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他们把饭叔接回了村里, 也把宁桥家里的家具都换了一遍,顾襄还是住在她原来住的那间房间里,也把宁桥的房间收拾了出来。
饭叔就住在向驰安那里, 他的房子别的不说, 就是大,房间多,从前饭叔总不愿意来,估计是因为这次受伤,人也想开了一点,不再跟自己较劲。
他们晚上还是在向驰安那里吃的饭, 饭叔的手艺受到了一屋子人的好评, 老头在两个小辈面前脾气不好, 但顾念着顾襄, 他还是收敛了一些, 说着也没那么好。
吃完饭,顾襄要准备回家, 今天买了很多东西这会儿要收拾整理, 明天早上一早他们就要上山去祭拜爸爸。
宁桥临走前一步三回头,从向驰安来到村里之后,他们在村里的时间基本上就没分开过, 向驰安送他们到门口,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宁桥轻轻挠了挠向驰安的手心。
二叔请人翻修房子做得很细心,电路也重新接了, 这么多年没人住的房子终于也亮起了灯光。
“终于回来了。”顾襄伸手摸了摸从前的木床, 现在床上是席梦思,并不是从前的稻草,按上去已经没有了声响, “可惜爸爸不在了。”
“我出去做生意的时候梦到爸爸了。”宁桥在她的房间跟她说话,“他叫我要快点找到你。”
顾襄抬起头:“可我这么多年,一次也没梦见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怪我。”
“爸爸不会怪你的。”宁桥按了按她的肩,“妈,咱们以后好好的。”
时隔很多年,宁桥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床单被罩被褥都是新的,他却有点睡不着,心里是满满当当的,但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坐起身来,悄摸摸地穿上衣裳,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在开大门的时候,陈旧的铁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响。宁桥心跳快了一拍,他去看顾襄的房间,好在顾襄并没有什么动作。
他走到向驰安家门口,几间房间的灯都暗着,他也没想再打扰,转身就想离开,但在他要走的时候,向驰安房间的灯开了。
宁桥抬头望去,向驰安的影子出现在了窗边,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地朝向驰安挥手。
没一会儿向驰安就下了楼,他的动作也很轻,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宁桥跳进他的怀里。
向驰安稳稳地接住他:“怎么不睡觉?”
“你也没睡啊。”宁桥从他身上跳下来,“我就是突然有些不习惯。”
冬夜很凉,偶尔一阵风吹过来,宁桥打了个寒颤。
向驰安看着他,觉得这会儿两个人颇有些热恋时候的小两口被家里的门禁拘着,最后偷偷跑出来约会的感觉。
两家都有长辈在,最后他俩跑去了小卖部里。
二叔只是白天在小卖部卖东西,晚上都回家里住的,宁桥轻车熟路地翻到了二叔藏起来的钥匙,打开了小卖部的门。
时间像是回到了三年前的夏天,他们两个人多数时间都是挤在这个小小的小卖部里。
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于是宁桥站起身亲了向驰安一口,然后翻起二叔进的货了,现在方便面都已经出了好多味道了,他们还是选了从前最常吃的那个味道。
小锅小灶已经许久没用,好在水和柴都还是有的,向驰安没让宁桥动,他自己把小灶擦洗干净,宁桥生了火,没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开始翻腾。
水和柴都有,但鸡蛋是真没有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拆了两根火腿肠。
夜里的方便面小锅升腾起袅袅的烟气,向驰安的水墨小碗早已经收了回去,两人就着锅吃,热腾腾的方便面汤温暖了冬夜。
他们已经吃过无数的好东西了,但再好的东西,都比不上他们两个人一起分享的这一锅方便面。
吃完之后他们一个在躺椅上,一个坐在柜台后面,也不拘说些什么,这段时间他们总在一起,有时候说公司,有时候说生活。
虽然向驰安停薪留职,章平却还是会事事报备,宁安的发展很稳定,年后新楼盘就能交付,新地皮也已经开始在准备,设计院,住建局的关系也都一直维持得很好。
宁安在庆安的本部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占了优势,发展得也是顺风顺水。
“章平上午跟我说了一个消息。”向驰安把坐在柜台边的宁桥拉下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已经有些陈旧的躺椅似乎承受不了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发出吱吱扭扭的响声。
宁桥顺势靠在他的胸口上:“什么?”
“向家,可能要遭殃了。”
宁桥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问:“怎么回事?”
“先前南湾的地皮,向家跟贝乐房产联合开发,但在竞标的时候,发现向家行贿,这个项目的牵扯太大,向家怕是很难保全自身了。”
宁桥用他为数不多的经商的头脑想了想,觉得向明那个人虽然很讨厌,但好像也没有傻到这个份上吧,这样所有人都盯着的项目,他们是怎么敢去行贿的,再说了,他们又用什么成本去行贿?
