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年快乐 抱歉。


    评论正方辩手, 倒是不难。


    秦修晋问:“你想听什么样的?”


    楚斐背靠软垫,手指在耳后绕了一圈,“说些我爱听的。”


    看了眼楚斐手中的耳机, 秦修晋笑说:“把它还给我, 等你死后,我给你写一长串赞扬夸奖的谥号。”


    “盼着我死?”楚斐双手抱臂, 鞋尖微抬,碰碰秦修晋的小腿,“说点好听的。”


    所谓礼尚往来, 秦修晋想了想, 谈判道:“等我死后,你也可以给我写谥号。”


    楚斐一笑:“你想要什么样的?”


    秦修晋问:“你会写什么样的?”


    楚斐摊手, “难说, 看你表现。”


    秦修晋没什么大要求, “那就写工作摸鱼不会被抓吧。”


    楚斐抬眼, “你还会摸鱼?”


    “是个人都会。”秦修晋放下手机, “你不会?”


    楚斐单手撑在耳后,点点脖颈,说:“一般不会。”


    就算摸鱼,那也是有着正当理由的休息时间。


    “那你很厉害。”秦修晋说。


    楚斐乐意接下他的赞美, “嗯,继续。你打算怎么评价我?”


    此时, 歌舞类节目已经过去, 随之而来的是小品, 不好笑中带着几分用力过猛的好笑。


    秦修晋看向楚斐,眼神暗沉,忽然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矛盾?”


    楚斐偏头, 像是听见了什么新奇东西,“矛盾?我哪里矛盾?”


    “不好说。”视线移到电视屏幕上,秦修晋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现在的你,和昨天的你,就很矛盾。”


    楚斐浑然未觉,“有吗?”


    他不清楚,秦修晋也就没有点明,只含糊不清地说道:“很矛盾。尤其是发烧中和发烧后的你。”


    楚斐动作一顿,摸着耳垂,有些心虚,“哪里矛盾?”


    “我怎么不知道?”楚斐微微皱眉。


    “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秦修晋看着小品,笑着说道。


    有些话,楚斐虽然说了,但他本人可能不太爱听。


    楚斐也朝身后看去。


    看了没几秒,他又看回秦修晋,若有所思,问:“昨天晚上,我说什么了吗?”


    秦修晋从善如流道:“没有,你什么都没有说。”


    毕竟某人自尊比天高,若是知道昨晚他的发言,指不定会竭力否认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秦修晋逗他,问:“你想知道你昨晚说了什么吗?”


    楚斐说:“想。”


    秦修晋微微一笑,“那你想着吧。”


    “……”楚斐定定地注视着他,心中来气,抬脚就要踢向秦修晋的膝盖。


    要说不说,弹琵琶呢?


    秦修晋格挡住他的动作,笑问:“这就是你求真的态度?”


    楚斐顺势将腿担在秦修晋的膝盖上,“一贯态度而已。”


    “那你这次贯不下去了。”秦修晋说。


    他越是这样说,楚斐越是好奇,他凑近几分,小腿垂在空中,又点点秦修晋的脚面。


    他问:“到底是什么?”


    秦修晋笑着看他,“等你什么时候不再否认,我就告诉你。”


    楚斐一滞,“我否认什么了?”


    秦修晋说:“不告诉你。”


    “……”楚斐想踹某人的大腿,“逗我玩呢?”


    他这么说话,秦修晋不是很乐意,“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楚斐看他,合理推测,“心里有鬼?”


    秦修晋低眼,声音在吵闹的背景乐中模模糊糊,“没有。如果你不介意,我当然可以说。”


    楚斐看着他,默默将腿收回去,转头,“我介意,别说了。”


    秦修晋笑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楚斐说,背对着他,“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秦修晋没有遮掩,“对你来说,可能不算好话。”


    楚斐回头看他一眼,“只要你说,就是好话。”


    秦修晋偏头,“不要。”


    “……”楚斐笑着抬起他的耳机,动作意味明显。


    秦修晋沉默地看向那对一千四的耳机。


    许久,他才向楚斐招招手。


    楚斐半信半疑地靠过去,然后听见秦修晋在他耳边说:“以前,你有没有向某人道过歉。”


    此话一落,楚斐转而看向秦修晋。


    楚斐问:“你没听错?”


    秦修晋说:“怎么可能。”


    如果听错了,他也不会再来找楚斐。


    楚斐沉默了几分钟。


    昨晚他一直在发烧,头脑不灵光是常事,毕竟以前特殊时期,他就没少借着病劲儿、对秦修晋百般依赖。


    不过,看着秦修晋的态度,楚斐又不太确定,自尊心和情感相互拉扯。


    直到小品过去,嘻嘻哈哈的声音停止,他才低声询问道:“那你接受吗?”


    秦修晋问:“你希望我接受吗?”


    楚斐问:“为什么不希望?”


