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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下药 联手


    “你们且休息下, 本官命人整治顿好酒好菜,指挥使和诸位兄弟吃后,也好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有劳指挥使同乌孙使者周旋。”邴温故说话蛮诚恳, 吴承泽虽然还有所怀疑,但也不担心他耍花招。


    毕竟圣旨已下,邴温故接了圣旨, 若是胆敢不遵旨,那就是抗旨不尊, 到时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讲真,吴承泽还挺希望邴温故耍花招的。梅大人来的时候可有交代,他若是能直接解决了邴温故, 日后前程无量。


    姜憬淮跟在邴温故后面出来,焦急道:“怎么办, 难不成真把兵权交给他?”


    邴温故似笑非笑斜着姜憬淮,“不然呢, 抗旨不遵?”


    一句话把姜憬淮问的噎住了, 他们汴京城的小衙内平日里嚣张跋扈违法乱纪的事情干的多了。但也最是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就说这抗旨不遵, 那可不是他一个脑袋就能解决的问题,搞不好全家都要跟着受牵连。


    邴温故对丛林勾勾手指, 附耳在丛林耳边说了些什么。丛林有一瞬间瞳孔紧缩,可是很快他就重新镇静下来。


    “是, 大人。小人这就叫厨房整治出好酒好菜,好好招待汴京城来的诸位禁军大人。务必保证诸位禁军大人吃好喝好,好为无为先生的事情多费心力。”


    丛林领命而去,姜憬淮愁眉不展,可事到如今除了唉声叹气也没其他办法。


    厨房那边得了命令,不敢怠慢, 把府衙养的肥羊杀了十数只烤的焦香。邴温故甚至拿出珍藏的辣椒面,这玩意姜憬淮要了几次,邴温故都没舍得给他。


    大庸人本就喜好羊肉,这羊肉又放了在汴京城达官显贵之中最流行的辣椒,香气扑鼻,叫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吴承泽和他带来的禁军都被这充满辣味的烤羊肉勾得口水直流。


    “这是本官特意为诸位准备的,诸位请吃,不用客气。”邴温故作为东道主招待道。


    “多谢邴府尹了。”吴承泽随意敷衍的回礼。


    吴承泽拿起筷子才要动筷,就被身旁的副将拦住,副将瞥了邴温故眼,戒备道:“指挥使大人,还是小心些,属下怕这饭菜有问题。”


    吴承泽大笑着,看起来很是爽朗,他甚至不避讳的大声回道:“副指挥使,你也太谨慎了。咱们可是领了圣旨来的,难不成邴大人还会给咱们下药,来个抗旨不遵吗。”


    “可是……”副将还是犹豫不决。


    吴承泽直接对邴温故意味深长道:“想来邴府尹一定不会做那些抄家灭族的事情吧?”


    邴温故没有回答,悠哉悠哉的倒了杯酒,慢悠悠举起来,对吴承泽道:“本官敬指挥使一杯,日后劳指挥使多费心。”


    吴承泽没得到答案,并不执着。


    他举起酒杯回敬邴温故,“本官领了圣旨的,一切都是份内之事,当不得邴府尹这般客气。邴府尹若肯本分配合,本官还要反过来多谢邴府尹不给本官添麻烦呢。”


    姜憬淮瞅瞅邴温故,看看吴承泽,听着二人你来我往,话里有话,总觉得二人之间似乎在打着只有他们两个才心知肚明的哑迷。


    吴承泽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回首望见副将还戒备的盯着邴温故,不肯饮酒。


    吴承泽笑着催促道:“副指挥使喝呀,磨蹭什么呢!就算这酒真的有问题,被抄家灭族的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副将被催的没办法,只能喝了酒。


    同一时间,追随吴承泽而来的士兵都被招待着酒菜。禁军之中不乏有几个谨慎者不肯食用邴温故的酒菜,即便丛林带着人劝了又劝,好话说尽。索性这样的人不多,丛林后来干脆就放弃了。


    酒过三巡之后,陆陆续续有禁军倒下,一开始一个两个,大家都没在意,只当不胜酒力。可是紧接着倒下一片,就有人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你们竟然敢在酒菜中下药,你们疯了,难不成想抗旨不遵,就不怕掉脑袋吗?”可惜了,这人拼着最后一丝清明问出这话后,等不及答案就晕倒在了酒桌上。


    那几个谨慎没有吃东西的禁军见状立刻抽出大刀,“兄弟们,不好,有诈,咱们冲出去!”


    几人挥刀拼命往外冲。


    丛林带领戍边军阻拦,还要吼道:“拦下人就可,不要伤了他们性命。”


    那几人不要命往外冲,丛林等人又有所顾忌,最后并未全部捉到,还是叫几个逃了出去。


    另一边的酒桌上,副将吃到一半忽觉视线模糊,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提不起力气。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迷药。反应过来后的副将立刻拔出佩剑,剑尖直指邴温故。


    “大胆,你竟真敢……”


    后面的话,副将没说完,就自己摇晃一下,哐当栽倒。


    邴温故慢悠悠起身,走到酒桌上唯一清醒,但是也能看出不过是强撑着的吴承泽跟前。


    吴承泽望着邴温故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并不是惧怕,更像是算计得逞后的得意之笑,“邴温故,你以为你算计到本官了,没有,实际上你是被本官给反算计了。”


    “你早就知道这酒菜之中下药了?那你还敢吃,你就不怕下的是毒药?”姜憬淮惊问。


    “毒药?不会。他不敢,把我们都杀了,邴家南家全族都别想逃。只要他还不想被灭族,就不会杀我们,至多把我们这些碍事的人弄晕罢了。”吴承泽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他知道这是药效上来了。


    “邴温故,这一次你死定了。”吴承泽说完自己想说的放心的晕过去了。


    “大人。”丛林这时候匆匆进来,他看也没看晕倒的吴承泽二人,禀告道:“有几个禁军逃脱了。”


    邴温故随意道:“逃了就逃了吧,不必追了。”


    “可是,他们会不会坏了咱们的计划?”丛林担心道。


    “不会。他们不会回来自投罗网的,一定会往汴京城找圣人告状。他们更不敢坐这条线上的火车,怕咱们在火车上安插人手。只要不坐火车,就算他们骑马日夜兼程赶往汴京,咱们的时间也够用了。”等那几人回到汴京城,这头的事情也该尘埃落定了。


    姜憬淮瞪着邴温故和丛林二人,“你们有事瞒我,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跟我商量。渊亭,你知不知道,抗旨不遵这是大罪,会掉脑袋的。”


    邴温故对此只是轻轻点头,“正是因为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才事先没让你知道。你同我不同,你们一家子都是官身,所以你若是怕被我牵连,或者担心家族,你可以也当自己中了迷药。到时候我会把你跟吴承泽等人关在一起,待此事了,你只管把一切推到我身上。事实上,你也并不知情。”


    “渊亭,你当我什么人了!”姜憬淮气怒。


    “我当你是友人。但是你我终究不同,你身后还有你的家族。”


    姜憬淮这才气消了一下,“我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不能有利可图,就同你称兄道弟。如今你有难了,我就以家族为由心安理得当那逃兵。”


    姜憬淮露出苦笑,“我们世家子从小学的就是落子无悔。站了队,就算错了,也得认。你举荐我来丰州,我便算上了你的賊船了。对错,我认了。”


    邴温故点头,“好,那咱们走吧。”


    “啊?”姜憬淮不明所以。


    “我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完了,该去救锦哥儿。”邴温故的眼中此时不在藏那些冷戾和嗜血。


    姜憬淮只感觉从脚底板涌上一股冷意,渗进四肢百骸,他没忍住,生生打了一个寒噤。


    吴承泽等人被五花大绑投进大牢,邴温故带着姜憬淮和丛林等大部队直冲乌孙而去。


    乌孙昆弥的后花园,南锦屏站在这里赏花,后头紧紧跟着几个仆从。这些人是昆弥派来盯着南锦屏的人,吃饭喝水都不离他三步远。


    “不好了,不好了,小娘子落水了,快去救人!”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闯进后花园,惊慌失措的求救道。


    “可,可是,昆弥让我等盯着他。”奴仆试图解释。


    “落水的可是昆弥的亲生女儿,你觉得哪个重要。若是小娘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觉得昆弥能放过你们吗?再说这王宫把守严密,他逃得出去吗?”求救的侍女道。


    几个奴仆想了想,还是不敢放任小娘子不管,只能先跑去救人。


    这头几人才离开,就有一人从假山后面转出来。


    “南夫郎,又见面了。”莫振将阴恻恻瞅着南锦屏,这次他没像上次那般动手动脚,但是整个人却更加阴鸷了。


    南锦屏颔首,“时间紧迫,我就不同你说废话了,我们联手吧。”


    “你会讲乌孙语,那为什么要骗我大伯不会乌孙语。”莫振将眯着眼睛,“还有我为什么要同你联手,你要对付的那个人可是我的亲大伯。”


    南锦屏丝毫不乱,“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大伯怎么当上的这个昆弥,你我心知肚明。他名不正言不顺,这昆弥之位本来就该是你的。”


    “你真的觉得这昆弥之位该是我的?”


    “当然,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父亲是前任昆弥,他把昆弥之位传给你才正常。之所以传给你大伯,不过是为了稳住他,保住你罢了。他既然答应了你父亲的条件,就应该履行。我大庸最重承诺,如昆弥这种背信弃义之辈,在我大庸就是人人得而诛之之徒。”


    莫振将被南锦屏一番话讲的通体舒畅,这么多年多少人跟他讲,要他感激他大伯。理由不过是他大伯把他扶养成人,并没有趁他小的时候制造意外害了他的性命。


    莫振将道:“怎么联手?”


    “你帮我弄包无色无味的毒药,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喂昆弥吃下,杀了他。”南锦屏说这些的时候,条理清晰,逻辑严谨。


    “而你正好可以趁此时带人杀进来,打昆弥一派措手不及,掌握整个乌孙。”


    莫振将看着把一切都算计到了的南锦屏,眼中划过一抹忌惮。


    “我就说丰州知府那样人物的夫郎不该是个懦弱之辈,否则怎能把那样的人物迷的神魂颠倒。”


    南锦屏垂下眼睫,“你支走的人快回来了,记得尽快把药给我送来。”


    莫振将瞅了眼外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我身上此时没有毒药,这个是一包软筋散,你给他吃下,他就浑身无力任你摆布。”


    南锦屏直接把药接过来揣进怀里,“事成之后,怎么联络你。”


    莫振将又给了南锦屏一个联络用的烟花,“你把这个冲天空放了,我就知道事成。自然会带人杀进去。”


    “好。”南锦屏利落收下。


    “说说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事成之后,你当了乌孙昆弥,要无条件放我离开乌孙。”南锦屏看着莫振将。


    “好。”莫振将一口答应。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莫振将瞅了南锦屏一眼大步离开。


    “最迟三日内,我就会行动,你做好准备。”


    莫振将答应着快步离开了,出来后找到心腹手下商量此事。


    心腹道:“如果那个小双儿镇静些,此事很可能成。只是一旦事成,你真打算无条件放他回丰州。他可是一头大肥羊,就这么放了岂不可惜了。”


    莫振将嗤笑声,“怎么可能。我初掌乌孙正是需要服众的时候,把他就那么轻易放掉,那些老家伙岂能善罢甘休。自然要用他换到更大的好处,那些老家伙才会对我心服口服。”


    “至于那个小双儿,不过是我登上昆弥之位的一枚棋子罢了。一旦事成,也就没什么用了。他愿意相信我,只能说明他蠢。”


    第182章 南锦屏临危不乱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


    昆弥忙完公事, 终于想起困于后院的小美人,想到小美人柔柔弱弱的模样,欲拒还迎的秋水剪瞳, 春心荡漾。


    昆弥一时一刻都忍不了,搓搓手匆匆来到后院。


    此时南锦屏正在用暮食,他规矩极好, 吃东西的时候小口微张,偶尔伸出来的深红色舌尖轻轻舔过嘴唇, 别有一番诱惑的风情。


    昆弥鼠蹊部一紧,几乎控制不住欲望。索性小美人就在他的鼓掌之中,他也不用克制自己。


    “小美人, 吃饭呢。”昆弥双目直勾勾盯着南锦屏,眼神淫邪地在南锦屏的嘴唇上留恋。如果目光能化为实质, 南锦屏此刻已经被剥光了。


    南锦屏微微转过头,露出一抹白皙的颈项, 面上神情害羞而娇俏。


    这模样越发把昆弥勾的某处蠢蠢欲动, “小美人,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今晚咱们就成就好事吧。”


    南锦屏羞涩道:“昆弥可否再容我几日?”


