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异样的心思


    画像上的女子,一身青色的衣衫,笑容明媚,一双粲然的眼睛,仿佛透过画卷,静静注视着这个失意沮丧的男人。


    “琅儿,怎么办啊。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慕司尘喃喃着,似乎想要得到那人的回应。可是二十多年了,那人依旧是这样,只是在画像上看着他,不言不语。


    慕司尘心里也很难过。


    他不知道要怎么劝说慕辞熙放弃。


    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武断地阻止慕辞熙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他和姚琳琅的爱情虽有遗憾,但是彼此心意相通,忠贞不渝。


    因为自己经历过爱情的美好,所以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成为困在婚姻里的怨偶。


    慕辞熙和慕晚晴是他们的的孩子,慕司尘自然不想难为他们。


    他也希望他们能找到自己真正爱的人,相守一生。


    所以这么多年,慕司尘并没有过多地干涉过慕辞熙和慕晚晴的选择


    哪怕许多和他们同龄的人都早已成家,大臣们也总有意无意提起世子和郡主的婚配之事,但都被慕司尘不痛不痒地挡回去了。


    可是慕司尘怎么也没想到,慕辞熙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这样的事情,放在一个普通的人身上都是会被人说三道四的,更何况慕辞熙是靖阳未来的王。


    他总不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立一个男人为靖阳的王后吧?


    可偏偏慕辞熙的性子,也像他母后一样,认真倔强。


    慕司尘不知叹了多少次气,想要去看看慕辞熙,又拉不下脸面。


    正在这时候,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冲进来,“不好了,王上,世子殿下昏倒了!”


    慕司尘慌忙将小像收好,步履匆匆跑到小祠堂去查看慕辞熙的情况。


    虽然慕司尘也怀疑这是慕辞熙的苦肉计,但是看到慕辞熙双眼紧闭躺在床上,脸上刻意留着的巴掌印,皱巴巴的衣服,都更加衬得慕辞熙整个人可怜兮兮的。


    慕司尘责备的话终究是被咽了下去。


    慕司尘知道慕辞熙醒了,因为这个臭小子正悄悄透过眯着的眼缝打量着自己的脸色。


    “你也别跪了,先好好休息吧。这阵子你先安分一点儿,好好应付肃王的册封典礼。至于你的事,等回了靖阳再说。”


    慕司尘说完,交代下人照顾好自慕辞熙,就走了。


    慕辞熙看到慕司尘走了,睁开眼睛,眼里燃起一点而欣喜的星子。


    慕司尘还是没那么坚决,他说回去再说,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反感了。


    要是慕司尘铁了心为这件事责罚他,怎么会看不穿慕辞熙的小计俩。


    无非是纵容罢了。


    没关系,慢慢改变,总是好的。


    第二天,慕辞熙就又变成了和平素无差的世子殿下。


    慕司尘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但他仍旧不愿意见到南风。


    南风觉得尴尬,不顾慕辞熙的挽留,索性直接回到了清水别庄。


    南风回去的时候,岑楼正坐在自己的书房,身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南风心里也好奇,为什么岑楼最近一直在暗夜这边,丞相府没有事情要忙吗?


    岑楼从书堆里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这不是要帮你找解药的方子嘛。”


    南风凑上前:“那来帮你吧。虽然我对这些什么毒啊蛊啊的也不懂,你告诉我要找什么样的,我也能帮上一点儿。”


    岑楼低下头,快速翻阅着手里的书卷:“没事,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到底要找什么。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忙吧。要是你实在找不到事情做,去帮帮黎墨和钩越也行。”


    南风顺势坐下,他随手捡起一本书,翻开耐着性子看起来。


    那一页上画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奇形怪状的虫子,旁边的赫然写着三个繁复的古字“双生蛊”,看起来挺有意思的样子。


    南风看了一会儿,只觉得一知半解,不是很懂。


    他举着书,凑到岑楼跟前:“岑楼,这个双生蛊是什么东西?”


    岑楼眼神一暗,说出口确实稀松平常的语气:“没什么,一种蛊虫。种在两个人身上。一旦种上,这两个人的命运就会被联系在一起,一个丧命的话,另一个也活不下去。


    而且双生蛊是没有解法的,或者已经不为人所知了,一旦种下,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不过不要说解法了,就连这种蛊本身似乎都已经失传了,只能在书上看见它的记载了。你就当个新鲜玩意儿看看便罢了。”


    南风哦了一声。


    岑楼又低下头专注手上的书卷。


    南风不好意思打搅,所以溜了出来。


    第一次怀着要离开的陌生心情看待这个来过数次的地方,南风竟然觉得许多地方都显得新奇。


    南风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的训练场,这里是暗夜杀手训练和遴选的地方。


    南风也不陌生,毕竟也是他曾经浴血过的地方。


    南风没想到在这儿遇到钩越。


    “你怎么来了?”


    钩越看到南风走过了,上前来和他打招呼。


    训练场是一片围起来的圆形区域,只是在密林中间这儿有一块儿不大的空地,作为集合和召令的中心。


    丛林中,影影绰绰能看见有人影的快速移动,不时有惨叫和利刃相交的声音传来。


    “这是在?”


    “哦,没事,训练新人。”


    钩越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不错一样。


    但是那时不时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第一次让南风觉得不舒服,就像是血管里有细小的虫子在爬一样。


    可是明明他曾经也是这样一点点儿杀出来的。


    以前的他,明明没有一点儿不适,只是麻木地挥刀,手起刀落,那些血腥和惨叫从来只是在他的眼里和耳边飘过,如云烟一般,留不下任何痕迹。


    如今他在这里,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走过的路,却第一次有了厌恶的感觉。


    南风沉默不语,钩越自顾自地说着。


    这些新来的人怎么怎么样,和他们当初相比如何云云,但南风已经听不进一个字。


    两人说话间,林子里的声音慢慢减弱了,最后归于平静。


    一阵平静过后,一个青涩的少年拄着剑,一步一步慢慢走了出来。


    他的身上都是斑驳的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一身衣服早就被划得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他一步一步,走的很艰难,但是坚定。


    第72章 岑楼的计划


    那少年走得趔趄,每一步都摇摇欲坠,但都吊着一口气没有倒下去。


    他带着一串的血脚印走到钩越面前,声音沙哑:“我胜出了。”


    钩越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递给他:“还不错,你得到了进入钩越堂的资格。”


    那少年的眼神似乎没有一丝波动,他麻木地收起那块牌子,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出南风的视线。


    “这是什么人?”


    南风突然好奇,顺口问道。


    “不知道什么来路,好像是黎墨捡来的,但是扔给我了。不爱说话,但是天赋不错。”


    钩越的声音里有些许的赞许,能让他这么说,看来这个少年也确实不一般。


    “不过,比起你来说,差远了。”


    钩越看见南风若有所思,又补了一句。


    南风没有接话,钩越觉得他们并不相似。


    南风却觉得那个少年好像自己,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麻木得像是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


    应该说,大部分暗夜的人都是这样,南风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晚上,岑楼离开了清水别庄。


    而在肃王府后巷的那个宅子里,岑楼和梁皓非坐在一起。


    梁皓非不出意外又来晚了。


    他最近很忙,要筹备册封典礼大大小小的事情。


    因为这个骤然的册封,朝廷中也有暗流涌动的势力流动,不少之前中立的人,甚至成王党的人都有明里暗里地向他抛出橄榄枝。


    可是收到岑楼见面的消息,他还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梁皓非一进来,边走边不动声色地把岑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身形没瘦,面色也算红润,也没有先前的病态,他的身体似乎是大好了。


    “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本王,出什么事了?”


    梁皓非坐下,面对面看着岑楼。


    岑楼垂下眼睑,并不看他:“帮我一个忙,对你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什么忙?”


    梁皓非疑惑,岑楼已经挺久没有和他联系过,更别说开口求他帮忙。


    “清剿流雪阁。”


    “为什么我知道,流雪阁很有可能是回雁的地方,可是贸然动手,还是在京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太妥当。”


    梁皓非闻言皱起了眉头。


    岑楼撇了撇嘴,梁皓非的顾虑,他自然是知道的。


    太子册封典礼,南越王爷和靖阳王都会来观礼,流雪阁又是在京都最繁荣的地段,若是发生什么流血的大动静,其中牵涉的人,造成的影响,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想要让本王帮你,不妨先说说你要这么做的理由。总不能又让本王不明不白地为他人做嫁衣吧。”


    梁皓非抱臂后仰,一副“看你说出什么”来的模样。


    岑楼喝了口茶,半晌,开口道:“因为我该收网了。”


    梁皓非挑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也不怪梁皓非,岑楼的心思从来没有对他完全坦然过,如今突然这么没头没脑地一句收网,着实让他有些迷惑。


    看着梁皓非迷惑的样子,岑楼转了一下眼眸,缓缓说道:“不知道肃王带你下还记得上一次让你帮忙找回南风的事情?”


    “自然记得。”梁皓非的语气算不上多好。


    因为上一次是岑楼利用他,表面上说是去杀吴子谦,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为了把南风找回来。


    一提起南风,梁皓非又想到围猎之时,南风半夜来看望苏念,给苏念喂药的事情,心里更不舒服了。


    岑楼却像是没察觉到梁皓非异样的语气,也或许是察觉到但并不在意,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嗯,南风离开暗夜这段时间,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好巧不巧,他遇到的是暗夜的少主——慕辞熙。”


    听到这儿,梁皓非的眼神骤然变得阴沉。


    竟然是慕辞熙?


    若是回雁和慕辞熙有瓜葛的话,那回雁就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江湖组织了,更有可能关系到靖阳和北宸的政治权力。


    这会儿岑楼没有忽略梁皓非的惊讶。


    这正是他想要的。


    “没错,就是慕辞熙。靖阳的世子,也是回雁的少主。你说,这回雁和靖阳会有多少关系呢?太子殿下?


    而流雪阁,这样的声色犬马的地方,最合适作一些情报的收集和传递了。


    所以说,清剿流雪阁,对太子殿下来说,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所以,这不只是帮我的忙,也是帮您自己的忙。”


    梁皓非不置可否,而是转了一个话头:“那你呢?”


    梁皓非前倾着身体,咄咄逼人的侵犯姿态逼问岑楼:“你说收网是什么意思?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本王?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梁皓非心里知道,岑楼肯定有事情瞒着他,而且还不少。


    梁皓非不会自作多情到觉得岑楼做这些是为了他好。


    岑楼微微摇摇头:“殿下不必这么心急,既然找您合作,自然会坦诚以待。


    南风不光和慕辞熙接触过,而且,慕辞熙似乎对南风有些不一样的心思。我就想着,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就找了个借口,让南风继续待在慕辞熙身边。


    我的本意是让南风牵制慕辞熙。


    谁能想到呢,靖阳堂堂的世子,竟然会喜欢一个男人?