    “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不会承认这件事。”


    “……我确实没有承认。”楚斐语气生硬,向秦修晋伸出手来,“给我证据。”


    秦修晋看着他的手掌心,拿过一个橘子放在上面,“没有证据。但我知道,我的听觉不会出现错误。”


    楚斐持不同观点,“说不定呢。”


    秦修晋问:“你想抵赖?”


    楚斐说:“这算是什么抵赖?”


    “对别人来说不是。”秦修晋意有所指。


    楚斐握住橘子,手指被果皮浸凉,十几秒后,凉意才稍稍退去。


    楚斐道:“对我来说,也可以不是。”


    秦修晋问:“你承认了?”


    楚斐点点头,“证据确凿,不得不承认。”


    秦修晋随口问道:“什么证据?”


    “你的听觉。”楚斐将橘子扔进果盘,淡声道,“它不是很灵敏吗?”


    秦修晋持认同观点,“确实也是。”


    递了台阶、有了新话题之后,楚斐用膝盖撞撞秦修晋的膝盖,问:“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走?”


    秦修晋看向他的眼睛,说:“因为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楚斐问:“为什么?”


    “如果你指的是晚宴,我会待下去,将它视为类似工作应酬的场合,待到最后离席。”秦修晋说。


    他抬眼,与楚斐相视,“但我不想被形容为某人的物品。”


    楚斐打断他的讲话,“那些都是——”


    秦修晋抬手制止住他的发言,“一时气话,是吗?”


    楚斐沉寂两秒,又说:“你擅自离席,本质上与我一样。”


    那一晚,得知秦修晋走后,方容华来找过他,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他说没有,方容华却不信。


    她说,有些事情,说开了比较好。沟通,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问题。


    可他们无法沟通,一开口就是不停的争端吵架。


    他望着秦修晋,说:“很任性。”


    秦修晋毫不避讳地笑笑,“确实如此。”


    楚斐收敛笑容,指节叩在沙发皮面上,问:“那你呢?既然你被我气到离开,现在又为什么来找我?”


    秦修晋摇头,轻声说道:“不清楚。可能是因为你的道歉吧。”


    提起道歉,楚斐一阵脸黑。


    秦修晋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总之,原因如何,说不明白。”


    也许是从前有过融洽时刻,也许是他对楚斐还保留几分信任。


    楚斐本就自尊心高傲,不愿认错。继续和他冷战下去,只会让原本明晰的误会交缠搅乱,直至看不清原貌。


    “那就别说了。”楚斐垂头,视线落在秦修晋的手上。


    反正,说出来估计也不会让人安心。


    反而徒增悲伤。


    春晚的声音蓦然放大。


    电视屏幕上,主持人说过新年祝词,零点的钟声响起,台上台下热闹非凡。


    在几人的交谈声中,楚斐没有回头,音量不高,只有秦修晋能听清。


    他说:“我本意,并不想和你吵架。”


    看着他的背影,秦修晋点点头,“我也是。”


    他站起身子,拍拍楚斐的头,“睡觉去吧,你发烧还没痊愈,不要熬夜。”


    楚斐眯起双眼,没说什么,随后跟着他回了卧室。


    洗漱完毕,已经是零点十七分。


    楚斐倚在床头,无所事事,面无表情地看着恐怖片。


    结束和柳一言的谈话,秦修晋进入卧室,手里拿着两包奶糖,走到楚斐身前,将奶糖全都塞进楚斐怀里后,他才收拾上床。


    楚斐看着腿上沉甸甸的大包奶糖,问:“你想用胰岛素暗杀我吗?”


    秦修晋拉了窗帘,挑眉,“老太太专门买给你的。”


    “除了奶糖,外面还有水果硬糖和软糖。”秦修晋说。


    楚斐看他,“牙疼。”


    秦修晋也看他,“那就少吃点。”


    将奶糖放在床头柜上,楚斐按下播放键,继续看恐怖片。


    期间秦修晋偶尔会在游戏挂机中看屏幕两眼。


    秦修晋指指角落里的女鬼,“她死了多少年?”


    楚斐说:“八百年,是只好鬼。”


    “哪里好?”秦修晋问。


    楚斐笑道:“好就好在,晚上睡觉时,不要睡得太死,因为她会来剥你的皮。”


    秦修晋点头,认同道:“好鬼。”


    看完电影,玩完游戏,已经是半夜两点多,窗外鞭炮声仍不绝于耳。


    合上笔记本,退出游戏界面,关闭小夜灯,两人躺在床上,睡意不深不浅,刚好能被鞭炮炸没。


    室内一片寂静。


    “秦修晋。”楚斐忽然叫道。


    秦修晋睁眼望向天花板,又转向楚斐,“怎么了?”


    耳边又响起了聒噪的鞭炮声。


    楚斐的话语被鞭炮炸得七零八碎,直到鞭炮声渐停,他才再次开口。


    “对于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他语速稍促,像是被鬼赶着道了歉。


    说完,他便躺在床上装死。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秦修晋一笑,回身扯了扯窗帘,遮挡住最后一丝光亮,说:“没事。”


    “我也欠你一句谢谢。”秦修晋说。


    黑暗中,楚斐看向秦修晋,“你不生我的气了?”


