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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41


    林景纯准备走的时候, 护士忽然又叫住了她,“这位小姐,请你先等一下。”


    林景纯问:“怎么了?”


    护士从柜台拿出了一件黑色外套, “这是那个病人的, 他没有带走, 如果你是他的家属,就麻烦带给他吧。”


    说完,她把衣服递给了林景纯。


    林景纯低头看着那件外套, 上面还沾有血迹,也不知道朴风澜是不是不想要了。


    “……”


    她接过, “好。”


    林景纯把衣服带回了家,她把血迹全都洗干净了, 然后又晾在阳台上。奇怪的是, 不管她用了多少洗衣液,搓了多少遍, 上面还是有一股松木香,好像是独属于朴风澜的一般。


    林景纯看着晾在阳台的外套, 衣角还在滴水,滴过防护栏,又滴过石板路上。


    她撑着脸看着水滴发呆,又看着玉屏巷那一排排灯, 想起了任双月说的这里是朴风澜投资的,所以才会这么亮。


    还想起任双月说, 朴风澜去过很多她去过的国家。


    所以关于朴风澜,这些年究竟还有多少事情她是不知晓的呢?


    *


    这段时间, 林景纯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她白天在杂志社上班,晚上就回家修出版稿。


    朴风澜的衣服也在她家放了很久, 她一直把它齐整叠放在衣柜。她曾发给过给他消息,但无一不是石沉大海。


    也许成年人结束一段认识的关系,最体面的不是拉黑,而是躺在列表视而不见。


    事情的转机是一天医院打来电话,说是林伟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恶化了,又开始在抢救。


    林景纯接到电话之后立马赶到医院,看着手术室一直红灯,其实她内心是没什么波澜的,甚至林伟能不能抢救活她都不是特别在意或者紧张。她好像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真的死了,不会有任何很大波动。


    最后,手术室的门开了,林景纯照常上去问什么情况了,医生说抢救回来了,林景纯又照常说转单人病房,然后去缴费。


    她能提供给林伟的只有钱,这些年,她在美国勤工俭学,攒下很多积蓄,加上她的书卖了很多版权,最不缺的就是钱。


    别人看起来都以为她家世很好才能这么有气质有一股淡淡的书香卷气,但其实是她自己在养自己。


    之后,她准备再请护工,医生告诉她,“你父亲可能没多少日子了,你能多陪陪他就多陪陪他吧。”


    像是下了一张最后的通牒,林景纯看了看病房内的林伟,她好像都不知道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只是一直在医治。


    而此刻的他被病痛折磨得再次形容枯槁,十分瘦削。


    林景纯的心终于动了动。


    到底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既然他都要走了,就陪他最后一程吧。


    林景纯对医生说好。


    她回到家,当即就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搬家。


    搬到离医院很近的地方,也方便照看林伟。


    她一向执行力很强,找了一个中介说帮忙找房子,然后当晚就在家开始收拾东西。


    整理到半夜的时候,她把要带走的东西都弄了出来,然后又不期然看见了朴风澜那件外套。


    不管他要还是不要,她都要给他送过去了。


    林景纯联系不到朴风澜,只能拜托岑真帮忙联系一下。岑真说没问题,她在赛车场做事,很容易打听到朴风澜的消息,听说他已经出院,也开始在训练。


    最后她得知,朴风澜将在明天晚上参加一个晚宴。


    林景纯感慨岑真真厉害,连私人行程都可以查到。


    岑真在电话那头可得意了,“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


    林景纯笑着说:“是真真呀。”


    岑真嘻嘻道:“其实也不是我厉害啦,是朴风澜太出名了你知道吧,追他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国,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


    林景纯觉得挺赞同的,他高中时候不就是有很多女生追他吗?


    虽然她也没见过。


    “对了,你找朴风澜要干什么啊?而且为什么你联系不到。”岑真问。


    林景纯说:“我下次跟你解释吧,他现在有一件衣服还在我这里,我想着还给他。”


    “衣服?应该对于他来说多一件少一件都不重要吧?”


    林景纯嗯了声,“但要不要是他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


    岑真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说道:“那好吧,那你明天给他吧。”


    “好。”


    *


    第二天下班时候,林景纯如约来到岑真所说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上流社会办晚宴的地方,外面金碧辉煌,接驳车不断,保安也在严格巡视着。


    林景纯进不去,只好在外面站着。


    早知道就不来了,她在这里等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过路人纷纷看向她,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格格不入,穿着日常的衣服,手里还提着一个衣袋。


    外面有点冻人,林景纯抖抖脚,看着四周的景色。


    她看了眼时间,快到岑真所说的晚宴结束的时间了。她继续耐心等下去,应该这件衣服归还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被冻得耳朵发红,揉了下耳朵。


    这时陆续有人从里面出来。


    可林景纯没看见朴风澜的身影。


    终于,到了最后,林景纯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影子,他被众人簇拥着出来,晚间有点下雨,有人为他撑伞。弯腰告诉他前面有台阶。


    而那人穿着黑色西服,眼眸中闪动着张扬与痛快,意气风发间透着璀璨的光华。


    周围人跟他说话,他也只是听着,很少附和一句,他与几个人并肩走出宴会厅,一双凛冽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梭巡,忽然就瞥见站在外面的林景纯。


    林景纯也看着他,鼓起勇气朝他挥手。


    后者视若无睹。


    “……”


    林景纯见他都不看自己,又喊了他一声,“朴风澜!”


    可惜人声嘈杂、声色犬马,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浮世绘里。


    林景纯觉得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见他了,不管结局怎么样,她还是要把他的东西给他。


    于是她跑了过去。


    保安立马拦住她,“小姐,你没有请柬,是不能进去的。”


    林景纯的举动引起了很多人的目光,他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大家都是体面人,觉得是不是哪个不懂事的丫头片子硬要闯进来。


    林景纯面上有点燥热,她自己也没被这么多人瞩目过。


    朴风澜也不得不重新正视她。


    不知道他对身边人说了什么,那些人立马清场,此间变成了林景纯和朴风澜二人。


    朴风澜走到她身边,盯了她好一会,才开口:“后悔了?”


    林景纯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是径直把衣袋递到他面前,“你的衣服落在那个医院了,我今天找了个时间还给你。”


    朴风澜没吭声。


    林景纯想起他刚才好像有话被自己打断,于是问:“你刚刚说什么?”


    朴风澜的表情冷冷的。还是如那天彻底决裂一般。


    “没什么。”他说:“衣服都脏了,扔了吧。”


    “可……”林景纯顿了下,小声道:“它都还是完好的。”


    朴风澜嗤笑,“有些人表面光鲜亮丽,骨子里不都是烂透了。”


    林景纯:“……”


    他是指什么呢?


    林景纯有猜测,但也不得而知。


    这时有人喊朴风澜,“小朴总,该走了吧?那边还在等您呢。”


    远处有人卑躬屈膝,温声提醒朴风澜。


    朴风澜没回应那人,只是对林景纯道:“衣服扔了,你也回去吧。你知道的,我不想看见你。”


    林景纯心里宛如堵塞般,血液凝固,有瞬间发疼。


    她站在那里发呆。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林景纯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打湿。


    朴风澜也不看她,转身离开。


    林景纯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又看着手里的衣袋,长长叹了口气。


    扔就,扔吧。


    她也准备转身,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景纯。”


    林景纯听着耳熟,抬起头,看见了宋孜安。


    距离上次见面还是在西西弗瑙,她和宋孜安一起过了一个新年,之后就各自分别。


    “宋先生?”林景纯有点惊讶。


    宋孜安把伞撑在她身边,“小心,别淋雨。”


    林景纯说谢谢,又问道:“您怎么在这里?”


    宋孜安笑了笑,“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我也是雾江人。”


    “抱歉,我忘记了。”她如实说道。


    她确实不记得,她和宋孜安有联系方式,但她不会主动联系,也觉得很冒昧。这次碰面,实属有缘。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宋孜安问。


    “我……”林景纯看着远处那个人,又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我来见个朋友。”


    “见到了吗?”宋孜安的嗓音温和。


    “见到了。”


    “正好,我也见到了。”


    林景纯忽地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宋孜安还是笑笑,他总是面带笑容,对谁都好脾气的样子,“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林景纯指了指自己。


    雨越来越大了。


    宋孜安点头,“让女士在路边淋着雨跟我约会,是很不绅士的。我们找个地方再说吧。”


    说着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宋孜安打开车门,对她说道:“上车吧,景纯 。”


    *


    朴风澜走到远处,对着助理吩咐道:“把她送回家。”


    他指的是站在路边的林景纯。


    助理点了点头,看向林景纯所在的方向,一时之间失了声,“可那位小姐……”


    朴风澜闻言猛地回头。


    待看清林景纯已经撑着伞,而为她撑伞的人是……他眯了眯眼。


    西西弗瑙所见的那个男人。


    错不了。


    他看见林景纯在宋孜安的维护下上了车,发出一声冷笑,“看来她已经不需要了。”


    第42章 42


    黑色宾利车内。


    宋孜安穿着裁剪得当的西装, 让司机升起了隔板。后车厢内林景纯和他坐得很远。


    “吃过晚饭了吗?”他问。


    林景纯手捏着袋子,“还没。”


    宋孜安的注意力也放在上面,“这是什么?”


    “没什么, 我朋友不要了的衣服, 正要拿去处理掉。”


    宋孜安了然, 体贴道:“既然这里,你就放在我车里吧,回头我叫司机帮你处理。”


    林景纯想了想, 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什么。


    “我还是先拿回家吧, 他不要之后我也可以当做捐赠品捐出去。”


    宋孜安说好。


    接着他发出邀请,“正好我也没有吃晚饭, 今晚可以邀请你跟我一同用餐吗?”


    林景纯想了想, “您来雾江我都没有请您吃饭,这会儿哪有您请我的道理。”


    “那这次我请, 下次你请吧。”宋孜安笑了笑。


    “好。”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其实对雾江也不熟,不太知道。”


    宋孜安说:“那就由我做主吧。”


    他吩咐司机开到了一家西餐厅。


    宋孜安也是在国外很久, 习惯了西式口味,他先让林景纯点,林景纯说都好,宋孜安也就依着她, 自己点了一些。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餐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内部装潢优雅富有格调。


    林景纯不知道从何说起,宋孜安反而沉稳熟络, “别拘谨着,都是老朋友了。”


    林景纯说:“我知道的, 宋先生。”


    “还叫宋先生?我上次说过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叫我名字就好。”


    林景纯尝试加了一声,“孜安……?”


    “这不挺好的。”


    宋孜安总是一副笑容的样子。林景纯觉得他跟自己其实挺像,很难有情感很大的起伏,但她知道他们又不一样,宋孜安是喜怒不形于色,可以说是工于心计。


    菜上得比较快,先上了两个配酒的菜,意式混合腌菜拼盘和芝士火腿拼盘。宋孜安为林景纯倒了一杯红酒,“喝点?”


    “可以。”林景纯说:“我自己来吧。”


    宋孜安说:“哪有让女士动手的道理。”


    两人先吃着前菜,宋孜安问她近况,“怎么样?回到雾江的感觉如何?”