    昆弥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 今个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如果你识趣, 我就叫你舒舒服服欲生欲死。你若不识趣,就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昆弥隐隐威胁道。


    南锦屏顷刻间睫毛挂上欲掉不掉的泪珠,“昆弥如果非要今日,我也无法拒绝。那就请昆弥备些酒水给我撞撞胆子吧。”


    这个要求没什么过分,美人美酒正有情调。昆弥招人送上烈酒,仆从把烈酒端进来, 南锦屏起身去接。


    南锦屏在门口处把托盘接过,背对着昆弥害羞道:“昆弥让他们都退下去吧,有他们在,我会不好意思的。”


    随身翻译给昆弥翻译了邴温故的话,昆弥看了南锦屏眼,心中却不担心他耍花招,毕竟几个不会拳脚功夫的伺候人的仆从罢了,就算真发生什么事情也帮不上忙。


    况且南锦屏主仆二人都是瘦弱身材,便是再来是个也打不过昆弥。


    昆弥便对着仆人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去。


    “别人都可以退下,只是翻译得留下,不然咱们两个怎么沟通。”


    南锦屏没有拒绝,点头同意,平安走过去帮着关门,转身接过南锦屏手中托盘。


    “夫郎,让小人来吧,从前在家中你都从不做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平安心疼道。


    “不用,我来吧。”南锦屏拒绝。


    “这可不成的,夫郎乃是官夫人,怎能做奴仆的活,这简直太折辱人了。”


    “如今你我都什么境地了,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南锦屏主仆二人就这么争了起来,昆弥冷笑道:“我耐心有限,不要耗尽我的耐心,否则到时候吃苦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平安怕南锦屏被为难,这才松开手,南锦屏端着托盘摇摇欲坠走向昆弥。


    南锦屏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昆弥探头往酒坛子中看了一眼。酒水晃动,倒不见异样。


    南锦屏端起酒坛子倒了一杯酒出来,他端着酒盏站在原地对昆弥敬酒,眸中含泪,“一会儿还请昆弥怜惜。”


    说完侧过身,以袖掩口,一口喝光杯中酒。


    南锦屏转过身时,冲昆弥翻倒酒杯,示意酒杯已空。


    昆弥看着空掉的酒盏,心情大悦,对南锦屏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哈哈大笑。


    “好,好,好。”


    南锦屏再倒了一杯酒递给昆弥,昆弥一把抓住南锦屏的手,微微一使劲,就把南锦屏拽进怀中。


    “夫郎!”平安惊叫一声,就要冲上去帮忙。


    “平安,休得无礼。”南锦屏冲平安摇头,平安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停下脚步。


    “你倒是聪明,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最有力。”昆弥的手放开南锦屏的手腕,摸上他的腰间,暧昧的一点点往上滑。


    南锦屏忍着胸口翻涌的恶心劲,把手中的酒杯往昆弥嘴边送了送。


    昆弥的手一把抓住南锦屏的手,摩挲着他的手背,就着南锦屏的手喝下杯中酒。


    南锦屏把手从昆弥手里拽出来,又倒了一杯酒,“昆弥,请。”


    昆弥看着南锦屏绝美的脸蛋,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喝下。


    一坛子酒很快就见了底,而昆弥也忍到极限,一把抱住南锦屏,“美人,时间差不多了,春宵苦短,咱们这就就寝吧。”


    南锦屏羞涩点头,“还请昆弥让翻译出去吧。”


    “好。”昆弥对着翻译点头,翻译离开。


    昆弥一把抱起南锦屏,往前走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


    昆弥色急道:“小美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你。”


    昆弥把南锦屏压在床榻上,就要解南锦屏的腰带。南锦屏拒绝道:“我自己来。”


    南锦屏缓缓抽出腰间的腰带,那腰带同别的腰带不同,似乎带着一定的韧性,抽出来的时候竟然是颤巍巍晃动的。


    不对劲,这那里是腰带,分明是一柄软剑。


    “你竟然胆敢行刺我,不自量力!”昆弥大怒,抬手把身上的南锦屏推了下去。


    可正是这一翻动作,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你给本王下药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我们主仆二人推拒之时,那会儿我背对着你,正是下药的好时机。说来这药还是你那个好侄子寻来给我的,你做人也够失败的,自己的亲侄子都想要你的命。”


    昆弥恨的咬牙切齿,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一时之间心软留那个小畜生一条命。


    “可是明明你也喝了酒,你为什么没事?”


    南锦屏冷笑下,给他展示自己湿了的袖子,“我压根就没喝,那酒都被我吐在这里了。”


    南锦屏看着手中软剑,眼中竟然有了柔情,“说来昆弥可能不知道,这柄软剑还是我夫君送我的新年礼物,是他亲手为我锻造的。”


    这一次南锦屏的话,昆弥听懂了,“你会乌孙语,你之前不会都是装的。”


    此刻昆弥已经意识到他落入圈套,张嘴大喊,“来……呜呜呜”


    平安适时把软枕头捂在昆弥的脸上,昆弥使劲挣扎。昆弥的力气很大,即便中了软筋散,还是差点令平安捂不住。


    好在南锦屏及时把软剑扎在昆弥的胸口,一剑正中心脏,昆弥停止了挣扎。


    南锦屏脱力一般瘫下来,平安抽出软剑又对着死去的昆弥连刺几刀。


    “叫你个色欲熏心的老男人对我家先生动手动脚,我家先生也是你能碰的,死有余辜。”


    南锦屏很快缓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有些害怕。可是此时并不是他害怕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南锦屏下塌,泄愤般的砍下昆弥的头。


    门外没有离开的仆人听到屋里的动静把耳朵贴在门上,南锦屏警觉,他瞥了眼门的方向,装模作样的喊了起来,“不要,昆弥,请你不要这么粗鲁,啊!”


    南锦屏惊慌无助的喊着,好似他正在被人怎样强取豪夺。同时南锦屏给平安使了一个眼色,平安配合的发出低沉的粗重的喘息声,就好像屋内正在发生什么一样。


    几息后,主仆二人齐心协力摇动着床榻,吱吱呀呀的声音令外头守着的仆从放下心来。


    “咱们昆弥太不懂怜香惜玉了,那个小美人身体那么单薄,那里经得起他这么粗暴的折腾。”翻译摇头晃脑,“行了,我走了,你们就在这里候着。”


    “是。”


    南锦屏和平安断断续续摇动着床榻,时不时二人制造出一些声音。就这样一直摇动到月上中稍,才停下。


    平安把门打开一条缝,对门外的人比比划划半天,他们才听懂是备水。


    仆从把水准备好抬进来,离开的时候看见床帘遮挡,昆弥盖着棉被的身影若隐若现。


    仆从还要再看,被平安拦住了,平安做了一个睡下的手势。


    平安又指着两个仆从,示意他们留下来帮忙,其余人都退下来。


    南锦屏披着衣服出来,平安过来扶他。二人走到两名仆从身后,趁两名仆从不注意,用刀抹了两个仆从的脖子。


    “换衣服,快些。”


    主仆二人把自己的衣服和仆从的对换,把两名仆从搬到床榻上一起用窗帘遮挡。


    主仆二人来到浴桶旁边,一人时不时制造水声,另一个整理头发,使其看上去同这里的仆从发型一样。


    就这样主仆交替着整理好发型,冷眼看上去就是这里仆从的打扮才算完。


    “等我下。”南锦屏转到寝房,用床单胡乱把昆弥的头颅包裹起来。


    “先生,你要他的头颅何用?”平安问道。


    “这是我送给温故的礼物。”南锦屏道:“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温故送我各种各样珍贵的礼物,我从来没有送给他什么。我想这颗乌孙的头颅足够珍贵,有了它,温故任期满,应该可以更进一步。”


    平安瞠目结舌,仿佛第一次见南锦屏。他万万没想到,这时候南锦屏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冷静到了还有时间想情郎。


    邴温故把包裹住昆弥头颅的包裹扔进浴桶之中,二人抬着浴桶出来。


    门口守着的仆人困的五迷三道的,见两个仆从打扮的人抬着浴桶出来也没在意,继续闭着眼睛靠在门旁,准备眯一觉。


    索性此时正值深夜,主仆二人没遇到其他人,


    二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点燃了信号弹。


    烟花在乌孙王庭的上空炸开,主仆二人躲进假山之中。


    早就得到昆弥行踪,猜测南锦屏今日一定会有所行动的莫振将一直在等王庭传来的信号弹。


    可是直到夜深人静,月上柳梢头,外头的空中都没传来动静。


    本以为这次失败了,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候信号弹在空中炸开。


    “成了!”莫振将高兴道。


    心腹问:“这么晚才等到,会不会有诈?”


    “不会,应该是药没下成。那个小双儿以身诱敌,把我那个好大伯榨干后才动的手。男人嘛,就算再英勇,那种事情也都是脆弱的。”


    莫振将高兴道:“如果是我那个大伯发现了,用不着费这个力气把我骗过去。直接叫人捉了我就成了,没必要费这个事。”


    “那咱们……”


    “杀进去,今日必须夺回属于我的昆弥之位。此次不成功便成仁!”


    莫振将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士兵杀进王庭,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王庭内外,喊打喊杀声一片。


    翻译被惊醒,急匆匆寻昆弥,这才发现惨死的昆弥和两位奴仆。


    “中计了!”翻译这时候才知道他们落入了圈套,“派人去捉大庸来的那个双儿,找不到人,你们提头来见。”


    第183章 遇见与相救 出逃


    南锦屏和平安藏在假山石之中, 不知道藏了多久,终究听到外头乱了起来。


    一开始是来往搜捕他们的人,吵吵嚷嚷, 那声势浩荡的像是要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一样。


    可是没多大一会儿,那些人就顾不上他们了,因为莫振将带着人杀进了王庭。


    这时候整个王庭乱成一团, 男人女人的尖叫声连成一片。稍微机灵些的仆从卷了主子的金银趁着大乱就往外逃,南锦屏和平安带着装有昆弥头颅的包裹跟着乱糟糟的人流往外逃, 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南锦屏和平安轻易就跟着熟悉王庭各种羊肠小道的仆从逃出王庭,二人出逃的路上还顺到两匹马。


    平安和南锦屏都会骑马,马术还算不错, 二人跳上马便开始狂奔。


    至于逃回大庸的路,南锦屏认识, 他曾跟着邴温故打过数次乌孙,对这条路还算熟悉。


    主仆二人在草原上飞驰, 不要命的催着胯下战马。


    喊杀声一直到天亮才停歇, 这场突如其来的内战最后以莫振将获胜而结束。


    莫振将跟前跪着前任昆弥的心腹爱将, 此时这些爱将们身上脸上遍布伤口,狼狈凄惨。


    他们恶狠狠瞪着莫振将, 那眼神恨不能生撕莫振将。而在他们旁边,他们昆弥没有头颅的尸体被随意的抛在一旁。


    “昆弥, 没有找到大庸那个小双儿,想来应该是刚才趁乱逃了。”虽然莫振将还没有正式领昆弥典礼,但属下已经知情识趣的开始称呼其昆弥了。


    对此莫振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应,反而心中很是得意。


    “呵,莫振将,你是乌孙的罪人!”就在莫振将心中涌动着得意, 意气风发之时,破口大骂。


    “那个大庸的小双儿乃是丰州知府的夫郎,用他能从大庸那里换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财。而那些钱财能让我们乌孙的百姓至少数年内都能过的衣食无忧。”


    “可是现在你却让他逃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的百姓怎么办,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一声声质问响彻在充满血腥味的乌孙王庭上空,直达灵魂深处。


    莫振将忽然就破防了,“凭什么你们都质问我?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当初那个忘恩负义之徒言而无信,欺我年幼,夺我昆弥之位之时,怎么不见你们质问他?”


    “事实证明,昆弥是对的,我们是对的,你确实没有大局观,你不配做乌孙的昆弥。”


    “谁配?他吗?”莫振将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从前昆弥的心腹身后拽出来,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口中喊着,“哥哥,哥哥。”


    “你放开他,当初你也是这么大的时候,昆弥可没有杀你,你不能忘恩负义!”


    莫振将冷笑,“就是因为他没有杀我,所以现在我才站在这里。他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我可不会对自己的敌人心慈手软。”


    莫振将举起剑,寒芒照亮孩子惊恐和啼哭的面庞。莫振将没有丝毫犹豫,一剑下去,小孩子啼哭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软趴趴倒在地上。


    “畜牲!他可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莫振将神色冰冷,“他们父子什么时候又曾把我当过亲人呢?”


    “都杀了!”莫振将对手下挥手,神色冷酷的下着命令。


    “是。”属下领命,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


    “派人去找大庸那个小双儿,不管如何一定要把人抓回来,决不能让他逃回大庸。”


    “是,昆弥。”


    南锦屏和平安已经在草原上不停歇的奔了一天一夜,人还能忍,可是□□的马却已经露出疲态。如果不是南锦屏和平安不停用鞭子狠狠抽打它们的话,它们此刻早就停下来了。


    可是就算他们再使劲抽,这样下去,马跑不动只是迟早的事。


    “先生,怎么办,马好像跑不动了?”平安忧心忡忡。


    “能坚持到哪时算哪时吧……”南锦屏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他回头看去,脸色大变。


    平安也看到了,“不好,乌孙人追上来了。”


    “前面的人听着,立刻停下来,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乌孙士兵边驾马边大声喊着。


    平安急道:“怎么办?”


    “跑,拼命跑!”南锦屏狠狠抽着□□的马,把马抽的疯狂奔跑。可是马已经跑了一天一夜了,体力消耗的已经所剩无几了,即便鞭子再抽到身上,疼的撕心裂肺,也跑不太快。


    眼瞅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而属于大庸的城池却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停下,前边的人请立刻停下,否则我们可放箭了。”后面的乌孙追兵再次警告道。


    “先生,怎么办?他们要放箭?”平安焦灼。


    “平安。”事到临头,南锦屏忽然坚定下来,“平安,是我连累你了。这一次,你我主仆二人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不会的,先生。乌孙人不会伤害你的,即便你杀了他们昆弥,只要他们还想用你跟大人换金银财宝,就绝对不会杀你。”


    南锦屏漂亮的丹凤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继而转变成坚定的决绝。


    “平安,我不能令温故成为大庸朝的罪人。他那么好的人,生来就该受万人敬仰。绝对不能因为我,让他们成为大庸的罪人。”


    平安似乎感受到了南锦屏那股决绝的信念,他焦急道:“先生,不行。大人那么在乎你,他把你当成他的命,失去你,他没法活……啊!”


    平安一声惨叫,身后射来一支支羽毛箭,射中了平安的肩膀。


    “平安,对不起了。今日乌孙人能得到的只有我的尸体。”


    南锦屏抽出软剑,挥剑抵挡身后的箭矢。可是南锦屏知道这是没用的,乌孙追上来也就在这几息之间了。


    邴温故带领着军队披星戴月往乌孙而来,邴温故的精神力早早就放了出去。


    忽然,他的精神力感受到了一队生命正在追逐,两方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近。


    邴温故陡然一凛,把精神力凝聚在这队生命中,仔细分辨这队人物。然后他就看到了南锦屏,和身后射向他的箭矢。


    邴温故的神色瞬变,狠狠一鞭子抽在□□的战马上。战马如同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大人怎么突然加快速度了?”丛林瞬间就被落下一大截。


    姜憬淮神色严肃,“跟上,应该是温故发现了什么端倪,或许他发现了锦哥儿。”


    “无为先生?不可能,这个时候,无为先生不是应该被困在乌孙人手中吗?乌孙人怎么可能那么不谨慎,叫无为先生逃出来。”


    “加快速度!”姜憬淮大喝,整队人默默加速追上去。


    “先生,小心!”平安大叫一声,南锦屏回头,一支长箭已经来到他胸前,南锦屏绝望的闭上眼睛。


    可是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南锦屏就听到耳边平安又惊又喜,喊道:“大人!”