    “哪有这么多的气可以生。”秦修晋闭眼道,怕楚斐误会,他又补充道,“不要多想。”


    楚斐抿唇,“我没多想。”


    半个月前,两人还吵得不可开交。


    纵使他有心与秦修晋谈和,也无济于事。


    他拉不下脸去找秦修晋。


    那时的他,终究是说不出道歉的话。


    ……虽然现在也很难说出。


    “没有多想,那就睡吧。”秦修晋说。


    楚斐嗯了一声。


    耳边的鞭炮声还在响。


    侧躺在床上,楚斐看向秦修晋的侧脸,声音微乎其微,像是从夹缝中钻进来的一道风。


    他说:“新年快乐。”


    几秒后,他听到了来自秦修晋的回答。


    “新年快乐。”


    第32章 无所事事? 杀爽了。


    大年初一, 清早。


    秦修晋被窗外突然响起的鞭炮声吵醒。


    坐起身来,看向旁边。


    楚斐很早就醒了,此时正挂着恐怖片、按时按点工作, 屏幕上一片血腥。


    秦修晋闭眼, 按按眉心。


    昨晚实在是吵闹,即使房间隔音性强, 也隔不住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睡了一觉,恍若经年,大脑阵疼。


    楚斐转过头, 问:“要不要再睡会儿?”


    秦修晋坐在床上, 停了几秒,然后闭眼向后倒去, 卷了卷被子, “十点再叫我。”


    楚斐偏头, “好。”


    关闭文件页面, 楚斐将视频设为全屏播放, 倚着枕头,顺手回了几条消息。


    方容华问他们和好了吗。


    楚斐出神望着输入法键盘。


    应该算是和好了吧。


    虽没有言语上的和解,但行为已然说明一切。


    只是和解原因有些黑色幽默。


    仅仅是因为他在意识不清醒时、向秦修晋道了歉。


    他微微侧目,看见秦修晋背靠着他, 继续睡了。


    几则消息弹出,楚斐简单回应。


    事已至此, 再翻旧账也没有必要。


    就让这件事慢慢过去吧。


    整个早上, 无事度过。


    十一点, 秦修晋再度醒来,眯起双眼,拿起手机, 看了看时间。


    楚斐按下暂停键,解释道:“看你一直在睡,我就没叫你。”


    “你有什么要紧事吗?”楚斐问道。


    他看向秦修晋,一副显然没有完全清醒的样子。


    秦修晋划拉着手机屏幕,说:“游戏活动十点开始。很要紧。”


    楚斐回眼,中指点过空格键,声音干脆,“就应该让你继续睡。”


    秦修晋想了想,说:“除周五以外的时间,我可以继续睡。”


    楚斐拿过茶杯,很是上道,“因为周五要打活动?”


    秦修晋一笑,基本清醒,承认道:“嗯。是这样的。”


    他点进游戏界面,扫过阵容配置,然后听楚斐问道:“你玩恐怖游戏吗?”


    秦修晋看他,“你想玩?”


    楚斐问:“不可以吗?”


    秦修晋点点头,“当然可以。”


    他坐起身,抬手抽出放在墙柜上的笔记本,问:“你要玩什么类型的?”


    “随便。”楚斐说。


    反正他已经看惯了恐怖惊悚,在此方面的阈值一再提高,很难被吓到。


    秦修晋长长地嗯了一声,手指停在某款以跳杀为最大特色的游戏上,笑问道:“什么都可以?”


    楚斐无视他疑似不怀好意的轻笑,说:“什么都可以。”


    “好。”秦修晋绕过楚斐的小腿,拿起柜子上的水杯,“等一会吧,还在下载。”


    等待游戏下载安装的时间里,楚斐看向他的游戏库,数量惊人,于是问道∶“这些游戏你都玩过?”


    秦修晋喝了口水,“没,大部分都是史低价格时入的。”


    几分钟后,游戏安装完成。


    秦修晋将操作权交给楚斐,“你来吧,我看着。”


    “很难吗?”楚斐试着按键,将声音调大。


    秦修晋说∶“操作不难。”


    开启新存档,进入游戏,楚斐操作着人物在昏暗的办公室中活动,寻找着关键道具。


    拿到老旧手电筒,人物转身。


    下一秒,一张狰狞的鬼脸出现,铺满整个屏幕,红眼、咧嘴笑,十分标准的跳杀。


    楚斐按键离开,鬼脸也随之消失。


    只是游戏中的人物受到视觉刺激,理智值有小幅度的下降。


    走进漆黑漫长的走廊,楚斐问∶“我的任务是什么?打败他?”