    “挺好的,我在杂志社找了一份工作,暂时待在雾江。”林景纯没有说林伟的事,简单的关系只需要简单的处理,说一些家常难免不合适。


    “您呢?”林景纯又问。


    “我也挺好。很多年没回来过了,雾江变化很大。”


    “是啊。”


    “那你打算定居吗?”


    林景纯想了想,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一直居无定所,没有什么能让她停留。她也不想停留。


    “在雾江有些事情还要处理,我也不知道会待多久。”林景纯笑了笑,“不去想以后的事,我这个人没什么规划,只想过好当下。”


    过了一会儿,又上了一个黑松露薯条小吃。宋孜安继续给林景纯碰杯,“你现在住在哪里?”


    “玉屏巷。”林景纯说:“你知道吗?”


    宋孜安摇摇头,“我对雾江不熟悉,我住在水岸名邸。”


    林景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我知道这里,有钱人住的地方。”


    宋孜安被她的实诚逗笑,“之前父母买的住所,没人住,我干脆就叫人腾出来住了。”


    “原来是这样。”


    接着主食上来了,是黑松露芝士滑蛋开放式三明治。林景纯切开,热气腾腾的,她咬了一口,很嫩。


    宋孜安问:“怎么样?”


    林景纯说:“挺好吃的。”


    她嘴角沾了一点酱。宋孜安拿出一张纸巾,很自然地去擦了下,“吃完我送你回家。”


    林景纯没想到他突然做这个举动,有些赧然地别开头,“我晚上应该不回家。”


    “不回家?那去哪里?”


    林景纯只好实话相告,“我最近想搬出来,今晚中介给我打电话,说有一套合适的房子。”


    “怎么想搬出来了?”宋孜安问。


    “有一点私人原因。”


    她这样说,宋孜安也不方便再问,只是顺道:“你一个女孩晚上不方便,我可以陪你去,也可以帮你看看房子如何。”


    林景纯下意识拒绝,“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可以。”


    “怎么?还没把我当朋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帮朋友可以帮的忙。”


    宋孜安上个十足十的绅士,情商高,叫人找不出破绽。林景纯发现自己一直跟着他的节奏走,也无从拒绝,既然这样,她道:“好。”


    再怎么说宋孜安也是一片好心,她以后可以请他吃个饭报答他。


    *


    “你伤都没好,怎么还练得这么猛。”


    赛车场内,队员看着朴风澜开了一圈又一圈,停不下来,有些担心他的病情。


    朴风澜手臂上的伤,护士给他换药的时候队员也见过,这么深的伤口,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也不养伤就马不停蹄训练,到底为什么这么刻苦,队员不得而知。


    “还有你今天不是去参加晚宴了吗?这都不给自己放个假。”


    朴风澜喝了口水,面无表情看着他,“这么闲就再给你加一个小时。”


    “别呀朴队,我不说了还不成吗?”这个人就是上次在病房调侃朴风澜的人,那天他就被迫训练了三个小时,现在想想那滋味太酸爽,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有其他人见队员这样,也笑,“没看出来朴队最近心情不好吗,还往枪口上撞。”


    队员撇撇嘴,“我哪知道,我是最惨的。”


    朴风澜也丝毫不留情面,他做事一向说一不二,盯着队员练了一个小时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挺没劲的,一直在同一件事儿上较真 。


    或许是想清楚了,或许是真觉得没意思,他喝了口水,对着他们说道:“今晚就练到这儿吧,明天再来。”


    队员们听到这个消息,鼓舞欢欣,“太好了,谢谢朴队!走走走,回家睡觉去!”


    朴风澜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笑。


    后面他开着车回家,路上满脑子都是宋孜安给林景纯撑伞的画面。他真的觉得挺烦的,终于开到所住的公寓,他拍了下方向盘。


    他面无表情下车,浑身一股不可靠近的气场。


    直到电梯按到18楼,他准备开门,忽然听见对面一个熟悉的声音。


    *


    林景纯和宋孜安一起来到了中介所说的地方,房子她已经看完了,各方面都很不错,林景纯说要回去考虑一下,刚出门,中介就说:“这家人是要出国才着急把房子处理了,不然平时哪里有这个好价钱啊,这个地段这个小区你也是知道的,数一数二的。房子也是小户型,你们这种来雾江打拼的情侣我见多了,同居呀刚刚好!”


    听到“情侣”两字,林景纯变得瞬间不好意思起来,“我一个人住。”


    “那不是更好吗?这个小区物业啊保安都特别好,女孩子独居很安全。”


    “这儿确实挺好,你要不嫌麻烦我们可以再看看其他的,要是喜欢就定下来。”宋孜安在一旁说道。


    林景纯确实喜欢,不过她还是有点犹豫,想着立刻决定会不会太好了。中介看出了她的犹豫,继续添油加醋,“这房子你基本都很满意,没啥好纠结的,直接定了了心思,再纠结两天房子就让别人租去了,到时候再想找这么便宜的就没有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呀!”


    林景纯想着也是,直接一锤定音,“好,那就租吧。”


    房东说真爽快,说笑间林景纯忽然看着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怕自己看错了,又眨了眨眼,还真是他,朴风澜。


    她没想到这么巧。朴风澜正在开门,听见动静也往这里瞥了眼。


    但他又毫无情绪地别开眼,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景纯心里莫名有点难受。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可能是朴风澜以前对她太好了,她本质上是贪恋这种好的,但现实处境又让她不得不远离他。如今朴风澜不会再多看她一眼,明明是知道的、希望的既定结局,当她接受时却做不到这么坦然。


    可能她潜意识觉得他们有过那样的曾经,即使做朋友也比做陌生人好吧。


    可朴风澜确确实实把她当陌生人对待了。


    他看着这里,把她当空气一样略过。


    然后开门,关门。


    宋孜安也注意到了朴风澜,可以说在西西弗瑙他就注意到了。没有人会忽视一个显眼的存在。


    从男人的直觉上来看,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于是宋孜安问:“刚刚那个人是你朋友吗?”


    林景纯说:“是,但是不熟。”


    “他也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林景纯垂头,“是。”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一个人可以这样对你视而不见,无论你们多么要好,你也不要再把他放得多重要了。”


    宋孜安是教她怎么对待一段已经结束的关系。


    无论是什么关系,一旦一个人开始彻底往前看,你也不要再回头了。


    成年人的必修法则,就是互不打扰。


    林景纯怎么不知道呢,她比谁都更清楚,但也只能叹息地说一句,“是我对不起他。”


    第43章 43


    “哥哥, 你回来啦!”


    听到门的动静,朴向月跑向门口。


    电视放得声音很大,客厅也被朴向月弄得乱七八糟。朴风澜一见屋子被这么乱, 而面前这个始作俑者还一脸笑嘻嘻的, 他感觉到一阵头疼, 把朴向月直接跟小鸡啄米般提起来,“收拾桌子去。”


    “有阿姨会来收的。”朴向月在半空中剁脚,“你快把我放下来。”


    “朴向月, 你再闹我明天直接把你送到英国去。”


    朴向月马上闭嘴了,“我不回去了, 我要在这里读书。”


    朴风澜笑了,“不回去了?是谁之前天天嚷嚷着要回去。”


    “我喜欢雾江, 这里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还没人管我。”


    朴风澜刚想说什么,一通视频电话打来。朴向月敏锐听到声音了, 她呼喊着是妈咪是妈咪。朴风澜把她扔到沙发上,接通了电话。


    果然是朴母打来的。


    她问的第一句话就是, “向月呢?”


    朴风澜没什么表情地把电话递给朴向月,“拿去。”


    朴向月蹦蹦跳跳地站起来,“妈咪。”


    朴母一看她就开心得不行,“向月, 想我没有?”


    “想!”超大声。


    “那你想回英国了吗?”


    朴向月摇摇头,“我觉得待在这里也挺好的。”


    “怎么了, 是哥哥对你太好舍不得回来了是吗?”


    朴向月吐吐舌,怎么可能, 她不想回来纯粹是没人管她,每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要是朴风澜要批评她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但妈咪不仅要骂她,还要她每天练钢琴学高尔夫马术,简直是太累了。


    “哥哥确实挺好的。”


    为了待在雾江,她只能睁眼说瞎话。


    谁知说完的下一秒,朴风澜把电话强了去,很无情地拆台,“在雾江没人管她,她当然不想回来。”


    朴母笑,“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管?”


    “管不了,您要是觉得我带不好我明天就把她打包回英国。”


    朴母听出自己儿子语气有怨怼的成分,于是关心问道:“是不是向月不听话惹你生气了?扳着个脸。”


    朴向月听到里面凑过来,“我没有惹他生气,是他就长这样。”


    朴风澜:“……”


    “没。”他说:“我一个大男人也照顾不了小孩,待会养野了。”


    朴母笑道:“你们兄妹俩本来差得多,常年也不住在一起,本来感情就不深,现在住在一起正好加深一下感情。”


    “您要是忙我确实可以带一段时间。”


    朴母也不否认,“最近你爸的资金链上确实出了点问题,不过不用担心,你就把你妹妹照顾好就行。”


    朴风澜略微皱眉,“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小事情,投资出现什么情况都是正常的。我知道你一直独立,也知道你可以解决这些事情,我的孩子都很厉害,但现在父母可以处理,你们就安安心心生活。”


    朴母的声音很温柔,她其实是个十足十好母亲,在孩子的教养方便从不插手,一直选择尊重,因为他们家也有为孩子兜底的能力,“你喜欢赛车,就努力把赛车练好吧,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父母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朴风澜沉默了。


    朴母怎么不知道怎么朴风澜在想什么呢,她活了几十年,走到这个位置,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和你爸对你的陪伴有所亏欠,之后有了你妹妹,又倾注到她身上,是我们对不起你,现在还要你照顾妹妹,可能对你来说不公平,但父母只有这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你们兄妹和睦。”


    朴风澜听完,隐隐约约觉得朴母不太对劲,他没说什么,“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当然,什么事还能瞒过我孩子。”


    气氛一度变得凝重。


    之后手机被朴向月抢了去,小孩子哪里懂这些,又和朴母天花乱坠聊了好多,那抹童真气才让压抑的氛围消失殆尽。


    挂了电话,朴向月见朴风澜不太对劲,问道:“哥哥,你不开心吗?”


    朴向月长得非常可爱,眼睛很像朴风澜,黑溜溜的,眨巴眼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朴风澜看着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纠结,拧巴,算什么?他自己挺想笑的。小孩儿本来就需要很多的爱,他跟她争什么,还不如对她好一点,也算对这段血缘的问心无愧。


    朴风澜起身,“我没有不高兴。”


    朴向月还要说什么,忽然听见门外噼里啪啦的,很吵。朴向月有点害怕,感觉像电视里面那种盗匪要来抢劫一样。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朴风澜说:“我去看看。”


    *


    房东说签了合同就可以搬房子,林景纯也不想在家里闲着,也不想麻烦宋孜安,所以等他把自己送回玉屏巷就自己找了搬家公司搬家。


    一个接一个箱子,弄得一层楼有些吵。


    不过好在是一梯两户,只是对面住的那位……


    林景纯悄悄地看了一眼对面,大门紧闭,很好。


    箱子搬好,她又开始拆卸,就在这时,对面的门忽然开了。门口站在一个男人,男人身后又探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


    两户正好对着,林景纯看着朴风澜,有些尴尬。


    朴向月看见这么漂亮的姐姐,眼睛一亮,立马跑过去,社牛地问道::姐姐,你在干什么呀?”


