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开心?那可不见的。……
佟毓兰看着胤禛离开地背影愣愣出神。
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出神, 这里头真的已经孕育了一个脆弱的小生命了吗?
还是个可爱的小公主。
佟毓兰目光放柔。
既然有人这么期待你的到来,那…… 额娘就平平安安地将你生下来。
做下这个决定的一瞬间,佟毓兰似乎拨云见雾, 开始期待起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额娘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
想起德妃和惠妃二人, 佟毓兰眯起了双眼。
虽说太后娘娘已经找借口惩戒过了二人, 但是这件事在佟毓兰这里远远没有结束。
“春和,你往宫外递封信给家里。”
佟毓兰起身走到书桌后头坐下, 提笔写下一封两页信纸的密信交给春和。
“小心些, 莫要被人看到。”
虽说康熙离宫, 但是也真因为如此,佟毓兰怀疑此时宫里的人手安排会更加严密,小心才能行得万年船。
“是。”春和情绪激荡,温柔地看了一眼自家娘娘的小腹, 转身后收敛起脸上的表情, 任谁也无法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异样。
佟毓兰心情很好的临摹了两张大字。
太后惩戒了德妃和惠妃两人, 自己再找借口罪上加罪似乎显得不太人仁慈,省的有人拿此作为把柄在以后攻讦自己, 佟毓兰打算换个方式出手。
宫里宫外利益一体, 她就对德妃和惠妃的母家出手好了。
正好佟家有劲儿没处使, 就替她办点事儿吧。
与此同时,春和已经将佟毓兰的话传到了宫外的佟家。
佟家接到消息后, 大喜。
立刻开始暗中运作,他们不动声色地调查德妃和惠妃母家的把柄,准备伺机而动。
本以为四阿哥身患隐疾无缘皇位,没成想柳暗花明又一村!
佟国维越发觉得有仙人在守护着他们佟家,先是女儿身体在封后大典之后神奇好转,坐稳了皇后宝座;现在又是峰回路转, 在他已经开始物色要支持哪位阿哥时,女儿就怀了身孕。
女儿肚中的孩子可是堂堂正正的嫡子,拥有他们佟家血脉的皇后嫡子。
这个孩子不仅是他们佟家的金疙瘩,自然也会是敌对势力眼里的荆棘刺。
佟国维冷冷一笑,惠妃和德妃既然敢对她佟国维的女儿出手,那就做好迎接他报复的准备吧。
乌雅一族和纳喇一族,都是包衣家族,佟国维不敢小瞧他们的势力,但是也不惧怕他们。
另一边,胤禛在请安结束之后,直接转道去了毓庆宫。
他花了点友爱值知道了太后对德妃和惠妃两人出手的原因,即将拥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妹妹带给他的欣喜瞬间被阴郁取代。
【将二哥书房的那对蓝宝石珐琅花瓶替换成假的仿制品,真的送去乌雅一族和纳喇一族的库房。】
系统犹豫地提醒:【系统完成宿主的要求需要用到五十友爱值…… 】
宿主向来抠门,应该舍不得吧。
胤禛抿了抿唇,颇有些恼羞成怒道;【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宿主花钱真是大方呢。】系统阴阳怪气道。
与此同时,正在书房批阅奏折的胤礽莫名其妙地扫了一眼自己喜爱的蓝宝石珐琅瓶,心中纳闷。
难道是批奏折累花眼了,怎么觉得这珐琅瓶不及往日精美了?
胤礽摇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一样的东西,定是他的眼睛出问题了。
小柱子在一旁察言观色,见自家主子累了,就十分有眼色地出声劝告:“殿下,您从天未亮忙到现在,也该歇歇眼了。”
胤礽闻言搁下了笔,叹了口气道:“孤不及大哥英勇,皇阿玛带大哥随军出征,留孤监国,孤不能跟随皇阿玛征战沙场,总要将皇阿玛吩咐的事办好。”
小柱子恭维道:“殿下您已经办得足够好了,先前索额图大人离开的时候,奴才听到索额图大人和其他大人称赞殿下眼光独到,决断做的好呢!”
胤礽瞥了这马屁精一眼,“你这奴才就知道说好话哄孤高兴,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还不赶紧为孤取些垫肚子的点心来。”
小柱子笑眯了眼,“那可真是太巧了,安佳侧福晋和李佳格格刚吩咐人送来了吃的,还热乎着呢,殿下可要用些?”
胤礽那里没看出来小柱子的揶揄,心想自己真是将他的胆子给纵的越来越大了。
“都端上来瞧瞧。”
“这鸽子汤和糯米糕是安佳侧福晋差人送来的,莲藕排骨汤和红豆包是李佳格格送的,来送汤的人说,这排骨汤是李佳格格亲自熬煮的呢。”
小柱子在心底感叹安佳侧福晋终究棋差李佳格格一招。
看到自家主子的目光留在排骨汤上,小柱子有眼色地将李佳格格准备的吃食端上前。
“李佳格格的手艺真是好,这盖子还没掀开呢,奴才就已经闻到食物的香气了。”
小柱子看到胤礽被人伺候着净过手后,连忙盛出一碗放到他跟前。
胤礽看到排骨汤上头没有油星,挑了挑眉。
“送汤的人说李佳格格担心殿下受不了油腻,特意将汤上的油花给撇去了。”
“她倒是贴心,你一会去将孤库房的那把西洋镜给李佳格格送去。”
小柱子看了一眼旁边主子没打算享用的鸽子汤,眼珠转了转,接了命令下去办事去了。
安佳侧福晋张狂的性子终究是不得殿下看中,倒是李佳格格的温柔小意甚得殿下喜爱。
胤禛到的时候,胤礽正好刚填饱肚子,打算继续埋头干活,看到胤禛过来,他放下了刚拿起来的笔。
“四弟怎么溜达到二哥的毓庆宫来了,不过二哥现在琐事缠身,不能陪四弟一起松快了,哎。”胤礽扮作忧愁状,笑着打趣。
胤禛看到宫人收拾着端出去的碗碟,跟着揶揄:“二哥是忙,皇阿哥离京前给二哥毓庆宫送来了数位知冷知热的小嫂子,也不知二哥是否应付的过来?”
“促狭!”
胤礽见胤禛一直盯着他房间里的摆件看,好奇道:“四弟喜欢这对珐琅摆件,不如二哥送你一只?”
胤禛摇了摇头,在胤礽愈加好奇的目光下,靠近珐琅瓶打量。
“二哥,这对珐琅瓶是假的。”
“你说什么?”胤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可是去年南方官员进献给皇阿玛的,后又被皇阿玛赏赐给了二哥,怎么可能是假的……”
胤礽也凑过去细细打量,结果越看越不对劲。
珐琅彩瓷的特点是瓷质细润,彩料凝重,同时色彩鲜艳亮丽,画工精致。
但是眼前的珐琅瓶越细越能发现它的粗糙之处,甚至连瓶身上的色彩还有不匀之处。
胤礽皱眉,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问题?
“确实是仿制品。”胤礽胸口中已然升起了怒火,是谁胆子这般大,竟然敢调换毓庆宫的东西!
胤禛面色平静地回:“若是二哥这里的东西都是假的,那整个皇宫被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地方应该更多,二哥觉得是谁的手笔。”
“除了内务府那群狗东西,还能是谁!”胤礽想也不想地答。
“只是不知道皇阿玛知不知道内务府的这些动作…… ”
胤禛:“内务府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经这些脏污手段舞到皇阿玛跟前,不然以阿玛的性子,内务府早被掀翻天了。”
胤礽心中一动,若是在皇阿玛回来前,自己能替皇阿玛解除这一隐患,皇阿玛应该会更加看重自己。
战场上立功容易,胤礽担心胤褆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而自己却留守在京中碌碌无为。
所以在胤禛的引导下抓住内务府的这一错处后,第一时间想到解决此事在皇阿玛面前露脸。
只是要如何做他还没有想好。
“弟弟有个计划……”上上辈子内务府贪墨一事被曝出,就是胤禛他出面盘查的,皇阿玛正是因为此事看出了他的处事决断,才将真正将他放在眼中。
但是现在胤禛打算将这个功劳让给太子。
他的目标是,希望内务府在大换血之后,无法再为德妃惠妃等人提供助力对他额娘出手,能让额娘安安静静地养胎。
太子坐在书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忖片刻道:“四弟此计,倒是可行。”
“只是这内务府盘根错节,需得从长计议,二哥不能让你没有准备地去和内务府那群豺狼缠斗。”
胤禛看出了他二哥的退缩之意,继续道:“二哥应该知道,如今皇阿玛不在宫中,内务府想不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出手,正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若是事成,还请二哥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有弟弟的掺合,弟弟只想安稳度日。”
胤礽挑了挑眉,认为四弟这是不想抢占功劳,感动于弟弟的贴心,胤礽问他:“那二哥不能白白指使你做事,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二哥,趁着皇阿玛不在宫里,二哥可以多纵着你些。”
胤禛想到额娘肚子里的妹妹,本想开口讨个承诺,但是一想以后的事儿谁都说不准,便将话咽了回去。
换了套说辞:“弟弟也不单是为二哥解决麻烦,弟弟也有自己的打算,过几天二哥就知道了。”
胤礽没有追问,他只要知道,四弟是站在自己这边就可以了。
几日之后,内务府中,德妃和惠妃的亲信发现自己的办事处处受制,一些以往轻易能办成的事如今变得困难重重。
德妃和惠妃得知此事,心中暗惊,太后已经敲打过她们,这次在背后动手的定是佟毓兰,但出于对危险的直觉,两人吩咐自己在宫里的人手都收敛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德妃还苦于没法将十四阿哥从慈宁宫要回来,面对宫里悄无声息的变化,越发觉得独木难支:“这佟毓兰竟然敢反击,看来本宫是小瞧了她。”
德妃本以为佟毓兰的报复只止步于宫廷,没成想还有佟家在宫外对她的家族进行着刁难。
德妃和惠妃的母家在朝中接连被人参奏,犯下了不少罪行,太子让人将消息递去了前线,康熙在前线得知此事,全权交由太子查办。
有胤禛在太子一旁吹耳畔风,德妃和惠妃母家之中有不少人被下了牢狱,其中不乏有与两人血脉亲近的弟弟表侄。
但是接连的打击让她们不敢多做动作。
德妃急于将十四阿哥从慈宁宫接回来,以防等皇上回朝之后答应太后将自己儿子养在慈宁宫,家中虽然有递消息进来让她帮忙捞族人出来,但是皇上不在宫里,她纵是有万般本事也无处使去。
从前德妃以为把这内务府她在宫中还算有优势,接二连三的打击也让德妃明白,她和十四阿哥想要想走的更远,家族在前朝得用更重要。
得拉拢人为自己所用。
惠妃虽然急,但是因为前线不断传来大阿哥立功的消息,所以她还稳得住,而且前朝有纳兰明珠帮衬,被关入牢狱的纳喇家族人还算淡定。
随着皇帝亲征准噶尔的战事逐渐明朗,后宫陷入诡异的平静之中,但是谁都知道,平静之下暗流涌动,不知何时就会掀起巨大的波涛。
但是大家没想到,这第一个大浪竟然来自于皇后。
佟毓兰在胎位坐稳后,将自己有孕的消息爆了出来,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正当一些人在调配人手打算对佟毓兰的肚子出手时,第二个浪涛更是扑了她们一个措不及防。
一个静悄悄的夜里,出身内务府的几大包衣家族齐齐失火,不知藏身何处的守备军十分及时的出现,将火扑灭,也看到了几个家族鼓囊囊的库房。
库房之中,竟然出现了许多御用的制品。
更是有一个赫舍里家的小兵当众指出,乌雅家的库房中竟然有一只和毓庆宫中一模一样的珐琅摆件;而另一只,则巧合的出现在了纳喇家的库房。
“怎么可能!”惠妃得到消息时,家里的男人已经全部被下了大牢,其中就包括她的阿玛。
“家里不会这般胆大,去动毓庆宫的东西…… ”她几乎要站不稳身子,由宫人扶着往钟粹宫外头走,只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皇上不在宫里,她能找谁求情去?
太子?
惠妃惨笑一声,谁不知道太子和大阿哥从小斗到大,太子不在此时落井下石就是好的-
佟毓兰看着在她跟前老老实实喝茶的胤禛,笑着瞧了他一眼:“你出的主意?”
胤禛放下茶杯:“额娘英明。”
“太子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二哥将参与贪墨的包衣家族都关进了牢里,说是等皇阿玛御驾回宫之后,再交由皇阿玛亲自审理。”
佟毓兰笑了笑,想这兄弟两个主意打得挺正,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突然收手,将决定权交到康熙手里,既减少了康熙的猜疑,又将事情闹的让康熙无法抬抬手就放过包衣家族。
“额娘有孕本就辛苦,儿子不想再让外界那些人再打搅到额娘养胎,经此一役后,相信后宫能安稳不少时日。”
何止啊,佟毓兰相信这宫里可以安分好几年了。
只是佟毓兰没料到,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之中,还能有人不忘争权夺势,跑到她跟前耀武扬威。
“太子侧福晋,她来做什么?”
春和也觉得纳闷,自家娘娘宣布怀孕后就停了请安,也不知道安佳氏这时候跑过来干吗。
“人既然已经到门口,就请进来吧。”
太子侧福晋安佳氏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行礼道:“给皇额娘请安。”
佟毓兰微微抬手:“起来吧,不知侧福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安佳氏起身,缓缓说道:“听闻皇额娘有孕,妾身特来探望。”
佟毓兰心中觉得好笑,她放出消息也有好几日子,现在才过来,八成没憋着什么好主意,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侧福晋挂念。”
安佳氏偷偷观察着佟毓兰的脸色,见她面上带笑,对自己的态度也十分亲近,于是开口道:“皇额娘身怀龙裔,乃是宫中大喜之事……只是这宫中事务繁杂,还望皇额娘多加保重。”
这就忍不住了?
佟毓兰轻轻抿了口茶:“本宫自会小心,不劳侧福晋费心。”
安佳氏眼珠一转,又道:“妾身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和宫中众人着想。皇额娘有孕在身,这宫里的事情怕是要分些心思去打理,妾身愿为皇额娘分担一二。”
佟毓兰心中了然,这安佳氏分明是想来插手宫务,当即说道:“侧福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这承乾宫本宫自会打理妥当。”
安佳氏脸色微变,却仍强笑道:“皇额娘莫要误会,妾身只是想为皇额娘分忧。”
佟毓兰放下茶杯,目光直视安佳氏:“侧福晋的心思本宫明白,只是这宫中自有规矩,侧福晋还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好。”
安佳氏见佟毓兰态度坚决,只得讪讪道:“既然如此,妾身便不打扰皇额娘休息了。”说罢,行礼告退。
佟毓兰突然开口叫住她:“听说你宫里有一个格格绣艺十分出众,下次你来时可以将她带来,本宫学着为肚中孩儿做身小衣服。”
安佳氏脸色一僵,强撑着着应承下来。
离开承乾宫后,脸色变得阴沉,这个该死的李佳氏,怎么谁都记得她!
她本以为佟毓兰会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让她插手宫务,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佟毓兰懒懒地依在炕枕上,觉得安佳氏的行为十分有趣,她问春和:“你们说安佳氏为何人将力气使到咱们这承乾宫来了?”
春和捂着嘴偷笑:“八成是在毓庆宫争不过李佳格格,又自持身份高贵,将自家看作了娘娘的正经儿媳妇,想来咱们这儿分一杯羹呢?”
