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这次回八原除了疗养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要去尝试一下。当贵志在医院说出“我的朋友……”后,其实就已经有了想法。如果说有某种方法能看到幽灵的话,或许这个方法就在八原。毕竟当初要不是回到八原,我也不会知道景光就在我的身后。
下了飞机,我推着行李箱离开了机场,而后做大巴到八原。出乎意料,这次塔子阿姨在八原的车站等我。我下了车后,她就朝我招手,身上是还没换下来的围裙。
“您怎么来了?我自己能行的。”
塔子阿姨接过行李箱,走在身边,“我知道啊,但我不放心,手臂还在疼吗。”她看着我的手臂,忍不住地叹气。
我笑笑,“其实已经不疼了。”本来想动动右手臂,以表示真实性,但想到如果真的动了反而让她更加的担心,于是就放弃了。
“真的?”
“真的。”
在我的再三保证下,塔子阿姨才相信我的手臂真的不疼了。当然,我觉得她只是不想在口头上争执下去。她了解我,所以也就相信了我,哪怕心底还是有些微弱的疑虑。
“早知道学校会批假,当时就应该把你带回来。”
“哎呀,我这不是来了吗,晚一两天而已。”我笑着道。
“养伤当然是前期比较重要。”
“其实也还好,出院的那天住在美和子家,而且在医院养了五天呢。您就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和塔子阿姨聊着,路上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
“行李就放这儿吧,等滋回来再提上去。牛小休息吧,被子还晒着,我先去晒衣服了。”塔子阿姨将行李箱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后就去取洗衣机里的衣服去了。
“需要帮忙吗?”我朝着她喊道。
“不了,你自己去休息吧,坐飞机也很累的,还有大巴,我上次回来可真是受不住。”
“哎,那下次还是自己开车吧。”我虽然考了驾照,但是一次也没上过路,也不大想去买车。不过如今塔子阿姨提起,我就盘算着要不要去买辆车,下次回来直接开车?从东京到熊本啊……想想这个距离,还是算了吧。
“开车也很累啊……”
“那有什么关系,自驾的乐趣比飞机和大巴之类的更有意思。这样吧,等放了寒假,我去租辆车,我们全家去自驾旅游怎么样?”趁这段时间练练车技吧,不过找谁呢,我想了想身边车技好,关系也很好的,就是美和子了,不过美和子的车技太吓人了,我可不敢。这样的,就是安室和冲矢了,关系也勉强算得上朋友吧,不知道愿意帮我练一练呢……
“自驾游啊,听起来很不错,不过不知道滋能不能请出假来。”
“不是有给休假嘛,以滋叔叔的工龄,得有二十天吧,我住院那天休了三天,还有半个月呢。”
“对啊,我怎么就差点忘了这个呢。”塔子阿姨笑起来,就这样,寒假的计划就这么决定了。
“说起来,贵志寒假没有补课吧?”我走到洗衣机那儿问着取衣服的塔子阿姨。
“没有呢,那孩子也没参加社团活动。”说着塔子阿姨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笑容。
我知道她的担忧什么,但也只能安慰她,“会好的,时间能证明一切。”
塔子微微笑道:“我知道的。就像莳子你去了东京以后,打电话来的时候都是笑的。”
“才没有吧。”我摸摸自己的脸。上大学后每周都会打电话回八原,但那时候什么表情啊,完全没注意到。
“怎么会没有呢,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塔子阿姨如数家珍般地将我大学时打电话回来的语气描述得极为神似。话末,又感慨道:“一定是遇到了好事吧,真好啊……”
塔子阿姨没有问我那时候遇到了什么好事,她哼着老歌的调子抱着框衣服去了院子里晒。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就像看着自己远去的“好事”。
我撑着下巴,盘腿坐在廊道上,思绪纷至沓来。如果塔子阿姨真的记得清清楚楚,那么她就会知道在景光离去后,我那笑着的语气在逐渐变得平淡,已经没什么好事了。
“她应该都知道的,所以才没问。”
“我原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到头来,反而是塔子阿姨更胜一筹。”
唇角泛着苦涩的笑意,我躺在了廊道上。人一旦躺了下来,就忍不住闭上眼,而后意识会渐渐迷失,
“莳子?莳子?”
听到景光的声音后,我骤然睁开眼。
他蹲在我的身边,叹了口气,“就这样睡着的话,会着凉的。”
“我没有睡着。”我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似乎又进入了梦中,现在又是哪个时候呢。
“我叫了你好几遍,你都没有回应我,还说没睡着……”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无奈。
我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若无其事地说:“想听听你的声音嘛,你一来我就知道了。”
景光的眼里洋溢着一股激情,他两手撑在草地上,凑近我喊着:“莳子莳子莳子!这样吗?”
“哎呀,别这样,多难为情!”我挪开他的脸,耳后根竟有些发烫。而后听到了他的笑声,那笑声逐渐变大,他笑得可真开怀啊。
“莳子真可爱。”停下了笑声后,他凝视着我说。
我别开脸,“我才不可爱。我的脾气可不好。”
景光道:“没有的事,在我心里,莳子是最可爱的人。”
这话听着不稀奇,我忽然有些生气,“你就光会甜言蜜语吗?”
景光眨了眨眼,“你生气了吗?”
“没有。”你看我的脾气就是不好。
“虽然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但可莳子就是最可爱的人啊。”他的表情尽是无辜,语气斩钉截铁。
我决定不理他。
“好吧,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快速败下阵来,先是将我拉了起来,而后指着不远处的摩天轮,“要一起去坐摩天轮吗?听说在摩天轮的最高处亲吻的话,两个人会永远在一起哦。”
“哼,原来你想亲我!”
“唔,不可以吗?”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仿佛我一拒绝就会变成失落的大狗狗。
“我……”
我抬眼看着他,却是说不出同意亦或是拒绝的话,真是纠结,为什么会这么纠结?不过是亲吻而已。
对,不过是亲吻而已。
“这里也可以,不需要到摩天轮。”我眼一闭,踮起脚尖,抬头便亲了上去。
他的嘴唇可真柔软,像果冻一样。哎呀,突然想吃果冻了。
只是短短的三秒钟,竟过得像三个小时那样漫长。我放开了他的嘴唇,双手背在后头,看到他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心中却有些暗喜。
“太犯规了啊,莳子。”他捂着嘴巴,语气里似乎有些抱怨。
我一急,忙说:“什么?难道你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他着急地解释,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他露出温和的笑意说,“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事,应该交给男朋友的我来主动。”
我撇了撇嘴,“没有那样的说法,”
“但我很喜欢这样的说法。”
我看着他,有些不解他说的话,
他什么也没说,拉起我的手腕,跑向摩天轮,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愈加剧烈。我的心中快意在滋生。难怪有人会说运动会让人感到心情舒适,我只是被拉着跑了那么一小段,就感觉到了无比的快意。
“慢点!慢点!我可不是警校生!”
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跑不动了。
“抱歉……”景光停下来,拍着我的背,不停地向我道歉,“说真的,莳子你应该需要锻炼了。”
“我身体很好。”我气喘吁吁地说道,
他颇为无奈地说:“这跟身体好不好并没有关系。”
我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身体很好。”
景光凝视了我片刻,最后败下阵来,“好吧,你的身体很好,所以不需要锻炼。”
我满意地点点头,而后便向着摩天轮走去。
“等等我啊,你想一个人去坐吗?”
“有何不可?”
“那可不行,因为我想跟你一起坐。”
随后他便再一次牵起我的手,慢悠悠地向着摩天轮前进。
“所以,要在最高处接吻吗?”
景光道:“那是当然的,因为要一直在一起啊。”
“你真的信那种说法吗?”
“为什么不信呢?这不是很吉利的说法吗?”
“因为吉利,所以才要信吗?”
景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莳子,你在想什么啊,当然是因为吉利才会信的呀。不吉利的说法,才不要信呢。”
我总感觉这和我记忆中的景光有些不一样,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没什么变化。最后反应过来,不一样的其实是我。
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种说法基本没有可信的程度,而我们愿意去相信,无非是对未来美好的祈愿。无论之后如何,都与它无关。
我们坐上了摩天轮,随着
座舱缓慢地升高,我的心也不禁随之升高。直到停在了某一处,我看到景光朝我眨眨眼,而后说:“闭上眼睛吧,莳子,可以许愿了。”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是许愿?摩天轮上还有许愿的说法吗?就在我心思乱窜的时刻,湿润的犹如果冻的触感碰触到了我的嘴唇。
与我对他的吻有些不一样,景光的吻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觉,我睁开眼睛,他的瞳孔里,映着我呆愣愣的模样,十分好笑。刚才主动亲吻的强悍劲,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座舱离开了最高处,景光不舍地放开了我,而后对我睁开眼睛这一行为变大呢些许的抱怨。
“莳子,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所以下次,能不能闭上眼睛?”
今天也是甜甜的一章!
以及——
明天还上班的可怜人是谁!
没错,就是我!
第32章
下次依然不想闭上眼睛。
醒来后发现身上盖着天毯子,天已经暗下来了,过了秋分,白天的时间就越来越短了,西方的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真好看啊。
我居然睡了那么长时间,明明回来的时候还不到中午,现在醒来就已经傍晚了。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想想可能是梦里有景光的存在吧,让人忍不住地不想醒来。
“莳子姐姐已经醒了吗,正好吃晚餐了。”贵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好嘞!”我起身,将毛毯叠起好,走进客厅够将叠好的毛毯放在沙发上。滋叔叔和塔子阿姨正将晚餐端出来,贵志在给小猫咪喂食。
“哎呀,好久不见啊小猫咪,脸好像大了不少呢!”
在小猫咪跳起来前,贵志一把将它抱住了,“冷静点猫咪老师,你确实脸大了!”
“喵喵喵喵喵喵!!!!”
塔子阿姨和滋叔叔忍不住笑出来,滋叔叔说:“猫五郎这段时间吃得很多啊。”
塔子阿姨捂着嘴道:“可是圆滚滚的猫吉也很可爱呀。”
真厉害啊,一家四口,称呼都不同呢。
“猫咪老师、猫五郎、猫吉……这样一来,我的小猫咪的称呼岂不是很很大众?”
贵志露出无奈的笑容,“不要在这种地方较真啊莳子姐姐。”
我坐下来,表情严肃,“那可不行,我也得给小猫咪取个帅气的名字。”
小喵咪听到我的话,不停的点头,我对贵志说,“你看,它也是这么认为的。”
贵志叹了口气,摁住小猫咪的头,“好啦,你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塔子阿姨这时说:“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猫吉都没怎么吃。”
贵志说:“您别这么想,它可不挑食。”
他的话刚说完,小猫咪就迅速埋首在食盆里,吃得到处都是。我以为猫咪吃饭都很文雅的,没想到也不全是。或许是因为它只是外表是猫咪?
“好了,我们也用餐吧。”滋叔叔温和地开口,于是关于小猫咪的话题就暂且放在了一边。
吃完晚饭已经天黑了,塔子阿姨在收拾碗筷,我说来帮忙,她拒绝了我,说我有伤得好好修养。再说让我回八原是来修养的,可不是来做家务的。可我觉得洗个碗擦个桌子什么的也不是特别需要力气的活,对手臂的负担也不是很大。但她依然拒绝我进厨房。
后来是贵志提议帮忙,塔子阿姨才没拒绝。
在他们忙碌的时候,我抱着小猫咪和滋叔叔坐在客厅里。他问我近来的工作有什么计划。
这个问题问得我头皮发麻,真伤脑筋,该怎么说呢,首先帝丹作为私立高中,也就不存在教师轮岗,我可以安心地待在那里任教。其次,教师本就属于教育公务员,要说晋升的话,就是工资方面,但对于工资方面,帝丹给的薪水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滋叔叔忽然问我工作计划,我顿时有些卡壳。
“……其实我没什么计划来着。说起来,倒有一个不是工作计划的计划。”
我决定转移话题。
“哦?说来听听。”滋叔叔果然很感兴趣,于是我就将和塔子阿姨说的好假去旅游的事向滋叔叔说了一遍。我不确定塔子阿姨有没有在我午睡的时候向他提起,不过看滋叔叔有些意向的表情,想来是还没有。
“您觉得怎么样?我听说一家人出去旅游的话,会加深家庭成员之间的感情。”
贵志刚来我们家,看似和家人和谐相处,但因为他身怀着那样一个秘密,自然做不到交心的程度。我能看得出来,他也在努力地融入这个家庭,所以为何不趁着寒假去旅游呢?