    朴风澜叫住她,“朴向月,过来。”语气冷冰冰的。


    朴向月压根不听他的,话说自己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见到邻居,觉得很新奇,“姐姐,你住在我们对面吗?”


    林景纯看着朴向月,长得真挺像朴风澜的,没想到他们兄妹长得这么像,有点幻想朴风澜小时候,声音放轻,意义回答:“是呀,我是你的新邻居,今天刚搬到这里。”


    “哦哦!那你需不需要帮忙?我和哥哥可以帮你啊。”


    林景纯说:“不用了,姐姐自己可以的。”


    说完她拿了一瓶饮料给朴向月,这是她给搬家工人的,想了想她又拿了两瓶,“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这瓶给你哥哥。”


    朴向月抱着两瓶,都是她爱喝的,她笑嘻嘻道:“哥哥是大笨蛋,他不喝这些。”


    林景纯咋舌,她这样说她哥真的好吗,她可感觉朴风澜脾气不太好,不知道朴风澜对他妹妹如何。


    “我哥哥很凶的,不要给他喝,我可爱就都给我喝,哥哥是大笨蛋,嘻嘻嘻!”


    林景纯看见朴风澜正往这边走过来,示意朴向月不要说了,“你讲你哥哥坏话他会听见的。”


    朴向月哼哼道:“他都不过来,听见什么?”


    话说,朴风澜就走到了这边,不知道为什么,林景纯也顿感压迫。


    “朴向月,把东西放下,回家。”朴风澜开口,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林景纯。


    “我不要,这是姐姐给我的。”朴向月不依不饶。


    “陌生人的东西能喝?你妈妈没教过你这些?”


    “姐姐不是坏人!”


    “再不听话就把你锁外面。”


    见朴风澜放下这样的狠话,林景纯都怕他吓到小孩,“她要喝就给她吧,你不要总是凶她,难怪她这么怕你。”


    朴风澜被气笑,第一次正视朴风澜,“和你有关系?”


    “没有,但是我……”


    林景纯唉了声,她确实没有立场,朴风澜应该是讨厌极了她。今天她发现朴风澜住在对面其实是不想住房的,但她又觉得他们以后即使是邻居,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但现在这个情况,第一天就已经不安宁了。


    “这么不继续说了?”朴风澜步步紧逼。


    朴向月见朴风澜这么凶,拍了一下朴风澜,“哥哥,你不要凶姐姐了!”


    朴风澜反应过来,林景纯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有点委屈。


    林景纯没说什么,又拿了一瓶饮料,递给朴风澜,“要是我吵到你们了,我跟你道歉,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朴风澜没接,反而问道:“你男朋友不帮你搬家?就让你一个人收拾?”


    林景纯啊了声,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男朋友,他说的是宋孜安吗?


    但这个情况,林景纯同样也回击道:“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虽然跟朴风澜的话一样,但味道就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朴风澜那种自上而下的骄傲她学不来。


    朴风澜又嗤笑,“谁愿意探究你,只不过你确实吵到我们了。”


    林景纯道:“我都说了道歉了。”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朴风澜觉得没趣,把朴向月拉着回家,“把东西放下,不然我可真生气了。”


    “我不要!你凶完姐姐又来凶我,你真是个大坏蛋!”


    朴向月一下子跑到林景纯后面。


    朴风澜活脱脱像恶魔。


    林景纯现在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黑,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朴向月抱着她的手都在抖,林景纯真的这孩子也是怕了,她忍不住继续说:“一个饮料而已,你不至于对孩子动气。”


    朴风澜冷冷看着林景纯,眼睛里是化不开的冰霜,他叫她的名字,“林景纯,我问你了?”


    林景纯看着他的眼,她不敢看,也不得不看,她被他的眼神冷到,那里面没有一丝感情、一丝动荡,只是很冷地看着她。她又仿佛看到了以前他带着笑看自己的样子,温暖如火光,可一时之间却变成了这样。


    林景纯突然觉得很委屈。眼前的朴风澜真的太陌生太陌生,她也不想要这样的结局,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朴风澜好像恨她入骨。


    她难过得眼泪瞬间掉下来。


    第44章 44


    林景纯很久没哭过了, 好像自从七年前从医院被赵湘拉走,她就已经不会哭了。


    她深知,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不允许自己脆弱, 也不允许自己胆怯。


    但现在, 她却委屈的、不受控制的在朴风澜和朴向月面前哭了起来。


    怎么也止不住。


    朴向月一看林景纯哭了,着急大叫,“哥哥, 你把姐姐凶哭了,都怪你!”


    朴风澜难得地愣了下, 喉结上下滚动,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和林景纯谈了快一年, 他也没见她哭得这么狠过。


    他还在逞强, 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给林景纯擦眼泪, “我凶你了?”


    林景纯的情绪如江水决堤,收不住。她觉得可能是朴风澜的态度太冷了, 谁都可以对她冷眼相待,唯独朴风澜不可以,她的潜意识里,从来都不希望光明变成黑暗。


    “你就是凶我了。”


    林景纯的声音哑哑的, 哽咽着挤出了一句话。


    她的眼睛漆黑,长长的睫毛沾了泪珠, 看起来就是很可怜。朴风澜许是第一次见到她开始有感染力的样子,不由得被逗笑, 眉心却是微拧的,“不凶了, 行不行?”


    他伸出手继续去擦林景纯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掉。


    “朴风澜,你对我,太不好了。”


    林景纯又说,情绪难得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胡乱说了什么,比醉酒更可怕,可怕的是她能清醒地指责他。


    “哪儿不好?”朴风澜问。


    “就是不好。”林景纯长长叹了口气。


    她不该这样的,明明和朴风澜做陌生人就好,可是他真正对自己冷漠,真正凶自己的时候,她却无法没有芥蒂地去面对这一切。


    其实她自始至终都对不起朴风澜,那奢望他一个好的态度,是不是对他不公平?


    林景纯忽然冷静下来,她对朴风澜说:“你们回去吧,我要收拾家里了。”


    朴风澜的手捏着纸巾,掌心被泪水打湿,“不哭了?”


    “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


    “我们不走,就在这儿待着。”


    朴风澜反而来了兴致,他偏偏喜欢林景纯除了冷静之外的样子,他觉得这样她算是活着,他就想要她这个人完完整整、彻彻底底。哪怕情绪不外露也是一种缺失,在他来看她一直在压抑自己,他不愿意看见林景纯这样。


    林景纯又委屈的看着朴风澜。


    朴风澜别开眼,“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林景纯眨了下眼,她是什么眼神?


    她只是看着他,想让他离开而已。


    刚刚的她,太难堪了,竟然就在他们面前哭了起来。


    林景纯心里一团乱麻,箱子已经搬完了,她索性开始忽视两人,开始自己拆箱子。


    朴向月见姐姐好像不哭了,跑过去试探道:“姐姐,我来帮你吧?”


    姐姐身上好香,她好喜欢姐姐。


    林景纯看着朴向月,笑道:“不用了,你可以在这里玩,干活是大人的事情。”


    “我也是小大人啊,我在家里就天天干活。”


    林景纯忍俊不禁,也没再阻拦,让她拆一些小箱子。


    朴风澜站在一旁,倒成了外人,看着两人忙忙碌碌,把他当空气,单手抄兜,有点不爽地问:“那我呢?”


    “哥哥你就回家吧!别打扰我和姐姐!”朴向月看都不看他。


    朴风澜:“……”


    行。


    林景纯附和道:“是,妹妹想在我这里帮忙,你先回去吧,晚点我把她送过来。”


    朴风澜:“……”


    真行。


    这时林景纯搬起一个重物,可能蹲久了,站起来有一瞬间头昏眼花,她不小心趔趄一下,朴风澜立马走过去扶住她。


    两个人的身体挨得很近,近到连彼此间温热的呼吸都交汇在一起,使得空气在两人原本就可忽略不计的空隙里极速升温。


    林景纯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心跳怦怦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朴风澜懒懒的嗓音在头上飘起,“林景纯,别逞强。”


    说完他很轻松接过她手里的重物,问她,“这个放哪儿?”


    林景纯有点不自然,但还是指了一个地方,“放那里吧。”


    然后她又飞快说了一句谢谢。


    朴风澜登时哼笑一声。


    接着就形成了朴向月在地上拆小玩意,林景纯分装,朴风澜又帮忙添置重物的场面。


    过了一会林景纯才想起来朴风澜手臂上还有伤。


    她立马站起来,对着正在厨房搬微波炉的朴风澜道:“还是我来吧,我忘记你身上还有伤了。”


    朴风澜看她一眼,又转眼看着微波炉,漫不经心问:“怎么?担心我?”


    林景纯很坦然地点点头,“是,我担心你。”


    朴风澜倒是顿了下。


    “没事儿,这点伤算什么。”


    “怎么不算,我不希望你落下病根。”林景纯说着,想起了自己的腿,又小声呢喃,“就像我一样……”


    这件事从林景纯的心事变成了他们两个人都不言而宣的秘密。


    他们因为这件事感情升温,也因为这件事而分开。


    朴风澜摆放好微波炉,拉着林景纯的胳膊,林景纯本来就没有戒备,再加上她很瘦,就这么被朴风澜拉着坐到了沙发上,他看着她,眼睛那块寒霜开始融化,也可能是那寒气从未到达过他的眼底,时隔多年,他还是依旧热烈。


    他认真说:“你也不要帮忙了,你腿也有伤,坐着休息就行。”


    他很直白地说了出来,无遮无拦。


    接着朴风澜又对朴向月说:“朴向月,喝了人家的东西,就要替人家干活,知道吗?”


    朴向月走过来,不满地看着朴风澜,“你没看见我在帮忙吗?真是的,说我干什么!”


    朴风澜说:“是吗?我只看见一块肥肉在移动。”


    “你说我胖!”