    秦修晋沉默一会儿,说:“逃过它的监视就可以。这里有追逐战,小心一些。”


    楚斐说:“好。”


    然后,人物再次转头,像是不信邪。


    果然,回脸的一瞬间,鬼脸又凑了上来,比狗皮膏药还难缠。


    秦修晋笑道:“你就非得看那一眼?”


    “好奇。”楚斐说。


    “真的不可以打败他吗?”楚斐操控人物跑进楼道。


    跑到拐角处时,他笑问道,“这个游戏的玩法,就是一直躲?”


    秦修晋看看气定神闲的楚斐,点头道:“对,一直躲。”


    在踏出电梯、迈向走廊的第一步后,追逐战正式开始。


    人物跳过阻拦的障碍物,在楼道里毫无方向感地乱跑。鬼脸则是在后面一味地追,尖细音效从未停过。


    路过画像时,秦修晋说:“有时候,它会从画像里爬出来。”


    楚斐说:“好。”


    然后人物头颅向左,看了眼那副诡异的画像。


    可惜,那里什么都没有,楚斐只好又回到正常路线上。


    楚斐看向秦修晋,问:“鬼呢?”


    “……”秦修晋说,“别闲聊,看路。”


    楚斐笑着转向游戏画面,说:“真吓不到我,你现在换游戏还来得及。”


    秦修晋否认道:“谁说要吓你了?”


    楚斐认同道:“确实,毕竟丝毫吓人效果都没有。”


    这时,人物已经逃进三楼电梯,追逐战结束,一命过,无惊无险。


    电梯向上,楚斐笑着碰碰秦修晋的肩膀,“怎么样?”


    秦修晋放下水杯,“很有天赋。”


    “跳杀,起初还有些感觉,越往后看,越觉得没意思。”楚斐说,又看向秦修晋,“你平时玩恐怖游戏吗?”


    秦修晋摇头:“没兴趣。”


    心理恐怖或许值得一试,但他没时间。


    “那你平时在玩什么游戏?”楚斐问。


    回想几秒,秦修晋总结道:“基建、种田、策略,大部分是单机游戏。其他游戏玩得不多。”


    楚斐若有所思,“你为什么不玩联机游戏?”


    秦修晋看他一眼,“你陪我玩?”


    楚斐笑道:“可以呀。”


    “好。”秦修晋侧身敲着键盘,退出游戏,在游戏库里翻找着,很快便找到一款经典的双人冒险游戏。


    十分钟后,楚斐完成注册,买了几个游戏激活好友联网功能,然后与秦修晋一起进入游戏。


    与恐怖游戏不同,双人冒险游戏更考验玩家之间的默契度。


    两人上手试了试,默契度不能说一无所有吧,起码也算个数值为零。


    不过,问题不大,默契度而已,多磨合就有了。


    然后在磨合的第一轮关卡中,两人喜提重开十三次。


    再次返回原点,楚斐叩叩键盘,表情严肃,“会不会是网络的问题。”


    秦修晋笑着再开一局,煞有介事地点头:“有道理。”


    事实证明,磨合总是有效的。


    起码在第十六次重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下一关卡。


    更换过一次网络的楚斐指指战绩,“我就说吧。”


    秦修晋操控人物向前,应和道:“确实。”


    第二轮关卡,主要是休闲放松小游戏。


    楚斐看看打地鼠的锤子,问:“你藏?”


    秦修晋说:“可以。”


    本轮难度不详,遇强则强。


    楚斐拿着锤子站在场地中央,秦修晋负责躲在地下,时不时冒出个头。


    或许是打音游练就的反应力,两分钟过去,楚斐仅拿到一分。秦修晋在地下穿梭自如,偶尔出来,又在锤子抡下之前缩回去。


    再次扑空之后,秦修晋倚在床头,心情不错,“要不要我让你几锤子?”


    楚斐冷脸抡锤,“不需要。”


    “好,那我接着躲。”秦修晋扯了扯被子,调换姿势专心躲锤。


    楚斐看他一眼。


    秦修晋也看向他,“怎么了?”


    楚斐神色认真,说:“接下来,换我躲你打。”


    秦修晋欣然同意,“好啊。”


    五分钟后,秦修晋看着战绩笑出声来。


    楚斐双手脱离键盘,“再来。”


    “我不来。”秦修晋笑着拒绝,“我不跟分奴耗时间。”


    楚斐反问:“我哪里分奴了?”


    秦修晋笑意更深,意味深长地说道:“谁质疑,谁就是分奴。”


    提出质疑的楚斐在被子底下抬腿踢向秦修晋,不留情面。


    秦修晋按住他的大腿,简短评价道:“分奴。”


    “你不贫那一嘴,很难受吗?”楚斐气笑了,质问道。


    秦修晋点点头。


    “那你贫吧。”楚斐转头,不再看他。


    小游戏轻松愉悦度过,迎来第三局。


    重开没几次,楚斐转换战略,不通关,只干扰秦修晋。


    秦修晋有些无奈,“我死了,你也通不了关。”


    楚斐笑着喝水,“输赢无所谓,你死了就行。”


    “也行。”秦修晋说。


    如此在游戏上耗费了几小时,再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


    退出游戏,楚斐合上笔记本,很是满意。


    秦修晋看他,“杀爽了?”


