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虞姬
“老大， 我们来河边干什么啊？”
一队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跟在韩信身后，原本走的都很认真， 迈着整齐的步伐，就像是平时的锻炼一样。
这眼看着在往河边走了， 有人忍不住问了。
“是啊我娘不让我玩水。”说这话的人， 嘴上是比较惋惜的口吻， 实际上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
这完全是家里人不让，但是自己很喜欢的类型。
“你们是一点没听啊。”
韩信的语气臭臭的， “我把你们带出来的时候， 不是提前和你们家里人说过了吗？”
“说了啊，我娘说要我在外面听话点，不要给老师您惹事儿。”憨憨地回答完， 这个憨子还问了一句，“老师， 你带我们玩水的话， 我们应该就不是在做不能做的事儿了吧？”
“别想。”韩信看完这个，又看了剩下的十二个人， 发现大家的表情都是统一的， 对玩水的期待，也是有点无语了。
这算上他一共十四个， 可不能因为这些人的玩心，莫名其妙在这里丢了。
韩信自己的年纪也和他们差不多， 所以说是老师，但是亦师亦友。
至于他们喊他老师的契机， 那还是从强身健体的训练到教他们认字之后，村里人少， 读书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经在县城里了，所以有他这个教认字的，大家伙感觉催着自己小孩喊老师补了更厚的束脩，虽然也只是一些山货。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这里有一棵还算高大的槐树，指挥大家围城一个圆坐下。
“我们这次的活动有多长时间，有人还知道吗？”
“一年？”韩信皱眉，这人赶紧缩回自己的脖子，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两年？”另一个人说了发现韩信表情更加不善，果断当场改口，“半年，我刚刚说错了。”
韩信的眉毛皱得能够现场挤死一只蚊子，但从这些个平视跳脱地不行的孩子，现在一个个像鹌鹑一样的表现，也知道。
他们是真不知道。
“我们在这里待一年。”
“那我猜的是对的！”第一个说话的人高兴表示，还没来得及和韩信对视，他又立刻望天看地，也没想着和韩信争辩什么。
韩信叹气，“你们都这么大了，家里也太放心了。”
“当然啊，家里还嘱托了我们，在外面努力干活，但也不要太累着自己，还是得全须全尾回去的。”有个人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得很傻。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哪怕在广陵当苦力也没事。
韩信无语，“不会的，让你们当学徒去的。”
公输家也好，墨家也好，人脉不要太广，吸纳这么十三个学徒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他嘛，是去广陵当文书的。
“广陵县衙也在招工，要家世清白，去做临时的文书工作，也有一些衙役岗位，不过后者比较紧俏。”
张良的消息网更是全面，赢昭瑶确定好慢慢腐蚀，争取三个月拿下县长夫人的计划之后，他就找到了这个招工消息。
一行人可算是懂了自己的任务，而后韩信带着大家一起上了去广陵的船，在船上也是一起的，生怕有人掉队。
直到到了广陵，韩信把人都带到了墨家推荐的一个木匠的工坊，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在这多学一点啊。”韩信一个个拍了过去。
有人打包票，“放心吧老师，一年我们肯定会学得有模有样的。”
“谁说你们要学一年了。”他们身后，一个手上还拿着木头的木匠出来，他一边摩挲着手上的木料，一边跟这些少年说，“巨子那边说，你们在我这里学一个月，进度快的去跟李铁匠学，进度慢的，要去跟林木匠学呢。”
他说话速度很慢，尽量吐字清晰，生怕这些别的地儿来的小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没想到这些小孩听懂了的，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是不是学的快的，李铁匠之后就学新东西了，学的慢的是下一个木匠？不会有人一年学十二个不同的东西，有人一年学一个吧？”
这人估计是自己学东西不快，说到后者的时候表情还有点惊恐，显然是代入自己来。
不过他这个推测被反驳了，“那不可能，要给你们教的不是很难的东西，就是教你们打会一个东西，不难。”
“铁匠那边我不知道，木匠这里就让我教你们打箱子，三个月要是打不会箱子，估计再教也没用了，会直接给你们找新的学的，应该也是铁匠？”
真是晴天霹雳的消息，听懂的都哭了。
不过没有一个小孩退缩的，甚至有人表示。
“我有一点认草药的基础的，我要是学不会木匠，直接把我扔医馆吧，我去当学徒。”
有这个拥有较强自我管理意识的人在，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自己有点别的基础。
韩信听了一圈，惊讶的发现，十三个人竟然每个人都会点东西。
难怪张良点了这些人来呢。
不愧是张良。
他们这边在广陵努力融入，那边赢昭瑶也是有了好消息。
“珍妮纺纱机做出来了！”
这台能够完整运营的纺纱机长得很大，就像是赢昭瑶知道的世界上第一台电脑一样，很大。
但是运转下来却是让大家都很惊讶，速度是真的很快，非常快！
“这一台机器，能够替代七八个人的工作吧？这个速度。”公输易年在脑子里衡量过后，不由得咋舌。
“它占地面积可不止占据了八个人的位置。”这是墨笑。
墨笑对这么大的纺纱机不算满意，图纸上画出来的精简结构，他们竟然不能完美复制下来。
因为有的地方做的没有那么顺当，就开始替代，一替代就有了多余的东西，这些就越做越大了。
“不着急嘛，慢慢来，这进步都是一点一点的。”公输易年比较看的开，“有第一个成功的，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不用担心，很快我们就能够，让它的占地只占两个人的！”
墨笑看着公输易年，“你总是这么乐观。”
赢昭瑶听到这句，感觉应该有点八卦的气息，没想到两个人都相当淡定，像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一样，只除了默契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这个看着是比纺轮、纺梭都要好用一点。”张良原本是不懂的，但他卷，这些天也早就了解了现在的纺织用的工具。
赢昭瑶绕着开工的机器转了一圈，发现了弊端，第一批展示的是麻，那还好，比较耐造，第二批的丝就相对脆弱一点了，出现了部分断裂的痕迹，但不多。
“应该是我们现在做的太大了，变成图纸上这种小的，纺织丝绸就更容易了。”公输易年看出来问题所在，还是他们没有完美复刻的问题。
“小点的精细，但是大点的也快。”
墨笑也知道，他们在制作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调整，适合这台巨大珍妮纺纱机的，还真的是最开始展示的麻布，不然也不会第一批次展示出来。
赢昭瑶摸着手上的麻布，倒是有了想法。
“我们不是在想，要怎么一点点发展广陵吗？我感觉这个麻布就挺不错的。”
“嗯？”张良摇头，“不行吧，这种布料，卖给项羽他都不会要的。”
“那当然不是卖给项羽，项家的小郎君，压根不缺钱，穿这个那……”
赢昭瑶还没说完呢，就传来了项羽的声音。
“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我的名字，说什么啊？我进来啦？”
还真是项羽的声音。
“走走走，我们先出去。”外面的人还真不一定能够拦得住项羽。
赢昭瑶自己拿着布先出去了，正好看到了就在门口的项羽。
“实验基地？你们实验什么？”嘴上说着要进去，实际上项羽的脚步一直停在原地，现在好奇也没有主动往赢昭瑶这里凑。
“就这个啊。”赢昭瑶把手里的布料举起来，这是裁剪过的，完整的重量赢昭瑶虽然也能够拿的动，但是不适合展示。
项羽接过去这块布，“嗯？你们准备拿这个做防身的布甲吗？”
赢昭瑶倒是忘记了，项羽是个武将胚子，还有这个渠道让他接触不是丝绸之外的麻布。
麻布，在布甲中是会被缝在最外层的。
“你还穿布甲？我以为你就穿过铠甲。”赢昭瑶想了想，“是铠甲太重，穿着累吗？”
“是我家把铠甲也捐出去了。”
项羽想到这个，脸都黑了。
其实已经“捐”过一批了，在秦国打下楚国，而他们负隅顽抗的时候，秦杀了他们一批人，抢了他们一部分物资，其中铠甲可以说是百分百会被抢走的物资。
而现在，则是他们的“示弱”策略。
项羽来赢昭瑶这里，也是因为他的铠甲都不能穿的不满。
自然，范增不是那种全部都捐走的蠢货，留下来了一批，但是不能明着穿，对项羽来说，这批他知道在哪里的铠甲，和他没有一样。
“啊……”赢昭瑶之前就被张良分析过，范增的“示弱”策略会被秦打蛇上棍，直接顺势拿捏，现在从项羽嘴里听到了这被拿捏的过程，倒是没有那么惊讶。
“要不你跟着我们玩一阵子呢？我们准备做一批麻布衣服，卖到广陵，你跟我们一起去广陵玩？”
实在是大胸少男的委屈，让赢昭瑶一时间冲昏了头脑，但凡她此刻少一点同情心，都不会发出这个申请。
“广陵？好啊，我正好那边有认识的人，我们一起去吧！”
项羽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一点也没有回去问范增的意思。
要不你问一下范增呢？
赢昭瑶落泪，但是没办法，这都同意了，只好这几天再努力藏着点纺纱机，不能被项羽发现端倪。
嗯……范增不去的话，应该被发现的可能就要更小一点了？
赢昭瑶在内心思考骗过项羽的可能，而项羽可高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和赢昭瑶混成朋友了。
果然，亚父经常搞权谋，已经对人与人之间的真心失去了幻想！
不是所有人都只看着他的家世背景的！
铠甲其实已经失去好久了，今天才找赢昭瑶，还有最近被一些才吸纳进他们项家的人说他不过是因为出生好。
他听到之后，和带头闹事的人比试，他碾压了对方之后，对方又再次嘴硬，说他这么多年，早就落下他不少了之类的。
给项羽气到不行，来赢昭瑶这里也算是来找人安慰的。
听到赢昭瑶还给他安排活动，项羽就更高兴了。
赢昭瑶这边暂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多出来的项羽，而韩信这边则是遇到了贵人。
“你就跟着我干，放心好了，包你能进的。”
韩信看着面前这个长得比张良都要好看的“男生”，倒是不怀疑对方能不能做到，因为……
刚刚县长夫人拍着这个人的肩膀说让他好好干，只是……
“衙门不是在招书吏吗？”韩信边说，也没拒绝，跟着人就一起走。
“啊？你没入职吗？”那人惊讶，但也没有把韩信扔在这里，“那就跟我一起走吧，到时候看你表现，给你转正。”
就是当临时工这样坐着。
“好的。”韩信也没有扭扭捏捏，还真不一定能够招的上呢，现在有这么一个工作，也还算可以。
“你叫什么？”对方先问了韩信的名字。
“韩信。”韩信又用回了这个身份，主要还是姜信这个身份还没真正落实下来，要进大秦的衙门还真不一定。
“你呢？喊你余老大？”
韩信看到了有人这么喊他，“余老大”看了他一眼，“这么喊也可以，不过你告诉我名字，我也告诉你，我叫虞城。”
韩信没有落实下自己的身份，但是虞姬这个“虞城”的身份是真的落实下来了，靠着善良的县令夫人。
所以虞姬也认认真真地回报给县令夫人，认真负责，努力经营他们的港口！
广陵港前些年都被地主、小贵族们占据着，县令夫人努力了四年，总算是夺回了这个港口的经营权，虞姬因为水性好，也正好从家里往外求职，撞到了正在招工的广陵县城。
有幸得到了这么一份工作，她也努力从一个普通队员，做到了现在的小队长的位置。
韩信跟着虞城一起走，他个头比较高，脸长得帅，但是板着脸的时候还真的很有威势，倒是没有人问他时不时实习生，甚至还有人向他求教呢。
他这边也算是如鱼得水地混了进去。
赢昭瑶不知道，只要她把项羽也带到广陵，就能让霸王别姬再度重逢了。
不过她就算知道……
也只会努力说服现在的虞姬也跟她干！
第32章 鬼鬼祟祟，误会
“这里就是广陵啊？”项羽脚才从船上下来， 就迫不及待地看向了人来人往的广陵。
“这应该也不算吧，一般评价的时候，不都是说繁华的地方才是一座城市的象征吗？”赢昭瑶紧接着下来， 这话才说完，她自己就忍不住扶住旁边的项羽。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晕啊， 难道就我会晕船吗？”