我觉得我的想法真是妙极了。
“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我和塔子考虑考虑,明天给你回复如何!”
“当然可以!”
我一激动,抱着小猫咪的手一紧,它不舒适地在我怀中挣扎,然后冲着无人的地方喵喵直叫。
“吃水果了。”贵志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水果盘放在茶几上,里面是苹果和文旦肉。
“回来路过超市,正好看到有优惠就买了,快尝尝味道吧。”滋叔叔说道。
我尝了块文旦肉,忍不住眯起了眼,”味道很好,这个季节就该吃文旦嘛。”
“嗯,苹果也很甜。”贵志插了一块给小猫咪。
我凑过去问:“小猫咪很喜欢吃苹果吗?”
“喵~”它笑眯眯地仰起圆圆的脑袋。
我脑筋一转,就说:“那就叫你猫苹果怎么样?不仅很可爱,读起来也很有意思呢。”
哪怕小猫咪十分拒绝这个幼稚的称呼,但我依然觉得很可爱,因为苹果本身就很可爱。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晒过的被子的味道很容易就让我沉浸在回忆中。网络上所谓的穿越时空的味道,果然名不虚传。
我下楼的时候,贵志和滋叔叔在吃早餐。滋叔叔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要出门上班。
“贵志。”我叫了贵志一声。
他回个头,好脾气地问:“怎么了,莳子姐姐,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想说,“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学校吗?”
“——诶?!”
贵志显然没吓到了。
我笑眯眯地坐在餐桌前,“因为很久没去看老师了。”
贵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莳子姐姐也是景文古田毕业的。”
塔子阿姨很赞同我的提议,“一起去学校也挺好的。那我给莳子你也准备一份便当如何?这样才会有学生时代的气息呀。”
我开玩笑说:“那我得再穿高中制服,看起来更像。”
“莳子姐姐……”贵志一脸的无奈。
最终我还是没有让塔子阿姨准备便当。和贵志一同与塔子阿姨告别后,我们就向着景文古田的方向走去。
“其实我都快忘记这条路了。”
“嗯?”
“不过幸好有你。”我笑着说。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这可不好说。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就想不到会回高中学校看看。”
“这么说也太……”
“不过也说不准,指不定哪天我就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贵志一开始表情还是极为无奈的,慢慢的,他看起来似乎有些懂了。
“从昨天开始,莳子姐姐的心情就很好,是因为景光先生吗?”
“诶?怎么说?”
“比如给猫咪老师取苹果这个名字。”
“哈哈哈,因为苹果很可爱嘛。”
“但不可否认,莳子姐姐的心情真的很好。”他像是松了口气般地说道,“其实一开始遇到莳子姐姐的时候,我还蛮担心的。总觉得一不留神,莳子姐姐就会消失不见。”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妖怪。”
虽然是笑着的,但心里却微微有些感慨,就连贵志都看出来了,塔子阿姨和滋叔叔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但是他们什么也没说。我很怕有人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到达景文古田学校的门口,我听到有人在喊“夏目”,贵志说:“莳子姐姐一个人去没关系吗?”
我笑着将他往同学那儿推了推,“放心吧,我还是认识学校的布局的。你去找你的同学吧。”
“那请你小心,我先走了。”
“好好上课啊。”
我打开手机联系了高中时期的班主任,隐约听到贵志的同学在问他我是谁之类的问题。感觉这种发展就像漫画一样。
那位老师因为我的到来而感到十分高兴,但由于上午有课,所以无法和我好好聊聊,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等她两节课。我当然表示没问题,打算去图书馆打发两节课的时间。
景文古田高中的图书馆当然没有帝丹图书馆那么大,藏书量自然也比不了。不过像小地方的图书馆,大都会有有关这块土地的传说,和一些小故事。几乎每个区域都会有这样的存在,而且是独此一份,其他地方是没有的。
我沿着记忆中的路线,顺利地来到了图书馆,此时正值上课时间,图书馆除了管理员外没有其他学生。
“是校外的吗?校外的不借书哦。”
“哎呀,我以前是这里的学生,毕业很多年啦,这次来学校看看。”
“哎呦,是以前的学生啊,哪届哪个班的?”
我说了那届的年份和班级,管理员一边听着,一边从背后的架子上翻出了一个厚厚的档案箱,从里面翻出了我那届的毕业照。他戴上老花镜,打算从七年前的毕业照上认出我。
“您找到了吗?”
“呦,这个是你吧,一点儿都没变呢。”
我笑了笑,然后问:“那我可以看书了吗?”
“当然可以,景文古田的图书馆永远向她的学子开放。”管理员高抬着下巴道,并不觉得讨厌。
“那真好。”
和管理员分开后,我沿着书架一排排地扫过去,终于看到了人文,有关八原县志的资料也存在这儿。
手指一本一本地数过去,准备将自己感兴趣的书籍都挑了出来,打算坐下来好好看看。
“等等,这个……”
“《民间古术法研究》?这是什么书?”
见到它的那一刻,我的眼睛已无法离开。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本书说不定正是我需要的。
我将它取出,坐在椅子上,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秋日的阳光撒在身上,有种异样的热意。
《民间古术法研究》记在载了自江户时代至昭和时代的一些术法。每种术法居然还配备了法阵和咒语,因为太齐全,反而有点假。但是,我却忍不住想去相信。
因为我看到里面记载着一种可以见到幽灵的法阵,而这不正是我需要的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总得试一试!是吧,景光?”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明天再修改,太困了。
第33章
我问管理员能不能借书,管理员慷慨地道:“当然,我说过,景文古田永远为她的学子开放借阅通道。不过你得登记下信息,而且外借期限一个月,注意归还时间哦。”
说着,管理员就把登记簿取出放在了台面上,我将其转过来,然后取过笔在上面按照格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联系地址、联系电话、书名以及书籍的作者等一系列借阅信息。
“多轨慎一郎……您听过这个作者吗?”写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笔一顿,顺口问了下管理员。
管理员瞄了眼书名,摊摊手:“是民俗方面的呀,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而且出版时间也很久了,抱歉,我帮不上忙。当然,如果是推理方面的,我倒是可以聊上几句。”说到后面一句,他眨眨眼,颇为自豪地说道。
“您喜欢推理小说?”这年头推理都已经深入到乡下了吗?
管理员眉飞色舞道:“那是,现在这年头谁不喜欢推理小说呢。”
那巧了,我就不喜欢。而且听您这说法,像是凑热闹似的。
“那您喜欢哪位推理作家?”我转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管理员也接过我的问题,嘿嘿一笑道,“当然是有栖川有栖的,我可是忠实的新本格推理派。”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转笔的动作停下了。
原来是有栖川的粉丝啊,我多么想告诉他有栖川有栖是我的国中同学,前几天我们还举办同学会了呢!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我和有栖川也不是特别熟悉,用他的名字总觉得不好意思。
我低着头,又问:
“那工藤优作呢?他现在应该是目前的所有推理作家中名气最大的吧?《暗夜男爵》的销量一直都是第一啊,”
说到工藤优作,管理员显然有些兴致缺缺。
“那就太不好意了,我对工藤优作不感兴趣呢,所以就没看过《暗夜男爵》系列。”管理员耸耸肩,而后补充道,“可能是因为太火了,所以我就完全不想去凑热闹,毕竟我这个人向来比较叛逆。”
我:……
那还真的挺叛逆的,
不知道该为有栖川高兴呢还是伤心呢……我想有栖川听了,大概也会哭笑不得的吧。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和管理员的闲聊,是梅津老师来的电话,我这才注意到我居然在图书馆呆了那么长的时间。
随即我扬了扬手中的书,“书我就借走了,时间到之前会还的。”
“好哦,一路慢走,欢迎下次再来。”管理员看上去因为失去了我这个聊天对象而失落。
为了还书,下次肯定再来的呀,到时候再来聊啊。想着要不要去看看有栖川的推理小说,下次就有更多的话题了。
走出图书馆后,我接通了电话,向梅津老师解释了下情况。梅津老师自然不会怪我,她下课了,目前在办公室,她还是在原来的办公室,让我去找她,看看我还找不找得到办公室的位置,仿佛在和我玩游戏。
梅津老师是个有趣的人。以前在课堂上,她经常会出字谜让我们猜,猜对的人会得到她自制的糖果,至于猜错的人,这节课上就轮到他们回答问题,所以我们很乐意和她玩这个游戏。
我记得学校里的路线,当然也记得梅津老师办公室的方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五分钟后,我很顺利地来到了梅津老师的办公室。
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了温柔的“请进”,我拉开门,看到记忆中的梅津老师的面庞,不禁感到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久疏问候,您近来可好。”
我坐在了梅津老师的对面。
梅津老师笑道,“多谢挂念,身体好到可以去跑马拉松。你呢,怎么就突然来看我了?”她起身给我取沏了一杯茶,我接过后连声道谢。
“既然回了八原,就当然得来学校啦,而且看您就看您,哪有什么理由。所以早上就跟着弟弟来学校了。”
“弟弟?哪来的弟弟?我可从没听说你有弟弟?”梅津老师听到我说弟弟,就十分惊讶。
我解释说:“是夏目贵志啦,收养我的藤原夫妇,近期又收养了夏目贵志,所以他当然是我的弟弟啦。”
“夏目贵志?哎,这个名字我听到过。”
我期待地看着她,想听听她眼中的贵志是怎么样的孩子。虽说我自己行事不需要他人的眼光,但如果是身边的人,我就特别在意。
我知道贵志是个好孩子,但别人不知道啊。在被塔子阿姨和滋叔叔收养前,他辗转于多个亲戚间,又因为自己那小小的特殊而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想来这些年过得也很艰难。”他是个好孩子。”我对梅津老师说,“虽然不大爱说话,看起来有些高冷,但其实是个热心肠的孩子。”
“这不就和当年的你一样嘛。”梅津老师脱口而出。
我不可思议,“哪里一样嘛,您在想什么呢?”
梅津老师笑笑,而后转移了话题,问我工作怎么样。我当然说好了,你看我受伤学校还给我批了半个月的带薪假。等等,我忽然陷入了沉思,这应该算好吧?
既然说到了受伤的话题,就不可避免地说到了同学会上发生的事。幸而我对这个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了,所以叙述起来行云流水,要不是我有伤口为证,梅津老师差点以为我在讲故事。
讲完之后,梅津老师才感慨道:“真是可怜了那孩子。那位中居先生最后的求死,也是在向那孩子赎罪吧。”
“现在知道赎罪了。早知道干什么去了?就是因为这种人,我向来不怎么喜欢赎罪这个词,它总是冷冰冰地提醒我悲剧已经出现了,除了让自己的心好受些,并不能改变什么。中居要是早年能负起责任,或许结局未必就是这样,最后的哀嚎又有什么意义呢,又或许是最后的赴死,让我稍微有点看得起他……”
梅津老师温柔地笑笑,“你的想法也很有道理,但美代的死终究是白石造成的,他才是罪魁祸首。”
“哎呀,我当然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我总是想着因为中居杀了白石一夫为美代报仇所以我看得起他,但如果杀白石一夫的不是中居,那么早年抛妻弃女的中居会为死去的美代赎罪吗?法律中可没有抛妻弃女的罪名。”我至今还是认为倘若美代的成长中有父亲这个角色,结局未必会这么惨。
都是中居的错!
“你这假设毫无道理,已发生的事实不能用假设来看待。如果假设未发生的,我只能告诉你,你得自己学会看开。人生在世,总会犯下错误,小的叫错误,大的可能就是罪,有时候就得学会看开。”
我笑问:“算是您的经验之谈吗?”
梅津老师挑挑眉,我再一次笑了起来。
“对了,我刚才打电话给你,你在图书馆,看了两节课的书?什么书这么迷人?”
我将书从包里取出来给她,“是这本。”
梅津老师看到书名,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对民俗感兴趣了?”
我说:“只是好奇,还谈不上兴趣。说起来,您听过多轨慎一郎这个名字吗?”
“多轨慎一郎?多轨……啊这个姓氏,不知道会不会和多轨透同学有什么关系?”
梅津老师突然说出了一个学生的名字。
“多轨透,是您的学生吗?”
