了孤,你还能活?”


    既然她不愿,他也不介意撕破脸,将所有真相血淋淋摆在她眼前。


    脖颈处的疼意都比不上他的这一句话,冷得浑身都在颤抖,觉察到她的惊惧哆嗦,他这才收起讥讽之意,眼底重新染满柔情蜜意,唇舌温柔舔舐方才那道齿痕,安抚着她,“阿意若是还能像往日那般乖巧,孤又怎舍得这般对你?”


    时而像魔鬼般冷嗤,时而又伪装成温柔如水的样子,谢枝意都快分辨不出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可她清楚一点,萧灼从来不是什么好人,钟情香的作用恐怕不仅仅只有大夫所言的那些。


    “萧灼,你真是个畜生。”她终究还是口不择言骂出声,泪水盈满眼睫。


    他的吻翩然而至,吻过她濡湿睫羽,尝到了酸涩的泪水。


    “对,我是畜生。”


    纵使被她骂了,他还能低低笑出声来,有恃无恐,甚至更为恣意,压低的嗓音碾过耳骨,势必要在她心底凿出更深的痕迹。


    “你知道……畜生是如何寻欢的?”


    意味深长的语调,她听见垂绦松开的声音,白玉砖铺满地毯隔绝了一重冷意,可她的心却更为冷寒。


    她曾在大雪皑皑的隆冬时分出过门,彼时银装素裹,日光灿灿,却无半分暖意,就连吸入口鼻的空气都是冰凉刺骨。


    就如同此时,她的背紧贴着地毯,罗裙散落一地,一颗心像是飘摇在严寒冬日的那株霜花,冰晶莹澈,被风吹着寻找不到可以驻足的方向。


    翩跹的月光,她眼睁睁看着地面落霜,又瞧着自己的双脚折起。


    倒影交织,她折下腰,影子彻底混入绒毯,不知何时,神思恍恍惚惚,绒毯也洇湿了一片-


    沈姑姑是后半夜才得知此事,具体的事情不太清楚,只是从宫人口中听说似乎主子间发生了什么。


    “殿内始终熄着灯,隐约听见太子妃的哭声,已经许久了,太子今夜瞧着似乎脸色不虞,仿佛、仿佛……”


    宫人说到此处寒毛战战,沈姑姑拧紧眉宇追问,“仿佛什么?”


    宫人这才鼓足勇气继续往下说,“仿佛回到多年前先皇后离开时的模样,那时的太子也是这般阴鸷森寒。沈姑姑,您说太子妃会不会出什么事?”


    太子妃待人和善,相比于阴晴不定的太子,宫人们都极为喜欢她。


    更何况,只要有太子妃在,纵然太子发怒生气也能及时安抚,叫他们的日子好过许多,因而众人才难免心生担忧。


    沈姑姑不由在心底深深叹息,索性不再歇息重新穿戴好往太子寝殿而去,殿门依旧紧闭,迟迟没有听见里头的动静。


    思索片刻,对于谢枝意的担忧大于其它,她还是轻轻叩了叩殿门,声音压低,“殿下?”


    许久,里屋才传来一声压低的沙哑声,“备水。”


    显然,萧灼还未歇息,沈姑姑连忙命人将热水准备好,自己也蹑手蹑脚跟进去帮忙。


    眼角余光不经意朝着内殿瞥去,隔着一重影影绰绰的珠帘,她瞧见地面散落一地凌乱衣裙,而太子身着衾衣竟将太子妃从地上打横抱起,显然方才他们并未在榻上歇息。


    而地上……她眼尖发现了点点血痕,以及空气中溢散的血腥味。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掌控


    “太子妃受伤了?”


    担忧大于思虑, 她没来得及多想就脱口而出,口中对谢枝意的关切不加遮掩。


    “不是她。”萧灼声音淡淡,“将地上瓷片收拾干净后, 都退下。”


    他抱着昏昏沉沉的谢枝意进了耳房, 沐浴时他从未让旁人伺候,因而此时耳房仅有他们二人。


    先将谢枝意放入热水中,随后他也抬脚跨了进来,慢条斯理帮着她清理身上的痕迹。


    她的肌肤娇嫩,不过在地上躺一小会儿就被绒毯磨擦出了些许痕迹,雪颈和胸口红梅点点, 最为明显的是膝盖处的青紫痕迹, 因着肤色雪白, 看着更为可怖。


    但凡多看一眼,眸底的暗色愈发加重几分,顾念着她身子娇柔他本想在这里再行上一回,在瞧见皓腕处的桃花印记后, 还是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思。


    要真是折腾狠了, 今后可怜的还不是他自己。


    慢慢用,才能用得长久。


    唇角肆意牵着笑,将她从头发丝都整理妥当, 随后帮着她换上新的衣裙才朝着床榻走去。


    宫人们将碎瓷收拾妥当, 绒毯也撤下重新换了新的,至于撕碎的罗裙早就化成布条不能再穿,也就被宫人们一并收拾走。


    殿内蘅芜香蔓延,桃花印记愈发清晰,萧灼温柔在那处印记落下一吻,之后竟是从床榻底下的屉中取出一样东西。


    冰冰凉凉的环状物, 银铃在夜风中晃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身影朝着床榻上的人儿落下,未多时,那双玉足就多了样东西。


    由他亲手,系上的银铃-


    这一睡,谢枝意就睡了整整一日,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疲倦,更多的是心底深处得知真相后的惊愕和惶然。


    起身时,天阶日暮西斜,黄昏跃动着最后一层暖橘色的光,任由夜幕吞噬。


    歇息大半日,她的神色依旧疲倦恹恹,脸色苍白如纸。


    沈姑姑早就让人等候在一旁,只要一得到太子妃醒来的消息就让人奉上一应洗漱之物,还让人备好膳食。


    “太子妃可算是醒了,一日未用膳想必腹中饥饿,先用些垫一垫肚子。”


    沈姑姑知道他们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萧灼不至于今日还要在东宫安排更多的护卫和暗卫,更是下令要将太子妃看紧,莫要离开东宫半步。


    瞧着谢枝意的面色她没敢提萧灼,只是说着旁的事情。


    怎知,谢枝意也不愿去想萧灼,可偏偏听到脚腕处传来泠泠声响后,脸色沉凝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也不想要去解开脚腕上的铃铛,可那铃铛系得很紧,似乎还有钥匙锁着,至于银铃里圈一层还用柔软的绸缎包裹着,不至于叫她刮伤肌肤。


    又能想到如此周到,却还能做出这般下作之事,不必多想都能猜到这是谁做的。


    瞬间,她紧紧攥着衣袍,不甘地看了一眼银铃,不得不放弃。


    “真是个疯子。”


    她着实气坏了,愤懑不已,当着沈姑姑的面也照样骂着那个人。


    沈姑姑眼观鼻鼻观心,帮她穿好罗裙只当作未曾听见那番骂句,直到伺候好谢枝意用完晚膳,她才说起萧灼交代之事,“今晨谢大人和谢夫人已经离开了盛京,至于谢小公子也去了书院,这些事情殿下已经安排好,太子妃不必担心。”


    这几日因着钟情香的事情,谢枝意都快忘了谢蘅和卢氏要离开盛京的事情,可她分明记得他们启程时日应当在三日后,怎么会……


    “为何改了行程?”


    她追问,沈姑姑却遮遮掩掩,“殿下这般做自是有他的道理。”


    说来说去,只要萧灼一声令下,要他们凌晨离开都别无他法,更何况现在陛下大病一场,更是不理朝政,诸多事情都由萧灼一人定夺,本就是铁板钉钉的储君,今后距离接任帝王的位置也不会多久了。


    谢枝意的心底却并未畅快太多,她知道现在或许还有萧禹能够压制着萧灼,一旦萧禹退位,届时萧灼成了帝王,那才是逃无可逃。


    可她早就被他堵住所有逃离的退路,不管是谢家,还是其它,她当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么?


    只要越往下想,她就愈发悔恨当初自己居然从未看清萧灼此人,甚至可笑的是,她妄想过他当真转了性子,到头来,遭了彻头彻尾算计的也是她。


    肉眼可见的,她的脸色很是难看,她想要将绿禾唤来述说一二,可得知绿禾今日一早就离宫去了谢家,再次打翻瓷碗。


    好,真好啊……


    他这是要将她身边之人彻底斩断,就像从前一样,这样才能彻彻底底掌控她。


    一桩桩,一件件,沈姑姑也知这一次萧灼着实做得太过了些,可让她劝说,又不知该从何处劝着。


    半晌,她只得干巴巴说着:“太子妃,其实殿下还是很关心你的。今日离开东宫时依旧对您恋恋不舍,还嘱咐了好几遍宫人们关于您的事情,只能说,殿下太在乎你了,所以有些时候手段偏激了些。”


    他那手段何止是偏激,分明要将她彻底掌控在股掌之间。


    她是个人,不是一件物品,更不是可以随意让人掌控的玩意儿。


    谢枝意心头寒凉彻骨,她知道沈姑姑即便再心疼自己,她还是替萧灼办事,而今连绿禾都被他遣离宫廷,说不定,眼下自己就连东宫都出不去。


    “我要去藏书阁。”


    她果断起身,顾不得身子酸疼,才刚走到门口就被林昭适时拦下。


    林昭拱手抱拳,“太子妃,殿下有令,今日您需待在东宫歇息。”


    仅一句,就叫她骤然色变,“堂堂太子妃,竟是连东宫都出不得了?”


    怒极反笑,眼底冷意更甚,浸染嗤嘲。


    林昭心脏一紧,想着萧灼的吩咐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太子妃息怒,殿下也是顾念着您的身体才会这般吩咐。您若是想要去藏书阁,不如等殿下回来再说,如何?”


    显然,她如今连出个门都要得到萧灼的首肯才行,当真荒谬至极。


    “如若我一定要去呢?”


    她作势往前迈出一步,护卫们立即宛若铜墙铁壁,纷纷阻拦在前,挡住所有去路。


    “太子妃,请您回殿内,莫让属下们为难。”


    护卫们尽数阻拦着去路,纷纷跪地不起,俨然她若是执意离开也毫无办法。


    谢枝意越想越气,面前是乌泱泱的人墙,身后又是叫人窒息的宫殿,既然离开不得索性作罢,转身回到殿内,她让人将那方香炉砸了。


    只要一想到那里头曾经放过那样腌脏下作的东西,直叫人作呕。


    宫人们只要守着她不让她离开东宫就好,好在殿里头的东西她只命人将香炉砸了,随后遣散众人,兀自留在寝殿。


    从凌霄殿归来时,萧灼就已从暗卫口中得知今日东宫的情况,在听到谢枝意不过是让人将香炉砸碎,唇角不由漾开清浅笑意,“她既然不喜欢,那就砸了罢!”