项羽扶稳了赢昭瑶， 笑着露出自己远超八颗牙齿的爽朗笑容， “这有什么好晕的，刚学武的时候， 我大舅小叔他们仗着自己比我厉害， 把我摔得晕头转向的，我爬起来继续打，一点事没有。”
赢昭瑶站是站住了， 只是听到项羽的话，感觉自己可能晕过头了。
怎么会有人不晕船是抗晕眩技能点满了啊？
这合适吗？这不合适吧？
“不是说……”赢昭瑶是想到了北方的士兵没下过水， 所以打水战用铁索连环， 然后被火烧连营的三国典故，但是一想， 项羽是南方的。
好吧， 这可能也有人家的地域天赋在。
项羽等到赢昭瑶完全不晃了，脚下能走直线了， 才放手，没有继续扶着她。
“你这个还好， 我家有训过水军，仲父跟着凫水的时候还好， 上船，那船还没这个大呢， 脚一下子不稳，直接原地开始吐。”
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糟糕场景，给项羽回忆地脸都僵硬了，鼻子也皱了起来，然后又安慰上赢昭瑶了。
“你还好，真的还好。”
他们俩堵在这没有继续走，后面的人也上来了。
“怎么了？在这里不动？”
跟着的人是张良，张良也没有晕船表现，不过脸色也稍微白了一些，看着没有上船之前的血色，仔细看的话，眼神也飘忽没有落点。
美人茫然的表情不是很常见，可惜赢昭瑶此时自顾不暇，她的晕船反应不严重，但也有不适感，头晕，缓一会没那么晕，但也不好受。
“广陵县就这样啊？”下来的是公输易年，她没来过这儿呢，但去过项羽的会稽郡，“比吴县还是不行。”
赢昭瑶还没制止她这样的捧一踩一行为呢，就被本地人制裁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广陵县哪里不行了？你说的吴县是会稽郡的那个吧？”那人看着一米六五的样子，就比项羽矮了一点，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只是无论是样貌还是压低了也不显得很凶的声音，都让她像是一只生气的布偶猫，大家都没带怕的。
“她胡说的。”赢昭瑶可不想多生事端，“我们才下船，还没见识过广陵的繁华呢，他也是，没见过世面。”
后一句是赢昭瑶伸手拦住项羽的。
要是说别的地方，项羽无所谓，会稽郡吴县可是项羽的地盘，他原本是想要声援公输易年的，没想到刚往前站了一个身位，就被赢昭瑶拦了下来，话都没说呢，就被一起说利一下。
给他气得眼睛都瞪大了，那双重瞳也看的更明显。
那人也是真的知道吴县，至少是知道会稽郡的项家小少爷目生重瞳的事儿。
“你啊，项家的？难怪说这里比不上会稽呢。”
说完这句，那人就干脆利落地扭头走，似乎也并不在乎他们对广陵的偏见了，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样子，看着背影就颇为干脆利落且潇洒。
项羽更气了，“他，他，他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是不是，人家就是说你们大城市来的，看不上乡下地方是正常的。”赢昭瑶赶紧拽着项羽的胳膊就往后拖，生怕人直接冲上去给陌生人揍一顿。
没想到项羽脚步是停了下来，缓缓回头，看向虽然在飞快窜个头，但是依旧比他矮上不少的赢昭瑶，打出一个问号。
“你是在劝架？真不是在拱火？”
赢昭瑶嘿嘿一笑，“你这不是没对人家动手吗，那我就是劝架劝成功了。”
在他们俩旁边，当面挑衅被听到的公输易年，此时却是在拱火。
“哎呦没事的，就算真打一顿，我略通医术，能救起来。”
一共就来了他们四个，还有的是带来的工匠，比较勤恳，也不参与他们的聊天。
大家都说话了，张良也不* 好太高冷，这个时候也悠哉悠哉地补了一句。
“我略有些人脉，应该能够让他找不到我们。”
这是连打完架怎么收场都想好了。
就这四个人的一通聊天，旁边原本还有人看热闹的，现在都赶紧走了。
有人还在念叨着。
“难怪敢和小虞呛声呢，这几个也不是善茬。”
“你还敢说话？快走快走，抗货去。”
也是刚来就当上**了。
赢昭瑶叹气，才松开项羽的胳膊，又拽上了公输易年的。
“好了好了，别玩了，我们先去看一下店吧。”
她们最后商量好的计划就是来广陵，先熟悉了，然后准备后续的卖货计划的，可不是来这里和人结仇的。
“我会看好他的。”
后走上来的张良站在项羽旁边，目光却是一点也没有关注这个比他都要高出一点的少年，只看着赢昭瑶。
也是张良这个状态，项羽想要生气，都和他对不上视线。
“你！”项羽看着张良的侧脸，只觉得这人是在嘲讽自己。
一定是吧！该死的老男人，年纪大就是心机深沉。
赢昭瑶笑了一下，“还真的就只能你带着，我和易年另有事去做。”
“好。”张良也没问，抬脚就往前走两步，指挥着其他人跟上。
项羽愤怒地跟着他，嘴里念叨着“你有本事回头看我一眼？”这样的话，也没有反抗赢昭瑶的决断。
公输易年看着项羽就这么走了，对赢昭瑶的能力叹为观止。
“他，就这么走了？都不和你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赢昭瑶背上了木箱，招呼着公输易年往前走。
“商量不想去啊，他看起来和张良的关系可不大好。”公输易年最惊讶的还是，项家的这个小霸王居然这么听话。
两个人都背好行囊之后，赢昭瑶示意公输易年带路，也给她解惑。
“来之前我就和他说过了，他人看着比较凶，实际上很好说话。”
好说话吗？
公输易年震惊，她回忆着项羽的风评，只觉得赢昭瑶是自己对项羽有滤镜。
“这个形容用在他身上，那可太稀奇了。”
那边和项羽拌了嘴就飞快走掉的虞队，自然就是虞姬，她是真的没想到，项羽居然会单独出门。
“他不是项家的少爷吗？出门我记得都是跟了很多人的啊？这次怎么一个人都没跟，啧，终于被抓了吧。”
虞姬说到最后，表情还有点忿忿不平，像是很讨厌这个人一样。
她在这儿一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很快有人过来，拍她的肩膀。
“干嘛呢？都在这儿了，光明正大摸鱼啊？”
来的人是韩信。
韩信这些天在这港口也算是如鱼得水了，他和人交往的能力很出彩，特别是见过一面的人就能被他记住样子，说过话的就能记住声音，看过的东西都有印象，这样的超绝记忆力。
也是帮助他们广陵港口维持治安的小分队很多，前段时间就有人要非法带入一批盐进来，被他闻到了，而后根据船上的船工的样子，发现了一个他没看过的人。
抽丝剥茧，最后抓出来，背后的指使者是广陵的一个小富商，他也是胆子大了，才敢干贩卖私盐的活计。
也因此，韩信融入集体的速度很快，虞姬和他关系也不赖，主要这个人和其他糙汉子不同，他体型瘦削，说话也比较轻声细语，没有多少攻击性。
最重要的是，他也和虞姬一样，每次洗澡会单独洗，这让虞姬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特立独行了。
虽然因为她们俩，其他人对文人的印象可能会有所改变，但是虞姬对项家没有好感，对文人也没什么好感，也无所谓。
“没摸鱼，我刚刚看到几个外乡人。”虞姬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下，“项家的那个小霸王，他们估计要在我们这里有什么布置，最近我们都仔细点吧。”
“项家的？”韩信心头一紧，他可是知道，赢昭瑶和项羽的关系还可以，这项羽不会是跟着赢昭瑶来的吧？
“项家的又怎么样，还能强行让我们帮他们做事儿不成？”
韩信看着虞城，他想从虞城嘴里知道更多的消息，又怕消息里面会有对赢昭瑶不利的部分，纠结，手都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袖。
“你是不是不知道项家啊？不知道也没事，这家啊，是以前楚国的，现在还在会稽郡呢，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我有个朋友就是，本来家里好好的打渔，结果听说那项家要给家里的郎君相亲，不得不跑出去了！”
虞姬说完这个，感觉自己说多了，又赶紧说点别的找补一下。
“他们来我们广陵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说不定是要偷偷转移他们项家的人，藏在我们广陵，然后等他们造反的时候，裹挟着我们一起造反！”
这个想法，项羽可能都想不到。
韩信听完这个，倒是觉得可能单纯项羽哪里招惹到虞城了。
只不过……
项家居然在考虑项羽的婚事？
那他还和赢昭瑶走这么近？
不会是听到赢昭瑶神女的名声，所以准备要和赢昭瑶在一起吧？
现在是发现了赢昭瑶不好骗，所以温水煮青蛙？
来广陵的事情，不会赢昭瑶都不知道吧？
“他是一个人来的吗？”韩信想了想还是问了出口。
韩信是想问有没有跟着个小女孩，而虞姬却是理解成了有没有带着很多人。
“是一个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形容词里面带了很多虞姬的个人情绪，她是真看不上项羽。
鬼鬼祟祟？
“我们一定要看紧了他！”韩信表情严肃，“这几天我来看着来往船只吧。”
一定是要偷偷做点什么坏事，我要替主公看好项羽，绝对不能让他破坏我们的广陵计划！
第33章 租房变买房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赢昭瑶看着公输易年， 表情里是十分有十五分的严肃。
“嗯？怎么了嘛？”公输易年嘴上问着，实际上眼神压根没有往赢昭瑶这边多放一点，还在专心致志地坐着自己手上的事儿。
赢昭瑶都有些想笑了， 但还是没有发作，毕竟人也没有做什么错事， 只不过——
林家木匠， 木制的牌匾高高悬挂在门口， 赢昭瑶也好，公输易年也好， 两个人都还在木匠铺子外面。
倒也不是人家不让进， 实在是这一条街都是匠人们的地盘，虽说有是墨家的，按道理应该不对付。
“我们巨子提前给了消息， 让我们不懂的多问问，说都是在神女大人手底下做事了， 要大度一点， 不和他们计较了。”
这说话，“大度”一下子就给墨家摆到了一个相对高的位置。
公输家的眼看着眼睛就瞪大了， 眼看着就要闹起来， 别人不懂这个“大度”是什么意思，他们自己可是懂得。
他们的传承是公输班， 公输班在墨家也是学过的，后来才单独出来干。
这些人嘴上说着“大度”， 其实就是想要用这个事儿压着我们一头！以前就压，现在都要和平共处了！
赢昭瑶赶在双方要吵起来之前， 终于找到了时机，爬到了公输易年的肩膀上。
公输易年， 一个长相明艳，实则肱二头肌相当饱满，轻松给赢昭瑶举过头顶没问题，不过赢昭瑶没想那么高，就放到了肩膀上。
要不是怕小女孩举起大女人的画面太过有冲击力，赢昭瑶都想举着公输易年当扩音喇叭用。
“别吵，安静，你们解决了问题，我可是要下订单的。”
赢昭瑶声音覆盖了面前的人，稍微远点的，在人传人中也知道了在说什么，一个个聚精会神地等着神女大人接下来的指使。
安静下来，赢昭瑶说话也能让在场的几乎都听到了。
“这次我们只有一个任务，在广陵办一个流水线工厂。”
“流水线是什么意思？”
“工厂？工坊吗？”
“你别说话，听神女大人说！”
不得不说，这群人真的很好沟通，赢昭瑶在实验基地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对她提出的一些“名词”都能先试图理解，然后找一个自己能明白的东西，自己给自己解释明白。
“把一个家具分开来给这么多人干？能干好吗？”
“这主意好像不错，我那小徒弟，刨花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就是做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大能用。”
“哎？你这么一说，我小徒弟每次让他看炉子的时候，锻出来的刀剑都很好，他可能就适合干这个看炉子的活。”
从不能接受，到灵活地给徒弟们分配不同的工作，只需要一点点的聊天时间。
赢昭瑶感觉他们已经能够灵活地自己建造一条生产链出来了。
“我们的这个流水线的目的，是减少每个环节对人的技术要求，比如说这个环节只是把木头摆放整齐，所有人都会做，那就行。”
她这话说得直白，只是这内容吧。
有人悄悄把公输易年往后拉了几步，“家主大人，你是不是没比得过墨家那个啊，怎么感觉神女大人有点墨家的那种感觉呢？”
公输家对天赋的要求还是要比墨家高点，不过这个无门槛的说法。
公输易年摇了摇头，“墨家能做到吗？没有任何天赋也能参与到做好一套家具，打好一把剑的环节中来？”
那人想了想，眼睛也亮了。
墨家能做到吗？
这不言而喻。
这俩的互动也压根没有避着人，原本听神女大人的话，就对神女大人很有好感的墨家子弟们，被这段互动激得。
“我们会帮神女大人实现！”
“你们公输家就等着看吧！”
这两家难道是什么全自动攀比机器吗？
赢昭瑶看着双方只要对视就燃起的火花，向公输易年感慨。