    南锦屏几乎以为是他临死前,耳朵出现幻听了。可是即便只是幻觉,如果能在临死前看到邴温故,南锦屏也觉圆满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张英俊充满锋芒的硬朗脸庞就撞进他眼中。


    正是那个他熟悉的人。


    原来邴温故一马当先先冲了过来,正好就看见有箭矢射向南锦屏。邴温故的双眸立刻充满血色,白色的眼仁血糊糊一片。邴温故脑中那根弦一下就断了,疯狂冲上来替南锦屏挡下这一箭。


    邴温故探身,在两马交错之间,一把就把南锦屏抱上自己的马背,困在怀中,紧紧抱住,好像终于寻回自己宝物的守财奴。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南锦屏,南锦屏才全身放松下来。此时此刻,他似乎才感受到了害怕。


    “温故,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啊。”南锦屏委屈道。


    邴温故低头望向怀中的宝贝,“对不起,我来晚了。”


    邴温故再抬起头时,充满血色的眼睛望向乌孙追兵,那一刻的他简直同地狱之中爬出来的修罗恶鬼一模一样。


    他没有调转方向逃,而是催促战马迎面冲上去。


    长剑在邴温故手中挥动,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


    那些对南锦屏和平安而言,催命阎罗一样存在的乌孙士兵。遇上邴温故,反成了被镰刀收割的性命。


    乌孙军队同邴温故多次交手,在此之前在大庸和乌孙的战役中从无败绩。可是自从对上邴温故,情况就调转过来,换成乌孙再无胜绩。


    这个男人在战场上有多勇猛,乌孙士兵都知道。


    乌孙士兵看着突然出现,仿佛从天而降的邴温故吓得如同老鼠见了猫,胆子都破了。


    “跑,快跑,是丰州知府杀来了!”


    乌孙士兵掉头就跑,甚至不敢迎战,邴温故催马追上去。


    待姜憬淮和丛林带着大庸士兵追上来的时候,邴温故已经把追南锦屏这小队的乌孙士兵全部杀光了。


    鲜血滴滴答答从剑尖上滚落,邴温故骑马立在尸山血海之中。那气势无端令人从灵魂深处感觉到恐惧。


    “锦哥儿!”


    “无为先生!”


    姜憬淮和丛林同时奔骑过去。


    南锦屏从邴温故怀中钻出来,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锦哥儿,你怎么逃出来的?”姜憬淮问道。


    南锦屏简单讲述了事情经过,邴温故静静听着,可是身上的煞气却越来越重。


    姜憬淮感受到了那股骇人的气息,他向邴温故看去,邴温故的眼睛还是血红的。


    姜憬淮被这样的眼睛瞅的毛毛的,“温故,锦哥儿我们也接到了,先回去吧。”


    “是啊,大人。吴承泽等人还在大牢里,我们……”


    “不。”邴温故打断丛林等人的劝说,“今日乌孙都得死。”


    第184章 屠戮 告状


    “可……”丛林还要再劝, 被姜憬淮一把拉住,姜憬淮冲丛林摇头,示意丛林去看邴温故的双眼。


    邴温故的双眼赤红, 已不可见白色瞳仁,像是被血水沁泡着,唯有更多的尸山血海才能滋养它。


    “夫郎, 我们杀进乌孙为你报仇好不好?”邴温故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夜里一次次在南锦屏耳边述说呢喃情话那般温情脉脉。


    他把自己身上的金丝软甲脱下, 为南锦屏轻柔的穿上。


    南锦屏瞧出邴温故状态不对劲,点头道:“好。”


    “夫郎放心,我必会护你周全。”邴温故扬起马鞭, 大喝,“杀!”


    戍边军跟在邴温故身后朝着乌孙进发, 平安被戍边军简单处理了伤口,一样跟在戍边军中。


    丛林望着前进的队伍, “可是还有几名禁军逃了, 若是先叫他们一步赶到汴京, 不定怎样颠倒黑白,诋毁大人。我等贱命一条, 倒是无甚可惜。但大人性命贵重,有扭转乾坤之能, 若被圣人治罪,那可是大庸的损失。”


    姜憬淮深深叹气,“你也看到你家大人刚才的样子,只有血腥和人命才能平息他的怒火。你说什么都没用,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激得他更加暴怒。”


    丛林不得不承认姜憬淮说的是对的, 他家大人现在的模样太吓人了。


    “大人太过宝贝无为先生了。”


    姜憬淮笑了下,“锦哥儿是你家大人放在心尖上的宝贝,他跺跺脚,你家大人的心都要跟着颤上三颤。如今在乌孙受此折辱,你家大人又怎会善罢甘休。让他发泄吧,发泄出来也就好了。否则我怕他憋发疯了,那可就是真的可怕了。”


    “走吧,跟上去吧。”姜憬淮和丛林二人加快速度,追上去,紧跟在邴温故和南锦屏的马后。三匹马打头阵,呈现三角形之势,带领千军万马冲向乌孙。


    邴温故这个主将杀红了眼睛,悍不畏死,他身后跟着的戍边军受到他的影响,同样英勇无畏,直接杀到乌孙主城外。


    “报,昆弥,不好了,大庸军兵临城下了!”


    莫振将还没来得及坐稳这把昆弥之位,就得此噩耗。


    “没用的废物,竟然连一个柔弱不能自理小双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奴仆都抓不到,还有什么用!”莫振将气的大骂。


    若是那个小双儿还在他手中,那个丰州府尹此刻焉敢嚣张。


    “昆弥,现在怎么办?”守城士兵问道。


    “死守。咱们乌孙的城墙才加固过,可不是像匈奴那么好攻破的。咱们坚持个十天半月没问题,大庸可耗不起。”


    莫振将华音才落,就听到接二连三传来砰砰砰的爆炸声。莫振将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剧烈震动,整个乌孙都开始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莫振将惊恐大喊。


    “报,昆弥,大事不妙。”又一个守城士兵连滚带爬跑进来,他满目惊恐。


    “昆弥,不好了,那个丰州府尹会妖法,他能引来天上的天雷,并且把天雷装进纸筒里,扔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爆炸!”


    “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莫振将觉得眼前的守城兵已经被吓破了胆,什么天雷,都是一些疯话。


    他却不知道是外头的乌孙士兵已经全部被吓破了胆。


    此时火药还未成规模,因其一直未解决火药的不稳定性,随时有爆炸的危险,所以不运用在战争之中。


    大庸同外族作战,拼的都是真刀真枪,这是第一次用火药打仗。


    火药的威力,岂是肉体凡胎若能阻挡。


    当邴温故下令把一枚枚火药制作成的炸弹点燃投向乌孙城墙上。那乌孙的城墙眨眼间就被炸开了,一个个乌孙士兵在爆炸声中被炸的四分五裂,鲜血喷溅,就似天上下起了血雨。乌孙士兵沐浴在同伴血液中,恐惧如影随形,吓破了胆。


    “快逃啊,大家都快逃啊!大庸人会妖法,他们会引天雷!”乌孙士兵惊恐的喊着,在绝对无可抵挡的武力面前,没人想着反抗,心中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的远远的。


    戍边军同样傻了,他们事先并不知道炸药,也没用这玩意打过仗,否则怎可能之前一直被匈奴士兵骑在头上压着打。


    所以这会儿见到火药的威力,没比乌孙人好到哪里去。


    他们之所以还能保持镇静,不过是因为这火药是自己这方拿出来的。


    “这是什么?”


    “天,天雷。”另一个戍边军不确定道。


    “府尹大人好生厉害,天雷都能从天上捉下来封印进纸筒里。”


    “大人自然是无所不能的。你们忘记了吗?大人做县令之时,所辖之地大旱,大人便能制造飞机,飞上天给辖区老百姓人工降雨。交通不便捷,就造火车,数日就能抵达汴京城。如今为了救无为先生,引天雷炸乌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呀,大人可是将星转世,怎样都不为过。”


    戍边军望向邴温故的眼神之中带上疯狂的崇拜之色,邴温故就是他们的英雄!


    姜憬淮和丛林等人望着烽火连天的景色也傻了,姜憬淮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


    “渊亭,你闭关数日,就是为了和那些道士一起研究这个?”


    邴温故双目赤红的看着远处的烽火连天,没有回答姜憬淮的话。


    清净子也跟着大部队来了,他骄傲道:“自然,不然你以为大人为什么会在那么重要的时刻选择闭关。”


    姜憬淮看着在火药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乌孙士兵们,他们其中有的人,已经吓得逃都不敢逃,跪在地上拼命乞求发威的神仙收了这神通,饶他们不死。


    “火药太可怕了!”


    “如果不是乌孙人捉了无为先生,何至于把大人惹的弄出火药对付他们。”青灵子悠悠道:“要怪只能怪他们昆弥没有眼力见,连无为先生也敢妄图动一动。”


    姜憬淮瞅着战火中神色冷肃的邴温故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如果不是乌孙人动了南锦屏,邴温故还真不能搞出火药欺负人。


    若想弄火药,邴温故早就在来丰州城就弄了。这么久没弄,和乌孙拉锯战没弄,偏偏乌孙人捉了锦哥儿,邴温故就把火药弄了出来,明摆着就是因为乌孙人捉了南锦屏而动了真怒。


    乌孙人也真是不开眼,你说好好的,为什么非想不开把主意打到锦哥儿头上,那可是邴温故的珍宝。


    不过话说回来,正是因此邴温故才恐怖。姜憬淮不敢想邴温故脑袋里都装了多少他们想象都想象不出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就像是在邴温故的口袋之中装着一样,只要他需要,随时就能掏出来。


    就好比这火药,邴温故想用了,闭关数日就搞了出来,之前甚至都不曾实验过。


    深不可测的渊博知识,才是真的可怕。他表兄科举败在这样的人物手下,不丢人。


    乌孙城内轻易被攻破,邴温故率领戍边军轻而易举就攻进去,甚至都没遇到多少抵抗。


    邴温故很容易就来到乌孙王宫外,一枚枚火药被投进王宫之中,华丽的王宫在一声声的爆炸声之中被炸成废墟。


    乌孙士兵狼狈的往外逃,戍边军守在王宫外逃出一个杀一个,逃出一对杀一双。


    乌孙王宫之中到处都是喊杀声和震天响的炮火声,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大人,小人捉到了乌孙新上任的昆弥。”丛林把莫振将压着回到邴温故马前。


    莫振将此时已经没了那会儿的自信,此刻像是一只吓破了胆子的丧家之犬。


    他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被邴温故猩红披风紧紧裹在怀中的南锦屏,南锦屏此刻也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二人此时此地境况逆转,南锦屏成了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人,而莫振将变成了那砧板上的肉。


    “无为先生!”莫振将大叫,“你不能过河拆桥啊。当初我可是帮助过你的,如果没有我给你的那包药,你绝不可能从我大伯手下逃脱,更不可能反杀了他。咱们是合作关系,说好了我助你杀死我大伯后,你回大庸,我做这乌孙的昆弥。如今大事已成,你不能言而无信。”


    “莫振将,你失忆了吗?那些追杀我的士兵不是你派的?说是合作,你可曾真心要与我合作,不过是想借我之手杀了你大伯罢了。我若是不逃,你当真会放我回丰州吗?不会,只怕提出的条件比你大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会,怎会呢,我向来是最信守承诺,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莫振将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自己当初的算计,“至于追杀你的人,一定是误会。我只是怕你回大庸的路上遇到危险,不过想派人护送你回大庸罢了。一定是那些士兵蠢笨,误会了我的命令。”


    邴温故冷漠,“夫郎,同他废话干什么。”


    “我只是想与他讲清楚,我们之间从来只是相互利用,从没有相互合作。”


    “你没有,但我是当了真的,我……”邴温故拉弓搭箭,一箭射穿了莫振将的心脏。


    “我夫郎说什么便是什么,无需多言。”邴温故不耐烦,“叽叽喳喳很是烦人。”


    莫振将死有余辜,南锦屏对于他的死很是平静。他虽心软,但并不是圣父。别人都想要他的命了,他又岂能放虎归山。


    邴温故举起手中滴血的宝剑,“屠城,一个不留!”


    “是。”众将士领命,声音洪亮。


    姜憬淮和丛林却面面相觑,屠城?这是否太过残忍。


    “万万不可,温故!”南锦屏握住邴温故举起宝剑的手,洁白的双手覆盖在邴温故沾着鲜血的双手之上,自己的手也被染上鲜血。


    “温故,百姓是无辜的,放过他们。”


    南锦屏瞅着邴温故的双眼,邴温故的双眼血红,除了血色,看不出其他情绪。


    “夫君,就当是为了我积德行善放过百姓吧。如果因我之故,百姓皆亡,我此后余生怕是良心难安,都将在痛苦之中度过。就当为了我余生安乐,放过乌孙百姓吧。”南锦屏没有从什么仁义道德方面劝邴温故,他知道此时此刻邴温故听不进去这些。


    也唯独为了他,邴温故才会听进去。


    邴温故望着南锦屏的双眼,久久久久,最后终是改了命令。


    “百姓留。”


    姜憬淮和丛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同一时刻,从大庸逃跑的禁军终于逃回汴京城,被带到朝堂之上。


    两名狼狈的禁军跪在大殿之上,禀告道:“圣人,微臣等才到丰州城就被丰州府尹下药放倒。指挥使大人因为太过信任丰州知府,没有防备,更不敢想他敢违背圣旨给臣等下药,直接被药晕。臣等侥幸逃脱,不敢坐火车回来,一路上日夜兼程,不知道跑死几匹马才逃了回来。还请圣人立刻派人前去捉拿丰州知府,迟了,怕是丰州知府会把丰州和新城一起出卖掉,割两地赔给乌孙,只为换他夫郎一命!”