    “殿下,寝殿内可还要换上新的?”暗卫询问。


    萧灼莞尔,笑意高深莫测,“不必了,左右都有了印记,也不需要那样东西。”


    暗卫听得迷惑,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不过主子说什么他照办就是。


    萧灼踏入寝殿,谢枝意披着件轻薄外裳歇在贵妃榻上,听到渐近的脚步声也不回头,目光眺望着窗外屋檐,眼睁睁瞧着天阶飞过几只雀鸟。


    “近日你去藏书阁的次数很多,想必那时候就对蘅芜香有所怀疑了。”她并未回头,萧灼也不恼,径自望着她的背影往下说着,“杀死萧忱的幕后之人还未查出来,那人极有可能是宫里的人,阿意,我在担心你的安危。”


    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但是萧灼知道她是听进去了,再次上前一步,她才从贵妃榻上坐起,眼底疏离抵触尽显,冷声道:“别过来。”


    因着这句话,萧灼当真止住脚步,甚至因为她的回应感到兴喜。


    即便……这是生怒的前兆。


    “阿意,昨夜是我不好,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今后我会好好补偿你。”


    他又恢复了往日温柔儒雅的虚伪姿态,仿佛知晓她最喜这幅样子,还能继续伪装下去。


    谢枝意确实最喜欢他这样,可在得知了所有真相后,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愿。


    垂下眼帘,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清冷疏离,“太子殿下不是一直都算计得很好么?想要揪出那个幕后之人何其容易,只要把我当作诱饵不就成了?”


    “左右我在殿下心底也只是一个玩意儿,不过是做诱饵罢了,这种小事殿下应该会应下吧?”


    她口口声声讥讽,恭声恭敬称呼着他一声“殿下”,在萧灼听来极为刺耳。


    而今,连“阿兄”都不愿叫了,二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不,准确来说,比她刚回到盛京时候还要糟糕。


    轻声喟叹,他贪念凝着她,“阿意,我对你的心意你也知晓,即便幕后凶手抓不住,我也不会将你置于险境。”


    “置于险境?你对我下钟情香,这不是险境又是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钟情香之事,以及他彻头彻尾的诓骗,这才叫她极为心寒,头一遭看清枕榻之人是多么卑劣恶心。


    “放过我吧,我曾经应下你的婚事也只是钟情香作祟,难道你只想要药物控制出来虚伪的爱吗?”谢枝意软了语调,她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她可以驳斥、怒骂,唯独不能离开。


    而要想挣脱这片樊笼,只有他的首肯,否则就像今日这样连东宫大门都无法离开。


    长久的沉默,空气滞涩凝重,她仍在希冀什么。


    下一瞬,萧灼打破她所有幻想,“阿意,你太天真了。”


    眼底诡谲的锋芒从未消失,甚至更为可怖,“自从你入了宫,我从未想过放你走。”


    “生同衾死同穴,唯有死别,没有生离。”


    纵然她死了,也只能葬到他的身边。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股掌之间


    说出此话的时候, 他的眼底没有半分温度,仿佛那是早会拥有的既定结局。


    随着最后一抹日光熄灭坠入大地,寒风掠过, 她哆嗦着, 心头轻叹。


    真冷啊……


    不止是身子,还有那颗心,直直坠入深渊谷底,窥探不得半分光亮。


    所有渴盼的光在眼底缓缓破碎,流离失所,她未曾落泪, 声音已然哽咽在喉, “当年我就不该入宫, 倘若不曾入宫也不会……”


    “阿意——”大掌落在她的肩上制止她未尽之语,这番话是他最不喜欢听到的,他不允许谢枝意说出口。


    “宫廷中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即便你砸了那香炉, 私库里头还有更多的东西任你砸。你和我既已成婚,世人眼中夫妻一体,纵使你想抽身离去也绝无可能。”


    有了钟情香还不够, 还用一纸婚书将她捆绑在身侧, 她的软肋太多,纵然一身傲骨又何妨,但凡他稍微挑出一样来,都能轻易将她拿捏。


    “岳父岳母年事已高,眼下还在路上,万一感染风寒染了病症, 路途遥远,也不知能否寻到大夫诊治。”提及谢蘅和卢氏,他眼底轻蔑笑着,仿佛当真是关心他们的好女婿,声音和缓轻柔,暗藏锋芒,“好在我及时让暗卫护送他们,他们平安无虞,阿意也能放心些。”


    字字句句,温柔入骨,就像是蜜糖裹挟着刀锋,谢枝意的心已经凝结成冰,从头到脚冷到打颤,抬眸时眼底落满错愕和惊惧,就好像能够说出这样温柔又残忍字句的,并非枕边之人。


    而这些,还不算完。


    萧灼唇畔勾起,细细数着,“让我再好好想想,谢浔安也去了书院吧?盛京里头除了他,谢家还剩下那么多的人,还有绿禾,沈姑姑……你平日不是最喜欢她们贴身伺候?”


    她已经不想听下去,脸色苍白如霜雪,已经惊惶到说不出话来。


    他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就这么坐在她身边,认认真真凝着她,观察着她面上每一个表情,就像是近距离欣赏着一副美人图。


    他将她的所有软肋尽数摊开,一样样剖析过去,挑出她心底最柔软的那处,毫不犹豫撕扯得粉碎。


    她生了逃离的心思那怎能行?


    他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花了那么长的时日,可不是让他们二人今后相看两厌的,他们要做长长久久的夫妻,恩爱不渝,此生白首。


    因此,察觉出她有这样的念头,他不假思索果断选择折断她的羽翼,将她囚困在身畔,偌大天地间,他要她,除了他身边,哪里都去不得。


    “阿意,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着实没有意思,你知道的,我想要什么。”


    依旧眉目含情,温柔款款,好似伪装久了,他当真就是这样一个人。


    如果,她不曾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没再继续忍耐,指腹缠住她的一缕青丝放在掌中把玩,薄唇已经贴上她的额,顺着眉心、眼皮蜿蜒而下,直到和柔软唇瓣相贴。


    那番警告彻彻底底粉碎了她的傲骨,迫她折腰屈服,她没再躲着,任凭他的吻落了一遍又一遍。


    喷薄而出的情潮灼烧着,还是没能消火。


    见她颤抖着紧紧闭着眼,他深深吸了口气,大掌扣在她下颌,声音微哑,命令道:“眼睛睁开。”


    她不得不睁眼,而后汹涌澎湃的吻铺天盖地落下,他的呼吸和自己交错,鸦羽轻轻扫过她的脸颊,颤栗着,她往后缩。


    “退什么?”他的舌从她口中退出,离开前还不忘放纵扫荡了遍,旖旎水光浸染着他的薄唇,看上去淫/靡惑人,倏然,他贴着她的唇轻声笑道,“吻了这么多次,怎么还学不会回应。”


    放任自己陷入欲念中的萧灼清隽面庞染满浓烈情意,温情似水,不断撩拨着她的心弦。


    谢枝意没有回答他的话,克制着心底的恐惧没敢后退,指尖狠狠掐进掌心,“你别动他们。”


    萧灼若是真疯起来,连她都没有办法。


    耳边落下一声喟叹,他抬手抽出她鬓间的发簪随意掷在地上,青丝蜿蜒落下,鸦羽三千,落在掌中宛若上好的绸缎,爱不释手。


    “阿意,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不到万不得已,我自是不会动他们。”


    她仰躺在贵妃榻上唇色发白,青丝落地,腰间系带也被另一双手温柔抽离。他就这么居高临下深深凝着,系带翩然落地,散开的裙裾像锦簇繁花,馥郁花丛之下,苍劲有力的大掌紧紧扣住系着银铃的脚踝。


    脚踝处银铃晃动,发出悦耳声响,忽而,他俯身薄唇掠过铃铛,又吻上那处雪肤。


    冰肌玉骨,馨香袭人,纵是日夜索求犹觉不够,不够填满心底深处荒芜的沟壑深渊。


    他的手落下的每一处,都像是虫蚁攀爬而过,席卷而来附骨之疽般的可怖森寒。


    一滴盈盈泪水摇摇欲坠,她知道,他说的是“万不得已”。


    什么样才是万不得已呢?


    是她生出了离开的心思,还是她从他身边逃离……


    只要她的第一选择不是他,都会是他口中的“万不得已”吧?


    他的爱,像那无垠冰原旷野上的凛冽寒风,刀刀入骨,强势而霸道。


    她不愿,他也要强求迫她留下。


    他周密计划这么多年,就算她想逃离又能去哪里?所有的绝望如潮水奔涌,洗濯着昏沉的自己,她知道自己逃不开了,绝望过后,就是赤果果的现实。


    “我不会逃……”她终究选择妥协,因为她知道自己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被他继续牢牢掌控在手中。


    果不其然,此话一落,萧灼的面色也顷刻间和缓下来。


    她知道要如何说出让他舒心的话,过去是她不愿,其实只要她想,她也可以昧着良心说出更多的谎言。


    至于萧灼,他会不知道这是谎言么?


    他当然知道,可那又如何,只要是她说出口的,他都可以当真。


    她的屈服顺从令他心生欢喜,天阶凉如水,夜幕低沉,寝殿紧闭。


    潮水的湿痕沾染着穹夜中的花露,遥遥星子坠在星河,她的面色潮红一片。


    她像是来到了海岸边,空气里氤氲开咸涩的海水,而他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密密亲吻着,从强势到温柔,最后又恢复到惯有的强势姿态。


    哑着声,他让她乖乖坐下,掌心紧攥成拳,青筋迭起,眸底晦暗的墨色不断翻涌,喉结不断上下滚动。


    谢枝意咬着唇,失神的双眼混沌迷离,只能眺望窗外一眼望不到边的无尽黑暗。


    而她自己,早就被迫行走在浓稠黑暗深渊。


    汗水黏腻,青丝粘连雪颈,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他抱着去了耳房,直到重新换上衣袍,她的芙蓉面才缓缓褪去绯红,身体也找回了气力。


    此时的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萧灼餍足后温柔帮她布膳,回味着先前之事,意味深长道:“身子还是弱了些。”


    她听出来他的意思。


    他要她在上面,可后来她渐渐失了力气只能像条搁浅的鱼继续攀附着他,到了后来更是浑浑噩噩,任由着他。


    太深了。


    她想。


    是涤荡灵魂的快意化成水不断浇灌而下,累到最后连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好在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些气力,吃过饭菜,不至于像先前那般疲倦。


    萧灼也知累坏了她,心疼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温声道:“阿意受累了。”


    这次受累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心知肚明,并不想看见他在此虚情假意。


    既然已经没有办法逃离,理智逐渐占据上风,见他心情愉悦,她也终于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去藏书阁,你不能拦我。”


    他的手指微微顿住,瞳眸深邃,并未立即作出回答。


    显然,他还在犹豫。


    谢枝意心底暗觉好笑,怒骂了声无耻,情绪难免有些激动,“你都用了钟情香将我困住,还有那一纸婚书在手,不过是藏书阁罢了,又不是出宫,你在怕什么?”


    萧灼知道自己她还在抵触钟情香的事,只是他既然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被她知晓全部到真面目,断然不会心慈手软,只能暂且退了一步,“好,明日我让沈姑姑和林昭陪你。”


    如若无人相陪,她连东宫都出不去,也是因着现在她乖觉,萧灼才会暂时放下戒心。


    得了他这句话谢枝意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她没有提出出宫的事情是因为她认为萧灼不会答应,而宫中都是他的人,不过是去一趟藏书阁罢了,不会影响什么。


    也正如她所说,她不会逃离,更无法逃离,所有软肋都捏在他的手里,她还能去哪里?