“你们这个动力源是对方吗？是不是累到精疲力尽，看一眼对方还在萌猛做事，你们也会打起精神、撸起袖子就是往死里干啊？”
公输易年想了想，严肃地表示，“你说错了，在能看到那家人的地方，我们压根不会累！”
赢昭瑶瞪大眼睛，以为是真的被她发现了永动机呢，每三小时劳动只需要付出一点竞争对手。
没想到公输易年说完，哈哈大笑，然后凑过来就是一阵贴脸，“我之前以为你真的是神女，现在看，也是小孩子嘛。当然是假的，做的动才会继续做，做不动就休息啦！”
知道自己被逗了，赢昭瑶也不恼，顺势就这么蹭到了公输易年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就要享受起来这个人肉代步座驾。
公输易年也不嫌沉，就这么抱着带她参观这条街。
“他们听懂了，但是我估计拆分下来很有难度，特别是按照你的要求，要让没有学过的人也能上手。”
“让他们画线，有的人可能找不平，让他们切割，力度控制不好，一块木头很容易就切坏了……”
这些困难，都不需要尝试，公输易年就能猜到，甚至不止是没有学过的人不会，哪怕学过的也不一定能够轻易上手这些。
就像是在参观的这家木行里，这个徒弟做了个不平的矮几出来，还在挨骂呢。
赢昭瑶看了一圈，有些不解。
“怎么都是这些家具？给我做的那些家具还没有到推广到这里吗？”
公输易年一愣，转头的动作都有些卡顿，说话更是放慢了速度，生怕赢昭瑶没有听清楚一样。
“那些东西都是你想出来的，就这么给我们用吗？”
似乎生怕赢昭瑶不明白，她还多解释了，“虽然秦对各行各业都有限制，不能插手不相关的领域，但是你年纪还小，嗯……等你长大了到时候，找人来认证这个，这个很多钱的……”
“你们不就是我的人吗？”赢昭瑶打断了公输易年的话，“难道说，你们不是真心跟着我干的吗？”
“这……这不是一回事，我们真心归真心，但这个一旦我们用了，墨家和公输家的工匠要给你的钱，比你另外认证，要少很多。”
公输易年是真的从赢昭瑶的角度在考虑这件事。
“等你认证了，我们再买，也一样的，到时候你收到的钱也会更多一点。”
“真的没事，你们找个人认证，我知道你们对内优惠的事儿，放心，我不赚这个钱。”
赢昭瑶的话让公输易年有点搞不明白了，以往要求他们依附的人，都是想要从他们这两大组织里刮油水的。
赢昭瑶摸了摸公输易年的额头，“没生病啊，放心，这些灵感，我还会有的，你们跟着我总得有点好处不是？”
从这个角度，倒是顺利说服了公输易年，她表情依旧有些犹豫。
“要不只给墨家？他……”
赢昭瑶这回话都没说完，公输易年就截过了她的话头。
“不可以！”似乎是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公输易年一时间红了脸颊，“谢谢神女大人，我们公输家不会辜负神女大人的这份厚爱！”
果然，和墨家竞争的心态能够阻挡一切。
赢昭瑶也是看穿了公输易年的状态。
次日，在广陵的工作热火朝天的办了起来。
赢昭瑶带着公输易年，开始找房子。
“要大，便宜，不要太偏僻，方便招工的地方。”
听到赢昭瑶的条件的房牙子，先是看了一眼也很年轻，但是至少比九岁小孩要大不少的公输易年，发现这位美女一脸认真地看着小孩，压根没有说话的意思，也只好开口。
“小朋友，租房不便宜的。”
“我知道，我能管钱，就是，不要太贵啊。”赢昭瑶还真的小有积蓄。
这笔钱有吕雉偷偷塞给她的，有张良倒贴上班的钱，还有来自祖父和目前未曾见过面的父亲的沉甸甸的爱。
但是说实话，上辈子就没有买过房子，赢昭瑶没有想过买房，租房的话，就已经很超过了，要不是背后有嬴政撑腰，或许她现在还会选择在山上再折腾点地皮出来。
毕竟山上现在不需要花钱。
房牙子没从公输易年嘴里听到拒绝的话，暗自猜测或许是哪家的女公子，想着他们是正经商铺，要签契约的，就不再担忧。
转身蹲下，从最底下拿出来了好几捆竹简，一卷一卷打开，依次介绍起来了地方。
“好，就定了这个了。”
赢昭瑶再三比对，挑选了一个物美价廉的，房牙子和她砍价的时候，总算是没有再轻视这个九岁小孩。
太能说了，连竹简落灰都能说成是这些房子没有竞争力。
价格直降到原本的一半，房牙子的脸都有些青紫了。
就这点微薄的利润，再少点，店长知道了估计能够把他辞了！
“喏，钱是现在给吗？”下一秒，赢昭瑶从袖口水灵灵地拿出了一块金子。
房牙子眼疾手快给她塞了回去，大受震撼，“你有这么多钱，买下来都够了，和我讲价这么半天干什么！”
虽然不满价格砍得这么厉害，但是他还是个好人，往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往这边看，语重心长的和两个姑娘科普“在外面财不露白的重要性”。
“没事，没有人打的过她。”一直当挂件的公输易年这个时候开口了，“在广陵，我也是有点人脉的。”
之前张良说的时候，公输易年就觉得这个话很酷，现在和房牙子说了，也是让她爽了。
“买……也不是不行，折扣也和租房一样就可以。”赢昭瑶眨巴着眼睛，人畜无害的小表情下，说出的是让房牙子冻彻心扉的话。
只是。
半价出租会被骂，半价售卖这个无人问津的房子……
好像也可以哦？
房牙子也有点心动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出现在了广陵县衙。
租房买卖不需要见证，但是购房要转移房产信息，这个是要在官府进行的。
“我听你们是外乡人吧，口音和我们这里还是不一样的，等会你们进去不要大惊小怪，我们这里主事的是县令夫人，她很有手段的。”
房牙子指点着两个姑娘，然后和赢昭瑶对视。
想到又白送了她一些家具，心再次开始疼，叹了口气，“你这个女公子也很有手腕，长大了想必非同凡响。”
现在就已经非同凡响了。
公输易年如此想到。
“走，我带你们进去，我对这里熟悉得很。”
房牙子刚要带人往里面走，就和一个小队迎面撞上。
“神女大人！”小队里面传来了赢昭瑶熟悉的称呼。
第34章 我叫虞姬
“你认识的人啊？”
赢昭瑶听到这样的问句的时候， 是有点尴尬的，要是能有个地缝给她钻，她估计已经钻进去了。
甚至这个问题都不是在问她， 但是她莫名地就会有尴尬的情绪。
果然还是因为“神女大人”这几个字吧？
出门在外，为什么要这么称呼我啊， 韩信！
韩信本人被虞城这么问的时候， 回答地相当坦然， “认识的，我们村子当时就是遭了蝗灾， 是神女大人派出的神鸡救了我们， 那些鸡老威风老漂亮了，和一般的鸡不一样，吃那些个蝗虫的速度可快了， 一口一个的，我们村子的蝗灾就是这么被解决掉的。”
“蝗灾啊。”虞城离开家的时候还没有蝗灾， 不过她也不怎么担心就是了， 她家那片是个小渔村，有人种地但是不多， 几乎家家户户都以打鱼为生。
广陵这边蝗灾不是很严重， 蝗灾过来之前就听说了鸡鸭鹅能够治蝗灾，所以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但是知道了赢昭瑶是这样的厉害人物， 虞城也心有敬佩。
她向来是佩服这些厉害的人的，无论男女， 当然，同为女子， 是会下意识更亲近些的。
“神女大人，不知您到我们广陵是有什么事儿吗？”
“嗯……啊？”虞城看向的却是公输易年。
虞城连神女的事迹都没怎么听过， 就更别提了解她是多大了，下意识以为年纪较长的公输易年才是这位“神女大人”。
公输易年惊讶，赶紧退了大半步，原本是和赢昭瑶并肩站着的，现在她退了，赢昭瑶的站位就在前了。
虞城震惊，神女如果是这样年岁的女子的话，那却是是个神迹。
也没有怀疑是有什么内幕，她目光自然地过渡到赢昭瑶身上。
话术倒是稍微改变了，“神女大人遇到了什么困难，力所能及的事儿我可以帮助。”
赢昭瑶歪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姐姐，我想要拿下广陵。”
“那还是不能帮的，不过能够帮你拿下广陵县令。”虞城笑着揉了揉赢昭瑶的小肩膀，“来这里有什么事儿呢？”
听到“神女”的时候就在旁边震惊的房牙子，一直有些惊疑不定，努力猜测，他甚至连路过的人都猜测是不是神女，就是不愿意思考自己带来的这两个人是神女的可能性。
那可是前段时间拯救了他们江南地区的神女！
广陵这边确实没有受到多大的灾，但是房牙子他老家正好是蝗虫比较严重的那片，所以对神女大人很有好感。
这……这……
无私用几乎原价卖鸡的神女大人，怎么会是这样扣扣搜搜的……
小孩啊！
不过再不敢置信，这工作也是要做的，至于神女的事情，先放一边，万一是神女家里小孩的恶作剧呢？
房牙子拿出了自己的专业素养，正要把契约书也掏出来，让小虞队长过目。
“唉唉唉，别给我看啊，进去吧。”虞城只看到了一个红色的穗儿，就赶紧把人往里面推，招呼人带路，就走了。
韩信和赢昭瑶她们打了招呼，也小跑跟上去。
带进去的路上，赢昭瑶好奇，“怎么看到你这个穗儿就不看了？”
房牙子这才意识到，“哎？原来看到穗了啊，我还以为虞城终于认识我了呢。”
“这穗啊，是我们县特有的，县令夫人让我们给不同的分门别类。”
行政型人才啊！
赢昭瑶眼睛都亮了，不动声色的问。
“这个分门别类说起来容易，还得对自己的东西应该属于哪个要清楚，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难点吧，假如没有你带着，我肯定不知道要挂这个红穗。”
相当出彩，一眼看出来这个措施的问题。
房牙子也有点相信了，这样敏锐的人，是神女的可能性好像真的有点大。
能迅速发现一般人发现不了的事儿。
“是啊，一开始也有点乱，当时差点闹出乱子，有人想靠这个赚别人的钱呢。”
“最后怎么样了？”赢昭瑶可太好奇了，会用什么手段解决，毕竟这可是太重要了。
毕竟这是古代，现代有九年制义务教育，还有人认识字但不知道怎么办事儿的呢。
像现代一样，专门搞个办事处窗口，来辅助要做事的人？
还是有个像房牙子这样能够带着办的懂的人？
又或者……
赢昭瑶好奇，脑子里想了好几个主意，但是怎么都觉得，或许这个人会想到更新的。
“县令夫人啊，她往这里加了个灰色的穗儿，分不清自己的事儿是什么部分的，就加这个穗。”
房牙子介绍了之后，又强调，“加灰的也好，别的也好，不能加错了，要是错的话，会有罚款的。”
在赢昭瑶和房牙子讨论什么穗儿不穗儿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公输易年，听到“罚款”的时候，没克制住自己的好奇，问了一句。
“罚款？给钱？这个穗子也要给钱吗？暴利啊。”
经常做手工的都知道，材料看起来差不多，摸起来手感天差地别，背后的价格也是很有差距。
“怎么可能从里面赚钱！”没想到房牙子回过头来瞪了公输易年一眼。
“这些穗子很便宜，是县令夫人自己花钱买的，罚款也会用在我们广陵上，才不不像一些贪官呢！”
倒是很有名望。
公输易年颇为诧异。
也太有名望了吧？
赢昭瑶略微皱眉，这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纸面上的消息果然还是不如这样的实地走访直观。
如果是这样有名望的人，或许就比较难拉拢了。
好在她原本的计划里面也不是打算靠着自己的人格魅力让她折服，应该也不会出太大的差错。
房牙子因为和她们聊了自己很推崇的县令夫人，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这里，就是我们递交文书的地方，我们的比较着急，在这里等一柱香左右的时间，应该就会有人来帮我们处理了。”
放文书的地儿也算是个窗口，好几个矮几拼凑出来的一个长长的桌子，旁边站着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站着，手还按在刀上。
“这也没有多少东西嘛。”公输易年看了一下，倒是对站在旁边的衙役评价挺高，“这两位很有精气神嘛，看着和别人很不一样。”
两个人被公输易年一夸，有个人一下就脸红上头了。
赢昭瑶差点没有憋住笑，还是太好逗了，不及现代的训练有素！
房牙子的关注点则是在前半句上，他立马反驳，给这些文件证明，“这放下没多久就会被统一带走的，不会一直对方在这里一天的！”
“是嘛？”公输易年一副“我也不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
房牙子“哼哼”了两声，放下契约书的时候，还刻意向守卫两侧的衙役们强调了，他这个是半个时辰之内要解决的红穗子。
原来红穗子还有时间的要求。
赢昭瑶听到这个感觉这个规则就更靠谱了，对县令夫人也更佩服了。
在她之前，赢昭瑶认为这时节对处理这样的内政比较得心应手的应该是李斯、萧何、张良他们仨。
前两位不分伯仲，张良应该排名落后些，这人擅长的更多是谋略。
处理的速度也果然很快，具体的流程也和赢昭瑶想的有些出入。
她以为会有官方的文件进行二次确认，没想到就是在原来的文件上盖章，再雕刻进竹简，再盖章。
赢昭瑶端详着这章的痕迹，“两次盖章好像严丝合缝，这太厉害了。”
“那是，这可是我们这儿的手艺！别的县衙能做到吗？”房牙子以前都没注意过，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挺起胸脯接受来自赢昭瑶的夸奖，哪怕这夸奖不是冲着他。