    群臣哗然,谁也没想到邴温故胆子这么大。


    梅成温和四皇子听的喜上眉梢,二人不约而同想到邴温故完了。


    展煜面色黑沉。


    第185章 复命 再次回到汴京


    太子站在下首, 面色焦急的看着展煜。


    此事关系重大,一个不好,圣人真会治邴温故的罪。


    “父皇, 儿臣愿意带队去丰州羁押丰州知府回汴京给父皇发落。”展赋贤跪下请旨。


    梅成温跟着请求道:“还请圣人早就下决断,圣人迟疑一息,丰州就多一息风险。”


    展煜瞅着两个看似神色焦灼的人, 冷哼一声,“太子, 你率兵去丰州一趟。”


    “是。”太子出列,悬着的心放松了些。


    圣人既然叫他去,而不是派四皇子去, 心里就还是偏着邴温故的,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父皇!”四皇子也知道, 他有些急躁道:“太子乃是千金之躯,丰州此刻那般危险, 内忧外患, 且不知道丰州知府是否有反心, 怎好叫太子前去。还是儿臣去吧。”


    展煜断然道:“正因为他是太子,才应该身先士卒。皇位的继承人从来不能是个只敢坐朝堂上指点江山的孬种。想朕当年, 不是一样要带兵打仗。”


    “圣人,可……”梅成温才开口, 展煜就伸手打断他。


    “此事不必再议,朕意已决。”展煜烦躁挥挥手,“太子随朕来,其他人退朝。”


    太子随展煜来内殿,展煜坐在上首,面色黑沉, “是朕错估了无为先生在邴爱卿心中的份量。”


    太子垂首而立,“儿臣也没想到无为先生竟能把邴大人影响至此,看来邴大人对无为先生的感情比众人想象之中的还要深。”


    “邴爱卿太过痴情了。太子,不必朕多说,你此去尽量把无为先生救回。乌孙提出的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可先答应下来,换回无为先生要紧。邴爱卿是我大庸的人才,文韬武略,不要让他寒心。”


    “儿臣领旨,父皇尽管放心。”太子心中对邴温故很是敬重。


    展煜坐在龙椅上出神了很久,回过神来,眸色渐冷,“如果无为先生救不回来了,或者已经发生意外,那么邴温故不必再留,立刻诛杀。”


    “父皇。”太子急道:“邴大人是国之栋梁,大庸有邴大人,不愁基业不稳。”


    “朕何尝不知。可太子你要明白一个道理,邴温故对无为先生太过痴情了。如果无为先生真有个三长两短,朕怕邴温故会怨恨朕,怨恨大庸,继而反叛。”


    太子心中凛然,从邴温故行事,为了无为先生敢抗旨不遵,药倒朝中要臣就能瞧出邴温故的离经叛道。这般决绝不留后路,无为先生真有些什么,邴温故反了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儿臣明白。”太子不敢耽搁,领了皇命,轻点人马,征用火车继而往丰州而去。


    太子到了丰州直奔丰州府衙,此时丰州府衙主事的乃是沈城舟。


    太子对沈城舟出示了令牌,“孤乃太子,奉命接管丰州。”


    沈城舟腿都吓软,直接跪下。


    太子随后命令随行人员控制住南邴两家人,两家人被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邴四郎在汴京城做生意,两家之中唯一还算走南闯北的就剩下南大郎一个。


    南大郎虽然心中惶惶,却也知道此时唯一能主事的只剩下他。


    南大郎问道:“不知道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在下弟婿乃是丰州知府邴温故。”


    太子从人群之中走出来,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南大郎,虽然惶恐不安,但是此时还能镇静下来,也算个人物。邴温故培养的不错。


    “孤乃当今太子。”


    南大郎愣了下,反应过来带领南邴两家人给他行礼。


    太子让他们起身,瞅着他们身后还在正常营业的铺子,惊讶问道:“你们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南大郎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很重大,已经发生,可是他们却被蒙在鼓里不知情。


    “可是我儿出了事?”梁氏焦急道。


    太子不识梁氏,南大郎道:“伯母乃是邴温故的母亲。”


    太子深深看了梁氏几眼,想从中瞧出梁氏有何本事竟能把邴温故培养的如此文韬武略。


    “求殿下看在小人儿子为朝廷尽心尽力,解决旱灾,收服匈奴的份上。有什么错误,饶过一二。”邴父跟着求情。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了。”太子叹气,“无为先生失踪了。”


    “什么,锦哥儿怎会失踪,他不是去了新城,跟儿婿在一起。”苗氏惊呼。


    南大郎再次解释道:“这位是无为先生的母亲,母亲口中的锦哥儿就是无为先生。”


    “已经确定了,无为先生被乌孙人掳走了,这事邴大人已经知道了。”


    “锦哥儿……”苗氏叫了一声,软绵绵晕倒了。


    太子来此并不是要两家人性命,立刻叫来郎中为苗氏救治。


    “你们不必过于害怕,孤此次前来也不是问了问罪你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邴大人对无为先生太过爱重,乌孙挟持了无为先生,圣人怕邴大人为此做出伤害大庸利益之事,故派孤前来监督。”


    “诸位放心,此间事了,孤就会放了诸位。”


    太子离开后,苗氏担心道:“也不知道锦哥儿现如今怎样了?”


    南大郎安慰道:“锦哥儿不会有事,乌孙捉锦哥儿定然为了利益,只要他们还在弟婿身上有利可图,就不敢伤害锦哥儿。”


    梁氏急的拍手,“你说大郎疼锦哥儿就疼嘛,私下里怎样疼不得,非得闹到圣人跟前。现在圣人都知道大郎在意锦哥儿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大郎好颜色,影响他的仕途。”


    南大郎没有回答,实际上他觉得此事绝对不是太子三言两语那么简单。一定还发生了什么,才会惊动太子亲临。


    但是南大郎不敢把这些想法告诉家中人,此时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会加重家中人焦灼。


    南大郎到底不放心,再三打探,还是给他打探到了。


    当知道邴温故都干了些什么后,南大郎腿都吓软了。


    难怪邴温故不跟家中人商量,若是叫家人知道,谁都不会同意邴温故做此天下大不违之事。


    可是事已至此,南大郎却说不出责备的话,邴温故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救南锦屏罢了。他们身为南锦屏的家人,又有何理由怨怪邴温故。


    太子彻底掌控丰州后,来到新城,却发现到底晚了一步,邴温故带着戍边军已经出发数日了。


    太子放出吴承泽等人,吴承泽立刻就向太子告状,“太子殿下,丰州知府狼子野心,断不可留,还请殿下下令诛杀他。”


    太子冷冷斜了眼吴承泽,“此事吴指挥使就不用操心了,圣人已知晓,自有决断。大人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才领皇命,到了新城不过几个时辰就被药倒。如此没放防备之心,圣人安全怎放心交给尔等。”


    吴承泽脸一下白了,“太子殿下,臣只是没想到丰州知府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对臣下药。臣不是不够谨慎,而是……”


    “吴大人同孤说这些无用,留着这些解释说与父皇听吧。”


    又过数日,新城收到捷报,邴温故大获全胜,乌孙士兵被全歼,只留下满城百姓。


    太子高兴,带领军队去往乌孙,吴承泽阻拦,“殿下,丰州知府如今身份不明,殿下断不可涉险,万一丰州知府挟持殿下,用来要挟圣人……”


    “孤看你才是身份不明那个。”太子冷冷道:“邴大人攻破乌孙有功,为我大庸又收复一座城池,你却在这里推三阻四,是何居心。”


    “臣冤枉,臣没有。”


    “那就闭嘴。”太子翻身上马,直奔乌孙而去。


    太子到的时候,邴温故正在派乌孙人重新修建城池。


    此时邴温故已经恢复了冷静。


    “太子殿下。”邴温故带领众人给太子行礼。


    太子的眼神一下就落在邴温故身侧的南锦屏身上。


    “无为先生可还好?先生可有受惊?”太子关切询问。


    南锦屏受宠若惊,能得太子称呼一声先生,这含金量可就太高了。


    “多谢太子殿下挂怀,臣一切都好。”


    “邴大人,你此番行事可吓死父皇了,更叫父皇好生为难。”太子并未责难,反而带着亲近。


    邴温故道:“臣知错,愿意随殿下前往汴京城领罚。”


    太子道:“乌孙这边你留下心腹之人暂管,大人先跟孤回去复命。”


    邴温故把丛林留了下来,姜憬淮本就是圣人派来帮他抵御乌孙的,如今乌孙已经收复,姜憬淮也得回去复命。


    丛林激动道:“是,大人,属下一定不会令大人失望。”


    太子带着邴温故和南锦屏以及南邴两家人回汴京城复命。


    因为南锦屏和南邴两家人都是白身,被暂时安置在驿站之中,由禁军把守,不得随意出入。太子只是限制了他们的人身自由,并没有把人投进监牢。


    时隔六年,邴温故再次站在朝堂之上,“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展煜此时已经知道大捷,心中畅快,怎么看邴温故怎么欢喜。


    可有些人却不一样,看邴温故就碍眼许多。


    “丰州知府,本殿问你,你可知罪?”展赋贤先一步对邴温故问责道。


    第186章 展煜失态 南锦屏面圣


    “臣知罪, 愿领罚。”邴温故对着上首高坐的圣人鞠躬行礼,并未狡辩。


    圣人本来心中还尚有几分不满,见邴温故如此乖巧, 倒是消散了些。


    “此时你倒是乖觉得很,可惜已经晚了。”展赋贤兴师问罪,“丰州知府, 抗旨不遵乃是大罪,今日你那颗项上人头怕是保不住了。”


    梅成温道:“还请圣人秉公处理。”


    武将却不干了, “圣人,丰州知府收复匈奴和乌孙有功,纵然有过, 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功大于过, 不该罚,反而当赏。”


    “将军此言差矣, 功是功, 过是过, 二者怎能相抵?满朝文武,谁还没一二件功勋在身上, 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仗着那点功绩为非作歹肆意妄为。那汴京城岂不乱了套,老百姓想杀就杀了, 反正有功在身上,又不会怎样。”梅成温能言善辩,恶意曲解武将之意。


    “你这是曲解我的意思,我何时说百姓想杀就能杀了!”


    梅成温不再搭理武将,而是再次恳求道:“圣人,先例万万不能开, 否则朝中大臣有样学样,朝堂岂不乱了套,大庸岂不乱了套!”


    “父皇,就当为了大庸,还请父皇秉公处理,给群臣和百姓一个交代。”展赋贤跪在梅成温身侧。


    左相见武将没一个能说过梅成温的,只能出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错理应受罚。但是诸位将军说的也没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圣人远在朝堂,若是事事都要先请示过圣人再决断,那定然会错失良机,更不会有此次收复乌孙这般顺利。特事特办,臣恳请圣人看在丰州知府有功的份上减轻处罚。”


    “左相,你不能把私人感情带到朝堂上来,你如此偏袒丰州知府,就不怕有人跟着有样学样,到时候都不遵守圣旨,大庸岂不乱了。”


    吴承泽开口道:“就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是我已经领了圣旨到了丰州,有什么事情丰州知府完全可以同我商量。我走时圣人已经嘱咐过了,此次前去,若是遇到打仗的事情,全听丰州知府的。我明明已经把圣人旨意带到,可是丰州知府还是把我药倒,这是要干什么,简直居心叵测。”


    梅成温质问道:“如果此次不能成功收复乌孙,丰州知府你是不是就打算用丰州和新城两座城池换你夫郎一条小命?”


    “并不曾。”邴温故回答。


    “不曾?若是不曾这般想过,又为何要药倒吴指挥使。吴指挥使是友非敌,有他加入对你而言该是一大助力才是。”


    “那是因为吴指挥使并未遵守圣人指示,并不想救人。”


    “丰州知府你可莫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可是向你如实传达了圣人口谕,甚至还把圣人亲笔书信交给你。就算我没说清,信上圣人也自会写的一清二楚,你也该知道我去丰州不过是为了助你救人。”


    邴温故没看那封信,他哪有时间。


    “吴指挥使明知救人迫在眉睫,我夫郎每待在乌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却偏要休整数日,难不成不是故意的。”


    “圣人冤枉,臣初到丰州,自己要先收了兵权了解情况才可出兵。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就是打仗,那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圣人,所有一切不过都是丰州知府蓄意而为。圣人今日必给丰州知府一个重判,否则不能服众,圣威何在?”


    “圣人。”太子这时候迈出脚步,“刚才殿外传来消息,说是丰州百姓在宫外跪求,手中举着万民卷,请求圣人对邴大人网开一面。”


    当时邴南两家人被太子当众带走,丰州百姓看在眼中,四处打探消息。


    由于太子并未令人保密,百姓们轻易就知道了缘由。之后听闻邴温故被带进皇宫等待宣判,丰州百姓自发签了这万民请愿的卷轴。


    丰州百姓真心感激邴温故替他们解决了匈奴和乌孙,使他们以后再不用受侵犯之苦,实心眼的包了火车,能来多少就来多少。


    他们来了后不知道该怎么帮邴温故求情,找到了邴四郎。邴四郎安排了这出皇宫外万人求情的恢宏场面。


    文武百官动容,他们心中最清楚,能令百姓自发维护,其实是一件很难难的事情。


    可梅成温并不这么想,他叩请道:“圣人,丰州知府今日必须严厉处置。他竟敢蛊惑民心,用百姓要挟圣人,企图逃脱制裁。这若是真叫他轻易逃脱,圣威何在!”