绿和也道:“咱们皇上千挑万选,怎么就给太子殿下选了这样一位侧福晋,既不贴心,也无才干。”
还不是故意的,康熙估计担心选个聪慧有才干的提前笼络住了太子和毓庆宫,不利于未来太子妃入主东宫,才选了安佳氏这样一位自作聪明的。
佟毓兰猜测她刚才提到的李佳格格应该就是未来为太子诞下弘皙阿哥的那位李佳氏。
她能在嫡子出现之前为太子诞下庶长子,心机本事肯定都不弱,也不怪挤兑的安佳侧福晋想出了这个昏招。
只是不知道,安佳氏行动的背后有没有李佳氏的可以引导。
佟毓兰将李佳氏这个人加入了要多加提防的名单。
“派个人悄悄去提醒一下太子,让他知道自己后院出了什么蠢材。”
“是,娘娘。”
春和看着绿和离开时的欢快步伐,乐滋滋道: “皇上不日就要回宫,等皇上知道娘娘有孕,定会十分开心。”
佟毓兰勾起嘴角,开心?那可不见的。
第42章 第 42 章 【是阿玛的乖囡要回来吗……
清军势如破竹地平定了噶尔丹叛乱, 噶尔丹败逃,带领部众撤回边境线,叛军首领噶尔丹立下重誓, 永不犯大清属下喀尔喀以及众民。
此时清军已在凯旋途中, 康熙骑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 跟在他身后的是裕亲王福全和大阿哥胤禛。
康熙御驾亲征还打了胜仗,一路上上谈兴很高。
福全二人也态度亲近又不失恭敬地陪康熙闲谈。
胤褆听到二人谈噶尔丹未来还会再犯大清时, 好奇地发问:“皇阿玛, 噶尔丹已经发了重誓不再犯我大清, 难道他就不怕天谴吗,您为何断定他还会再犯?”
福全伸出手拍了拍胤褆的肩膀,扯了一下缰绳落在康熙父子俩后头,将空间留给了康熙和大阿哥两人。
康熙向后瞥了一眼拱手的福全,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康熙的目光顺带扫过胤褆。
边境的风沙让胤褆的面孔坚毅了很多, 康熙看到了胤褆眼睛里的不解和求知欲。
“此虏不足信也。”
“噶尔丹此人奸穷莫测,他投降是因为力薄难支, 不是大清将他打怕了, 而是他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反叛了, 等到他势力稍有增长,便又会卷土重来, 反叛是他的天性,改不了。”
康熙语气中有惋惜,惋惜这一次没能将噶尔丹斩于马下,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胤褆茅塞顿开,“儿臣明白了,就好比民间有一俗语——狗改不了吃屎, 噶尔丹就是那条狗 ,大清是…… ”
话说到一半,胤褆突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糊涂话,他只是说噶尔丹是狗,可没有说大清是屎的意思啊!
康熙勒缰绳停下,回过头气恼地盯住因为说错话惊慌失措的人。
“皇阿玛,儿臣…… 儿臣…… ”
“臭小子!”康熙黑着脸骂道,抽出马鞭甩在胤褆身下坐骑的马屁股上,马儿便载着慌张解释的胤褆一股烟窜了出去。
福全离两人不远,也听到了两人刚才的谈话,看到康熙父子二人的互动,他哈哈大笑。
“皇上,咱们大阿哥也是个妙人啊!”
“妙人?朕看他就是个蠢材!”
胤褆表演完慌张后,看康熙火气消了,又骑着马凑了回来,闻言小声反驳:“皇阿玛,您昨天还说儿子有将才呢…… ”
康熙气极反笑,“那是朕看走眼了,朕现在收回这句话!”
胤褆失落地叹了口气:“皇阿玛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康熙哼笑一声问他:“前几天太子传消息到前线,你可知道你额娘的母家做了什么糊涂事?”
胤褆其实知道,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儿臣不知…… ”
“不知?若是知道你也就笑不出来了。”康熙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纳喇一族作为包衣家族,因为你和你额娘,最近几年在内务府行事一直很张狂,之前朕见他们没有出过大错,一直当没看到。”
“但是没想到朕的宽宥反而纵大了他们的贪心,花宫里的钱置办他们自己的家底,说出来朕都很难相信!朕听太子说,光是纳喇家和乌雅家两家的内库,加起来都能赶上大清的国库了。”
胤褆冷汗淋淋地听着这些仿佛被夸大了的事实。
他只知道额娘家里犯了点事,但是不知道他们是铁做的脑袋,竟然敢贪墨皇家的资产!
康熙扫了冷冷扫了胤褆一眼,哼声道;“还不止呢,他们还敢将太子眼皮子底下的瓶子给偷出去换成假的,保清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朕一觉醒来,身上盖的被子都要被那些人换成不值钱的草席呢?”
“儿臣觉得……皇阿玛的担忧大概率不会发生。”胤褆艰难地扯出一个不像样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呵,不会?在毓庆宫他们都能悄无声息的偷天换日,就算是朕的乾清宫,在他们眼里又算得是什么呢。”
胤褆不敢接话,他回头想向裕亲王求救,结果回头一看,所有人都和他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
“……”
福全给了胤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康熙问胤褆:“对待这件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胤褆硬着头皮回:“儿臣没有什么看法,不过儿臣觉得,内务府作为皇家的奴才,没能尽好自己的本分,还偷了主子的财物,应该要严处的。”
“哦?”
“保清你真的这么觉得?”
胤褆快要被康熙逼哭了,怂眉耷眼地回:“皇阿玛,您别为难儿臣了,儿臣姓的是爱新觉罗,又不是纳喇,皇阿玛想怎样处理罪人就怎样处理,儿臣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只要皇阿玛您别为难额娘就行。
在胤褆眼里,除了额娘,他跟纳喇家真的不熟。
“没出息。”康熙转回身,往前挥了挥手,福全带着大军跟了上来。
胤褆悄悄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为宫里惠妃绷紧了心弦,额娘一向在乎纳喇家,纳喇家出事,额娘现在肯定很着急,只希望额娘不要做下什么错事……
“老大你这次在战场上表现的不错,回京之后你宫外的宅子应该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朕不会忽略你的军功,等回去后朕会封你贝勒,让你风风光光地搬进新宅子里。”
胤褆难以置信地看着前头的人,高兴地谢恩。
大悲大喜之下,胤褆只觉得他人都要麻了-
康熙回来之后,一连几天没有进后宫,他既要考教太子监国的成果,又要处理堆积下来的太子处理不了的事务,回京路上的疲惫还没来得及缓解,就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劳累之中。
佟毓兰也一直在承乾宫等着康熙的到来,倒不是她有多思念康熙,而是她想早点让悬在空中的那个结果落下来。
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她的阿玛可能没有很期待她的到来,佟毓兰需要早早打消康熙对她肚子的猜忌和抵触。
康熙回京十天之后,终于抬脚踏入了后宫,在路上遇上了好几波出来散步的嫔妃,她们使尽浑身解数想将康熙勾到自己宫里去,奈何康熙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争宠的嫔妃们看到康熙去的方向是承乾宫,只能歇下心思。
就是不论皇后的身份,皇后还怀有身孕呢,皇上第一时间去看皇后很正常,她们不敢去和皇后争,也争不过。
而暗中盯着康熙动作的各宫眼线也给自家主子带回了这个消息,当晚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心是悬在半空中的。
佟毓兰扶着肚子站在院中迎接康熙。
还没看强康熙的正脸,佟毓兰酝酿已久的眼泪已经滚了下来,圆润丝滑的泪珠缀在佟毓兰清减了不少的下颌上,要落不落。
“皇上……臣妾终于盼到您回来了。”
康熙本来是做好打算试探佟毓兰有孕后的态度变化的,进承乾宫之前,他反复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心软,但是一看到佟毓兰清减的身子,还有她脸上滑下的泪珠,他的心就偏了。
他挫败地叹了口气,走过去用指节勾起缀在佟毓兰下颌上的那滴泪,“哭什么,朕这不是一忙完就来看表妹了?”
佟毓兰皱了皱鼻头,笑着注视康熙更加坚毅的面部,“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孕之后总是爱多思多想,有时候就是因为刮了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风,也能莫名其妙地落眼泪。”
康熙扫了一眼承乾宫的奴才们,“难道不是宫里的人没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清和维持着行礼的动作,与康熙解释道:“那皇上可是怪罪奴婢们了,娘娘爱哭可不是因为那一阵从北边吹过来的风,娘娘是因为挂念皇上才时常对着北边落泪呢。”
“哦?”康熙拾起佟毓兰的小脸,“表妹刚才怎么不和朕说实话?”
佟毓兰横了春和一眼,略带嗔意道:“是这丫头胡说!”
康熙哈哈大笑,拦着佟毓兰的肩往殿内走。
“皇上可用过晚膳了?”
“还不曾,朕特意踩着承乾宫的饭点过来的,这回家后的一顿饭自然是要和表妹一起吃的。”
佟毓兰揶揄他:“皇上回来都十多天了,难道先前吃过的都不是正经饭吗?”
康熙笑:“那都是为了饱腹,和家人一起吃的才算。”
佟毓兰眼神明亮地为康熙添了一杯茶,吩咐宫人上菜。
康熙看着宫人摆了一碗清汤面在自己跟前,好奇地问佟毓兰:“这是?”
“出门饺子归家面,这面是臣妾亲自揉的,口感可能比不上御膳房的手艺,皇上随意尝上一口,就当是臣妾为皇上接风洗尘了。”
康熙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连续忙碌了快半个月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
“表妹你都有身孕了,还亲自做这些做什么…… ”
话是这样说,但康熙眼里的暖意挡都挡不住,他先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面汤,热乎的感觉从嘴里绵延到心口,康熙没再说什么,换上筷子无声地吃了起来。
佟毓兰没有打搅他,接过绿和递过来针线篮子,拿起一件粉色的小衣服眉眼温柔地绣了起来。
等康熙肚子里传来饱腹感时,面前的碗里已经空了,连滴面汤都没有剩,康熙赫然,抬眼去看佟毓兰,被她手上粉色的小衣服给吸引住了目光。
他问:“怎么是粉色的,也许表妹肚子里怀的是个阿哥呢?”
佟毓兰咬断手里的线,抬起头温柔又坚定地对康熙摇头:“不会,是个公主。”
康熙皱了皱眉。
佟毓兰似乎看出康熙心中所想似的继续道:“在张太医为臣妾把出脉信之前,臣妾梦到过六公主……她说想臣妾了。”
“之后没过多久,太医就诊出了孕信。”佟毓兰泪眼朦胧地望着康熙,“表哥,是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
康熙狼狈地移开视线,他为自己刚才自己对表妹龌龊的猜忌而愧疚,表妹怎么会为了保下这个孩子而刻意编造谎言呢,自己差点又一次误会了表妹。
表妹重规矩,除了情绪激动时,很少称呼自己为表哥,表妹没有说谎,他和表妹唯一有过的女儿,真的要回来了吗?
康熙也很怀念他和佟毓兰没有养住的那个女儿,那个女儿随她的祖母,爱笑,康熙很喜欢她。
在佟毓兰的一声表哥中,康熙的犹豫和猜忌如潮水般退去,他坐到佟毓兰身边,动作温柔地放在她的肚子上。
【是阿玛的乖囡要回来吗?】
佟毓兰听到康熙的心声,安心地闭上眼,乖女儿,额娘保住你了。
滚烫的一滴泪落在康熙的虎口上,康熙心中一颤,另一只手揽过佟毓兰肩膀,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等到承乾宫的灯火熄了,受灾承乾宫外头的各宫宫人才失望地离开。
第二天康熙离开时没让人叫醒佟毓兰,若不是还有一堆事积在乾清宫,康熙真想陪着佟毓兰一觉睡到天明,然后再熨贴地吃顿早膳。
出门时康熙看到了比他先一步出了承乾宫的胤禛,康熙看着他较之去年抽条了不少的身板,皱着眉叫住了他:“去哪里!”
胤禛诧异地回头:“回皇阿玛,儿臣去阿哥所,接了十三弟然后送他去上书房读书。”
康熙眉头越皱越深,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四儿子现在一整天只干两件事:陪他额娘聊天;按时接送小十三上下学堂。
“朕虽然答应你额娘不让你去上书房受累,但是你也要自己找个正经事情做,一天天地像个……像个…… 像什么样子!”
康熙找不到形容词,对着一脸无所谓的干瞪眼。
系统在胤禛脑海捧腹大笑:【你皇阿玛是想说你像个保姆吧?】
胤禛垂下眼:“儿子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但是康熙不太满意,这次亲征准格尔,老大的表现很出彩,留下来监国的太子也出色的办了好几件大事,就连性子和缓的三阿哥胤祉,在教他读书的老太傅口中也是称赞连连……
唯独老四,很让他失望!
【完了,康熙要激娃了。】
“跟朕一同去乾清宫,好好看看你的其他兄弟都在干什么!”
胤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康熙气的上前踢了他一脚:“愣着做什么,没有听到朕说什么吗?”
胤禛看着衣服下摆上的脚印,眼神黯了黯,“太医说过,儿臣不能做耗费心力的事,与寿命有碍。”
康熙被噎住,“那你到乾清宫给朕端茶递水去,倒杯茶水总耗费不了你的寿命吧?”
见胤禛还不动,康熙看了眼梁九功,绷着脸抬腿离开。
“阿哥快跟老奴走吧…… ”
梁九功苦着脸凑到胤禛耳边,像只扑棱翅膀的老蛾子似的,十分烦人。
胤禛看了眼承乾宫大门,担心梁九功一会儿将他额娘给念叨醒,冷着脸抬脚。
“劳烦梁公公去阿哥所给十三弟递个信,今日我不过去送他了。”
“行嘞,四阿哥!传话的事包在老奴身上,咱们赶快跟上皇上吧!”
康熙批阅折子时,只要看一眼心不甘情不愿伺候在他身边的胤禛,心情就会好转一些。
与此同时,胤禛的脸色就会跟着黑上一度。
康熙最开始还担心胤禛打听朝堂上的事,后来发现他连多看一眼桌上的折子,都要摆出一幅快要吐了的模样,康熙对自己的这个四儿子彻底放心了。
但人都有个逆反心理。
康熙觉得有趣,拿起一张折子打趣他:“老四,这是南边递来的折子,有一江堤决堤了,经工部查证是修建江堤的石料被动了手脚,总督说太守的过错,太守将责任推脱给了司马,司马说是底下的夏官贪墨了银两…… 老四你来说说这是是谁的错,该怎么处置有错的官员?”
胤禛没有开口的打算。
康熙笑看着他,“你随意说,朕不治你的罪。”
胤禛冷冷道:“都有错,都该拉下去砍了。”
“……”康熙又拿起一个折子,“有一侍郎家的公子强占了隔壁武官家的小姐,侍郎说是武官为了升迁主动把女儿送上门的,武官说侍郎以势压人,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胤禛冷笑:“两个狗囊饭袋,撸了他们的帽子,统统送去宁古塔种地去。”
康熙:“…… ”
“有一个官员侵占良田…… ”
“砍了。”
“状元郎抛弃原配骗婚官家女…… ”
“砍了。”
康熙彻底失去了撩拨这个儿子的欲望。
好好好,幸亏这个儿子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不然祖宗的基业都得被这个臭小子给败个精光。
第43章 第 43 章 “儿臣愿为闲王。”……
梁九功看着自己主子爷和四阿哥你来我往的斗嘴, 在一旁笑成了一朵菊花。
四阿哥是因为亲近主子爷,才会没有顾忌的与主子爷交谈,梁九功能从自家主子爷嫌弃的表现中看出他对四阿哥的喜爱。
主子爷高兴, 他们做奴才的就高兴。
“皇上, 太子殿下到了。”
梁九功进殿传话。
康熙掀了掀眼皮, 揶揄地看来侍立在一旁的胤禛一眼:“让他进来。”
胤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康熙之间的距离。
康熙只有到胤禛的动作, 轻笑了一声。
老四倒是个乖觉的。
胤礽迈着端方稳重的步子进殿, 看到胤禛露出了些许诧异, 两人四目相对时,胤礽偷偷对他眨了眨眼。
而后端正姿态给康熙见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来了?”康熙满意地打量了胤礽一圈,眼神不轻不重地扫过胤禛,吩咐梁九功:“赐座。”
梁九功让人办了两个凳子过来, 并列摆在书桌一侧, 示意两人就座。
胤禛和胤礽两人谢恩后落座, 胤礽在前,率先开口:“皇阿玛, 您今日叫儿臣过来, 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急。”康熙继续手上批折子的动作, “你们先歇一会儿。”
闻言,胤礽的心高高地提起, 在心中思索皇阿玛的用意。
胤禛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是跟先前一样,半垂着眼皮,一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察觉到胤礽的焦虑,才抬眼给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胤禛了解他皇阿玛的手段, 皇阿玛晾着二哥,目的就是想破二哥的心防,方便一会儿之后的问话。
至于等会儿要问的事儿,胤禛也猜到了,多半是包衣家族贪污一事,几大包衣家族的顶梁柱如今还在牢狱中关着,皇阿玛回来后一直没有处理这件事,如今又将二哥叫过来晾着,多半是对二哥生了疑,担心二哥背后有人在搅风搅雨。
至于他?出现在这里也许是意外,也许不是。
胤礽愣了愣,而后心中的焦灼无声消散。
也是,他做哥哥的,怎么能连弟弟的心境都比不上呢?