真是的，这是在夸你吗？
作为盖章的人，那位文书相当无语，对这位女公子的夸奖也是尽数收下，“不值一提的小本事。”
嘴上说着不值一提，实则神色中满满的自得，他确实有这个资本，众多文书中，他盖章是最严丝合缝的，不然也不会让他来盖红穗子。
有了官方盖章的文件，房牙子也放心下来，走的时候他还留在了最后。
问身份是不是神女，只可惜即使是县衙也只能确认身份信息没有作假，至于是不是神女。
“这身份难道需要我们认证吗？”
言外之意是，即使是县衙也不知道。
房牙子有些气馁，打算在路上摸清楚关系，可惜，之前带路的时候就是赢昭瑶占上风，一直在观察、询问广陵的风土人情，现在也依旧是这样，主动权掌握在赢昭瑶的手上。
直到看完房子，告别的时候，房牙子都没有鼓起勇气问出声。
赢昭瑶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波动，但凡知道，她更早就和人家告别了。
而现在，她和公输易年在考量这边能够怎么改造。
“这房子真大。”公输易年还挺满意更满意的是这房子的价格，她们公输家租房买房的次数多，广陵就有不少，对房子的价值比房牙子的了解也只多不少了。
香，这个价格实在是太香了。
“这里做为我们的工厂，差不多从位置来看，算得上是广陵的城郊了，广陵的过来，旁边的城市应该也会过来，像是丹阳这些。”
公输易年越想越开心，仿佛看到了她们的事业做大做强一样。
赢昭瑶看着公输易年的笑脸，脑子里也不禁幻想起来这座工厂完美落地后的场景，那时候定然会有更多的工人……
等等，工业革命成功了，特别是她们的纺织机要是真的实现了工厂化，后续的其他项目的流水线也落实到位，那第一个挤压的。
势必是公输家和墨家的生存空间！
“你真的不介意吗？”赢昭瑶有话也没有藏着掖着，直白地把自己的担忧都说给公输易年听。
公输易年听完，笑了。
“担心啊，但是担心有什么办法？”
赢昭瑶有些不懂，在她看来当然有办法。
她提出来的这些，都是超前的想法，只要让她这些想法落实不到位，那么近百年，不，历史证明了，一千五百年以后才会有工业革命，而华夏更晚一点。
只要阻止了她，那公输家也好，墨家也好，在民用、军用领域的地位都是超然的。
可偏偏没有一个人阻止，两家不仅没有阻止，还在积极研究。
她站在巨人肩膀上提出的想法，真正能够实现，完全靠他们不分昼夜的研究。
这可能就是不沾染权利的科学家的状态吧，一心只为了技术的提高，完完全全没有考虑过什么地位的问题。
“科学家？又是什么？”赢昭瑶最后的心里话竟然说出了口，好在她总是说些别人听不大懂，但是能够囫囵理解的话，也好在现在距离百家争鸣的时代也没有过去多久。
像是她这般，会给不同的词有自己不同的定义，会想出很多别人想不到的东西的人，其实大有人在，只不过很多人是虚妄的幻想，很多人没有落实，而赢昭瑶把她的想法都达成了。
“我只是尽力想要营造出老祖宗想要的世界。”公输易年的眼睛亮闪闪。
“你知道吗？关于你的，让普通人也能上手到创造的一环里的这个想法，公输班留下的笔记里也有！”
“只是大多数人想的是，设计更简单，降低技术门槛，而你的想法是把过程拆分，更多的人参与到制作一件东西上，每个人要掌握的就少了。”
公输易年说着说着，还手舞足蹈起来。
“这是天才的创意！”
“能够实现的话，以后我，公输易年，在公输家也会是有名有姓的家主，我想墨笑那家伙也是这么想的。”
公输易年撇撇嘴，也分析了一下墨笑的状态。
“墨家这么多年的想法，也是让更多的苦难的人能够学会墨家的手艺，有一口饭吃，你这个主意也是完美符合了墨家的状态。”
“谁不想要助力这样的成功呢？放心好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圣人。”
赢昭瑶听完公输易年的字字句句，说着不是圣人，但是想法却是比谁都要舍得。
舍得自己家族的技术，思考的却是要让更多人更简单的学会一门谋生的手艺……
真是太……
“好！”
赢昭瑶惊讶，她才抱上公输易年，这夸赞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哪里来的别人的声音。
两人齐齐望向门外，竟然是一个长相清丽，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们送房牙子走的时候没有关门，此时女子站在门口，也不知听到她们说了多少话，现在鼓掌的手还没落下。
她们二人看去，女子才尴尬地放下手。
“那个，打扰到你们了，我是路过的迷路的人，从曲阿县来，我叫虞姬。”
虞姬！
难怪这么漂亮！
赢昭瑶瞳孔放大，相当震惊。
第35章 县令夫人求见
“好惨。”赢昭瑶边擦眼泪边感叹。
“好可怜。”公输易年也为虞姬伤怀。
两人共同冲着虞姬说， “你留下来吧！我们这里虽然还没有建好，但是包吃包住！”
即使是虞姬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这么好骗， 那她特地去找县令夫人要了一个月的假期，来这边卧底算是什么， 算她时间多吗？
可恶， 在这边多浪费一个月， 她们的船队就少一个月的训练时间，真是自讨苦吃。
虞姬， 也就是虞城， 她因为韩信的缘故，也是突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两位就是跟着项羽来的人。
项羽这几天的行踪虞姬还没有掌握， 她也不好贸然去跟踪项羽，先别提跟踪能不能成功的事儿， 就算最差的可能性， 跟踪失败了能不能在项羽的拳头* 下活过一拳。
加上虞姬又正好在县衙门口看见了她们，一个新的想法就这么萌生了。
她要看看这俩在干什么。
身份她也编好了， 在原本的基础上修修改改就行， 甚至用的就是虞姬的身份，各种信息都能找到， 只是离家也不久了，现在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中间的时间做什么了不好编。
结果这俩都没有在乎她编不编的，只听了她离家的情况， 就哭得稀里哗啦，眼看着比她这个主人公都要心疼她的经历了。
太好骗了。
不会是项羽他们家骗来的两个漂亮的女公子吧？
在赢昭瑶她们心疼虞姬的时候， 虞姬看着她们俩个的年纪，也开始阴谋论起来。
两个人一个比项羽小，一个比项羽大，看着性格都挺好骗，就虞姬刚刚听到的内容，还都是那种舍生取义的类型。
糟糕，越想感觉可能性越大。
虞姬已经有八分信，这俩可能是项家给项羽骗来的未来夫人了。
外貌性格各有千秋，项羽那个武夫哪里来的这样的好福气！
要不还是留下来，看看能不能敲敲边鼓，让她们也逃吧。
只要婚约没有定下来，这都不是逃婚，而是追求自由！
“你离家出走之后，就来了广陵吗？”赢昭瑶凑过去，她感受道自己握上虞姬的胳膊的时候，手底下虞姬动作一僵，不由更加放轻了动作，放柔了声音。
“我们刚刚来广陵，准备做点小生意，你要是有人脉的话，也可以给我们介绍介绍，来我们这里工作，我们给的条件绝对优越，一周工作五天休息两天，每天工作四个时辰，工钱按……”
“休息时间太长了，我们可以不休息的，多工作才能多赚钱。”
虞姬一听还要休息两天，赶忙表示自己吃苦耐劳。后面的话还没听完。
不仅是她，公输易年也是第一次听赢昭瑶说起这个，只以为是小孩子没有经历过社会。
“休息的话不赚钱，所以几乎没有工作是固定休息的。”
秦朝本身也没有休息，也没有几个固定的节假日，不过请假制度倒是有。
到了汉朝才出现的固定休沐，五天放一天。
赢昭瑶想了想，也是。
时代不同，不同的时代会有不同的工作需求，哪怕是被诟病的调休，实际上一开始也是为了能够有一个完整的假期回家探亲。
但是要完全按照秦朝的来，不给休息时间，赢昭瑶又感觉自己很丧良心。
还没开始开工厂，就已经变成了没有良心和底线的资本家了。
“哎呦，这个你先别想了，我们的工厂还没办好呢。”
多少是公输易年要明白一点现状，她先安抚好了赢昭瑶，然后转头安抚虞姬。
“别看她不是很靠谱，其实我们很有实力的，有钱，能开得起这个工厂，到时候你带着你认识的来这里干，绝对能够吃饱穿暖。”
虞姬暂时倒是还没怀疑这俩人的良心，只看这么好骗就知道，不会坏到哪里去，只不过广有钱可在这广陵开不下去。
但，要是她们背后真有项家在撑腰，那应该是能开办的。
虞姬可没有想着走，她还想要在这里蹲守到项羽来呢，暗中观察一下，项羽是个什么样的人，也顺便探探口风，看看这人有没有定下未婚妻。
有人在守株待兔等着自己的事情，项羽完全不知道，他还在跟着张良走访。
“你走的这些路，也太狭小了。”项羽穿过房与房子之间的小道，这都不能被称作小巷，因为差点就容纳不下项羽这样的双开门身材通行了。
“那边有大路不走，走这样的小道，也太像暗搓搓搞事的老鼠了。”
张良压根没有理会他，只一味地继续按照自己的路走。
差不多又走了三个小道，撞见了一伙人，手上拿着刀的有，但大部分还是拿着竹竿、木板这样的东西，脸上很凶，看着像是小混混一样的人物。
“我就说你走的这些路，是给老鼠走的。”项羽环抱双臂，也是就这么水灵灵地挤上了两边的墙，冷笑都没出呢，先把手臂放下，多了这个步骤，项羽也不想继续嘲笑张良了，只觉得自己悄摸已经先丢了脸。
张良对他的话没有反应，但是有人有啊。
对面被骂作老鼠的几个混混，情绪上头，竟然就这么直接冲进了小巷子。
然后挤在了一起，谁也过不去。
“回头吧，我们换条路。”张良看到这么蠢的一伙人，也是无奈。
“早说，我先出去，不要留背面给敌人。”项羽也没有轻视这伙小混混。
赢昭瑶选定了地盘，虞姬也进入了这块地方。
她原本以为赢昭瑶她们的工厂，至少要有个半年才能有点模样。
结果发现，这人或许是真的很有钱，也或许是真的很有势力。
竟然一天从早到晚都有人过来开工，不同批次的人分别承担了一部分的业务，多线并行，这才三天，虞姬就看出来了，这座房子的不同分区的功能。
还真是有模有样的。虞姬这几天压根没有受到这些人的防备，施工地点都是随便去，当然，虞姬也没有潜入别人房间的习惯，倒也不知道赢昭瑶在自己的卧室里面潜藏了多少小秘密。
“我这些天就先出去工作吧，到时候这里有活了我再来干？”
虞姬把地方查完，觉得这些人还是比较省心的，打地基也没有偷偷往地下挖什么见不得人的密道，房子的格局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要藏人的暗格，看起来通透极了。
虞姬在想什么，赢昭瑶也全然不知。
“这里，这里应该要在大一点，到时候我们放那个纺织机过来。”
赢昭瑶看了一下地方，“够放吗这个地方？”
“够。”公输易年给了个确凿的反馈，不仅如此，她比划的地方甚至要小很多。
“放三排都够，我们已经进化了。”
“嗯？”赢昭瑶这段时间没有关注，倒是不知道进化到了这种程度，“能这么小了吗？那岂不是可以做到人手一台？”
这样的话，和现代的纺织机有什么区别呢？
“两人一台应该可以。”公输易年倒是没有敢打一人一台的包票，毕竟她们的这个机制在这儿，“得有人负责放线？”
“哦哦是的。”赢昭瑶也想起来了，“那还是通透一点，留一点库存的时间，这里作为纺织的地方，再前面是清洗蚕蛹、棉花的？棉花也找到了对吧。”
“这个找到了。”
赢昭瑶先前去提过，说要一种很好看的，开出来的花是洁白的球球模样的植物，很快就找到了不少，棉花就在里面。
“棉花也能这么纺织吗？这是花吧。”
公输易年不是很懂，不过她只是问一嘴，“要不要专门再改进一个适合棉花的？”
“能改进的话，也可以，如果要单独优化出适合不同丝线的，是不是有点太奢靡了，先看看能不能研究兼容并包，不排斥其他丝线的？”
赢昭瑶眼前一亮，“单独的也研制，到时候卖给上层人士！”
“哇，还能赚一笔，不愧是你。”
公输易年也有点相信张良的话了，可能赢昭瑶真的是管仲学派的拥护者，这赚钱的想法真的是手到擒来。
彻底规划好了这房子的格局，赢昭瑶就听到了虞姬的辞呈话语，“嗯，好像是在我们这儿也没什么事儿。”
“要不要介绍你去当绣娘，我们工厂以后就是负责织布，然后设计、剪裁成衣服，这方面的活的。”
设计、剪裁的地方不在这里，是张良他们去看的地点，不过这暂时赢昭瑶就没有告诉虞姬。
“嗯……”虞姬有点犹豫，她还真有认识的会绣工的，而且她玩玩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居然只招绣娘。
“对年纪有要求吗？我认识一些上年纪的，她们的手艺活很好，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不受信任，直能做些浆洗衣服的活儿。”
是在工作上认识的，虞城这个身份，跟着县令夫人走南闯北的时间多了，也知道了一批苦命人。
成亲之后，要做绣娘来补贴家用，上年纪之后，眼睛没有以前明亮，手脚也不如以前麻利，就失去了这个活计，但是老了也没办法享受养老生活，还得扶持家里。
更有甚者，被家里的没用的丈夫动辄打骂，日子过得凄惨，不得不走上离婚的道路。