    “没说。”


    林景纯看着朴风澜和朴向月拌嘴,有点好笑,她想起了高中时候岑真和文纬拌嘴的时候,那段短暂又快乐的时光,好像成了她一辈子的遥不可及。


    *


    岑真和管东澳已经冷战好久了。


    期间管东澳鲜花礼物不断,岑真都没有接受,他发消息自己也没回,可能是她单方面吧,她一边别扭着,一边难受着,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林景纯说得对,自己看开就好了,管东澳和他前女友之间只是过去式,只要他现在对她好,其实没必要为了曾经的事情计较。


    今晚管东澳又给岑真发信息,他没说原谅我之类的话,只照常给岑真报备在干什么。


    他也是那种心气高的人,对岑真是另一种服软。


    岑真看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消息,心里很难受,很内耗,最后她发了一句话给管东澳:【我感觉好累,有点不想谈了。】


    发完这句话她就洗澡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手机上有无数条消息和未接电话。


    【怎么了?我们有事情解决事情好不好,我不想让你难过。】


    【我买了你喜欢的蛋糕和鲜花,在你楼下,出来吧。】


    【我想见你,好想你,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不要不理我,说话。】


    【……】


    岑真看着管东澳发的长篇大论的话,最后还发了一句【我给你看我的丑照,你不要生气了】


    然后附赠了一张他眼睛变红的照片。


    看着这些,岑真到底还是心软了,她想,她真的很喜欢他,自始至终也是因为他的过去而内耗罢了。


    她走到窗台,发现管东澳真的站在楼下,她好像一见到他就高兴了起来,穿了一个外套就跑下去了。


    管东澳站在楼底下,看着岑真,忍不住笑了,他是那种很会打扮长相痞帅的人,这时却有些不修边幅。


    岑真看着他也是再也忍不住,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管东澳说:“我听见你说分手的时候,感觉心脏都骤停了。”


    岑真问:“真的吗?我也很难受。”


    她心里挺甜的,她喜欢听这种话,证明管东澳很爱自己。


    “下次不准再提这种话,我有点饿,我们去吃烧烤吧。”


    岑真看着他,好像一切都抛之脑后,“好。”


    两个人去吃了烧烤,还喝了很多酒,聊了很多,算是把误会解除了。


    后面已经是深夜,管东澳开了个房,决定带岑真去休息。


    一进去就是黑灯瞎火的,管东澳就又开始亲,岑真喝了酒也迷迷糊糊的,任由他动作了。


    她有些清醒,也有些放纵,觉得人生就活一次,有什么保守不保守的。


    感觉上来之后,管东澳开始脱岑真的衣服,岑真也没再阻拦。可能欲望是人的天性,她也克服不了,在这一刻有些跃跃欲试。


    到了最后一步,管东澳进来时,岑真皱紧眉头。


    管东澳亲她耳朵,“疼?”


    “很疼。”


    “那我再小心一点。”


    他隐忍着说。


    岑真还是觉得疼,原来小说里面说的那种撕裂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她不由得想,所以为什么这个还会令人上头?她是一点没有体会到。


    “还是进不去?”


    “嗯。”


    岑真开始较真起来了,“我就不信了。”


    两个人又试了好久,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岑真心里存着火,她也是个正常女性,她叫管东澳继续。管东澳却说:“下次吧,怕你疼。”


    岑真拉着他说:“你再试试。”


    “……”


    管东澳不得不又起身。


    岑真感觉没什么感觉,她一直问:“进去了?”管东澳始终没回答。


    岑真觉得疼,但又感受不到那个存在,她忍着疼,强迫自己放松。


    最后她听见管东澳嗯了一声,她摸不着头脑地问:“进去了吧?”


    “嗯,你感受不到?”


    她还真没感受到。


    “……”


    两个沉默一会,管东澳开始动,岑真看着天花板,仔细体会,但真的没感觉。


    没过一分钟,管东澳停下了。


    他翻身过去,声音很闷,“结束了。”


    岑真睁大双眼,“啊?”


    这就结束了?


    第45章 45


    雷声大, 雨点小。


    说的就是管东澳吧。


    岑真不禁想,为什么这么多人沉迷于性,在她看来好像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管东澳开始在一旁抽事后烟。


    烟雾缭绕间, 岑真不由得问他, “你和你前女友多久?”


    “十几分钟半个小时吧。”管东澳说。


    岑真脑补那个画面, 好像也不觉得难受了,因为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为什么跟我这么短?”


    管东澳解释,“今天太累了, 我没想到跟你……”


    他可能也觉得丢脸,没再继续往下说。


    岑真躺在他身边, 说好吧。


    她想,她回去一定要跟景纯说管东澳不举的事情。


    *


    林景纯的新家布置好了。


    最后她向朴风澜和朴向月道谢, 朴向月却说自己饿了。


    “今晚我都没有吃饭……”她委屈巴巴地说。


    朴风澜挑眉, “阿姨没来给你做饭?”


    “没有。”


    “……”


    林景纯也觉得有点饿了,搬家是个体力活, 既然他们帮她搬了家,她就请他们吃饭吧。于是林景纯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朴向月乖巧地说:“我不挑的, 什么都可以。”


    “那我们去吃饭吧。”林景纯提议道。


    朴向月跳起来,“好耶!”


    她不太敢问朴风澜,她觉得朴风澜应该是不吃的,所以她只对朴风澜说:“那我先带她出去, 待会送回来。”


    朴风澜哼笑一声,没说话。


    林景纯以为他是同意了的意思, 走过去按了电梯,准备带着朴向月离开, 朴风澜在身后问了一句,“那我呢?”


    “啊。”林景纯又转头看着他, “我以为你不吃,那不好意思啊,我们一起吧。”


    “我不去。”


    林景纯知道他开始闹脾气了,又哄,“你帮我搬了家,我理应请你。”


    这时电梯门开了,林景纯牵着朴向月,对朴风澜道:“快来。”


    见他不动,林景纯看电梯要关门了,她急得上前去拉他,却没想到他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拉动了。


    电梯里,三人并排站着,朴向月忽然问林景纯,“姐姐,你知道一些困难的词汇吗?”


    林景纯说:“嗯?你想知道什么啊?”


    “就是——‘矫情’是什么意思啊?”


    话一出,旁边的朴风澜冷不丁道:“小鬼,你说谁矫情?”


    林景纯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什么意思啊,看你哥哥就知道了。”


    朴向月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那我懂了。”


    朴风澜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表情略显阴郁。


    后面到了街上,林景纯牵着朴向月,而朴风澜跟在身后。林景纯看每个过路人都在往她这边看,林景纯觉得他们应该都是在看朴风澜吧,她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人群中很高,头发和眼睛都是纯粹的黑,自上而下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朴风澜瞥见林景纯的眼神,眉头微皱。林景纯立马开口:“我们去吃什么啊。”


    “我都行,看你俩。”朴风澜说。


    林景纯忽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上一秒还在对她冷冰冰的人,下一秒却可以心平气和地讨论晚上吃什么。


    林景纯心里的堵塞好像削减了一些,她低头问朴向月,“向月,你想吃什么呀?”


    朴向月指着路边一个牌匾,上面写着沙县小吃,“这是什么啊,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朴风澜道:“我也没吃过。”


    林景纯不禁想两人养尊处优,平时应该都是私厨做的或是去高档餐厅,她问朴向月,“你想吃吗?”


    朴向月点点头。


    “那我们就去吧。”


    小店人很多,但很干净,老板娘收拾好门口的一张桌子,让他们坐下,“你们坐这里吧,吃什么跟我说就行。”


    林景纯让他们点餐。


    朴风澜说都行。


    朴向月到用手指指了一些,我要这个、那个还有那个。”


    林景纯点了一份拌面和板鸭。


    等上菜的间隙,三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准确的来说是林景纯和朴风澜,因为朴向月永远有话讲,小孩子总是对周围的东西感到很稀奇,“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林景纯句句有回应,“那你今天来了。”


    说完她又看向朴风澜,“你要喝点什么吗?”


    朴风澜摇了摇头,问:“你们喝什么,我去买。”


    朴向月立马说了一个热饮。


    林景纯说我跟她一样吧。


    后面吃的上来了,朴风澜也正好买了奶茶回来。


    他站在风口处,当初外面吹进来的寒风,把奶茶放在桌子上,“喝吧。”


    林景纯看着他,“你不吃吗?”


    “不饿。”


    “……”


    朴风澜这个人说一不二,林景纯也不好再说什么,可能他吃不惯路边摊吧。反倒是朴向月一口一个真香,说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林景纯笑着说有这么夸张吗。


    朴向月说:“妈咪只让我吃家里厨师做的,好难吃的。”


    “原来是这样。”


    这时老板娘送了了三碗汤,“不好意思啊,今天店里太多人了,空调也坏了,让你们坐这里可能风有点大,这是我补偿给你们一家三口的。”


    说完老板娘又看了一眼朴向月,“这小姑娘长得也太喜人了,像她爸。”


    林景纯都还没来得及解释,老板娘就又去忙了。


    她看了眼朴风澜,发现后者并没什么表情,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衬得一身肆意不羁。


    算了。


    误会,就误会吧。


    林景纯开始安静低着头吃饭,忽然余光里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抬头,发现宋孜安居然站在门外,他靠在一个黑色轿车旁边,好像刚下车,随意拍了拍袖口本没有的灰尘,慢条斯理地看着这边。


    林景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她下意识往里面躲了一些。


    她和宋孜安分别时说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当时宋孜安好像还有约她的意思,闻言也不得不把她送回玉屏巷。


    现在却在这里碰见。


    真是相见两尴尬。


    希望宋孜安没看见自己,也希望他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一样。


    朴风澜注意到她的神情,懒懒问了句,“怎么了?这幅表情?”


    林景纯解释,“有点冷,我往里面坐坐。”


    朴风澜显然不信,侧头看了眼,这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的宋孜安。


    他来了兴致,笑了下,意味不明。


    林景纯有点被他的反应搞得莫名,她也想看是什么情况,却被朴风澜占据了大半视野。


    朴风澜扬了下下巴,“那个老男人,你男朋友?”


    这哪里是男朋友,朴风澜怎么会想到这个层面呢。林景纯正想着怎么开口,听见朴风澜又是一声笑,“看见他不应该发热吗?怎么还冷起来了?”


    “怕他?看见我们……”


    剩下的,他没说,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一顿饭好好吃着被他描述得像隐秘的约会。


    “不是。”林景纯出声,却看见宋孜安直直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倒是一点不避讳!


    宋孜安同样穿着大衣,但和朴风澜身上的气质是截然不同的。林景纯愣在原地,又愣着站起来,听见宋孜安温声说:“景纯,好巧。”


    “……”


    确实很巧。


    林景纯也笑笑,木讷解释,“我想来想去,还是搬了家,现在和朋友下楼吃个饭。”


    林景纯觉得自己皮笑肉不笑,一生都在解释。


    宋孜安看向朴风澜,“这位,我见过的。”


    林景纯点头,“你吃过了吗?要不也坐下来吃一点。”


    她觉得宋孜安应该打过招呼就会离开,不由得寒暄几句,没想到宋孜安还是挂着温和的笑,然后提醒她,“你忘了吗?我们晚餐是一起吃的。”


    林景纯再次愣在原地,她都忘了,一直在自圆其说。


    宋孜安又坦然道:“既然你邀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景纯也再次坐下,她和朴向月坐一边,朴风澜和宋孜安坐在一边,画面一时之间有点诡异。


    林景纯递给宋孜安菜单,“你看看想吃什么吧。”


    “说实话,我没吃过,有推荐的吗?”


    林景纯想起来,再座的四个人中,有三个人都是出身顶好的。于是她替宋孜安点了一份标配。


    气氛更宁静了。


    朴向月看向宋孜安,大眼睛眨巴着夸他,“叔叔你好帅。”


    林景纯注意到朴风澜在一旁勾起了嘴角。


    她纠正朴向月,“他还是哥哥。”


    宋孜安失笑,“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朴向月甜甜笑,“知道啦。”


    朴风澜用勺子搅了下炖罐,漫不经心添了一句,“知道就好。”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


    宋孜安才开始正视朴风澜,这个人,他算起来总共见过三次,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朴风澜是足足惊艳四方之人了。


    他开始若有若无问:“之前在西西弗瑙碰到你的时候,我记得景纯好像还在躲你。”


    朴风澜都不看他,直接了当问道:“你是她男朋友?”


    宋孜安说:“还不是。”


    还不是是什么意思?