    事已至此,再去计较其它毫无意义,只能竭力争取自己的利益。


    至少,不能够再被困在此处。


    夫妻二人看似情深意切,实则各藏心思,入夜时分,萧灼浅尝了番适时停下,到了最后也只是将她紧紧搂住,指腹缓缓摩挲着她手腕处的桃花印记,声音微哑,“阿意,我是真的爱你。”


    他款款深情表白,似极了这世间最好的夫君。


    如果——他不曾做出那些卑劣恶心之事,她或许还会相信。


    “睡吧。”她不想陪他演戏,径自闭上眼睛,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萧灼轻声叹息,好在温香软玉在坏,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慢慢来便是。


    然而,刚要阖眸闭眼,倏然殿外传来林昭匆忙的声音,“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多叫几声


    碧霞笼月, 瓦冷霜华,溶溶月华落在青石砖仿若铺上一层寒霜。


    宫阙亮如白昼,平日无人问津的沐嫔寝宫此时灯火通明。


    太医院院首携着其他医者匆忙赶来, 四皇子萧然唇色一片青紫, 气息虚弱,俨然奄奄一息。


    沐嫔在一旁擦拭泪水,伤心欲绝,“不知怎么回事,我儿只是服用熬煮的补药,缘何成了这幅样子?”


    太医把过脉后脸色沉凝, “四殿下这是中毒了。”


    “中毒?”


    另一位太医让宫人将剩余的汤药取来, 银针试过, 古怪的是,银针没有发黑,看来瓷碗中并无任何毒素。


    “院首,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汤药中没有毒素, 那这四皇子又是怎么中毒的?


    一时之间,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殿外宫人跪地请安时,殿中人这才意识到萧灼和谢枝意来了。


    原本萧灼是不打算带谢枝意过来,可谢枝意这几日心中有事睡得并不好, 一听是萧然出了事, 索性也想过来看看情况。


    殿内众人跪了一地,沐嫔的心思都放在病榻上的儿子身上,根本顾不得来的人是谁,即便来的是萧禹,恐怕她的心思也不会分给旁人半分。


    “起来吧。”


    事出有因,沐嫔关心着萧然的安危, 萧灼也不会去计较这些事。


    太医起身后将方才查出来的结果一一回禀,萧灼淡声道,“瓷碗边沿可有查过?”


    “这……”


    太医瞬间了然没再耽搁,立即命人去查,果不其然,这一次查出了下毒之处。


    原来,放入汤药中容易被人察觉,因此有人将毒药抹在瓷碗边沿,只要萧然服用便会沾到。


    一旁的谢枝意听后忽而想到一事,“四殿下平日服用药汤不用汤匙的么?”


    跟在萧然身边伺候多年的宫人不明白她怎么问这个,不过还是恭敬回禀:“四殿下不喜欢药汁的苦涩,所以每次都是一饮而尽。”


    话音方落,谢枝意和萧灼对视一眼,立即想到什么。


    如若用了汤匙,那么毒药涂抹在瓷碗边缘不一定会被萧然服用,可要是了解之人清楚他的习惯,这下毒手法也就不足为奇。


    恐怕,下毒之人和萧然身边人有关,是一个极为了解他的人。


    “咳咳——”


    萧然一连咳嗽了几声,甚至还咳出血来,沐嫔早就哭得潸然泪下,见他如此更是焦急不已,“太医,你快来看看然儿……”


    萧然脸色苍白如纸,血痕染上他的薄唇呈现诡异的暗红,眼下他濒临死亡虚弱无力,望着沐嫔哭红的双眼心头更是难受不已,“母妃,你别哭。”


    他想要抬手帮沐嫔擦去眼泪,身子却使不出力气,萧灼乜了眼太医,声音清寒,“此毒可解?”


    太医拱手道:“好在中毒不深,就是四殿下要遭些罪了。”


    太医让宫人先将沐嫔请离,她在这里情绪波动太大,容易影响到接下来的救治。


    萧灼没有走,也让谢枝意先在外面等着,直到殿中剩下他、太医和萧然。


    太医取过金针朝着萧然身上的穴位落下,随后取来匕首割破他的手指。


    一滴滴鲜血落在白净瓷碗中,血液黑色,裹挟着毒素,与此同时,太医让人熬好解毒汤药让萧然服用。


    指尖不断滴落的鲜血直到最后呈现出正常的鲜红色,太医这才覆上止血散裹上纱布。


    萧然身体本就虚弱,这一通折腾下来气血散了大半,更是打不起任何精神。


    太医先行离开,萧然硬撑着即将耷拉下来的眼皮同萧灼道谢:“今日多谢太子。”


    原本沐嫔给了底下宫人牌子去请太医来,但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只有院首,这位院首是萧灼命林昭从宫外请来。


    他的道谢萧灼并未放在心上,眼皮慵懒掀着,漫不经心问道:“你可猜到是谁对你下的手?”


    烛灯下,萧然面色如雪,羸弱不堪,摇了摇头,声音轻轻,“我猜不到。幕后之人对我下手有什么好处,我分明从未得罪过什么人……”


    一直以来,他始终谨小慎微,毕竟生母无权势地位、自己又体弱多病,在宫中几乎是不起眼的存在,怎么会有人要害他呢?


    奉上汤药的宫人和沐嫔宫中的人萧灼已经命人暂时收押彻查,先是萧忱之死,又是萧然中毒,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


    是他?还是……萧凛?


    萧灼隐约觉察恐怕此次幕后之人同先前萧忱之死有关,可是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何始终针对皇子?


    掩下深思,他没有继续在此停留,左右太医已经将萧然身体里的毒素排出,接下来只要静养就好。


    临行前,他在沐嫔这里多加了些禁卫军看守,随后才带着谢枝意回了东宫-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一件接着一件,谢枝意回到东宫的时候没有丝毫睡意。


    “杀害萧忱的凶手还没有查出来么?”她迫不及待追问起来,今日她也瞧见了萧然的情况很是糟糕,若非他饮用的药汤较少,太医来得及时,恐怕今夜他就会毒发身亡。


    “幕后之人藏得很深,能够询问出来的信息很少,而且相关之人已经死了大半,极难查到是谁动的手。不过——”他话锋一转,眼底划过一道嗜血的冷寒,“经过今夜之事,我可以确定一点,那个幕后之人就在宫中。”


    闻言,谢枝意心头一惊,“宫中?那会是谁?”


    她先是想到太后,又觉得太过荒谬,不管太后此人如何,萧忱和萧然都是萧禹的子嗣,就算要动手也应该恨萧灼才对,不可能是他。


    至于萧凛,那就更不可能了,她隐约觉得容贵妃不会做这样的事,可容贵妃是容贵妃,那她身后的容家呢?


    倏然,心头一颤,她不假思索说道:“萧忱已死,萧然身子虚弱,倘若下一个轮到你,那这太子之位会不会落到萧凛的身上?”


    “容贵妃或许没有那样的心思,但也有可能是她伪装出来的,再或者她身后的容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契机。”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太子,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容家当真会就此错过么?


    萧灼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猜测,反倒幽幽问道:“你怀疑容贵妃,怀疑容家,为何不怀疑萧凛?”


    萧凛不是没有可能这么做,因为现在有最大嫌疑的就是他,他是既得利益者。


    因为萧灼已经是太子了,根本没有必要对其他人下手,但萧凛就不一样了,只要一个个除掉这些竞争者们,只要保证剩余的皇子只有他,那他就能坐上那个位置。


    一提到萧凛,那日他离宫时落寞的神色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对他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的排斥,二人井水不犯河水。


    “不会是他。”她凭心说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萧凛或许性格恶劣,桀骜不驯,但要说他对萧忱和萧然下手只为针对萧灼,她不会相信这点。


    听了她的话,萧灼眼眸微眯,已经染着重重不悦,“他那么对你,你倒是信他。”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没有原谅他,只是当成陌生人罢了,更何况你和他也认识了这么多年,应该更清楚他的为人才是。”


    萧灼当然清楚萧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不代表他愿意从谢枝意口中听见关于萧凛的“好话”,每一个觊觎过她的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憎恶至极。


    谢枝意瞧出来他对萧凛的排斥,也不明白萧凛人都离开盛京这么久,怎么还记挂着那些事?


    “我只是在和你分析这件事而已,此事涉及到他,我也只是就事论事。”


    她理智尚还清晰,也想帮着萧灼尽快找到幕后之人,毕竟幕后之人是谁,想要做什么一无所知,又是宫中之人,敌暗我明,此事不可再拖下去。


    “阿意,不要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不论是谁都不可以……”


    只要一想到萧凛对谢枝意的觊觎他就无法忍受,好在他的阿意并未察觉,从不知晓那份心思。


    她那样美好,合该属于他的,其他人怎配拥有?


    更何况,她已经是他的妻了,自古以来,太子和太子妃夫妻一体,从未有过和离的道理。


    他们也一样。


    将谢枝意紧紧搂进怀中,几乎要用尽所有气力将她嵌入身体,突如其来的禁锢令她无所适从。


    谢枝意一脸茫然被他搂着,即便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加大了力道,她还是不知所安。


    “萧灼,你该放开我了。”


    她才刚说一句,萧灼不满加重手中力道,声线幽幽,“我曾说过,你该叫我‘夫君’。”


    一瞬默然,感受到腰肢隐约的疼,她终是如他所愿,唤了声“夫君”。


    可这还不算完,这一声“夫君”和床榻上的那声相差太多,萧灼并不满意。


    “像之前那样说。”


    他发了话,谢枝意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床第之间,你不是叫过无数次,这么快就忘了?”


    他的指腹落在她的唇上,缓缓摩挲着,眼眸晦暗如深海,压低嗓音轻哄,“多叫几声,今晚不动你。”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枕边人


    才怪。


    这一晚, 谢枝意算是彻底明白为何有人说男人嘴巴里说的都是鬼话。


    她的嗓子还是沙哑的,愣生生唤着“夫君”二字无数遍,直到后来着实撑不住昏昏沉沉睡去, 翌日嗓音仍是哑着的, 后来还是沈姑姑让膳房熬煮了梨汤。


    “殿下真是的,也不懂得疼惜人。”


    沈姑姑瞧着她憔悴的神色,以为是昨夜从沐嫔那儿回来继续折腾了几回,一想到二人新婚燕尔,床第之事几乎日日都要好几回,就算萧灼的身体是铁打的受得住, 可谢枝意这般柔柔弱弱, 只会遭罪。


    谢枝意没有解释, 静静饮着梨汤,心中暗想可不是么。


    自从他被自己戳破了真面目,几乎日日都要疯上一回,虽说自己后来也得了些许意趣, 可还是有些受不得。


    倏然, 她身子一滞,想到了一桩事上。


    她记得回谢家的那日,卢氏塞给了她好几本避火图, 说过的那番话当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现在想了想,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只是现下她还有旁的事情要做,只能暂且将此事搁置。


    昨日得到萧灼准许,她终于能够离开东宫,今日艳阳灿灿,日光暖融, 她有心要去藏书阁一方面是还想找一找关于钟情香的线索,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能否碰上陆乘舟,也不知他调查得如何。


    这般思忖着,她已经到了藏书阁之中,先前已经找过一次没有找到,心中失望的同时也认为此次找到的可能性并不高。


    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留在萧灼身边,一旦离开,他曾经的仇敌恐怕都会从她这里下手。


    即便再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接受这点。


    可这不代表,她要一辈子受到钟情香的操控。


    意料之中,藏书阁里没有任何发现,即便早就有所猜测,心底还是失落更多。


    而且今日并未碰见陆乘舟,可能他还有别的事情。


    没在藏书阁继续停留,她拎起裙裾缓步下楼,刚走到楼梯拐角处,竟意外撞见一个眼生之人。


    那人年岁尚轻,眉眼风流,若非身着一袭宽袖道袍,恐怕还以为是盛京中哪位官眷家的小公子。


    谢枝意没打算和他认识,视线淡淡从他身上移开,正要下楼,那人眉梢微抬,借着楼内光线看清她的模样后诧异挑了挑眉稍,语带兴味,“原来是你。”


    这话说的,似乎和她相识。


    可是谢枝意的记性不错,她记得自己从未和此人见过面。


    “你认识我?”他有意攀谈,她也想知道此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宫廷。


    那人唇角上扬,“第一次见到你本人,之前仅仅见过你的画像,不得不说他的画工不错,不过显然,你要比画像上美太多。”


    他?