“可以啊。”赢昭瑶说，“我们这儿没有年纪限制，还准备建一批员工宿舍呢，就是给来这里做事的人住的地方。”
“地方够吗？”虞姬不怀疑赢昭瑶是在说大话就这么几天，这个人就接纳了一批流浪的小姑娘，一个个从灰头土脸被她们收拾地漂漂亮亮。
原本虞姬还有揣测，是不是表面救助，直到发现她的救助不限年龄，每个人都有身份，透明地展开在那块“工作打卡板”上，如果走掉一个人，将会相当明显。
虞姬放心了下来，但是对赢昭瑶这个要给员工提供住宿的想法，还是担心地方不够用。
她是知道了，这个小姑娘不知道是家庭过好，还是不做小事儿，每次都是超大的设计，已经很大的地皮，虞姬已经听公输易年说好几次地方不够了，甚至房牙子又来过，一起研究是买周围的地方还是更远一点的地方。
赢昭瑶还没说呢，有人来了。
“神女大人，县令大人来了，但是个女的。”
现在工厂还没开业呢，救助来的流浪人士水灵灵的开始在这个新家扮演起来了不同工种，今天负责守门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比赢昭瑶也大不了几岁，但是个头比赢昭瑶要矮上不止一点。
“县令是男的啊，等等。”赢昭瑶反应过来。
“走，我们去看看。”
虞姬也反应了过来。
可恶，她没有和夫人完整地说自己想要干什么啊，不会被误会她要给赢昭瑶干活吧？
最主要的是……
不会被拆穿我的身份吧？
虞姬忐忑不已。
第36章 你要造反吧
赢昭瑶有想过各种自己主动去找县令夫人， 然后努力沟通，把人拉到自己阵营的场景，现在这种还是第一次。
对面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 端坐在她这里的新式椅子上，态度坦然， 表情和蔼， 看起来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话， 只是谈论的东西不太简单。
“前段时间广陵少了很多流浪汉，我调查了一番， 发现少的都是女子， 而这些女子也来官府认证过，都重新落户在了这里……”
南枫，也就是县令夫人， 讲解着自己来这儿的缘由。
对于在后面假装自己不存在，又想要来听这个谈话的虞姬， 她假装自己看不见。
和其他人不同， 南枫是知道虞姬的女装样子的，也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没有误会， 也没有拆穿， 南枫却是对走进来，除了在忙活的工匠， 其他都是女子的事儿更关注。
“啊，是我收留了她们。”赢昭瑶毫不避讳， 她看着南枫皱了一下眉，“没有强迫， 都是自愿留下来工作的。”
赢昭瑶以为南枫误会她是用强硬手段留下来这么多人，赶紧解释。
只不过她解释错了地方， 南枫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表情也依旧是严肃模样，“这些人活得不容易，她们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乞儿，见识了很多人，也受过很多苦。”
赢昭瑶都看出来南枫在很努力组织语言，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
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啊。
南枫也看出来了，这小孩面上的坦然，咬咬牙还是直接说了。
“如果是要做皮肉生意的话，我想要把这些人买……”
“不是！”赢昭瑶赶紧大声说，“我们这里，我们这里是要做绣娘馆，绣坊，呀，就是，就是大家都是靠自己的手艺赚钱，不是出卖身体的地方！”
“我们的营业执照，不，工作证明还没办下来，准备等到彻底装修好了再去办的。”
这下轮到赢昭瑶口齿不清了，她嘴巴像是在打架一样，飞快地解释着。
“我也不是买的她们，只是她们都没有身份，所以落户在了这里，真不是要让她们做那些事儿，我还是小孩呢！”
南枫听完，半信半疑，对于赢昭瑶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更是看了一下就站在赢昭瑶身后的公输易年。
公输易年为了给赢昭瑶撑场子，选择站在赢昭瑶的椅子后面，可谁知因为这样的站位，反被南枫以为公输易年才是这最后的幕后操控者。
公输易年到底是公输家的家主，沉迷技术倒也不假，但是当了也有那么几年了，现在三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比赢昭瑶更有久居上位的气场，也比赢昭瑶少了很多天真气息。
也难怪南枫会误会，加上南枫本人的经历，她直接把赢昭瑶当做了她那不成器的丈夫人设，很是自然地理解成了实权人士和推在前台的代言人设定。
公输易年被这么一眼看着，本来是在安心当手下的，也是赶紧解释。
“我……虽然是公输家的家主，但是现在在给她打工哦。”
要不还是干脆别说话了吧。
赢昭瑶发现，在公输易年解释之后，不仅面前的南枫表情又从半信半疑变成“果然是我想的那样”，甚至身后还有虞姬的震惊视线。
“我……我其实家大业大啦，家里为了给我练手，所以……所以给我介绍了公输家的资源，不是单纯的主人和手下的关系，应该算是合作者。”
赢昭瑶在努力找补，公输易年负责“嗯嗯”来肯定赢昭瑶的找补。
南枫的表情依旧没有很信，她知道赢昭瑶的名字，赵阳嘛，她提前查过赵阳，没有任何的背景，甚至这个身份也是去年注册下来的，更加符合了她的傀儡论。
眼看着解释不清楚了，赢昭瑶只好主动邀请南枫来看她们的厂房。
一处处看过，这些地方预留的空间也确实不像是在搞风花雪月的样子，主要是来往不少女孩，里面有小孩不认识南枫的，也有年纪大的认识南枫的。
年纪大的这批，南枫也了解过性格，她偷偷资助这些人的时候，也接触过，知道不是那么好骗，稍稍放下心来。
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很坏的地方之后，南枫也回馈了自己的歉意，以及歉礼。
“把这里落实成绣坊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很快的。”
其实你没有完全信任吧，赢昭瑶叹气。
她知道了秦朝的政策，只要她们注册成功了，以后这里要是成为了搞那些皮肉的场所，她这批人是真的要下监狱的。
不过这正好，有人帮助她们落实，也是省了自己去忙前忙后的事情。
“那今天就先告……”
南枫着急想要去办下来，毕竟只要把这里变成正当的绣坊，其他人的身份也能从乞丐变成绣娘，绣娘到底是一个比乞丐要好谋生的岗位，至少安定。
赢昭瑶倒是想到了事儿，不能就这么让南枫离开，她还有东西要报备呢。
“县令大人留步，能不能帮我们留意一些没有工作的女子，我这个绣坊比较简单，没有学过的人也能上手，需要挺多员工的。”
有什么比南枫更适合帮她们招员工的呢，赢昭瑶还向公输易年确认了一下。
“我们这里的装修还要一个月就搞定了，等通风换气都结束，三个月之后就能开工，到时候怕招不到多少人，大人如果能够留意，就再好不过了。”
南枫还真认识不少这样的人，不过也没有就这么答应下来，她又安稳坐下，表情再度变得凝重。
“普通的绣坊招七八个绣娘，我见过最多的，也不过是招收了百人，这里真的能容纳下这么多人吗？”
这次她担心的角度又不一样了，不是怀疑赢昭瑶要把这些人暗地里推下火坑，而是……
“收留流浪汉，是为了掌握广陵的地形吗？”
嗯？
赢昭瑶一愣，这是什么？
“招工绣娘，一个人代表了背后的一家人，也能摸清楚广陵有多少人。”
“你们这招工过百人，势必要招收来自其他地方的，扩散到周边……”
“你不会要造反吧。”
南枫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看了一下就在赢昭瑶不远处的虞姬。
她说话自然有说话的底气，虞姬的身手不错，南枫自己也有点本事，制服眼前这俩人是轻而易举的。
啊？
不是，怎么又怀疑我要造反，难道我看着就这么想是要逐鹿天下的人吗？
赢昭瑶先是不解，而后却是有一点暗爽的情绪。
这毕竟家里真的有皇位要继承，被这么评价也不错，至少看起来像皇帝也是夸奖嘛。
“收拢公输家的。”南枫边说边看了一眼公输易年，被评价要造反，公输易年也毫无反应，这让她确定了这伙人的图谋不小。
“不对，我看了工匠，这批工匠是墨家的人，如果不是公输家早就安排在墨家的卧底，那就是你连墨家一起收拢了。”
南枫摇了摇头，“糊涂啊，你们俩家，陛下虽然前段时间对方士下手，也追杀了不少方士，但是绝对不是要独尊法家的意思。”
“你们公输家也好，墨家也好，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跟着人造反呢？这百年家族基业，难道要毁在自己手上才甘心吗？”
公输易年刚刚说话没有效果，被赢昭瑶叮嘱不要轻易沟通了，现在也在安静装一个不会说话的侍女。
当然，她听了这些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也好，墨笑也好，其实早就知道了陛下的态度。
确实没有独尊法家的意思，但是对他们俩家是真的只当个匠人的。
甚至在皇女百日宴的时候，还请过他们组织百戏。
从那时候起，他们就知道了，自家的学派应该不会被围追堵截到消亡，但是应该也不会有太高的地位。
但找到赢昭瑶之前，是真的没有造反的想法，得过且过，发展技术才是真。
现在嘛，赢昭瑶也没有造反啊。
公输易年不说话，赢昭瑶只能说。
“我真没有要造反。”
还好没有贸然提合作的事儿，赢昭瑶都有些后怕了，她要是先提的合作，岂不是要被当做勾结官员。
那真是造反的证据都有了。
可恶啊，要不要告诉这个姐姐，自己其实是家里安排的历练，真的不是造反呢。
赢昭瑶都想拿出自己的绝杀招数了，但又怕走漏风声，还是放弃，只得开始仔细说明自己要在广陵做的事儿。
“我是来这里经商的。”
“吕……”南枫刚开头，赢昭瑶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赶紧进一步解释。
“我的所有产业，都可以安排人来查，绝对没有任何反意！”
“他们会跟着我的目的也很简单，我们合作研究出来了新款的，能够更简单上手的纺织机，这种纺织机对绣娘的要求不高，甚至完全不会也没有关系。”
最后还是聊到了这个。
“这绝不可能。”南枫自己就会女红，“绣工不是是个女生就能上手的，绝对没有这种技术。”
“给我，再给我一个月，这里装修好了，就会开始制作机器。”
赢昭瑶都开始给自己立时间限制了。
“你要喊人过来？我们江南也不是吃素的。”
江南这个概念东周就有了，南枫这么说也是要让这个人知道，不仅能够有一个郡的力量的帮助。
“算了，你跟我进屋子，我把图纸给你看。”赢昭瑶还是没办法，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你我二人进去。”南枫要是知道赢昭瑶的武力值，绝对会拉着虞姬一起，不过她不知道。
当然，赢昭瑶也不是要物理压制她，虽然会给她带来小小的精神震撼。
第37章 建学堂的想法
“什么？”南枫进来之后原本是很谨慎的， 她甚至做好了这个小女孩会随时抽出一把刀对自己行凶的可能性。
结果赢昭瑶进来之后，翻箱倒柜了一阵，就从一个箱子里面掏出了一份小小的……
圣旨？
里面甚至比南枫见过的圣旨细节都要全， 比如那个“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章。
南枫没有为这个惊讶， 她震惊的是赢昭瑶之后拿出来的一个小木盒子， 看着很华贵的小木盒， 里面的东西更是不得了。
就是那个章！
不是，你……
南枫看着赢昭瑶， 又看向了手里的圣旨，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印章。”
她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知道，“交给我， 我走正常渠道给你还上去。”
得到的渠道确实不光彩，但是我爷爷没有和我要， 说明不需要还嘛。
赢昭瑶倒也没有如实和南枫说， 她只说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皇长孙， 如果你不信的话， 也可以喊暗卫给你看，就是不知道她……”
在不在室内。
话还没说完呢， 暗卫先来了。
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像是风一样轻盈落地，动作轻巧又快速。
如果是这个速度， 那也确实不需要把自己哄进来骗。
南枫没有再戒备，但是她依旧没有那么信任， 只是又仔细看了赢昭瑶给她看的这些信息。
各类消息很全，里面有南枫熟悉的字。
前段时间陛下南巡， 来广陵了，留下过“已阅”这样的字眼，南枫看着很眼熟，对赢昭瑶的话也是信了大半。
“这个身份她不知道吗？”
南枫眉头紧皱，“为什么不说？是不信任他们吗？”
却是有不能相信的对象，不过不是外面的公输易年。