    楚斐嗯了一声,“杀得很爽,下次还来。”


    游戏几小时,进度推了,人也死了许多回,战绩可查。


    将笔记本放回柜面上,秦修晋拿出手机,继续做着被中断的游戏日常。


    楚斐看着他的屏幕,问:“你一天要花多少时间玩游戏?”


    秦修晋说:“没细数过,都是些碎片化时间。”


    “工作时摸鱼?”楚斐问。


    秦修晋看向他的顶头上司,问:“不允许?”


    楚斐笑道:“没说不行。”


    两人又闲扯几句,才准备下床。


    秦修晋走到电脑桌前,热了壶新茶,听楚斐聊起他看过的恐怖片。


    忽然,他的声音一停。


    秦修晋抬头,问:“怎么了?”


    楚斐看着手机屏幕,顿过几秒,才说道:“我们一直没同居,被我爸发现了。”


    第33章 新的一年? 喜欢就好。


    “他本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楚斐放下手机, 说,“但他问了管家,管家说从来没有见到过你。”


    算是意外的信息差。


    秦修晋入住林洲苑的时间屈指可数, 基本上都是因特殊时期而短暂停留。


    特殊时期里, 楚斐又遣散了管家与佣人,他们与秦修晋碰不上面, 自然不知道他的存在。


    楚斐看向秦修晋,心中有些不确定,但也不得不问, “怎么办?”


    沸水滚腾, 蒸汽从水面上浮起。


    从墙柜中拿出茶叶,秦修晋问:“你想怎么处理?”


    问题回抛, 楚斐也难以接应, “如果不方便, 我可以和他随便扯个借口。”


    “同居或是分开, 我都没有意见。”秦修晋背靠着他, 淡声说道。


    楚斐食指微动,问:“你真的可以?”


    秦修晋倒了两杯热茶,递给楚斐,“可以。”


    楚斐迟疑, 想起秦修晋前些天里的疏离表现,有些无法确定。


    他的视线追随着秦修晋, 从衣柜到窗台, 又到他面前坐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秦修晋说。


    他抬眼,“你没意见,那我就留下。”


    楚斐的手按在床上, 说:“我没意见。”


    但他仍不理解,“我以为你会拒绝。”


    毕竟从他们前一个月的相处情况来看,他们根本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总是充斥着无意义的争吵。


    且大部分情况,都是楚斐首先挑起事端,秦修晋加入争吵,吵了许久,没有结果,索性不再见面,任凭关系冷淡,直到下一次相见。


    秦修晋没有否认,“放在一个月前,我会拒绝。”


    甚至无需一个月。


    从婚假结束后的那场音乐剧开始,秦修晋就一直在拒绝楚斐。


    无论是不再主动联系,或是对他的话语爱搭不理。


    方式幼稚,却有用。


    听到秦修晋的回答,楚斐心中一沉,“为什么是一个月前?”


    秦修晋简单思考,改口道:“也可以是年假以前。”


    “年假以前?”楚斐重复着,语气微沉,“你还在想那天的事情?”


    秦修晋说:“不只是那天。”


    楚斐握紧手机,“那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


    “算了,你别说了。”楚斐又挥散这个话题,转移道,“同居的具体事宜,我来处理。”


    秦修晋却没有要转折的意思,“我不想和你吵架。或者说,在与你相处的时间段里,我很放松。”


    “所以,起码在音乐剧之前,我将你视为朋友。”秦修晋直接点明,没有其余的遮掩躲避。


    楚斐看着他,一时没有接话。


    音乐剧,好久远的事情。


    楚斐问道:“那音乐剧之后呢?”


    秦修晋说:“半个陌生人。”


    “如果再将时间往前推移,大概是你带我回到楚家之后。”秦修晋晃着茶杯,语调冷静。


    抓住关键节点,楚斐问:“你不希望转到百川?”


    “算是吧。”秦修晋说,“我不喜欢被人任意摆布,仅此而已。”


    楚斐垂眼。


    秦修晋忽然起身,“好了,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想了。”


    “你明明一直记着。”楚斐说。


    秦修晋回身看他一眼,“我当然会记得。我的记忆力姑且还算正常,没有明显后退,不至于连这种事都忘记。”


    楚斐被他说得没有回复的余地,只好问道:“那你又为什么答应和我同居?”


    秦修晋挑眉,“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楚斐下颌线冷硬,“对,我是十万个为什么。我现在问你,为什么选择同意,而不是拒绝。”


    “因为没有必要再纠结了。”秦修晋开门,笑道,“你也不想再和我吵架吧?”


    楚斐静静地看着他,脑中现出几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沉声问道:“我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


    秦修晋倚在门上,轻笑出声,“法官,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知道从他嘴里撬不出来什么,楚斐干脆问道:“我把百川抵押给你了?”