    “梅大学士,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百姓们只是知道谁对他们好,谁就是好官。他们只是想替他们心中的好官求情罢了。”


    “如今丰州百姓只知丰州知府,不知圣人,这不是丰州知府居心叵测是什么?”


    “都给朕闭嘴!”展煜怒吼。


    “圣人息怒。”群臣下跪。


    展煜早有决断,“丰州知府邴温故有功有过,有功该赏,有过该罚,不可论功不论过,亦不可论过不论功。”


    梅成温听展煜这话,就知道展煜不打算追究邴温故抗旨不遵的事情了,说罚也不过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事他最熟悉,之前圣人就是这么对待他的。


    梅成温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他或许就再也找不到几乎拽下邴温故,无论如何今日都得给他治罪。


    “圣人,丰州知府被他那个夫郎所惑,已经到了不顾祖宗礼法人伦道德国家大义的地步,断然不堪大庸啊。”


    展赋贤从怀中拿出南锦屏写的话本子,“圣人,这都是丰州知府那个夫郎写的话本子,全部都是教唆女子和双儿不守妇道,不孝不悌之言。”


    “丰州知府之所以做出此等糊涂事,全部都是因为他那个夫郎。而他夫郎又是如此离经叛道,长期鼓动丰州知府,丰州知府只怕日后行事会更加荒唐。”


    “圣人若是看中丰州知府,非要重用他,那就先令二人和离,免得丰州知府被其挑唆的做出更加荒唐离谱的错事。”


    梅成温和展赋贤发现圣人一定要保邴温故,二人便起了令邴温故和南锦屏和离的心思。


    邴温故为了南锦屏能抗旨不遵,可见其对南锦屏的痴心。若是公然违背圣人旨意,不肯和离,纵然二人还有君臣缘分,却也隔心了。


    偏偏朝堂之上很多人早就看不惯南锦屏写的那些教唆女子和双儿反抗不公平待遇的话本子,此刻这些人中本来还中立派的,听到这里都站出来支持邴温故和离。


    邴温故望着大半朝臣都跪下请旨,自己跟着跪下。


    “启禀圣人,臣还有一事要禀告。”


    展煜道:“讲。”


    “臣此次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平定乌孙,乃是臣夫郎南锦屏之功。是南锦屏被困乌孙,临危不乱,有勇有谋,暗杀了乌孙昆弥,致使乌孙陷入内乱,臣才能趁机攻下乌孙。”


    这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还来不及打听其中细节,邴温故就被直接带到朝堂之上。


    梅成温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丰州知府,你莫要胡说八道,为了帮你夫郎脱罪,你可真是什么谎话都敢讲。你夫郎一个弱质小双,你说他能一对一诛杀骁勇善战的乌孙昆弥。你这是拿我们当傻子糊弄。”


    “父皇,你瞧,丰州知府已经被那个妖双蛊惑成什么样了。为了保住他,竟然在朝堂上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那个妖双对丰州知府影响太大了,圣人万不可令丰州知府继续被其蛊惑。”


    “圣人,臣没有说谎。若是圣人不信,南锦屏就在驿站之中候旨,他随身携带乌孙昆弥的头颅,可把南锦屏传唤进大殿。到时候是否是臣说谎,圣人一问便知。”


    展煜看着身姿笔挺的邴温故,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依旧不卑不亢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展煜很欣赏。


    能把他如此优秀的臣子迷得神魂颠倒之辈,展煜还真好奇该是如此天人之姿。


    “好,朕便给你一次机会,传丰州知府邴温故夫郎邴南氏觐见。”


    太监总管已经瞧出圣人偏心邴温故,对待南锦屏的态度并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讲了简单讲了事情始末,使南锦屏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到了大殿之上两眼一抹黑,南锦屏感激,“多谢公公告知,可否容我带上乌孙昆弥头颅。”


    太监总管多瞧了南锦屏两眼,这个白白净净的双儿难不成当真是诛杀乌孙昆弥的人,否则怎能语气如此轻飘。


    想到此处,更不敢怠慢了。


    “请。”


    南锦屏转身进屋去拿装有乌孙头颅的包裹,南邴两家人围上来询问。南锦屏安抚家人两句,便同太监总管进了皇宫。


    这是南锦屏第一次来皇宫,第一次面见圣人。他看着恢宏的宫殿,威严的圣人和目光不善的群臣心中紧张,双腿甚至开始发软。


    然而当他在人群之中对上那双熟悉的双眸,就好似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南锦屏,不要紧张。”邴温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南锦屏忽然想起,邴温故还不是官身时,二人开玩笑。邴温故就曾说要把他带到大殿之上在万众瞩目中接受圣人的封赏。


    那时候他觉得邴温故实在吹牛皮,邴温故玩笑他会不会吓得尿裤子。他当时怎么回答,他说了只要邴温故有本事把他带到朝堂上,他必不让他丢人。


    如今邴温故做到了,到了他该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南锦屏看着邴温故的双眼,那双眼中闪动着微微笑意,似乎也想到当初他们的那个赌约。


    不知道是邴温故的态度还是什么感染了南锦屏,南锦屏竟然瞬间就镇静下来了。


    他可是亲手诛杀了乌孙昆弥的人物,怎么不过区区面圣就吓到他。


    “臣夫参见圣人,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南锦屏恭恭敬敬给展煜行礼。


    展煜坐在上首认真看着下面的南锦屏,心里想着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样容貌出众的双儿能把他的得力干将迷得五迷三道。


    待看到南锦屏挺拔的身姿和仪态时,展煜还是满意的。觉得不负他心中期盼,然而当他看清南锦屏的容貌时,脸色猛地变了。


    展煜起身的又迅又猛然,十分突兀,甚至把御案之上的热茶撞倒,茶水洒了一身都顾不得。


    “圣人……”太监总管小声惊呼,忙过来试图为圣人擦拭,却被展煜一把推开。


    展煜大踏步直奔南锦屏而来,一把钳住南锦屏的双颊,迫使南锦屏抬起脸,正面面向自己。


    第187章 究竟谁之功 夫郎真好看


    “你是谁?”展煜的表情很奇怪, 似悲似喜,不可置信之中又夹杂着庆幸和怀念,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言语无法形容。


    南锦屏想说话,可是脸颊被展煜死死钳着,很费力才能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圣人, 他是臣夫郎南锦屏。”邴温故一手钳在展煜手腕上,微用力, 展煜就感觉到疼痛。


    这阵疼痛换回了展煜的心神,展煜眼神闪动,再次神色复杂的忘了眼南锦屏, 缓缓松开手。同时邴温故也松开了手。


    展煜转身回到龙椅上落座,邴温故查看南锦屏被捏过的地方。


    满朝文武的目光都快聚集在南锦屏身上, 邴温故就这么不避嫌的伸手摩挲南锦屏的脸颊,把南锦屏燥的满脸通红, 他到底没邴温故修炼的脸皮那么厚。


    南锦屏红着整张脸和耳根别开头, 小小声音道:“都看着呢。”


    邴温故没有强求, 而是心疼道:“红了。”


    “不要紧。”南锦屏赶忙道。


    展煜坐回龙椅上,眯着眼睛看着殿中这一幕, 忽然就觉得很是刺眼。


    “邴温故,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得知邴温故抗旨不遵的时候, 展煜没在群臣跟前唤他全名。得知邴温故给吴承泽下药的时候,展煜在群臣面前称呼其邴爱卿。此时此刻,展煜却连名带姓叫上了。


    文武百官你瞧我,我瞅你,不明所以。左相看向梅成温,梅成温也在看左相, 二个人都以为对方知道什么,结果都瞧见对方同样一脸懵。二人对着翻个白眼,转开头。


    展赋贤自认太子乃是储君继承人,整日跟在圣人身侧,必然知道些什么,瞪着太子。


    太子以为展赋贤母妃梅婕妤曾经最得父皇宠爱,父皇可能会对他说些什么,看向展赋贤。


    结果二人都两眼迷茫,谁也不知道圣人突然闹的这是哪出。


    邴温故拱手,“启禀圣人,臣与南锦屏乃夫夫。”


    自然不用避嫌。


    展煜冷哼,他现在突然发现自己瞅这个邴温故瞅哪哪都不顺眼。


    “君子知礼,人前当守规。”


    邴温故道:“臣谨遵圣人教诲,日后与夫郎行亲密举动,定然只在家里。”


    邴温故这话堪称大胆直白把南锦屏弄个面红耳赤,大臣们一个个咳嗽起来,展煜被噎个半死,差点不顾形象当场翻个白眼。


    “注意言辞,君子当修身养性。”展煜教训道。


    “臣与夫郎乃是名正言顺的夫夫,行敦伦之礼……”


    “闭嘴。”展煜喝斥,“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你给朕把嘴闭上。”


    南锦屏有些担忧的看着邴温故,担心他是不是言语粗鄙冒犯了圣人。


    毕竟这个圣人看上去挺迂腐的。


    邴温故冲南锦屏摇头,“不必担忧。”


    “邴南氏……不,南锦屏。”展煜看着南锦屏露出温和而灿烂的笑容,“你给朕讲讲你是如何从乌孙王庭之中逃出的。”


    “是,圣人。”南锦屏稳稳心神,组织下语言娓娓道来,“臣夫曾听夫君讲过莫振将……”


    展煜打断南锦屏道:“你既在坊间得名,又曾在国子监教书,便是朕的臣子,不必同其命妇命夫那般称呼,自称臣就可。”


    “这怎行?”梅成温跳出来第一个反对,“丰州知府夫郎乃是命夫,此刻能有幸站在朝堂之上面见圣人不过是因为其乃丰州知府夫郎,怎能僭越。”


    邴温故皱眉,不爱听了。


    “梅大学士此言差矣,此时此刻,南锦屏能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他是我夫郎。而是因他功绩,他诛杀乌孙昆弥,在收复乌孙一役中起到了至关重要决定生死的作用。而圣人召见他,也是因为此事。并不是因为他是谁的夫郎。”


    南锦屏瞅向邴温故,心中动容,永远都是如此。不管他们身处何时何地,邴温故永远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无时无刻的维护着他。


    展煜看着邴温故的目光,在南锦屏上殿后,第一次流露出满意而不是嫌弃。


    “邴温故说的对,朕今日召见南锦屏来大殿之上,可不是因为他是谁的夫郎,而是因为他诛杀了乌孙昆弥。”


    “圣人,丰州知府这等谎言委实太过荒缪,一个双儿怎能诛杀昆弥,他分明是为了帮其夫郎开脱……”


    “闭嘴!”展煜喝道:“梅大学士做了这么多年的官,难到到了现在还学不会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八个字吗?”


    这也不是梅成温第一次找南锦屏和邴温故的麻烦了,之前圣人都给他留三分薄面。这次圣人这般不留情面,令梅成温不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南锦屏。


    即便如梅成温这般瞧不上南锦屏,也不得不承认南锦屏皮相极好。肌肤白皙,眉目如画,目似点漆,一眼便令人惊艳的长相。


    这样娇俏的容貌确实很招男人喜欢,即便在美人如云的汴京城之中,也十分惊艳。难怪邴温故被迷的神魂颠倒。


    忽然梅成温一凛,想到某种可能,梅成温猛地看向圣人。


    果见圣人双目专注地注视着南锦屏,似再看不见其他人。


    梅成温诡异笑着,早知丰州知府夫郎有这般容色,能令圣人动心。早安排圣人与之相见了。自古君夺臣夫,并不少见。何苦还要辛苦他煞费苦心穷尽办法却除不掉丰州知府。


    看来不用他再出手,圣人与丰州知府的君臣之义怕是也走到头了。


    梅成温面上呈现出一种诡异表情。


    “微臣知错,此后必当谨言慎行。”


    展赋贤不明所以看向梅成温,梅成温对展赋贤使眼色,示意他看向圣人,展赋贤便也看见圣人直勾勾盯着南锦屏的画面。


    展赋贤瞬间懂了,跟着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南锦屏,你继续讲吧,其他任何人不得随意打断。”展煜温和道。


    南锦屏瞅了眼邴温故,邴温故眼神安抚他,南锦屏就继续讲了。


    这些都是功绩,过程艰辛功劳越大,南锦屏写话本子的人,自然可以把故事讲的惊心动魄曲折离奇。很多武将初时不以为意,听到后来,再看向南锦屏的眼光多了许多敬畏。


    展煜看着南锦屏的表情更加欣赏了,“南锦屏此次你做的很好,功不可没,朕会好好给邴温故记上一大功。”


    古往今来,巾帼不让须眉,多少女子和双儿立功后,其本身仅仅只能得到金银赏赐。至于论功行赏的官身,未出嫁的,父兄得了。出嫁的,便是记在夫君身上。


    前朝有位公主,智勇双全,为兄弟成功谋夺皇位。可是到了最后,这些功劳都落在她夫君身上,甚至史书记载都把这些事情记在她夫君身上。


    一位皇家公主尚且如此,就不要说普通百姓之家了。


    这是默认的潜规则,展煜才会这般讲,群臣也觉得没理所当然,只会在心中感叹自己夫人如何不能替自己攒到这般功绩。


    邴温故却在此时道:“圣人,诛杀乌孙昆弥乃是南锦屏之功。彼时臣尚且还在新城,百里之遥,帮不到半点忙。这功劳同臣没有半分关系,全是南锦屏一人之功。圣人若是论功行赏,只需论功行赏南锦屏一人。”


    “可是他是你夫郎,他的功劳就是你的。”左相道:“此功可当赏官职,他一个双儿总不能来朝中做官,自然要算在你身上。”


    邴温故单膝跪下,“南锦屏之功,功不可没,名垂青史。不能因其双儿性别便抹除一切。”


    展煜神情莫测,“邴温故,你的意思是你不要南锦屏的这份功劳?”