    谢枝意迟疑,随后恍然间想到了什么,“你认识太子?”


    萧灼先前去过道观清修三年,眼前之人也是身着道袍,因而,说不定这二人相识。


    果不其然,她话音方落,面前之人也点头承认,“嗯,我叫道衍,他应该没跟你提过我。”


    心头微动,她不解问道:“他召你入宫的?”


    道衍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是陛下要见我,不过现在陛下还有要事在身,我就先来此地转转,看看这里能不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没说的是,有趣的东西没有发现,反倒发现了有趣的人。


    望着谢枝意,他没有尊卑之分,甚至也没有行礼,就这么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纯粹的好奇和打量。


    被他瞧得头皮发麻,毕竟和萧灼相识之人不见得会正常到哪去,正打算离开,倏然摸到了腕骨处的桃花印记,瞬间,她停下了脚步。


    藏书阁阒静安逸,今日时辰还早,沈姑姑和侍卫们都在楼下等着,因此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思忖片刻,她开口问了些问题,就好像在问些家常事:“你们平日在道观都做些什么?”


    对于萧灼那副画像上的美人,道衍不是不好奇的,他也很想知道谢枝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会令萧灼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上早课,抄道经,炼丹,无聊。”


    道衍在脑海里想了想,最后归结成这三件事。


    谢枝意若有似无循循善诱,“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喜欢做的事情吗?比如丹青,比如弈棋,或者是……制香?”


    说起制香,道衍终于想到一件事,“道观里头,只有他喜欢制香。”


    谢枝意眼睛微微眯起,不动声色,“那个他……你说的可是太子?”


    “对。”


    道衍年纪小,唯有在炼丹之事上颇有天赋,因而才会被萧禹召进宫廷。


    他记得当时刚来到道观的萧灼日日都在研究制香,也不懂一个男子好端端的为何要研究这些。


    “他制的是何香,你知不知道?”


    “当然。他手中有一本制香的孤本,被他保存极好,我曾经无意间瞟过一眼看见了那上面的内容,虽然很快被他收起,不过我过目不忘。”道衍回想着,唇畔笑意似笑非笑,“那个钟情香是用在你身上吧?”


    谢枝意没想到今日来到藏书阁里还有这样的收获,既然能够从道衍口中听出钟情香这三个字,显然他也知情,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不错。”她没有否认,反而坦然将手腕伸出,将衣袖往上拉开,露出那枚桃花印记,“你可知如何解开这种香?”


    说到这里,道衍心头蓦然有些畅快,没想到萧灼那样冷心冷情的人居然还真对谢枝意情根深种,为了将她留在身边无所不用其极,不过显然……这位太子妃对他的情意并非那么深。


    他似是看了一场好戏,也想看看萧灼的笑话,索性提点她道:“我不知道这香的解法,不过那本古书上有,只要你能找到他藏起来的那本古书,或许会有答案。”


    谢枝意何尝不是这么想,可不管是藏书阁还是东宫里头的书房她都找了无数次,还是没有半分踪影。


    苦笑了声,她道:“我也想到那本古籍,可是并不知道被他放在何处。”


    谢枝意能够坦言相告,无非是因为眼前之人能说出钟情香之事,就算此人和萧灼认识将二人的谈话告知于他,她也并不担心。


    她没有任何关于钟情香的线索,解又解不开,落在萧灼耳中只会以为她当真没了办法,只得认命。


    “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被他藏得极深,左右你是他的枕边人,有些事情得看你自己。”


    说到这里道衍自认已经给了她很大的提醒,离开前不忘告诉她一桩事,“有一种名叫梨花白的酒酿,萧灼多饮就会微醺,不妨等他醉了你问问他就好。”


    在谢枝意看来萧灼平日千杯不醉,难不成这梨花白当真会让他卸下防备?


    这倒也是一样法子,还得去膳房那里看看是否有名叫“梨花白”的酒,届时或许能趁机将他灌醉,从他口中得出古籍的下落。


    谢枝意做出决定后立即返回寝宫,这件事不着急,还要仔细想一想。


    几日后,正好到了萧灼的生辰,原本萧禹想要给他大办,但被他拒绝了。


    “近日宫中事情繁多,还是不必了,而且我的生辰,也不想让太多人打搅。”


    萧禹哪能不知道这一天他只想和谢枝意过,想着前几日底下的人禀报关于东宫的动静,幽然开口:“你动的手脚,她发现了?”


    萧灼没想到萧禹竟然也猜测到了,眸光微闪。


    萧禹摇了摇头,轻叹,“她要是没察觉出来也不至于被你禁足东宫,还调去那么多人严加看守。”


    “她不会离开,而且她已经放下心结,这几日都去了藏书阁。”


    萧禹听完萧灼的话后只作发笑,“你以为你母后当初不是这样做的么?先是用酒将朕灌醉,然后偷了离宫的令牌,想要借此出宫。当初我何尝不是用她在乎之人牵绊着她,可到头来呢,她还不是自焚而亡。”


    一提起先皇后,萧禹眼瞳黯然神伤,是他强求不得,也是他造下的孽债。


    这段时日他夜夜梦到先皇后,可惜啊,没有一个梦是温暖惬意。


    他知道他强撑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恐怕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了。


    “等朕死后,你记得将朕和你母后葬在一处,至于萧忱和萧然的那些事,你看着处理吧……”


    他是没有任何精力继续管这些事情了,好在萧灼已然掌权,成了婚,他也没什么好留遗憾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萧灼紧紧攥了攥掌心,墨瞳多了些许恻隐,“父皇,你的身子还康健,还未抱皇孙……”


    萧禹笑道:“朕早就不在乎这些了,回去吧,好好和你的太子妃过生辰。”


    他阖了眸不愿多说,溶溶月光映照在他的乌发,早在多年前就多了许多的白发,好似染着霜华。


    萧灼心头一滞,眼眶隐隐泛红,半晌,才克制着收回所有情绪。


    东宫今日灯火通明,膳房里的人早早准备起来,因着今日是太子的生辰,也是太子成婚后和太子妃过的第一个生辰日,意义非凡。


    在众人看来,虽然先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因着生辰之日太子妃也极为上心,甚至还亲手做了剑穗当作生辰礼,想必二人已经消除隔阂。


    沈姑姑奉上尚衣局新制的新衣,新的罗裙穿在谢枝意身上如临水照花,妩媚动人,一颦一笑间眼波流转,是过去不一样的风情万种。


    沈姑姑笑道:“太子妃今日这身真美。”


    谢枝意红了脸颊,转移了话题,“太子可回来了?”


    沈姑姑以为二人情意绵绵,自是让人早早去了东宫殿外等着,等到宫人来禀,这才说道:“已经快到东宫门口了。”


    “好,那就让膳房中的人将菜肴呈上来。”谢枝意吩咐着,停顿片刻,幽幽补充了句,“还有那壶梨花白,也不要忘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真心


    美味珍馐摆满桌案, 烛光明亮,照得殿中人熠熠生辉,宛若天上皎月, 盈盈明珠。


    萧灼一踏入殿中这样一幅画面跃然眼底, 眼波微动,他走入这片温暖。


    “夫君,生辰快乐。”谢枝意起身,溶溶烛光落在她如玉脸庞,将那双潋滟水眸映照得愈发动人。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抵触、排斥,先前的一切都似过往云烟, 就这么站在面前, 笑着遥遥祝他。


    桌上的佳肴他扫过一眼便知是她安排膳房的人做的, 一方木盒递了过来,粲然一笑,“夫君,打开看看。”


    他指尖微动, 眸底沉郁的光缓缓流动着, 无数暖流漫上心头,只觉前所未有的温馨。


    “好。”


    他声音微哑,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那方木盒, 里面静静躺着编织好的剑穗。


    他有一柄贴身配剑, 剑穗纹路分明毫无瑕疵,色泽正好和佩剑的刀鞘相衬,显然她用了心思。


    萧灼没想到今日还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指腹缓缓摩挲过剑穗,郑重说道:“多谢阿意,我会好好收着。”


    她送的东西自是要立刻用上, 等换好剑穗后,他心满意足坐在她身侧,大掌抚上她的肩头,附耳致歉:“先前是我不是,你能这般待我我真的很高兴,今后我们还能日日像今夜这般,是么?”


    他的情意自是真的,浓烈的爱意像细细密密的风将她裹挟,能够透口气的同时也不忘将她牢牢束缚其中。


    谢枝意何尝不知他的爱如此张狂霸道,他眼底的深情那般明晰深邃,反衬得她心思不定。


    她想真心为他贺生辰,却也真心怀了别的目的。


    不敢再同他对视,她索性移开视线,“先用膳吧,菜若是凉了,味道也会差很多。”


    萧灼没再多说,分明是他的生辰日,反倒她说什么做什么。


    她布的菜,她舀的汤,都被他尽数吃下。


    他想,就算此刻她喂给他毒药,恐怕他也能面不改色吃下去,甘之如饴。


    太子与太子妃其乐融融,氛围融洽,待到膳食用了大半,沈姑姑这才将梨花白呈了上来。


    谢枝意指尖轻颤,从她手中接过酒壶,亲手给他倒了一杯,“夫君,今日是你生辰,我敬你一杯。”


    她不单单给他斟了酒,也给自己倒了杯,说起来她不大会喝酒,但她若是不喝只让萧灼饮,难免惹他生疑。


    酒香溢散开来,萧灼仅是轻嗅就能轻易分辨出来,“这是梨花白?”


    谢枝意没想到他那么敏锐,心脏豁然一滞,指尖紧紧攥着杯盏,隐约在颤抖。


    “梨花白容易醉,阿意,你不适合饮此酒。”


    他温温柔柔从她手中将酒杯取走,径自连着自己的饮了两杯。


    “你的心意我知晓,连着你的那杯我一起喝了。”今夜的萧灼饮过酒酿,声音像被酒液浸染,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沾染无尽情丝,灼灼凝着她,眼底含笑,温柔清浅。


    她心头一颤,根本不敢和这样的眼神对视,慌忙间又添了一杯。


    见状,萧灼不由哑然失笑,“阿意,你这是要将我灌醉么?”