    更可笑的是,南风居然也对他动了那样的心思,还恬不知耻地求我帮他离开暗夜,和慕辞熙双宿双栖!呵!”


    岑楼说到这儿,语气都多了几分嘲讽。


    他还真是的命运眷顾呢,亲爹是个断袖,他觉得南风会是他的忠诚之士,没想到南风也是龙阳之好。


    真是讽刺呢!


    而梁皓非听到这儿,最初听到慕辞熙喜欢男人而觉得意外,现在骤然被岑楼嘲讽的语气怔住了。


    他他这么反感喜欢男人?


    梁皓非知道自己对苏念,也就是岑楼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只是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岑楼这样嘲弄地说着别人的情感。


    梁皓非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岑楼没有在说他,却像在说他一样,让梁皓非难受。


    “所以?就因为这个,你就打算直接搅了慕辞熙的地方,清剿流雪阁?”


    “是!”


    第0章 上架感言:给各位宝宝


    是的,各位读者宝宝,这本书从今天开始就要上架啦!


    感谢宝宝们的一路支持!万分感谢,鞠躬(朝四面八方版)。


    我做了很多年的读者,如今终于提起笔自己来写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构思其实已经很久啦,最初只是一个灵光一现的人设灵感,让我觉得很有意思,最后慢慢补充,不断增补,有了这个故事的雏形。


    但是我自己也知道,初出茅庐,这个故事写得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在叙事和人物的塑造,情节铺排设计和节奏的把握上,都还有很多稚嫩的地方。但是这一路,也感受到了大家的支持和反馈。


    从第一次发现有人给我投推荐票票,是行云将离宝宝,第一次有人发书评,是行云将离宝宝,浮梦若清雨宝宝,和木鱼尸体凉凉的宝宝,第一次有人吐槽,是行云将离宝宝,第一次打赏,是甜文大佬已老实宝宝。从开始写这个故事到现在,我一路上收获了来自读者宝宝们的反馈和喜爱,也收到了作者朋友们和编辑大大的帮助。


    每一次看到有新的消息都会满怀期待地打开,看到大家的消息真的会一下子开心好久好久!真的,真的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比心.JPG)


    说起来,有点儿汗颜,之前一门心思扑在这本书上,做梦梦到被读者朋友们写长评批评,吓醒了迷迷瞪瞪摸出手机,发现并没有新消息,哈哈哈。


    也感谢我的作者朋友们和编辑大大,在我什么都不懂,愣头愣脑的时候,她们帮助了我很多,让我在这条路上,并不孤独,也有了很多收获。感恩!表白!


    最后说一说这个故事吧!


    慕辞熙和南风宝宝会是HE,但是他们的故事需要一点儿磨砺。因为他们的感情发展比较直接,所以,亲妈要来小小考验一下(bushi)。会有一点儿小虐,但小虐怡情,哈哈哈哈。


    其实是因为南风要和暗夜割舍,更加直接地找回自己的个人的主体性,不适合用柔和过渡的方式,而是不破不立。经历过彻底的撕裂,新长出的血肉就会充满生机。(绝不是作者喜欢虐一下。)


    岑楼也就是苏念和梁皓非这一对儿,岑楼其实是断袖的受害者,所以他厌恶这个身份,但是他自己最后又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唉。所以,是he还是be其实我还没有想好,让命运指引他们吧,哈哈哈!


    上架之后,不出意外的话,一天一章,每章三千字,如果哪天比较空的话,会双更,也会不定时发粉丝红包,宝宝们快来找我玩啊!


    期待在后面的故事中和大家相遇!


    感谢!


    第73章 南越和亲


    梁皓非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


    就因为南风喜欢上了慕辞熙?


    那岑楼对南风是什么意思?


    他不觉得他的关心有些过度了吗?


    “所以,你要对付慕辞熙,是和南风有关?”


    梁皓非说着,紧紧盯着岑楼的脸,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


    “那是自然!我本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南风竟然生出了要走的心思,我怎么能允许他背叛我。”岑楼的眼里折射着疯狂的阴狠,“我会让他知道,背叛的代价是什么。”


    梁皓非垂下眸子:“那你要怎么做?”


    “放心,我已经暂时牵制住了南风,他没有起疑,慕辞熙也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要做这件事,大可以等到殿下的册封大典结束。我不会搅扰殿下的册封典礼,您自然风风光光做您的太子。


    只是这件事,用暗夜的人也可以,但是不能只有暗夜。毕竟暗夜动手,师出无名,贸然在京都掀起什么血案,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想来也是不太合适的。


    但是殿下就不一样了,只不过是一个进入流雪阁的名头罢了,您来做自然是方便很多的,而且,以太子之名,谁还能置喙不成。”


    梁皓非知道,岑楼这是都布置好了,并不是来找他商量要不要做,而是直接告诉他要怎么做。


    他还真是自信不会遭到拒绝。


    事实上,梁皓非也确实不会拒绝岑楼。


    但是梁皓非还有一个关心的问题。


    “那南风,你准备怎么办?”


    既然要折损慕辞熙的势力必然会让南风和岑楼生出嫌隙,梁皓非想知道,对这个背叛岑楼的南风,岑楼会怎么处置他。


    “南风?自然是留在暗夜,一切都应该回到正轨。”


    岑楼说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件事情不容有闪失,所以,还要劳烦殿下仔细盯着点儿,别出什么差错才是。至于南风,自己家里的事情,我自然会管好,不劳殿下费心。”


    “本王想分忧,岑大人也不会给机会不是吗?”梁皓非自嘲一笑,突然起身,弯下身子摸上岑楼的下巴,隔着面具和他对视,“只不过,岑楼,我真的很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想要些什么?从你和本王所谓的合作开始,你一直在找南风,如今这般,也是为了南风,本王当真好奇,一个杀手而已,值得你动这么大的火气,费这么多的心思?”


    岑楼对梁皓非骤然的贴近有些不自在,他不动声色地退后稍许:“这自然是我的事,不干殿下的事。殿下只需知道,这些事情与您也有益无害不是吗。”


    “还是说,殿下也对岑某有些难言的心思,吃醋不成?”岑楼眼珠一转,突然靠近暧昧地在梁皓非耳边,低语道。


    “这也是本王的事。”梁皓非直起身子,笑得意味不明,“岑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本王倒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就不奉陪了。”


    说罢,梁皓非整了整衣袍大踏步走了出去。


    留下岑楼眼神变得复杂。


    岑楼想起之前梁皓非莫名的一些动作,他心里涌起一个他自己也觉得荒唐的想法。


    “呵,怎么会。”岑楼嘴上说着,心里这个想法却慢慢膨胀?


    这算什么?


    父子俩一个德行?


    可惜,梁皓非想重蹈梁熠的覆辙,苏念却不是苏瑾钰,他最厌恶的就是断袖之人。


    不过,梁皓非若真是这样的心思,利用起来不是会更方便吗?


    逢场作戏罢了。


    岑楼并不觉得会有什么,毕竟,做戏是他极具天赋的一件事。


    南越的使臣带了贺礼来到京都。


    这次出使,为首的是南越的十二王爷柳子瑄,他是柳子奕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而与他同行的,还有南越的一位公主——她是四皇子的妹妹柳漪漪,受四皇子逼宫的牵连,她自然不能再继续做安逸的公主。


    成王败寇,亘古的道理。


    这次柳漪漪被送到北宸,柳子奕的心思昭然若揭。


    不过他也没准备隐藏,接见使臣的宴会上,十二王爷柳子瑄毫不避讳地转述了柳子奕的意思。


    北宸和南越休战和解,南越献上公主和亲。


    梁熠自然愿意和南越达成这样的和解,毕竟和南越之间还隔着一个靖阳,在拿下靖阳之前,他对南越也不会有轻举妄动的想法。


    不过,南越公主的和亲对象,梁熠却没有明说。


    引得人们猜测纷纷。


    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坐在席间的慕司尘只是陪着笑。


    没想到,梁熠还是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若是朕没记错,翎华郡主是否还未有婚配?”


    慕司尘心里吐槽: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慕晚晴要是成亲,还能不告诉你一声吗。


    慕司尘故作烦恼的模样:“确实未有姻亲。不过小女没有母亲在跟前教诲,性子顽劣骄纵,是个被惯坏了的。”


    潜台词就是:慕家女攀不上您皇家的高枝儿,快闭嘴吧您。


    “靖阳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疼爱些也是正常的。朕想着,翎华郡主在靖阳挑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定数,北宸也不乏杰出的青年才俊,不妨相看相看。不过,如今看来,靖阳王怕是舍不得呢。”


    梁熠怎么不知道慕司尘的心思。他自然慕晚晴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真要娶她也不是一个上上策。


    只是,慕司尘的一再推脱,让梁熠有些不爽。


    怎么,区区一个郡主,还高贵上了不成。


    若是真有哪个皇子看上了她,那也是她的福气,是靖阳的福气。


    慕司尘只是淡淡地笑着,看起来一副被戳中了心思,不好意思的样子。


    柳子瑄看到这样的情景,微微冷冷脸。


    梁熠若要和靖阳联姻,那自然是南越不愿意看到的。


    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身侧的柳漪漪,眼神示意,转而起身对着梁熠拱手道:“陛下今日的招待甚为隆重,北宸不愧繁盛之国,丝竹乐舞,让小王开了眼。


    投桃报李,不若也让皇妹献上一舞,让诸位欣赏一下我们南越的歌舞。皇妹自幼得贵妃教导,才貌俱是南越一绝。”


    柳子瑄这般说了,梁熠自然不好拒绝,顺势附和,请柳漪漪表演一番。


    柳漪漪行了个礼,下去换了一身衣服。


    一身异域风情的纱裙将她的腰肢掐得正好,赤足款款而来,在座的人纷纷振奋了精神。


    一双雪白的脚十指嫣红,脚腕上的铃铛随着主人的动作清脆而动,莲步轻移,银铃清响。


    柳漪漪能感受到那些落在她身上形形色色的意味不明的眼神,可是咬了咬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琴曲奏,轻歌起,曼舞翩翩。


    柳漪漪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梁皓非的身上,若有若无的对视,配合上柔情似水的乐舞,众人也慢慢品出了一些不一般的意味。


    而坐在一块的慕家父子倒是置身事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吃好喝好。


    慕司尘倒是有些喜欢席上的一盅桂花酒,以前姚琳琅最是喜欢搜罗不少新奇的玩意儿,桂花酒就是她的挚爱之一。


    慕司尘在睹物思人。


    慕辞熙在思考着怎么把南风逮回来。


    南风已经一个晚上没回来了,昨晚没有南风,世子殿下一个人睡,分外不习惯,今晚说什么也要把南风绑回来。


    慕家父子一通出神,南越公主的舞蹈倒是很快结束了。


    梁熠起初看到柳漪漪的出场,也被惊艳了几分,眼里也多了几分新奇和狂热。


    但是看到柳漪漪对梁皓非暗送秋波的样子,梁熠的心思一下子被按捺了下来。


    南越送公主和亲,想来也是奔着皇子来的,自然没有送人进他的后宫的想法,他若突然提起将她纳入后宫,到底是失了体面。


    梁熠收起了心思,只是嘴上夸赞一番,顺嘴给了一番赏赐。


    没想到,柳漪漪气息未定,对着梁熠盈盈一拜:“谢陛下抬爱,漪漪不求陛下的赏赐,只希望陛下能准许漪漪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梁熠隐隐有了猜测,慕司尘也从吃喝之间分了一个眼神过来。


    “请陛下恩准,漪漪想自己选择和亲的夫婿。”


    梁熠沉默了,席间也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梁熠并不说话,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柳漪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颤抖。


    “既然陛下有意联姻,此意和皇兄正是相合,皇妹若有心许之人,不是更好?若是陛下成全小妹一番情深,也算是促成一段良缘。”


    柳子瑄适时起身,走到孤零零站在中间的柳漪漪身边,拱手说道。


    梁熠敛下眼睑,这是强逼了?