    不言而喻。


    “不是男朋友。”朴风澜可没给他面子,“那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第46章 46


    一顿好好的饭, 变成了一种没有硝烟的战争。


    林景纯听见朴风澜话里的冲味,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


    朴风澜注意到她的眼神, 更加肆无忌惮, “林景纯, 你眼睛不舒服?”


    宋孜安坐在林景纯身边,同样也看见了她的暗示,他笑着把茶杯放在嘴边, 浅抿一口,“没事, 我不会介意的。”


    林景纯也无奈笑笑,照顾着旁边朴向月吃饭。她吃得满嘴都是油, 林景纯拿了张纸巾给她擦。


    朴风澜和宋孜安都属于气质清绝的那一类人, 朴风澜还要更胜一筹。所以两人一进店就引起不小轰动,好像他们不应该出现在市井小店, 来了反而成了最惹眼的风景。


    林景纯只想息事宁人,没想到宋孜安又开始问了起来, “你们是邻居?”


    林景纯点头,“是……您怎么知道?”


    “我们去看房,他在旁边站着,你们没有打招呼。”


    朴风澜一手撑着头, 一手百无聊赖地玩着一次性筷子,“见你在, 就没有打招呼的必要,因为我比较想和她独处。”


    说完指了指林景纯。


    林景纯一愣, 朴风澜一开始还摆着臭脸色,怎么宋孜安一来他就开始跟他攀关系?


    无奈宋孜安是林景纯多年的伙伴, 算上司,也算朋友。朴风澜说话很直白,他一向高傲,因为有资本,对谁都不必谦卑伏低。他也很聪明,可以和人周旋,但他没有,他没有把任何聪明的话放在宋孜安身上。


    所以只能林景纯为他收拾烂摊子,她帮朴向月重新穿好围裙,开始朝宋孜安解释,“我和朴风澜算朋友,但不太熟……后面我搬家再次碰见了,他们帮了我忙,碰巧他妹妹和我都有点饿了,于是又下楼吃一点。”


    朴风澜闻言笑了,“朋友?不熟?前男友这三个字很难以启齿吗?”


    宋孜安在一旁煽风点火,“既然是前男友的关系,自然难以启齿。”


    “那也总比有些人无名无分来得好。”


    “但我在景纯这儿总不会是看着就要躲的。”


    朴风澜睇他一眼,“是吗?可刚刚某个人一看见你就不停往里面坐,还让我试图挡住你。”


    明明这家店的空调已经坏了,外面还刮着初春的冷风,林景纯却觉得满头大汗。


    心里默念……


    你们不要再说了。


    你们不要再说了!


    最后她又艰难给朴风澜这毒舌收拾烂摊子,“刚刚我没看见您,然后这里挺冷的,所以我往里面坐了坐,不是要躲。”


    朴风澜冷笑一声,“林景纯,你这么怕他干什么?”


    朴风澜很不喜欢林景纯这么照顾宋孜安的情绪。她见他就躲,反而对宋孜安是处处恭维。


    宋孜安闻言,反而和朴风澜完全相反,语气特别温和,他与生俱来的绅士气息,谈话间面面俱到,“你叫朴风澜是吗?虽然我从来没有听林景纯提起过你这位前男友,但景纯她不是怕我,她脾气好,许是在照顾我的感受。”


    朴风澜说:“你还真是了解她。”


    宋孜安笑,“我们六年里都有联系,是很好的朋友。”


    “是不是还要我添一句: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不介意,就看景纯介不介意了。”


    林景纯急急喊了一声,“宋先生?!”


    朴风澜盯着她,“怎么只叫他不叫我?”


    说完就像哄着自己似的,“不过有些人称呼还真够生疏的。”


    林景纯:“……”


    林景纯干脆不说话了,今晚不管怎么样,让风雨打在他们两个身上吧。


    朴向月吃东西的时候是不说话的,她吃得很乖,但是就是弄得到处都是,林景纯再次帮她擦了下脸,朴风澜开口,“你别照顾她了,你自己吃你的。”


    又道:“朴向月,会不会自己吃?”


    其实都是朴向月和林景纯在吃,朴风澜和宋孜安几乎没动过,一股暗暗较劲的味。


    朴向月说好吃爱吃,嘴里嚼着板鸭,口齿不清道:“姐姐就是爱照顾我怎么了,哥哥你真讨嫌。”


    朴风澜:“……”


    得,他成了最不受欢迎那个。


    宋孜安其实也不想和朴风澜这样针锋相对,他主动提起话题,“朴先生是做什么的呢?”


    朴风澜见林景纯的奶茶喝完了,在一旁辣得只能喝热茶,把自己的奶茶插了吸管,又给她扯了几张纸,漫不经心地指了一下自己,“我?”


    “要饭的。”


    林景纯这时看着他。


    朴风澜也同样看着林景纯,手把奶茶推过去,与她的指尖相触碰,很隐秘,也很灼热。


    店里的设施不太好,灯泡都不是很明朗,白炽灯发出的光映在他脸上,叫深邃的五官镀上淡淡的阴影,平添一丝英气。


    他又说,语气尽显锋芒,“所以我护食——”


    “天经地义。”


    *


    一顿饭终于宣告结束。


    最后朴向月却犯困了,竟然直接在饭桌上睡着了,她好像真的很困,怎么都叫不醒,无奈之下,朴风澜只能把她背在身上。


    天知道林景纯有多难熬,四个人站在路口,吸引了不少目光,林景纯也才意识到,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即使已经是深夜,街上还是很多人,雾江的夜生活非常丰富,一整个昼都靠霓虹簇拥。


    宋孜安道:“路上捎你们一程?”


    “不用了,就几步路。”朴风澜回绝。


    林景纯也说:“对,不用麻烦了,反正也不远。”


    她想宋孜安这么晚出来一定是有事,绝不会是止步于他们在苍蝇馆子吃一顿这么简单。


    所以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宋孜安怎么会不懂呢,林景纯和朴风澜站在一起确实很般配。但她尊重林景纯的选择,反正来日方长,他不着急。


    所以他也朝他们道:“那我先走了。”


    “好。”


    宋孜安走了后,林景纯和朴风澜开始慢慢走回家。


    说起来,林景纯其实有挺多话想对朴风澜说的,比如问他的伤,再比如问他最近怎样。


    但这些话都太过客套,她怕朴风澜觉得她假。


    她想到之前任双月说的话,其实这些年,她到哪里,朴风澜就到哪里,是真的吗?


    “朴风澜。”


    林景纯看着前面的车流,忽然叫了一声朴风澜的名字。


    朴风澜看她一眼,“怎么?”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很好啊。”朴风澜笑,有股风华正茂的感觉,他背上的朴向月睡得很熟,气氛很祥和,“忽然问起这个,是想跟我叙旧?”


    “我听任双月说你们的车队去过很多地方……”


    “是啊,蒙特卡洛歌剧院、塞尔维亚、布莱德湖……我都去过。”


    林景纯心一颤,这些地方,她也都去过。


    朴风澜察觉到她的不对,笑问:“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对,我都知道了。”


    朴风澜反倒很坦荡,好像他知道有一天她总会知道。


    “什么感觉?”他问她。


    什么感觉?


    林景纯也形容不上来,她也说不出知道有个人去看过她看过的风景,却从来没有打扰过她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是一种被惦记、被追逐的感觉。赵湘是她的母亲,她们母女却从来没有出去旅游过一次,林伟是她的父亲,这么多年对她的问候也少之又少。


    而她和朴风澜没有血缘关系,却偏偏被他挂念得最多。


    这种挂念,长达六年之久。


    “有些感慨吧,好像有一封信早就寄到我面前来了,可我过了这么多年才看见里面的内容。”


    林景纯和朴风澜走着,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回家。好像就想这样一直走着,也希望时间没有尽头。


    朴风澜也看着前方,周遭繁华,四散都是浮光,这条路是通往玉屏巷的路。六年前,下了晚自习,朴向月也是这样跟在她身后,那时候这条路很黑,黑得险些看不清地下的路。


    六年后,两个人不知不觉又走到这里。


    朴风澜却不觉得久,这种追逐对他来说一点都不久。


    他叹息一声,语气还是一股无所畏惧,“我不否认,我还喜欢你。”


    林景纯听着这个话,感觉心脏好像被人陡然捏起。


    “高中那会儿,我见你第一面就挺喜欢你的,我想这么温吞个姑娘,好像永远没有脾气一样,你也一直没脾气,总让人欺负,我那时候是最热烈最勇敢的年纪,也总想替你出头,是你展现了我这一面。”


    朴风澜又继续说:“之后你走了,我这六年来也遇见了不少人,但无论遇见谁,别人说多好,我内心却依然是你。你说我恨过你的不告而别吗?说实话,恨过,恨你一个人把我留在雾江。但我想,你那个时候也很无助吧,所以恨着恨着,又开始心疼了,心疼着,又更爱了。”


    林景纯的眼眶又开始发热,鼻子也酸酸的。


    “这些年,我没打扰你,但也架不住想知道你的消息,所以无论你走到哪儿,看了什么样的风景,我也想去走一遭、看一遍。”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了玉屏巷,这条以前黑不见底的巷子,林景纯最害怕的巷子,此刻却明亮如阳光。


    朴风澜看着那些灯,又笑,他笑得真的很好看啊,林景纯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比他更好,或者更好看的人了,岁月模糊了他的脸庞,但她知道他依旧意气风发。


    他却在自己渐渐忘记他的日子,一直追逐着她的脚步。


    两人站在路灯底下,朴风澜指着那些灯,“你这些年没回过雾江吧?”


    林景纯摇摇头。


    “这里的灯是我叫人安的,路也是我叫人拓宽的。我想有一天你回来,就不会再惧怕这条巷子了。”


    一滴泪从林景纯的脸颊滑落,她看着朴风澜,泪光模糊了他的身影,这个身影跟他出现在自己梦境时一样,模糊又明亮。


    “林景纯。”朴风澜叫着她的名字,“这些年,我一直在想着你。”


    “每次想你,就来玉屏巷叫下你的名字,这些声控灯亮了,就好像你回来了一样。”


    第47章 47


    有人说:“只有很深很深的缘分, 才能在一条路上走了又走,同一个地方去了又去,同一个人见了又见。”


    曾经我不信这些。


    可直到遇见朴风澜。


    我相信了。


    ——《林景纯的日记本》-


    林景纯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在美国留学的时候。


    有一段时间赵湘和那个美国男人吵架, 很长一段时间林景纯被暂停了生活费。


    这个暂停突如其来, 林景纯只能不断兼职打零工。当时加州很乱,乱得无法想象,她一个女生, 受尽了很多苦楚,最后才在一家咖啡馆停留。


    但咖啡店的金额远远不够, 留学的各项费用花销都很大,林景纯辗转很多地方打一些零工。


    就这样, 她的身体终于倒下了。


    刚开始她一直吐, 但什么也吐不出来,当时她在咖啡店上班, 不得已请假,说要去看医生。店长说今天很忙, 只能给她批三个小时的假,林景纯想着开个药就好了,于是同意。


    后来她去医院,医生说她肠胃炎, 情况很严重了,必须先打点滴。林景纯说自己还有事, 能不能只开药。


    当时医生很严肃地问了她一句,“你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当时林景纯听完就愣了, 还是决定不管怎样都要把身体照顾好。


    于是那天她就坐到吊瓶旁边,看着滴管里面的水一滴一滴往下坠, 再看看时间,这样究竟要多久才能输完?