    心事被说穿,她脸色顷刻间骤变,然而他依旧执起杯盏喝了下去,只听他继续幽幽说道:“我若是醉了,阿意也陪我一起醉吧!”


    话音方落他已倾身,滚烫的吻落了下来,他的气息温热炽烫,唇舌间残留着梨花白的清浅味道,仅是与他接吻,就能搅得她神思混沌。


    柔软舌尖轻轻勾着,温柔流连,伴着这片清辉皓月,他将她打横抱起入了寝殿。


    “夫君,那壶酒你还未喝完……”


    谢枝意生怕他方才喝过的几杯并不能灌醉,刚开口又被以吻封缄。


    “阿意自是比那壶酒还要香甜,自该先尝一尝夫人才是。”


    不过须臾她的身体就跌落在柔软似云的床榻上,不知何时殿门已经合拢。


    微暗烛光在他幽深瞳仁中跳动,他凝着谢枝意却并未立刻倾身而下,反倒展臂,声音喑哑,“夫人,帮我宽衣。”


    他不喜旁人触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穿戴衣物,上朝时谢枝意醒的晚不忍将她叫醒,也只有这个时候能让她帮一帮这个忙。


    迟疑片刻,她红着脸抬起纤纤玉手落在他的腰带。


    梨花白的酒味浓烈,分明她未饮却像是醉了一般,他的身体和酒意相融,外袍好似也染上了这样惑人的香味。


    蹀躞玉带坠地,单薄里衣隐约可窥见他身体上的线条,紧绷流畅,劲瘦有力,他能持长弓、御烈马,也能妙笔丹青、落笔成文。


    蓬勃之物隐约抬头,在内衬勾勒出弧度,她没敢继续动手,红着脸移开视线。


    “夫君,可以了么?”


    再让她动手,她真怕自己羞愧得昏厥过去。


    萧灼低低笑出声来,容色愉悦,“阿意不是见过,怎的还这么害羞?”


    她见是见过……但从来都是匆匆一瞥,哪里敢正眼去瞧。


    生怕他继续戏弄,她没敢再看,索性先闭上眼睛,“夫君,将灯熄了吧!”


    她着实不喜欢这些烛灯,尤其是夜晚时分,他洞察力敏锐,烛灯只会将她所有表情情绪暴露无遗。


    她今晚的柔顺体贴令人熨帖,萧灼没有多想,转身将烛灯吹灭。


    霎那,屋内一片黑暗,唯有冷涔涔的月华流晖。


    黑暗中的记忆实在不算美妙,她还怀着其它的心思,只能这般做才能不叫自己暴露。


    身上汗渍落了一重皆一重,到了后来,她已经辨别不出那些汗究竟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深深吸了口气,脚趾蜷缩,脸颊艳如盛放的海棠花,妩媚妍丽,手指紧紧攥着被褥,心脏不断跳跃,是陷入的狂欢,更是胆颤的心惊。


    他的吻流连在她唇角,而后吻上雪颈,她不得不抻长脖颈,酥酥麻麻的痒意令她嘤咛出声。


    “阿意今晚好香。”黑暗中,他的面孔看不清晰,喘息声不断徘徊在耳畔,游移着,“染了什么香?”


    双腿打着颤,她跪在床榻,背对着他,声音破碎险些说不出话,“没……没有染香。”


    她不喜欢在身上涂抹东西,也不知道萧灼是怎么嗅出来的。


    身后之人低低笑了,“应当是阿意自己的香,我尝尝。”


    他游刃有余品尝,她的脸烫极了,只能将脸埋进衾被中,根本不敢抬头。


    空气中的燥热不断浮动,直到花窗被殿外的冷风吹开,她才从这场旖旎中苏醒。


    她的身子被萧灼搂在怀中,此时他半阖着眸,梨花白迟来的醉意席卷而上。


    谢枝意累得不行,可想到自己的目的,瞧着他人畜无害的温润脸庞,心底蠢蠢欲动的心思渐渐占据上风。


    “夫君,你可是醉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疏朗月夜下的晚风,比酒酿还要醉人。


    萧灼“嗯”了声,有些困倦,紧跟着,一双柔软的手落在他的眼睑。


    “夫君若是困了不妨好好歇息。”


    她从他怀中离开,玲珑身段印着点点红痕,将衾衣重新穿上后,她起身关上花窗。


    屋内阒静安逸,她轻移莲步来到床前,萧灼还未睡着,她的手指落在他额边穴上轻柔摁压。


    “夫君……”她在他耳旁轻声唤着。


    萧灼像是陷落进一场梦里,周遭梨花白的香味浮动着,幽幽听见一道声音传来,“夫君是何时制的钟情香?”


    声音蛊惑着,醉意太深,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太久了,记不得……”


    “比去道观时还要早么?”


    “嗯……”


    他的呼吸声渐渐平静,又听那声音飘来,“夫君那本制香的古籍放在了何处?”


    未曾回答,她又追问着,“书房?”


    萧灼未曾回应,想了想,还有一种可能。


    “寝殿么?”


    萧灼又应了声。


    谢枝意眼前一亮,还欲再问,萧灼却再也没了声音,显然已经在梨花白的影响下深深睡去。


    谢枝意缓缓吐出一口气,从木匣中取出夜明珠开始在寝宫中翻找。


    寝殿很大,她先从衣柜找寻,又找了各种角落,甚至连花瓶里头都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却仍旧一无所获。


    失望的同时并不气馁,毕竟这东西可是萧灼亲手藏的,定然那处地方极为隐秘。


    能够让萧灼自信十足的地方会是何处?


    她顺着萧灼的思路开始设想,视线最终落在日夜枕眠的床榻上。


    还有什么地方比日夜歇息的那张床更为安全?


    想必换作旁人,也不会怀疑。


    谢枝意没再迟疑,果断从床榻的边沿开始寻找,直到触碰到床榻角落的花雕木图案,将夜明珠凑近照亮,她隐约有种预感,或许她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寻着那处图案,她沉下心来,片刻后,她感到手掌松动,离开那块花雕图案,里面正是一本古籍。


    就着夜明珠她将这本制香古籍翻开,第一页就是所谓的“钟情香”。


    钟情香,使用之人的鲜血要和香料混合,随后再加入钟情之人的血,夜夜在钟情之人身边点燃,直到形成桃花印记,此香便可成。


    一字一句,和那位大夫说的别无二致,也更叫她心惊不已。


    既然有制香的香方,那一定还有解香的办法。


    迫不及待又翻了几页,然而,后面一页竟是让人撕了,再无其它。


    刹那间,她的心像是从高空云颠直直坠入深谷,所有希冀顷刻间破灭。


    显然,她找到这本古籍也无用,这是孤本,世间仅此一本而已,萧灼将那页撕了,她再也解不开钟情香了。


    偌大失落像黑暗中涌动的潮水将她吞没,而她坐在冷冰冰的地面,只觉那颗心比此刻的身子还要冰冷。


    倏然,像是被什么盯上,后背泛起细细密密的战栗,等她回首,却见本该熟睡之人已经坐在榻上,一手支颐,似笑非笑凝着她,一眼不错。


    他的眼神一片清明,根本没有醉酒!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夫君,帮帮我


    “你、你怎么……”


    声音像是被彻底掐断, 喉咙滞涩,惶恐惊惧占据全身,让她连一句话都几乎说不出口, 声音更是飘着打颤, 浑身泛寒。


    浓稠夜色,夜明珠微弱的光芒隐约照出他的轮廓,那张清隽俊秀的面庞隐匿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像极了远山林莽间蛰伏许久蓄势待发的猛兽,只要时机一到,便能顷刻间飞扑而上, 用尖锐锋利的牙齿恶狠狠要穿猎物的喉咙, 任由其血流成河而亡。


    而此时, 她就是他的那个猎物。


    她根本不敢动弹,手脚冰冷僵直,甚至不知他究竟看到了哪些?还是说——他将她这么长时间的找寻尽收眼底,欣赏着笼中猎物濒临死亡时无尽的挣扎。


    “阿意, 我是真的很想相信你。”


    黑暗中, 他轻声叹息了声,似带着扼腕和遗憾。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甚至极有可能这是另一场局, 谢枝意索性破罐子破摔, “梨花白根本不会让你喝醉,可对?”


    她的声音依然颤抖着,无力又坚持着同他对峙。


    夜明珠笼着的那团虚影终于在黑暗中动身,一步步,不容迟缓,来到她面前, 蹲下身,认真凝着她,眼神浩瀚如深海:“那番话不过是我在道观里头诓骗道衍的,都和你说过不要轻信旁人的话,怎么就不听呢?”


    “我向来千杯不醉,阿意认识我这么多年,到头来却相信一面之缘那个人的话,当真令我心伤。”


    话音方落,他已经伸出手将她手中紧攥的古籍取下,即便在这种时候,他还能伪装出温润谦雅的模样柔声问她,“阿意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吗?”


    他的手和自己肌肤相贴,战栗阵阵,半晌,她才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开口:“你撕了那页。”


    萧灼眼眸微眯,笑得愈发温柔,“只有这样阿意才不会离开我,不是吗?”


    果然,那一页就是被他撕掉的,他怎么能……手段狠绝到这个地步!


    “我早就无法离开你了,为何你还用钟情香来控制我?萧灼,我们像过去那样不好吗?即便没有钟情香,我也会留下的……”


    温柔入骨的萧灼比起其它时候更为可怖,尤其现在她都做出这样的行径他还未生怒,俨然他想要的只会更多。


    步步逼近,而她早就退无可退,萧灼也不会给她生机。


    指腹落在她脸庞,一笔一画勾勒着,夜明珠早已支撑不住坠落在地,落在绒毯发出沉闷声响。


    视线再次陷入黑逡逡的沉沉黑暗,直到柔软的吻落在她的唇角,温情脉脉,口中说出的话却冰冷嗜骨,“今夜的阿意让我很高兴,甚至原本想过要帮阿意解开的,真可惜啊,这一次是你自己选择的,唯一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他最懂如何叫她惊颤,绝望,再也不要生出旁的心思来,只要窥见半分,都能被他硬生生掐断。


    下颌被他扣着,温情的眉眼染满阴鸷,指腹不断在她唇瓣婆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没敢动,只能任由他细细描摹打量,直到他的唇吻上耳骨,沾着湿热的潮意,在她耳畔低低的笑着,恶劣又放纵。


    “阿意想不想知道钟情香发作起来是什么模样?”他面上含笑,眼底却冰冷一片,仿佛在期待着什么,那是亟待喧嚣而出的欲。


    “试试吧,或许你会喜欢上的。”


    剩了半壶的梨花白被他一口一口渡了过来,辛辣的酒酿刺激着喉咙,谢枝意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苍白的脸再次染上血色。


    布帛撕裂,剩余的酒水被他直接泼到冰肌莹澈的雪肤,顷刻间,梨花白的香味氤氲在空气里,惑人清香,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攀爬啃噬,烫的她浑身炽热。


    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扔进了酒池之中,无尽的酒酿不仅沾染着她的浑身,就连思绪都被用影响变得昏昏沉沉。


    手腕处桃花印记比过往都要炙热,喉咙干涩,似乎有什么想要从心底挣脱而出,不断渴求着。


    黑暗不断放大着恐惧,他像只猛兽居高临下俯视着无力挣扎的她,眼睁睁看着她满脸绯红,剧烈喘息着,烈火在身体深处焚烧,她难受得厉害。


    “……萧、萧灼……”


    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分明他只是将酒酿渡到她口中,又淋了梨花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觉身体在失控,这些难受一定和这些酒有关。


    口中溢出破碎声,她紧紧攥着掌心,烈火焚烧的痛苦几乎让她昏厥,却又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警醒,“你……做了什么?”