    “臣虽非圣贤,但是尚知廉耻,做不出侵占枕边人功劳这种不要脸皮的事情。”


    “你可知放弃这份功劳意味着什么?”展煜再问。


    殿上的大臣一个个紧张的看着比邴温故,都在等他的答案,若是换成他们,早就欢欢喜喜接受了。偏偏这邴温故好像脑子有病,竟然把这功劳往外推。


    南锦屏一个双儿又不能当官,这功劳给了他,也是浪费。不如这份功劳记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官位也能往上挪一挪。夫君官位大,夫郎自然跟着受惠。若是觉得有所亏欠,大不了以后对人好些,绫罗华服,金银美钗多送些就是了。


    邴温故掷地有声,“臣知,且绝不后悔。”


    展煜静静盯着邴温故,神色古怪,许久后,他转头看向南锦屏,南锦屏已经被感动的眼中含泪。


    展煜又不满意了,邴温故这个臭小子故意的吧,知道这么做,南锦屏会感动,所以才搞这么一出。


    “南锦屏,你意下如何?”展煜问道。


    “此功是臣的。”南锦屏回答。


    这一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谁也没想到南锦屏会这般讲。


    所有人都以为南锦屏会推脱,恳求圣人把功劳算在邴温故身上。然后夫夫二人在你退我拒之间,上演一出感天动地的大戏。


    可结果南锦屏竟然真的坦然接受了。


    “丰州知府夫郎,你是否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是这份功劳算在邴温故身上,他的官位就可越级。给你,你一个双儿,除却金银珠宝,毫无用处。”左相道。


    展赋贤嘲讽,“左相大人可是忘记,这位丰州知府的夫郎可不是那些大字不识的粗鄙乡野村夫,他可是坊间的无为先生。他一手修撰了字典,自创拼音。这等博学多识的文人,怎会不知那点朝廷律法。”


    展煜注意到朝中大臣不赞同的神色,他特意看向邴温故,见邴温故神色温柔,一双眼脉脉含情的注视着南锦屏,眼珠子恨不能摘出来挂在南锦屏身上。那副不值钱的样子,令展煜都有些怀疑邴温故到底有没有听清南锦屏说了什么。


    算了。展煜想,这邴温故神窍已迷,没得治了,等回去找大师施法后说不定还能用,现在还是跟南锦屏谈吧。


    “南锦屏,你可想清楚了。你既然知道事关重大,做此决定,不怕回去影响你二人夫夫关系吗?当真不会后悔?”


    “臣夫君曾对臣说过,臣若是想当雄鹰翱翔于天地之间,他便为臣造翅膀,臣只管飞便是。他若追不上,是他无能。如今臣想当这雄鹰了,自是要展翅高飞,能不能追上臣,就要看夫君的本事了。追不上,是他配不上臣。”南锦屏自信挺着胸膛,得意的瞥着邴温故。


    这充满挑衅的一眼,把邴温故迷的神魂颠倒,心脏扑腾扑腾的跳。


    “夫郎真好看。”邴温故下意识道。


    满朝文武静默,就连圣人都诡异的看着邴温故,“太子,你可熟识厉害的道士,一会儿散朝后介绍给邴温故认识下。这人在战场上呆久了,身上难免招些不干净的东西。”


    太子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是。”


    南锦屏面红耳赤低着头,前一瞬间的自信昂扬被邴温故一句话打散了,只剩下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邴温故,朕问你,朕若真把这份功劳只记在南锦屏头上,你可也不悔?”


    “不悔。臣没有别的请求,只恳请圣人给予南锦屏一个公平。”邴温故道。


    “公平?”左相问道:“丰州知府这话何意,此等功劳,论功行赏,自然要加官进爵。你要圣人给了公平,难不成是想给你夫郎求官?”


    “左相大人既然知道论功行赏,必然加官进爵。那么难不成仅仅只因为南锦屏的性别是一个双儿,就要抹除他一切功劳。这对他何其不公平。难道小娘子和小双儿就不是大庸的子民了吗?即便立下大功也得不到一个公平的赏赐?


    这若是传出去,岂不寒了天下小娘子和双儿的心。若是再遇到此等事情,小娘子和双儿拼尽性命就可扭转的战局,改变大庸命运的事情上。小娘子和双儿面对不公平的待遇,是否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做。”


    “他们是大庸的子民,这是他们的本分。”


    “左相大人既然知道他们是大庸的子民,就该知道,这也是他们应该享有的公平待遇。”


    “自古就没有双儿当官的先例。”


    “那么现在可以有了,大庸可以开这个先例,南锦屏可以开这个先例。”


    “这简直荒唐!”


    “有何荒唐,要我说诸位其中的某些人能站在这里才是荒唐。”邴温故一张嘴舌战群儒,毒起来不分敌友。


    “某些人自允饱读诗书,可是同南锦屏比起来。武,没有诛杀乌孙昆弥。文,也没有什么建树。可南锦屏,修撰了字典,教了拼音。文武皆比不得南锦屏,他们都能当官,南锦屏有什么当不得的。”


    “邴温故,你……”


    “圣人。”邴温故对展煜道:“南锦屏学识之渊博,臣口说无凭。不若令其参加科举,是好是坏,一考便知。”


    “你对南锦屏的学识很有信心?”展煜以为不明。


    “较臣有过之而无不及。”邴温故答。


    “哦,是吗?”展煜来了兴趣,“邴温故你的学识,文韬武略,满朝文武无人能及。此时你却道比不得南锦屏,朕倒要有些好奇南锦屏学识如何了不得了。”


    “圣人,万不可啊……”


    展煜冷冷瞥着反对的群臣,“你们怕什么,难不成真怕考到最后你们的学识竟然比不过一个双儿吗?”


    “臣等只是觉得这不成体统。”


    “南锦屏若是考不中,丢脸的不过是他罢了,有何不成体统。若是中了,那不成体统的就是你们了,一帮废物,平日里规劝朕这不可以,那不可以,结果呢,文武都比不过一个双儿!”


    群臣见展煜发火,只能跪下请罪。


    “传朕口谕,着南锦屏秘密参加科举,任何人不得妄图干预。”


    “臣等领旨。”


    “至于丰州知府邴温故,有功有过,待朕思虑过后再行封赏。暂时留在汴京,不得离京。”


    “臣领旨。”


    第188章 皇兄 世界上会有没有血缘却长的一模一……


    散朝后, 群臣都在议论邴温故和南锦屏。


    武官们吐槽道:“邴温故的脑子是进了南锦屏吗?就知道想他那个夫郎,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真不想要仕途了。”


    “可能是真进了吧, 没进的话一般人也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不过不论邴温故行事作风怎样荒缪,我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行事。不是那种满嘴仁义道德,其实私底下私德虚伪又混乱的人。他支持三性平权, 就真的以身作则,宁愿不要进升的仕途, 也要为其夫郎求的该得的功勋。”


    “若想成为展翅高飞的雄鹰,就为他造翅膀,只管翱翔, 追不上算他无能。邴温故对其夫郎是真的宠溺,但这话本身也很狂傲啊。不过, 邴温故却有狂傲的资本。”


    众人议论纷纷,汴京城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 不过一夜, 城中百姓都知道邴温故对其夫郎宠爱程度至深。


    朝会后, 展煜单独召见了太子,太子见展煜坐在龙椅上不知道想什么, 整个人都想的出神了。


    “父皇可是在想邴大人?”太子小心翼翼询问着,其实他更想问的是, 父皇想的可是邴夫郎,但这可不是能问出口的话。


    展煜见到南锦屏后,失态的太明显了,简直不像是身为一个帝王该有的情绪管理,群臣就没有看不出来的。


    展煜回神,摇头, “传姜憬淮觐见。”


    姜憬淮很快进来,给圣人行礼请安。


    展煜问:“你与邴温故为至交好友,相识他微末之际,可对他夫郎南锦屏有所了解?”


    “臣了解邴渊亭……啊,圣人问的不是渊亭,是他夫郎,无为先生?”


    “是的。”


    姜憬淮有些懵,展煜招手,太子给姜憬淮讲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姜憬淮听的一愣一愣的,脱口而出道:“是邴猧


    子能干出来的事情。”


    “邴猧子?”展煜疑惑。


    姜憬淮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下意识捂住嘴巴,后悔的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都怪他平日里口无遮拦惯了,现在到了圣人跟前竟然下意识就把心底深处的吐槽脱口而出。不知道圣人会不会怪罪。


    展煜表情很古怪,似乎有些嫌弃,又有些觉得很贴切,“告诉朕为何要这般称呼邴温故?”


    姜憬淮支支吾吾,展煜道:“你尽管畅所欲言,朕不会怪罪你。”


    “那臣便讲了。”姜憬淮道:“圣人今日亲眼所见邴渊亭在无为先生跟前那副谄媚模样,圣人不觉得很像是京中贵人之家养的猧子见到主人时,摇头尾巴晃,谄媚得很。”


    展煜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太形象了,想到猧子见到主人和邴温故见到南锦屏,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毫无差别。若是邴温故身后长了尾巴,说不定比猧子还摇的欢。


    “咳……”


    “咳咳……”


    太子和展煜想到那画面,差点控制不住笑出来。


    二者只能用咳嗽声掩饰笑声,憋得满脸通红。


    缓了一会儿,展煜能忍住笑了,才继续问道:“除此之外,不谈邴猧……”展煜及时咽下去后面的话,改口道:“温故对南锦屏如何讨好谄媚,只论南锦屏本身,你了解多少。比如他的身世。”


    姜憬淮回忆着,“臣确曾听无为先生讲过他的身世,他出生在偏远的农村,家中兄弟姐妹众多,经济贫困。曾一度十分拮据,无为先生的日子很不好过。虽然家人对其还算不错,可到底家中贫贱,就算好,也有限。”


    “村人因他是个双儿多有欺负,从小就在流言蜚语中长大。后来到了说亲的年纪,村人都说他嫁不出去。偶有几个不嫌弃他性别的,介绍的都是歪瓜裂枣。”


    姜憬淮不知道圣人打听南锦屏所谓何事,没有讲的那么详细,只大概说了说。


    可即便这样,圣人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黑,姜憬淮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继续讲。”展煜压着怒气。


    “后来,后来还是渊亭相中了无为先生,锲而不舍的追求。无为先生被感动了,才答应渊亭。”


    展煜皱眉,“邴温故种种,朕虽也多有瞧不上。但是不可否认,他学识不错,文武兼修。别说在那样穷困潦倒的村中,便是这汴京城中,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俊杰,为何他提亲南家会不同意?你刚才还说南家对南锦屏还算不错,可若是真的好,怎么舍得拒绝这样一个青年俊杰?”


    姜憬淮心中暗自嘀咕,圣人这话究竟何意?之前对邴温故可是一口一个邴爱卿,还说人家是将星转世。怎么一个早朝,就成了邴温故不说,还对他多有种种看不上了。


    姜憬淮心中解不开着弯弯绕,就不纠结了,打算回去问姜老侯爷。


    姜憬淮老老实实回答道:“禀告圣人,据渊亭自己所言,未与无为先生成亲前。渊亭读书也好,为人也罢,一直浑浑噩噩,不开窍。甚至于童生试,数次不得过。教他的镇上先生曾言,若他能考中,母猪能上树。”


    展煜和太子听的瞠目结舌,太子问道:“你口中的渊亭和朝堂上站着的那位邴大人可是同一个人?”


    展煜亦道:“邴猧……邴温故此人不可否认的便是他的学识,大小三元,打败汴京城中无数出色的世家小郎君,怎可能一个小小童生试屡次不中。”


    “这千真万确,可不是臣瞎编的,是渊亭自己亲口所言。”


    “也不知道这事传出去,汴京城中多少世家优秀郎君得病倒。他们竟然输给一个童生试都考不过的人,搞不好沈家那位小郎君第一个郁结于心。”


    太子讲完,才想起来沈家那位小郎君似乎是眼前这位的表兄,尴尬冲姜憬淮笑笑。


    姜憬淮哀怨地看着太子,“表兄早就病过了。”


    “是,是吗。”太子不自在动了动。


    “哼。”展煜反应过来,冷哼声,“如此倒是难怪南家不愿意嫁双儿了,换了朕也不愿意。不过说来,邴温故相貌尚可,身板结实,想来种地也是一把好手。农家应该很看中这个,仅凭这个也该愿意许亲啊?”


    说起这个姜憬淮都替邴温故尴尬,“那个,臣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其实渊亭在家那些年,家里的地和家务就没做过。”


    “所以说他压根就不会种地?”展煜惊讶的忘记控制声音,很大声的质问,“那他敢在朝堂上信誓旦旦夸夸其谈自己出身农家,论种地无人能及!”


    “这臣就不知了。”谁知道邴温故这么敢胡吹啊。


    展煜和太子对视,太子道:“邴大人胆子真大。不过这也算艺高人胆大吧,如果不是他大胆,敢接下县令一职。也就没有后续那杂交粮种了,总体而言,邴大人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展煜道:“若不是他还有些本事,呵……”


    “若如你讲的那般,邴温故这人一无是处,那怎么突然就成了现在这般文韬武略了呢?”


    “这个说来还多亏了无为先生。据说无为先生身带福星命格,是那种你对他越好,他就会反过来带挈对方的那种。”


    展煜问道:“若真如此,南家日子怎么还那么穷?莫非南家对南锦屏不是真心,只是流于表面?”