梅津老师道:“是五班的一个学生,就是有些沉默寡言,和当初的你很像呢。”
我立马反驳:“您开玩笑呢,您先是说贵志和我像,现在又说那位多轨透同学和我像?我哪有那么沉默寡言啊?”
梅津老师大笑起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性格可不得了,怎么忘了以前的呢。我可是对你们每一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哎呀,您记这些干什么,又不是些有用的东西。”
梅津老师感慨道:“可对我来说,学生的一切都很有意思。”
我稍稍愣住,我自己也是老师,但如今比起梅津老师来,我显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样吧,有空的话我替你问问多轨同学,一有消息我就给你打电话如何?”
“哎呀,那就再谢谢不过了!”我笑着道谢。
和梅津老师后续又聊了聊,有事一节课过去了,其他老师也将回到办公室,我也不大好意思再打扰到他们,于是就和梅津老师告辞了。
“有空我再来看您。”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爱跟人打空头支票。”
“才不是空头支票,好歹是张存折。”
在梅津老师的嘻骂前,我快速跑远。
“再见啦梅津老师!”
梅津老师的嗓音依旧中气十足:“说好的存折就是存折!还有,这个糖!”
捏在手中的糖,在阳光下发着琉璃色的光芒。和记忆中的一样!
“好嘞!”
离开学校以后,我给贵志发了讯息,而后在回家的路上加快了速度,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去研究法阵。
如果是一般情况,我自然对此不屑一顾,但这里是八原,我第一次得知妖怪的存在就在八原,仿佛打开了我的新世界大门,所以如果在八原找到的法阵的消息,那必然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是真的!
“虽然你说让我等你,但果然,比起等待,我还是想主动出击。”
第34章
我向来都知道人无完人这个道理,世上没有全能的人,哪怕擅长所有学科的真田班长,由于过于死板且不知变通的性格,也成为了他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弱点。
而我,不是我自夸,我觉得我的性格是相当不错,或许正是因此,我的弱点就出现在了我的学科上。当然,有不擅长的学科是件很正常的事,多少人不擅长数学,或者化学物理什么的,只要自己扬长避短,并且在自己擅长的学科上努力,也会有相当不错的成绩。
我不擅长的是美术。对于这点我从未感到遗憾,美术而已,我又不往美术方面发展,这点小小的不擅长几乎对我造不成任何的影响。
“是的,对我造不成任何的影响……”
望着纸上那圆不圆方不方的图案,我陷入了沉思,随后捂住了脸……
我叹了口气,将有着奇怪图案的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是的,我虽然找到了或许能见到景光的阵法,但因为我不擅长画画导致这计划中道崩阻。
法阵的内容其实也不复杂,大圆中裹着个小圆,小圆的中间画着个像眼睛的图案。然后两个圆之间又分割成相等分的六个部分,每个部分里又画着奇怪的图案,有点像汉字,但我又看不出来像什么汉字,顶多有几个,长得像“水”和“北”……
“等等,这个跟北对应的难道是南吗?这个也挺像月的……”
哪怕认出了这些图案代表的汉字,也没什么用啊。
“不如先试试?”我想着,手上已经又取过一张白纸,不管画得好不好,至少先将整个图案复刻出来再说。
半个小时后,我将画好的阵法铺在地板上,对着景光说:“要不你先踩上去?虽然有点小,但踩一只脚应该行的吧?”
我有些不确定地盯着地板上的阵法图案,两手紧紧地交握着,心中充满了忐忑。
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依然无事发生。
我失落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吗……”
我捡起纸,重新回到了书桌前,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细缝撒进屋内,在桌面上投射出一个又一个光斑。
支着下巴,我注视着白纸上的阵法,心中想的却是那些能人异士画阵法的时候,如果阵法是圆的,他们真的会画得很圆吗?或者说那个据说很厉害晴明桔梗印,五芒星也会画得十分端正吗?如果不端正,是不是就没有效果了?毕竟我的五角星就画得十分别扭。
而且阵法是画出来就有用的,还是需要举行什么开光仪式?如果画出来就有用的,那么一般人是照着画不就行了吗?庙里或者神社里术一张符之类的东西,然后去复印店复印个十来百张的似乎也可以?毕竟就目前而已,神社里的御守似乎也是批量生产的,啊不对,哪怕是批量生产的御守,也得有神官进行[御霊入れ]的仪式……果然还是得开光吗?或者画阵法的比和颜料也得有讲究?可惜书中并没有记载这一方面。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滞,一张张画着奇怪图案的材质凌乱地散落在地板上。
既然不会画,那就多加练习,总会有画得完美的一天,何况阵法画起来比美术可简单多了。
或许是因为可以见到景光的愿望驱使着,我对这次画阵法格外认真,不厌其烦,一笔一划都带着虔诚的心。
“笃笃笃”
“莳子姐姐,你睡着了吗?”
贵志的声音从房门外传进来,我的作画被打断,笔下的动作一停,我整个人就像突然停摆的钟,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脑子有点缓不过神来。
望着窗外渐渐隐去的夕照,又回头看了眼满屋子的纸,我整个人当场就愣住了。
我有画了那么多吗?
地上除了A4纸,还有一些旧报纸,是因为A4用完了,所以才用的旧报纸。但是……
我忍不住捂住嘴,“我居然真的做了这么疯狂的事吗?”
实在是有些不可置信啊。
“莳子姐姐,你……”因为担心我而擅自推门而入的贵志,看到满屋子的景象后,也愣在了原地,并且满脸的震惊。
“莳子姐姐……”
我挠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因为看到书中有可以看到幽灵的阵法,所以就……”
说完,我再一次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觉得我现在的行为在贵志的眼里大概就是“因为哈利波特里的扫帚能飞所以我家的扫帚也能飞”这种感觉。就挺……奇妙的。
贵志顿了顿神,没有再问我阵法的问题,而是说晚餐时间到了。
“知道了,谢谢你哦贵志,我们现在就下去吧。”
我踮起脚尖,尽量不踩到纸上的阵法,毕竟是注入了心血的东西,哪怕看起来没什么用,也不想毁了它。
艰难地走出房间后,我明显地松了口气,一抬头便看到了贵志无奈的表情。
我委婉地道:“其实我的画技有点糟糕……”
我以为是贵志看到了我还原的糟糕无比的阵法才无奈的,但他却摇了摇,温柔地说:“比起画技,我觉得心意更重要。我只是觉得,莳子姐姐会不会被书中的内容所欺骗。”
和他一起下楼梯时,我将心中的想法一并说了出来:“其实我也不确定内容的真实性,但总想要试试。就像网络上经常转发会有好运的照片,我深知其中的不可靠性,但还是会忍不住地转发,没好运顶多和现在一样,但如果有好运,那不就是意外之喜了吗。想想看,也很美好的对吧?”
哪怕知道好运这种东西离我很远,我也会忍不住地想要去触摸的。
贵志听了我的话,先是沉默了一阵,而后说:“要不晚饭后,我们先猫咪老师研究一下?”
如果这是漫画,我的双眼里大概全是星星!
“嗯嗯嗯!”我连连点头,跑下楼的瞬间就抱起了猫苹果,亲了好几下,满屋子都是猫苹果的叫声。
“猫咪老师你太吵了!”
塔子阿姨见状便欣慰道:“好久没看到莳子这么开心了。”
滋叔叔接话:“许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哎呀,会是什么好事呢,真期待啊……”
吃好晚饭后,我抱起猫苹果就打算和贵志回房研究阵法,但可惜猫苹果预判了我的行为,在我刚蹲下捞它的时候迅速远离了我,行动和它的身材完全不匹配,更加可爱了!
“猫咪老师,莳子姐姐有事要拜托你。”贵志很小声地在猫苹果的耳边说道,然后抱起它,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接受到他的信号后,便和塔子阿姨以及滋叔叔说:“我带贵志去独复习功课了,接下来两个小时内可能会不出来的,请不用担心。”
贵志的脸色有点僵,但还是点了点头。
塔子阿姨问:“需要准备水果和茶吗?”
我忙说:“不用哦,我们晚餐吃得非常饱,塔子阿姨的手艺真的太好了。”
塔子阿姨被哄得心花怒放,大概也是明白了我们不想被打扰,于是就说:“不管怎么样,水果我还是会切的,毕竟学习是非常费脑力的。这样吧,切好后放冰箱如何?”
“那就太好了,到时候学习结束,我和贵志就下来吃。那么,我们就先回房了。”
朝塔子阿姨摇摇手,我和贵志迅速上楼了,隐约间还听到塔子阿姨向滋叔叔提到我和贵志有小秘密什么的。
好吧,我们之间也的确有小秘密的。
回到房里后,我关上窗帘,将凤打开,而后奉献出了在回来的路上买的七辻屋豆沙包,郑重地说:“看在我诚心的份上,请猫苹果大人指点迷津!”
贵志:……
猫苹果:……
一人一猫的脸色都相当不大好看。
猫苹果喵喵喵地乱叫,情绪十分激烈。
贵志在一旁翻译:“臭小鬼!啊莳子姐姐不是我说的,是猫咪老师说的!”
我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贵志顿了顿,继续翻译:“不要叫我猫苹果!”
我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它叫了好多声诶。真的只是这个意思吗?”
贵志身体一僵,而后果断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脸有点红啊……
总而言之,凭借着我奉献出未来一年内的七辻的豆沙包,以及酒后,猫苹果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并且也不再纠正我对它的称呼。
四肢矫健的猫苹果步伐轻快地踩过一张张阵法图纸,而后窝在贵志的身边,对着贵志说了什么。
充当我们之间翻译的贵志说道:“猫咪老师说,没有人会用圆珠笔画阵法的。”
我:……
“画阵法一定要用毛笔。”
毛笔?糟糕,自己也不会毛笔字啊!
我再一次陷入沉思。
“还有,阵法突然画得太丑了,有效果。但不多。”
我:……
果然被吐槽了画技呢。
“还有其他的吗?”我问。
贵志在听了猫苹果的话后,说:“诚心诚意。”
这我绝对有!
虽然有点小失败,但至少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等等,我看向贵志:“也就是说,猫苹果认为这个阵法是可取的对吗?”
贵志解释说:“不是的,有没有用,得真正画出来才知道的。因为是圆珠笔画的,所以可以明确地知道并没有任何灵力。”
“哦……”我再一次感到失落。
沉默了一会儿后,我环顾四周,问:“景光现在在我的身边吗?”
贵志点点头,“景光先生现在就在姐姐的身边,他表情非常严肃地在你的耳边说,浪费纸张是不好的行为!”
说完后,他自己也顿住了,然后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可恶!
“那你跟他说让他自己赶紧出现在我面前!想要教训我就得面对面!而且纸张会废物利用!”
贵志一言难尽地看着我俩,然后偷偷地和猫苹果离开了。
我看着安静下来的房间,对着空气说:“明天就去买毛笔和墨水吧,明天一定能见到你了吧?”
第35章
回到八原的第三天早上,我吃好早餐便和贵志一道出了门,而后又在门口分开。他去学校,我去街上走走。
冷静下来后,我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愚蠢,居然随手取了圆珠笔来画阵法。但此刻想想,也是内心过于急切,实在没脑子去思考其他,以致后来的思考内容,也忽略了笔。
或许灵力强大的阴阳师或者神官巫女之类的人物,根本不需要去选择笔或者颜料什么的,只要灵力强大,随手一画就是强大的阵法。
又或许买好材料之后,拜托贵志帮忙比较好,毕竟在绘画方面,我实在不太擅长。虽然很想为恋人做些什么事,但果然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专业的人会更好。
不擅长就是不擅长。
这么想之后,我心底的负担也稍微减轻了些,就连步子也带上了几分轻快。
因为是工作日,小镇街上的人并不多,这可比东京好多了,至少没了那种滞闷感。我原本是要去买笔墨纸砚的,但原先的文具店早已搬走,一时半会儿我竟找不到文具店了,于是在询问了街边商户老板后,便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结果在经过一家古书店时,被其古色古香的气质所吸引,便忍不住地走了进去。
经营古书店的是位中年女性,穿着和服,整个人端庄无比。见有人进来,也不刻意迎上来,只是朝我微笑着颔首,而后才道:“可以随便看看,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提。”
老板举手投足间真是自带优雅的韵味,倘若我在她这个年纪也能如此这般,那就好了。
我目光环顾了下古书店内的布局,而后询问老板:“请问,贵店有笔墨纸砚可以购买吗?”