    “君子成人之美,公主若心有所属,朕自然乐得成全。不知,公主属意哪一位皇子,还是哪家的公子?”


    “回陛下,是肃王殿下!漪漪未来之时便听过肃王殿下的盛名,今日一见,心意已定,求陛下成全。”


    柳漪漪说着,跪下合手一拜,大有梁熠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而柳子瑄站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看着梁熠。


    梁皓非心里冷哼一声。


    南越的和亲,不是奔着他来的,而是奔着北宸的储君来的。


    无论这个人是不是他,南越都会选择那个继承大统的人。


    方才他就隐隐感觉到了,柳漪漪或者是柳子奕的目标是他。


    如今,梁熠还没表态,他就暂且先观望观望。


    第74章 奇怪的侍女


    梁熠沉吟片刻,他的视线落到了梁皓非身上。


    “既然公主这般抬爱,肃王,你是何意啊?”


    梁熠看起来并不想直接接受,但也不做拒绝,只是把问题抛给了梁皓非。


    梁皓非起身,拱手欠身,低着头,梁熠也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不冷不淡的声音。


    “父皇,公主此言,儿臣不敢当。儿臣身为北宸的皇子,为父皇分忧,为北宸分忧便是分内之事,儿臣全无异议,但凭父皇做主。”


    梁皓非想着,梁熠大约是想借他的口拒绝。


    可是,南越这般行径,想来也是打定了主意,自然不是好糊弄过去的。


    梁熠不想当这个恶人,梁皓非也不想。


    来回踢皮球的间隙,父子俩隔空对视,彼此的眼神里都有说不明的东西。


    梁皓非坐下后,眼神不经意四处瞥,借机悄悄打量坐在下首,和他有些距离的苏念。


    苏念坐的远,他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不过,从他行云流水版和旁座交谈的姿态,梁皓非就可以看出,柳漪漪的话对他没有一丁点儿影响。


    梁皓非自嘲一笑,他会在意才是奇怪了。


    “公主率真果敢,是个真性情之人,本宫看着倒很是喜欢。”宋静霜突然出声,梁熠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惊讶,听这话的口气,莫非?


    喝酒的梁皓非也诧异地抬起头,望向宋静霜。


    梁熠的脸顿时有些不好看,没想到,宋静霜话锋一转,“只不过,我这混世的孩儿,平素就是个顽劣淘气的,只怕唐突了公主。公主初来乍到,日后是北宸的姻亲,是一家人,本宫也合该好好招待一番。这不日便是册封大典,公主和十二王爷不妨多留些时日,这婚姻大事,本宫也可替公主相看相看。”


    宋静霜余光看到梁熠的脸色好转,便收住了话头。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姝贵妃赶紧帮腔,似乎生怕下一秒柳漪漪就要继续说要嫁给梁皓非这样的话。


    “公主父母远在,孤身无伴,有皇后照看着倒是好一些。和亲一事,为的是两邦交好,也不急于这一时深思熟虑为好。”


    梁熠顺坡下驴。


    柳子瑄也只能悻悻回到座位。


    当众被拂了面子,柳子瑄自然有些不高兴,拂袖走下,并没有理会在冷风中衣着单薄的柳漪漪。


    柳漪漪羞红了脸,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当众陈情,说了这么多逼死自己绝路的话,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哪怕这些东西,并不出于她的本意,众人的目光依旧将她死死钉在原地,无地自容。


    眼看柳漪漪愣在原地,被柳子瑄落下了,柳漪漪的侍女捧着一件斗篷走上前,给柳漪漪系上,搀扶着她下去了。


    这个插曲就这样不了了之。


    但是慕辞熙探究的眼神却落在了那个侍女的身上。


    她伺候人的动作显得笨拙生疏,并不像是伺候惯了人的。


    方才离席的时候,与其说是她搀扶柳漪漪下去,不如说是她把柳漪漪架下去的。


    看来这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同时也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女人的,还有坐下席下的苏念和他身后乔装成侍卫的南风。


    两人虽然坐的离前面的皇家权贵们很远,但是那抹身形带来的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对她多留了一分心思。


    宴席散了,苏念不动声色挨近南风,声音压得极低:“南风,你去看看那个人是什么来头。查看便可,不必要轻举妄动。”


    南风微微点了点头,余光观察了四周,悄悄走进了混乱的人群。


    他不动声色地躲进没人注意的角落里,观察着南越的公主和她那个奇怪的侍女。


    那个侍女扶着柳漪漪坐上了马车,警惕地张望片刻,矮身跟着坐了进去。


    马夫挥鞭打马,马车摇摇晃晃着启程。


    南风正要跟上去,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口鼻。


    南风往后捅的手肘在后背贴上一个温热紧实的胸膛,感受到那人熟悉的气息后紧急刹住,卸了力气垂了下来。


    慕辞熙另一只手握住南风垂下来的臂膀,顺着手臂摸上他的腕子,紧紧抓住,轻轻晃了一下:“谋杀亲夫,当场抓包。”


    他沉沉的脑袋直接垫在南风的肩头,南风扭动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没有,是你不打招呼突然从背后出现。而且,我也没弄疼你。”


    “不管!是你自己疏懒了,连我在你背后站了许久都没反应。还说呢,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还是说你不是来找我的?”


    南风汗颜,自己是跟着苏念来的。


    苏念说今日是南越使臣的接风宴,慕辞熙也会出席,问他想不想来。


    南风自然不会拒绝,乔装一番便跟着苏念从暗夜直接过来了。


    严格来说,也算是为了慕辞熙来的。


    嗯,就是这样。


    而慕辞熙没有等到南风立刻的回应,心里有些不爽,他掰过南风的身子,骤然一张陌生的脸闯入眼里。


    慕辞熙头顶冒出几个无语的大黑点,这是什么啊?


    “你还易容了?”慕辞熙嫌弃地伸手摸上南风脸,指节夹着他的脸拧了一下,“什么眼光?这么丑!”


    南风细想了一下,自己明明是按照最不起眼的普通长相易容的,通俗来说就是大众脸,哪有慕辞熙说的那么不堪入目。


    “我觉得还行啊,很难看吗?”


    “嗯,很难看。”慕辞熙说着,修长的手指摸向他的下颌,指腹轻捻,摸到了人皮面具的边缘,不容拒绝地揭下。


    南风本来清秀的脸出现在眼前,慕辞熙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那张丑脸和南风的气质一点儿也不配,能扔多远就扔多远。


    这时,一群夜巡的下人提着灯说这话走过来,慕辞熙一把扣着南风,带着他的身子,躲到了后面的假山林里。


    逼仄的地方,两人紧紧贴着彼此。


    南风起初有些不适应地扭动,骤然发现某些不可言说的变化之后,一下子仿佛被点中了某个穴道,变得僵硬无比,一动不敢动。


    慕辞熙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南风慢慢变红了的耳朵,心里升起了一股挑逗的心思。


    他仗着亲密无间的姿势,和比南风高了些许的优势,低头含住南风透红的耳尖。


    “无耻!”


    南风小声说了一句。


    慕辞熙厚着脸皮不以为然:“人之常情。而且,我想亲近我自己媳妇儿怎么了。冠冕堂皇的才是假正经。”


    慕辞熙揶揄的闷笑落在南风的耳边,如此近的距离,一声声落进他的空空的心房,砸出一声声清晰可闻的擂鼓般的心跳。


    比嘴皮子功夫,南风自然不是慕辞熙的对手。


    若是再说下去,可是恰好落进了慕辞熙“假正经”的圈套。


    南方心里只想着那些人赶紧走。


    他能离开这个地方。


    哪怕两人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可是这样亲近暧昧的贴近还是太犯规了。


    “你今晚跟我回去吗?”


    慕辞熙小声地咬耳朵,带着刻意的蛊惑和引诱。


    “不行,我今晚有事情。”


    遭到拒绝的慕辞熙顿时皱起了眉,声音也不夹了。


    “为什么?我知道了,你有新欢了,你得到了我的身子就不珍惜了,你个负心汉,我明儿就写状纸去告你,始乱终弃,下床就不认人。”


    南风被他说得来脸上一阵烧,心里暗道:遭了,又来了。


    慕辞熙,慕大世子真的是很热衷于深闺怨妇的扮演呢。


    “你说啊,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慕辞熙嘟起嘴,凑到南风唇边啄了一下,“你都不知道,昨晚我一个人睡,天又冷,那床怎么睡都不暖和,外面的冷风一直吹一直吹,我只能一个人缩着想你”


    南风扯了扯嘴角:堂堂公主府,还能虐待你一个世子不成。


    南风心里也不想拒绝他。


    明明只有一起睡过几日,却惯出了些新脾气,如今自己一个人睡却总觉得床空荡荡的。


    只不过他没有慕辞熙这样的脸皮,不好意思说出口。


    但是想到苏念说的事情,南风还是狠下心:“我明晚回去,今晚真的不行,我有要事在身。”


    慕辞熙并不说话,正在南风想苦口婆心开始解释的时候。


    慕辞熙正经了神色,拉着南风走了出去。


    原来那群人早走了。


    慕辞熙后退两步看着南风:“什么事?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南风想了一下,也没什么,只是去查看一番而已。


    “好。”


    两人悄悄溜走,朝着南越使臣下榻的驿馆前去。


    一路上,南风言简意赅地盒慕辞熙说了那个奇怪侍女的事情,和自己此行的目的。


    慕辞熙突然停下来:“又是岑楼?你怎么这么帮他?”