赢昭瑶想了一下，还是把刚刚没说的信息说了一下，“我和项家走的比较近，跟我一起来广陵的就有项羽。”
项羽来广陵的事情，南枫早就知道了，却是还没清楚是和赢昭瑶有关系。
她迅速想明白了这样关系，“陛下原来是要您收服项家。”
“是的，这样的手段也更温和一点。”南枫很快自己说服了自己，“在广陵，我任您驱使。”
最后还是用了皇家身份才收服了这位南枫女士，赢昭瑶在内心叹气。
我果然没有什么让人纳头便拜的霸王置气。
“我的身份还没公开，希望南枫您能帮着隐瞒。”都说到这份上了，赢昭瑶还是把自己原来的目的和南枫说了。
“原本我来广陵也确实是想要来拉拢你的，你的能力其实我大父早就知道了。”
赢昭瑶没有想到，自己这么说，却是得到了南枫一个激灵，“草民罪该万死。”
她想起来了自己之前的操作，也如实讲述了。
不是？
赢昭瑶听完有点震惊。
原来她爷爷来过这里，来这儿的时候还是县令接待的……虽然就接待了一个时辰。
“是因为太过废物，所以把我大父气走了吗？”
也不是赢昭瑶瞎揣测，资料上确实对县令的评价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直白的说了没用这样的话。
“草民罪该万死。”南枫也想到了这样的肯能。
她原先还以为自己藏的天衣无缝，没想到陛下早就知道她欺君了……
“这没事。”赢昭瑶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你跟着我干的话，我会合理运营，让你成为县令，踢掉你的夫君。”
“只不过大概今年不行，等我们这里做出点实绩，你表现一个从零开始努力的状态？假装是现在开始当这个实权县令的！”
和赢昭瑶的乐观不同，南枫却是知道，如果陛下真的知道了自己李代桃僵的事情，那自己被皇孙选择这件事，是真的救了自己一命。
如果她没被皇孙看上的话，等着她的绝对是欺君之罪。
里面聊了什么公输易年是一点不知，她在和虞姬聊关于南枫的事情呢。
南枫和赢昭瑶进去，虞姬为了不让公输易年去干扰她们，也是主动暴露说了自己知道这位县令夫人的很多事儿。
所以里面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外面其实也在促膝长谈。
公输易年越听越觉得这个南枫真的手段不俗，甚至在思考赢昭瑶能不能有东西吸引她了。
拿这个纺织机真的能够吸引吗？虽然我们真的有这个纺织机，也真的能够让很多人有活可以干，但是这个纺织机也确实挤占了很多绣娘的生存空间。
挤占空间这个说辞还是公输易年从赢昭瑶那边学过来的呢，原本她压根不会考虑这件事。
但是从虞姬的这儿了解到的南枫，给公输易年一种她会考虑的感觉。
公输易年的担忧在看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来，甚至南枫主动落后半步，也是看着就是手下的状态时候，总算是好了。
还得是赵阳，就是厉害！
当晚，赢昭瑶就写好了给张良的信件，告诉他这件事，次日张良就带着项羽来了。
只是有件事超过了赢昭瑶的想象，跟着她来的项羽像是一个一点就炸的炸药桶，脾气火爆，似乎就差一个点燃的机会。
现在的项羽……
“怎么穿上了书生的袍子？”项羽是真的不适合这身衣服，赢昭瑶看着项羽，要不是知道这个人是鼎鼎有名的西楚霸王，她都要笑出声来了。
壮硕的胸肌给人简单又朴素的衣服撑出了波澜壮阔的轮廓，或许是太紧身所以项羽一直在整理这个衣服，赢昭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整理衣裙的女装壮汉。
怎么会有人把男装都穿出女装的错位感的啊？
赢昭瑶感觉自己都快要忍不住笑场了。
“哈哈哈哈哈……”旁边的公输易年却是完全没有忍，直接笑场。
“你怎么穿这么一身啊，要不要我们现场给你剪裁一个更贴身的啊。”
项羽的脸色也随着公输易年越发张狂的笑声变得更加不好，眼看着要打起来，赢昭瑶也是赶紧站在两个人中间。
给公输易年一个逃跑的缓冲时间。
“我们这边地点也看好了，最好的地方是一个已经没有什么人的儒家的学堂，位置很大，不过没多少人在读了。”
张良的一本正经是项羽之前相当痛恨的，现在反倒是有点感谢这个人，拯救了他的尴尬。
不对，他现在这样就是张良害得！
项羽又想起来了自己和张良的纠葛，气呼呼地看着面不改色，相当坦然的张良。
张良自然是依旧没有理会他，他对项羽就是一个冷处理的大动作，这些天的相处，除了用脑子设计了项羽穿这种衣服，其他的就没有再搞了。
“第二个比较好的地方，是一片荒地，周围的差不多是贫民窟，优势是在这里能够找到更多的工人，缺点是比较乱。”
张良皱眉，他都觉得乱的地方，赢昭瑶不敢想会是怎么个乱法。
“不过你现在已经得到了南枫的信任，这地方的劣势不算什么。”
“第三处……”
张良一直报了十个地方，不仅如此，他还拿出来一张自己手绘的广陵的地形图。
“我没见你画过啊，从哪里来的？”
项羽看到地形图的时候是第一个震惊的，他每天都在张良的身侧，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人还有空画这个东西。
“晚上画的。”张良抽空回了一下，语气之随意就像是打发项羽出去玩，不要耽误大人们说话一样。
项羽气的不行，又没办法。
赢昭瑶拿到这些东西，感觉每个地方都很合适。
“要不……都买下来？”
房牙子是真的很好说话，砍价上面的事儿，赢昭瑶甚至觉得，要是她真的要一口气拿下这么多地方，绝对能够更加便宜。
“你也是疯了。”
项羽原本真打算往外走走，看看赢昭瑶建得像模像样的工厂，听到这句话也是给他吓一跳。
“你怎么不直接买下广陵呢。”
“你买吧。”
项羽却是开始鼓励赢昭瑶，“等你买下的时候，我们项家受到秦的怀疑绝对在你后面了，你给我们当掩护，也不错。”
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我啊。
赢昭瑶对嬴政相信地很，不过话也不能这么直白。
“确实如此，买一个就行，实在难以抉择，就再租一个，租的地方可以是这个，这个靠近边缘，方便我们后续发展。”
张良没有说赢昭瑶的想法有多不切实际，只是给她提供了比较详细的建议。
赢昭瑶看着第一的学堂，也是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张哥，你认识什么比较落魄的，有点学识的，愿意教书的人吗？”
她不想放过这个学堂，又准备挥霍了。
张良却以为她想要从小培养一批完全信任她的人，从学堂开始。
这是他发现这里有不少年轻的小孩的时候，就做出的猜测。
“认识，只不过，我们的其他事情还没做好，同时做这么多事儿，有点够呛。”
主要是张良自己分身乏术，他哪怕再厉害，也不能把自己一个人掰开成两半用。
“交给南枫啊，她要从零开始营造给秦看的业绩，这样的学堂正合适。”
赢昭瑶美滋滋地把自己刚刚进脑子的规划说出来。
“有一个学堂，也好到时候进一步给我们筛选能用的人，对吧？”
这是又符合了张良的思维控制这方面的猜测。
所以……
他脑子里过的对象也和赢昭瑶知道的什么落魄文人不同，他在过自己认识的，诸子百家的隐居之士。
“关系不好的多。”张良飞快想了一遍，得出了这个结论，“大概关系比较近，还活着，能够邀请过来的，有两个人。”
“哈哈哈哈，你这个人缘也是不行。”项羽笑得相当夸张。
“够了。”赢昭瑶美滋滋地想，“我们租下这块地方，还可以看看人家原本的老师、学生愿不愿意留下。”
“好。”张良答应下来。
第38章 君臣和睦
“让100个人相信你的广陵城市规划， 将得到广陵人口信息分布图一张。”
系统久违地发布了任务，只是……
“我有城市规划吗？”赢昭瑶震惊，这种自己都没有想好的东西， 究竟是要怎么才能让别人相信呢。
系统又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再说话。
而这个任务和之前的任务不同的是， 完全没有任务进度的提示， 赢昭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
“这种事儿应该让县令来做会* 比较合理吧， 我用什么身份，能够让人信服呢？”
赢昭瑶往床上一躺， 看着房顶陷入沉思， 辗转反侧，不知道有什么好主意，就此陷入梦乡。
是的， 这还是个深夜发布的任务。
第二天的时候，赢昭瑶却是已经有了一点想法。
她准备等自己的广陵事业起来了， 就建立一个商会， 广陵这片地方的。
“商会？”张良想了一下，“是类似诸侯会盟这样的性质吗？商人之间的结盟？”
要不还得是张良呢， 这压根就没有怎么解释， 人家自己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概念。
“也没有诸侯这么夸张，不过就是你这个意思。”
一下说诸侯的， 这可能就是张良的格局吧。
赢昭瑶在内心感叹张良的厉害，殊不知张良也觉得她真的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九岁小女孩。
“管仲要是有你这个想法， 齐国或许会更加强势。”
“也没有这么厉害吧……”
赢昭瑶摸了摸脑袋，“之前还是我学习管子， 现在就超越管子了？慢点慢点，留着慢慢超越。”
她觉得自己是在讲玩笑话， 张良却是当真。
“等你的商会建立起来，看出成效，后人就知道，这个时候的你已经超越管子了。”
“这夸得还是太大啦，我们先看着眼前吧，脚踏实地，对我们要脚踏实地。”
张良两句话，赢昭瑶感觉自己的脚下都有些发虚，也是赶紧转移了话题，聊点实际的东西。
张良也是相当配合。
“韩信在广陵如鱼得水，已经混进了广陵港口的监察队伍里面，如果我们有商队经过广陵的话，他倒是能够给我们大开方便之门。”
“他这才来就已经有这么大的权限了吗？”
赢昭瑶震惊，结果张良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来了一把刀。
“这刀，偷渡过来的。”张良的表情相当平淡，就像是自己拿出来的是一个竹竿子，而不是刀一样。
“就一把，也说明不了什么吧？”赢昭瑶很努力地给广陵的“海关”系统辩解。
张良淡淡补充，“这样的刀，带了十把。”
十把……
赢昭瑶想了一下，十个木棍一起带过来，也得被问问是什么用途吧。
迟疑半晌，感叹道。
“不亏是韩信，真牛啊。”
“他一开始拦下来了，似乎是通过船的吃水深度判断出来有问题，不过我在船上安排了一个他认识的人，他拦下来后又给我们放了。”
张良这套操作，赢昭瑶听完也只能感叹。
不愧是你，千古谋圣，心眼子真多。
这哪里是在判断韩信能不能掩护过来，这明明是在锻炼韩信的临场发挥。
张良的表情也好，态度也罢，实在是极其坦然淡定，赢昭瑶都不好意思给韩信说两句公道话，心疼一下韩信被这么一番折腾，只好顺着张良的话，夸一下韩信。
“没想到他还挺有卧底的天赋，这短短几十天，就直接卧底成了这港口的一把手，看来即便是没有我们，他一个人也能拿下这广陵。”
“二把手。”张良淡定补充，“一把手就在咱们这儿呢。”
这话却是赢昭瑶没想到，她花了一秒钟，把这个答案往脑子里一过，迅速得到了答案。
“你当上一把手了？！”
要不是赢昭瑶的表情也相当震惊，张良都想打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就算是再有本事，也不至于……
算了，好像这点时间也够他混出个样子来了。
张良估算了一下自己在广陵的时间，只能说赢昭瑶看人真准。
赢昭瑶不知道张良怎么一下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事儿一样，先是轻笑了一声，然后表情逐渐变得缓和，还没等赢昭瑶想明白呢，表情又是一下子严肃起来。
“韩信在这里还是懈怠了。”
神色凝重，不像是装的。
“啊？”赢昭瑶惊讶，还是给韩信说点话帮腔，“他也不是专门搞卧底这套的，已经很厉害了，再说，那一把手……一把手在我这里？不是你的话，难道是虞姬？”
“是啊。”张良也不懂赢昭瑶对这人是虞姬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刚刚怀疑是我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呢，这虞姬有什么不同的？难道比我还得力一点？
张良内心的揣测没有人知道，他表情又恢复到了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虞姬，会稽郡人。”
“是啊，她是从曲阿县逃婚出来的。”赢昭瑶补充自己知道的事情。
“你被她骗了，她压根不是会稽郡的。”张良在赢昭瑶说完之后，慢悠悠地补充，“她在会稽郡旁边的薛郡。”
啊？
赢昭瑶一愣，接下来张良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项羽的事儿。