刚才环顾内部,并没有看到文具区域,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地多嘴问了一句。大概已经预料到老板的回答,所以我也没有特别的期待。但老板的话却让我感到惊喜。
“笔墨纸砚吗,那是有的哦。”
老板露出了弯弯的眼睛,笑起来也很温柔,“请稍等一下。”这话说完,她便从柜台里的一侧小门走了出来,而后转身进了另一扇门。
在老板去取东西的时候,我在古书店内的各个书架间来回走动。书店虽然不大,但是里面囊括许多种类的书籍,有些甚至还是最初版本,已几年前就绝版了的,
真不愧是古书店啊……
我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些书,书架上明晃晃地写着“非卖品”,若非这个牌子,我想我一定会买下来吧,真是可惜了……
就在这时,老板之前进去的那扇门推开了,老板端着一个木盒从里面出来,她将木盒放在书店角落的一个茶几上,而后朝我笑着说:“请过来看看。”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其实心底已经出现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我到了之后,老板将木盒打开,指着里面物件道:“这就是您要的东西。”
小小的盒子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我讷讷道:“……其实我只是需要毛笔墨和纸就行了。”普通的毛笔,普通的墨水,普通的纸就可以了,
墨锭什么的,对我来说就好像我需要一辆车来练习车技,于是就给我介绍了一辆兰博基尼的感觉那样。这块墨锭,哪怕是我这个不擅长术法的人都觉得挺贵的样子。
老板微笑着说:“您先听我说,这块墨锭乃是一块唐墨。我的祖上曾经是遣唐使,自唐而归,便携带着这一块唐墨……”
我:? ? ?
不是吧老板,遣唐使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这一块比我家族史还长好几倍的墨,真的要推荐给我吗?
还是说现在为了销售,已经开始编撰离谱的背景故事了吗?
“抱歉,我真的只是练书法而已,墨锭对我来说还太早了。”说罢,我就转身离去,进来的我真是蠢透了。
但在我刚一脚迈出古书店时,老板又叫住了我。
“客人,走进这家店的您,一定心怀着某个愿望吧。”
我:……
已经开始从心理着手了吗?
“一个人,等了很多年吧。明明就在眼前,却什么也看不到。无法牵手[无法拥抱、无法亲吻……这样的日子真的要继续下去吗?”
“想要拜托给其他人?可是这样真的能行吗?您的那个阵法只能看到妖怪,但他并非妖怪,事实上也并非幽灵……”
我直接一转身,紧紧地盯着老板,“你知道些什么?”
老板微笑着将木盒合上,递给了我。
“请您买下它吧。”
“所以莳子姐姐你……就买下了?”
晚饭结束后,我和贵志又以辅导功课为名在我的房间里集合,听到我在古书店里被老板忽悠着买下笔墨纸砚的经历后,贵志瞠目结舌。
“你看看,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贵志仔细地瞧着墨锭,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没有灵附着在上面吗?”
贵志摇摇头,“至少我没有看出来。话说莳子姐姐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回答说:“因为古书店的老板好像看得见景光,不,或者说知道我内心的渴求,她非要我买下木盒当中的笔墨纸砚,而且还详细地介绍了这块唐墨的来历,所以我总觉得这块墨锭有什么问题。不过既然你没瞧出什么来,想来是我多心了。”
“总而言之,先来研墨吧。”
我用杯子去洗手间接了一点水,而后在砚台上滴了两三滴,手持墨锭斜着角度转圈圈。
研墨是需要耐心的。我一边研着,一边和贵志说:“老板还说,那个阵法并不能看到景光,说是阵法只能看到妖怪幽灵什么的,但景光并不是幽灵。我不懂,贵志你懂吗?”
贵志也不懂,他和我想的一样,都认为景光是幽灵。
“会不会是因为景光先生还没有死亡,所以不算幽灵?”
“按词意来解释,幽灵指的是死者的灵魂……这样说,也可以理解。”
那景光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灵魂?太过泛指了,幽灵也是灵魂的一种呢。而且阵法只能看到妖怪,不能看到灵魂,妖怪和灵魂有什么区别吗?比如《太平记》中,崇德天皇的怨灵还能化身成妖怪天狗,这显然说明灵魂和妖怪是可以转化的,
或许……
问题并不是出现在经过与妖怪,而是因为景光没有死?
又或许,只是老板在骗我?可她又知道我的事。
“啊……好烦啊。”我不禁捂住了额头。
墨研好后,我将纸铺好,明明是折起来放在木盒中的,但铺开后竟然没有一丝痕迹,纸下面又垫了一块旧的毛毯,怕墨渍渗印在地板上。
在动笔前,我郑重地对贵志说:“如果这次不行,就拜托你了。”
随后动笔。
许是已经练了很多遍,这次的动作熟悉得仿佛刻入了肌肉中,不多时,阵法就已经绘画完毕。
“莳子姐姐,你看到了吗?”贵志忽然惊奇地说。
我手一顿,放下笔,“看到什么?”
贵志看向我,神情颇为激动:“阵法在发光。”
我:? ? ?
可我瞧着平平无奇的阵法,并没有看到什么光啊。难不成又是我见不到的奇象?
“景光先生,您试着站在阵法中央吧。”
贵志对着我旁边的空气说道,原来景光在这里啊。我伸出手,虽然摸到了空气,但心情就觉得很好。看吧,哪怕我们并不能相见,也是要在一起的。
“莳子姐姐!”贵志突然叫了我一声,我吓了一跳,正当要问他什么事时,我看到中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景光先生!”贵志面露笑意,随后他悄悄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不可置信地抬着头,看着阵法中间出现的人,问:“是你吗?”
一个蠢问题。
但他还是眉眼弯弯地回答了我:“是我,莳子,久等了。”
他蹲下来,视线与我齐平,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脸,有些冰凉的触感,令我不禁瑟缩了下,他的表情上顿时出现了歉意的神色。
在他缩手之际,我立即握住他的手,有些抱怨:“你在干什么呀,手为什么这么冷?”
他歉然道:“抱歉,可能是天冷得太快了,没来得及添衣。”
“这可不行,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他笑着说:“那莳子就给我煮姜汤喝。”
我撇了撇嘴,“那又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不好喝的东西,我也不想给你喝。”
他轻柔地抚着我的头发,“莳子是不喜欢喝姜汤,还是不喜欢睹物思人?”
像是心事被戳破般,我瞪着他,“你怎么变得讨厌了?”
“因为莳子变得越来越可爱了,所以我就得讨厌些,不然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定会羡煞旁人的。”他开着玩笑说,成功地把我逗笑了。
但笑着笑着,我就哭了。
景光也没有安慰我,而是安静地陪在我身边。
畅快的、不留一丝怨恨的哭泣,仿佛将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儿地哭了出来,从此以后,展望新的未来。
哭声渐渐停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略微短促的鼻息声。
“你想要见零吗?”
这次我没用安室的名字,想想看在景光的面前,还是用零这个名字比较好。
“想是想,不过……”
“那听听他的声音如何?”我建议道。
景光愣了愣,随后含笑着点了点头。
我立马拨通了安室的电话,忙音响了三声后,电话就被接起了,
“藤原?这么晚了怎么打电话来了?身体怎么样?伤口没有发炎吧?”安室一接起电话就直接询问了我的身体状况。
我用了免提,这样景光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谢谢关心,我的身体没有大碍,想在休息前和你聊一聊。对了,你现在方便通话吗?”我很小心地问他这句话。
安室很快笑笑,“只要不说奇怪的话题,我想我应该很方便。”
其实我很想让他知道我见到景光的事,但他现在说了这句话,就表明景光这个名字不能出现在电话里。所以他现在的环境是不算安全,也不算危险。
我不解,这是什么样的环境啊?
我看了看景光,捂住手机,“想说点什么吗?”
“不了,这样就……”
“藤原,你旁边还有人?好像是男人的声音。”景光的话还没说完,安室就犀利地开口询问。我一惊,差点丢掉手机,他也太细心了,这么小的声音也听得到!
我本想以朋友搪塞过去,但是现在都这么晚了,刚才还说在休息前想和他聊聊,结果身边还有个男性朋友,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吧!
于是想了半天,我只好向他摊牌。
“安室,我见到我男朋友了!你想见见他吗?”没出现景光的名字,应该没大问题。
“你说什么?抱歉,这里信号不太好,你能再说一遍吗?”
虽然安室的语气尽量表现得很平静,但我还是听到了些许的狰狞。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连续收到了两条讯息。
【冲矢:你现在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
【北川: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
我:? ? ?
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景光有些苦笑道:“事情好像变得有点麻烦了。”
我小声说:“是我做错了吗?”
景光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没关系的,误会的话,说开就好。”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好受了点。
“对了,要不要给大哥打电话通知一下。”
景光无奈地叹气,“现在已经很晚了啊,你该休息了。大哥那里,过些日子再说吧。”
第二天,贵志去学校了,猫苹果来到我的房间,整张猫脸都非常严肃。
这次景光充当了翻译。
“猫苹果说这块墨锭有着奇怪的力量,似乎和庇佑有关,反正不是坏事。因为这块墨锭的年龄比它还大,所以它也不是特别了解。”
比猫苹果的年龄还要大啊……真是不敢相信。
“可这么珍贵的墨锭,她只收了我一千円……”
景光笑道:“那想必你是哪个有缘人吧。”
这话听起来就不靠谱。
“原来是这样啊……”景光忽然说,然后向我解释,“猫苹果对这个阵法有点在意,所以就去问了它的朋友,然后就提到了我因为不是妖怪或者幽灵所以可能无法被看到。至于我是什么,猫苹果说,因为我还没死,所以可能是游离魂。”
游离魂……
游离魂既不是妖怪,也不是灵魂,而是人的思念凝聚成形,现身游荡的一种存在。
“那为什么当初没有……”说是游离魂,为什么现在才提出来……
景光苦笑道:“可能是因为我虽然现在还活着,但离死也不远了吧……”
“你一定要说这种话吗?”我强忍着泪水质问。
“抱歉……”
“莳子——”楼下传来塔子阿姨的声音,“你的朋友从东京来看你了哦!”
我的朋友?
我看向景光,他也不解,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等等,不会吧……
我抹了把眼泪,纠结着一张表情下了楼,看到客厅里三张熟悉的脸后,一时间难以言喻。
“……你们怎么来了?”
“谈谈你男朋友的问题。”×3
三个人的表情都相当严肃,像是面对女儿早恋的老父亲。
我:? ? ?
你们在说什么啊?
“哦,谈我吗?”
楼上传来了声音,我们四人都抬起头看过去,在看到景光笑容满面地从楼上下来,客厅里的三个人表情都相当阴沉。
等等,你又是哪位啊!
谢谢捉虫~
第36章
“景光”从楼上下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不是他。那还有谁呢除了猫苹果,不做任何设想。猫苹果是妖怪,变化成可以让人类看见的人形,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不知道猫苹果变成景光的样子下来干什么,我只知道我有大麻烦了。
塔子阿姨显然对我在房间里藏了个“男人”而感到十分震惊。我只好以“我们在玩游戏”搪塞过去。我知道这个理由过于敷衍,连我自己都不信,毕竟对于男朋友这个话题,我从未与她谈起过,如今突然出现这个男朋友,显而易见地吓到她了。
“好吧,本来是想找个好的时机告诉您的,没想到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没错,这就是我的男朋友。”
虽然知道这不是景光,但这是景光的脸啊。面对他的脸,我根本无法拒绝。或许私心里,我老早就想在人声鼎沸中宣告他的存在。
“藤原,我想我们需要聊一下。”冲矢尽量露出友好的表情,但墨绿色的双眼里丝毫没有友好。
“这应该是我说才对。”安室凌厉的目光瞥过冲矢,语气冷硬。
他们二人对“景光”充满了警惕,事实上,另外的一位——北川也是如此。
其实我能明白安室的心情,如果说景光殉职,那么作为发小的安室是绝对的知情者,而且他并不知道也已经知道景光殉职这件事,所以面对如今出现的景光,他的戒备的态度我是能理解的。
但是冲矢和北川呢?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怀疑景光呢?还是说,他们与景光有些某些联系?