    眼前之人在黑暗中轻笑,“阿意,既然钟情香已经让你留下桃花印记,那么在此刻发作再正常不过。”


    停顿片刻,嗓音沙哑幽幽,“那本古籍里头都写了钟情香需要靠酒液发作,阿意没有认真看吗?”


    “不过无妨,原本不打算让你遭这次罪,只可惜今夜令我太过失望,阿意受些罚也是应当的……”


    谢枝意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一字一句落入耳中只觉气血翻涌,直接用尽力气将身旁的酒壶朝他砸了过去。


    萧灼一时不察,酒壶直接撞破他的头,血流如注,瓷瓶碎裂一地,更浓的酒香揉进空气里。


    “无耻。”


    她怒声骂着,几乎要被他气哭出声,愣是紧咬着下唇忍受着身体的灼热踉踉跄跄朝着殿门而去。


    才走出几步,双腿瘫软,根本使不出更多的力气,可她也不想看见萧灼恣意猖狂的模样,就这么跪在地上往外爬着。


    前所未有的不堪,一滴滴泪落了下来,洇湿地毯。


    每动一步,脚踝处铃铛作响,淫/靡又屈辱。


    直到,脚腕被一双温热大掌扣住,她再也前进不得。


    “不是说了么,阿意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留在我的身边。”大掌的主人声音阴测测落在耳畔,温柔又残忍。


    她本就耗费了大半力气,肌肤相贴,她的神思愈发混沌,直到躺在绒毯上被翻过身子,她才浑浑噩噩撞进那双深沉幽暗的眼底,侵掠如火。


    如芒在背,寒颤不止,她绝望闭上眼,任由他的手落在脸庞,从眉到眼,再到鼻,唇,耳珠,都被他把玩着。


    他似乎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这么和她相贴着,动作间逗弄轻佻。


    烈火焚烧如熔岩喷薄,颤抖睫羽因太过难受沾染湿意,无尽空虚不断叫嚣,她想要什么。


    她的脸颊红如芙蕖额,艳如海棠,檀口微张,像是皎皎月夜下海岸边上的游鱼,渴望着水,想要回到大海里。


    她实在太难受了……


    眼前之人似乎玩弄够了,凝着她的同时慢悠悠收回指腹不再有旁的动作,身体的难受愈来愈重,她颤抖着,哆嗦着手朝他伸了过去。


    “我、我要……”


    他笑了,眉眼愉悦恣意,幽深视线一错不错紧紧锁在她身上,压低嗓音蛊惑着问,“夫人,你想要什么?”


    她不知道,就是想要……


    触碰上他的大掌,她将脸颊贴了过去,炽烫的温度和他温热掌心相贴,像是找到了想要的那片海浪。


    然而下一刻,那双大掌戏弄着,将手抽离,她再次难受到哭出声。


    萧灼眸色更深几许,唇角勾起,“夫人不说,为夫怎会知晓你要什么?”


    甚至,他施施然起身,饶有兴致望着她此刻狼狈的模样。


    他是唯一的解药,已经动了春情之人又怎能忍受的了?他偏要,换她主动一回。


    主动折腰,主动求欢,主动将他——


    纳了。


    冰冷的裤管被纤柔无骨的手颤颤握住,盈盈泪水沁在眼睫,终于,她认识到眼前之人的卑劣下作,选择顺从低了头,“夫君……”


    这声轻唤终于唤回了什么,萧灼蹲下身来,大掌锢在她的下颌,二人四目相对。


    她的水眸中盈满融融春情,而他眼底是深不可测的幽暗深邃。


    “阿意离不开我,是么?”他笑着问,面上笑意温柔,就连声音也是如沐春风的和悦。


    谢枝意只觉浑身燥热难耐,又有刹那刺骨的冷冽。


    “我不会……”


    泪水簌簌落下,她早就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不是么,如今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夫君,帮帮我……”


    她再也忍受不得,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薄唇颤抖着贴了上去,渴求着那一滴能够救活她的水。


    她不会接吻,薄唇相贴已经用了所有的力气,那一刻只觉身体的滚烫好转许多。


    大掌落在她脑后,他避开她的唇,两额相贴,呼吸粗重,“夫人想要什么就要自己拿,明白么?”


    一字一句蛊惑着,再次拉开二人距离,“只有这些,还不够。”


    他的眼神几近拉丝,几乎将她浑身的心思尽收眼底,谢枝意快要撑不住了,声音哽塞,“我不明白……”


    喉结上下滚动,凝着她的脸,指腹轻点着她微张的唇,“我从前如何做的,你也该怎么做。”


    他要的可不是单单两唇相贴,那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合该礼尚往来才是。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一命抵一命


    不知何时起, 天色渐渐转凉,廊殿空寂落叶飘零,沈姑姑指挥着宫人们将殿前洒扫干净, 瞧了一眼始终紧闭的殿门, 收回视线。


    另一宫人行了一礼,“沈姑姑,膳房那儿问何时准备饭菜?”


    这段时日谢枝意没再离开东宫,甚至就连寝殿都不曾踏出一步,与之相对的,是萧灼几乎将所有的折子都搬到寝殿处理, 显然要盯紧了太子妃, 寸步不离。


    好端端的, 这两人怎么又开始闹别扭,沈姑姑着实想不明白。


    尤记得那天太子的生辰日,二人相处如常,可后来太子妃再次被太子禁足, 一连几日, 她帮着太子妃沐浴时都能瞥见她身上的痕迹,不论哪里,都是那位留下的。


    更不必说不论白日还是夜里都要叫水, 想着削瘦娇柔的太子妃, 沈姑姑着实心疼不已。


    “先不着急,等主子们醒了再去准备。”


    昨夜的灯很晚才熄灭,守夜的宫人抬了几次水进去,无人胆敢抬头,只能隐约听见女子的嘤咛和破碎声,之后, 男子低声哄了好几句,再多的,就不知晓。


    正如沈姑姑猜测的那般,谢枝意无力瘫倒在床榻上,青丝粘连在脸颊,汗水滴落。


    她整个人像是失了神,瞳孔涣散,脚踝处的铃铛泠泠作响,这一夜桃花印记再次热了起来。


    生辰日后,萧灼就像是找到了新的趣味,也想给她一点苦头尝尝,二人流连在寝殿里,不论是耳房的浴池还是桌案、铜镜前,他都能翻找出新的花样来。


    一边吻着她的唇,一边温柔体恤地开口,“阿意喜欢浴池还是这里?”


    白日天光大亮,铜镜里清晰地照彻二人身影,她的裙裳堆叠在腰间,双颊生粉,双脚离了地,只能依靠着他。


    她不愿再看,他偏要她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二人是如何契合,慢条斯理,游刃有余搓磨着。


    至于今晨,他渡了一口新的酒液,指腹摁在那处桃花印记,薄唇贴了上去,感受着脉搏在唇下流动。


    “这是新酿的西凤酒,比梨花白度数低很多,阿意觉得味道如何?”


    汹涌而来的潮热几乎将她吞噬,她实在太累了,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也不知道这些天他哪来那么多的气力,除了将她弄睡后,还能精力充沛处理朝政上的事,见她醒了,又开始翻来覆去折腾。


    她着实后悔,又怕极了,怯弱低声恳求着,“夫君,是我错了,你轻些……”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过往心底始终憋着那股气,分明知道他想要听的是什么话,却还是要对着来。


    现在一连几日都要经受这样的事情已将她吓坏了,他吃软,不吃硬。


    果然,见她如此,萧灼神色和缓许多,指腹反复在她脸颊流连,“阿意当真悔过了?”


    谢枝意咬着唇,唇色发白,泪眼婆娑,“当真。”


    楚楚可怜,叫人又爱又怜,萧灼轻叹了声温柔吻着她,放慢放轻了动作,“早该如此哪会遭这么多的罪?阿意,钟情香是我制的,唯一能够解除的法子也在我身上,这辈子你都离不开我。”


    她焉能不知?


    在那夜寻到孤本时的欣喜,再到后来得知那页毁去时的绝望,萧灼分明早就知道这些,偏要看她大喜大悲,彻底陷入一回无望才能甘心。


    “不会的……”她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不会再生出旁的心思,再来一回,她的腰都会断了。


    颤抖着将手攀在他的肩上,有时候抗拒只会让他生怒,适时顺从才能叫自己好受些。


    “夫人好乖……”他吻着她的额,眉眼温柔多情,浸染着她的倒影。


    殿外风声婆娑,落叶随风起舞,不知不觉她又累到睡着,就连他抱着她去了耳房沐浴都万事不知。


    再次醒来身上干干净净,身下的被褥和身上的衾衣都换成新的,肚子饿得直打鼓,她从床榻下来的时候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慢些。”大掌及时扣住她的腰揽在怀里,萧灼关切问道,“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谢枝意暗暗在心底骂道自己如今这样还不是因为他么!


    可是到底,顾念着眼下的境地,她只能将怒火压在心底,“不必了,我慢点走就好。”


    萧灼没有勉强她,大掌落在她腰间护着,沈姑姑让人将膳食统统摆上,等用过膳后,谢枝意累的不行,又回到榻上补眠。


    这段时日日夜颠倒,就连夜里他都要闹上一整晚,虚弱的身体根本受不住,只能趁着这个时候多多休息。


    也是这时,林昭来了,似乎是先前的事情有了一些结果。


    “殿下,下毒之人已经查到了。”


    林昭才刚开口,萧灼望了一眼寝殿内熟睡的发妻,让他声音小点,免得将谢枝意吵醒。


    “是谁?”


    此事调查多日,而今终于查出来,他也能从中揪出幕后之人。


    踟蹰片刻,林昭这才说出一个人名:“是宋婕妤。”


    宋婕妤?


    萧禹的后宫有这样一个人么?


    萧灼显然想不起来此人是谁,最后还是林昭解惑,“宋婕妤当年诞下二皇子,后来二皇子早夭,此后她就疯了,一直待在自己的寝宫里。这次之所以能够查出来,是因为她身边的婢女露了马脚,最后才能成功查到宋婕妤的身上。”


    萧灼冷嗤,“她为何要对大皇子和四皇子动手?”


    “她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也想让端妃和沐嫔尝一尝这滋味。至于三皇子,原本她也想要下手,可惜三皇子不在盛京,而东宫守卫森严,她才没能得逞。”


    “就算她是装疯,也不会那么简单和杨雪芸联手,还能给萧然下毒。”听完林昭的禀告,萧灼理智分析着,“除了她,一定还有另一个人。”


    林昭听后深以为然,“那……还要问宋婕妤?”