    南风再粗大的神经也反应过来慕辞熙这是吃醋了,赶紧顺毛:“不是的,岑楼他真的帮了我很多。


    我这次能从暗夜离开,也是他帮我的。我就要走了,等我跟你回了靖阳,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


    我只是想趁着我还没走,多帮他做些事情,权当是报恩了。”


    慕辞熙沉默了,摸了摸南风的头,并不说话。


    南风却突然想起来:“对了,慕辞熙,你就这么跑出来了,你父王知道吗?你回去不会挨骂吧”


    而公主府,慕司尘看着空空荡荡的马车,脸色黑得和墨汁一样。


    旁边的慕玦和慕璟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能心里祝愿自己家世子好运了。


    第75章 解药


    慕辞熙和南风打量着没人,从后墙一翻身进了驿馆。


    两人躲在暗处观察了片刻,蹑手蹑脚走进了柳漪漪的院子。


    南风和慕辞熙猫着身子躲在房后,柳漪漪的屋子里灯火荧荧,有人影在走动。


    一走近,就听见了柳子瑄带着怒气的声音。


    “哼!北宸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堂堂南越的公主是配不上他梁皓非吗?


    竟然敢当众让本王下不来台。这不就是打南越的脸嘛!早就和皇兄说了,与其委曲求全,不如直接发兵来的直接,何须这样看人脸色!”


    柳子瑄说着,不爽地踹了一脚凳子泄愤。


    柳漪漪坐在一边儿,垂着头只顾抹眼泪,说不出一句话。


    “哭哭哭,你只知道哭!哭能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多接近接近梁皓非。只有嫁给他,得到他的宠爱,在后宫站稳脚跟,才能牵制住北宸。


    这也就是你对南越最后的价值!”


    柳子瑄说着,掰着柳漪漪的脸,让她仰起头:“老四不知好歹,凭他犯下的罪,足够你和你母妃死千百回。你最好好好做好你该做的事。这样,你的母妃说不定能活得好一些!”


    柳漪漪痛苦地闭上眼,一大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我知道。我会做好这件事的。”


    “还有你!你家老头什么时候行动?什么也不说,天天只会卖关子装神秘,真不知道皇兄信任你们什么!”柳子瑄的发泄对象换了个人。


    “您最好放尊重些!能让您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您不知道的,那就是不必要让您知道的。


    与其担心我们的事情,您还是多些心思考虑一下陛下交给您的任务能不能完成吧!”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骤然响起。


    嘲讽的声音丝毫听不出她对柳子瑄有什么尊重的意味。


    这个声音一出,南风心里惊讶万分。


    这个声音,并没有刻意的掩饰,赤裸裸地落在南风的耳中。


    是绯色!


    南风脚下一动,一根枯枝被踩断,断裂声在脚底绽开。


    细碎的声音却引起了绯色的警觉。


    她闪身走近窗边,推开窗探出身子警惕张望。


    慕辞熙眼疾手快带着南风隐匿身形。


    电光火石之间,南风还是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并不是绯色,只是一张普通的脸。


    但是对暗夜的一个堂主绯色来说,易容并不是一件难事。


    这么说起来,难怪他和苏念都会觉得那个侍女出来的时候,身形熟悉。


    是绯色的话,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是,绯色怎么会和南越皇室的人扯在一起?


    绯色出现的话,那林海呢?


    柳子瑄刚刚说的“你家老头”,莫非就是林海?


    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收获颇丰啊。


    绯色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南风和慕辞熙的踪迹。


    “怎么回事?”


    “没事,也许是我听错了。”


    绯色关好窗子,淡淡道。


    “神神叨叨。”


    柳子瑄不满嘟囔,在绯色一记眼刀之后,骂骂咧咧离开了房间。


    察觉到房间里变得寂静,南风和慕辞熙悄悄离开了。


    “你认出了那个人。”


    慕辞熙走在南风身侧,笃定开口。


    南风也没指望自己能躲过慕辞熙的了解。


    他点点头:“嗯。”


    “是谁?”


    “绯色!”


    “绯色?暗夜的那个女杀手?”


    “嗯,是她,她没有刻意改变声音,我不会认错。”


    慕辞熙自然是相信南风的判断。


    “那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回去告诉岑楼。”


    “然后呢?”


    然后?


    南风一时语塞。


    “如果我记得没错,绯色是跟着暗夜之前的门主离开北宸了吧。如今她隐藏身份回来了,那林海现在十有八九也应该在北宸。他们回来,会没有一点儿打算,吗?他们要做什么,不可能和暗夜没有关系。那你呢?”


    慕辞熙连珠炮似的问题,让南风有些晕头转向。


    他不知道,其实现在也只是一点儿苗头,具体他们要做什么,南风也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离开,不要插手,暗夜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慕辞熙停下脚步,拉住南风的手。


    “和我一起回靖阳。他们再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了。”


    南风沉默了,等到慕辞熙耐心都快要用尽了的时候,他终于回一了句:“好,我不会插手。等到岑楼把解药做好,我就会离开暗夜,和暗夜斩断所有的关系。


    但是现在,我至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岑楼,让他也有些准备。”


    慕辞熙微微低头看着他,黑暗中,南风的眼睛直接而坦率地看着慕辞熙,月光洒在他的眼中,盛满了细碎的深情。


    南风一直觉得慕辞熙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明眸善睐,风华流转。


    可慕辞熙却觉得,南风的眼睛有一种浓烈的质朴和执拗,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吸引。


    “好,那我送你回去。”


    南风惊讶了一瞬,继而微微颔首。


    “嗯。”


    清水别庄一般不会允许外人进入,但是南风曾经和慕辞熙约定过,他也相信慕辞熙不会利用他对付暗夜。


    这份信任让他对慕辞熙破了例。


    慕辞熙将南风送到庄子外面,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回去。


    “你快走吧,待会被他们发现了就不好了。”


    南风说完,身影飞快前行,一会儿就没了影儿。


    慕辞熙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府里的人似乎都睡下了。


    他蹑手蹑脚溜进自己的房间,还没点灯,就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端坐在床前。


    “父王,您怎么黑漆漆地坐着,也不点灯?”慕辞熙讪笑着,点起了烛火。


    慕司尘不用问也知道他干嘛去了。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怎么,魂儿跟着回来没有?”


    听着慕司尘揶揄讥讽的话,慕辞熙统统装作听不懂。


    “您看我自然是回来了。”


    “哼,早些休息吧。”慕司尘起身,甩开袖子离开,走到门口止住了脚步,却没回头,“别整的那么偷偷摸摸的,他愿意住在府里就在府里住着,又见不着,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说完,也不等慕辞熙的回应,大踏步离开了。


    慕辞熙这时候肯定得听得懂老父亲的话了。


    慕司尘到底还是放松了自己的态度。


    慕辞熙会心一笑,欣喜之余也翻涌起一些复杂的情绪,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慕司尘愿意为他改变,肯定也是自己一个人想了很久。


    南风回到清水别庄,这才想起来,苏念今晚不一定能有机会出来,


    自己说不定当时应该直接去丞相府的。


    没想到,苏念居然在。


    “南风堂主,岑楼大人有请。”


    南风正走在去找岑楼的路上,一个人迎面走来。


    “好。”


    南风走进去的时候,岑楼的屋子里点了许多的蜡烛,比平时明亮一些。


    屋子中间放着一方小榻,垫着绵软的褥子,岑楼正在整理捣鼓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你来了,坐。”


    南风依言坐下。岑楼只是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忙着手里的事情。


    “怎么样,有什么异常的发现吗?”


    “那个人是绯色。”


    一言既出,岑楼抬起头,定定地望向南风,眼里的惊讶清晰可见。


    见南风一脸认真,岑楼知道,他一定是确定过了。


    “好,我知道了。”


    岑楼收起惊讶的速度让南风咂舌,他已经做好准备被岑楼盘问一番,没想到他只是在听到的一瞬间被惊住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他们”


    南风的话很快被岑楼打断。


    “嘘,没事,他们没有动作之前,我们也不必轻举妄动。”岑楼起身,“你先别急,那个解药我做出来了,配合施针,只需三日就可以了。”


    南风欣喜若狂,他急切地站起身:“真的吗?”


    “嗯。”岑楼蹲下身,掩饰自己厌恶反感的神色,他取出角落里那个小炉子上一直热着的一个小锅,将里面黑乎乎的粘稠液体倒在一个小碗里,端给南风。


    “先把这个喝了,等药效差不多起来了,我再给你扎针。”


    南风不疑有他,此时的他,心里还在为自己能彻底离开暗夜而开心。


    南风接过那个碗,仰起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味道实在不算好,但是他甘之如饴。


    南风仰头喝药,完美错过了岑楼眼底的狂热和异样。


    “感觉怎么样,你先躺下,等会儿我再给你施针。”


    南风依言躺下,他能感觉到,那一碗药喝下去,体内开始涌起一阵熟悉的痛感。


    他的额头慢慢沁出汗珠,他咬着牙,像以前一样,默默忍受着难受的感觉。


    “会有一些不适的感觉,这是正常的。”


    岑楼递给他一块帕子擦汗,安抚道。


    疼痛慢慢减弱,南风以为是自己熬过来了,迷迷糊糊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了。


    他能感觉到岑楼褪下了他的上衣,一些尖锐的刺痛扎在身上——岑楼开始施针了。


    但是慢慢地,尖针刺入身体的痛感也模糊了。


    南风昏睡过去了。


    岑楼冷着脸一针一针精准落下。


    南风紧闭着的双眼,眉眼间痛苦的褶皱慢慢舒展。


    岑楼估计着时间,起身走进内室,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陶罐。


    第76章 被囚禁的林嵩


    岑楼将那个小陶罐倒扣在一个白瓷碟子上,手指叩击着桌面。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陶罐,赫然一只黑色的小虫子正趴在碟子上。


    岑楼看了看那个虫子,又看了看南风安睡的脸,慢慢从针灸袋中取出一根长针,面不改色地刺入自己的指尖。


    圆润的指尖瞬间沁出鲜红的血珠。


    岑楼举着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碟子上,浸润在那个虫子的身上。


    原本安静得仿佛沉睡了的蛊虫,似乎是嗅到了血腥味儿,变得躁动起来,疯狂扭动着身体,竟然将身上裹着的血液都吸收了进去!