想开了的胤礽顿时也不猜测他皇阿玛的用意了,一心一意地与胤禛用眼神聊天。
康熙手上批折子的动作没停,但其实一直在关注着两个儿子的反应。
两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挤眉弄眼,将他这个乾清宫主人当作了空气。
都是四儿子的错,将他儒雅知礼又懂事的太子给带歪了。
康熙撂下朱笔,轻哼一声打断两个儿子的眉眼往来。
“皇阿玛这么快就忙完了?”胤礽露出一个笑。
康熙继续哼声:“朝中事务繁重,朕可没有忙完的时候。”
胤礽被噎了一下,“皇阿玛说的是,但您也要多注意身体…… ”
康熙目光转向胤禛,胤禛敷衍地表示:“二哥说的对。”
“……”
康熙再一次后悔给这个儿子递话。
“朕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内务府贪污一事。”
胤礽打起了精神。
胤禛心中思索,果然,皇阿玛果真怀疑到了自己身上,但他也不慌,主意是他出的,但是二哥不会出卖他;毓庆宫的珐琅瓶是自己调换的,但是系统的手段没有人能发觉。
太子的动作是明面上的,所以康熙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胤禛身上。
虽然没有证据能表明此事和对方有关,但是康熙查到,一开始发现东宫物件被调换的人,就有胤禛。
康熙了解自己一手带大的太子,所以很难不去怀疑这件事没有他的参与。
但是胤禛今天在乾清宫的表现又不像是爱管闲事的善谋之人。
“保成你先来说。”
胤礽记着胤禛不想暴露的想法,控制住看向对方的冲动,答道:“回皇阿玛,儿臣得知几位大人的所作所为后也很震惊。内务府的人都是皇阿玛的奴才,奴才贪污了主家的家财,辜负了主人家的信任,是不忠之举。但是当家作主的人是皇阿玛您,儿臣不敢善自处置,只好先将人给收押了,等候皇阿玛发落。”
自己的回答应该没有问题,胤礽心想。
“哦?”康熙意味深长地打量他,一些时日不见,太子长进了许多,“这是你的主意?”
“儿臣经验尚浅,是和阿玛留下来的几位大人商量后,大家一同做出的决定。”
胤礽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四弟说过,面对一些回答了有风险的问题,要避开锋芒,转移责任,找些人分担风险,胤礽深以为然。
“嗯,有长进。”
康熙笑看着太子。
胤礽赫然,生怕皇阿玛看出了自己心里的弯弯绕。
康熙暂时放过了胤礽,看向另一人。
“老四,你如何看待此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置被养大了胃口的家奴?”康熙今天对胤禛更感兴趣。
胤礽抬眸对上康熙兴趣盎然的双眼,心中漠然,看来今天对方不从自己身上诈出点东西是不肯放弃了。
“儿臣的看法不重要,端看皇阿玛是否满意了没有。”
康熙听到胤禛的回答挑起了眉,“继续说。”
胤礽眼神迷茫,四弟这句话的意思是……
胤禛如果没有当过一世皇帝,可能看不出他皇阿玛的想法,但是他做过了皇帝,更能理解皇帝富有四海这句话。
没有皇阿玛的放纵,内务府的包衣又怎么可能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的?
“内务府的蛀虫就好比皇庄上圈养的猪猡,皇阿玛作为他们的主人,在您眼里,这些贪污的奴才和皇庄上的肥猪们并没有什么区别。猪养肥了吃肉,会经营的奴才们敛够了钱财,也就到了主人家杀猪吃肉的时候了,儿臣说的对吗?”
胤禛泼墨一样浓黑的眸子和康熙对上,康熙深深注视一番后笑了。
老四这个接地气的比喻倒是有趣得紧。
胤礽震惊地看着他“单纯天真”的四弟,又向他高大的皇阿玛投向敬佩的目光。
原来这个屋子里,最单纯的人是自己。
“看到了吗保成?”康熙勾唇打趣胤礽,“以后多和你的好弟弟学上一学。”
胤禛抿唇,略带忐忑地看着他二哥,在皇阿玛这个老狐狸跟前,他想遮掩自己的心思实在不容易,这也是他早早给自己安上病弱光环的原因。
只是他也担心二哥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疏远自己。
胤礽走到胤禛跟前,坦然地拍了拍他的肩,“皇阿玛说的对,二哥要多和四弟学习,还望四弟以后能不吝赐教。”
胤礽脸上丝毫没有生出芥蒂的样子,胤禛暂且松了一口气。
康熙目光放到胤禛苍白的脸色上,眼神软了下来。
“你们兄弟二人亲近,朕很高兴。”康熙想起了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兄长福全。
幼时皇考曾问起当时的他和兄长的志向,他答“原效法皇阿玛”;而福全兄长答“原为贤王”。
从此康熙便愈加珍惜兄弟之间的感情,现在他站到了与皇考相同的位置,突然来了灵感。
康熙回忆着当时皇考的神情,昂起下巴审视两个儿子:“外人都说天家无情,朕却不这么觉得,朕要问你们,你们的志向是什么?”
胤禛扯了扯嘴角,觉得眼前装腔作势的人十分无聊且做作。
而胤礽眼神亮了亮,这是一个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但是当胤礽即将脱口而出那个标准答案时,他看着眼前依旧年富力强的人,回想起眼前和人亲自将自己拉扯大的片段,他犹豫了。
“儿臣…… ”
“嗯?”康熙期待。
“儿臣希望皇阿玛能长命百岁,让儿臣能一直做被皇阿玛护在羽翼下的雏鸟。”
【哈哈哈,宿主你听见没有,太子想一直啃老!】
胤禛嘴角勾了勾,这辈子的二哥好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康熙目光既欣慰又无奈。
“朕无法护你一辈子,幼鸟终将离巢,你也终要长大担起属于你的责任。”康熙语重心长地对太子道。
胤礽脸皮子发热,“反正……能一直侍奉在皇阿玛身边,儿臣就挺高兴的……若是皇阿玛累了,儿臣自然责无旁贷要承担起责任来,但是儿子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让儿臣多做一段时间有依靠的雏鸟。”
康熙叹了一口气,“是皇阿玛太过娇惯你了,明天你就去吏部上任,跟着吏部尚书多学一些道理。”
胤礽胸口鼓动,还有这好事儿?
但他依旧依着本能作出抗拒模样,“…… 是。”
康熙当爹的满意了,太子做儿子的也满意了。
胤禛隐约悟到了父子相处的真谛。
“老四,太子说完了,你的志向呢?”
胤禛垂眼,平静道:“愿为闲王。”
康熙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聪明,知道朕爱听什么,只是照搬别人的答案,显得虚伪?”
“儿臣说的是,愿为‘闲王’,悠闲的闲。”
胤禛不为康熙的阴阳怪气所动,面不改色地重复。
“闲…… 王?”康熙品着这二字,“好啊你,竟敢戏弄朕。”
“儿臣没有,是皇阿玛先入为主误会了儿臣。”
“哼,想当闲王?你大哥能随朕征战沙场,你二哥也要在朝堂上效力,就连你三哥都没有闲着编纂了不少本书。你想做只吃饭不干活的闲王,也要看朕和其他人同不同意。”
康熙拉着脸冷哼一声。
胤禛平静的眼底露出些许匪夷所思。
上辈子他们几个光头阿哥费尽心机又百般讨好,想要在皇阿玛这里求个一官半职;这辈子他不求了,这人倒是不乐意了。
【男人的本性就是…… 】
【闭嘴。】
系统撅着嘴退了回去。
康熙一想到自己等人在埋头苦干的时候,这个四儿子在安逸地享受好日子,心里就不得劲儿。
但是老四身体确实不行,动不得脑子,做不了重活,该让他做些什么呢……
“这样,你既然爱接送小十三来回上书房,以后住在阿哥所的几个阿哥都交给你来看护,若是有哪个落了功课或犯了错,朕都要怪到你头上!”
胤禛:“…… ”好歹毒的一人。
“左右你额娘身子也没问题了,你年岁也越发大了,再住在承乾宫也不合适,省得打搅到你额娘养胎,你自己挑个日子搬回阿哥所,早日走马上任。”
胤禛本想直接撅回去,系统提醒他们还有要赚友爱值的任务在,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下了头。
让他来管教人,反正最受累的人也不会是自己。
他可是奉皇命“教养”那群崽子的,教出什么逆子来也怪不得他,只是希望皇阿玛到时候不要后悔。
“保成留下,老四你下去吧。”
“儿臣告退。”
算算日子,十四弟也快要到搬进阿哥所的时候了……
第44章 第 44 章 被期待的孩子
“殿下, 皇额娘有孕,会不会…… ”
太子侧妃安佳氏见到胤礽从乾清宫回来,端上提前准备的鸡汤去了书房, 看到胤礽没有主动与自己谈话的兴致, 便主动开了口。
“住口!”
只是她刚起了个话头, 就被胤礽厉声打断。
“安佳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胤礽警告她, “上次你在皇额娘面前胡言乱语孤还没来得及与你计较。”
安佳氏忐忑地揪着手帕, 试图解释:“殿下, 妾身也是担心宫里的人看轻咱们毓庆宫,殿下是大清的主人……皇额娘膝下已经有了四阿哥,若是再诞下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妾身怕…… ”
安佳氏抬头去看胤礽的脸色, 发现对方正用目光不善的眼神警告自己, 连忙慌张地低下头。
“你是什么身份?”胤礽隐约感受到头痛, 他现在真的担心自己多年来在宫里的经营,会因为这个蠢笨的女人而分崩离析。
“安佳氏, 你给孤牢牢记住, 紫禁城的主人是皇阿玛, 本宫暂且还算不上,你又算那个牌面上的人物。”胤礽嘲讽地盯着这个不知分寸的女人, “你还敢自作主张地跑到皇额娘面前耀武扬威?”
“殿下,妾身只是……”
“住口,就算你是孤的太子妃,你也没有资格在皇额娘面前大言不惭,你应该庆幸皇额娘看在孤的面子上,没有将你的所作所为捅到皇阿玛跟前, 不然就是孤也救不了你!”
安佳氏这下才是真的慌了,她之前以为毓庆宫和承乾宫交好只是表面工夫,殿下只是为了营造自己的好名声,没成想……
安佳氏狼狈地跪下认错:“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胡作非了!请殿下宽恕妾身这次!”
胤礽皱着眉,“你以后除了去和皇额娘请安,暂时不要出毓庆宫了。”
安佳氏心中升起庆幸,就是殿下不罚她禁足,她短时间内也不敢再出去晃荡了。
“毓庆宫的事情以后就交给李佳格格来应对,你老实待在屋里头反思。”
“不能啊殿下!李佳氏不过是一个格格,她那里能处理好后宅那些事情…… ”看到胤礽不容拒绝的目光,安佳氏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小。
“来人,送侧福晋回去。”
胤礽将人送走,捏着鼻梁深深叹了口气,四弟说的果然没错,身边女人一旦多了就会出事儿,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像四弟那样随心所欲,只是经安佳氏这一遭,他也重视起了后宅的女人。
“去和李佳格格传个话,明日准备些礼品去承乾宫,代替安佳氏给皇额娘请个罪。”
李佳氏听到胤礽的安排后,客客气气地将传话的小太监送走,脸上因为拿到管家权而露出的笑意淡了下去。
侧福晋犯错,让她李佳氏上门道歉,殿下真是够意思。
不过想到拿到手的管家权,李佳氏到底还是很满意这个结果的。
也是安佳氏蠢笨,不过是几句挑拨的话,就轻而易举地上了钩,这可怪不了她,在这宫里,不争就永远没有出路!
第二天李佳氏仔细打扮了一番,带着毓庆宫的人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到了承乾宫却被告知皇后娘娘不在家,与皇上一起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只好暂时回去,与承乾宫的人说自己下午再来。
慈宁宫。
康熙带着佟毓兰一起来与太后道谢。
“儿子不在宫里这段时间,多谢皇额娘的看顾。”康熙很湿真心实意道。
表妹这胎怀的突然,又是在自己离开皇宫的时候,虽说表妹性子谨慎,有能力护住肚子里的孩子,但少不了多耗费心神;
皇额娘在察觉到有人对比哦啊没动手后,第一时间就做出应对,警告了动手的人,这人情,他认。
太后也很欣慰,两人不是亲生母子,能和平相处这么些年,也是互相对脾气,“皇后是哀家的儿媳,哀家护着她是应该的。”
康熙与太后对视一眼,都很满意对方的态度。
佟毓兰将目光从十四阿哥身上收回,看着二人和谐的气氛,笑道:“十四阿哥瞧着倒是与五阿哥很亲近。”
这话将两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太后看着五阿哥逗十四阿哥玩,笑得愈发和气,笑骂道:“五阿哥就爱捉弄年纪小的,这小子年岁越涨,这性子也是越调皮了。”
“皇额娘说的是哪里话,小五在您身边长大,性子在他那些兄弟中算是顶顶稳重的,他逗小十四玩,正是说明他被皇额娘教养的好,懂得兄友弟恭的道理。”
太后被康熙哄的开怀,佟毓兰见状也附和道:“皇上说的对,五阿哥被教养的极好。”
没有人能拒绝别人夸奖自己的教育成果,更别说太后只是故作谦虚,方才那话也只是为了让康熙和佟毓兰更加看重五阿哥。
太后招手让五阿哥将十四阿哥抱过来,并对五阿哥道:“你皇阿玛和皇额娘夸你呢,还不快谢恩。”
“孙儿不仅要和皇阿玛和皇额娘谢恩,还要和皇玛嬷谢恩,而且皇阿玛夸奖孙儿是爱屋及乌,是瞧着皇玛嬷您的面子呢!”五阿哥很会说讨巧话,一句话将几人都说的心情舒畅。
“这小子,滑着呢!”太后亲昵地瞪了五阿哥一眼,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十四这个孩子也是个懂事的,离了娘也不哭不闹的,看谁都有个笑脸。”
十四阿哥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一下眼熟的帝后二人,再昂着头看一眼太后,最后朝佟毓兰伸出了手,“十四,要抱!”
十四阿哥口齿还太清晰,但是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佟毓兰看着这胖小子挑了挑眉,在奶娘将十四阿哥抱过来后,她伸出了手,小心接住了十四阿哥软软胖胖的身子。
好家伙,这小子果真是个实心的,还挺沉。
康熙瞧了眼她的肚子,担心道:“表妹,你的肚子?”