    “她口中应该问不到什么,去问问父皇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交给他了。”


    死的是萧禹的儿子,谋害之人是他的妃子,就算查出来结果,那也是交给他去处理。


    林昭利落领命去了,不多时就得到萧禹的旨意。


    赐了鸩酒,一命抵一命。


    宋婕妤迎风落泪,将鸩酒一饮而尽,她在深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唯有这一次才感觉最畅快。


    毒药还未发作,锋利的匕首深深刺入她的心脏,知晓真相的端妃含恨而来,手中染满鲜血,她要为萧忱报仇。


    而今,她杀了宋婕妤,杀了杨雪芸,下一个该轮到谁呢?


    匕首朝着脖颈一划,她的瞳孔彻底失去所有色彩,世界化作黑白,她自戕而亡-


    “任谁也没想到端妃会这么做,不过也是,大皇子是她今后唯一的指望,她就靠着大皇子活下去,现在什么都失去了,她自然没了活下去的盼头。陛下同情她,让人将她厚葬,宫中一连去了两位宫妃,眼下,后宫里头就剩下容贵妃和沐嫔二人了。”


    沈姑姑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事情颇为感叹,虽说端妃的为人叫人喜欢不起来,但落到这样的结果也很唏嘘。


    宫廷里头本就冷清,一连少了两位宫妃,更是没剩多少主子。


    谢枝意喝完汤将其搁在一旁,神色恹恹,“他还没说我何时才能离开东宫?”


    “这……”一想到萧灼的吩咐,沈姑姑心头胆寒,“此事还要太子首肯才行,其实只要太子妃您哄着些太子,太子也不会这般做……”


    谢枝意日日只能待在寝宫里,每次他回来又都是床第间的那些事,着实叫她颇为抵触。


    但凡想到这些她的腿就不自觉酸软,看见床都有些怕。


    “罢了……”


    今日再出不去,她就只能等萧灼回来时问一问他。


    这么久时间,他的气应当消了大半,总不至于继续扣着她吧?


    心头忐忑,七上八下,也拿不定主意,直到太后破天荒遣了人过来。


    “太后有桩要事需请太子妃前去宁寿宫商谈。”


    沈姑姑一眼就认出来传话之人确实是宁寿宫的,不过——


    “太子妃身子不适,还要多静养几日,如若太后有要事,奴婢恐怕要先禀报一声太子殿下。”


    太后此人本就对东宫憎恶,沈姑姑更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谢枝意露面,更不必说萧灼本就不打算让太子妃出门。


    怎知,那宫人似乎早就知晓沈姑姑会是这么回答,反倒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了过去,“太子妃想要静养也无妨,这封信是太后交代的,总能瞧一瞧吧?”


    仿佛,他笃定了只要谢枝意看过这封信不去也得去。


    当着谢枝意的面,沈姑姑自是不好将这封信拆开,只能规规矩矩递呈到太子妃手中。


    谢枝意撕开信纸,里面只有一片布料,其余什么都没有。


    但只要看一眼,她就能认出来,这是谢浔安穿过的衣物,因为是她亲自挑选的。


    莫非,太后对谢浔安下手了?


    一想到这里,谢枝意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冲去宁寿宫对峙,还是沈姑姑及时将她拦下,“太子妃,您还不能出去。”


    眼下没有萧灼的命令,无人胆敢放太子妃离开东宫。


    紧紧攥着那片布料,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要见太子。”


    虽然还不知道谢浔安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萧灼承诺过不会对他动手,还会让人护着。


    但若是万一呢,万一真的出了事……


    她不敢再深想。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最大的仁慈(入V一更)……


    沈姑姑让暗卫去了一趟凌霄殿, 一盏茶后,萧灼已赶回东宫。


    宁寿宫传话之人还未离开,原先还有恃无恐, 等一瞧见萧灼阴鸷森寒的眉眼, 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让他滚。”


    萧灼一眼都不想看见宁寿宫殿人留在这里,冷冰冰抛下这句,大步踏入殿中。


    休息好后的谢枝意脸色好转不少,见到他时隐隐有着抵触心态,可又想到他折腾人的手段,只能咬着唇眼神游移, 迟迟不愿停留在他身上。


    萧灼在心头轻叹了声, 随后扫了一眼沈姑姑几人, 沈姑姑立即心领神会,携着宫人从殿里退了出去。


    “太后始终对我怀有敌意,阿意,她的话你不要相信。”


    萧灼并不知那封信上写了什么内容, 但想一想也能猜得出来,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看看这封信。”她明白这个时候只能寻求萧灼的帮助,单单不说离开东宫,倘若还要寻人的话, 也需要他手里的兵符。


    这个时候不能再计较其它, 她斟酌片刻,还是只能将希冀寄托在他身上。


    萧灼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身边有护卫守着,不过要是太后动用了杀手,谢浔安的境况会很危险。”


    他派出的那些护卫, 身手自然比不上东宫里头的,但也是百里挑一,要是真没护好谢浔安,只能说明太后拥有的势力比他以为的还要可怖。


    “昔年,父皇掌握大权就渐渐削弱了太后手中的权势,此后太后多年在外入住行宫,吃斋念佛,依我看来,她应当不会有这样的能力。”


    萧灼认真分析着,细想着这么多年太后的动作,“我会让暗卫调查一番,你要是担心,我现在陪你去一趟宁寿宫。”


    要是真让谢枝意一人去,萧灼自然不可能放心,只有他陪着,才能将她看得更为周全。


    显然,谢枝意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不会叫他回来-


    此时的宁寿宫,太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心神不宁。


    她来回在殿中往返踱步,试图缓解心头的不安,直到派去东宫的宫人被人从外推了进来,踉踉跄跄跪倒在地,随后萧灼和谢枝意二人一并到来。


    太后脸色变了变,尤其对上萧灼冷厉的眉眼,后背更是泛起一层冷寒。


    她只想让谢枝意过来,听说这几日他们二人在闹矛盾,可是怎么就……


    压下心头的思索,她皱了皱眉,“本宫只让太子妃过来,太子就算再宠着太子妃也不必步步紧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宫会苛待了她。”


    她着实不喜萧灼,若非必要,也不会愿意见谢枝意。


    萧灼何尝不是这么想,清冷的眸落在太后身上没有半分温度,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死在宁寿宫里的人不知凡几,这样吃人的地方,孤又怎敢让太子妃只身前来?”


    随即,不管不顾太后顷刻间难看的脸色,话锋一转,“太后,对于信封里衣料的碎片,你可以解释了。”


    太后绷紧手中佛珠,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如你二人所见,那片布料确实是谢浔安的,今日本宫只要知道一桩事,云青现在何处?”


    “云青?”


    从她口中蓦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谢枝意不解,“我不认识她,太后为何要问我?”


    见她矢口否认,太后瞬间动怒,“云青乃是跟在本宫多年的宫中嬷嬷,几日前就离了宫,至今下落不明,本宫查到她最后见到之人是陆乘舟,而现在陆乘舟也不知去向。”


    提及陆乘舟,谢枝意呼吸猛然一滞,而身边之人也随即望向自己,眼神犀利如电。


    原本太后怒意未消,而今一看到萧灼变了脸色,又想到谢枝意曾经和陆乘舟的关系,不禁豁然笑出声来,“说来,那位陆大人在宫中所见之人除了陛下,最后见的就是太子妃,随后就和云青一并消失无踪。这般看来,似乎太子也不知道太子妃见过陆乘舟的事。”


    端得一副幸灾乐祸,看一场好戏的作派,太后还不忘继续朝萧灼心口捅刀,“虽说太子妃嫁给了你,可到底那位陆大人也是她曾经的未婚夫,成了婚还私底下见面不让你知晓,太子,你不觉得此事有些古怪么?”


    她恨不得看着他们二人自相残杀,最好萧灼能把谢枝意掐死,最后抱憾终身。


    可是,她还是失望了。


    萧灼确实因此事生了怒,甚至想要质问谢枝意她何时见过的陆乘舟,可这样的事情要二人私底下处理,而不是当着太后的面闹翻。


    唇角扯出凉薄森寒的笑,“孤早就知晓此事,太后莫非就因为他们二人见过一面,就将莫须有的罪名推到孤的太子妃身上?未免太过可笑。”


    “你懂什么,如若不是她和陆乘舟联手,陆乘舟为何要带走云青!”


    显然,太后已经失去了所有,现在身边只剩下陪伴她多年的云青了,一想到云青有可能遭遇的结果,她冷凝着脸,寒声道:“你让陆乘舟把云青安然无恙还给本宫,本宫自然也会将谢浔安完好无损还给你。”


    萧灼并未出声看向谢枝意,等着她开口,谢枝意没敢同他对视,径自说道:“我并不知云青和陆乘舟的下落,这几日我都在东宫之中,从不曾踏出半步。”


    “可是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反正你必须要把云青找到,否则……否则你就等着看见谢浔安的尸体吧!”


    太后懒得再说,就算萧灼再疯,也不可能对她动手,毕竟她可是萧禹的生母。


    她确实猜的不错,萧灼想要做些什么,可碍于生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眼看从太后口中不可能得到谢浔安的下落,二人甫一离开,萧灼就命林昭速速调动暗卫搜寻。


    交代完此事,他才望向身边的发妻,目光深邃如墨,晦暗难明,“阿意,方才太后所言之事,你是否该和为夫解释一番?”


    他面上温和无害,可眼中并无半分温度,显然他自认为在她身边部署周全紧密,可怎么都没有想到,纵然这般,她都能和陆乘舟秘密会面,而她身边的宫人、暗卫无一人知晓!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愈发冷冽,恨不得将陆乘舟碎尸万段才能消解心头恨意。


    谢枝意脸色化作霜雪,她可不认为萧灼此时表情温和会是什么好事,他一向笑得愈温柔,做的愈狠。


    心尖颤了颤,她不得不和他解释:“我并非刻意和他相遇,是那日我去藏书阁寻找书的时候才无意间碰上他。我想要报答他曾经救过我的恩情,也知道一些关于陆家当年惨遭灭门之祸的事情,就想要帮他……”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也知道自己将这件事情瞒着他不大合适,打着寒噤补充着:“我当时确实没打算告诉你,因为我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而且……我也担心你会生气。”


    他的醋劲那么大,只是和陆乘舟说过几句话而已就能分分钟打翻醋罐子,所以这也是她当初不愿说的其中一个理由。


    可她这么说,萧灼当真就信了么?


    遽然,他扣着她的下颌,朝她迫近,“关于你所有的事情对我而言都不是小事,你分明知道我最在乎的是什么,却还是不愿实话实说。”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加重了几分力道,谢枝意昨夜连带着今晨就被他折腾累的不行,眼眶涨红,沁出几滴泪,“这件事是我不对,可是你能保证你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对陆乘舟动手吗?”