    在吸食了岑楼的血液之后,蛊虫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黝黑的身体开始慢慢发生变化,黑色渐渐变淡,最后变成了一个奶白色的样子,像一个小米粒似的安静伏在碟子上。


    岑楼的眉眼间浮现出一抹喜色,成功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端起盛着蛊虫的碟子,蹲下身子,靠近南风,执起南风垂在身侧的手,用长针刺破他的手臂,将蛊虫捻起,谨慎地放在南风破开的手臂上。


    那蛊虫慢慢钻进南风的手臂,没了踪迹。


    岑楼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夜,岑楼一直守在南风身边,查看着他的情况。


    南风醒来的时候,岑楼正一脸疲态地支着脸在桌边昏昏欲睡。


    南风感觉十分愧疚,他起身,想要将岑楼抱到床上去睡。


    没想到他方才一靠近,岑楼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看清南风的脸时,他收起了戒备:“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感觉很好,辛苦你了!”


    南风笑着活动了一下身体,他能感觉到,以前一直伴随着自己的被困顿的束缚感都消失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和灵动。


    “那就好,看来暂时是没有问题了。”岑楼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瓷瓶递给南风,“这个你拿着,保险起见,培根固原的药你还是再吃一阵子吧。也不长,三日便可。”


    南风伸手接过,嘴里只有一句翻来覆去的感谢。


    岑楼好笑:“好了,既然你没什么事情,那我就放心了。你快出去吧,我可是累了一晚上了,给我点时间休息一下吧。”


    南风忙不迭点头,走出去,还贴心地帮岑楼关好了门。


    南风喜出望外,他闲着也没事情做,就想去找钩越,却没想到一出岑楼的院子,在半路上迎面遇到了黎墨。


    他正神色凝重地朝着岑楼的院子而去。


    南风伸手拦住了黎墨:“黎墨,岑楼才刚睡下,你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晚点儿再说吧。”


    虽说彼此都是堂主,但是南风毕竟是堂主之首,而且岑楼似乎也对南风颇有几分倚重。


    黎墨也不好说什么。


    他古怪的眼神在南风身上停留了片刻,就离开了。


    南风想了想,追上去:“黎墨,你有什么事情,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做。”


    黎墨停下来,挑眉看着南风,语气听不出喜怒:“这件事你帮不了我。”


    南风还想说什么,黎墨已经抬脚走了。


    奇怪的是,黎墨走了两步,又折回身子,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交给南风:“不过,你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做的话,不如帮我去巡视一下后山的界防吧。这本来是我照例的事,只是不巧,我最近有点儿忙,就劳烦你了。


    这是黎墨堂的号令牌,只用去找黎墨堂的人就好。”


    黎墨伸着胳膊,手里握着令牌,目光复杂地看着南风。


    南风似乎没有察觉到黎墨奇怪的神色,伸手接过:“好!”


    “麻烦了。”


    黎墨看了一眼令牌,道了一句谢,转身离开。


    南风看着手里的令牌,这个令牌和他的很像,不同的是,令牌上的刻着的是“黎墨”的字样,而他的自然是“南风”。


    南风不疑有他,这个令牌不过是各堂堂主调令手下的物件。


    各堂堂主都有一块,为的是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南风拿着黎墨的牌子,走向了后山,随便调了两个黎墨堂的人,随他一起去后山巡防。


    这件事其实也很清闲,不过是检查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改变罢了。


    南风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和那两个黎墨堂的人分开了。


    南风走在后山的密林中,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地方。


    南风抬头一看,是之前岑楼试药的时候,关押他的那个石室。


    南风心道: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正要回身走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锁链晃动的声音。


    有人!


    南风立刻警觉起来,他放轻了脚步,走近那个石室,悄无声息爬上了那个他以前常坐的树桠,准备在高处观察一下到底是什么人。


    南风定睛朝里面看去,只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被用粗大的锁链锁住了四肢,就连脖子上都挂着一个长长的锁链。


    那人似乎很痛苦,但是却没有喊叫,只有被锁住的四肢难受地抓挠,屈伸,身子诡异地扭来扭去。


    这人是谁?


    南风心里惊讶。


    正在这时,那人似乎被什么咬了一口,骤然仰头,四肢不断地抽搐蜷缩。


    那人抬头的一瞬间,南风看清了。


    那人面容脏污不堪,浑浊的双眼深深窝在狼狈的脸上,眼里写满了痛苦和难耐。


    这个人,是林嵩!


    虽然见过的次数不算多,但是南风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个人。


    分明就是现在暗夜的门主,林嵩!


    可是,他不应该是在闭关吗?


    怎么会在这里!


    受到这样的折磨?


    南风一跃下树,走进那个小小的窗口。


    林嵩看到了南风,他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挣扎着身子,努力朝着窗口的方向挪动,眼睛死死盯着南风,脸因为脖子上锁链的桎梏,挣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声。


    南风这才看清,林嵩被人割了舌头!


    难怪方才,只要听见锁链晃动的声音,并没有听到过他的惨叫和哭喊。


    南风自认见过不少血腥的场景,但是眼前的东西还是令他头皮发麻!


    这件小小的石室里,除了不能喊叫的林嵩,还有许多其他的生物。


    角落里的一只红色的蝎子,在一堆看不出都是什么生物的腐尸爬上爬下,墙上的巨大的蜘蛛在自己结的网上安睡,还有林嵩身上,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掉落的南风叫不上名字的虫子,让南风忍不住反胃。


    这,这是谁做的!


    其实,南风心里登时有了一个猜测,可是这样猜测让他害怕!


    在暗夜,能有权利隐瞒一个门主的行踪,只手遮天将他囚禁在这个地方,还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只有一个人——岑楼!


    而且之前,岑楼是林嵩的试药人,被林嵩关在这儿,受尽了多年的折磨。


    如今,林嵩现在这个模样,不就是当年的岑楼吗?


    可是,可是岑楼不是一直说,他是听命于林嵩吗?


    岑楼说过,这次南风能够离开暗夜,都还是岑楼向林嵩求的情。


    如果说林嵩实际被关在这儿,那么暗夜真正的掌权人,除了岑楼,南风想不出第二个人。


    那岑楼为什么要骗他,又骗了他多久?


    南风骤然想起上一次,自己也到了这个石室,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血迹。


    自己当时觉得奇怪,和岑楼提起,岑楼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否定了,还说是自己看错了。


    南风当时完全相信了他的话。


    如今看来,早在那时候,林嵩就被关在这里,岑楼就开始对他撒谎了!


    不,或许更早,只是他还没有发现而已!


    南风越想越胆战心惊!


    他看着林嵩这个模样,赤裸裸的就是岑楼的报复!


    那么这些日子,对他和颜悦色的岑楼,难道完全就是这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岑楼的伪装吗?!


    南风骤然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对岑楼的感恩戴德和无条件信任,心里不寒而栗。


    他慌慌张张地转身。


    去找岑楼,和他当面对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需要岑楼的一个解释!


    林嵩看到南风要走,灰暗的脸上迸发出痛苦的焦急,喉咙里的嘶哑怒吼更加急切!


    但是南风没有心思理会他。


    他转身,脚步匆匆,慌乱不已。


    一声清脆的响声,南风回头,是黎墨给的令牌,从南风的腰间掉落,落在一块石头上。


    南风回身捡起那块令牌,匆匆揣进怀里,朝着岑楼的房间飞身而去。


    “岑楼,岑楼!”


    紧跟着急切声音的,是南风急切的脚步。


    院子里打扫的童子拦住南风:“南风堂主,岑楼大人出去了,现在不在庄子里,您等他回来了再来吧!”


    不在?!


    扑了个空的南风,瞬间想了起来。


    丞相府,岑楼一定是回了丞相府。


    明天是梁皓非的册封典礼,他需要去观礼。


    他一定是回去准备去了!


    南风抬起脚步,正想要去丞相府直接找苏念。


    转念一想,他回到了自己在暗夜的小屋。


    在床底下,他拖出来一个大箱子,箱子里放着的,是南风剑。


    南风本来想着,自己反正也要离开暗夜了,南风剑自然那也不再属于他了。


    这才把它封存了起来,准备自己离开的时候,还给岑楼。


    与南风剑一起放在箱子里的,还有南风的堂主令牌。


    南风拿起南风剑,本来压在南风剑底下的布帛散开着,本来应包在里面的南风堂主令牌不见了!


    接二连三的奇怪事情让南风应接不暇。


    怎么会,堂主令牌也不见了!


    第77章 血腥的吻


    南风还特意仔细地翻了翻。


    可是空空的箱子里确实只有一把南风剑和一片布帛。


    南风堂主令牌的确不见了。


    南风不知道,就算有事,他们拿走他的堂主令牌做什么。


    这些问题,可能只有找到岑楼才能水落石出了。


    南风背起南风剑,离开了清水别庄。


    没想到,他去了丞相府,居然也没有找到岑楼的踪迹。


    南风现在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剧烈地蒸腾起一团暴躁的怒气,但是却始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只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要冷静下来。


    不能这么急躁。


    在南风找不到人的时候,岑楼却是和梁皓非在一起。


    “明日就是册封大典,你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来说不可吗?”


    梁皓非急匆匆走进来,对比之下,岑楼依旧冷静得多。


    “我知道,殿下美事将近,自然是没有心思和我周旋的。”岑楼轻嗤一声,“不过,事出紧急,这才不得已约你见面。”


    梁皓非心里郁闷:自己堂堂一个太子,本来就忙,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巴巴跑来了,他却还要说出这样诛心的话。


    梁皓非也带了点儿怨气:“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今日靖阳翎华郡主来信,说靖阳出现暴乱,请旨让靖阳王速归。而且,陛下也准了,让靖阳王与靖阳世子观礼之后即日返程。这,殿下不会不知吧。”


    “自然知道!只是这分明是今儿午后才收到的靖阳急函,岑大人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梁皓非嘴上说着有些带刺的话,看向岑楼的眼神变得复杂。


    岑楼到底有多少势力,怎么对北宸朝堂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如此了如指掌?


    “岑某自然有自己的本事,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岑楼站起身,与梁皓非平视相对,“之前说好的,对流雪阁的清剿,需要提前一些时日了。”


    “为何?”


    梁皓非不理解,慕司尘和慕辞熙离开北宸,并不影响流雪阁。


    流雪阁总不会一夜人去楼空,对流雪阁的处理自可以等些时日也无妨。


    岑楼如今这么急迫是做什么。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梁皓非一把攥住岑楼的腕子,怒气之下,他有些粗暴的动作拽得岑楼一个趔趄。


    岑楼闭了闭眼:“殿下确实聪慧。”


    “快说!”


    梁皓非想听的不是岑楼打着官腔夸他,他想知道的是,岑楼到底隐瞒了什么。


    “流雪阁只是一个诱饵,一个和南风一起的诱饵,我的目的,是慕辞熙。”


    “慕辞熙?”