    “这倒不是。圣人有所不知,这寒门对双儿好,也就是同家里男丁一视同二罢了。而穷人家的男丁也不见得过的有多好,说句不好听,比贵人家里主子跟前得宠的畜牲日子还不如。所以即便好,也就那样。据说正因为如此,就是不够好,才没有大富大贵,只是家中人口平安罢了。”


    展煜点头,他虽然是一国之君,富有天下,但不是何不食肉糜之辈。他知道穷人的日子有苦,他曾经不受宠的时候,也有过那样的日子。


    “渊亭此人虽然性格种种缺陷,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无为先生那真是痴心一片,好到无话可说。成亲后就跟家里表明,家中一切家务,地里劳动,无为先生皆不参与。”


    听到此处,展煜还算满意。


    “渊亭又教无为先生读书识字,明礼知是非,这才有了现在出类拔萃的无为先生。这时候无为先生自带的福运反馈给渊亭,他自己讲的,就像是突然之间开了窍。从前不懂的知识,无师自通了。然后就有了现在圣人见到的邴大人了。”


    姜憬淮以为圣人会对南锦屏福星一说有所怀疑,没想到圣人眼中不带没有怀疑,反而亮的吓人,似乎对南锦屏身带福运深信不疑。


    “福星啊,好,好!”展煜高兴的双眼亮的惊人。


    “朕无其他事询问了,你下去吧。此次做的很好,过几日你的封赏就会到了,你等着便是。”


    “多谢圣人。”姜憬淮得了准话,放了心。


    待姜憬淮离开后,太子已经反应过来,圣人对南锦屏之关心,似乎并不是风花雪月之情,而更似舐犊之情。


    “父皇,你对南锦屏福星一说,没有怀疑?”太子问道。


    “太子,你过来,朕给你看一样东西。”展煜起身来到一处墙前,墙上挂着一副圣人自己亲手所书的仁德天下四个大字。


    展煜把那副字画撩开,露出后面的机关,他轻轻旋转几下,那墙就转开了,露出容一人进入的通道。


    “跟我进来。”展煜招手,太子跟在展煜身后进入。


    展煜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太子这才看清这是一间密室。


    密室正中摆着香火贡品,这些都没什么,最骇人的是墙上那副画像。画中人是一位年龄在六七岁左右的男童,甚至可能更小,瘦骨嶙峋,双目无神。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画中人如果等比例长大那就是太子见到的南锦屏。


    只不过南锦屏比起画中人来,多了十分神采飞扬。


    “这,这……”太子傻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眼前这情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父皇暗室之中的画像同南锦屏相貌一模一样。


    “太子,过来给你皇伯伯上香。”展煜望着画像的目光很柔和,充满思念。


    太子缓了缓心神,镇定下来,点燃香火,恭恭敬敬给画中人上香行礼。


    “父皇,为何南锦屏会同孩童时期的皇伯伯长的一模一样?皇伯伯不是在七岁的时候,为了救父皇溺水而亡了吗?”


    展煜目光有些凶戾,“是啊,朕也很好奇呢,为什么一个偏远乡村的小双儿会同朕的兄长长的一模一样呢?”


    太子心中凛然,有些事情不敢深想。


    “放心,此事朕一定会查一个水落石出。”


    二人走出密室,太子还是不解,“父皇,南锦屏相貌与皇伯伯一模一样,为何朝中大臣竟然无一人发现。”


    展煜冷笑,“当年母妃生了兄长,先皇得知是个小哥儿后,就将母妃视为不祥。母妃备受冷落,那时候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谁会关注一个备受冷落的常在生的生而不详的小双儿。


    母妃知道先皇不喜兄长,怕他惹先皇厌烦,遭无妄之灾,就把皇兄常年拘在院中,不见外人。皇兄直到死前都未曾离开过那一方小小的院落,就更没人知道其相貌了。这些年,除了朕和母妃,这世界上大抵没一个人记得皇兄的样子了吧。”


    至于梅成温等人,那都是后来展煜在成人后,凭借手段走向政治舞台后的事情了。所以,梅成温等人压根不知道展煜兄长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有个双儿兄长。甚至于他那个双儿兄长为救他而死的事情都不知道。


    这事是展煜心中的伤,很少提及,只跟太子讲过。


    太子对展煜这番过往知之甚详,皇太后后来之所以还能有了展煜,只能说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有一次先皇喝醉了,不知道怎么走到了皇太后的院中,再次宠幸了皇太后,有了展煜。


    只能说一切阴差阳错,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定数。


    提起这些,展煜的眼神都是冷的。


    “太子,你相信这天底下有没有血缘关系却长相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展煜与其说是询问太子,不如说是喃喃自语,更像在问自己。


    太子知道,此时此刻展煜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自会派人去查。


    邴温故和南锦屏回到驿站,就被团团围住。


    “大郎,圣人可有降罪你?”梁氏问。


    “大郎,四郎帮你搞了一个万民请命,可有用?”邴父问。


    “锦哥儿,圣人知你杀了昆弥,可有不信?”苗氏询问。


    “锦哥儿……”


    “耶娘、岳父岳母不必担忧,圣人没有怪罪的意思。”邴温故打断家中人七嘴八舌的询问。


    南锦屏瞅了眼邴温故,没有拆穿他,圣人可没说不追究邴温故抗旨不遵的事情。但是这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讲了,家中人帮不上忙,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无量天尊,那就好,那就好。”梁氏胡乱拜着,“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回丰州?”


    “暂时还不可以。毕竟我也算抗旨不遵,此事虽有功但也有过,功过不好评断,圣人的意思是给个什么官还要再商量商量,叫我留在汴京城等候旨意。”


    “留在汴京?”


    “嗯,正好我任期满了,圣人一并就把我调回汴京了。”


    “太好了,我儿以后就是京官了。”梁氏高兴欢呼。


    “四郎不在,一会儿联系四郎,找人把百姓们送回丰州吧,来回路费,算在我身上。也叫四郎给咱们寻个住处。”


    “咱们可以离开驿站了?”


    “可以,只要不离开汴京就成。”


    “那可真是太好了。”


    “还有一件大好事要跟大家宣布?”邴温故瞅向南锦屏,目光之中满是骄傲和自豪。


    “什么好事?”苗氏瞅邴温故的模样,下意识觉得同她的锦哥儿有关系。


    “夫郎因诛杀乌孙昆弥有功,圣人特许夫郎参加今年的科举。”邴温故大声讲着,比自己当时中了状元郎还骄傲。


    “什么,锦哥儿竟然能参加科举?”苗氏惊叫。


    不止苗氏,南父,南大郎,顾氏等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看见大家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又明白自己没听错。


    南锦屏解释,“其实这事主要还是多亏了温故。”


    “自古以来,夫郎和娘子立下大功都会记在夫君身上,而夫郎和娘子本身不过得些虚荣和金银财宝的赏赐罢了。


    但温故不愿意侵占我功劳,请求圣人给予我一个公平。按理来说这样的功绩是要加官进爵的,但是百官怎么可能同意一个双儿当官呢。”


    听到这里,苗氏和南家人紧张的看向梁氏和邴家人,都怕邴家人有意见。


    邴家人有没有意见谁也不知道,他们面上不敢表露出分毫。


    可都听到这事是邴温故主张的,同南锦屏没有半点关系。而邴温故主张的事情,邴家人真不敢有意见。他们可忘不掉,邴温故那身反骨,越遭到反对,越要对着干。


    况且现在邴温故身处高位,说一不二惯了,邴家就是他的一言堂,更不敢有意见了。


    苗氏没从邴家人眼里看出什么,也反应过来自己多余了。


    南锦屏继续道:“温故便直言百官学识不如我……”


    “这也太狂傲了吧?”苗氏道:“那可都是大官呢。”


    “夫郎也不差的。”邴温故信誓旦旦,“岳母以后就知道了。”


    南锦屏无奈,“我对自己都没信心呢。总之最后温故提出让我参加科举,验证我的真实水平。”


    “百官同意了?”南父急道。


    “圣人同意了。”南锦屏避重就轻,百官自然没同意,但是圣人点头就行了。


    姜憬淮从皇宫走出来,沈家姨夫一直在皇宫外等着他,二人上了沈中书舍人的马车。


    “我今日见了无为先生,他确实容貌昳丽,就连圣人见了他都失态了,难怪你……”


    沈姨夫顿了顿,含糊其辞道:“总之,他相貌太好了,在此要紧关头不是什么好事。你身为朋友,给邴大人提个醒,他那般聪慧之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姜憬淮想到圣人打听的都是南锦屏的事情,对邴温故的态度也从先前的欣赏变得似乎多有不满。


    “难道圣人对锦哥儿起了心思?”


    “嘘!”沈姨夫摇头,“憬淮,姨夫给你讲个故事。”


    “前朝时一位将军骁勇善战,但是武人脾气直,不通人情世故,得罪了当朝一位宦官。宦官很得圣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记恨上了这位武将。设了毒计,与外族勾结,企图令这位武人死在战场之上。


    武人曾救过宦官身边心腹的兄长,那心腹作为报答,把这事偷偷告诉了武人。


    武人为了避免祸事,故意制造意外,令自己的战马生生踩断自己一条腿。短腿后,无法上战场了,这才逃过一劫。”


    “姨夫的意思是……”姜憬淮面色凝重,“要锦哥儿毁容。”


    “只有这样,圣人才会对他失去兴趣。”


    “可……”


    “憬淮,人有的时候只能弃车保帅。”


    “可是圣人从前并不昏庸,应该不会干那夺臣妻的恶事。”


    “古往今来,多少君夺臣妻之事,不得不防。圣人从前虽不昏庸,可哪一个帝王也不是一开始就昏庸的。美色这种东西说不清的,与昏庸无关,那是一个男人本能的欲望。憬淮,永远不要小瞧了一个男人的欲望,尤其是一个帝王的欲望。”


    第189章 送行 皇室过敏


    姜憬淮急匆匆赶到驿站, 邴家和南家正在搬家。邴四郎在汴京城经营这么久的生意,借着邴温故的名头结交了不少人脉,又不差钱, 两个宅子还是轻而易举就能搞到的。


    “温故,锦哥儿,你们上车来, 我有些话同你们讲。”姜憬淮神秘兮兮的,看那样子就知道要讲一些避人的话。


    二人坐上马车, 马车往新宅驶去。


    姜憬淮忧心忡忡把沈姨夫对着他讲的那些话讲了一遍,“温故,这事你们可有应对之法?”


    邴温故道:“圣人非昏庸之辈, 定然做不出那等荒唐事。”


    南锦屏同样道:“憬淮兄不要多想,其实圣人很好。你看, 圣人力排众议同意我参加科举,怎会是那种昏君呢。”


    姜憬淮急道:“就是这样才更可怕。锦哥儿, 你可有想过, 你与圣人什么关系, 圣人愿意为了你得罪文武百官?自古以来,就没有双儿参加科举的先例, 现在圣人却肯为你开这个先例,这得是什么样的关系啊?说圣人对你没有旁的心思, 我听着都心虚。”


    其实这个也很困扰南锦屏,南锦屏也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着不合理。


    邴温故给他求公平,大不了封个有名无实的县主什么的也就罢了。为何真能同意他参加科举,这在那些迂腐的大臣眼中可比他写几本话本子严重多了。若那些话本子是倒反天罡,那他参加科举,就是大闹天宫。


    南锦屏疑惑不解的瞅了眼邴温故, 邴温故不露声色,“莫要多心。”


    姜憬淮都有些急躁了,“邴温故,你到底怎么回事?往日里你对锦哥儿那是上心的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怎么现在却是全然不放在心上。我跟你讲了这么多,你怎么还听不懂。”


    邴温故波澜不惊,“我只是信任圣人。”


    姜憬淮气的想跳起来打爆邴温故的头,南锦屏拍了拍姜憬淮的肩膀,温声安抚。


    “多谢憬淮兄提醒,不过不管怎样,我总不能真毁容。此事还需再商议,不管怎样,先等我考过科举再说。”


    姜憬淮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算了,你们夫夫心里有数就好。”


    到了新宅,姜憬淮放下二人自行离开。


    南锦屏才问道:“温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有些猜测。”邴温故如实道:“圣人看你的眼神不像动心,更似透过你在看故人。且这个故人应该是对圣人很重要的人,但却绝对不是情人。”


    “那会是什么人呢?”南锦屏疑惑。


    “若我没猜错,夫郎,你的相貌应该同皇室中的什么人相似,而这个人同圣人关系必然很亲近,且已不在了。”


    南锦屏猛地抬头瞅邴温故,眼露震惊,“温故,你是说我是……”


    “嘘,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南锦屏知道邴温故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正因为这样才更加荒缪。


    “这简直太荒唐了,我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


    “夫郎,你不要太激动了,是与不是,都改变不了你与岳父岳母的关系。只要你心中拿他们还当亲生父母,他们这辈子就都是你的亲生父母。”


    南锦屏慢慢冷静下来,邴温故继续道:“过几日你要回乡备考,咱们只看圣人可否来送行就知道了。”


    若只是普通臣子夫郎,圣人能恩准参加科举已经是大恩,必然不可能亲自送行。


    南锦屏点头。


    邴温故嘱咐道:“夫郎,到时候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件事情虽然与咱们无关,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我不过是提前猜出来了。但是自古帝王多疑,你若是表现的明显,圣人恐会怀疑这里面有你我的手笔。”


    南锦屏面色变了,他忽然发现,这不简简单单是他身世那么简单了。涉及到了皇家,一切就都变得复杂起来。搞不好甚至可能牵连整个南家。


    皇室的亲缘可不是单纯的亲缘,里面掺杂了太多利益关系,不是不喜欢就可以不亲近的。


    “夫郎,我知道圣人对你而言就是陌生人,一时半会可能接受不了。所以你可以把自己当成戏中人,把圣人也当成戏中人,这就是一场戏。”


    南锦屏知事关重大,他一直都是很懂事的人,从不任性。


    “温故,我要怎么做?”