他担心十四阿哥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子太莽撞,伤害到佟毓兰的身子。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佟毓兰在和十四阿哥大眼瞪小眼的间隙,给了康熙一个没事儿的眼神。
太后看着帝后二人的互动笑,皇上和皇后的关系好,这对大清来说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佟毓兰在和十四阿哥的大眼瞪小眼比赛中落下阵来,揉了把十四阿哥凉滑的小手,与太后唠嗑:“十四阿哥不认生,不仅在您这儿适应得快,连只见过几面的儿媳都认得呢。”
太后慈祥的一笑,“可不是呢,每天一睁眼能看到讨喜的小十四,哀家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好了不少。”
正在温柔地注视着佟毓兰哄孩子的康熙目光顿住一瞬,转过头装作不经意地试探道:“若是皇额娘喜欢十四阿哥,就让他继续住在您这里孝顺您可好?”
太后笑声爽朗地回:“那还是算了,哀家都是老婆子了,也没有精力再抚养一位阿哥了,平时有五阿哥记挂着哀家,多往慈宁宫跑上几趟,哀家就知足了。”
太后攥了攥站在她旁边的五阿哥的手,十分知足。
五阿哥是个外憨内精的,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撒泼打诨道:“皇阿玛想让十四弟赖在慈宁宫,怎么只问皇的意见,儿子也是慈宁宫的一份子,别说是小十四,就算是皇阿玛想要赖在皇玛嬷的身边,儿子也是要醋的!”
康熙笑骂了五阿哥一顿,却大方地赐了五阿哥一套笔墨纸砚,换了个话题一行人继续交流感情,殿内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
他明白了太后话中的未尽之意,太后将十四阿哥从德妃身边抱走,只是为了警告德妃收手,也是为了在当时的后宫杀鸡儆猴,并没有抚养十四的意思,更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想要为蒙古拉拢势力的打算。
康熙松了一口气,但又担心佟毓兰会误解自己对德妃轻拿轻放,最后还装着漫不经心地与太后道:“儿子明白皇额娘的意思,只是德妃此次犯了大错,朕还没想到对她的处置,十四阿哥还要再辛苦你看顾几日。”
正说着,外头进来宫人禀报德妃过来与太后娘娘请安了。
康熙与佟毓兰了然地对视一眼,对于德妃这个时候上门的心思明白了几分。
太后见康熙与佟毓兰没有吱声,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便对宫人点了点头。
“请德妃进来吧。”
太后往旁边递一个眼神,五阿哥福至心灵,借机告退。
德妃等在慈宁宫门外,紧张地抓着宫女的手,能不能将小十四接回去,就看今天了。
看着进去传话的太监一脸恭敬地出来,口中请她进去,德妃再抬起头,已是泪眼涟涟的模样。
小太监头低得更低,在这宫里,没有演技的人可是活不下去的。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德妃眼含怯意地抬头,看到一脸舒适坐在佟毓兰怀中的十四阿哥,柔顺的神情僵硬了一瞬。
佟毓兰挑了挑眉,在德妃愈加紧张的目光下,挠了挠十四阿哥的双下巴。
“起来吧。”康熙威严的声音将德妃敲醒,“皇额娘不喜人打扰,你过来慈宁宫做什么?”
德妃紧张地揪着帕子,“回皇上,臣妾担心十四阿哥不适应新环境,担心他闹脾气惹恼了太后娘娘,想着太后娘娘可能有用到臣妾的时候,所以斗胆过来请安,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不要怪罪臣妾。”
扮柔示弱是德妃擅长的手段,也是德妃这么些年摸索出来的讨康熙欢心的有效方针,但是康熙今天显然不吃这一套。
“心口不一。”
康熙轻飘飘的一句评价让德妃慌了神。
“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德妃朝着佟毓兰的方向略略偏头,“若说臣妾真有什么私心,小十四……臣妾也不过是思念小十四罢了。”
十四阿哥听到额娘唤自己,便在佟毓兰怀中坐不住了,扭着小身子想要额娘抱,“额娘……”
“额娘的小十四!”德妃心碎地回应。
佟毓兰对上德妃隐隐挑衅的目光,心底冷笑。
德妃是想告诉她十四阿哥亲近的只有德妃这个亲额娘,显摆母子情深吗?
佟毓兰对德妃笑了笑,示意嬷嬷将十四阿哥抱走,“德妃瞪本宫做什么,难道是像方才的五阿哥那样,也吃醋了?本宫真是冤枉,是十四阿哥伸手向本宫要抱呢……德妃你这样看本宫,怎么显得本宫是个狠心拆散你们母子两个的恶人似的。”
佟毓兰说完,康熙向德妃投去警告的目光,“德妃?”
德妃很恨地咬牙,泪光盈盈地回望,“皇上,臣妾没有,是皇后娘娘误会臣妾了……”
在康熙冰冷的眼神注视下,德妃心中的笃定开始动摇。
康熙想,德妃出身卑贱,最善后宫阴司之事,只是朕与表妹的孩子,天生尊贵,除了朕与表妹,没有人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佟毓兰特意专注心神来注意康熙的心声,听到康熙对德妃的评价,佟毓兰并没有因为他对对手的贬低而喜悦,在庆幸康熙对自己尚有一些情分的同时,难免有物伤其类的悲哀。
活着,她的愿望是在这个朝代活下去,以自己浅薄的能力庇护好自己在乎的人。
德妃亦是有自己的奋斗目标,因为佟家的背景和康熙的偏爱,自己才略胜一筹。
佟毓兰垂下眼,等着康熙演完他自己的戏份。
“误会?乌雅氏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看在十四阿哥的份上朕给你留面子,不将你的罪行告知于众,但你想安然避过此事确却是。”康熙冷笑。
“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德妃紧张地绷直身子。
“一是乌雅氏你今日可以将小十四领回去,但是你做下的错事要罚,即日起降为嫔位,永久不得晋升;第二个选择……”
德妃心狠狠咬牙,心想定是皇后和太后二人在皇上面前言了她的过失,不然皇上不会轻易对四妃动手。
这第一个选择她是定然不能选的,没有了四妃之一的身份,她之后如何能在后宫之中抬得起头,她的小十四就算回到了身边,生母身份比兄弟们低了一头,又该让十四未来如何自处?
“臣妾…… ”
“先别急,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康熙一直在注意着德妃的神情变化,继续道:“第二个选择,你依旧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但是…… ”
德妃眼里的光骤然变亮,微微抬起头等着康熙后话。
“但是十四却不能留在你的身边抚养了。”
德妃刚刚支起的脊背再次弯了下去,不能选后者,她的身子已经不再年轻,想再生下一个像十四一样聪慧的健康阿哥,希望已然不大,没有了十四,她就算还是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也不过是一搓就破的纸老虎。
至于皇上口中的不能再晋升这句话,德妃想,只要她的十四以后成了天底下最最贵的人,她将是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不过是在低处待一段时间而已。
她等得起。
“臣妾选后者。”
佟毓兰一直听着德妃的心声,心想这可不是忍一时,康熙他能活得很,德妃至少还要忍几十年,就算当上了太后也享不了几天福。
咳咳…… 就算德妃梦想成真,到时候还有作为母后皇太后的自己在上头压着她呢。
更别说这辈子太子和大阿哥还在。
康熙与太后对视一眼,太后点了头,吩咐伺候十四阿哥的宫人道:“既然你们的德嫔娘娘已然做好了选择,你们就带着十四阿哥和德嫔回永和宫去吧。”
德妃留着热泪,一脸激动,亲自抱过十四阿哥,恭敬地与佟毓兰三人行礼告辞。
“多谢皇后娘娘善心,为了十四阿哥,臣妾即使被皇上降为答应也是愿意的。”
德妃心想既然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要树立起一个为了孩子什么都不在乎的高大形象,顺便临走前还刺了佟毓兰一句。
佟毓兰笑:“皇上,既然德嫔妹妹觉得位份只降了一级的惩戒太过轻微,皇上不如满足德嫔妹妹的请求,降为答应好让德嫔妹妹安心?”
康熙想表妹也是促狭,但他愿意配合一下让表妹开怀,“既然如此…… ”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愿意每日在后殿为皇后娘娘抄写佛经祈福!”德妃咬着牙快速道,“十四阿哥应该是饿了,臣妾就先告退了。”
在德妃忐忑地请求下,康熙挥挥手大方地放德妃离开了。
没过两天,又传来了惠妃自请闭宫三个月为皇后以及腹中孩儿祈福的消息。
大阿哥胤禛顺利地出宫开府,但是早就就传出消息的郡王封赏却不翼而飞,只捞到手一个贝勒的称呼。
后来康熙不经意地和佟毓兰透露,大阿哥用自己的军功来换了对惠妃的降位处置,至于惠妃为何自请闭宫,那也只有惠妃自己知道了。
有着康熙的态度和德嫔的例子做敲打,后宫众人老实的没话说。
后宫调解小组处理起后宫事物来也愈发的如鱼得水。
大福晋的胎先佟毓兰一步瓜熟蒂落,生产的时候却出了意外发生了难产。
大福晋当初因为胎像不好,没有和大阿哥一同出宫住到新家,而惠妃即使过了禁足期也依旧闭门不出,所以大福晋生产当日,佟毓兰只好过来亲自坐镇。
也好熟悉一下女子生产的流程。
在大阿哥求遍漫天神佛后,大福晋诞下来一个小格格,产房外喜悦的气氛顿时消失。
大阿哥骂走了一脸忐忑的产婆,“格格怎么啦,格格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是我胤褆的宝贝闺女,都给爷露出笑脸来!”
产房内的大福晋眼角沁出泪来,无声地滑落进松软的枕头之中,露出一抹笑后,大福晋累极昏睡了过去。
佟毓兰由宫人搀扶着抱了抱小格格,满意地对大阿哥道:“保清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小格格长大后知道大阿哥为她撑腰,一定会很满意自己的阿玛。”
“皇额娘说笑了,儿臣不过是做了一个丈夫和阿玛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今日儿臣多谢皇额娘的看顾,皇额娘身子重,儿臣让人送皇额娘回承乾宫休息。”
大阿哥被佟毓兰称赞的脸红脖子粗,仔细嘱咐宫人好好伺候大福晋和小格格后,留下一句要出宫为大福晋打大雁补身子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佟毓兰忍俊不禁,将怀里的小格格递给奶娘,“照顾好大福晋母女二人。”
直到佟毓兰离开,也没见惠妃派人过来。
第二天宫里便传出来大福晋是无福之人,且小格格不受宠爱的流言来。
佟毓兰让后宫调查小组去调查这件事,发现流言的源头是昨天瘦了大阿哥责骂的产婆后,让人将其送进了慎刑司,明面上没人敢胡言乱语了,但是宫人心底里却是信了这些流言。
康熙得知流言后比佟毓兰更加不高兴。
他此时已经深信佟毓兰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了,听到宫里“重男轻女”的流言,担心到时候也有人这样想佟毓兰和女儿,于是亲自出手打了众人的脸。
惠妃没表示?那由他这个做玛法的来表示。
康熙亲自给出生不到两天的小格格赐了姓名,并封小格格为多罗格格,又言语称赞了大福晋的生产之功,还赐下去大量的赏赐,就此宫里的风气立马转变。
小格格哪里不受宠?只是不得惠妃娘娘喜爱,但是小格格讨圣上的喜爱啊!
多罗格格那是郡王之女才能有的封号,大阿哥还只是个贝勒,小格格就先当上多罗格格了,这是大大的荣宠啊!
康熙满意了,晚上跑去承乾宫邀宠,并言辞认真地和佟毓兰保证:“朕与表妹的女儿将会是大清最尊贵的公主,朕不允许别人因为她的女儿身份而看低她。”
佟毓兰通过心声确认康熙这话是真的后,怀孕以来一直提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慢慢消散,她温柔地抚摸着肚子,在心中与里头的孩子道。
宝贝你大胆的来这个世界,你是一个被人期待的孩子,你会有爱你的阿玛和额娘,还会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兄长爱护你。
第45章 第 45 章 从此之后,她便永远属于……
佟毓兰生产的日子将近, 宫里到处行走的人愈发紧张,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有多看重皇后娘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各处的管事们从早到晚都要将宫人们叫到一处, 反反复复地交代大家小心行事, 不要做了连累到大伙的糊涂事。
最近一二天更甚, 尤其是今日看到承乾宫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后,有些人明白, 这宫里最紧张的时刻要到了!
“娘娘, 还没有到分娩的时候呢, 别紧张,到时候额娘会在产房门口守着,不会放那些个不长眼的人混进去的,您让人伺候着用碗清汤面, 之后再下地走上一会儿, 等会儿生产的时候也轻松些。”佟夫人看出了女儿的紧张, 于是在一旁细声安抚她紧绷的情绪。
佟夫人心想女儿前头也只生育过一次,虽说有经验, 但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这一次像个新手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她将另一边来来回回在承乾宫巡视的小女儿叫过来, “淑兰,你来陪你姐姐坐着聊聊天。”
“是, 额娘。”佟淑兰也是受过家族后妃培训的人,知道宫里女子生产的风险有多大,有些人惯爱在产房内外做手脚,她已经按照自己从教养嬷嬷处学来的经验将承乾宫检查了个仔细,暂时还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佟毓兰看到妹妹的反应,觉得温暖的同时也被她的举动逗笑了, “别转悠了,快坐下来歇歇吧,”拉过妹妹的手在自己旁边坐下。
“姐姐不要怕,又我和额娘在这里,皇上还派了乾清宫的掌事嬷嬷来,姐姐只管安心生产。”
佟淑兰已经订好了亲事,因此对于为了家族在宫里拼杀的姐姐更加愧疚和心疼,“等姐姐一发动,就会有人去请皇上过来,阿玛和伯父也已经去乾清宫守着了,即使有人存心阻拦,也会被阿玛和伯父拦下的。”
“辛苦你们了。”佟毓兰感受到佟家全家上下都在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保驾护航,心中的紧张也减轻了些。
只希望佟家在看到自己诞下的是个公主后,表现的不要太失望。
乾清宫。
从早上开始,康熙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刚才派去乾清宫守着的嬷嬷过来传过话,皇后的肚子已经有妊娠反应了,但是还没有到要发动的紧急时候。
康熙只能继续绷着脸批折子,只是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心不在焉。
他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不应该这么紧张,等时间到了他就会过去,国事才是重中之重。
康熙想。
“皇上,两位佟大人还在殿外候着,没有进来的打算。”
康熙抬了下头,回梁九功:“别管他们。”
梁九功欲言又止:“只是…… 佟大人拦着也不让其他大人进殿。”
康熙:“……”
舅舅真是……
“拦的是谁?”
“明珠大人和索额图大人。”
康熙放下毛笔,一边抄手一边笑,“都请进来吧。”
殿外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佟国纲和佟国维严丝合缝地挡在纳兰明珠和索额图跟前,就是拦着不让他们和御前的太监传话。
索额图气愤地指着两人:“佟家是要造反吗?拦着不让我等与皇上禀事!”
佟国纲捋着短须:“此言差矣,本官兄弟二人只是在走动着锻炼身体,倒是两位大人奇怪的很,一直跟着我兄弟二人做什么?这可是我佟家祖传的强身法子,两位大人可是想偷师?”
索额图被佟国纲不要脸的话气得通红,忒!粗蛮武夫,不可与之人言!
佟国维老老实实地跟在兄长后头,有兄长在,就算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两人加起来,也是说不过兄长的,真是满满的安心感。
“皇上请四位大人进殿。”
梁九功不敢多耽误功夫,只悄悄看了会儿热闹,便按照命令请他们进去。
索额图甩了甩袖子大步走在了佟家兄弟前头,佟国纲仗着身高腿长,拉着佟国维又将他挤在了后头。
“你!”