换一种思维方式,这两个人应该有什么事瞒着我,说不定安室也知道。
这一刻,我那敏锐的大脑再一次转动起来,仿佛触摸到了真相的外层。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正好也有事想了解一下,所以换个地方吧。”我也尽量保持友好的语气,
主动提出了更换聊天环境,掌握了主动权,三人一妖皆没有反对。于是在塔子阿姨失落的目光中,我们离开了家。
我们这行人走在街上也是足够吸引眼球的,安室混血儿的相貌,在八原这个小镇格外显眼。冲矢的书卷气加上俊俏的外貌让人心生好感。令我惊讶的是北川,没想到摘下眼镜的北川竟是如此令人惊艳,与毕业照上的他相差极大,倘若不仔细看,怕是会认不出来的。而我之所以能在下楼就认出北川,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与之前来我公寓所穿的一样。
安室通过手机很快就锁定了一家家庭餐厅,因为是工作日,而且也不是饭点,餐厅自然没什么客人。服务员在看到我们五个人进来后,表情都亮了起来。
“是五位吗?”服务员的目光停留在四个帅哥身上。
“是的。”安室露出灿烂又无辜的笑容。我看着惊叹不已,这脸变得可真快。
服务员被迷了眼睛,双颊一红,“好的,请跟我来。”
我们一行人跟着服务员走过去,我和“景光”走在最后面,它突然朝我笑了笑,与景光的笑容不同,由猫苹果变成的景光,笑容有些诡异。我觉得它在打什么坏主意。
猫苹果它究竟想干什么?景光现在也在这里吗?
在我的视觉里,猫苹果一直是一只猫的形态,所以对它的性格,我自然是不太了解,比如说它是否喜欢变成人类的样子出现在人类面前?
它突然摸了下我的头,然后又移开视线,双手抱胸地直视前方。
我侧头向它看了一眼,却看到侧边的玻璃窗上映出了安室、冲矢、北川突然犀利的目光。刚才的那一幕似乎都被玻璃窗记录下来了。
落座后,我和景光坐在一起,对面分别是安室北川冲矢。服务员将菜单给我们,我们各自点了饮料,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即便饮料,也只是勉强下口。猫苹果要了酒,惊呆呢众人。
“再来一份炸薯条和炸鸡块。”冲矢微笑着又点了两份小食。
服务员夹着菜单,红着脸走了。
我深呼吸,而后两手在胸前交叉,语气平静:“所以呢,三位为何会来到八原。”
旁边的景光突然说:“三位见到我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好像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看了看突然说话的猫苹果,对了,我是在和安室打电话透露出了男朋友回来的信息,结果下一秒北川与冲矢就来了讯息,一个事实摆在了眼前,他们三个人昨晚在一起。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笃定地说:“你们三个,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三个人顿时沉默了,最先投降的是冲矢:“好吧,藤原,你先别激动。其实……昨晚上听到你在电话里说男朋友的话题,我有些在意。”
安室白了他一眼:“你在意什么?藤原的男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
冲矢推推眼镜,露出无奈的笑容:“虽然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但是我果然还是对国中的那段感情无法释然……”
我:?
安室:?
北川:?
忽然间北川就像脑子被劈了一样,惊讶出声:“我想起来了,冲矢你国中时期暗恋藤原!”
我:……
安室:? !
他僵硬着脖子,咔哒咔哒地转过去看冲矢,“你,暗恋,藤原?”
冲矢的脸上闪过无奈,“是的,我,冲矢昴,暗恋藤原。”他着重强调了冲矢昴这个名字。
安室的表情顿时扭曲了一下,下一句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你这个骗女人的家伙……”但出奇得没有拍桌。
“骗女人?冲矢他骗过女人吗?安室君,你对冲矢似乎很熟悉?”
北川意有所指地问道。他的目光时而在冲矢身上,时而在安室身上。
安室牌灿烂笑容闪耀登场:“北川君说笑了,我跟他可不算熟悉。”
“那你为什么说他骗女人?”北川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我之所以没有打断他们的你来我往,就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离谱的理由。
安室笑了笑,语气有些冷漠:“怎么说呢,他在人家男朋友回来后突然对人家告白,这不就是欺骗吗?”
很勉强的理由,但硬要解释也解释得下去,但我觉得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而且安室似乎在给冲矢掩饰……
冲矢的理由暂且说得过去,我又看向了北川。
北川的目光却凝视着“景光”,“藤原,你确定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吗?”
“你这话太奇怪了,我不确定难道你确定?”
北川哽了一下,解释说:“因为我之前听安室先生说你的男朋友失踪了七年。消失七年的人突然出现,怎么看都很可疑吧?是吧,安室先生?”
“啊。”安室颇为郑重地点点头,“七年啊藤原,我之前有说过七年的时候足够将失踪人员判定为死亡,你确定现在的这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吗?你是我的委托人,我有义务帮你认清现实。”
安室的解释滴水不漏,当然他未必是说给我听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安室与冲矢本就是似敌非友的感觉,随口又帮助他掩饰,显然在警惕着另一人——北川。
我捧过猫苹果的脸,指着他的五官对对面的三个人说:“眉毛、眼睛、鼻子……完完全全一样!”
安室忽然眯起了眼睛,“可以让我摸摸他的脸吗?”
嗯?
为什么要摸“景光”的脸,我看向猫苹果,它却点了点头,“可以。”
话音刚落,安室便站了起来,倾过身,手指在猫苹果的脸上捏了捏,双眼也变得犀利起来,不放过一丝细微的差异。
“这怎么可能……”安室什么也没发现,不可置信地坐了下来。
冲矢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那我也来摸一摸。”
于是他也站起来,凑近了“景光”,比起安室,他的手法看上去似乎更为专业?
摸了半晌什么也没发现,
“Its shocking……”他也失魂落魄地坐下了。
我看看北川,“你也要摸摸吗?”
北川左看看冲矢,又看看安室,最后还是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如果我不来一下,是不是会显得我不合群?”
我:话不是这么说的。
北川也摸了“景光”的脸,和先前的两位一样,也是十分震惊。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他们到底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难道他们以为“景光”的脸是假的吗?
……等等,安室之前老是让我保持警惕,说是会有人伪装成我熟悉的人来接近我……他说的伪装,莫非是这种伪装?
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类似影视剧里那样的面具吗?
不对啊,连妖怪都出现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藤原,我想知道他是自己主动出现在你身边的吗?”安室忽然问道。
因为北川和冲矢也在场,我不好和他说妖怪的事。老实说,猫苹果突然变成景光的样子以及冲矢和北川的到来完全打乱了也得计划。
“我说,你们别太过分了。”
猫苹果忽然开口,眼神锐利。
安室突然一哽,僵硬着看着他。
“我说,你们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莳子的呢?”
猫苹果的压迫性显然不是吹的,三人完全被镇住了,这下任是谁都不会觉得这个人就是景光,只觉得这个人和景光长得一样而已,仅此而已。毕竟这个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服务员来上饮料,猫苹果收敛了身上的气势,满足得喝起了酒,我真怕它喝大后露出尾巴……
不过,那些与景光不一样的行为,我似乎有些明白猫苹果为何会变成景光的模样了。
“好吧,我们只是关心藤原。”安室微笑着,却紧盯着“景光”,“那么,这位先生消失了七年,是去了哪里?”
“我吗?”猫苹果眯起了眼睛,而后咧开嘴道:“被神隐了呢,好不容易才从神明的领域中逃出来的。”
我:你在说些什么啊?
安室:……
北川:……
冲矢:……
“你们看起来不信啊。”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信啊?”三人抽着脸异口同声。
“为什么不信?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八原。”猫苹果露出了讥诮的目光。
我:……
这话真耳熟。
【你以为这是哪里?这里可是米花! 】
看大家都在关心北川的身份,因为第一人称的关系,视角有限,北川的身份自然就云里雾里,不过会慢慢解开的,因为牵扯到一些成年往事,所以这个人物的戏份还是蛮重要的。
关于北川、安室、冲矢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
安室怕女主和景光的关系暴露而防备北川,偶尔防备冲矢,当然也会替他掩饰(毕竟是有共同的敌人)。
冲矢怕女主和景光的关系暴露而防备北川,偶尔防备安室,或者替他掩饰,理由同上,以及对歉意。
北川怕女主和景光的关系暴露防备安室,怀疑冲矢。
大水冲了龙王庙……妙啊~
第37章
我果然还是无法理解猫苹果编出这么一段故事的理由。我想找个机会和安室解释,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杯中的饮料已经见底,盘中的小食也已经吃完,我正犹豫如何结束这次的话题,没想到北川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他看了手机的来电显示,面色有些凝重,随后歉然地表示要去接一下电话,便离开了餐桌。
目送他离去后,安室回到了座位上,压着嗓子严肃地问我:“他到底是谁?”目光锐利地看向猫苹果。
猫苹果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朝他露出挑衅的笑容。
安室太阳穴那而青筋可见地凸起。
我也低下声:“那你也得告诉我,北川究竟是谁?”又将目光移向冲矢,语气平静,“还有你,冲矢君,真的只是个研究生吗?”
冲矢的眼镜再一次反光,“哦……”
“你这是两个问题。”安室点明说。
“所以你只需要回答前一个。”
安室:“这个问题不适合在这里提起。”
“那就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地方,我有的是时间。”
安室一时无言,随后他叹了口气,“看来你非要知道这个答案不可。”
我微笑着看着他,“请务必告诉我。”
“如果我说不呢?”
我着实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间有些无言。
安室继续说:“藤原,北川只是你其中的一个国中同学而已,不要想太多了。”
“这算是在敷衍我吗?”我有些不满,“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想一无所知。从你们出现在我生活中时,我普通的日常就已经改变了。而且我的身后还有养父母和弟弟,所以我绝不能茫无所知地过下去!”
见安室还是不想对我说实话,我提到了之前住院时和他说的话。
“还记得之前在医院,我假设的那件事吗?”
安室微微思索了下,而后回答我:“那件事?”
“没错,如果是你,绝对会自以为是地哪怕被讨厌,也要以保护对方为目的而和对方斩断一切联系,你别怪我说得难听,作为恋人,实在太不合格了。”
安室的表情自然没什么变化,毕竟只是假设,在事实没发生前,所有的假设都是旁观者清。
冲矢昴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室,或许是被我已经怀疑他的身份,以至于他现在懒得掩饰。只是偶尔望向我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歉意。我以为是他因隐瞒我身份而感到抱歉。
安室苦笑了下,“你说得没错,如果是我确实会那么做。当初我也的确劝过景光和你断干净,得等你先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不生气。”
才怪!
“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很危险,一个不小心,自己死也就罢了,就怕连累到身边的人。我以为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考虑,但是景光却拒绝了。”安室缓缓合上眼睛,“他拒绝我的理由是……”
“是什么?”我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我不想自以为是地替莳子做决定,那样对她太残忍了。我知道你会说我优柔寡断,但你得知道我和莳子都互相尊重着对方,所以无论做什么我都想与她一起承担……”
“我不理解,你们只是交往半年而已,为什么你们的感情如此不可思议。”安室居然用了不可思议这样的词,我忽然感到很开心。
我得想想该怎么回答他。
“事实上,这个问题并没有准确的答案。”冲矢忽然开口,在我们将视线望向他的时候,他说,“毕竟生活多年的夫妻也会离婚,用时间来证明感情在我看来过于危险,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能预料最后会发生什么。”
安室抽抽嘴,“你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还以为你会有建设性的回答。”
冲矢笑笑,目光在我身上略过,“依我看,这大概就是纯爱吧。”
冲矢的回答令我沉默了许久,我从未想过以“纯爱”来定义我们之间的感情,但倘若带着“纯爱”的眼光来看待,似乎也是极为符合的。
可冲矢从未了解过我和景光之间的感情,又为何以“纯爱”来定义呢?
“或许吧,”安室靠在椅背上,嗓音有些低沉,“纯粹的爱意,或许就是这世界上最动人的存在吧,无论是父母对子女,还是男女之间……”
途中北川发来信息告知我们他临时有事先离开了,我看到安室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在我浑身都不自在。”
“所以你和他不对付?”
安室微笑,“我可没这么说。”
虽然没说过这句话,但你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这个意思。
“既然不想告诉我,那我就大胆地猜测,北川和你是同事?”