    她声音哽咽,泪水滴落在他微凉的手背,凄楚道:“我从前就说过我对他并无任何情意,但是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不是我的仇人,我只不过想要报恩而已。那个云青的长相和当年陆家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长相相似,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点才告诉了他,之后……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当然知道你对他没有情意。”萧灼贴着她的唇嗓音喑哑,瞳孔划过冷寂的寒芒,“倘若你当真对他动了心,他可不会还能像现在这样好端端活在世上。”


    指腹缓慢游移,落在她的青丝,温柔抚摸,低吟喟叹,“阿意,他还能活着,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否则,当初得知他们二人有婚约的时候,就想活剐了陆乘舟。


    谢枝意听得浑身颤栗,慌乱间握住他的手腕,“以后我不会了……”


    “不会什么?”


    “不会再瞒着你。”


    她着实怕得不轻,也怕他再生气下去,好在及时想到沈姑姑教过的话,对于男人要娇声软语哄着。


    见她做下保证,萧灼慢慢松开大掌,正想搂着她的腰肢她竟自觉贴了上来,须臾,轻飘飘的吻落在他脸颊,仿若风吹浮云,将他的心摇曳得晃晃悠悠。


    她向来羞涩矜持,从不主动亲吻,就连上次的吻都是她强求来的,而今大庭广众之下她能这么做,已经耗费了十足的勇气。


    谢枝意羞赧低下头,脸颊红若彤云,她也没想到今日自己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


    这么多年来,萧灼求的无非也就是这些,要她的心甘情愿,当这个吻主动落下后,他才知那是渴求多年的枯井重新落入雨丝,浇灌着荒芜的心脏。


    怒意瞬息消弭,随之而来的是躁动不止的贪欲。


    他贪图了这么久,犹觉不够,她既然破天荒主动,他又何须迟疑?


    含住那片日思夜想的唇瓣愈吻愈深,他真想永远都陷落进这场温香软玉里,就算这刻死了都甘愿。


    第80章 第八十章 伺机而动(入V二更)……


    轻而易举攻破齿关, 唇舌交缠着,缠连着深处的芳香,深深吮吻着。


    他强势又霸道地占有, 力道极大, 一个没留神,唇瓣就被他咬破,疼得她倒抽口气。


    “疼……”


    抬手推拒着,眼眶噙着泪水将落未落,最后快要坠落那刻被她温柔拂去,唇边的吻也变得轻柔如风, “阿意, 我们回去。”


    他的声音像是含着沙砾, 沙哑低沉,眸色翻涌着一重浓墨,将她抱上坐撵仍未放开,而是紧紧搂在怀中, 弯下头颅继续温柔吻着。


    她已经臊红一张脸, 这一路回去还要花去不少时辰,宫道上宫人来来往往,他就这么大张旗鼓姿态暧昧, 纵是成了婚的夫妻, 也不该这般恣意,更遑论还是张扬的吻着。


    “夫君,这里太多人了,我们回去再……好不好?”


    避开他细细密密的吻,她急出一身汗,想要将他推开又怕惹他生气, 毕竟刚才好不容易将他哄好,顺好了毛,眼下谢浔安下落不明,陆乘舟也不知去了何处,她还需要他来帮忙。


    听了这话,萧灼轻哂笑出声,语带戏谑,“方才可是阿意主动的,如今怎的这般害羞?”


    抚弄着她如花似玉的脸庞,他的心情极为舒畅,好在他及时停下了亲昵举动,毕竟他也不愿这般美的阿意被旁人瞧了去。


    好不容易捱到回了东宫,他横抱着她大步流星朝着寝殿而去,须臾,殿门紧闭,任谁都能猜到青天白日,夫妻二人又要做些什么事。


    沈姑姑轻声一叹,对身边宫人吩咐下去:“晚膳迟些再备。”


    宫人也是见惯了这样画面的,立即应声照办。


    寝殿内,被衾凌乱无序,谢枝意发上金簪流苏都被他一一取下,青丝如绸缎散落,没了旁人,积蓄的欲倾巢而出,恨不得统统用在她身上。


    昨日彻夜不得眠,今晨又被他半哄半迫来了两回,她这娇滴滴的身子当真快受不住。


    茫然间,她忽而想起卢氏给过自己的避火图,颤着声制止了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夫君,可不可以用旁的法子?”


    再来一回,她会死在榻上。


    望着她那张艳若芙蕖的脸庞,眼角泪水尚未干涸,闻言,萧灼生了几分兴致。


    “什么法子?”


    见他似乎当真在思虑,她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而后从箱子底下翻出卢氏给她的几本避火图。


    “这些……都是我娘给的,她说用旁的法子也可以,不一定、不一定进来……”她说得面红耳赤,吞吞吐吐,实在不愿说得太明白,只希望他能够听懂。


    她到底低估了男人,毕竟床榻上的这些事情,男人可要清楚得太多。


    这还是她主动邀请自己看避火图,萧灼也很好奇卢氏给的书里头都有什么。


    二人凑到一起翻开第一页,却见画面之中男子横刀立马而坐,女子跪在地上侍奉,一旁还配着各种小字。


    什么檀口微张,什么舔、弄,一股羞赧直冲天灵盖,谢枝意一看到这里整张脸涨得通红,更是惊得发抖。


    这太可怕了,那样东西长得那么丑陋,怎么能……


    她的身子微微颤着,后背多了一双大掌轻轻安抚着她,“这种东西看看就好,我可舍不得让阿意受这些罪。”


    这种方式舒服的自然只有男子,他放在心尖上捧着的人儿,自是不会让她做这种屈辱的事。


    他对她贪念多,欲求也多,虽然次数多了些,但回回都要先将她伺候舒坦了,才让她逐步适应自己,每次结束还要亲自帮她洗净全身,换过干净的衣裙。


    又翻过一页,女子捧着盈盈酥山,无尽风流,端看其中,更是气血翻涌。


    谢枝意再也不敢往下翻看,甚至想要将这本书都烧了,她哪会知道这书不过是卢氏随手给的,毕竟避火图她也没看全,只是听人说这些书上的法子不错,也是书肆暗地里卖最好的,这才给了她。


    又用口又用酥山,她怎么可能会接受?


    好在萧灼似乎也没这种打算,随手将剩余几本并着那本直接扔到角落里,拉着她上了榻。


    “好了,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睡吧!”


    他现在倒是好说话了,谢枝意觉得奇怪,心脏跳动得厉害,“可是你……怎么办?”


    她被他紧紧搂在怀中,二人距离很近,那样东西还杵着,她不是感受不到。


    “那些不适合你,阿意要是真想帮我,那就借我样东西可好?”


    或许是此刻他太过温柔,浑浑噩噩间,她竟是点了点头,随后她的手被他拉了下来,摁上。


    “多谢阿意,这样就好。”他吻了吻她,蜻蜓点水,“睡吧。”


    他再次催促着。


    可她怎能睡得着呢?


    掌心是那么烫,那样东西蓬勃待发,总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分明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可手中的触感那般分明,仿佛还能嗅到淡淡的檀腥味。


    “好了么?”她实在太过疲倦,眼皮都快耷拉下来,声音细若蚊讷,若非二人靠得近,恐怕都不能听清。


    萧灼嗓音沙哑,眼底墨色深深,动作未停,低声哄着她,“不会累到阿意的,你先睡吧,好不好?”


    “你为何执意要我去睡?”谢枝意不解。


    萧灼不禁苦笑,意味深长,“你若还睁着眼睛看我,这样缓解的方式可就微不足道了。”


    只要对上她,向来自傲的忍耐力溃不成军,无尽贪念总会在心底不断叫嚣,还想要得到更多。


    闻言,谢枝意怕了,立即闭上眼,不敢再看他。


    本身就乏力,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也在她熟睡的那刻,掌心一片潮湿,有什么液体落了下来。


    梦中的她不由皱了皱眉,并不知萧灼起身取来皂角和帕子,帮她清理了一遍掌心-


    谢浔安确实失踪了。


    据萧灼派去的护卫禀报,有一群蒙面人身手矫健,又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最后成功将谢浔安劫走。事实上,谢浔安失踪的第一时间护卫们就各种搜寻他的下落,只可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不过——


    “暗探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似乎还有一些人也在找寻谢公子的行踪。”


    闻言,谢枝意禾眉紧蹙,“还有一群人?是谁?”


    林昭道:“那群人和宁寿宫有联系。”


    一听这话,萧灼立即了然,“看来谢浔安并不在太后手中。”


    谢枝意惊讶,“可是她那里有谢浔安的衣袍碎布。”


    “应当是谢浔安失踪之前弄到的,想要弄到衣袍碎布这种事情很简单,既然她也派人找寻,显然她也不知道谢浔安去了何处,只是用这种方式威胁我们罢了。”


    萧灼说的很有道理,若非他手底下的暗探多加留意,恐怕也注意不到这件事情。


    但此时,她更在乎一件事——


    “浔安既然不在太后手中,那他在哪里?”


    如若脱险的话,应当会和他们联系才对,不可能这样没了任何消息。


    对于这点萧灼暂时还想不出所以然来,见谢枝意忧心忡忡,抬手抚了抚她的青丝,柔声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会多派人手找一找,一旦有了消息会告诉你的。”


    “可是到底是谁带走了浔安?如若不是太后,那会是容家么?”


    不怪谢枝意这么想,毕竟萧灼树敌无数,带走谢浔安唯一的可能就是用来威胁谢枝意,从而再威胁他。


    思来想去,她觉得恐怕还要往绛云殿走上一趟,不管容贵妃知不知情,都要探个究竟。


    “我并不觉得容贵妃那里会有线索。”萧灼并不希望谢枝意去见容家人,“倘若幕后之人真要威胁我,一定会浮出水面,过多将自己暴露出来,只会让对方掌控先机。”


    他向来喜欢蛰伏,伺机而动,所以眼下并不适合。


    因他这番话,谢枝意只能暂且打消这个打算,因为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那现在呢,难道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阿意,有时候等待不代表无能为力,这是目前最适合我们的选择。”


    萧灼不想看到谢枝意因为旁人这般忧虑,即便那个人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给我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还没有任何消息,我会亲自找上容家。”


    到底,他还是退了一步,暂且用这样的话打消她的忧虑。


    然而到了夜间,谢枝意恍恍惚惚做了一场梦,竟是梦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一步步靠近谢浔安,谢浔安双手被缚身后,而那人手中的匕首渐渐贴近他的脖颈。


    但凡用点力,就能将他的咽喉割破-


    夜晚的江面一片平静,冷浸浸的月华比霜雪还要冷冽清寒。


    谢浔安被人捆住手脚,而他的身边,是昏厥过去的陆乘舟。


    这桩事发生的太过突然,离开书院的时候有人将他掳走,即便有护卫保护,还是没能拦下这群贼人,本以为事情到了此间就无转圜的地步,然而陆乘舟的突然出现将他救了下来。


    可随后,又一群不知身份的人将他和陆乘舟一并绑走困在这艘乌篷船上,江面浩瀚无垠,芦苇在清风的吹拂下折下腰肢,无人可知他们二人都被困在此处。


    “陆大人,你快醒醒……”


    趁着那群贼人还未回来,谢浔安压低声音不断叫着他,他一边叫着一边生怕被人发现,不断看向紧闭的房门,好在几声后陆乘舟幽幽转醒,他撑着额支起身体,头脑尚且昏沉。


    “这是哪里?”


    他看向身边的谢浔安寻求一个答案,谢浔安自是不清楚。


    “陆大人,我也不知这是何处,你快想想办法,我们要怎么从这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