“和项羽一样，他不愿意接受家里的安排，所以直接跟着范增出来的，家里的各种事情想要和项羽沟通，都得经过范增。”
张良说这句话的时候，赢昭瑶脸色有点奇怪。
“不会就是逃的项羽的婚吧？虞姬的家庭情况，还挺好啊？”
倒不是赢昭瑶封建，这古代不说是门当户对，也多少是王子和灰姑娘，这完完全全的天差地别还是少数。
“是啊，两个都逃了，嗯，我们刚下广陵的时候，还见过这个虞姬扮成的男人，叫虞城，还挺像是个男子的。”
张良说这话其实挺没有说服力的。
赢昭瑶这些天和虞姬也算是朝夕共处，虞姬的皮肤是天生白皮，刚过来的时候晒的有点黄，现在又白了起来，但哪怕这样，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也是那种生机勃勃的英气感。
好像有点眼熟。
“刚下广陵的时候……”赢昭瑶也想起来了，这一刻她也有点震惊，“那个冷面暴躁帅哥，就是虞姬啊？”
不像，真的不像，两个人就算是放在一起，也只能看出眉宇间有一点相同，但是那一点，甚至可以说是美人总是相似的，谁会把他们放一起，衡量是不是一个人呢。
“是啊。”张良说到这里转身，“这个人你拿下了吗？如果她也能够为我们做事的话，广陵就彻彻底底属于我们了，”
“她短时间应该不会回家，家庭情况不行，她和继母相处不来，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往江边跑，打渔的技术很高，来广陵的之后也是果断在了港口生活。”
“还挺……挺厉害的。”
那是非常厉害啊，赢昭瑶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
会稽是江浙交界处，虞姬是江苏的，两个人能逃婚都逃这里，这可真是天定姻缘了。
不过……
赢昭瑶想到了初见时候，虞姬对项羽的不假辞色，只觉得这或许已经脱离了历史范畴。
这样的状态真的会变成后续她知道的霸王别姬吗？
爱情故事张良不好奇，对虞姬的能力他是真的赞叹。
“她来了一个月，就把一群只会游泳不会下水的衙役训练成了能够开着船围追堵截商船的，这样的能力才是其他人对她服气的原因。”
赢昭瑶一听，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什么天选水军头子。”
“水军要是能训练起来，以后我们固守江南这片完全没有问题啊……”
赢昭瑶其实是脑子里想到了之后的南宋，南宋能够苟延残喘这么久，就是仗着厉害的水军，不说是战无不胜，也是当时最强了。
张良看了赢昭瑶一眼，对这个小家伙每次都强调自己并没有逐鹿中原、造反的野心，又时不时表现出这样惊人的规划意识有些无奈。
难道是做傀儡多了吗？所以不是很想在前台承担这样的重任？
那张良也没什么办法，他不乐意当皇帝，只想要干掉嬴政。
“说不定呢，现在广陵港口那个小队，有了韩信的加入更是如虎添翼，以前他们是追上一个开始等，现在是压根一个都不放过了。”
赢昭瑶听到这个的时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实力好强，他们俩是真不挑手底下的兵啊。”
张良也跟着感叹，但是不是和赢昭瑶一样感叹这俩人的厉害，而是夸自己。
“不愧是我。”
这是赢昭瑶常常用来自夸的句式，出现在张良嘴里还是难得。
赢昭瑶的震惊目光下，张良又拿出来了一份资料，关于如何运营广陵的学堂的。
赢昭瑶说的，他都会做好。
不是？你在夸什么，也告诉我啊。
赢昭瑶挠心挠肺地想要知道，张良却是自然地和她讨论起来了学堂的老师。
之前赢昭瑶问他有没有认识的人的时候，他还没说过这些人。
作为张良的人脉，这些人也颇为藏龙卧虎，里面有一个是孔家的人，正宗的孔子后人，足以用来作为招牌，吸引学生，也吸引老师了。
赢昭瑶默默地拿出张良整理的“简历”，每个人都各有特色，张良还附带了如何让这些人过来教书。
她分门别类，分成了“用手段强迫来”和“写信通知来当免费劳动力”以及“花钱雇佣来”三类，再一一对比能力，努力取舍。
看着勤奋的赢昭瑶，张良在内心补充了他的感叹。
不愧是他，能找到这样一位明主。
他们这里“君臣和睦”，有的真君臣名义的人，有点不和睦了。
“真的不能原路返回，再走一遍，直接回去吗？”嬴政难得弱势的表现，却只得到了李斯的冷脸。
李斯要板出这么一张脸也是不容易的，他很努力才让自己不要心软。
“陛下，已经在外面逗留很久了，最近的刺客越来越……”
“越来越不能打了，下次老夫在旁边保护陛下就行。”
给李斯造成困难的，还有就在旁边的王绾。
王绾和李斯关系不怎么样，两个人因为政见不同，总是有争吵，只不过……
“这种时候你就别和我吵了吧？你去？那还不如我来保护陛下呢！”
“你俩都得靠我保护吧？”嬴政看着面前的两个，老的老，文弱的文弱，也是抽空为自己正名。
“重点不是这个啊陛下，再不回去，咸阳那边都要被六国的余孽渗透进去了。”
李斯补充了一下，“都没有人主持大局！”
“扶苏在呢，没事的，也不用别的地方，我们从江南这部分走就行。”
主要还是想去看看孙女，嬴政连李斯都瞒了过去。
王绾更是不遗余力，“咸阳那边，要是李相担忧，不如你先行一步，回去辅佐扶苏公子。”
嬴政听到直接拍板，“这个好。”
“到时候扶苏公子发现我回去了，自己跑出来怎么办。”
李斯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个可能性。
“应该不会吧？”王绾说完自己都有些怀疑了。
“怎么不会？扶苏公子在上郡，自己带着兵就往旁边南下骚扰过我们的几个小国冲，灭了好几个了。”李斯看着王绾，“到时候我和扶苏公子换班，你正好带着公子下江南玩吧。”
“嗯，这个，还是，从长计议。”王绾宣告投降，和李斯交涉的又变成了嬴政一个人。
嬴政左看右看，这里除了他们仨，就只剩一早就站在他身后当石头人的蒙毅。
尴尬了，孤立无援。
第39章 什么，我去剿匪，真的假的？！
时光如同白驹过隙， 赢昭瑶每天忙碌而充实，建工，写信， 锻炼，街头巷尾地溜达， 以及……
和虞姬混迹在水上。
“能再快点嘛？”
赢昭瑶还记得自己刚来广陵的时候， 坐船都晕船， 而现在在小小的船上要求加速。
“已经很快啦。”虞姬看着赢昭瑶，“你知道吗？你让墨家设计的这条船， 虽然只是加了一个风帆， 但是这速度是之前的好几倍！”
“是公输家啦，也不是我，战国时期好像就已经有帆船了。”赢昭瑶解释。
虞姬之前不信任赢昭瑶， 觉得这人或许是被项羽收买了，直到南枫大人私下里和她说了赢昭瑶的身份。
这样的身份， 一定不会被项羽蒙蔽！
虞姬这才信任起了赢昭瑶， 在明面上也是逐步坦诚自己虞城的身份，当然， 只告诉了赢昭瑶和公输易年， 别人还是把她当男人看的。
现在她们已经一起玩有四个月了，甚至这江面都比以往更冷。
赢昭瑶看着江面， “冬天了，我们这儿的江水也会结冰， 到时候水路运输是不是要困难点。”
“是啊。”这如果换作是之前的虞姬，是定然不知道的， 还在老家的虞姬虽然打渔，但是家里再不重视她， 也不会容忍她冬天出去，到了广陵，见多了来来往往的商户，对这些也能谈出一二来。
“不过那些商户们说，我们这儿比那北方要好多了，那边结冰是真的不能通行了，我们这儿可以先派人把冰面砸开，比起北面不厚，砸开也不费多少事儿，要在北方，砸开可就废老大劲儿了。”
赢昭瑶听到这段话，想了一下，“等等，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研究一艘船，专门用作领航破冰。”
“那有这样的船。”虞姬脑子里过了一下，确定真的没有，然后就看到赢昭瑶的微笑。
“哎呀，我忘了。”
虞姬靠在赢昭瑶的肩膀上，“真的研究出来了，给我们一艘吧，九成的价格我们就行。”
“哒哒哒。”身后有声音传来，虞姬赶紧起身，远离赢昭瑶。
好在来的人不是别人，是傻里傻气的项羽。
“你们俩怎么又在船边看风景，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和我一起钓鱼，我在这江中啊，可是钓到不少好东西，就昨个，还钓到了那胖嘟嘟的**呢。”
**？江豚还是白鳍豚？
赢昭瑶分辨不出，不过，“别钓这些啊，没有大鲤鱼好吃，钓个鲫鱼也行，想喝汤了。”
“没问题，交给你项哥我～”
项羽扛着鱼竿就出去了，他钓鱼的地儿甚至都不是这艘比较大的船，而是小船，想换地方就自己划，安逸得很。
“这果然是个傻子。”
虞姬也对项羽改观了，现在不把人当嚣张跋扈的项家公子看了，只当做是个好骗的武力值高的傻子。
“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赢昭瑶还想抢救一下自己曾经品味过的爱情故事，努力给项羽说好话。
虞姬和项羽关系缓和，自然也有他的人格魅力在。
“他还算有眼力，知道我训练这一批衙役……”
“水师。”赢昭瑶现在可是指望着虞姬以后训练出来一批又一批的水师军团呢，从这些细小甚微处给虞姬一些心理暗示。
“他知道我训练这批水师的不容易，还想拉我入伙他们项家。”虞姬说完又赶紧向赢昭瑶表衷心。
“我可没有要去的意思啊，他们项家这艘破船，哪里比得上我们小阳的船大呢，真研究出来了破冰船，小阳一定不会忘记我们广陵的吧。”
又是一个丝滑的小连招。
她们俩在船头看风景，有的人在岸上看她们。
“姬良，你过去，喊一下神女大人。”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推搡着拿着一张纸在揉的姬靓，人很着急，又不自己动。
“你怎么自己不去？”张良完全不吃这一套，他拿着手上的纸张研究地正是高兴的时候。
这东西是赢昭瑶走之前留给墨家他们研究的，当时赢昭瑶说是能够替代竹简的好东西。
现在见到实物，果然所言非虚，是个好东西。
“你不要再看了，这绢布，你想要看去我家里拿，更纯白无暇的都有，比你这泛黄的要好上数倍。”
眼看着那边船要开了，但是两个人还没下来，特别是赢昭瑶没下来，给小老头急得不行，也不惦记着让姬良去了，袖子一撸，这眼看着就要自己冲锋陷阵。
“唉唉唉，干嘛呢干嘛呢？你只能站在这儿。你家大郎可是嘱咐于我，你在这儿啊，不能靠近水，现在这距离，已经是很危险的距离了，再往前我就要让人把你带回去了。”
张良拦着，老头子也没办法破局。
“你这个家伙，平日里看着弱不禁风，这力气也太大了。”
老头皱眉，没办法强行突破，只好用嘴皮子，只不过这张良也是能言善辩之人，想要说过他，那可不容易。
“您就先别说了。”
没想到，老头还没开始念叨，张良就先拦住了他。
“大人有事儿要您办呢。”
“什么事儿？”
刚刚还对赢昭瑶相当推崇，恨不得要走人小姑娘旁边的老头，现在又像是面对骗子一样，反诈意识极高地退后几步。
“老头子我的人脉，有的都已经入土了，不能让我也腆着个老脸，上门去问别人愿不愿意来教书吧？”
“我说吕老，你也别这么杞人忧天。”
老头原本的警惕，随着张良开口，一下子转为了震惊，甚至这人说话还有更气人的内容。
“我的人脉能用，因为他们都比较听我的，和我关系有远有近，但是能够听我的话，就像是您，咱俩不是很熟对吧，但是您愿意来，因为您知道，我不会把您卖了。”
老头听着他的话，也慢慢露出一种被说服的表情。
“那当然，我和你虽然学的是不同流派，但是都是正人君子，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老头子我清楚得很。”
“是吧，正因如此，你的其他朋友也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像您这样尖酸刻薄的人，会因为您的邀请来的，想必也是来找您报仇的。”
张良看着一秒钟因为他的话目露狰狞之色，想是要当场拿起刀给他一刀的小老头，笑了一下继续开嘲讽。
“我们这儿是来找教书先生的，要是学院里面发生了恶性事件，想必以后招生都成困难事儿了，怕是直接不需要招老师了。”
“你做个人吧！”老头气得一吹胡子，伸出手指指着张良，“你给我等着，不就是要老师吗？我多喊些人来，你这儿要能容纳得下！”
张良微微一笑，面如冠玉，但是说出来的话依旧像是毒蛇的毒液，“也别说大话了，这儿也不止我们两个，您现在脾气不好，也就算了，要是以后还传出去个爱说大话的毛病，这朋友啊，也就更少了。”
老头气得手都要抖成帕金森了，“你，你，你再胡言乱语！等着吧，最迟半个月，我……七天，七天就给你喊三个来！”
老头怒气冲冲地转头就走，也没有再管张良有没有说话，他转头之前还拿走了张良手上的纸张。
“别是来上门打架的，我们只要老师嗷。”张良在老头快走没影的时候，悠悠来了一句。
老头脚步一顿，但还是没回头。
老头走后，水里面冒出来了一个人。
韩信。
“你就这么用激将法？他还就这么上钩了？不是说纵横学派的大家吗？就这样？”
韩信以前觉得自己年纪小，也没有什么师承，在赢昭瑶手底下没什么出彩的。
结果，大家？就这？
“人聪明着呢。”
张良叹气，伸出了空空如也的手，“就算没有我，他再过不久也会去招呼那些他交好的人过来。”
“发现跟我们比较有前途？”韩信按着岸边，两手一撑，轻松上岸了，而后就是甩头，想要把头发上的水给甩掉。