其实这个答案在安室与北川第一次见面时就有了,只是那时还没有证据。现在,我就更加确定了。
安室似乎已经预料到我会这么说,当然他也没反驳,而是说:“既然你这么猜测,那我也只能告诉你,继续把他当成普通的同学,不要过分亲近,也不要过分疏离。那个人很危险,也很敏锐,一丁点的异样他都能察觉得到,而且手段毒辣。而且,我想他应该也发现了这个人……”他看向从始至终都保持安静的猫苹果,“除了脸和景光长得像外,没有任何一处相像的地方。但不排除他会接近你并试探。”
说着安室便眯起了眼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整张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翳。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我的同学真的成了极道组成员……
伴随着饭点的接近,我们也准备离开家庭餐厅了。
安室和冲矢想送我回去,猫苹果却冷嗖嗖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有我在,还需要你们两个人类吗?”
我拍了它一下,而后对安室和冲矢说:“没关系,我和他一起回去就行。你们呢?准备回东京还是待在八原?”
“我下午就准备回去了,所以就此别过。”冲矢一手插着兜说道。
安室说:“我打算再待一晚上。”
我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和他们挥挥手,我和猫苹果就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结果就在我刚走出一段距离后,我的手机上收到了来自北川的讯息。
【北川:安室这个人很危险,虽然外表看上去无害,实则手段狠辣,你不要离他太近。我不知道他盯上你的目的,但请相信我,我会查明这一切的! 】
我:……
回到家后,塔子阿姨看了我身后好几遍,“人呢?”
“谁呀?”
“当然是你的朋友,对,还有个男朋友。”
“他们回家了。”猫苹果在还未到家就消失了。
“回家了?这么突然?”
我笑笑,“他们来八原也很突然。”
“我还准备了丰盛的料理呢。”塔子阿姨的语气有些失落。
也是我的错,我似乎从未在家中招待过同学和朋友。也是,我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好的朋友,即便是美和子还是我开始工作后才认识的呢。
“哎呀,那不挺好的嘛,晚上我们四个人和猫苹果正好有口福了。”
回到楼上,我一开房间就看到景光坐在阵法中。
“感觉就好像你在等我。但我想,你只是比我先一步回到了房间。”
景光笑笑,“不是好像,因为我就是在等你,哪怕等一步的距离也好,我想你有很多事要问我,””那你会回答我吗?”
“对于你,我从不隐瞒。”
我走过去,在他的面前坐下,“猫苹果的事,是你授意的?”
“是的。”景光的表情十分坦然。
“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创造一个新的诸伏景光。”
创造一个新的,景光?
他的表情颇为认真,完全没有在开玩笑。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景光说:“只要你身边出现了一个新的诸伏景光,在未来的某天我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你的身边,不需要易容,也不需要更名改姓。我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是诸伏景光,而不是其他的身份。”
虽然这么说我似乎有些明白,但还是对他的鲁莽感到生气。
“你已经[殉职]了!要是再出现,他们会再次盯上你的!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谁。
但是,他怎么能这样呢!
“冷静点莳子,这些我都有考虑。卧底的时候我用的是其他的名字,所以诸伏景光这个名字,组织如果查,只会查到猫苹果所说的那些。况且猫苹果伪装的诸伏景光性格十分不同,组织就算有怀疑也只会监视一段时间。”
“你凭什么认为他们查到的会是你认为的那样!要是他们宁可错杀呢?!”我不知道景光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莳子,有他们在,计划会成功的。我现在还不方便以这幅模样见零,所以我会用另外的方式去见他,和他详细解释。”
“什么方式?”
景光嘴唇上挑,“托梦。”
我:……
第38章
景光以轻松的口吻说出了“托梦”这个词,但我觉得不行。
“明明有更好更简单的方法,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去托梦?你们有什么事是不想让我知道的吗?”
我承认我的语气有些尖锐,因为在我看来,景光没有理由会选择托梦这个不靠谱的方法。除了有什么事是不许我知道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可明明上一秒他还对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事隐瞒我。
如今一想,我的内心满是忧愁。
不仅是对他,也是对我,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受到了考验。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如海平面般平静,一丝波澜都未曾出现。
他微笑着开口:“莳子总是这样胡思乱想。我只是去吓吓他而已,不觉得很有趣吗?”
“哪里有趣了。”
“他很辛苦的,一个人打着四份工,晚上几乎都没什么时间睡觉,所以就别去吓他了吧。”
“哎呀,莳子很关心零啊。”
景光的语气有些吃味。
我白了他一眼,“转移话题是没用的。况且我也是就事论事。而且比起我吃醋,我觉得可能是你在吃醋。”
后一句话我说得极为轻细。安室说过什么,景光自然听得到。当然他也知道安室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开玩笑而已,但……
我有些担忧地望向他,抬手便去抚摸他的眉眼。说道:
“就算我们现在是这个样子,也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我想让他安心,以前是他让我安心,但是现在是我想让他安心。
景光静静地看着我,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但笑着笑着,他又不禁有些惆怅:“老实说,我们能有这一天,我想都不敢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竖起食指抵在他的唇中,我摇了摇头,语气认真:“这才不是最好的结果。最好的结局应该是我们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踏入婚姻的殿堂,我们会接受到所有人的祝福。”
曾经我也以为只要见到了他,就会感到满足。但显然,人类有劣根性,我想要的越来越多。
景光没说话,就这么静默着看着我,可他的眼里有细碎的光芒。正如他对我说要创造出一个新的诸伏景光,他也在为有那样的结局而努力。
猫苹果从我房间的窗子外头跳进来,将两片圆圆的东西吐在了我的面前,就跟吐西瓜子似的。
景光看出了这是什么东西,他说:“是发信器。”
我:……
猫苹果冲着景光“喵喵喵”地叫,即便只是“喵喵喵”,我也能从其中听出控诉的意味。
猫苹果很生气,整只喵团成一团,头瞥了过去,一副不想理我们的样子。
我忍不住说:“是他们放的吗?”两个,一人一个正好。
“可是我没发现就算了,为什么连猫苹果也没发现。”
我这话不说倒好,一说猫苹果就更生气了,我这才恍然大悟,“难道说,猫苹果你因为没有发现发信器,所以被朋友嘲笑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
猫苹果张牙舞爪地跳起来,听贵志说是个大妖怪,没想到也挺孩子气的。”这次是零他们做的不对,我代他们向你道歉,七辻屋的豆沙包怎么样,要不然再加一瓶波本酒?”
“喵喵喵喵喵!!!”
“好吧好吧,那就再加一瓶黑麦酒。”景光无奈地说。
可他说的都是洋酒,猫苹果喝得惯洋酒吗?
景光说:“偶尔尝尝新的味道也不错。再说了,他们也得道歉。”
虽然不明白道歉和洋酒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抚平了猫苹果的怒意,我也就放心了。
“那我去买吧。”我起身说道,又问猫苹果去不去。
它很利索地跳进了我的左肩上,我差点被它撞得往后倒去,好不容易稳重的。
我说:“我还是个成年人就差点受不住,贵志可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且看起来那么单薄,你下次可得小心点。”
猫苹果的身材真是一天一个样,我估了估,想必也有二十几斤了。
猫苹果嚷嚷着,我听不懂它的话,于是看向景光,景光露出温和的笑意,“是你和贵志吃得太少了,我也觉得是。”
“说什么呢,我们这是正常食量。”之后,我也没理他,带着猫苹果就离开了房间。
塔子阿姨还再为那几个远道而来的朋友没能来家中吃晚饭而感到失落。我想到安室现在还在八原,就犹豫着要不要请他来吃晚饭呢。话说我本来也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安室聊聊,但景光想要用托梦的方式,不如……
“又要出去吗莳子?”塔子阿姨从厨房出来,见我挎着包边询问了一句。
“是的,要去买点东西,需要我带些什么吗?”
塔子阿姨摇摇头,“暂时没什么需要的。你还要带着猫吉吗?”
“嗯,因为是给它买,所以也得带着它去。”
“哎呀,我们的小猫吉也会给自己挑礼物了啊。”塔子阿姨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而后嘱咐我们路上小心。
离开家以后,我把猫苹果放下来,“再这样下去,我的左肩也会受伤的。”
猫苹果“喵喵喵”地控诉。
“哎呀我听不懂听不懂。”
我捂着耳朵向前走,心中想的确是贵志真是辛苦了。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从旁侧的山坡上滑下来,带着滚滚的尘土,我连忙转过身去,并捂住脸。
“咳咳咳,藤原?”
居然是安室的声音?我赶紧回过头,尘土安静下来后,我看到了安室狼狈的身影,脸上尽是斑驳的泥印子。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安室摆摆手,又咳了几声,“没什么……只是一点小小的失误。”
身旁的猫苹果冷哼了一声,猫咪的冷哼声,现在听来也是奇得很,就好像有了人的情绪。当然猫苹果是妖怪我是知道的,但安室不知道,以至于在猫苹果冷哼后,他颇为惊异地蹲下来,研究猫苹果。
“这猫……话说这是什么品种的猫?长得挺像招财猫的,但招财猫的原型应该是截尾猫或者日本田园猫,看他的尾巴,应该是截尾猫,可是截尾猫又没有那么胖。它这胖是吃的还是……”
安室表情严肃地分析着,猫苹果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催促着我赶快走。
“安室君,就算是猫猫,听到有人说它胖也是会生气的。”我义正辞严地说道。
安室愣了一愣,而后向我抱歉,又郑重地对猫苹果说:“对不起。”他想去摸摸猫苹果的脑袋,但猫苹果迅速闪避,明明是那么胖的猫猫,但动作却灵活得很。他的手落空,一时间有些尴尬。
“你看,它果然生气了。”
安室虚心求教,“那该怎么赔罪?”
我清了清喉咙:“他喜欢吃七辻屋的豆沙包。”
“诶?豆沙包?猫吃豆沙包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它还喝酒呢,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好吧,那我去买七辻屋的豆沙包。”说话间,他已经拿出了手机,定位了七辻屋的位置,而后看向我,“藤原要一起去吗?”
我摆摆手拒绝,“不了,我还有其他东西要买呢。”
“那好吧,那么待会儿我会带着礼品拜访。”安室微笑地说道。
我眨了眨眼,”好,我会告知塔子阿姨的。”
“那就有劳了。”
我先前还在想要不要邀请安室,没想到他这就顺其自然地来了。我低头看了看猫苹果,它的内心应该很窝火。
“他这幅样子是不是被你的朋友们整了?”
猫苹果雄赳赳地走在前头,听了我的话后,脑袋直接一甩,看来是真的了。
安室在“景光”身上留了发信器,结果“景光”回家前就变回了猫苹果去了森林,在那里猫苹果在它的妖怪朋友的提醒下发现了发信器,被一顿嘲笑。而后安室也跟着发信器的信号来到了森林……
我不知道他在森林遭遇了什么,但他既然选择不说,我也就不会去问。看样子,只是身形狼狈了点,倒也没有受伤。
“话说,妖怪会吃人吗?”我嘀咕着,很快就与猫苹果到了超市。
进了超市后就直奔酒水专区,我平常喝酒大多数是果酒,或者红酒,几乎不大会选择威士忌。所以对于威士忌的选择,我也很是茫然,看了一圈到最后就看着价位选了一瓶波本和一瓶黑麦。
结完账后。我给塔子阿姨打了电话,说我们家今天晚上会有一位客人。
塔子阿姨笑着说:“那我可要好好的做美味的料理。”她的语气听上去很开心。
“我很期待。”
到了傍晚,贵志放学回来,随后安室也带着礼品登门拜访。除了给猫苹果的豆沙包,他还带来了其他的礼品,并不贵重,但重在心意。
“上午来得仓促,十分抱歉。”他不好意思地说道。
滋叔叔笑着说:“这没什么,反倒是你带了那么多礼物,我们才是不好意思。快坐吧,晚饭马上就好。”
“那就打扰了。”
贵志的面色有些复杂,他看着与滋叔叔聊得极为投机的安室,对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怪怪的。”
我叹了口气,扶额道:“你的感觉没错。”
安室现在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初次上门拜访的女婿。
嘶……我被这个感觉吓到了。
我本是看在安室是景光的发小的面上,请他来家里吃饭,但他目前的举动实在是太惹人误会了。我知道不是他的错,只是……
不知道景光现在是什么表情。
晚餐用的很顺利,安室对塔子阿姨的料理赞不绝口,甚至还给出了一些小建议丰富料理的味道,话语间透露出一股五星大厨的自信,塔子阿姨受益匪浅,还拿了小本本记了下来,整个晚餐时间,笑容就没停过。
用完晚餐后,贵志回房写作业,塔子阿姨和滋叔叔一同收拾碗筷和厨房,而我则是带着安室去附近的公园。
深秋来了,夜晚的风吹的有股冷意。
月光也不甚清晰,只余旁边的路灯散发出氤氲的光亮。
“他没来吗?”安室开口。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
“你很关心?”