    秦修晋偏头想了想,没有回答,然后笑着关上了门,“晚安。”


    在楚斐带有威逼意味的冷眼注视下,秦修晋离开房间,迈出走廊,将茶杯放在电视柜旁的桌子上,看向客厅中打毛衣的老太太,问:“其他人呢?”


    老太太用下巴指指外面,“准备放花去了。”


    “这么早?”秦修晋走到门前,看秦晟将烟花卸到地上,又摞在一起。


    此时正是下午,光线不强。


    “在看什么?”楚斐从他身后绕来。


    他走路没声,靠近时,秦修晋都没注意到他。


    秦修晋指指庭院里的烟花,“在看今年的军火。”


    “不会有些太早了吗?”楚斐问。


    秦修晋看他,“你无聊了?”


    楚斐目视前方,语气平静,说:“我在想昨晚的事情,想得抓耳挠腮,怎么可能会无聊。”


    “那就回去吧。”秦修晋转身,拉着楚斐的小臂,“看会儿电影,打会儿游戏,等晚上再出去。”


    楚斐凝望着秦修晋的右手,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反握上去。


    ————


    如此消磨时间,夜幕终于降临。


    秦晟在后方负责摆放烟花,秦轩鹤在前方负责点火。


    等秦修晋和楚斐出来时,烟花已经盛放。


    声势盛大,流光溢彩。


    楚斐看向身旁的秦修晋,看他眼中因烟花盛放而亮起的色彩。


    蓦地,他手里一重。


    楚斐抬手看去,是个包装精致的装饰盒,钻石在烟花的映衬下,反射着不同颜色的光。


    打开,是一块银白色的表,表盘上月相墨蓝,时针指向九,秦修晋在的方向。


    “昨晚刚到的,算是回礼。”秦修晋看向空中的烟花,又转向楚斐,“喜欢吗?”


    楚斐被他突如其来的注视晃了神、心中一跳,几秒后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还不错。”


    “那就好。”秦修晋笑道。


    “咻————”


    又是烟花腾空、洋洋洒洒,火树银花。


    新的一年,就此开启。


    第34章 深情隐忍? 婚姻消息,恢复了。……


    大年初三, 踩着满地红白,两人准备离开回家。


    抱着猫走出庭院,已是傍晚。


    告别老太太和柳一言, 秦修晋开门上车。


    看见他, 楚斐摘下正在通话的耳机。秦修晋矮身,打开航空箱的小门, 让小狮子猫钻进去。


    几个月过去,小狮子猫体形渐长,猛蹿到五斤, 长毛柔顺, 精致漂亮。


    楚斐隔着航空箱,戳戳它的尾巴根, 问:“它有名字吗?”


    “还没取。”秦修晋关上车门。


    一切准备就绪, 司机驾车驶离。


    楚斐隔着航空箱逗弄它的前爪, 问:“你大概多久能搬到林洲苑?”


    “两天吧。”秦修晋说。


    家里还有许多需要收拾的东西, 一时半会处理不完。


    楚斐看着他拿出耳机, 觉得此时此景似曾相识,摸着耳垂,问:“那还离婚吗?”


    秦修晋低头整理航空箱中的尿垫,话中有几分调侃, “如果你想要体验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那还是算了吧。”楚斐摸向耳后。


    楚斐抿唇, 想要再扯几句, 便问道, “难道你想离婚?”


    秦修晋抬眼,看了看他,说:“真离了你又不高兴。”


    “……”楚斐放下手。


    这话倒也没说错, 他无处反驳。


    秦修晋关上航空箱的小门,“所以,先维持原样吧。”


    堵住楚斐疑似继续嘴硬的道路之后,秦修晋坐正,将手机放在腿上,回身去拿耳机。


    熟能生巧。吵过几次架,秦修晋基本上摸清了楚斐发言的底层逻辑。


    否定不一定是出自真心,嘴硬才是。


    尤其是在那晚,楚斐发着高烧、靠在他的肩膀上,语序混乱解释原因后。


    诚然,楚斐有着Alpha本性中难以剔除的占有欲,且无可避免。


    只要不发作,那就不成问题。


    “同居以后,你会和我睡在同一房间里吗?”楚斐忽然问道。


    秦修晋插耳机的手停在空中,偏头看他,“这也是维持表面婚姻的一环吗?”


    楚斐提取关键词,语气微沉,说:“我爸对此很关注,所以,这不算是表面婚姻。”


    秦修晋看着他,“他在林洲苑里安了摄像头?”