    她有些着急,找来护士问道:“请问这个的速度可以把它调快一点吗?我还有急事。”


    护士笑着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道:“NO,不然你会很疼。”


    之后护士走了,林景纯自己试了一下,然后他就试了一下,果然是阵阵刺痛。


    最后她选择放弃,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注定她要失去这份工作。


    输完液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个小时,咖啡店店长也打电话说她已经被解雇。林景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只能用身上仅有的钱在路边吃了一碗面。


    这碗面很清淡,却很温暖,让她的肚子饱饱的。


    后面她看着时间不早了,准备坐公交车回家。


    可在车上却睡着了,坐到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很陌生,天已经暗下来了,她看着河畔,里面倒影着这座城市的光景。路上有很多人依偎在一起,有人在路灯下接吻,有人坐在长凳上吹风,有人牵着一个另一个人,说这辈子都要在一起。


    唯独林景纯是一个人。


    唯独她一个人站在繁华的大街。


    她想,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幸福地活着。可是为什么偏偏不能是她呢?


    可她没有气馁,因为她已经很不幸福了,老天爷一定不能再她更加痛苦的。


    她微笑着吹着风,给自己打气筒,找导航准备走回家。


    到家之后已经是很晚,家里人都没有睡觉,赵湘这些日子因为美国佬也不能去上班,事业一直受阻,她的情绪变得非常糟糕,与之前那个优雅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家里最弱势的就是林景纯,她一向爱把气撒在她身上。


    赵湘一看见她,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应该在学校吗?”


    林景纯说:“我们已经放假很久了。”


    林景纯看着赵湘,她的母亲,之前还算爱她的吧,她会教育她的学习,供她读大学,那现在还有没有爱呢?


    林景纯小声说道:“妈妈,我感觉我生病了,我身体好不舒服。我今天去打了点滴,但是感觉还是没好……”


    “怎么会不舒服?开药了吗?”赵湘还是问道。


    林景纯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说:“开了,我现在准备吃。”


    赵湘没什么情绪,“你叔叔在睡觉,你吃药的时候小心点,不要把他吵醒了。”


    那丝惊喜转瞬而逝,林景纯垂下头,应道:“好。”


    林景纯自己默默回了房间吃药,刚吃完,她有点累了,想躺下休息。这时门突然开了,赵湘也在这时候进来。林景纯起身,却看见赵湘皱着眉看着她,“我怎么不信呢?你一天天的书不好好读,是不是逃学,我觉得你说放假是骗我的。”


    林景纯一下就噎住了,“我没有,我就是放假了,你可以问我同学。”


    赵湘还是不信,“我这么辛苦,一个人把你带到美国来,做什么都是以你为先,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理解一下我的辛苦,懂事一点?”


    林景纯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湘,她想起当初赵湘强行带她走的那个画面,她都那样说了,赵湘还是带走了她。


    赵湘是以她为中心吗?


    不,不是的。


    她只以自己的意愿为中心。


    赵湘看着林景纯的神情,发出一阵笑,“你还在我面前演戏,你是不是生病也是骗我的?还说去输液了?”


    林景纯说:“怎么可能?我想你是太累了,你不要跟我争执了好不好,你不是说不想吵醒叔叔吗?”


    赵湘一把拉过她,“那我看看你的针眼!”


    林景纯的手臂被她捏得生疼,眼前的赵湘已经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她左翻右翻,最后说:“没有扎针的痕迹,你果然是骗我的!”


    “……”林景纯望着她,用一种很悲凉的眼神。


    她转而有些冷地收回手,“我想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林景纯,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赵湘盯着她,“那你给我看你的收据。”


    林景纯直接把手机缴费记录给她看。


    赵湘又说:“你怎么会有钱?你哪里来的钱?”


    林景纯笑道:“您也知道你很久没有给我生活费了啊。”


    “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怪我?”赵湘说:“快说,你哪里来的钱,是不是那个男人给你的?”


    听完,林景纯瞬间就生气了,“你又在揣测什么?”


    “什么我揣测什么,你当初去北京不就是花的男人的钱吗?这么久了,还没学好,我看你这辈子也不会变好了,真后悔带你来美国,真是江山难改本性难移!”


    话越说越难听。


    那段回忆是最能撕扯林景纯的,好像自从那一天她整个人就被挖走了一块,而始作俑者就是赵湘。


    她看着赵湘,冷静道:“爱花男人的钱,这一点不是像你吗?你现在就是依靠不了男人了,所以才把气发在我身上。”


    “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赵湘当即扇了一个巴掌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得林景纯耳朵发蒙。


    一丝血从她的唇角流出来,赵湘看见也有点愣了,这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打林景纯。她忽然觉得自己好陌生,也成了一个为了男人失去理智的泼妇。


    而她之前是最痛恨这种人的。


    赵湘呆呆地看着林景纯,上前想说点什么,又欲言又止,“景纯,我……”


    林景纯脸上火辣辣的,但是她好像已经麻木了。每天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在外人看来她还可以留学,还可以去加州,可实际只有她自己知道,没有人比她更痛了。


    她宁愿生在一个家庭美满,即使日子清贫的人家。


    “我不是故意的,景纯,我……”赵湘的后悔来得虚假又缓慢。林景纯想起之前被刀砍的那天,赵湘也是这样看起来心疼自己,实际却什么都不做。


    她刚刚说什么?


    自己不是她的孩子?


    或许真的不是吧,不然她为什么想把自己逼上绝路呢。


    林景纯闭了闭眼,尝到嘴里的血腥,忽然胃部一阵绞痛,她皱着眉,没再看赵湘一眼。


    拿起手机就往门口赶。


    赵湘跟在她身后,一直喊她。但直到林景纯出门,赵湘也没有跟过来。


    在外面吹着肆虐横行的风,四处灯火通明,映照辉煌。林景纯却觉得属于自己的灯在遥远的对岸。


    她眼睛很干涩,已经哭不出来,胃部的疼痛让她无法再想其他,她现在只想去医院。


    好不容易打了一个车,她坐上去,已经是全身冷汗。


    司机是个黑人,开得又急又快,在十字路口时,他为了抢最后的秒数,一脚油门踩到底轰了出去。


    林景纯都没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后坐力让她倒在座位上。接着她看见前面一辆大卡车迎面而来,远光灯遮住了全部视线,她睁大眼睛,耳朵里全是尖锐的鸣笛——


    “嘭!”


    林景纯吓着醒来,眼睛里全是一片黑暗。当年那场车祸她直到现在还在后怕,可怎么突然又做起梦来了呢。


    现在她已经睡意全无,想起当时血淋淋的场面,还有自己腰间的伤口。她摸了一下,即使这么多年,还是有一些痕迹。


    “唉。”


    她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倒杯水,她打开了灯,还有一些心悸,看来今晚已经睡不着了……


    她走到阳台,准备吹吹风。


    却没曾想到朴风澜也站在对面的阳台上。


    这个楼层的设计是一梯两户,每户都有阳台,正好可以看见一些。


    两个人不是完全对着,隔得有些远,朴风澜就站在那,身长玉立,他也看见了林景纯,中间有萧瑟的风,穿透了黑夜的宁静。


    林景纯看着他,就单单站在那儿,她都感觉安心了一些。


    想起今天晚上他在玉屏巷那里说的话,她觉得有点感慨。


    两人回来都没有说一句话,林景纯面对他的情谊,总是欲言又止。


    林景纯打算就在阳台待一会儿,没想到这时有人打来了电话,林景纯起身去接起,听见是朴风澜的声音从那边响起,“怎么没睡?”


    林景纯愣了下,好像心头被抚平了一些,“睡不着,你怎么也没睡啊?”


    朴风澜说:“因为看见你房间的灯亮了,所以想来看看你。”


    第48章 48


    朴风澜和林景纯从玉屏巷回来之后, 让朴向月躺下后,自己却一夜未眠。


    这么多天的纠结,这么多天的冷眼, 都还是没能让他彻底放下林景纯。


    或者是说他根本放不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说他痴情也好, 说他浅薄也罢。反正他只认林景纯,也只认这么个人。


    朴风澜的房间没开灯,全靠外面的星月冷光辉映着, 似蒙了一层灰蓝滤镜。


    他站在阳台抽烟,点烟那瞬, 对面阳台的灯也刚好亮起,接着就出现林景纯白皙的脸庞, 他看着她, 忽然就很想跟她说话。


    一通电话打过去。


    “睡不着,在想什么?”他问。


    林景纯看着那头, 忽然觉得他们两人像牛郎和织女,中间隔着一条鹊桥。这座桥已经亘古在中间长达六年。


    对于这件事, 林景纯是很清醒的,清醒的知道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林景纯深深地叹了口气。


    “下去聊会?”


    电话里他的声音很干净,轻而易举就拨动林景纯的耳膜。


    林景纯想了想,看着弯弯的月亮, 道了句好。


    深夜的雾江,很冷。朴风澜提醒林景纯穿厚点, 下来的时候还给她多带了一件外套。


    两个人坐在小区树下的长椅上,面前是一泓平静的湖水。


    林景纯想了想, 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出口,这声她欠了朴风澜六年的道歉, 还是要说出口的。


    “对不起。”她先出声,声音很轻,正像这温柔的夜,带着点清蒙的柔和。


    朴风澜好笑看着她,“怎么又对不起我了。”


    林景纯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什么。”


    “我还真不懂。”


    林景纯叹了口气,开始说:“六年前那件事我一直在逃避,我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你一个解释。”


    林景纯想着那天,她被赵湘拖着走,毫无招架之力,她想见朴风澜最后一面,却也没有再见到。


    “那时候,我很想见你的,可能就是没有缘分吧,最后我还是被我妈带走了,她那时候跟我爸离婚,要带我去美国,我没办法说一个不字。”


    朴风澜听她说这些陈年旧事,好像一个尘封的盒子被打开,而里面的秘密彼此都心照不宣。


    朴风澜说:“我都知道。”


    林景纯沉默了。


    “你走之后,我就去了医院。可能咱俩差点缘分吧,要是我早一点到,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你了。”


    说完,朴风澜的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林景纯小心打量他一眼,无论什么时候看眼前这个人都是惊艳的,林景纯甚至在想朴风澜也许是她遇到的最上限,到他之后,自己再也遇不见这么好的人了。


    可朴风澜会遇见,他完全能遇见比自己好很多的人。


    所以,林景纯缓缓开口:“早一点到,其实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这句话好像把一切事情都敲定了。


    “朴风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朴风澜笑,“怎么能不明白呢,你不就是想让我放弃么。”


    “……”


    “我说过了,让我放弃,绝不可能。”


    他声音带着十足的坚定,在这夜里有股不可抗力。


    林景纯还是安静说:“谢谢你坚定地选择我,可是我们之间真的相隔太多了。如果有误会我们可以解除误会,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做朋友。”


    林景纯太冷静了,冷静到朴风澜觉得她似乎没有感情。好像什么都无法动摇她,相对于她,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疯子能拒绝,能挽回,那他愿意当一辈子的疯子。


    “我们之间有什么阻隔?要是六年前你要完成学业,我等你六年,如果你今后还想去其他地方看看,那我也陪你去。”


    林景纯是由衷感谢朴风澜,很感谢生命中能遇见他。他对她比对自己还要好。可林景纯怎么舍得让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为了自己耗费自己的时光呢?