    “不错,回雁的少主,只要杀了他,回雁群龙无首,对付起来更加容易。同时对殿下来说,不也是解决了一个麻烦吗。


    靖阳世子一死,靖阳后继无人,北宸收回王爵册封也好,发兵攻打也罢,靖阳迟早是殿下的囊中之物不是吗?”


    “你不要说这些!本王不想听你长篇大论告诉本王这对我有何利益。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岑楼不说话。


    梁皓非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因为南风?”


    “是,也不全是。”


    岑楼笑了一下,但是虚假挂着的笑意和眼底发狠的阴鸷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让人不寒而栗:“他动了我的人,挡了我的路,我让他付出一点儿代价有何不可?”


    “你疯了!他好歹是一国的世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再说了,照你所说,南风喜欢他,南风必然向着他,你有多少胜算你能取他性命?”


    梁皓非觉得岑楼一定是疯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这个举动,无异于玩火。


    岑楼举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边,摇了摇头,轻声“嘘”了一声:“不,殿下,南风不会向着他。


    一把剑是没有情感的,所以,他不会有喜欢,也不会有偏向,他只有忠诚!只有执行!”


    梁皓非不理解,但是岑楼也没有继续解释的心思,反而转头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对流雪阁动手就在后天吧。不用您大张旗鼓派很多人,到时候让暗夜的人乔装成您的人去做就行。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殿下帮个忙。说起来,对殿下还是美事一桩呢。”


    岑楼轻笑,在梁皓非凝重的注视下,缓慢说到:“我希望您能答应南越公主的和亲。”


    岑楼话音刚落,就被梁皓非掐住了脖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梁皓非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挤出来,每一个字都裹满了苦涩。


    他怎么能这样?


    他上一次还在调笑地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今天却这样淡定地让他和别的女人成亲!


    梁皓非觉得自己的心在被凌迟,一滴一滴的鲜血落得生疼。


    岑楼并不想理会梁皓非的发疯,但是现在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岑楼的脸变得通红,他想说话,却说不出。


    梁皓非这个疯子!


    梁皓非感受着手里细嫩的脖颈,只要他再使一点儿劲,仿佛就能掐断它。


    当眼神落在岑楼的脸上时,他松了手。


    到底还是舍不得!


    岑楼扶着桌子大喘气,眼角无意识溢出的泪水显得他楚楚可怜。


    “你听我把话说完,别动动不动就动手!”


    岑楼喘了一会儿,梁皓非就这样冷眼看着他背脊颤抖着起伏。


    “南越这次来者不善,那个南越公主,她身边的侍女,是暗夜叛逃的杀手,绯色。”


    “绯色?”


    梁皓非皱起了眉头。


    “对,她之前在暗夜是绯色堂的堂主,只是在之前,和林海一起跑到了南越。我本以为他们会龟缩在南越偏安一隅,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还和南越的皇室有所勾结。”


    岑楼直起身子,他的眼角仍有些泛红,他直直看着梁皓非:“南越的目标,是殿下。相信上次宴会,殿下也看出来了,南越公主的和亲,非殿下不要。


    那殿下何不成人之美,也好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梁皓非撇开眼不看他:“所以?就因为你暗夜的旧事,本王就要搭上自己的嫁娶之事去为你探究虚实?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答应!”


    “殿下不会拒绝。”


    岑楼语气笃定。


    梁皓非气笑了。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岑楼是完全不知情还是单纯装傻。


    他总是一副自以为很理解他的样子,提要求从不担心被拒绝。


    可偏偏自己总是这样没骨气,每次都走进他的囚笼,没有挣扎。


    “那么你非要这个时候对付慕辞熙,捆绑南风。是不是因为,你觉得会有更大的麻烦?”


    梁皓非突然开口。


    岑楼的眼里飞快掠过一丝惊讶和被看穿的无措。


    梁皓非步步走近:“如你所说,绯色和林海出逃,如今绯色回来了,林海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若是本王没有猜错,林海此行必然和南越使臣一同来了北宸。


    对于他来说,被你夺了权,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离开了北宸,还丢了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暗夜,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他这次回来,必然会对暗夜有所动作。而且,你并不知道他和南越皇室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


    而这一切,无论是对现在的暗夜还是对你来说,都是一个未知的,必然的生死战。”


    梁皓非边说,边观察着岑楼的眼神。


    岑楼渐渐有了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他不喜欢被看穿的感觉。


    他喜欢掌控感,哪怕事实确如梁皓非所说,岑楼也不喜欢被他直接说出了。


    软肋和弱点被人拿在手里把玩的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


    但是梁皓非不想惯着他,他继续说道。


    “所以,你必须尽快解决之前的麻烦!南风,你必然不会放他离开,但是他已经心生他意,铁了心要离开暗夜。你必须抓紧时间,斩断他的慕辞熙的关系,把他困守在你的身边,这样,你才能在对付林海的时候,多一分的胜算!”


    “你闭嘴!”


    岑楼怒吼,罕见地失了态。


    梁皓非止住了声音,但是眼神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看穿一切的傲慢。


    岑楼昂首:“你以为没有一点儿本事,我能做到这个位置?林海自可以回来,我能放手饶过他一回,不代表我会一直放纵他。


    你也不要自以为是,把我说得像是离开了南风活不下去一样。


    你根本就不懂!南风,他必须对我忠诚!我给过他机会,只要他安分守己,我可以保他一辈子。


    但是他最不该的事情,就是背叛!”


    岑楼眼里泛起疯狂的恨意:“既然他选择背叛!选择了慕辞熙!那就不要怪我无情。


    我给过他机会,好好做一个人,他不要,那我只能让他做一把剑!南风剑!”


    梁皓非对着岑楼怒目而视,却毫无征兆地吻上了他的唇。


    岑楼错愕地瞪大了眼。帮你。


    他的眼里,映出梁皓非凑得极近的眉眼,似乎还能看清脸上的绒毛。


    梁皓非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粗暴,气势汹汹地袭来。


    手无缚鸡之力的岑楼自然难以抵抗。


    梁皓非的唇舌在岑楼的口腔中扫荡。


    岑楼心里羞愤不已。


    他怎么敢!


    岑楼发了狠,用力去咬梁皓非。


    可是哪怕吃了痛,梁皓非仍不放弃。


    吻了良久,他才放开岑楼。


    两人的唇舌都挂了彩,殷红的血,衬得唇齿妖艳非常。


    “你与其谋算这些,不如讨好一下本王,本王心情好了,自然会帮你。”


    第78章 南风的对峙


    岑楼扶着桌子喘气。


    梁皓非正想低头查看一下他的情况。


    岑楼猛地直起身子,抬起手,一个巴掌落在梁皓非的脸上!


    梁皓非没有躲,生生挨了岑楼怒气冲冲的这一巴掌。


    岑楼的手也被打得生疼,此时气得发抖。


    但是比起手上的痛,岑楼此时更庆幸自己带着面具。


    全程羞愤交加的岑楼只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热腾腾地在烧,若是没有面具的遮掩,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难堪模样。


    “你过分了!”


    岑楼完全没有收着自己的力气。


    这一巴掌,打得梁皓非的脸泛起了红印。


    “呵,岑大人还真是脾性刚烈。不过,能一亲芳泽,被打也是本王应该的。”梁皓非用舌头顶了顶有些发疼的腮帮子。


    都这样了,下手还这么重!


    想来肯定留印子了吧。


    真是一点儿没有心。


    “殿下若是再这样逾越,那我们的合作也可以到此为止了!”岑楼带着认真和警告地看了一眼梁皓非,说完挪得离他远了些。


    “好。”


    梁皓非知道自己已经把他逼到了一个不能后退的地步了,立刻答应下来。


    而且今天确实是自己被气昏了头,一时失态了。


    “今日说好的事情,殿下记得便好。”


    岑楼留下这句话,拿起桌上的斗笠,扣在自己的头上,快步走了出去。


    留下梁皓非自己一个人留在原地,带着嘴角的斑斑血迹。


    岑楼回到丞相府的时候,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很是安静。


    就像以往他离开的时候一样。


    岑楼走进自己的房间,外间的小榻上,落樱安静地睡着。


    岑楼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揭开盖子,将那个膏体凑近落樱的鼻翼。


    等到觉得差不多了,岑楼收起盒子,走进自己的内室。


    只是没想到他才进门,一柄剑突然直直伸出,抵到了他的胸口止住了他的动作。


    岑楼的眼睛从进来也慢慢适应了黑暗,他一看那个剑身便立刻明白了这个人是谁。


    “南风!”


    “是。”南风没有拔出南风剑,他只是用剑鞘抵着岑楼的胸口,“我在这儿等你很久了。”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你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


    岑楼说着,伸出手想要拨开南风的剑鞘。


    南风却是握着剑柄,抵得更近了一分:“我有事情要问你。林嵩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突然问起门主来了?他一直在闭关不是吗。”


    岑楼止住了动作,手笼在落下的广袖之下,手指蜷缩握着拳头,但眼神却坦荡荡地回视着南风。


    南风在黑暗中等待了岑楼很久很久。


    他也做好了对岑楼追根究底的准备。


    他以为,岑楼会惊讶,会愧疚,会有被拆穿觉得难堪和尴尬。


    没想到,他却如此淡定,还想要用这样虚假的借口来欺骗他!


    一种巨大的失望和看到岑楼更深本质的心痛裹挟了南风。


    “那你告诉我!那个石室里被关着的人是谁?”


    “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岑楼,你不要再装了,是你把林嵩关进去的是吧,也是你放那些蛊虫毒虫来折磨他。你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南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我关押门主,还真的是看得起我呢。门主如今之前一直潜心研究双生蛊,闭门不见任何人。


    为了你能离开暗夜,我腆着脸去求他,如今你却说我关押他?说我折磨他?


    好!好!好!”


    岑楼连说三个好,一副对南风痛心疾首,被背刺的心痛。


    但是南风坚信,自己昨天绝对没有看错,那个人一定是林嵩。


    莫非,这些事情,岑楼都不知情?


    可是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能绕过他直接对暗夜的门主做出这样的事情。


    也许是看到了南风的神情有些动摇。


    岑楼继续说道:“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到时候亲自带你去见一见门主,让你亲眼确认真假。那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你真是一点儿也等不了。好,既然你想看,我就带你去。”


    岑楼面露无奈和妥协。


    他转身朝外面走去:“要去那就快点儿吧,我还要回来去参加册封大典的观礼。”


    南风提着剑跟上。


    送岑楼回来的车马还未远去,岑楼和南风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清水别庄。


    “门主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南风目标明确,“或者你跟我去确认一下,那个石室里是不是真的囚禁着林嵩。”


    “还真是心急。”岑楼带着南风朝着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走去,“跟上吧。”


    两人走到了一个小屋子里。


    责怪屋子简单得根本不像一个门主的房间,而且,这个屋子的陈设并不复杂,一进来,所有的东西都一览无余。


    “门主呢?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吗?”