张良在他上岸的时候，就已经有先见之明，往旁边挪了一步。
“可不是跟我们，是发现跟着神女大人有前途。”
“那不都一样？”韩信偏头，慢慢神色有了变化，却是狐疑，“难道你不把自己和我们当做是一批人吗？”
张良一伸手，就给韩信又推了下去。
如果是赢昭瑶在这里，高低得认为是这没有护栏，才有这样被推下去的危险。
韩信不然，韩信压根没有在意自己被推下去的事情，目光依旧炯炯有神地看着张良。
大有一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今天晚上就偷摸给张良捅死的架势。
“我们这伙人，哪怕在赵阳手底下，也像是一群融合不了的乌合之众，赵阳自己就不同了，那张纸，就是赵阳的资本，能够吸引来那些人，甚至更多的人。”
张良目光看向渐行渐远的船，语气深沉。
“我们这些人可还没做出什么事儿呢，有什么能够吸引人的地方呢？”
这句话，让韩信也陷入思考。
是啊，他们目前还没有做出点成绩来。
这俩在为了他们这个团队而担心，作为团队的首脑赢昭瑶也在担心。
她刚刚走进自己的船上的小卧室，就发现有一条消息，消息是写在竹简上的，赢昭瑶环顾四周都不知道有什么渠道能够递进来。
或许这就是在始皇身边的暗卫的超能力吧。
赢昭瑶不在关注这点小事，把目光放在竹简本身上，不看不知道，一看，宁愿自己不知道。
简而言之，有水匪骚扰，她的好爷爷嬴政大人，知道了她这里正好练了一批水师，问她有没有意向去把人打了。
有意向的话，给出来回的路费，再加上给一批悬赏的钱。
但是……
那巨野泽，是在山东啊！我一个江苏的，去山东剿水匪？我手下这批人真的会愿意去吗？
赢昭瑶看着江水，目光都有些空洞了。
第40章 出发、谁说要和他们打的？
“快点快点， 上船！”韩信站在岸边，催促着身后的人赶紧往船上走。
赢昭瑶站在他旁边，看着指挥人群仅仅有条的韩信。
“这次去多少人啊？留多少人在广陵？”
赢昭瑶边问边往船上看， 一艘船差不多有二十个人，船都不大， 但都装了风帆， 比同时期其他的船要快上不少。
“二十艘， 是广陵所有的帆船了。”韩信抽空回了赢昭瑶一下，然后指着人群中的一个拿着包袱的。
“里面装的什么？行李除了衣服被褥， 其他都别随身携带， 集体放在那艘商船上，不知道吗？”
商船要大上许多，除了二十艘帆船， 他们还有三艘商船一同出发。
商船里面装的就是赢昭瑶先前准备的蚕食广陵计划中的关键物品，衣服。
少数是蚕丝制成的衣服， 一方面是养蚕需要周期， 不能说短时间想要逼迫蚕吐丝结茧，它们就能乖乖听话的。另一方面自然也是赢昭瑶她们想要把蚕丝作为打通中高端市场的主要材料。
多数的是麻衣， 这些麻衣中男款也居多， 现在又已经到了秋冬时节，他们琢磨着江南和山东或许有气温差异， 万一携带的衣服不够多，这些就是备用的衣服。
这自然是赢昭瑶提出来的。
“武器什么的我还没有特地研究过呢， 你们打仗的时候不要太莽撞，人要注意安全啊， 尽量活着回来。”
赢昭瑶像是儿行千里的慈母一样，相当担忧地看着这群鸡崽子们出笼。
韩信能够记住每个人的情况不假， 这么多天过去了，赢昭瑶也差不多记住了，打仗能够无伤的还是少数，特别是这种真刀真枪的干。
“没事的，我听说过，巨野泽的首领是个胆小怕事的，这么多年了也不敢和秦王朝起冲突。”韩信不知道悬赏背后的深意，但是他和张良研究过。
“这悬赏，估计是秦人手不够了，又要大兴土木，又要各地分兵作战，听闻老秦人已经用到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了。”
“所以这巨野泽啊，不是厉害，只是没有人在意，才让它偷偷发展起来的。”
韩信说到这里，又开始催其他人上船。
“我们得抓紧先机，从广陵过去巨野泽，要花的时间定然比人家本地的要多出很多，不要我们过去了，那边都已经剿匪结束了，那我们才是真的白干了。”
听这话，赢昭瑶更担心了，她一伸手按住韩信的手。
“等等，你们不要着急啊，那边就算是再不厉害，也已经割据一方很久了，别人是守，我们是攻，攻城掠地的难度显而易见很高，冷静，骄兵必败，不要看不起别人，大意导致失误啊！”
这甚至是韩信某种意义上的第一次带兵作战！
虽然赢昭瑶相信韩信这个兵仙的能力，但是，也不能就这么不把别人当一回事儿。
“哎呀，哪里来的小崽儿，家里这么不放心，还是留在广陵别出去了。”他们在这里担忧的时候，整装待发的项羽就这么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昂首挺胸地过去了。
“你！”赢昭瑶看着项羽的背影，刚想要生气，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
“他怎么也要跟过去？”
项羽，他是用什么名义跟过去的呢？
巨野泽可能大部分人没听过，不过它实际上是水泊梁山的梁山泊前身，这个名头就很大了。
秦始皇会选择处理这块地方，在赢昭瑶眼里是好事，以后的混乱，巨野泽也混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但……
项羽一个反秦人士，去给秦打工，这也太荒唐了吧？
“赚钱啊，他都喊了项家的人一起了，所以我们更要快点，哪怕和他一起铲除了那边的人，之后秦论功行赏的时候，我们也能赚到一笔。”
韩信说完这个，更着急了。
赢昭瑶眼中，这件事就更魔幻了，她也没继续和韩信说话，只看着那边，项羽果然上的和韩信不是一艘船。
韩信去了一搜帆船上，这帆船和别的帆船一般无二。
而项羽则是去了一个商船模样的船，这船……
“这是项家的船。”张良打点结束，把所有该检查的，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要么说建书院有用呢，张良前些时候想尽办法找来的老师，在这件事上一下子就有了用武之地。
他给韩信找了一个谋士，学的是纵横家的，这人隐居也有一段时间了，出来正是被老头喊出来的，现在也算是迫不及待地证明自己。
“放心，等到韩信一战成名，我们也会有项家这样的名气，到时候有更多的人追随我们，我们也能有这样的实力，养得起这样的大船。”
如果是别人这么和赢昭瑶说，那赢昭瑶是一定不会信的，不过这是张良。
对张良来说，哪怕手底下什么都没，他也能够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拿下这样的商船吧。
赢昭瑶如此想着。
张良的目光从赢昭瑶的头顶落到那艘商船的头顶。
今天墨家那边送来了新的纸张，这纸张更加坚韧，甚至当做衣服穿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的纸张，一定能够让全天下的文人为了它买单。
甚至这样的纸张，赢昭瑶都会有新的要求，新的想法，让纸张焕发出香味，应和贵族们想要与众不同的想法。
真有创意啊。
如果是这样的人，或许不需要有这样一场证明自己的战役，也能够轻而易举地赚到全天下的钱吧。
快成长起来吧，证明我们不是在当她的短板，向世界证明我们的能力。
张良如此想着。
船队开走了，走的不仅仅是韩信、项羽，在最前方站着的是虞姬。
赢昭瑶伸手和虞姬告别，她已经没有最开始的遗憾，这样的虞姬或许不是历史上那个和项羽共同死在乌江前的虞姬，但这样的虞姬将会有和项羽一样的，带兵杀敌的能力。
没什么不好的。
“神女大人，神女大人！”一老头连续喊了好几声，终于喊得赢昭瑶回神。
赢昭瑶震惊转头，“韩师，说了喊我小赵就行了啊，不用喊什么神女大人。”
“小……哎呦，我喊不出来，就喊神女大人吧，你看，我这么喊她们都不拦着我了。”
老头看着站在距离他大概有五米远的赢昭瑶，而他的身前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实力的大娘。
正是大娘拦住了韩老头，才让他没有办法直接冲到赢昭瑶的面前。
现在两个人交谈上了，大娘也没就这么放他过去，而是看向赢昭瑶。
“没事的，赵大娘，我认识他。”赢昭瑶一声令下，这人也才放行。
韩老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缺人自己衣冠整齐，三五步走到了赢昭瑶的面前，笑容一下子变得谄媚起来，甚至这个老头不习惯谄媚的表情，看起来还略有些僵硬。
“神女大人啊，那个纸有没有好的，好的话，我有几个朋友，想要订几批用用。”
赢昭瑶没说话呢，张良先开了口。
“这世道啊人心难测，有的老头隐世而居的时候说，不愿意与世俗同流合污，现在看来，哎呀。”
张良平时也不是这么个爱表演的性格，甚至性子都要更加高冷些，但和这老头却是爱吵闹，赢昭瑶属实是看了好几次乐子，很好玩。
“别听他的，我们文人买点新出来的，纸张，用来代替竹简，这明明是大好事啊！”
老头哄着赢昭瑶，背后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了一个小棍儿，直接往张良身上戳，还挺用劲。
张良退后几步，“大人，这老头不是个好人，我们不给他，这样他的那些朋友就会自己来了。”
韩老头听到这话，脸色都没变，“我的老朋友们要是来了，必然是拖家带口，带着家里的青年才俊，带着自己收的好徒弟，到时候你姬良的位置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这俩神仙打架，赢昭瑶只想看戏，不想掺和。
不过这你来我往之间，赢昭瑶也是明白了，是被纸给吸引住的。
纸张有这样的魅力，倒是赢昭瑶没有想到的。
毕竟，在这之前，他也只看过纸张几次啊？
而且……
“为什么没有抵制？”赢昭瑶小声问出了声。
“抵制？为什么？因为这个会改变现在的局势吗？”韩老头笑容里带上了包容，“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没有那么不行，才经历过孔孟老庄的时代，谁会因为自己先学，就把这些东西占为己有呢？”
“这纸比竹简好带，便宜，能够大量进入市场。”赢昭瑶想了想，还是坦白，“这个技术虽然目前只有我有，但是我开放给了公输家和墨家，他们会教手底下的工匠制作这样的低廉纸张。”
“不仅如此，就像是我们的学堂会用便宜的价格教孩子们读书认字一样，纸张上也会出现诸子百家的经典。”
赢昭瑶声音脆脆的，身高因为年龄的限制，还不是很高，不过也已经和开始身高缩水的小老头目光持平了，年幼的小女孩* 眼睛里是冷静，是平静，对自己随口说出的未来，是自信，没有一点迟疑。
“未来，饱读经纶，学富五车的要求将会比现在要苛刻很多，现在一车可能就装下个论语，以后一车想要装下孔孟老庄都是难事。”
“怎么不装我们纵横家的！”韩老头出声提醒。
“也装，当然要装！”赢昭瑶看着韩老头，“这样的纸张，也不会得到抵制吗？”
“为什么呢？”韩老头高兴地表示，“以前我的书写在竹简上，只有我的学生，我的徒子徒孙们会看，如果是这样的未来，想必有更多的人能够看到吧，这纸张能够保存多久？”
“应该是竹简会保存更长时间，不过纸张其实理想状态下，也能保存千年？这应该是宣……”赢昭瑶还没有继续说下去，眼前的老头开始笑。
“哈哈哈！好啊，好！”韩老头高兴到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用好来代替。
“主公大人，我这就去写信，用这个纸来写，把我那些认识的，还有力气出山的人都喊来！”
“有您这样的主公，比那赵政小儿好太多了！”老头说完手舞足蹈地就走了。
赢昭瑶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要先开始维护自己的亲爷爷，还是先关心一下这个韩爷爷。
“不会有事儿吧？”
“没事，他应该不会喊人来骂他。”张良其实之前也没有过这样的忧虑。
“不是，我们这儿有好的大夫吗？老人家身体不会大喜之下撑不住吧？”赢昭瑶说出自己的担忧。
这张良还真没考虑过。
他连忙告辞，追上去想要给人找个医生。
“看来应该建一个医馆，然后一周搞两天特价模式？”赢昭瑶趴在岸边建起来的木栏杆扶手上，盘算着关于医馆的想法。
旁边是辛勤劳动的广陵人们，他们看着这位来广陵不久，但是给她们带来了便宜衣服穿、甚至开了书院，让她们的小孩有字可以识的神女大人，一个个目光中都带着崇拜。
虽然不知道神女大人现在站在岸边做什么，但——
不愧是神女大人！
“准备好了？”
巨野泽，一个早就在这里扎根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彭越看着自己全副武装的小弟，小弟们一个个气势汹汹的。
“准备好了，大哥！”
“该死的大秦，居然花钱悬赏我们！”
“不管来的是谁，我们要打一个漂亮的仗，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彭越震惊地看这自己这些小弟，“谁说要和他们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