    楚斐闭眼,又睁开,“没有。”


    “那就没有同床的必要。”秦修晋说。


    他话语肯定,楚斐不好再做回应,便拐弯抹角道:“管家会知道。”


    防止秦修晋再次拒绝,楚斐又说:“既然你说这是表面婚姻、各取所需,那陪我演戏骗过我爸,也是一种需求。”


    秦修晋注视着楚斐的眼睛,想了想,妥协道:“可以。”


    反正他与楚斐之间,除了永久标记以外,再无任何亲密关系。


    朋友共睡一张床,那就睡吧。


    毕竟他确实用这段婚姻,获得了周身的清净,更何况,楚斐帮他许多。


    得到回应,楚斐轻笑,“好,一言为定。”


    尽管他知道,秦修晋对他确实并无情意,两人关系仅停留在朋友阶段。


    但那也足够了。


    话题作罢,车里恢复宁静。


    与以往窒息的寂静不同,这次的无声,是真正的、谈话结束后稍作间隔的安静。


    令人安心。


    ————


    搬家不是简单的事情。


    起码,在楚斐看见秦修晋的台式电脑与游戏机时,它并不简单。


    秦修晋将手柄放在桌上,听旁边倚在墙上的楚斐问道:“你确定你只是用碎片化时间打游戏?”


    秦修晋看他,又移开视线,“算是吧。在我这里,低于八小时,统一视为碎片化时间。”


    楚斐问:“为什么?”


    秦修晋放下卡带,说:“因为八小时工作制。”


    楚斐点头,“可以。”


    睡在同一房间,两人的领地有了不同程度的重合。


    比如衣帽间里泾渭分明的服装分类,比如书房里多出来的躺椅,又比如出现在卫生间里的猫砂盆、角落里摆放着的慢食碗。


    做完简单的准备工作,搬家暂时告一段落,余下的事情,等日后再件件填充。


    秦修晋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整。


    身后,楚斐向他走来,“时间还早,我订了餐厅,一起去吧。”


    将又一摞餐盒放进立柜中,秦修晋应过之后,转身,和楚斐走出家门。


    算是种非正式约会。


    冬夜风凉,等两人从餐厅走出来时,体感温度已经降到零下十四度。


    乘车回到林洲苑,刚好是九点半。


    用餐时,楚斐喝了些红酒,点点酒意,不至于醉。


    他俯身去抱小狮子猫,说:“可以给它取名为宗常师。”


    秦修晋关上门,“为什么?”


    楚斐提着小狮子猫,回过头,人猫相贴,“因为这是在婚假时,我们看的电影里、男主角的名字。”


    《沉默心脏》,男主角被厉鬼纠缠,感情畸形,真情告白,一度让楚斐感到无所适从。


    秦修晋俯身拍拍小狮子猫的头,“它是母猫。”


    未满一岁的妹妹,甚至都没到绝育年龄。


    “换个名字吧。”秦修晋说。


    楚斐放下小狮子猫,垂眼想了想,“那就叫安娜贝尔。”


    秦修晋起身,笑道:“换一个正常些的名字吧。”


    “安娜贝尔,多正常的名字。”楚斐理由充分论据清晰,“你不能因为她是恐怖片里的角色,就对她有所偏见。”


    “我能对她有什么偏见?”秦修晋说。


    楚斐起身,小狮子猫顺势跑到秦修晋的背后,跳上猫爬架,窝在太空舱里,逐渐眯起了眼。


    看着它慢慢睡去,楚斐脱下大衣,“那就明天再想。”


    “今晚先睡觉吧。”楚斐看向秦修晋,眉眼含笑。


    说完,他便走进卧室。


    秦修晋碰了碰小狮子猫的脑壳,随后也回到了卧室。


    ————


    春节之后,复工。


    办公室里时不时传来同事的哀嚎声,秦修晋放下茶杯,看向屏幕上的几列数字。


    春节假期还是太短了。


    捱过半天的工作,午休时间。


    秦修晋照常挂着工作后台,在工位上打游戏。


    一局对弈还未结束,江元思绕到办公室门口,探头叫道:“秦修晋。”


    秦修晋回头,将手机盖在桌面上,问:“怎么了?”


    “没什么,路过来看看你。”江元思走到他身边,语调轻松,“明天有时间吗?”


    秦修晋说:“没有。”


    江元思点点头,“那陪我出差吧,做个市场调研。”


    秦修晋挑眉,“你要去?”


    江元思抬手撑在办公桌上,压低声音,“就当是出去放松了。”


    秦修晋应道:“可以。”


    出去放松,名正言顺工作摸鱼。


    “好,那我先走了。”江元思向他挥挥手,而后走出了办公室。


    秦修晋翻开手机,准备继续刚才被中断的游戏。


    由于视线盲区,他没能看见站在办公室之外的人,此时正在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


    “不是,哥,就是出个差,又不是偷情。”被中断论文进程的林荀捋了把所剩无几的头发,很是绝望地说道。


    楚斐问:“你觉得江元思需要出差?”


    林荀噎住了。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二代,社交圈大差不差,江元思的为人,林荀多少还是清楚一些。


    江元思是纯种Alpha,只对Omega动心的纯种Alpha。


    他叹气,“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楚斐拿过一旁的文件,没有说话。


    “……”林荀无语。


    他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既然你有疑心,为什么不直接去问秦修晋?”