    面对南风急切的追问,岑楼这次没有回他,只是走到角落的一个玉瓷瓶摆件前,将手伸到了案托下面。


    南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听到“哒”的一声之后,原本的墙面轰然移动起来,慢慢移开之后,露出了一个狭窄的通道。


    这个通道不知道有多深,一路蜿蜒向下,里面黑洞洞地看不真切。


    看着南风警惕的神色,岑楼摊了摊手,走向案几边,拿起一个点亮的油灯,率先朝着那个洞口走去:“不是要见门主吗,我带你去。跟我来吧。”


    南风看到岑楼径直一个人走了下去,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左右自己手里有剑,也能防身。


    而且对手还是岑楼,毫无武功的岑楼。


    万一是自己错怪了他呢。


    南风和岑楼一级一级往下走,底下的路倒是越走越宽敞。


    岑楼还好心地点亮了两边墙壁上挂着的油灯。


    南风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可是这里很安静,完全没有人的样子。


    虽然南风知道林嵩的性子一直有些古怪,总是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但南风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嵩要选这么一个地方潜心研究蛊毒。


    “好了,到了。”


    岑楼站定。


    南风环顾四周,并没有一个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忘了告诉你了。”岑楼回身看向南风,“我刚刚突然改变了主意。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我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你呢。”


    南风脸色一变,他的手已经摸上了背后的南风剑。


    “所以,我看到的其实就是林嵩,而那些也确实是你做的,是吗?”


    “是,一点儿也不错。”


    事已至此,岑楼也不愿意和再和南风兜圈子。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你因为林嵩吃了很多的苦,可是,哪怕,哪怕你要报复林嵩,你为什么要骗我?”


    南风愤怒地提高了声音。


    这个逼仄的封闭之地,回荡着南风的质问。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我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岑楼似乎是被南风刺激到了,他用比南风更大的声音吼了回来。


    南风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背叛了岑楼?又怎么背叛了他?


    “不要摆出这样一个无辜可怜的模样,南风!我自认我已经对你很好了。”


    岑楼一步步走近南风,“可你呢?在我被人凌辱的时候,你和我一样挣扎在死亡的边缘线上。我曾经以为我们同病相怜。我拼尽了所有,努力往上爬。


    我扳倒了林海,我让他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离开了暗夜。我控制了林嵩,我让他为他以前做过的事情付出了代价。


    林海不信任你,你也没有地方可以去,那你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你要跟着林海出逃!


    逼走林海的时候,我还是心软了,我没有给你下那种药,可你倒好。转身跟着林海跑了!


    我费劲了心思把你找回来,给了你地位,让你和我一起成为暗夜的主宰。


    在整个暗夜,除了我,谁敢对你有一点儿不敬?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被一个男人勾去了魂。呵呵,多可笑啊!放着堂堂暗夜的堂主之首不愿意做,却愿意去对着一个男人做小伏低,笑脸相迎!


    慕辞熙放着好好的世子不做,居然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眉来眼去,颠鸾倒凤!


    真是讽刺!南风,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下贱,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喜欢一个男人,非要去和一个男人苟且?


    甚至被他灌了迷魂汤,生出了离开暗夜的心思。


    呵呵,你知道的,这辈子,没有人能够离开暗夜!


    从你进入的暗夜的第一天起,你就注定是暗夜的人!”


    岑楼也越说越激动,他挥着手臂,愤慨不已。


    南风已经不知道怎么回应了岑楼的指控和谴责。


    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岑楼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他不允许岑楼说慕辞熙的不好。


    不允许岑楼这样践踏他和慕辞熙的感情。


    慕辞熙是真的真心爱护他,他们不是下贱的!


    “不,你错了,不是这样的。”南风笃定地和岑楼对视,“我和慕辞熙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他说过,感情,感情是没有贵贱的。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


    第79章 被控制的南风


    南风义正言辞的话,却只引来了岑楼满含讥讽的冷笑。


    “不要那么自我感动!你以为的情比金坚,到头来只不过是见不得光的东西罢了!”


    岑楼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对南风的厌恶,对慕辞熙的厌恶,甚至是对世界的厌恶。


    “南风,你醒得早了。”


    岑楼突然说出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但是南风懂了他的意思。


    “你原本打算瞒着我做什么?”


    现在的岑楼完全就是一个疯子,南风对他能做出什么事情,完全没有预期的底线。


    “做什么?”岑楼背着手,看起来十分有把握和底气,“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不过,现在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所以,你就先在这里睡一会儿吧。”


    岑楼打算把他关在这里!


    南风拔出南风剑,格挡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岑楼,慢慢朝着门口的位置移动。


    面对南风的动作,岑楼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他离开。


    岑楼嘴角挂着残忍的浅笑,从袖子里取出一支玉笛,横在唇侧。


    一阵诡异的笛声响起,笛声低低如诉,像是从深深的地底传来,带着数不尽的抓手,挣扎着从深渊中伸出来。


    这个乐音仿佛是古老的呼唤和蛊惑,在不大的地下世界里回荡,一遍一遍鼓动着南风的心。


    笛声疯狂地灌进南风的耳朵里,似乎游遍他的全身,最后变成了一个古老的编钟,在他的脑海中震荡,回响。


    南风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子似乎卸去了所有了力气,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动作。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剩下脑海中回响的声音。


    “南风,跪下!”


    无孔不入的笛声之中,岑楼的声音似乎是从天边传来,震荡在南风的脑海中,带着不容拒绝的蛊惑。


    看着南风涣散了的眼神,早已没有了聚焦的目的。


    岑楼满意地停止了吹奏。


    南风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双腿曲折,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不!”南风感觉到自己似乎找不到对自己肢体的掌控感觉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一种蛊而已。”


    岑楼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南风害怕。


    而岑楼似乎对南风的惊恐和害怕感到分外满意。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不会催动它,你依然是暗夜的南风堂主!”


    “所以,你说的帮我解毒是假的!你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


    南风声嘶力竭地怒吼。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幻想的美好,就像一个美丽的泡泡,被岑楼一戳,都碎了。


    留下的真相更加鲜血淋漓,让人难以面对。


    “怎么能说是假的呢?我不是帮你把毒都解了嘛。”岑楼转折手腕,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这也确实费了我不少功夫呢。”


    但是此时的南风对岑楼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那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一种控制的手法而已!怪我自己眼瞎,我之前还以为你和林海不一样,没想到,你们没有任何区别。”


    南风眼里的厌恶和憎恨赤裸裸地落在岑楼的眼里。


    “呵!你这个样子还真是让我厌烦!”岑楼闭了眼,“我说过,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选的路,也怨不得别人。”


    岑楼走近南风,站定,手里拿着一个药瓶,他倒出一颗,置于掌心。


    就在岑楼蹲下身想要给南风喂药的时候,南风骤然蓄力,将岑楼翻到在地。


    岑楼的面具也被南风骤然的动作挥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南风小臂横在岑楼的颈间:“给我解药!”


    岑楼似乎也知道自己反抗不过南风,索性直接放弃,坦然看着南风:“没有解药!这是蛊,不是毒。”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南风的手向前逼近了几分。


    岑楼仍旧不以为然:“杀了我,你一样活不了。”


    南风心里气急了,可是岑楼之唯一能解蛊的人,他确实不能杀他。


    南风死死盯着他,眼里的恨意若是能有实质,此时的岑楼或许早已尸骨无存。


    南风顺势一把抓起岑楼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用手卡着他的脖子控制住他:“带我离开这儿!”


    南风说着,挟持着岑楼一步一步朝着台阶走去。


    岑楼不得已跟着他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


    两人走得极慢,南风充满了戒心。


    岑楼只要有一点儿动作,他立刻警告地停下:“你最好不要有别的心思。”


    岑楼只是轻笑一声:“你都这样了,我还能做什么。”


    南风轻嗤一声,带着他自己往上走。


    两人快走到入口的时候,南风骤然感觉自己的手上一痛。


    他低头一看,一只不起眼的像是蝎子一样的虫子正从他的掐着岑楼脖子的手上爬走。


    一种麻木的感觉从被咬的地方弥散开来,没一会儿,南风就觉得自己的整个手臂都没了知觉。


    “你还真是不乖。”岑楼拨开南风的手,站在上面的台阶上,回身和南风面对面,“它就比你乖多了。”


    岑楼说的是那个毒虫,它此时乖乖趴在了岑楼的肩头。


    南风握着剑的另一只手飞快袭向岑楼。


    “别动!”岑楼厉喝,“你越动,毒素扩散越快。不想死就安分点儿!”


    南风不以为然,大不了鱼死网破。


    岑楼侧身躲避南风已经变了形的攻击,同时捻出一根银针,飞扎在了南风的脖子上。


    南风一下子摊跪在地上。


    岑楼的手臂也被南风的剑刃划伤了。


    “真是麻烦!”


    岑楼钳着南风的下巴,强硬地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南风摇着头。


    他不要吃!


    但是此时的他,力气全无,整具身体像不是他的一样。


    就连苦涩的药味在嘴里炸开,他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南风,你已经把我的耐心耗尽了。”


    岑楼冷笑一声。


    “你就在这儿待着。等到我的事情结束,我会让你和你心心念念的慕辞熙见面的。”岑楼面不改色地取出撕下一片布条,裹在被南风划伤的手臂上,“我相信,那个场面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你要做什么?”


    听到岑楼提起慕辞熙,南风心里一下慌了神。


    他不介意自己和岑楼鱼死网破,可是他们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慕辞熙!


    “做什么?当然是送世子殿下一份大礼了。


    你说,他如果看到自己所谓的爱人亲自毁了他的回雁,甚至亲自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你说他会怎么做?


    我还真是期待呢。南风,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就赌慕辞熙愿不愿意为了你甘愿去死。”


    “岑楼,你你不要动他!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以后都听你的,我留在暗夜!我和他断了一切!求求你你放过他!”


    南风知道,岑楼是想像刚才那样,催动他体内的蛊虫,控制他杀了慕辞熙!


    可是他怎么忍心啊!


    那是他的爱人!


    何况,这对慕辞熙来说,又是多大的伤害啊。


    自己最爱的人,对自己拔刀相向。


    那个蛊虫的作用,南风刚才亲身体验了一遍,他自然知道这有多恐怖。


    也正因为知道,他心里充满了害怕。


    他不要了,他不要奢求和慕辞熙在一起。


    他只要他活着!


    是我输了!是我太天真了!