纳兰明珠气定神闲地走在最后,客气地对梁九功点了点头。
“今日你们几个倒是心有灵犀,竟一起到朕这乾清宫来了?”
康熙一脸打趣地审视四人,任这几个刚才在殿外的气焰如何,如今到了康熙跟前,一个个的都老实了起来。
索额图先开口:“回皇上,微臣今日请求面圣,是为了上报山西省征收民税一事,至于明珠大人和两位佟大人为何也齐齐进宫,微臣不知,但微臣与他等绝无心有灵犀一说!”
心有灵犀?索额图恶心的昨天的饭就要吐出来了!
“哦,原来如此,那明珠你进宫又是为何?”康熙点了点头,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转向继续问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笑了笑,恭敬地回:“臣面圣是为了和皇上一起商讨今岁科考一事。”
“你这个借口听起来有几分真。”康熙评价。
纳兰明珠面色不变,仿佛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康熙最后笑着看向他的两位舅舅,在他们准备好要说出自己的借口时,康熙却没有继续问了。
纳兰明珠意味深长地看了康熙一眼,索额图则是不满,虽说皇上与这两个老贼有亲缘关系,但是皇上对这两个老贼的放纵也太明显了吧?
这四人都称得上老谋深算,但是已经和几人拉扯了半辈子对康熙一眼就能看出几人的心思。
两位舅舅应该是知道表妹今日可能要生产,担心有人在御前使坏,所以提前来守着以防万一;
至于纳兰明珠和索额图,他们口中要商讨国务不假,但说他们没有别的心思,这肯定也是假话。
“好了,今天不管你们有什么要事,都放到明天再说,朕今日有其他要事,舅舅们留下,两位大人先回去。”
纳兰明珠还是那样,情绪淡淡地行礼告退。
索额图并不隐晦地瞪了佟家兄弟一眼,竟也乖乖地离开了。
康熙摇头笑了笑。
纳兰明珠和索额图也不是傻的,他们绝没有胆子敢将自己拦在乾清宫,两人不嫌麻烦地跑上这一趟,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即使皇后诞下的孩子有多尊贵,多讨自己喜爱,也不能将保清和保成抛在脑后。
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
“皇上,臣斗胆向皇上问询一句,皇后娘娘是否……”佟国维记挂女儿,实在忍不住向康熙问道。
康熙明白他想知道什么,点了点头,“表妹马上就要发动了,承乾宫准备齐全,两位舅舅不必忧心,且在这里等消息,朕过去看看表妹。”
佟国纲&佟国维:“是!”
承乾宫,佟夫人听宫人回复皇上要过来后,就没在继续拦着不让佟毓兰即将生产的消息传出去了。
于是没过上一会儿,不管是从前没打探到此消息,但是听到消息后立马过来的;还是早就察觉到佟毓兰要生产,但是假装不知道现在才赶过来的,但在康熙到承乾宫时,各宫的娘娘小主们已经将承乾宫的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瞧见康熙来了才让开了条道,齐齐请安行礼:
“参见皇上!”
康熙抬手制止了众人请安的声音,“既然来了,都给朕保持安静,不要扰到皇后生产。”
“是……”众人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
钮祜禄贵妃带着众嫔妃跟在康熙身后进了承乾宫,安静有序地寻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没有位子的嫔妃就静静地站在各宫主位娘娘后头,胆大的悄悄抬眼去看看康熙的反应,但无一例外都被康熙脸上的严峻神色震没了胆子,一个个地立刻缩成个鹌鹑,大气不敢喘。
德妃自从被降为嫔位后就低调行事,前些时候发热的脑袋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守在永和宫安心教养十四阿哥,韬光养晦。今日也就在四阿哥进来的时候皱眉看了一眼,而后便继续装木头人了。
贵妃和宜妃作壁上观,只管约束好自己该约束的人。
倒是荣妃眼神频频地看向产房,被康熙发现后弱声问:“里头怎么没有动静…… ”
康熙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警告道:“安静。”
荣妃遂也老实了下来。
钟粹宫惠妃之处,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福晋打量着这许久不来的地方,风景依旧,只是这趟再来却是早没有往常的惶恐和不安。
“劳烦姑姑进去禀报一声,说儿媳求见。”
大福晋态度温和地与钟粹宫地掌事姑姑搭话,掌事姑姑知道如今的大福晋不可同日而语,倒也没有推诿,笑着点了点头就进去给惠妃传话。
今日是皇后娘娘发动的日子,其他各宫的大小主子都往承乾宫去了,只有自家娘娘还想往常一样闭宫不出,掌事姑姑将自家娘娘每日的模样看在眼里,知道娘娘这是走进死胡同了。
该有个亲近人去劝劝。
虽说大福晋与自家娘娘不是太对付,但好歹是个能说话的人,所以掌事姑姑乐于在中间说和。
但是惠妃却是一点不想见来人,“大福晋?”
“她这时候来做什么?她既然讨好的了贵人,不仅哄的了贵妃和宜妃护着她,如今还讨了皇上的欢心,怕不是来本宫这里耀武扬威的吧!”
惠妃语气冰冷,盛着满满的不喜。
掌事姑姑劝道:“娘娘这话说的不对,您是大福晋正头的婆母,是她的额娘,大福晋哪里敢在您面前冒犯,奴婢看着大福晋神色柔穆,应当是真心来侍奉娘娘的。”
“哼。”惠妃不以为然,“也罢,不好让大福晋这尊贵人白跑一趟,让她进来吧。”
掌事姑姑叹了口气,亲自去门口接人。
惠妃在此间隙扫了殿内某个小太监一眼,小太监将惠妃方才交给自己的东西隐进袖子里,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惠妃对着虚空冷笑一声,都说她执迷不悟,可是没有人知道,她要是真在这后宫当一尊好脾性的菩萨,保清现在别说是做风风光光的大阿哥了,许是早像他前头的兄弟们一般,在地底下投了好几次胎了!
“儿媳给额娘请安。”
惠妃回过神,目光讽刺地扫了礼数周到地大福晋一眼,“起来吧,您心中不敬重本宫,面上即使做得再好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索性本宫这钟粹宫今日还算清净,你也不必再装相。”
大福晋也不辩解,平静地行完一套礼后才缓慢起身,低着头站着。
“儿媳只做自己该做的,也希望额娘也想儿媳一样,不要做您不该做的事情。”大福晋话里有话。
惠妃神色忽地变的冰冷,高傲地抬高下巴,虚眯着眼打量眼前人,瞧着倒是和从前逆来顺受的模样大差不差,但说出来的话倒是厉害。
于是冷笑着反问她:“哦?本宫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
大福晋抬眼,目光不惧地与惠妃直视 :“比如额娘不该插手皇额娘的生产之事,皇阿玛看重皇额娘这胎,若是关键时候因为额娘的算计而有了差错,到时候皇额娘又要大阿哥用什么来保您?”
“上次爷用的是军功和自己的郡王之位,这次爷若想要在皇阿玛的盛怒之下保下您,怕只能用自己的性命了。”
大福晋不管不顾地撕破了婆媳之间仅剩的脸面,下定了决心要拦下惠妃的动作。
“你!”惠妃猛地站起身,被大福晋的剜心之言气到颤抖,胸腔鼓动,“你怎敢对本宫说出这等诛心话!”
大福晋神色平稳,“今日不过是听儿媳几句诛心之言,总好过日后咱这一家子真被额娘的大错牵扯到掉了脑袋的好,额娘纵然不在乎儿媳和几个孙女儿的性命,总该多顾忌一下爷的安危吧。”
惠妃冷笑:“保清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是大清的长子,皇上不至于会要了保清的性命。”
“原来支撑额娘在后宫搅动风云的底气竟是如此啊,只要爷不丢命,额娘便能无所顾忌了?可是爷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爷想怎么活该有爷自己来选择,而不是不情不愿地被您赶上一条死路!”
“那是生路!”惠妃咬牙,“是我们母子唯一的一条生路!”
大福晋不欲与惠妃争吵,她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去,不顾惠妃脸色有多么难看,垂着眼行礼告辞。
空空的房间只剩下惠妃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之后便是无边的孤寂。
良久。
“去将派出去的人手都收回来,扫清痕迹,就当本宫今日什么都不曾吩咐过!”
*
“娘娘,是个小公主。”
产房内,产婆将一个淡黄色的襁褓抱到佟毓兰脑袋旁边,想要给佟毓兰看。
佟毓兰已经力竭,示意产婆再弯些身子,终于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小公主,小公主脸上的污物已经被擦拭干净,此刻面皮通红,嚎过一嗓子的红润小嘴巴张张合合,佟毓兰越看越觉得可爱。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抱去外头给皇上瞧瞧吧。”
生产过后的疲惫感涌来,佟毓兰意识陷入了昏睡,越来越沉重的身子仿佛在告知她——
从此之后,她便永远属于这个冰冷的朝代了。
第46章 第 46 章 养蛊之人必会受到反噬……
自佟毓兰从诞下温章公主后, 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陷入了长时间的平静。
温章是佟毓兰在康熙三十年生下的嫡公主,带着佟毓兰和康熙的期盼而来, 是整个紫禁城最尊贵的公主。
虽然在温章公主刚降世时, 有不少人为温章公主的身份感到可惜, 这怎么不是个阿哥呢?
但是随着康熙对温章公主展露出的无边宠爱,众人心中的看法也在悄然发生着转变。
公主怎么了, 评介中额皇上对温章公主母子的偏爱, 以及皇上一看就壮的跟头牛似的身体, 人母子二人至少还能在紫禁城威风个好几十年,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来唉声叹气。
更别说温章公主上得皇上皇后宠溺,下得兄弟姐妹维护亲近,就算是民间话本中集天地偏爱于一身主角也不过是如此了。
而被众人羡慕嫉妒的主角本人, 如今正带着一大堆赏赐从乾清宫归来, 一脸的喜气。
“额娘, 您看女儿给您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温章公主十岁的模样,明眸皓齿, 一张白净又光滑的鹅蛋脸上已经初现少女的风华, 脸上张扬的神情使其更偏向于还是一个孩子, 天真烂漫。
但是作为其生母的佟毓兰可知道自己女儿的本性,外憨内精, 芝麻馅汤圆,说的就是这丫头。
“又去打劫你皇阿玛了?”佟毓兰起身去迎接她,抽出帕子替温章公主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小心真惹恼了你皇阿玛!”
温章双手围抱住佟毓兰的腰身,口中撒娇道:“女儿有分寸。”
佟毓兰轻哼了一声,“还有分寸?瞧给你狂的, 别有点小本事就想上天。”
生下温章后,佟毓兰便再也听不到别人的心声了,虽然穿越后她也不经常用,但是刚失去这项能力后他也逐渐适应了,等到温章长到三岁的时候,佟毓兰才发现这项能力竟然转移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当时她抱着三岁的女儿称重量,觉得女儿压手,便在心里吐槽了句小肥猪,没成想刚能说几句利索话的女儿竟然开口反驳:“温章不是小肥猪!额娘坏!”
佟毓兰反复确认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同时也庆幸这项能力没有归于虚无,而是到了女儿身上,多多少少也算是个生存手段。
几年下来,佟毓兰也看明白了,这金手指在女儿身上,所发挥的能力可比在自己身上强多了。
短短几年时间内,温章便征服了这宫里的大小Boss,赢得了众人的喜爱和亲近。
原装的古代人就是比她这个半路来的假古代人适应得快。
“调皮鬼,是不是又在做额娘肚子里的蛔虫?”
温章做了个鬼脸,“才没有呢,女儿不用听就知道额娘在想什么,肯定是在想‘哎呀~我的宝贝温章真厉害呀~’,哼,女儿没猜错吧?”
被一个十岁的小孩看破了心思,佟毓兰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你四哥呢?你不是说去乾清宫解救你四哥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胤禛如今也是二十多的大小伙子了,秉承着少年时的坚持不肯成婚,佟毓兰替他应付了康熙几年,但终究糊弄不长久,于是他便三天两头地被康熙交过去“开导”。
俗称——“催婚”。
去之前胤禛给温章打了招呼,让妹妹及时去解救他,这一招胤禛往往屡试屡爽。
这次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温章叹了口气,“哎,四哥和皇阿玛又吵起来了…… ”
“谁占了上风?”这些年佟毓兰培养起了一项新的爱好,便是猜猜是父子二人争吵时哪个能占了上风,“我猜是你四哥。”
若是小四和他阿玛吵输了,必是要和温章一起跑来承乾宫,在她跟前给康熙上点眼药的。
“额娘料事如神。”温章叹气,“前些年皇阿玛还好,这些年不知如何,皇阿玛的脾气越发差了,大哥让皇阿玛烦得都不怎么进宫了,就连二哥与皇阿玛的关系也越发紧张。”
温章其实隐约能猜到引起这些变化的深层次原因的,再加上在她时不时听来的众人的心声的验证下,她的猜测很容易就得到了证实。
皇阿玛年纪愈增,诸位兄长恰好年富力强,摆在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前朝盯的人多了,开始将目光从皇阿玛身上转移到下头的兄长们身上,皇阿玛对此不满,兄长们又被前朝各种势力和后宫的娘娘们架了起来,父子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矛盾也越来越多。
也就四哥这些年一直犯懒,不肯在朝堂上好好做事,整日以逗弄几个年纪小的兄长为乐,与皇阿玛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关系倒是显得亲近些。
除此之外,所有子女之中,皇阿玛也就在她这个温章公主面前显得仁慈一些。
“反正女儿是不想再掺合在皇阿玛和四哥之间了,每次拉架站哪边都要被骂偏心,索性女儿就不管了,方才离开时,看到他们两个摆着架势又要吵起来了,女儿就赶紧溜了回来。”
佟毓兰点了点女儿光洁的额头,“不是个傻的。”
“过些时日就是你皇阿玛的万寿节了,你该想想到时候献什么给你皇阿玛了。”
温章眼珠子转了转,和佟毓兰打哑谜,“女儿有个好想法,不过还要与四哥好好商讨商讨。”
佟毓兰担心他们两个搞出石破天惊的东西来,引来康熙的猜忌,警告她道:“额娘知道你和你四哥之间有小秘密,但是你们不要忘了额娘之前的劝告,有些东西,在不恰当的时机出现,于国于民并不一定是好事。”
温章跺脚,“哎呀,额娘!您不相信女儿,还不相信四哥吗,若是四哥不同意,女儿就回来老老实实地给皇阿玛准备贺礼,不会做莽撞的事情的。”
佟毓兰目光软软地注视着一脸鬼机灵的女儿,心想温章到底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她的出身和她的成长环境,注定了她不肯安分于一个嫡公主富贵又拘束的未来。
她不会去阻拦温章的成长,只希望能凭借自己这么多年的忧思为她规避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自温章六岁之后,她跟在小四身边的时间越老越多,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甚至亲密过自己这个额娘,佟毓兰从来不去问两人在做的事情,但她为两人留好了后路。
若是这两人真的不小心捅破了天,佟毓兰会立刻送两人出海。
隆科多这些年在南边沿海扎了根,一妻一妾如今隔着南北,倒是没闹出什么难听的事来。
隆科多在她的暗示下做了不少小动作,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若是到时候大清容不下小四和温章两人,她会将两人连人带财送出海。
到时候海阔凭鱼跃,两人依旧大有作为。
“额娘知道了,等会儿你去看看你皇阿玛和四哥吵完了没有,叫他们如果有时间就回承乾宫一起用顿饭。”
“女儿现在就去!”