“所以从一开始,贝乐房产和他们说的合作开发就是一个坑。”
章平说向飞扬找上公司来了,是杨东接待的,只说向总还在停薪留职,具体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毕竟他没有义务报备自己的行程。
宁桥稍微撑起了一点身子:“那你……”
“他们怎么样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也幸好我在停薪留职阶段,不然这件事还会影响到宁安。”他考虑的也只是对宁桥的影响。
宁桥点头:“好,那咱们就不管这事。”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宁桥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向驰安用厚重的衣裳裹住他,两个人就这么在躺椅上凑合了一晚上。
宁正最近忙得头打后脑勺,早起还得来小卖部开门,只是他摸了一圈也没摸到钥匙,推门才发现门没锁上,打开门就发现躺椅上两个抱在一起的人。
宁正无声地尖叫,幸好今天来开门的是他,要是他爸来了怕是得被他们吓死。
“哥!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他一出声,宁桥就醒了,这一夜睡得简直腰酸背痛,,他站起身来,打了个寒颤:“我昨晚过来吃方便面。”
宁正简直无语:“幸好是我啊,要是被别人看见了。”
宁桥满不在意:“看见就看见呗。”他现在也是想开了。
向驰安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见小卖部外面宁正的车,问他要了车钥匙,他们鬼混了一夜,是该给家里长辈买早饭去的。
吃过早饭以后,宁桥带着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祭品,上山去祭拜他爸,宁桥背着背篓,走在顾襄的身后,向驰安没跟他们一起。
时隔这么多年,顾襄还是能够准确地找到坟的位置,宁桥的心里一阵酸软。
他只是把祭品放在了爸爸的坟前,随后就离远了一些,不去打扰此刻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
*
宁正的婚礼在腊月二十六,二十五的时候一家子人都忙碌上了。
虽然宁正在市里有房子,但为了热闹,婚礼还是在村里办的,坝坝席是早就请好了的,二叔二婶年前也把房子重新翻新了一下,临到婚礼的时候又上上下下全部打扫了一遍。
宁桥和向驰安负责给宁正布置新房,拉拉花,贴喜字,铺红毯,布置完了村里的还得去酒店里布置,梁杰和姜毅也都回了家,也都被叫去帮忙。
顾襄和二婶就负责陪着亲家一家人,因为女孩儿家不是本省的,接亲也不能去外省接,所以女方一家是提前过来的,住的是县城的天悦大酒店,宁桥他们也得把这边布置了。
宁正的媳妇儿叫宋寒,是南方人,两个人是宁正在承包果园的时候认识的,她是家里的独生女,这会儿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陪着过来的。
顾襄大方又健谈,二婶也是和蔼笑眯眯的,很快宋家一家人就都没那么拘谨了。
宋家妈妈看着宁桥和向驰安,又说顾襄好福气有这么两个帅气又孝顺的儿子。
顾襄只是笑着说自己确实是有福气,随后又拿出一份礼物给宋寒,说她头一回上门自己不在,礼却应该要补上。
宁正的吉时是早上七点五十四,七点五十四他就该出门去迎新娘,婚车是昨天扎好的,用的是宁桥的车。
开车的也是宁桥,向驰安坐副驾,他难得这么放松,看着后视镜里有些抓耳挠腮的宁正,唇边一直带着笑。
酒店里也有负责堵门的亲戚朋友,该有的仪式一点儿也不少,最后宁正是抱着宋寒下楼上车的,他抱着她,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在上车的一瞬间,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目光,但看过去又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急匆匆地又上了车。
婚礼办得很成功,桌上的酒席也都是最高档的,宁桥和向驰安还要陪着宁正敬酒,好一会儿才歇下来,歇下来之后又往家里送饭,饭叔很倔,死活不肯去吃席。
晚上闹洞房也是热闹,不过宁桥和向驰安没再参与,只是回到小卖部里安静地说话。
宁桥说不羡慕是假的,那么热闹,又被所有人祝福。
没一会儿顾襄又找了过来,她没喝酒,但气色很好,又跟宁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妈妈是打算也请村里人吃个席。”
宁桥有些不解:“为什么啊?”
“就请大家吃个饭,告诉大家我回来了。”
宁桥恍然大悟,先前村里人对妈妈的误解太深,这会儿她回来了,总是要澄清一下的。
宁桥自然是说好,但又想起坝坝席的抢手,他们没提前订,只怕是办不了。
“我联系了天悦那边,可以在那边办。”向驰安说。
“去县城吗?那怎么去?”