“没错,一个长得和景光一样的人,我没法忽视。”安室的目光直视着我,“藤原,你打算做什么?”
我不知他为何会问我这个问题,我又能做什么?
“我感觉你在做一些危险的事。”安室的语气很是深沉,他显然不太赞同我的做法。
可我什么都没做。
我深呼吸,对他说,“安室,有没有可能景光还活着?”
“不可能,那个时候子弹确实击中了心脏……等等,你……”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你早就知道景光他……”死亡的字眼卡在了的喉咙里,他怎么也说不出这个词。
我点了点头。
他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语气有些急促。
我安慰他,“你放心,没有人告诉我,而是……景光托梦告诉我的。”
安室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抬手手背探了探的额头,以为我发烧说胡话。
我无奈地说:“我知道你不信,但这确实是真的,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其实在你告诉我失踪七年就可以判定死亡的时候,我大概就猜到景光已经遭遇不测了。但我……怎么也无法相信。”
在贵志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无法相信的,但我和贵志那时是初次见面,他也没有理由骗我。
“你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的,我在摔下楼梯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景光。”
“我记得,但那次我只是以为你……”安室闭了闭眼,委婉地说,“藤原,我觉得可能是你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
“其实,景光死后,你有新的恋情并没有错。”他很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没有新的恋情。”我停下脚步,十分认真地对他说,“我只喜欢他。”
“藤原,你……”
安室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震惊地看着我。
“或许在你看来无法理解,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居然等了那么长的时间。但是你知道吗,这些年等待着一个人,也是很幸福的。”
山田美代说那是很悲哀的,但我并不觉得,
“人生中,有一个人能让你心甘情愿地等待,也是很好的。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努力地活下去。”即便在后来那段时间我已经没有想过自杀,甚至还准备在三十岁开始新生活。
人的信念会发生变化,我自然也是。在父母车祸死亡后,我也一度想去死。因为我完全没有想过父母先离我而去这件事。哪怕我知道大多数父母都会先离子女而去,但我总是天真的想,那个时候我大概也年纪很大了,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对于父母去世的悲哀并不会牵扯到生死的话题。
但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我就是个胆小鬼,井然有序的生活被彻底打乱,而我却什么也不懂。被迫长大的人生过于痛苦,或许死亡才会解脱。
后来塔子阿姨和滋叔叔成了我的监护人,生活开始回到正轨,但也不一样了。
“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目标。小学的时候,老师问我长大想成为什么,我说我想成为米虫,一直做爸爸妈妈的女儿。但爸爸妈妈死了,我的愿望再也不能实现了。”
即使现在说起来,也是极为苦涩的。
“所以就害怕定下的目标吗?生怕目标离你而去?”
或许吧,走一步算一步,人生也会慢慢到头。
“可hiro让你等他,你等了。”
我侧过头,望着他,他的眼瞳里印出我惨然的笑容,“所以他死了。”
安室沉默。
“藤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因为我相信他没死。”
“你还是这么想吗?”
我说:“中枪的那个时候,我也看到他了。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看到了一条金色的河,景光就在河对岸,他对我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随后我又看向安室,“安室,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这里是八原,不是东京,也不是那个组织,八原虽然小,但她很美丽,也很宁静,所以就请好好地睡一觉吧。”
——视角转换——
安室透回到定下的旅馆,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在床边沉思。虽说答应了藤原要好好地睡一觉,但他怎么也无法放心那个冒牌货。
跟着发信器的信号到了森林,却没想到遇到了鬼打墙这种超越唯物主义的事件,安室透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了。
那个跟hiro长得一样的人,难不成是山里的精怪?
他抽了抽嘴,觉得想到这种解释的自己真的是蠢透了。
但是他依然无法解释发信器的信号问题,明明信号就在眼前,可眼前什么都没有。
还有北川,不知道他会不会将今天的事上报给组织,不过当初处理尸体的是他,他也未必会堂而皇之地上报,很可能暗中调查……
安室透躺在床上,狠狠地呼了口气。
藤原说的没错,八原是个美丽的地方,从大巴车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可惜的是,即便再宁静的地方,他的心也安静不下来。
卧底做久了,心就已经缺失了可以宁静的资格。
有时候也挺羡慕hiro的,身后有盏灯等着他。
这么想着,安室透渐渐合上眼,在纷杂的思绪中,也陷入了睡眠。
他睡得并不安稳,明明是在睡眠中,却仍有思想,他知道这是在做梦。
他的脚下是一条金色的河,河的对岸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忽然想起了藤原的话。在她的梦中,也有一条金色的河,而hiro就站在河对岸。
他一直以为这是藤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原因,毕竟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托梦。可想想看,他也经常想念hiro ,为什么就没梦到过他呢。
“所以我这不就来了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安室脊背发寒,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这是hiro的声音,而且这是在梦中。
他已经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
“好久不见,零。”
hiro的声音依旧温柔。而且富有生活气息,一度让安室产生了他还没死的错觉。
安室自嘲地笑笑,“没想到三年了,我第一次梦到你。”
“这应该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应该想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诸伏景光的表情很严肃。
安室透一时间有些卡壳,随后无奈地笑笑,“好好,是我的错。”
两人一起坐在河岸边,望着金色的河面,安室透说:“我想我已经不该不会突然梦到你。”
诸伏景光哈哈地笑了笑,“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你还不了解我?”安室透挑挑眉。
“好吧。”诸伏景光败下阵来,而后问了他一个问题,“当初我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嗯?”安室透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等等,当时藤原也问了他有没有可能hiro没死,如今hiro问他尸体的处理情况,难不成……
安室透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可是子弹确实打中了心脏,是他确认过的,否则无法瞒过当时的莱伊。
“处理尸体的是北川,等等,你怀疑……不会的,绝对不可能,叛徒的尸体都是北川处理的,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救你?而且那个时候即便他想救也救不了。”
“可能是因为北川是莳子本来会有的哥哥吧。”
安室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神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
诸伏景光笑了笑,然后说:“自我知道莳子的父母在车祸的时候目的地是市役所后,我就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我想知道莳子的父母当时为什么要去市役所。但是没想到,查着查着居然查到了一些小东西。”
说到此处,诸伏景光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怎么说?那应该是一场意外。”
“没错,应该是一场意外,至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当时的卷宗上,我却找不到监控记录的信息,很明显是认为删掉的。所以我就突入点定在了死去的肇事司机身上。他是中毒死的,死因是氟硝西泮与究竟混合引起的急性酒精中毒。”
这玩意儿最近不难听到,上次听到还是在藤原莳子的同学会上。安室透的目光顿时犀利。
“因为是安眠药和酒精,所以并没有引起重视。但是顺着这条线,我查到了北川。”
“北川?”
“没错,是北川,精神类药物的来源是北川。”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替藤原夫妇复仇?”
“本该可以得到幸福,却因为肇事司机的存在,不仅没有得到幸福,甚至还夺走了另一个人的幸福。”
“或许在那个时候,北川就加入了组织,也只有组织有那个能力,在肇事司机拘留期间,穿过层层的防卫,谋杀他。”
诸伏景光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在想,如果当初车祸的真相能公正严明,北川未必会走上这条路。
“别想太多……”
“我之所以单独找你跟你说这件事,就是想拜托暂时不要对莳子说起北川的事。如果莳子知道,她一定会问车祸的事,甚至还会央求佐藤调查这件事。太危险了,在不知道警方有多少黑警前,莳子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安室透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他当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藤原夫妇的车祸明显隐藏着重要的内容。
诸伏景光笑了笑,“接下,我还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
第39章
深夜的时候下起了雨,我被滴滴答答的声音吵醒,之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打开窗,雨丝从外飘了进来,像是绵绵的线。远处的山脉静默在雨夜中,仿佛黑夜中卧伏于地的巨兽,俯视着沉睡的八原。
太冷了,八原的秋天似乎要比外面的更冷些,我呼了口气,关上了窗,抽了张纸巾擦干脸上的雨水后,就更加没有睡意了。
“怎么还没有睡?”
台灯刚打开,景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我抬头望向声源处,他此刻俨然站在阵法中。
“睡不着。”我说着,随后披着毛毯向他走去,他只有在阵法中,我才能看到他,所以我也只能走向他。
“……什么时候你才能走向我?”我盘腿坐在地板上,两手摁着毛毯的边缘,抬头看着他。
他蹲下来,脸上带着笑意,抬手摩挲着我的面颊,歉然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保证。”
我蹭着他的掌心,多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些。
“你和他说了吗?”
“说了。”
“他会信吗?”
“不知道。”
“所以我还是觉得给他看阵法比较好……”说到底还是有些轻微的抱怨的。简简单单的事为什么要弄得那么麻烦。
之后我就没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儿,他手指很粗糙,与面颊的触碰,带来粗粝的沙粒感,应该是长时间握枪的原因。
“想牵你的手。”
我抬起眼,握住了他覆在我脸上的手。他的手指骨分明,掌心宽厚,和我的一比,大了三分之一。
“一直在这里啊。”他笑着,反握住了我的手,而后十指交叉。
墙上的指针在滴答滴答地走着,不知何时外边的雨已经停了下来,一片静谧。
“莳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嗯。”我依偎着他说道。可惜今天没有月亮。八原的月亮一向又圆又大。
“已经很晚了,差不多时间该睡觉了。”他轻叹着说道。
“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煞风景的话吗?”
“可是真的很晚了。”他略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顿了顿,说:“可我睡不着。”
“有烦心事?”
“很多的。”从他的肩上离开,我认真地看着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很慌。”
“那是因为你对未来怀有一定的期待,因为不想让这份期待落空,所以才有了心慌的感觉。”
“莳子,睡吧,我在旁边陪着你。”
他说的好像也没错,自从见到了他,除了愿望实现后,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这或许就是对未来的期待吧。
他轻轻地哼着歌,我的意识仿佛在海洋中沉浮,直到第二天醒来后,我才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没有睡意眼睛却闭得那么快。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才看到安室也在楼下,面前还摆着烤黄油土司,那香味儿扑鼻而来,感觉就很好吃。
“早上好。”安室向我打招呼。
“早上好。不过,你怎么来了?”
大早上的就来拜访是不是有点奇怪?
“莳子,你已经起来了啊,快来替我尝尝味道。”塔子阿姨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子的烧肉。
等等,大早上的吃烧肉?
我有些难以理解眼前的画面。
塔子阿姨笑着说:“昨天的晚餐上,安室先生不是教我用日本清酒做烧肉,我就想试试。因为安室先生今天下午就要离开八原,所以我就想着让他今天早上来试试我的手艺。”
有这回事?
我完全没印象了。
安室笑着说:“烹制肉类时,放入料酒,在加热的同时能与溶解的脂肪发生酯化效果,生成的酯类。会使菜肴溢出浓郁的香气。不过日本菜本就注重食材原本的味道,过于浓烈的酒反而会破坏食物的本味,只有香醇爽口的清酒最能激发出日式料理的美妙滋味……”
一说到料理的话题,安室便滔滔不绝。
塔子阿姨一边听着,一边将烧肉盛出来。
烧肉当然很香,但我闻不出来用葡萄酒做的烧肉和日本清酒做的烧肉有什么区别。
我这条钝舌头,只分的出美味,却分不出美味的等级。
“你说的浓烈的酒,指的是蒸馏酒吗?”
吃下一块烧肉后,我问了一句。
安室回答我说:“没错。比如说威士忌酒。”
我耸了耸肩,“没喝过。”
“想尝尝吗?”他微笑着问我。
“你有?”
他说:“当然,等你回东京,我就请你喝酒。”
幸好塔子阿姨已经进厨房了,不然听到这个话题,又得唠叨了。
不过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好意思,威士忌酒度数太高了,我目前在戒酒。”
“这样啊……”安室笑了笑,很快将这个话题略过去了。
晚餐时间结束后,安室说要让我送送他。
我当然没什么异议,我还想知道他对晚上的梦境的看法。老实说从我下楼看到他面色平静的模样,我就觉得他大概是没信,梦就是梦,在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直到走出所在街区,我都没有开口询问。
不会吧,他真的没将昨晚的梦当回事吧?