佟毓兰瞧着兴冲冲离开的温章,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叫康熙父子二人来承乾宫一起用膳,倒不是因为她们母女两人用膳不香,而是为了给父子二人递台阶,尤其是给康熙顺毛。
不然温章为何以为这两人经历了近十年的互掐,怎么还没断绝父子关系的?还不是因为有她这个好额娘在其中调和。
待到用晚膳的时候,康熙不甚舒坦地绷着一张脸,带着胤禛和温章回来了。
佟毓兰忍着笑安排三人坐下。
“皇上可是个大忙人,要不是臣妾派出温章去请,皇上可是要忘了臣妾了。”
胤禛抬了抬眼,看起了他皇阿玛的笑话。
额娘虽然顺着皇阿玛,但经常会揶揄皇阿玛几句为他出气。
康熙给了胤禛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其安分,转过头拉过佟毓兰的手,“表妹这话可是冤枉朕了,朕这个月算上这会也才进了两次后宫,哪次不是来看的表妹,表妹这话可是让朕伤心了。”
佟毓兰脸热,咱两不是商量好不在孩子跟前喊什么表哥表妹的吗?
康熙真是年纪越大越放得开了。
见两个孩子不自在,佟毓兰装嗔地斜了某人一眼。
拿混帐话搪塞人,老不知羞。
“咳……先用膳吧。”
也许是这段时间太累,用完膳康熙就支着身子在小榻上浅眠了起来,佟毓兰放温章回去休息,对胤禛使了个眼色,带着他去了承乾宫的小书房。
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但处于身后的胤禛的影子依旧比佟毓兰高大不少。
哎,时间过得真快。
“你长大了。”佟毓兰感叹了一句。
胤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二十多岁的人了,也只有额娘还将他当作孩子。
在皇阿玛和那些兄弟眼里,自己差不多已经是无儿无女孤独终老的凄惨人了。
看着胤禛的模样,佟毓兰笑了笑,“坐下说吧。”
“是,额娘。”
“我听温章说你皇阿玛又要给你赐婚了?”
“嗯,不过儿子给拒了。”胤禛回想起某人被气到快要跳起来的样子,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先前你寻了短寿的借口,打消了你皇阿玛的戒心,本来我还担心到时候你被人戳破了该如何应对,没想到你这光棍一打这么多年,你皇阿玛就是再多疑也能对你放下大部分戒心了。”
“额娘知道的,儿子也不只是为了糊弄皇阿玛,此生顾好自己,护着额娘妹妹,儿子这一生就不算白来。”
“我明白。”
胤禛应该是被他皇阿玛逼婚逼出阴影来了,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催他成家的意思,佟毓兰赶紧给好儿子倒了杯茶水安抚。
“你做的决定额娘不会去干涉,额娘叫你过来只是为了提醒你,你皇阿玛的万寿节快到了,你上头几个哥哥的争斗越来越激烈,即使你无意争储,也要小心被有心人牵扯进去。”
两人做了十几年的母子,多多少少清楚对方的经历,胤禛知道他额娘要说什么。
“要知道事情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一处改变,整个事情发生的过程时间和结果,都会有所不同。”
佟毓兰提醒胤禛,这辈子出现的变故太多了。
康熙和太子的关系更早地出现了裂痕,再加上太子和大阿哥的关系破朔迷离,前朝后宫的水早就浑成了一团。
胤禛想到消沉的二哥,抿了抿唇,“儿子明白。”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该如何在这场争夺中如何保全自身,他也确实做到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辈子他无论是在皇阿玛那里,还是在下头那些弟弟心中,多少是有不少的分量的。
他如果去争,凭借他现在的身份和依仗,他的胜算会比大很多,只是他再没有争的心思。
二哥……
胤禛逐渐在心中做了决定,他没有办法阻止他皇阿玛养蛊,但他会让皇阿玛知道,养蛊之人必会受到反噬。
这辈子,谁也别想赢。
第47章 第 47 章 千秋节围猎
佟毓兰知道胤禛和温章私底下在做着些小动作, 不过自己这两个孩子向来有主意,出于对胤禛的信任,佟毓兰就没多管他们。
等到千秋节临近, 宫里宫外叫得上名字的人都聚在了京郊的皇家围场, 温章脸上的兴奋压都压不住。
“娘娘, 荣妃的人在外头等着,说是等会儿想来拜见娘娘, 问问娘娘可有时间?”
佟毓兰挑了挑眉, 荣妃这段时间倒是挺活跃。
“你告诉她, 荣妃想来便来吧,温章和弘皙跟在小四身后胡闹,整日不着家,本宫正好缺个说话的人。”
春和出去将自家娘娘的意思传达给荣妃的人, 就见到温章公主带着弘皙阿哥斗着嘴过来了。
“公主, 阿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往常这两个人跟在四阿哥身后一粘就是一整天,今天怎么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
弘皙好脾气地对春和笑了笑, 温章哼声又剁脚, “春和姑姑, 你都不知道八哥他们有多烦人,都是快能娶福晋的大人了, 还和我们争强四哥!”
弘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春和笑着给两位小主子打帘子。
温章嘴上的抱怨不停,晃着佟毓兰的胳膊撒娇:“额娘,你催催皇阿玛,让皇阿玛赶紧给八哥他们几个娶福晋,让他们都出宫开府去,多大人了还赖在宫里烦人!”
佟毓兰戳了戳这个嘴上不饶人的丫头, “你看看你,不稳重,弘皙比你小两岁,人多稳重。”
弘皙红着脸阻止:“皇祖母,您别夸孙儿了,等会儿姑姑可饶不了孙儿了。”
佟毓兰顺手捏了把弘皙白嫩的小脸蛋。
她的便宜好大孙。
“那是你姑姑小心眼儿,皇祖母该夸你还是得夸。”
佟毓兰有信心这辈子能活出个四世同堂出来。
弘皙母亲去的早,他父亲胤礽平日里又忙得很,就将自己唯一的儿子交给了宫里的带娃专业户胤禛来抚养,又因着弘皙和温章年龄差不多,胤禛常常偷懒将弘皙扔到承乾宫,所以弘皙和温章算是一天被窝睡出来的。
两人关系亲近,但依旧摆脱不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嗯,为了争夺胤禛的目光。
这会儿两人战线统一对外,誓要将厚脸皮的八阿哥等人驱逐出宫!
两人一左一右围着佟毓兰进献花言巧语。
荣妃娘娘处,得到皇后准许拜访的准信,荣妃带上礼物出发了。
以前荣妃算是高位嫔妃之中最低调的,但是近两年随着三阿哥在前朝崭露头角,荣妃也开始崭露锋芒。
三阿哥胤祉爱追捧读书人和名流,有这些人在民间为其背书,胤祉在民间的名声很好。
三阿哥胤祉在前朝与大阿哥胤褆和他太子胤礽有一争之力。
但是由于大阿哥和太子背后母族势力强大,出身一般的荣妃和三阿哥就显得稍有不足。
所以荣妃就将目光转向了中宫皇后佟毓兰。
虽说承乾宫和毓庆宫亲近,但皇后背后的佟家却一副明晃晃的中立姿态,因着四阿哥胤禛的不争愈加低调。
荣妃认为佟家在皇位之争中隐身是因为还没有挑选好要下注的对象。
四阿哥的身体十分善于在形势一片大好时出点毛病,拖佟家的后腿。佟家指望不上四阿哥,但为了家族的前途总要作出选择。
荣妃认为。
所以她便想由此入手,讨得佟毓兰的好感,以期拉拢佟家。
荣妃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弘皙与皇后母女的亲昵互动,不由得心往下一沉。
太子果然是表面的风光霁月,实则心机深沉。
太子由弘皙阿哥不断加深太子一脉和皇后一方的联系,等时间久了,不站队的皇后一方在外人眼里,便会成为太子船上的人。
狡猾至极!
“皇后娘娘,臣妾娘家收来了一件宝物,臣妾想着也只有身份贵重的皇后娘娘您,才配得上用这样的好东西,所以就带来献给您,希望娘娘莫要推拒。”
两名小太监抬着一人高的镜子进来。
荣妃嘴角自信地勾起。
温章激动地和弘皙对视一眼。
佟毓兰点了点头,“是好东西,荣妃妹妹有心了。”
佟毓兰记得,康熙时期好像已经有官方的琉璃厂了,但是因为清朝在化学方面比较落后,所以宫廷和贵族用的玻璃镜子基本都是海外舶来品。
稀少珍贵。
这个等身镜的出现,在佟毓兰听到身后两个小崽子兴奋的呼吸声后,佟毓兰便对镜子的出处有了猜想。
荣妃:“娘娘喜欢就好。”
有德嫔拉拢皇后失败的前车之鉴,荣妃在献上礼物后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陪着佟毓兰聊起了家常话。
“因着皇上千秋节,三阿哥为此苦恼了许久,总想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献给他皇阿玛,不过娘娘也知道,臣妾那蠢儿子就是个书呆子,能想到的好东西也就是那些大家的字帖名画。”
千秋节献礼是众阿哥获取圣心的好机会,荣妃抛出这个话题,并透露出三阿哥的送礼方向,是在和佟毓兰示好。
“前些日子他借着办差的名头,跑去南方搜寻了许久,寻了副王羲之的字帖,打算献给皇上,也算是用心。”
佟毓兰顺着荣妃的话夸赞:“三阿哥素来有孝心。”
荣妃在成功展现了自己的诚心,以及传达了三阿哥是个好孩子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温章围着荣妃献来的等身玻璃镜,激动地走来走去,看着自家额娘是嘴巴张开又闭上,端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温涨既想在额娘跟前显摆,又想将惊喜留在千秋节夜宴上再揭秘。
弘皙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便清了清嗓子提醒:“姑姑,听说围场进了一批品相不错的小马驹,咱们去看上一看吧。”
“好!”温章将邀功的话憋回肚子里,还是决定在千秋节宫宴之上再出风头。
两个孩子兴致冲冲地离开,佟毓兰看着晃动的帘子哼笑一声。
这丫头在亲近的人跟前,真是一点事儿都藏不住。
***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佟毓兰在宫人的拥簇下来到猎场,由太子和大阿哥打头,带领着弟弟妹妹们给佟毓兰请安。
“你们皇阿玛说了,让你们今日放开手玩乐,你们就就不必多礼了,各自玩去吧。”
“是!”太子与大阿哥对视一眼,眉眼间全是兴意。
前朝的压抑让他们绷紧了头皮,没一点放松的时刻,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千秋节狩猎,是该肆意一些。
阿哥们隐约分为几个阵营各自扎堆玩去了,只留下神色平静的四阿哥和八阿哥两人。
“小四,小八,你们不用陪着,随你大哥他们一起选马去吧,今年邻国上供了许多好马,等会儿去晚了你们可就没得挑了。”
“无聊,儿子喜静,觉得待在额娘身边更自得。”
“儿臣和四哥想的一样。”八阿哥在一旁跟着笑眯眯道。
胤禛撇了自己前世的死对头一眼,这小子心里又在憋什么坏呢?
八阿哥回了胤禛一个乖巧的笑,晃着扇子紧挨了过去,哥两儿看上去亲近极了。
佟毓兰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俊不禁。
毕竟谁能想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两个宿敌,在这个时空竟然能化敌为友,甚至八阿哥还隐约生出了兄控的影子。
奇也怪也,亦妙也!
佟毓兰好说歹说地将兄弟两个赶走。
康熙今天意气风发,与佟毓兰一起在朝臣和其家眷跟前演了一场帝后情深后,便带着儿子们和近臣小辈们纵马围场去了。
“今日头名,朕重重有赏!”
康熙此话一出,围场上众人便打了鸡血一样冲进了茂密的林子。
佟毓兰挥了挥帕子,赶走荡到跟前的尘土,“找个透光的山水屏风挡在这里,灰尘也太大了。”
春和高兴地应声:“是,娘娘,奴婢听说围场附近的瓜果很时兴,奴婢再给娘娘端着切好的瓜果盘子来!”
有了遮人视线的屏风后,佟毓兰端着的皇后架子松弛了下来,倚在矮榻上惬意地眯眼小寐。
果真是在紫禁城里呆久了,开始觉得外头的日光格外暖些。
密林之中,无所事事的胤禛和八阿哥两人骑着马闲聊。
胤禛发闲,八阿哥在一旁强聊。
“四哥,弟弟觉得像四哥这样不娶福晋,每日和兄弟们混在一起,再常常伴一伴额娘,一辈子也挺开心的。”
胤禛想起八阿哥某一世的福晋,玩味地勾了勾嘴角,是吗?
“你若有胆,大可以像四哥一样去和皇阿玛说去。”
八阿哥驱马靠近胤禛,声音腻歪道:“四哥~”
“滚。”
“弟弟不做怪了,只是弟弟不如四哥得皇阿玛看重,额娘也没有四哥的额娘硬气,自然是要抱四哥的大腿的。”
“哦?”
胤禛挥了一鞭打在八阿哥的马屁股上,八阿哥像离弦的箭似的窜了出去。
“四哥你好狠心!”
“驾!”胤禛夹紧马腹追了上去。
八阿哥既似埋怨又似撒娇的惊喊声留在空气中,也留下胤禛疏朗的笑声。
太阳落山,胤禛和八阿哥骑着填饱了肚子的战马往回赶。
“四哥,你真的一只猎物也不打?”八阿哥抹了把汗,他真担心四哥有一天将皇阿玛给气死。
他没有四哥的胆子,便抓了两只山鸡糊弄人。
四哥马上却是连一根鸟毛都没有。
“四哥,你一只猎物也没猎到吗?我和弘皙一人分你们一只吧!”满载而归的温章和弘皙二人路过,听到八阿哥的话,便慷慨解囊。
胤禛拒绝:“不必。”
胤禛看了眼两个小家伙的收获,很是不错,“他不会管我的。”
“不成不成,皇阿玛肯定会骂你的,这只肥兔子给四哥!”温章强硬地扯了一只兔子绑他马上。
“四叔,我也给你只兔子!”弘皙紧跟其后。
温章斜视某人,意味深长道:“四哥,我和弘皙对你好吧?不像某人,连一只山鸡都不肯分给您。”
八阿哥眯眼笑,真是讨人厌的熊孩子啊。
这时太子和大阿哥等人也回来了,听到他们的谈话,向来兄友弟恭的太子自然也大方地分了一只鹿给他心爱的四弟。
大阿哥皱眉,老二这是什么意思,想用他的大方来烘托自己的小气吗?
“四弟,这只白头鹰大哥分给你!”
十四阿哥不满道:“大哥二哥你们让开,我与四哥是亲兄弟,哪能让你们吃亏。”
四哥今天故意一只猎物都不打,一定是想丢自己这个未来大清第一巴图鲁的脸!
说着便扛起自己今天猎到的最好的猎物——一头血淋淋的野猪甩胤禛马上。
可怜的马儿四蹄发软。
胤禛:……
太子等人可能是担心胤禛拒绝,分完猎物就跑了。
身后的跟屁虫们路过胤禛时也审时度势地各个贡献出麻雀地鼠三五只。
十三阿哥喜滋滋地围着胤禛的马打转,“四哥!怪不得你不打猎物呢!原来是山人自有妙计!”
八阿哥反手拿着马鞭,用手柄敲了敲十三阿哥不甚聪慧的脑袋,“呵呵,你真懂你四哥。”
胤禛麻着脸要将快把他淹没的动物尸体掀下马,身后又不合时宜地起一道让他垮下脸的声音。
“小四你今天做的不错,朕还以为你四力半的力气今天注定派在你们兄弟最后头呢!”
康熙坐在马上,欣赏地看着胤禛的“战果”。
“这不是儿子猎的。”
“不是你猎的难道是你大哥二哥他们猎的?”康熙看不过眼胤禛的故作嫌恶,用鼻子嗤了胤禛一声,带着身后拉着熊瞎子的大部队高傲地走了。
八阿哥挠挠脑袋:“这……这事儿闹的,今天收获最多的除了皇阿玛不会就是你了吧四哥?”