    “若是圣人真来送行,你的态度不要太过亲近,但是也不能太过疏远,最好就是不卑不亢。然后又要表现出对圣人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孺慕之情,正因你不知为何,所以一直在克制这种情感。可是无意之中却又不禁流露出来。”


    南锦屏是个很聪明的人,一下就明白了邴温故的意思。


    “血缘吸引。”南锦屏问,“你想让我制造血缘吸引的感觉。”


    “对,这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皇室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亲缘的人家,偏偏又比任何人家都向往单纯的血缘关系。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同皇室中谁有关系,但肯定都是同皇帝亲近的人,那营造血缘吸引就错不了,只会令圣人惊喜你们果然有感应,他会更加喜欢你。”


    “好。”南家人和邴家人到了,高兴的从车上跳下来,指挥着搬东西。


    “锦哥儿,岳父岳母都不是能藏住事情的人,这事不要叫他们知道。你就当不知道吧。”


    南锦屏的眼圈红了,他怎能当不知道,可是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锦哥儿,你怎么哭了?”苗氏一下就注意到南锦屏情绪不对劲。


    南锦屏一把抱住苗氏,“阿娘,我才想起来,我若参加科举,就要同你们分开了。温故还不能离京,只能我一个人去,我,我怕我会想你们。”


    想他们?还是想邴温故啊?之前南锦屏同邴温故科举又不是没有久离家,可没见这哭包样。倒是他成亲后,同邴温故从来没有分开过,八成这是才反应过来要分开这么久,舍不得邴温故。偏偏不好意思讲,拿她作筏子。


    苗氏自觉知道了事情真相,不好戳穿南锦屏,只能生生背下这个黑锅。


    在南锦屏离开汴京前,圣人的圣旨下来了。


    邴温故升任户部侍郎,从三品,因为户部尚书之前被圣人贬官,一直没任命,暂且由邴温故协理户部。


    同时授予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若不是出了抗旨不遵这事,这户部尚书一职就是邴温故的了。


    当然抗旨不遵这事,圣人给予的惩罚就是罚俸十年,并交了一千两白银的罚银。


    十年这事放在别人身上还算个事,到了邴温故这里这就不是事。邴家的生意日进斗金,这事谁不知道。可以说,邴家现在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所以整个邴家谁也没把罚俸的事放在心上。


    姜憬淮升任正六品皇城司公事。


    邴温故给清净子等人请了功劳,因帮忙制作炸药有功,圣人在汴京给二人修建道观。


    吴娘子本就是户部的人,直接回到户部就可,圣人给予不少奖赏,亲口御赐她为项目负责人。


    到了南锦屏离京返乡的日子,圣人果然出现了。


    展煜领着太子一身便服出现在邴家门口,邴家人和南家都呆住了。


    只有邴温故和南锦屏心中算不得意外,但是二人还是表现出意外而惊喜的样子。


    尤其是南锦屏,“圣人怎会来,是专门来给臣送行来了吗?”


    展煜被南锦屏亮晶晶的双眼注视着,心软的一塌糊涂。


    “是,朕专程来送你的,高兴吗?”


    “高兴!”南锦屏表现出想要亲近圣人,可是意识到君臣之别又生生压制下来的激动模样。


    展煜就更加欣喜了,“朕最近刚得了一种域外水果,叫做芒果。不知道你可吃过,送你一些带着路上尝尝鲜。”


    “啊,这……”南锦屏表现出拘谨的模样,似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讲。


    邴温故替南锦屏道:“启禀圣人,臣在丰州任职时,曾买到过这种稀罕水果。夫郎那时候不过吃了一片芒果干,便过敏了。”


    展煜责备地瞪着邴温故,“你怎么当人夫君的,这么不小心,新奇的东西不知道要先少吃试试是否过敏吗?当时可严重,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这样吧,你晚些走,朕叫御医过来给你请脉看看是否留有后遗症。”


    “圣人不要怪温故,是我贪嘴。不过都好了,就不必麻烦御医了。”


    “还是要叫御医看看的。”展煜似要坚持,被太子偷偷拉了拉,展煜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太过激了。


    展煜缓了缓情绪,把身边两个随行侍卫指给南锦屏,“这两个侍卫你带着,路上负责打点你的一切,有什么为难事跟他们说,他们都能为你解决。”


    “谢谢圣人。”南锦屏笑眯眯的。


    展煜越看越喜欢,分别时,南锦屏同南家人和邴家人都拥抱了下,最后抱过邴温故。南锦屏有些羞赧道:“圣人,不知道臣可不可以抱抱你。”


    南锦屏似乎觉得自己这个请求很冒昧,立刻就道:“若是圣人绝对冒犯就算了,臣就是,臣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展煜不觉得冒犯,相反他激动的眼圈都红了,“朕懂你,朕明白,不必解释。”


    展煜主动走过去抱住了南锦屏,“孩子,不要怕,出门在外不要了苛待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至于科举,你不要有压力,当做玩就好了,有什么,朕给你兜着呢。”


    “谢谢圣人。”南锦屏有些不好意思道:“圣人,你这般慈和,也不知道那些大臣们为什么会那么怕人。反而臣从第一次见你时,莫名就觉得你很亲切,一点都不吓人。”


    “朕才不吓人,是他们自己做了亏心事。”展煜态度更加温和了。


    南锦屏走了,邴温故失魂落魄,比他更难受的还有展煜,都偷偷背过去擦眼泪了。


    展煜回到宫中对太子道:“你看,血缘天性果然是抹杀不了的。锦哥儿对朕亲着呢,他也觉得朕很亲切。朕觉得,如果朕不是君,只是普通人家的长辈,锦哥儿一定会认朕做干爹。”


    太子道:“一定会的,儿子看出来了,锦哥儿对你真的很亲近,是那种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亲近。”


    展煜欣慰,“错不了了,锦哥儿也吃不得芒果,可是南家其他人却都吃得,而咱们皇室中人几乎都过敏。”


    第190章 终章上 揭露身世上


    再一年殿试, 心腹太监宣读圣旨,“梅明礼,一甲, 赐进士及第。”


    太监收了圣旨,一玉树临风的少年郎站了出来,对圣人行礼, “臣领旨,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少年谢礼, 更多朝臣却把目光投向邴温故。


    三年过去了,但是满朝文武都还记得当年那个赌约。


    梅成温满意的瞅着大殿之上的少年,对邴温故得意的笑道:“邴侍郎可有后悔?当初不若用你夫郎的功绩换你仕途更进一步了吧, 说不得这会儿你都是户部尚书,而不是暂代。”


    左相听到了梅成温的嘲讽, 也觉得邴温故这一步走的太狂傲了。


    年轻人年轻气盛他能理解,但是不能不知轻重, 现在可好, 用那样升官进爵的功绩就换南锦屏一次科举, 可结果呢,人连站在大殿之上的资格都没有。


    左相摇头, 年轻人总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很行, 事实上,根本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没看见你夫郎,倒是我梅家后辈出现一名了不得的人才。”梅成温高兴的捋着胡须。


    “梅大人怎知那状元郎是你梅家的后辈?”邴温故脸上没有悔色,甚至没什么表情,好像随口一问。


    梅成温却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你可听清状元郎姓什么, 本官姓什么,都姓梅,自然是本官后辈。”


    邴温故摇头,“那可不见得。”


    “邴温故,你不接受现实疯了吧。”


    展煜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梅明礼跟前,将人扶起来。


    “锦哥儿,你果然没负朕之期待。”展煜双目笑吟吟,眼中的骄傲之色已然遮不住。


    “锦哥儿?”


    文武百官懵了,这个名字所有人都不陌生,毕竟这可是圣人金口玉言参加科举的第一个双儿。


    但是状元郎不是姓梅吗?怎么成了邴温故的夫郎。他们可都记得邴温故夫郎姓南,名锦屏。


    “这是怎么回事?”梅成温瞪着邴温故。


    “梅大学士年岁渐长,眼力越发不济了。南锦屏只是换了身男装,梅大学士就不认识了?”


    “他是你夫郎?那他怎么敢姓梅的?”


    “这没办法,圣人安排的。圣人怕有些人从中使坏,南锦屏得不到一个公平。特意给南锦屏换了身份户籍,假借梅明礼之名参加科举。”


    邴温故气梅成温,“还得是圣人心思缜密,这不就真骗过梅大学士了了吗?”


    梅成温鼻子都要气歪了,他就想不明白,南锦屏和邴温故何德何能,怎就能叫圣人庇护他们到这一步。


    “你们怎么好意思假借本官姓氏的,当真脸都不要了。”


    展煜把南锦屏扶起来后,并没有松开手,而是抓着南锦屏的胳膊向众人宣布了南锦屏的身份。


    “朕假借梅明礼之名,不过是为了防止某些人从中阻挠。其实这便是南锦屏,也是坊间的无为先生,今日的状元郎!”展煜骄傲的样子好似他儿子中了状元似的。


    “这……”朝堂上部分朝臣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之下皆是迂腐。


    “圣人,请你重新评定状元郎,这状元怎么能由一个双儿担任,实在荒缪。”


    “科举考的是什么,学识,什么时候成了考性别了。”展煜眯着眼睛,不满。


    “可是状元郎要赐官的,双儿怎能当官?”展赋贤反对。


    “圣人,还请重新裁定状元郎?”以梅成温为代表,朝堂上有四分之一的朝臣跪下请求。


    展煜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冷冰冰看着跪在首位的梅成温,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梅成温冷不丁对上展煜的眼神,生出一股立刻逃离这里的冲动。只不过一个眼神对视,就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圣,圣人何故这般看臣,臣也是为了大庸好。”梅成温磕磕巴巴解释着。


    “为了大庸好,梅成温,朕问你,你可知罪?”展煜突然发难,把梅成温问的莫名其妙。


    梅成温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圣人究竟要问罪他何事?


    “臣不知,请圣人明示。”


    展煜拍了拍南锦屏的肩膀,安抚他不要害怕,自己转身坐回龙椅上。邴温故才要出列,把南锦屏从万人瞩目的大殿中央带回到自己身边。太子却快他一步,把人带到他身侧,如此一来,朝堂的站位就呈现出一个很微妙情况。


    群臣站在下首,圣人右侧站着展赋贤,左侧站着太子和南锦屏。


    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站的,但是太子却让南锦屏站了。


    百官们狐疑,却怎么都想不明白。甚至许多人如同当初姜憬淮等人猜测那般,以为圣人看上了南锦屏。


    展煜对太监道:“既然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把梅婕妤叫来。”


    梅成温听到圣人提及女儿,心慌成一团。


    他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是个心大的主,但偏偏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智商。该是为了四皇子,又做了什么事,被圣人拿到把柄了。


    这个蠢货,有头无脑,遇事为什么不跟他商量。


    梅成温瞪展赋贤,展赋贤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梅婕妤很快被带上来,她最近日子不太好过。自从圣人把她贬为婕妤后,再没去过她宫中,导致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好在梅成温重新回到朝堂,她还有四皇子,梅家肯给她银子打点,梅婕妤的日子还可以。


    梅婕妤每日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是为了防止哪日圣人突然想起她。


    梅婕妤瞅着圣人,用那双美目注视着展煜,欲哭不哭。


    “圣人好久不曾来见臣妾了,可是忘了臣妾?”梅婕妤知道此刻无论时辰和地点都不对,不应该说这些。可是她好不容易见展煜一面,就怕错过这次便没机会了。


    展煜嫌恶道:“梅婕妤,朕今日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那些废话的,朕问你,你可知罪?”


    “啊?”梅婕妤被问懵了,她下意识瞅向展赋贤和梅成温,以为自己受二人连累,结果发现二人都不明所以。


    “圣人,臣妾这几年老实得很,一直在宫中反思已过,实在不知犯了何罪?”


    展煜怒极反笑,“很好,看来你忘了,你们都忘了。”


    梅婕妤心中发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她很不安,望向展赋贤,希望儿子可以给他求情。


    展赋贤想求情的,但不知道展煜问罪何事,无从求起。


    “梅婕妤,朕问你,朕与你的第一个皇子,当真没了吗?”


    梅婕妤的脸色登时变了,她眼中的慌乱清晰可见,根本掩饰不住。


    她甚至下意识看向梅成温,梅成温气的恨不能给梅婕妤一个嘴巴子,这时候瞅他,不是不打自招吗?


    展煜把这一切看在眼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其中果然有猫腻。


    “没,没了的。圣人知道的,当初臣妾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那会儿圣人还是皇子。当时去外头办差事,遇到埋伏,臣妾为了替圣人引开那些杀手,同假扮你的替身一起走。结果在路上遇到行刺,臣妾因受惊早朝,生下一个死胎。”


    展煜冷笑,“是呢,为此你难过了好久,还替那个孩子在大相国寺摆了长明灯祈福。并且常常在朕跟前流泪,夜里更时常惊醒,你总说你对不起那个孩子,是你这个母亲没有保护好他。为此朕常觉愧疚,知道若不是你替朕引来那些刺客,那个孩子不会没。所以朕赏赐你不少金银财宝,每每你以及你背后的梅家做错事,只要提及那个孩子,朕心有亏欠,就忍了。”


    梅婕妤心中不祥之感越来越重,“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总拿那个孩子说事,以后不会了。”


    “你以后也没那个机会了。”展煜的目光阴冷,“因为那个孩子根本没死,他还活着。”


    “这不可能。”梅婕妤想也不想就否认道,又觉得自己否认太快,梅婕妤解释,“是臣妾亲眼看着那个孩子不成了的。”


    “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展煜对心腹太监招招手,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就被带上来。


    妇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梅婕妤瞅半天,愣是没认出这人是谁。


    “你自己说吧。”展煜厌恶地吩咐道。


    “是,草,草民乃是李家村人氏,从前家贫,被家中父母卖到陈家做童养媳。”


    陈氏哆哆嗦嗦讲着,“草民被卖时已有记忆,虽然后来一直没有同娘家往来,但草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谁家孩子。”


    陈氏现在还对那日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那天夜里,草民家中房门突然被敲开,来人是草民生身母亲。她怀里抱着一个才婴儿,不由分说就塞给草民。


    草民起初不肯要,后来她告诉草民这个婴儿乃是宫中贵人所生。贵人因他是双儿,嫌弃他不祥,不要了,阿娘就抱回来给我养。还劝草民只要好好养大,以后可以嫁给自己儿子,草民就能得到一个皇双儿夫郎。”


    听到这里展煜面色黑如锅底,他双眼冰冷地注视着陈氏。


    “皇家血脉,也是你一个贱民敢肖像的?”


    陈氏忙道:“草民不敢,这些都是草民娘家阿娘说的,草民绝对不敢有这样的心思。草民当时只是想好好照顾皇双的,可是皇双娇贵。又是喝了催产药早产生下的,身娇体弱,当晚就没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