    囚禁在暗夜这个牢笼里,竟然还奢求自己能得到幸福!


    到头来只是害了真正爱自己的人。


    南风拖着麻木的身子,一下一下对着岑楼磕头。


    光洁的额头撞在坚硬的台阶上,沁出的血迹伴着清晰可闻的声音。


    南风像是不知痛一样重复着,眼里翻涌的泪水早就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嘴里只有一句话:“求求你,放过他。”


    岑楼愤然蹲下,一把抓着南风的头发,扯着他的头抬起来:“南风,晚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让我厌恶!”


    岑楼甩开手,带着南风的头偏向一侧,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你愿意磕,你就继续吧!”


    不


    不要


    不要伤害慕辞熙


    南风的意识慢慢涣散,他用尽力气向前爬去,却也只能看着岑楼的身影在他模糊的视野中慢慢消失。


    岑楼走出密室,按了机关,把出口关闭,拿起进去之前放在桌上的斗笠掩饰面容,走了出去。


    岑楼回去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了些将要拂晓的意味。


    岑楼走进小院,他的动作惊醒了落樱。


    “公子,你怎么起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没事,醒得早了些,就起来走走。你去准备一下,服侍我更衣吧。册封大典也不早了。”


    落樱应声离开了。


    这一夜,改变了很多东西。


    南风提前发现了他的计划的漏洞确实是一个失误,不过还好,这并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顺利进行。


    岑楼一想到那个场景,心里就不禁激动不已。


    好戏就要开始了。


    这次的册封大典,因为南越和靖阳的参与,操办得也比往常更加隆重一些。


    宋静霜看着一身华服的梁皓非一步一步走着流程,一步一步走上成为太子的路。


    她的眼角泛起水光,这个场景她真的幻想了很久很久。


    如今终于实现了啊。


    第80章 林海的复仇


    但是梁皓非的心思却没有完全放在自己的册封典礼上,他在想着明日的行动。


    他在想着苏念。


    想着他的想法,想着他的计划能否顺利进行,想着他们的以后要怎么相处


    结束了一天的观礼。


    慕辞熙先一步回到了公主府。


    而慕司尘还在宫里接受梁熠的召见。


    原本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收拾这次回靖阳要带走的东西。


    可是慕辞熙快步走进书房,面色凝重。


    “雪姨她们怎么样?”


    慕辞熙一回来看见慕玦就知道她已经等他很久了。


    “雪姨她们同意离开。正在准备东西,快的话,今晚就可以走。”


    慕玦知道情况紧急,只捡着重要的说。


    慕辞熙点点头。


    “嗯,好。让雪姨对北宸所有线人下静令,她和流雪阁的主要主管之人撤离北宸,先回靖阳。重要的资料带上,其他的能烧毁就烧毁,不必要带太多。”


    “这个我已经交代过了。”慕玦咬了咬唇,“可是,世子,咱们真的要这么急地撤离吗?回雁好不容易建立了在北宸的势力,这么一来”


    慕辞熙自然知道慕玦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回雁在北宸探查情报十多年了,如今却突然要撤离。


    十多年的努力一下子放弃,不甘心和可惜都是正常的。


    但是他没有办法,自从那次岑楼设计抓走南风之后,慕辞熙就隐隐感觉流雪阁已经成为了梁皓非和暗夜的针对的目标,至少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所以,他需要撤回流雪阁,让回雁在北宸寂静下去。


    这一次他和慕司尘都要离开北宸,他们一旦离开,流雪阁遭到针对或是遇到其他的情况。


    便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与其等着可预见的危险来临,不如先做谋划。


    况且,雪姨来信,最近的流雪阁似乎也有不明身份的人混进来,不知道要探查什么。


    慕辞熙决定,先停止在北宸的情报工作,让雪姨她们先离开北宸。


    这样的话,暗夜的人抓不到回雁的主管人员,也查不到回雁的具体线人,能最大程度地保留回雁在北宸的势力。


    只是,昨日慕晚晴的一封急信,让他不得不加快了自己本来的计划。


    明日他和慕司尘就要动身回到靖阳,只能让慕玦去通知雪姨她们,早点儿离开。


    流雪阁的事情暂时算是解决了,但是还有另一件事更让慕辞熙焦急。


    南风一直没有回来过!


    从那天夜里,慕辞熙把他送回暗夜,南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慕辞熙本来急着要去找他,但是昨日被梁熠召进宫中,昨夜忙着安排回靖阳的事情和回雁的撤离,慕辞熙分身乏术。


    实在没有时间去找南风。


    他以为南风会回来,哪怕白天避着慕司尘,晚上也会回来见他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慕司尘愿意见他了。


    慕司尘不会再反对他们在一起了。


    慕辞熙焦急踱步,如果今晚,南风还不回来的话。


    他就只能去找他了。


    “世子,您”慕玦对慕辞熙在急什么心里也隐隐有猜测,纠结一番,还是问出了口,“慕风怎么办?他要和我们一起回靖阳吗?”


    “嗯。”


    “那”


    “慕玦,他还不知道这个情况,你们也找不到他。如果父王回来了,你就告诉他我去找慕风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和他今晚就能回来,如果明早,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和慕璟保护父王回靖阳。”


    慕辞熙心里不知为何,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交代慕玦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世子,我和您一起去!”


    “不必,你和慕璟一起,保护好父王。相信我。”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慕辞熙说完,走回自己的房间,换一身利落的劲装就踏上了去清水别庄的路。


    留下的慕玦心里自责,要是自己的武艺能更加精进一些就好了。


    要是自己能和慕璟一样武功高强,就能和慕璟兵分两路去帮慕辞熙了。


    而于此同时的清水别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南风被关在暗室,滴水未进。


    岑楼灭有给他下很大的毒,应该只是麻木身体的药物。


    随着身体的麻痹感慢慢褪去,南风赶紧爬到门口,想要找到能出去的方法。


    可是他各种方法都试了一遍,除了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双手伤痕累累之外,那个石门依旧纹丝不动。


    “放我出去!”


    南风的声音都喊哑了,难以抑制的酸涩充斥了他的眼角的心房。


    怎么办,慕辞熙,我该怎么办啊!


    正在他沮丧失落的时候,轰隆的一声,那道还浸染着他的血迹的门缓缓打开。


    南风欣喜地抬起头,却看到了岑楼带着面具的脸。


    他的身后,还跟着黎墨。


    岑楼一看到南风的样子,就知道他到底费了多少徒劳的力气。


    “你还真是不安分呢!”


    南风并不理会岑楼的嘲讽,冷着脸不理会他。


    “南风,出来吧!”


    岑楼并不在意他的冷漠。


    “怎么?你打算在这儿呆一辈子吗?进来的时候,我可没看见你这么喜欢这个地方。”


    南风沉默着走出来,他看了看岑楼和他身后的黎墨:“你要做什么。不用拐弯抹角,直接一点儿。”


    南风的声音干哑撕裂,像是尖利的指甲挂过枯死的树皮。


    岑楼伸出手,将一块令牌递给他,赫然就是南风的堂主令牌:“明日和太子殿下清剿流雪阁的事情,你带着南风堂去做。钩越也会和你一起。”


    “是你拿了我的令牌!”


    “呵,你的”岑楼举起那块牌子,细细端详,“你若是愿意安安分分做你的南风堂主,这自然是你的堂主令牌,可你若是不愿,想要它的人也不知有多少。


    本来是想让黎墨拿令牌带着南风堂的人去做的,只不过后来我改主意了,如果是你亲自去,杀了流雪阁的那些人,会更有意思!


    所以,还是交给你去做吧!”


    南风僵硬着身子,看着那块令牌,却觉得十分陌生一样。


    仿佛那是一个烫手的烙铁。


    见南风迟迟不伸手,岑楼的耐心似乎也慢慢被耗尽了。


    “南风,那你知道的,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能让你做这件事。为什么不简单一点儿呢?”


    比起南风麻木地杀人,岑楼更期待他清醒地和慕辞熙对峙。


    那个场面,还真是让人一想起来就激动呢。


    南风咬了咬牙,伸手接过那块牌子。


    他不想被岑楼操纵,他有意识,他说不定还可以找到时机随机应变保护他们,若是被岑楼操纵,他就真的只是一把杀人不眨眼的利剑了。


    见南风乖乖服从,岑楼满意地扬起了笑意。


    他转身走出去,黎墨紧跟在他身后。


    “南风,不要想动其他的小心思。你知道的,惹恼了我,我可不确保你心爱的世子殿下会怎么样。”


    南风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里,可身体的疼痛怎么比得上他在滴血的心。


    南风深吸了一口气,跟上岑楼的步伐。


    三人到达住听得时候,外面南风堂的人已经在院子里集合,整齐列队,等着岑楼的指令。


    “你们所有人,去肃王府邻巷的空屋等待命令。肃王的人会来接应你们。到时候你们乔装成肃王府的府兵,同南风堂主一起去清剿流雪阁。


    记住,除了流雪阁的主管之人留下活口带回来,其他的人,格杀勿论!”


    “是!”


    “零柒,你先带人过去,南风随后会去和你们汇合。”


    “是,零柒领命!”


    零柒带着人离开,岑楼欣然坐下。


    “我叫人送来些饭菜,你先吃点儿吧。”


    岑楼看着南风面色惨白,双唇干裂的模样,很是嫌弃。


    “你先等些时候,和黎墨一起过去。”


    “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南风反唇相讥。


    以前他会觉得岑楼会挂心他。


    可是,如今两人都已经撕破了脸,他也看到过岑楼最丑恶的嘴脸。


    再次面对他这样的惺惺作态,南风只觉得恶心。


    岑楼并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南风的话。


    只是在侍女送上饭菜的时候,挑眉示意南风。


    “你送的东西,我怎么还敢吃。这样的亏,吃一次就够了。”


    南风不为所动。


    黎墨站在一旁,神色也有些尴尬。


    “呵,放心吧,有一个蛊虫就足够了!不过你要饿着,我也没意见,反正只要你还有口气就行。”


    岑楼拂袖,语气也不算太好。


    “岑大人!不好了!”


    庄子门童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巨大的惊恐和急切。


    岑楼起身查看,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只飞镖利落地插进那人的后颈。


    那门童还带着惊恐的表情,身子已经轰然倒地了。


    岑楼顺着他身后看去,一身红衣的女子英姿飒爽,正收回扔出飞镖的手。


    “绯色!”


    岑楼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绯色负手而立,扬起眉眼看着岑楼,眼里都是不屑:“岑楼,又见面了!”


    “呵,林嵩那个老东西呢!叫他出来见我!”


    一个浑厚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自绯色身后传来。


    绯色侧开身子让路,林海慢慢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