胤禛眼前一黑,他今天的高光有一次就行了,再多了就招人猜妒了。
【恭喜宿主,友爱值攒的越来越多了,你皇额娘的寿命已经加到顶了,这次依旧加给你皇阿玛吗?】
【加。】有些人既然舍不得那个位子,那就做一辈子好了。
坐到亲人皆疏,万情皆去,孤寡鳏独残。
“走吧,今天有好戏看了。”
第48章 第 48 章 你想警醒谁。
“皇上, 皇后娘娘在小憩,奴婢去叫醒娘娘。”
康熙打猎归来后,第一时间去找佟毓兰, 想要分享自己的收获, 听了春和的话后叫住了她。
“不必, 朕自己过去。”
春和极有眼色地退下,将屏风后的空间留给感情深厚的帝后二人。
佟毓兰本来只是打算小憩一会儿。
但是因为宫外的日光太温柔, 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康熙绕过屏风, 看到像只懒洋洋的狸奴似的在塌上睡得安详的某人, 放轻脚步声走过去。
他在床边坐下,动作温柔地将佟毓兰垂在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
“倒是惬意。”轻轻笑了声。
康熙脱下披风,褪靴上塌,在佟毓兰身旁空闲的地方侧着身子躺下。
小榻狭窄, 康熙却没有觉得不舒服, 将熟睡的人揽进怀里, 闭上了眼。
康熙在林子里跑了一天,身子骨松快了, 但也跑累了。
天色转暗, 营地升起了篝火。
佟毓兰在温暖中睁开眼, 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看康熙身上没有盖东西, 便掀起自己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过去。
“表妹睡醒了?”康熙声音有些哑,为此刻增添了不少亲昵。
佟毓兰的额头抵在康熙的下巴上,动作自然地蹭了蹭:“嗯……”
“可还困顿,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臣妾已经休息够了,等会儿还要陪皇上一起出席千秋节晚宴,该起来收拾一下了。”
俩人坐起身, 佟毓兰将春和等人叫了进来,由他们伺候着穿好了衣服。
不过佟毓兰身为女子,比身为男子的康熙在梳妆上要多费些功夫。
梳妆台上摆了一块儿团扇大小的水银镜子,佟毓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悄悄地打量着在一旁翻动书页的康熙。
“朕听说荣妃献了一块儿一人高的西洋镜给你?”
佟毓兰没料到康熙突然提起这一茬的事儿,愣了一下,但很快品味出康熙画中的试探之意。
垂下眼睛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皇上可是吃臣妾的醋了?若是让荣妃妹妹知道,定是十分后悔没将那块镜子献到皇上那里去。”
说完佟毓兰抬眼看着镜子里的另一个人,眼含促狭。
“朕到底是不如年轻之时得表妹眷顾了,这两年表妹是越来越爱调侃朕了。”康熙哼笑一声,走到佟毓兰身后。
他从梳妆宫女的手中接过最后一根簪子,亲手为佟毓兰插上。
佟毓兰抬手抓住康熙收回去的手,两人看着镜子中的彼此,佟毓兰稍稍往后靠在康熙身上:“皇上可别胡说,皇上没有因为臣妾年华老去冷落臣妾,臣妾又怎么会因为皇上不再年少而减损对您的爱重?”
康熙紧了紧被佟毓兰抓着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搭在佟毓兰的肩膀上。
时光变化,温馨的静谧笼罩着二人。
康熙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他不该疑皇后的,“是朕不该那样说。”
佟毓兰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这关算是过了。
千秋宴上,第一件事是由梁九功宣布众人的狩猎结果。
侍卫已经将众人带回的猎物进行了记录,并且按照往常的惯例排了名次。
列好了名次的单子递到梁九功手上,梁九功看着单子上的头名,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按这位主儿的性子,这头名来得实在诡异。
康熙见梁九功还不开口宣布结果,催促他:“众爱卿都等着开宴,梁九功你在磨蹭什么?”
梁九功顾不上那么多,只好开口宣读名次。
单子上有十个个人名,他从后往前宣读。
读到前头,众人精神高涨。
“第四是十四阿哥。”
德嫔听后皱了皱眉,她听十四身边的人说过,以十四今日的收获,是可以争一争一二名次的,怎么排了个第四?
事实是由于报信的人回来的早,没见到十四阿哥分了猎物给胤禛,所以德嫔才被蒙在鼓里。
“第三是……太子殿下。”
太子微笑着对看过来的人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排名并没有什么意见。
“第二是大阿哥。”
胤禔挑了挑眉,太子排第三,自己排第二,他倒是十分好奇,这第一名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一名……”梁九功看了一眼他主子爷感兴趣的脸色,宣布道:“第一名是四阿哥。”
众人:“……”
不信,前朝后宫谁不知道四阿哥最是懒散,除了和皇上吵架,其他出头的事儿是从来不做的。
胤禛面无表情,在佟毓兰目光担忧地看过来后,回了一个安抚性的点头动作,然后起身回话。
“回皇阿玛,是儿臣忘了与记录猎物的侍卫们交代,这些猎物都不是儿子猎来的,是大哥二哥还有十三弟他们见到儿臣一无所获,各自分了些猎物与儿臣。”
康熙想起他与胤禛在林子里相遇时,胤禛要解释却被自己给打断的事。
“启禀皇上,臣以为四阿哥坦然告知真相是不慕名利兄友弟恭的表现,可见皇上将四阿哥教养的极为高风亮节。”
佟毓兰抿了抿嘴角,有人要跳出来省事儿了。
“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四阿哥虽然迷途知返,没有忝列头名,但终究胜之不武,夺了其他阿哥们的光彩,此为大错,皇上须戒之罚之!”
坐在臣子席的佟国维与女儿佟毓兰对了个眼神,看向三阿哥的方向。
佟毓兰明白过来,这个挑事的是三阿哥的人。
三阿哥母子也是有趣,一边讨好人,一边得罪人。
佟毓兰用眼神将消息透露给胤禛,见他心里有数后便继续坐着老老实实看戏。
得罪她家小四,三阿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可是有罪要受了。
宴会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温章年纪小,没有注意到她额娘和外祖之间的眉眼官司,但是她见不得四哥被人刁难。
为了替胤禛解围,温章集中起心神,去探听宴会上众人的心声。
温章和佟毓兰不同,这项能力在温章身上有限制,用多了会损耗心神,温章小时候时常因此生病。
所以佟毓兰告诫温章没事少去用这项能力。
眼下温章关心则乱,就将佟毓兰的警告扔在了一边。
温章先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皇阿玛身上,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没能从她皇阿玛身上听到一点声音。
温章意识到,也许随着她长大,这项能力会彻底消失。
好在暂时除了她皇阿玛,她还能听到其他人的心声。
【孤好心办了坏事,不能连累四弟被朝臣针对!】
太子站出来:“儿臣启禀!”
索额图皱眉,太子与皇后一脉过于亲近了。
“保成你说。”康熙脸上没什么表情,大有静观事态发展的意思。
“四弟的猎物确实是儿臣等人所赠,四弟拒绝不收,是儿臣强行塞过去的,所以这位大人话里隐隐指责四弟使心计骗取猎物的说法儿臣不认同!”
听到太子出头,又有人来劲儿了。
一位胡子花白的官员站了出来。
“太子生性纯善,大清能有太子这样待兄弟和百姓亲厚的储君是老臣之福,亦是大清之福。但是天地君亲师,皇上还不曾下决断,太子爷勿要被兄弟情分迷了双眼,伤了皇上的心。”
此人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太子眼里只有兄弟情分而没有父子情分的险恶挑拨。
这次佟毓兰跟随着佟国维的目光落在了大阿哥胤禔和纳兰明珠身上。
【又是这些人,为什么总是打着为了本阿哥的名头作出违背本阿哥意愿的事!】
胤禔脸上浮现出不满,“大人说话还是要顾及分寸,老四的猎物也有我的一份,大人的意思是我也在伤上皇阿玛的心了?”
刚才还理直气壮发言的官员被胤禔话里的警告压下了气焰,看了眼纳兰明珠难看的脸色,一甩袖子退了回去。
大阿哥如此作为,难以成事!
真是可惜了纳兰大人的一番谋划!
太子眼含感激,但眼下不是他和胤禔能把手言欢的场合。
【这些人什么意思?四哥能走狗屎运排到头名,他给出的野猪要居首功!】
温章嫌弃地看着她十四哥,这是什么脑回路……
十四阿哥不顾德嫔眼神警告,一脸不满地跳了出来。
“皇阿玛!猎物是儿臣可怜四哥自愿给的,排头名有何不可?这又不是他偷来的,而且你也没交代过别人送的猎物就不算数!不然这样算的话,皇阿玛您今天打的熊瞎子儿臣也贡献了一箭呢,那你的熊瞎子也不算是您……”
“十四闭嘴!”德嫔白着脸打断了十四阿哥继续口出狂言。
她瞪了胤禛一眼,心中恼恨他将十四牵扯进了麻烦之中。
十四阿哥撅着嘴回到位子上,躲避着德嫔不断射过来的凌厉眼刀。
康熙看够了各方的态度,缓和着表情给此事下了定断:“既然送猎物的人没有意见,这头名就归胤禛。”
“取弓来!”
梁九功将一张由纯金打造镶嵌着玛瑙玉石的弓递上去,康熙手持金弓欣赏。
走下去亲自将金弓交到胤禛手上。
“此弓虽不能上战场,但挂在墙上可做警醒之用。此弓赠你,望胤禛你以后能收起懒散,做些正经事,别像今天一样还要靠别人的可怜取胜。”
胤禛挎着脸的接过,对于康熙话里的绝毒小针视而不见。
紧跟着开口:“皇阿玛说的是,此弓能警醒人,但是儿子依旧打算继续做废物,这弓儿臣能否转赠他人,让它的警醒之用能发挥到更大?”
康熙先是被胤禛惯有的臭石头脾气惹恼,不等他发脾气骂上几句,又被后半句话吸引,眉梢跳了跳问:“哦?你想赠谁?”
你想警醒谁。
第49章 第 49 章 “儿臣自请废太子!”……
胤禛父子二人的话将千秋节宴会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如同皇阿玛所说, 儿臣的头名是靠着大哥二哥还有十四弟的同情的来的,由此可见他们对名次并无执念,更看重兄弟情分, 所以, 这弓应该赠给想要它需要它的人。”
康熙意味不明的目光从胤禛的身上转移到其他儿子身上。
兄弟几个受不住康熙的打量, 纷纷回避。
胤禛的目光也在人群中搜寻着,到三阿哥胤祉身上时, 胤禛目光锁定, 脸上的冰雪消退, 噙着笑走过去。
“三哥,这弓该赠你。”
三阿哥受惊地大退一步,伸出双手来表示自己的抗拒:“四弟不要开玩笑了,三哥常与书墨为伴, 在弓箭上向来不通, 四弟可不要给错人……”
“怎么会?”
胤禛追上去将金弓拍在胤祉身上:“弟弟正是要赠三哥, 皇阿玛方才说过,此弓不实用, 是为警醒之用, 弟弟觉得三阿哥很适合。”
“这……”
康熙宛如实质似的目光将胤祉牢牢钉在原地, 胤祉脚不敢动,手不敢抬。
了解胤禛的人知道他在为难人, 不了解胤禛性子的人则一致认为胤禛的行为是在表示亲近。
大部分朝臣及其家眷便是这样想的。
众人好奇的目光在太子和胤祉之间流转,还有人小心翼翼地去探佟毓兰的脸色。
听说皇后娘娘最近与荣妃走的挺近的…… 四阿哥又在千秋节上当众赠弓,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后一脉开始转向支持三阿哥了?
荣妃也频频看向佟毓兰,四阿哥这样做到底是何意,是投诚还是挖坑?
佟毓兰端庄地对看过来的人微笑,端起茶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看来小四是想将这潭水搅得更浑。都说上阵父子兵, 康熙不配合儿子,便由她这个当娘的来配合吧。
“皇上,宫人们备好的酒菜再不上怕是要凉了?”
康熙闻弦而知雅意,笑着坐回去,握住佟毓兰的手给她暖了暖,“皇后考虑的是。”
“老三,既然小四将弓送给了你,那你就收下吧,别耽误了宴席的时间。”
康熙下令,胤祉不得不抓住胸前烫手的金弓,对着胤禛硬撑起一个笑。
凭什么皇阿玛称他老三,称胤禛就是小四!他和胤禛年岁分明相差不大,他很老吗?
皇阿玛真是越来越偏心了。
胤褆是长子,胤礽是太子,胤禛是嫡子。皇阿玛一份慈心掰成四瓣,他们三个便独占三瓣,剩下的一点点才吝啬地分出去,让他们其余的十几个兄弟像狗一样争抢!
“谢皇阿玛,也谢四弟。”但胤祉今天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千秋节献礼与往年没什么特别,直到舞妓献舞,扯开一开场便引人注目的红筹,露出了一块屏风大小的水银镜子。
镜子清晰地映着宴会上的灯火,也将众人惊叹的表情一般无二地展现了出来。
温章喜滋滋道:“女儿和四哥一起献上的是水银镜的制方!”
温章简单介绍水银镜的制作原理,又大肆吹嘘他和胤禛的功劳。
“待工部的琉璃厂也掌握制作方法后,日后我大清再无需从外藩重金买入水银镜。且此法制作难度极低,相信过不久过后我们大清的百姓也能用上水银镜了!”
“好!”康熙大喜。
温章坐回去后不停地去看佟毓兰,满脸的求夸奖之意,佟毓兰看她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于是举起酒杯敬她,饮下一杯后佟毓兰再次满上,朝气色悠闲的胤禛举杯,母子二人相视一笑。
工部的人看向温章和胤禛的目光简直称得上柔情似水,若不是看皇上还在,立刻就要冲过去拜财神爷了。
如果水银镜子的成本真像温章公主说的那样低,这样一种有机会普及天下的物件完全是一项巨大且长久的收益!
酒过三巡,康熙陪佟毓兰睡的那一会儿没有被消解完的困意又浮了上来,眼里有了醉意的帝王瞧了眼宴席上兴致不高的太子胤礽。
招手让太子搀自己下去休息。
“保成,朕看你今日没有尽兴?”
回到帐内,康熙将无关的宫人赶出去,拉着胤礽一起在榻上坐下,声音温和地关心道。
胤礽垂下眼,看着康熙与自己相握的手不语。
记得小时候,皇阿玛也想这样牵着自己,走遍紫禁城的各个角落。
“没有,儿臣只是累了。”
“你幼时有事儿瞒着朕的时候就是这样,低着头不敢看朕。”康熙笑,但后半句话却将这片刻的温馨彻底打碎。
“可是因为小四把金弓赠与了老三没有赠你儿生气?”康熙这话似有认为胤礽心胸狭隘的意味。
胤礽骤然抬头,“皇阿玛,儿臣不曾这样想过。”
“罢了罢了,孩子大了,朕这个当阿玛但也看不透孩子心中所想了。”
胤礽看着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陌生的皇阿玛,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
“皇阿玛,儿臣也很久看不透您了…… ”
父子二人静默地看着彼此,两人几乎处于同于水平的打量让康熙不适,他皱起眉。
胤礽失望地垂下眼睛,从榻上起身,掀起衣摆跪了下来。
“儿臣失礼。”
再抬眼,帝王恢复了自上而下的威严和压迫,臣子恢复了谨慎卑微的疏离。
“保成你在怨朕?”康熙眉头皱得更深。
声音也更加冰冷,“朕以为朕给你的已经够多了。独一份的偏爱予你;至高无上的储君给你做;为你弹压兄弟,拉拢朝臣。保成你还有什么不满。”
烛火跳动,康熙的神色被黑暗藏了起来,于是暴露在烛光中的胤礽更显得脆弱。
暖黄的烛光映在胤礽脸上,他眼里含着水光,似自嘲也似反抗:“皇阿玛您还没明白吗?不是儿臣不满,是您后悔了。”
胤礽眼里的泪落下。
“您后悔给出了偏爱,让儿臣有了依仗。”
“您后悔封了儿臣储君,给您带来了威胁。”
“您后悔挑拨离间晚了,让大哥和四弟站在了儿臣这边。”
“您后悔…… ”
“闭嘴!”康熙抓起烛台掷过去。
帐内唯一的光源消失。于是便没有人能看到他发抖的手,康熙也终于不用直视太子歇斯底里的崩溃。
看到帐篷里的光突然熄灭,梁九功升起担忧,他在账外喊:“皇上,出什么事儿了,要不要奴才进去伺候您?”