    她喜欢他,她不愿意。


    不愿意太阳栽进泥潭,不愿意他一直承受她的负能量。


    她已经耽误他六年,如今知道他内心所想,就要停止这样的期盼。


    林景纯又继续说:“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也怕耽误你你懂吗?你值得更好的,所以不要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其实我家庭很复杂,比你想象的还复杂,我暂时也没有办法去爱一个人,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因为原生家庭,林景纯也许自卑过,但她不允许自己自卑,只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让对方过得更好。


    越长大,越能明白,爱不能解决一切的事情,相爱足够,那以后长久的日子呢?他有完好的家庭,光明的前途,本该就是一个鲜活明亮的人,不应该在她这里停留的。


    以前看电视剧,总觉得男女主误会太深,明明彼此相爱,一方又等了另一方这么久,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可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真的很难抉择也很难以启齿。


    林景纯真的不想,不想一直汲取朴风澜的能量。


    她自己过得痛苦就够了,和她在一起不会快乐的。


    朴风澜看出林景纯眼神里的纠结,那些话好像没有动摇他半分,他依然坚定道:“林景纯,你总对我说我们之间不可能,你为什么不说我们试试看吧。尽管有风险,也不要说毫无意义。是风是雪,我一个人抗。”


    “我可没你这说放下就放下的本领,要是能放下我早放下了。可我他妈承认我就是放不下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等了你这么久,你必须补偿回来。剩下的路你说要一个人走,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走。”


    朴风澜是真的喜欢林景纯,无论说多少次他都愿意。无论多少年他也愿意等。他这个人,不愿意对谁低头,这二十几年来顺风顺水,也只给林景纯一个人低过头。


    林景纯听到他丝毫不动摇的话,轻轻叹气。


    她声音很好听,很温柔,似水柔情,见朴风澜不为所动,也没有之前那样动怒的样子,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说。


    “朴风澜,我们做朋友吧。”


    “做不了。”


    立马否定。


    “那你想要怎么样呢?”林景纯露出无奈的笑。


    她内心也很难受,但她已经体验过更痛的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让朴风澜去体验。


    “你别推开我。”朴风澜说,他那天看见她的手腕,就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他不知道的事情,也许还有更多,才让她更加惧怕爱。


    “我会证明给你看,你说做朋友这个选择是错误的。”


    “不值得……”林景纯缓缓说。


    可朴风澜眼神依然明亮,他好像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这么多年,雾江变了,林景纯也变了,没有变的只有他。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试试,怎么知道,值不值得。”


    *


    林景纯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了。


    大概是和朴风澜再没有了不欢而散,两人都对那天的谈话默契地闭口不谈,也许是做朋友,但总不会再是陌生人的关系。


    之后朴风澜去外地比赛了。大概隔了一个月,两个人都没有再见面。


    这天林景纯去医院看林伟,林伟的情况也没有医生说得这么严重,已经好了很多,但脾气却越来越不好。


    这天他又在摔东西,林景纯把他摔得东西捡起来。


    她看着林伟这张苍老的脸,有时候心里是一种煎熬。


    她想起那次在美国出车祸的时候,她实在没钱出手术费了,只能求助林伟,可林伟当时骂她,“你这个白眼狼,跟你妈去美国过好日子了,还要来吸我的血,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他似乎那天喝了酒,说的话特别难听,林景纯也是听了那些话之后,心彻底地死了,除了有时候林伟找她要生活费,她不会跟他联系。


    林伟怪赵湘,怪赵湘丢下他,也同样怪跟赵湘一起出国的林景纯。有时候他找林景纯要钱也时不时讽刺她几句。


    林景纯想起之前的往事,又看着眼前的林伟,心里特别麻木。


    “你把梨子扔在地上,是想增加一些味道吗,反正不管你怎么扔,这个东西最后还是要到你嘴里。”


    她再一次捡起林伟扔的水果,洗也不洗就给林伟塞进嘴里。


    林伟咿咿呀呀叫着,大骂一声,“你这个不孝女,你要堵死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林景纯刚才的举动能收获到一丝爽感。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叛逆的事情,刚才却鬼使神差地这样照做了。


    “医生说你活不久了,我想让你再吃一点甜的,有错吗?”


    林景纯平静地看着他。


    林伟没想到自己女儿一向逆来顺受,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


    “你怎么可以咒我!我要死了,是不是赵湘开心死了,你跟她说了吗?”


    林景纯坐在床边,看着林伟发疯的样子,觉得自己生活怎么过得了这样,她有些疲惫地说:“她没有问过你,除了我,没有人过问你了。”


    第49章 49


    “景纯, 我分手了。”


    岑真这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林景纯正在杂志社工作。


    她听到岑真话里有哭腔,立马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问她, “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分手了?”


    “你是在上班吗?”


    “对, 没事,你说吧。”


    “唉,还是不打扰你了, 那晚上你有空吗?”


    “有的。”


    “那我们晚上见吧。”


    两个人约在上次的咖啡厅。


    林景纯还是点了一杯苦咖啡,她给岑真点了一杯甜牛奶, 听说吃甜的会让人分泌多巴胺,然后变开心一些。


    然而岑真已经哭了好久了。


    期间林景纯一直在给她擦眼泪, 满桌的纸巾, 她也没直接问,只等岑真一个人哭完了, 她静静听她说。


    “就是今天早上,他说好累, 不想处了。然后我当时看见这个消息心都凉了一大半。”


    林景纯皱眉,“那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可能是我不知不觉又跟他冷战了吧,然后我好几天都对他冷冰冰的,他就直接跟我说好累。”


    “你们互相都没有挽留吗?”


    “没有。你知道我这个人好面子, 我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岑真说:“可我现在心里好难受,上次我说分手, 他还哄了我,但是他说分我直接就分了, 是不是我的问题?”


    林景纯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挺心疼, 还是问道:“……上次?”


    “嗯,上次也是吵架,我跟他说分手,然后我们就出来吃了一顿饭,那天晚上我们也……再之后没几天,他就跟我提了分手。”


    林景纯听完,大概了解了,“真真,你忘掉他吧。”


    “啊……”


    “他不是什么好人。”


    林景纯继续说:“你之前因为他不是第一次纠结了这么久,现在你们发生了关系,正常男人都不会这么快说分手的。他说分手,只能证明他只是玩玩而已,他觉得腻了所以想换下一个了。”


    岑真听完就愣了,或许长这么大她没谈过恋爱,无法相信自己遇见的第一个人就这么绝情。


    “可能事实很残忍,可真的是这样。他做不到负责,甚至不愿意装一下,距离你们发生关系没有一周吧……他就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了,你还不明白吗?”


    林景纯看着岑真也于心不忍,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必须要知道的。


    岑真沉默了,眼圈红红的,“之前跟他谈的时候他对我一直挺好,我经常不理人,也不知道发什么脾气,我觉得他可能真的有点受够我了吧,唉,因为他说好累不想谈了,我直接就说那好分了吧,他说你这么快就同意,为什么?我说不喜欢了,他说好聚好散吧……”


    岑真说着又哭了,虽然他们才谈一百多天,但是她真的无法忍受分手,可能初恋带给人的伤害就是这么大吧。


    林景纯看着她,一直叹气,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怎么能不知道管东澳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多么不负责任的表现,尽管这个社会已经很开放,但管东澳的所作所为确实不是一个良配。


    “你们是不是经常冷战?”林景纯又问。


    岑真点点头,又开始怪自己,“对,好像是我老是莫名其妙不理他,然后他哄我。”


    “真真,你不要怪你自己了,你们才谈多久,他的目的性很强,要是真的喜欢你不会无法容忍你,在我看来你对他冷战是有原因的。”


    “是,有一次在超市,他突然说起了他的初恋,说高中谈的,谈了快两年,那段感情是最纯粹的,很难忘,我就开玩笑说如果你初恋跟你复合你会同意吗?他毫不犹豫地说会。”


    林景纯评价道:“他真的不太好。”


    “唉。道理我都懂,可是……初恋的杀伤力确实大。”


    林景纯忽然想起朴风澜,一时无言。


    岑真似乎也想到了朴风澜,“景纯,你们当初到底是怎么分手的?”


    这么多年,岑真也只知道个大概,但是自从那之后林景纯再也没谈过,岑真想是不是朴风澜太难忘。


    听到岑真问,林景纯也直接说了,“我的家庭太复杂,不想拖累他。”


    “有什么复杂的?”岑真不解。


    好像,她也不太了解林景纯。


    “一时半会可能跟你说不清楚,不过我和朴风澜确实是不可能了。那天我们也聊过,也许各自向前走才是最好的吧。”


    岑真曾经觉得林景纯和朴风澜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人比他们更般配,但再般配的牛郎织女也会分开,她和管东澳又算得了什么呢,人家心里早就被另一个人彻底占据。


    “初恋……真的很难忘吗?”岑真沉浸在管东澳带给她的痛苦,喃喃一句。


    “挺难忘的,不过强迫自己忘掉,也会忘掉的,时间会治愈一切。”


    林景纯想起刚去美国,她也很难熬,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梦里都会出现朴风澜。那时候他站在火坑旁,有人在叫林景纯不要跳进那个火坑,有人叫林景纯小心那个火坑,只有朴风澜说可以陪她一起跳下去。


    再之后,她醒了,房间也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岑真叹息,“所以朴风澜这么多年也没忘得了你吧,听说他也没有再谈过恋爱。”


    话题到此为止。


    岑真觉得自己还需要一个人静静,林景纯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也朝她道别。


    后面林景纯走在大街上,只是忽然多了分寂寥。


    这时手机在包里滴滴作响。


    林景纯接起,是一道熟悉又干净的声音,“在干什么?”


    林景纯听出是朴风澜的声音,心忽地一跳,他们自从那天起已经好久很联系了。


    “刚刚和岑真从咖啡馆出来,她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


    朴风澜想起岑真的男朋友,“那个叫管东澳的?”


    “是。”


    “他不是什么好人。”


    林景纯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也是赛车圈的,经常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在圈子里都烂透了。”


    林景纯叹息一声,“是,他辜负了真真。”


    “有些事都是要经历一遍的,让她成长一下,也挺好。”朴风澜那边似乎有点忙,觥筹交错间,林景纯听见有人朝朴风澜敬酒。


    “你在忙吗?”林景纯问。


    “不忙,我不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断联系?”


    “没有。”林景纯道:“我只是不知道跟你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刚才岑真的事不就是事吗?关于你的我都想听。”


    “可是这件事让我不太开心,真真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想让她不开心。”


    好像再次遇见朴风澜,林景纯能感觉到这颗心脏在回温。无论是什么时候,身在何处,她总是把心事放在最深底的。可现在听到朴风澜干净的嗓音,她就下意识想有个依靠,于是全盘托出。


    “那我让你听一个开心的事儿。”朴风澜说。


    林景纯:“嗯?”