向驰安伸手摸他的头:“请几个大巴车,车接车送就行。”
宁桥狐疑:“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向驰安笑:“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安排好。”
于是时间定在腊月二十八,宁桥在村里挨家挨户地通知。
等到二十八那天,好几辆大巴车停在村口,村里人都换上了自己过年才准备穿的新衣服,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
兴奋是自己也能去县城最好的饭店里吃饭,不好意思自己曾经对顾襄的那些揣测。
宁桥也在向驰安的催促之下,让他换上西装出门,宁桥不解:“就穿羽绒服不就好了,干嘛还要穿西装啊?”
向驰安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给他扣衬衫的扣子,宁桥只能由着他,毕竟是妈妈的宴会,穿正式一点也无可厚非。穿完之后他才发现向驰安也穿着一身很正式的西装,是他们的西装里最贵的那一套。
宁桥狐疑,但没说出来,毕竟向驰安爱美他也是知道的。
向驰安包下了天悦最大的一个厅,饭菜的规格也是天悦最好的,当几辆大巴都到了,村里人也都坐下之后,宁桥清了清嗓子。
客套话他说过很多,今天是说得最开心也最没有章法的一次。
只说今天大家可以敞开了吃,说找回了妈妈很开心,说大家都很好,以后也要更好。
说完之后他顾襄带着他每一桌都敬酒,她离开这么多年,村里的人却好像都还有印象,她一手拉着向驰安一手牵着宁桥,敬酒的时候就说这边是我儿子,那边是我干儿。
宁桥是在他们敬酒到第五桌的时候发觉不对的,在他们这边,干儿就是女婿的意思,顾襄向每一个人,都是这么介绍向驰安的。
他转头看向向驰安,向驰安朝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席散了已经是下午了,席上很多没吃完的东西,在经过宁桥同意之后村里人打包了一些,最后宁桥请大巴车把村里人送了回去,有些不回去,说要在县城逛一逛。
向驰安和宁桥都喝了酒,他们在庆安的司机把他们送回了家。
饭叔今天也没去,在家里做饭,宁桥看着他做好的菜,不可置信地看着桌边已经坐好了的几个人。
“我知道的礼数,结婚的几道菜是要酸甜苦辣咸都有,我勉强做了出来。”饭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今天中午请村里的人吃,今晚就是亲朋好友一起。”
桌边是宁正和他媳妇儿,还有梁杰和姜毅,都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的。
他抬起头,也看见了明黄色的客厅里也有大红色的拉花,在房间的门上也被贴上了喜字。
他的眼睛红了:“就瞒着我一个人。”
顾襄笑了笑:“这是驰安要给你的惊喜啊。”
向驰安走到宁桥的面前,拉起他的手:“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全力给你。”
他掏出一个戒指盒,里面有一对很素雅的戒指:“今天也有家长和朋友的见证,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宁桥抬起手擦干了自己落下的眼泪,把手伸到了向驰安的面前:“我当然愿意。”
屋里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拍手,认识他们最晚的宋寒这会儿哭得最厉害。
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宁桥的眼睛红脸也红,好在这会儿没人笑话他。
饭叔又说:“咱们也不知道什么现在的仪式。”他招呼顾襄在他旁边坐下,“你们给我们两个人磕个头,这礼也就成了,以后也要相互扶持,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
这会儿坐着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向驰安拉着宁桥的手,两人在两个长辈面前跪了下来。
顾襄摸了摸眼睛,在向驰安磕头起来之后,给了他一个很大的红包:“以后也叫妈妈。”
“妈妈。”
顾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同样地饭叔也给宁桥了一个大红包,他本来是跟宁桥结缘,最后却是作为向驰安的亲人受他们的礼。
晚上他们又喝了很多,宁桥留在了这里,宁正和宋寒送顾襄回家,饭叔也早早地回了房间,把时间留给他们。
他们都喝得很多,接吻的时候两个人都是酒气,只是浅浅地碰了一下就撇开头,随后两人都笑成一团。
宁桥翻身把向驰安压在身下,跟他贴得很紧:“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向驰安拉了他的手在自己唇边亲了亲,“答应你的事情都想要做到。”
宁桥的脑袋在他的身上拱,爱意到了极致要想办法宣泄:“你都做到了。”
不管是赚钱,还是上学,还是找妈妈,又或者是光明正大的牵手还有今天的婚礼,只要他承诺的事情,他就都做到了。
向驰安抓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过完年,咱们去M国,那边已经可以结婚了,你愿意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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