“滚!谁也不许靠近!”
康熙怒吼过后,帐篷内再次恢复可怕的宁静。
静了,一些声音也更清晰了。
“保成,你是哭了吗?”稚子般的隐泣似有似无。
“皇阿玛别气坏了身子。”床榻方向传来粗重不稳的气喘声。
这对父子习惯性地关心彼此,但长久划在他们之间的裂痕让这两句关心显得虚伪飘渺。
最终还是胤礽开口再次打破沉默:“皇阿玛,儿臣不想再做太子了。”
“您担心儿臣的储君之位威胁到了您的皇位,正好儿臣也觉得做这个储君很是累人,索性儿臣自己请辞,您对外随意给儿臣安个罪名就好。您放心,这次是儿臣自己提的,儿臣不会因此怨恨您。”
“你再说一遍。”
康熙放在膝上的手发抖地更加剧烈,他死死地瞪着眼睛,盯着黑暗处,想要看清胤礽说这话时的表情。
“儿臣自请废太子!”
保成他怎么敢 !
“出去!”
“是,儿臣告退,皇阿玛保重身体。”
黑暗中出去的人似乎不小心踢到了什么,踉跄着奔出了帐篷。
梁九功看到胤礽出来,走近想要问他些什么,但是在看到胤礽脸上的神情后收回了步子,担忧地回到帐篷口叫人:“皇上,让奴才进去吧……老奴给您点个灯…… ”
帐篷内传出“砰”的一声,似是重物落地。
梁九功再也顾不得等宣召,白着脸冲了进去。
点亮烛火后,梁九功这才看到栽倒在地的康熙,垂着老泪奔过去,费力将康熙扶上床。
“主子爷?”梁九功唤了好几声没有叫醒人,他抖着手替康熙盖好被子,压下心底的惊慌,将床上的帐子放了下来,遮住床上的人。
而后走出去吩咐之前被斥退到几米开外的侍卫:“去宴会上将皇后娘娘请来,皇上要见皇后娘娘。”
侍卫离得远,没听到帐内的动静,一无所知地奉命去请人。
佟毓兰刚从宴会上退了出来,正好碰上请人的侍卫,没多想就改了路线去看康熙。
宴会之上,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太监弯下身子在荣妃耳边说了什么,荣妃母子对了个眼神也从宴会上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皇上只让娘娘一人进去,请春和姑姑去旁边的帐子吃口热茶吧。”梁九功笑眯眯地拦住跟着佟毓兰的宫人。
佟毓兰察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吩咐春和:“下去吧,皇上应该是想喝了酒起来旧事,想与本宫安静地谈谈心,春和你看好周围,别让莽撞的宫人靠近帐子。”
梁九功见状,高高提着的心放洗了些许。
只叫皇后娘娘过来的决定果然没有做错。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帐篷,春和吩咐跟来的人与侍卫一起将帐篷周围牢牢地看守住。
梁九功掀开帘子,看着床上眼睛紧闭的康熙,佟毓兰自然不会傻到认为康熙在睡觉,“怎么回事儿!”
梁九功苦着脸解释:“皇上和太子殿下发生了争吵,太子殿离开后没一会儿,皇上就昏倒了,奴才不敢外穿,就派人将娘娘您请过来出个主意。”
佟毓兰看康熙胸膛的起伏还算平稳,想着事情肯定没有太糟糕,她目光在帐篷内巡视了一圈,走到桌子旁边,提起被小火煨着的滚烫茶水浇在手腕上,咬牙忍下痛感,转头吩咐梁九功:“本宫被烫伤了,去请伴驾的陈院使。”
梁九功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自伤凤体,擦擦眼泪诶了一声。
陈妙春早早就从宴会上退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小帐篷盖上被子睡养生觉,眼皮刚合上没一会儿,突然被人摇醒。
“皇后娘娘杯茶水烫伤了,劳烦陈院使走一趟吧。”
陈妙春意识到走的方向不是皇后帐篷的位置而是御帐时,心里升起不安。见到他只被允许一个人进帐时,腿脚就开始发软。
等他进去后看到帐里只有一位立着的主子后,陈妙春在心中大唤呜呼哀哉!
他无比后悔自己先前图千秋节的热闹,没有打断自己的腿拒绝随行。
掉脑袋的活儿怎么又轮到了他头上!
他再也不拼了,这次回去就辞官!
第50章 第 50 章 巫蛊之祸
“娘娘放心, 皇上的身体并无大碍,陷入昏迷是因为一时的情绪过激,不久就能醒过来, 之后多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陈妙春收回探脉的手指, 身体又有了力气。皇上圣体无恙, 他的命也算保住了。
佟毓兰和梁九功双双松了一口气。
梁九功忙道:“再劳烦陈院使给皇后娘娘处理一下手上的烫伤。”
知道康熙没有什么大问题后,佟毓兰才察觉手腕上传来的强烈灼痛感。
她走到桌边坐下, 抬起手放在桌面上, 陈妙春小心地掀起皇后娘娘手腕上的衣物, 见到皇后娘娘手腕上一片红肿,“娘娘以后要小心,烫伤留下的疤痕十分难处理。”
佟毓兰倒不是很在乎留不留疤的问题,毕竟她已经身为大清的皇后了, 也不靠脸吃饭。
陈妙春给佟毓兰涂完烫伤膏后, 交代道:“娘娘这次算是幸运, 伤口处没有起泡,只要接下来仔细养护, 便不会有留疤的风险。”
佟毓兰收回被纱布包裹好的手腕, 对战战兢兢起身的陈妙春道:“皇上昏迷的事不能传出去, 只好辛苦陈院使和本宫一起在这里等皇上醒来了。”
“应该的,微臣知道分寸。”
虽说有陈妙春断言康熙不会昏迷太久, 但人只要一会儿没有醒来,佟毓兰和梁九功就不能彻底放下心。
帐篷内除了梁九功伺候康熙时传出些许声响,便是一片静谧。
这种静谧让人不安。
佟毓兰觉得今天晚上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夜半三更之时,平静的扎营地突然喧嚣了起来。
梁九功紧紧地护在康熙床前,陈妙春抱着药箱缩在脚踏上,佟毓兰看了一眼康熙从不离身并且这次围猎也带来的的尚方宝剑, 起身站在最前头,盯着帐口。
“娘娘,那边的人传消息来说,太子殿下半夜醒来陷入了癫狂,现在已经昏迷了过去!”
春和站在帐篷外头,压着声音禀报。
“这……”梁九功头上冒汗,主子爷现在还未清醒,太子爷那边又出了状况,此时正是乱臣贼子爱犯上作乱的时候。
“梁九功,等会儿你手别抖,拿好这把剑!”佟毓兰冷静下来,一把将尚方宝剑扯出,塞到梁九功手里,“外头来人了本宫会去应对,你的任务就是守好帐篷,一个人也不能放进来!”
“敢强闯者,杀!”寒凉的刀光一半映在佟毓兰脸上,一半在梁九功下巴脖颈间打绕。
“娘娘……”
你尽管挥刀,出了事本宫担着。”
“是!”梁九功攥紧剑柄。
陈妙春咽口水,将怀里的药箱抱的更紧了,他觉得他也应该做点什么……
“那个……娘娘,微臣这里有样东西,您和梁公公可能用得上……”
陈妙春在小药箱里翻了翻,颤抖的手碰倒了好多小药瓶,他抓起一包药粉给二人看:“这包药粉撒出去,能让人没有知觉地昏迷过去……”
在佟毓兰逐渐危险的目光注视下,陈妙春弱弱地解释:“微臣没有害人的心思,微臣出诊带着它也是为了自己……”
要是他一个不慎得罪了宫里的主子被打板子砍头什么的,他一包药粉给自己喂下去。至少能保证自己死前不用感受疼痛和恐惧。
佟毓兰听到他的解释,在这紧绷的氛围中竟然笑了,“陈大人很有趣。”
陈妙春:“……”我恨死了你们这些手握生死大权不顾人死活的阎王爷了。
“那陈大人一会儿就在梁公公旁边搭把手吧,若是梁公公应对不及,陈大人就发挥一下你这包药粉的作用。”
三人划分好各自的任务,在未知的麻烦来临前煎熬着。
喧嚣声近了,他们等待的紧张时刻也到了。
佟毓兰回头看了两人一碗,而后转身向外头走去。
今夜,康熙昏迷的事儿绝不能传出去!
如果康熙是在紫禁城晕倒,佟毓兰不会这么紧张;但是此时此刻,御驾身处宫外,随行的禁军和各旗兵马分散且难以快速收拢到一起。瞒着是最好的办法。
佟毓兰出帐,先叫来一个心腹去和胤禛传话,而后等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向这边靠近。
春和带着承乾宫的人围过来将佟毓兰护起来。
火光近了,佟毓兰看清楚了来人。
“各位大人怎么都不休息,大半夜的都来寻皇上做什么?”佟毓兰与领头几人中的佟国维对了下视线,用拷问的语气问纳兰明珠和索额图。
至于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他朝臣,佟毓兰粗粗扫一眼就能知道他们是谁的跟屁虫。
“是啊,荣妃妹妹,你们身为宫妃,怎么大半夜地与前朝的大人们搅和到一起去了,还在深夜打搅皇上和皇后娘娘休息?”
开口的是带着一脸起床气的钮祜禄贵妃,她听到动静后紧赶慢赶的赶过来,见到这些人像打仗一样围在这里她更是不满。
荣妃笑着解释:“贵妃娘娘说话还是要注意些,臣妾和各位大人只是在半路上遇到,才一同过来。大家都是因为担心太子和皇上的安危才不小心失了礼数。贵妃娘娘可不要因此牵连各位大人。”
钮祜禄贵妃冷哼一声,走过去站在佟毓兰身边,“荣妃妹妹还有心为各位大人说话,关系倒是亲近!”
荣妃无意和钮祜禄贵妃继续纠缠,她给佟毓兰请安后开口:“皇后娘娘勿怪,是太子殿下今晚不知因何急行到臣妾落塌处附近,口中喊着听不懂的话,臣妾才被惊醒。臣妾身边的人出去后,发现太子殿下正好失去意识昏倒,这才失了分寸,也不小心惊动了各位大人。”
佟毓兰眼神变得冰冷,荣妃这是往太子身上泼脏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言及太子行事无状惊扰庶母,目的是为了损害太子名声。
又言太子身体情况,储君之位涉及国本,荣妃此言有动摇国本之嫌!
“荣妃妹妹方才所言可有证据能证明那言行无状的昏迷之人是太子殿下?现在可是夜间,荣妃妹妹一时认错人也是有的。”佟毓兰的止损法子就是不认。
荣妃被噎住,辩道:“是臣妾身边的宫女亲眼认出的太子,怎会有错……”
佟毓兰笑:“那就是你的宫女看错了,多大的事儿,妹妹怎么将营地闹的人仰马翻的?皇上饮多了酒还在休息,荣妃妹妹带这老些人过来惊扰皇上怕是不合适吧?”
“回皇后娘娘,真的是太子,还是奴婢和巡营侍卫一起将昏迷的太子送回营帐的!”荣妃身后的宫女跪下来解释。
“荒谬!”佟毓兰冷笑,“太子清名岂是你一个奴婢能污蔑的,你去将那个侍卫一起叫来!本宫亲自审问!”
“娘娘不信也是有的,但是当时的情形许多侍卫和宫人都看到了,臣妾让人叫他们过来给娘娘解释。”荣妃对另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退下去叫人。
佟毓兰让人搬了个凳子放在空地中,她翩翩坐下,大有今夜谁也别想叫醒皇上的意思。
这证人,荣妃怕是找不到了,不过荣妃今晚摆这么大的戏台子,目的肯定不只是为了破坏太子的名声。
她算计颇大。
“回皇后娘娘,人带来了。”
佟毓兰见到跟着小宫女一起回来的胤禛,知道事情成了,这些在今晚见过太子发疯的侍卫和宫人均已经被封了口。
荣妃听到这些人反水,慌了一瞬后稳住神情:“那也许真的是臣妾的宫女看错眼了,不过既然那人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奴才,但到底做出了这样丢规矩的事情,臣妾可以不要说法,但是太子殿下是否要亲自过来给皇后娘娘解释一下此事?”
荣妃打定主意要让人见到太子的异常。
佟毓兰看她,“太子殿下纯孝,自然不会做出半夜给本宫还有皇上找麻烦的事。既然这是一场乌龙,荣妃妹妹就回去吧,但是别忘了明日一早来和皇上请罪,污蔑太子可不是一件小事?”
荣妃笑脸僵了僵,心中咬牙,太子?说不定等天亮就不是太子了!
“各位大人也请回吧。”
荣妃作势要退下,这时西北一角突然冒出火光。
荣妃藏在黑暗中的嘴角勾起。
佟毓兰冷冷扫了低着头的荣妃一眼,吩咐赶过来的禁军:“去救火。”
当然,守在康熙帐篷处的禁军侍卫佟毓兰一个也没动。
纳兰明珠看着着火的方向眉头紧皱,着火的貌似是大阿哥的帐篷!
如果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是被后宫妇人利用了他就是蠢货!
本来以为是场针对太子的热闹,现在火烧到了自己这边。
索额图则是对着荣妃的方向冷笑一声,三阿哥心也是大了,想要一下子算计太子和大阿哥两个人,当他们这些老头子都是泥捏的吗?
索额图看出来了刚才是皇后和胤禛在帮太子,他脚步靠近胤禛,悄声道:“这里交给四阿哥帮忙看着,今日皇后和阿哥的恩情我赫舍里一族会铭记在心。现在老夫要去堵住围场,以防那些惹人生厌的老鼠苍蝇逃走!”
胤禛垂下眼睛看了眼索额图因为愤怒皱起的老皮,点了下头。
他想,这场算计里也许不只有大哥和二哥,他也许也在荣妃母子的算计之中。
这辈子很多东西变了,也有很多东西没有变。
夺嫡这条血路有人后退,就有人顶替上继续往前走。
那边的火光很快被扑灭,胤禔被火燎了一顿,浑身狼狈,被人扶过来。
佟毓兰又让人搬了个椅子给他,胤禛被小太监搀扶着坐下,佟毓兰多看了这个脸蛋干净的小太监一眼。
眼神正打算收回,正好瞧见小太监手趁乱伸进胤禔的披风中动了动。
这人有问题!
佟毓兰皱眉:“摁下这个小太监!”
一个白色的布状小人从胤禔的披风中掉下。
佟毓兰话音刚落,小太监砰的一声跪下。
“这东西是奴才做的!和大阿哥没有关系!”
胤禔踹了小太监一脚,“本来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你小子在胡说什么?”
他弯腰将从自己身上掉落的陌生物件捡起来:“这是什么……”
看清手上是何物后,胤禛一下子将其甩开,“巫蛊!”
佟毓兰倏地站起,凌冽地目光射向荣妃。
人群像是避瘟疫一样齐齐往后推,被人群隔离的胤禔脸黑成了一团,沉着脸再次将地上的巫蛊小人捡起,看清了巫蛊小人身上的字。
上头正是太子的名字以及生辰。
“是谁这么恶毒!”老二虽然招人厌但也罪不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