    “今天我又得金牌了。”


    许是意料之中,林景纯嘴上说着恭喜,似乎看见他站在奖台上熠熠生辉的模样。


    “你真厉害。”


    朴风澜语气带着一丝胜利后的得意,“我准备把我的金牌都送给你。”


    “啊?为什么?”林景纯有点惊讶。


    “还记得之前我在北京比赛,你来找我,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林景纯有些忘了。


    朴风澜似乎料想到这一点,没给她思考的时间,自动接过话,“那时候我说:我以这枚奖牌的荣誉保证,今后你的每一天,有我在的每一天,都过得要比现在好一千倍、一万倍。可是之后你走了,那我就把你不在的这些年的奖牌都补给你,也把这些年该对你的好补回来,直到我补不动那天。”


    林景纯心里流过细细的暖流,“什么叫补不动那天?“


    “就是我死那天。”


    林景纯立马开口:“别乱说。”


    “怎么,你怕了?”朴风澜逗她。


    “这些话不能乱说的……”


    “没事儿,开赛车的,本身就很危险。”朴风澜说:“不过既然你担心了,我就要惜命一点。”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林景纯仿佛看到了他就在眼前的样子。


    “只要你健康,什么都好。”林景纯这样说。


    “林景纯。”他忽地叫她的名字,还是那股无所谓的语调,“说这么煽情,我可受不了。”


    *


    朴风澜在英国比赛。


    这场结束了,各大车队一起举办了一个派对,派对里推杯换盏,通宵达旦。很多人都对朴风澜久仰大名,纷纷朝他敬酒。


    朴风澜漫不经意地巡视大厅。


    “朴队,你在看什么呢?这没有美女啊。”有人调侃他。


    朴风澜:“滚。”


    “怎么,得了奖杯还不开心?”


    “开心啊,怎么不开心。”朴风澜觎他一眼,“可我看见一个人就扫兴。”


    “谁啊?敢惹我们朴大少爷。”


    话刚落,队员就看见朴风澜径直走到一个人面前,那个人好像上之前那个也比较有名的f3黑马,好像叫管东澳来着。


    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朴风澜朝他一拳砸下。


    现场一片混乱。


    “朴风澜!你干什么?”管东澳被砸地吃痛。他很瘦,也没朴风澜高,根本不是朴风澜的对手,明明还在跟人喝着酒,就被朴风澜来了这么一下。


    “干什么?”朴风澜砸了一拳,似乎还觉得不够,又砸了一拳,“收拾人渣。”


    管东澳直接被锤得倒在地上,十分狼狈,有人立马上来拉架,说发生什么事了啊,明明高高兴兴的怎么突然这样子。


    管东澳皱眉,他惹不起朴风澜,无论是赛车圈地位,还是社会地位,他都惹不起,但还是想讨一个理,“我哪里得罪你了吗?你干什么突然发疯?”


    “你自己想。”


    朴风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施舍一般给了他一点提示,“你间接让她不开心,我不想让她不开心。”


    第50章 50


    这天林景纯去当地歌剧院去看来一场演出。


    这么多年了, 她还是对芭蕾念念不忘。


    坐在观众席上,她就默默看着台上的舞蹈演员不停旋转,然后致谢。


    她上台的次数不多, 但也拿过很多奖, 她喜欢站在台上的时候自己闪闪发光的模样, 底下都是欣赏自己舞蹈的,那时候她也不内向。


    看完后,林景纯拿过包, 出了歌剧院。


    林景纯再次去医院看林伟,林伟最近好像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总是忘记林景纯是谁,自己说过的话也会忘记。林景纯觉得也许他是得了老年痴呆, 今天又带他去看医院。


    一系列检查下来, 医生拿着检验单道:“这位先生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症。”


    林景纯即使知道结果,但还是明显地愣了一下。


    医生安慰她, “目前这个人上了一定年龄,大概率都会得的, 也不能治疗,只能暂时干预。他的症状已经是得了很久了,只是你今天才注意到。”


    林景纯点点头,“我知道的, 谢谢医生了。”


    林景纯给林伟开了一点药,又听了一些注意事项, 最后带着林伟离开。


    林伟的腿伤已经好了,今天也可以出院了,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得了阿尔默茨。林景纯走在林伟前面, 提着他的衣服,林伟在后面跟着,一直叫着,“赵湘,赵湘。”


    林景纯叹息一声,有时候看林伟还是挺可怜的,也不算太老的年纪,就得了这种病。林景纯在思考怎么安置他的晚点,毕竟这样的人需要别人在身边无时不刻照顾。


    林伟忽然上前,扯着林景纯的手臂,她吃痛一声,看见林伟目眦欲裂朝她喊,“赵湘,你不能放任我不管!你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去美国!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林景纯挣脱开,“我不是赵湘,我是你的女儿林景纯。”


    “我没有女儿,我的女儿早就死了。”


    林景纯皱了皱眉。


    “你不能不管我,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我的工资全部都上交,父母我也丢在老家,你和你工作上的男人搞在一起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能就这么狠心地看着我等死!”林伟继续说。


    林景纯试图安慰他,“我不会不管你的,我们这就回家。”


    她想带他回玉屏巷,再找一个保姆照顾他,或者把他送去养老院,只要让他安养老年,怎么都好。


    于是林景纯打车去了玉屏巷,当时已经是晚上,林伟跟在林景纯身后,看见灯亮了,也不知道突然抽什么风,在门口不敢进去。


    “爸,快进去吧。”林景纯打开门,叫他。


    林伟畏畏缩缩的没有动。


    然后他摇摇头,指着门口,“这里死了人,她在看着我,我不敢进去。”


    大晚上讲这些话有点渗人。


    林景纯理解他的病,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扶他进去,林伟被林景纯拉着进去,十分抗拒,情绪又开始不稳定,开始疯狂推搡林景纯,“我不进去!我不进去!她就是在这门口死的!”


    林景纯听不懂林伟在说什么,但是林伟一脸抗拒,她也不勉强了,何必为难一个病人呢,那就随着他吧。于是林景纯又打车回了租的房子。


    林伟看见漂亮的房子,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亮光,“赵湘,这是你买的新房子吗?”


    林景纯摇摇头,“不是。”


    “你专门给我买的吗?看来你还是依旧口是心非。”


    林景纯听到他这么说,没有回话,只是收拾了一下房子,然后放个热水准备让林伟洗澡。


    可是他应该不会自己洗,林景纯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拿了一个毛巾打湿热水准备给林伟擦一下。


    这时候有人敲门,林景纯走过去看,发现是朴向月站在门口。


    她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姐姐,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林景纯愣了下,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当然可以啦,你进来吧。”


    朴向月乖巧地换了鞋子,抱着一个洋娃娃坐到沙发上,看见林伟,好奇道:“咦?姐姐家里有客人呀?”


    “这是我爸爸,你叫叔叔吧。”


    “叔叔好。”朴向月朝林伟打招呼。


    林伟看着她,眼睛亮了一下,“是我的景纯吗?”


    说着就站起来。


    朴向月有点害怕,一下子跑到林景纯身后。


    林景纯护着朴向月,“爸,你认错了,她是我朋友的妹妹。”


    然后又朝朴向月解释道:“叔叔生病了,你别害怕,你吃饭了吗?”


    朴向月点点头,“吃过了,家里有阿姨,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打电话问哥哥问你在不在家,他说让我来看看,我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今晚要不要跟姐姐一起睡?”


    “可以吗?”朴向月的脸非常可爱,让人心生喜爱。


    “嗯,那你就跟姐姐睡吧,等会我跟你阿姨说。”


    “好耶!姐姐香香的,我喜欢姐姐。”


    林伟一直盯着朴向月,心里不断想着,这是他的景纯,这是他的景纯,当时她最喜欢爸爸了。


    林伟又朝着朴向月走过去,“景纯!到爸爸这里来!”


    朴向月依偎着林景纯,不敢有什么动作。


    林景纯对着林伟说:“爸,你不要再吓着她了,我先去照顾她睡觉,你先坐着吧。”


    说完林景纯带着朴向月去睡觉,朴向月是洗好澡,换了睡衣,躺在床上要听讲故事。


    林景纯很喜欢朴向月,给她讲了几个故事,可朴向月却还是丝毫不困,林景纯忽然问:“你都快一个多月没见到你哥哥了,你不想他吗?”


    朴向月反问:“你想哥哥了吗?”


    林景纯:“我没有……”


    “其实我和哥哥不是很亲啦,我长大才经常见到他,我小时候跟爹地妈咪在国外,哥哥一个人在国内的。”


    “你哥哥是留守儿童?”


    林景纯忽然觉得看朴风澜是那种天生优渥的人,家里好像有很多爱。


    朴向月不懂,“什么是留守儿童?”


    “就是自己一个人长大。”


    朴向月似懂非懂,解释,“不是,是他不愿意来英国啦,爹地妈咪也会回去看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哥哥身边,他们都很爱他。”


    林景纯忽然有些安心下来,或许她内心深处希望朴风澜过得好,他也的确获得了所有人的爱。


    “原来是这样。”


    “是呀。”


    朴向月看了林景纯一会,忽然说:“我想给哥哥打电话。”


    林景纯拿出手机给她,拨了朴风澜的号码,“好,我给你打他的电话。”


    那边秒接。


    “喂?想我了?”


    懒懒的音调响起。


    林景纯的脸瞬间变红了一些,有孩子在这里,这话未免有些太暧昧了。


    然而朴向月不懂朴风澜什么意思,说:“是姐姐想你啦!”


    林景纯睁大眼睛,“不是。”


    朴风澜挑眉,“怎么是你接的?林景纯呢?”


    “哼,我还不想跟你打呢!”朴向月把手机给了林景纯,“你接吧,姐姐。”


    林景纯像摸了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手忙脚乱接起。


    “喂……”


    “朴向月在你这里吗?”


    “对,她今晚跟我一起睡。”


    “真好。”朴风澜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景纯没反应过来,“啊?”


    “没什么。”朴风澜说:“她有没有闹你,就是闹就把她扔回去。”


    林景纯失笑,“你当你妹妹是物品啊,还随手扔回去。她没有闹,在我这里很乖,很听话。”


    “那就行。”朴风澜哦了声,无论什么时候他那边好像都很忙的样子,人声鼎沸,他亦在其中。


    “嗯……”


    林景纯捧着电话,一时无言。


    “我都走了快两个月了,今天是你主动打通的第一个电话,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朴风澜似乎对她了如指掌,又继续说:“也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林景纯解释,“是向月说想你,我才打的。”


    “她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我知道是你想我了。”


    “你这人。”林景纯一时说不过他,他这人脸皮真厚。


    “嗯?”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林景纯小声问。


    “还说不想我?”


    “……”


    “说话,林景纯。”


    林景纯一时冲动,干脆顺着朴风澜的话说:“那我就是想你了,所以你现在就能回来吗?”


    “为什么不能?”


    朴风澜的言语占尽了骄傲,“开门,林景纯。”


    林景纯一时难以相信他说的话,一度怀疑没听清。


    “什么?”


    电话里是隐秘浮动的电流,电流波动的频率随着林景纯一同愣神。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就连听筒里也传来了回音。


    林景纯这才反应过来——


    她起身去开门,客厅里林伟呆呆傻傻地坐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门响,总之就是没动,林景纯略过他身旁,站在门口,把门把手往下一拉。


    “啪。”


    门开了。


    林景纯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的金牌和奖杯,在楼梯间下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每一个花纹都记载了至高无上的荣誉。


    再往上,是朴风澜英气又张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