没想到最小沉不住气的居然是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
他忽然侧过头问我。紫灰色的眸子仿佛洞察了一切。
“为什么这么问?”我歪了歪头,“”一般来说,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其实是想让对方问他。 ”
安室再一次笑了笑,笑容有些落寞。
“我昨晚梦到景光了。”
我安静地走着,没搭话。
“真奇怪,我向来就很少做梦,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梦到景光。”
“那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安室没回答我。
“总不会什么都没说吧?”
“那倒没有,不过有些事算是秘密。”
果然……
他们之间有我不知道的小秘密,我的脸颊已经气成了河豚。
安室见我如此,不禁笑道:“这么生气吗?” ”你说呢?”我白了他一眼。
安室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真是出人意料,他居然也会有这么开怀大笑的时候。
我轻叹了一声,提醒他,“有没有可能,这并不仅仅是梦呢?”
安室透停下脚步,转过身,原先大笑的他此时已经目光沉沉地凝视着我。
这变脸速度,真是服了。
“藤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看着他,深呼吸,“安室,你相信游离魂吗?”
“你在开玩笑。”他冷静地说。
我保持着静默,他冷静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溃散。
我牵了牵唇,说:“你看,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直接否定了我。这反而证明你其实想到了这一点。游离魂的说法有些鲜为人知,你想到的应该是幽魂这类。”
安室没再说话。
说实话,这已经在我预料以外了,因为看安室的性格,我总觉得他是不会信这种玄乎的事物的。但是没想到,他的反应告诉我,他在在思考这方面的事。正因为在思考,所以反应才会激烈。
安室沉默了有半晌,我都默默地走着,谁也没理谁。
到了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我和他停在路口,他忽然出声,不知是对我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我向来崇尚科学,正如平安时期敬畏神明。即便是现在,佛寺香火也未曾断过,神社的参拜者也依旧络绎不绝。世界很大,人很渺小,总有些事是科学与神学解释不了的。无论我信或不信,我的心中总得容许这种可能的存在,而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地一并否决。”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不管信不信,也要容许这种可能的存在吗……听了之后,我反而有些欣慰。
“藤原,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安室语气温和地向我道谢。
绿灯亮起,在他临走之前,我问道:“你们做的事会成功的对吧!”
安室朝我颔首,笑了笑,之后什么也没说,就冲入了过街的人流中。
在八原的日子有景光陪着,过得十分舒心。梅津老师打电话给我,说是帮我询问了多轨透同学关于多轨慎一郎的事。果不其然,多轨慎一郎就是多轨透的祖父,可惜早已去世。
我借着去还书的空档,在课间的十分钟内,见了多轨透一面。
真是漂亮的孩子。
我一见她就很喜欢。
“抱歉,就这样打扰你,但我很喜欢你祖父的书。”
她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后面颊有些微微泛红,“谢、谢谢!祖父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没有和她说有关阵法的事,这种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不太合适。要是这孩子真的去画一个阵法,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可就遭了。
课间的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给了她自己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虽然这么说有些唐突,但之后若是有类似的书籍,可以推荐给我吗?”
她接过了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笑着说:“当然可以。”
“再见,您慢走。”
多轨透说完后,很快就转身回了楼上,而我则是抱着书本去了图书馆还书。
“不借了吗?”管理员问我。
“是啊,过两天就要回东京了,下次来得寒假了吧。”
“哎呀,在东京工作啊。是什么工作?”
我笑着说:“是高中老师。”
“是老师啊,真好。”管理员欣慰地笑着,“那么这位老师,我们寒假再见吧。”
“好的,寒假见。”
右肩胛骨的伤口已经结痂,没什么大问题了。子弹本来就没有伤到神经,就连医生都说神奇呢。除了失了点血,有点疼痛外,什么后遗症都没有。唔,或许结疤会难看一点,不过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去疤并不是什么难事。
将行李收拾好后,我定了飞往东京的航班,正好有折扣价,一下子省了不少钱。
“等到了东京,我一定在公寓里所有的空地上都画上阵法。”
“那可是个大工程。”
“你说我要不要地板换成阵法的图案?”
“莳子,这个工程还要更大……”
第40章
工程倒不是问题,主要这是租的公寓,房东那儿可能有些麻烦。唉,不是自己的房子就是麻烦,果然还是得自己买套房子啊。
我这么想着,已经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存款,结果算来算去,发现自己工作三四年来,根本没存下多少钱。诚然帝丹的薪资相当可观,而且米花公寓因为是凶宅所以租金也并不贵,甚至还很便宜,但东京的消费也很令人唏嘘,加之在参加工作后,每个月也会往家里寄一部分钱。
“虽然生活绰绰有余,但买房子果然还是异想天开啊。”我有点苦恼。
景光无奈地说:“所以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买房子了啊。”
“哎呀,只是想想嘛。”
回东京那天是工作日,滋叔叔上班,贵志上学,塔子阿姨送我去车站。因为出门较早,所以时间很充裕,我们走得很慢。行李箱的轮子在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我看到路边的枫叶红得像火焰,忽然间就想到了清水寺的红叶。
“之前也去过……”我喃喃自语。
塔子阿姨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去哪里?”
我反应过来,朝她笑笑,“没什么。”
她没有怀疑地回过了头,我在心底松了口气。
不过……
那时趁着周末,我们确实去了京都。因为时间很赶,所以就选择了清水寺,那是个观赏红叶的好去处。他说没能和我一起看到盛放的樱花很遗憾,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和我一起看到如火的枫叶,就好像我们的恋情也是火红的。
遗憾的是,我们没能一起看到来年的樱花。
四季轮回,我们却只轮了一半,现在想起来,都令人窒息。
每一次的分别总是令人惆怅。和塔子阿姨在八原车站告别,她给了我一块御守,说是在神社所求。原先在医院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要是神明有用,那不得忙死。
呸呸呸,莫说神明坏话,神明的心眼可是比毛孔还小。
目送着塔子的背影离去,我叹了口气上了前往熊本的大巴车。
在熊本机场办理好登机牌后,我就去了一家咖啡厅买了杯咖啡打发之后的时间。要不是公众场合,我真想将阵法铺在椅子的下面,这样就能和景光一起喝咖啡了。真想快点到家啊,如今,我对家的依恋真是越来越大了。
“藤原?是藤原吧?”
突如其来的呼唤令我诧异地回过头。
“哎呀,果真是藤原!我就说这背影一看就是藤原,真巧啊!”
来人看到我的脸,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她端着咖啡坐在了我的对面,而我当然也认出了她。大学时社团的同学,模样与现在基本没什么大变化,无非是穿衣化妆风格改变罢了,当然如果整了容就当我没说。
“好久不见,松原。”我同样露出了笑容。
大一因为打工,我没有参加社团的时间。大二时期,滋叔叔升了职,薪资也翻了一番,塔子阿姨特地打电话来让我不要那么辛苦。
我嘴上说着答应,但兼职依然没落下,但自己也在思考,像是便利店、超市这类地方的兼职还需要做下去吗?如果说这类工作可以帮助我适应与陌生人交流,那么大一我已经干了一整个学期了。
我得更换兼职类型。
校内的网站会更新一兼职内容,于是我那时经常登录校内网来寻找工作,而发布兼职工作的正是校内的兼职社。顾名思义,这个社团就是因为兼职而成立的,这和读书社没什么区别。
社长手中有人脉,需要兼职的话就会将信息发布在社内,有意向的只要联系他即可。
于是抱着“反正要打工也要学分”的想法,我就加入了兼职社,刚加入不久就在社长的介绍下,成为了一名国中生的家教,工作轻松,薪资可观。这也是我后来成为一名教师的契机。
兼职社一共有八名成员,松原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我们关系一般,或者说我和所有社员乃至小组同学的关系都挺一般的。能共同合作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我听说你在帝丹教书?”松原问道。
我说是。
她又说:“毕业之后你都不怎么联系我们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
我就说工作很忙。
这话都这么说的,用工作来推脱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你呢?近来在做什么?”我反问道。
她朝我眨眨眼说:“你猜猜?”然后喝了一口咖啡。
我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实在猜不出来。”
她放下咖啡杯笑起来,年轻的脸上尽是笑意,“你猜都不猜就知道自己猜不出来了?”
听她这么说,我也只是微笑。
而后她对我说她目前在迹部财团工作。
“迹部财团吗?真了不起。”我毫不吝啬地对她表示夸赞,而她显然也很受用。
我看了眼时间,也就过去了十分钟,离起飞还有段时间。
“所以你这次来熊本是出差?”我打算再跟她聊聊,虽然也没什么意义。
但松原却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脸色甚至有些凝重,我被她骤然变化的脸色暗自心惊,随即便听她说:
“我是去参加朋友的葬礼。”
不知为何我感觉有些冷,呼吸顿了顿,我道了一声,“节哀。”
很快,她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不说这些事了。既然今天见到了你,我就想着要不要举办一次同学会,就我们兼职社的怎么样?你看看哪天有时间?反正我们都在东京。”
她期待地看着我。
我的表情有点勉强。
同学会啊……
我委婉地询问:“那我们兼职社近几年有谁失踪、死亡,或有谁与谁之间有不和的吗?”
松原:? ? ?
“毕竟谁没事会去参加同学会呢……”
一想到同学会,我右肩胛骨的伤口就在隐隐作痛。
和松原相遇之后,沉寂已久的兼职社的群就活跃起来了,一个个都在@我,我也一一回应了。手指从手机上离开后,整个人都觉得很累。
真奇怪,自从毕业后基本就没有人在里面发信息,怎么现在突然就活跃起来了?
突然有个人@我,对方的ID我并不熟悉。老实说,我现在压根就没法将ID与兼职社的成员对上脸。能认出松原也纯粹是运气好。
【@藤原,下周末的露营有兴趣吗? 】
我停顿了几秒,才回答道:【不好意思,下周末我有约了。 】
【男朋友? 】
【不是啊,现在也该结婚了吧,都好几年了吧? 】
【@藤原,所以是和男朋友有约还是老公有约呀? 】
明明知道对方是调侃的语气,但我仍感到自己的心脏沉甸甸的。
算了,不回了吧,就当自己忙碌没看到吧。这么想着,我索性直接屏蔽了消息。
“不开心吗?”景光问道。
我情绪低迷,“怎么开心的起来啊。”
我到底还是没有将地板改造成阵法,只是多画了几张,铺设在公寓的各个房间,这样我就可以随时看到他了。
“要和我说说吗?”
他坐下来,语气温和地询问。
我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究根问底,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要不要听贝斯。
“家里没有贝斯。”
他说:“或许邻居有。”
“邻居是北川,安室说最好不要接近他。”
景光眨眨眼,“他是你同学,借个贝斯不算过分吧?”
“那我要向他怎么解释?我又不会贝斯。”我总不能说我的幽灵男友想要给我弹贝斯所以我来向你借?
他似乎也露出了一个困扰的表情,“那确实是个问题。”
他托着下巴,仿佛在沉思。
随后他想了个办法,说要教我弹贝斯。
我:? ? ?
我本来不想同意的,但是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他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吗?
“你不觉得这副表情配上下巴的胡渣格外滑稽吗?”
“诶,是吗?”他思索般地摸了摸胡渣,“我还蛮喜欢这些胡渣的,莳子不喜欢吗?”
我:? ? ?
“我怎么可能喜欢啊,太扎了。”好想买把剃须刀给他剃干净啊。
他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在接吻的时候吗?”
“没错!”我仰起头果断的说道。如果是以前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现在我完全没有那种反应。作为情侣,接吻不是很正常吗?
他眨了眨眼,忽然朝我压过来。
“干什么啊?”
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抱住了他。
他将满是胡渣的下巴蹭在我的脸上,又扎又痒。
我赶紧将他的脸别过去,结果他又换了一边。
“莳子,这可是我特意留的胡子。”他表情正经地对我说。
我不可思议,“特意?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是他工作过于辛苦所以没有时间打理自己,下巴上才长出胡渣,没想到居然是特意留的!
我正想问他为什么特意留这种胡子时,门铃声响起了。
“等等再问你!”
我走向玄关,确认是邮递员后才开了门。
“是什么东西?”
接过快件,关上门,景光问道。
“不知道,先拆开看看……美工刀在……”
拆开以后,快件里面只有一封请帖。
“请帖?谁要结婚了吗?等等,这个名字……”
居然是大学时期兼职社的社长!
“可是他为什么会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
我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要去吗?”景光问。
我眉头深皱,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去了吧,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就跟同学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