    楚斐抿唇,“你觉得我有正当理由去问他吗?”


    林荀又被噎住了。


    他很是认真地问道:“你是楚斐吗?”


    若是按照以前楚斐的作风,不问出来个所以然来,他决不罢休。


    现在突然学会收敛的人究竟是谁?


    林荀如临大敌,问道:“你的人设该不会从强取豪夺变成深情隐忍了吧?”


    楚斐皱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话糙理不糙嘛。”林荀说,稍作正色,“你不想去问秦修晋,问江元思不也一样吗?”


    楚斐没说话。


    许久,他才说道:“以后再问吧。”


    两人又互相扯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想法矛盾,来回攻击拉扯,始终没有答案。


    他漫无目的地翻着手机,忽然手指一顿。


    那是一条几个月前的短信,来自服务大厅。


    “……您的婚姻信息已隐藏……”


    楚斐定定地看着这条短信,思绪沉重。


    两小时后,办公室。


    短信提醒音响起,秦修晋解锁手机,点进最新消息。


    是之前被隐藏的婚姻信息,如今申请恢复成功了。


    他放下手机,没有再管。


    婚姻信息罢了,原本就不该被隐藏。


    ————


    下午六点,准时下班。


    出了写字楼,秦修晋走向停车位,在看见眼前人时微微挑眉,“你怎么来了?”


    楚斐倚在车上,浅笑道:“没什么,突然想见你。所以,送我回家吧。”


    上了车,平稳驶向立交桥。


    楚斐看着窗外景色,犹豫片刻,看向秦修晋,问道:“听说你要和江元思出差?”


    “嗯,时间不会很长。”秦修晋说。


    楚斐点头,没再开口。


    红绿灯路口前,秦修晋看了眼楚斐的侧脸,联想到忽然恢复的婚姻消息,心中了然几分。


    秦修晋解释道:“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楚斐看他。


    秦修晋向他笑笑,“如果我真的和某人产生关系,我一定会告诉你。”


    “当然,很大概率、接近百分百,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秦修晋驶过路口,说道。


    楚斐嗯了一声,头靠在车窗上,注视着着眼前的车牌号。


    几分钟后,车牌号挤到另一行列,楚斐收回注意力,声音沉稳,“那样最好。”


    第35章 假装偷情? 疑似说得太开了。……


    秦修晋看他, “真的好吗?”


    “……”楚斐看向窗外。


    绿灯还没亮起,秦修晋伸手碰碰楚斐的肩膀,又问:“真的好吗?”


    楚斐看向他, “你手欠?”


    “不欠。”秦修晋收回手指, 面上带笑,“你说好, 那就好吧。”


    反正他没有蓬勃旺盛的占有欲,需要旁敲侧击、追问结婚对象的情感状况。


    驶过路口,楚斐转过头, 倚在门上, 盯着秦修晋的脸。


    秦修晋目不斜视,“看我做什么?”


    “想看。”楚斐双手抱臂。


    看了几分钟, 楚斐移开视线。


    秦修晋问:“现在你又不想看了?”


    楚斐拿起文件, 放在两人之间, 隔绝视线, “不想看。”


    秦修晋余光中瞥见立起的文件墙, 笑说道:“幼稚。”


    “你不幼稚。”楚斐说。


    秦修晋点点头,说:“我确实不幼稚。”


    楚斐按手放下文件,“闭嘴,开车。”


    秦修晋对此持不同意见, 辩论道:“你不能因为自己没理,就让我闭嘴。”


    楚斐反问:“我哪里没有理?”


    秦修晋绕回话题, 也问道:“如果我和某人发展亲密关系, 你会乐意吗?”


    楚斐顺势嘴硬, “会。”


    “那如果我说,我真的在和某人谈恋爱呢?”秦修晋看着中央后视镜,又转过眼, “你还会乐意吗?”


    楚斐目不转睛地盯着秦修晋。


    他主动现身说法,秦修晋很满意,“看吧,你不乐意。”


    一来一回,楚斐无语笑了,“你逗我很开心?”


    秦修晋认同道:“以前没能发现,是我的损失。”


    “那你还是别发现了。”楚斐看向前方路况。


    “已经发现了。”秦修晋说。


    楚斐闭眼,“那你当没发现。”


    秦修晋若有所思,“假如你真的希望我能发展婚外情,我可以稍微配合、假装偷情。”


    楚斐睁开眼,“闭嘴。”


    秦修晋还想说些什么,楚斐开口打断了他,“我不乐意,你别问了。”


    秦修晋摊手,“我说吧。”


    整个对话下来,楚斐不再去看秦修晋。


    知道楚斐不禁逗,秦修晋便自觉没有再说话。


    其实,在想开以后,他们之间难以言说的关系,确实有所缓和。


    楚斐时常会以言不由衷,换取他在某次谈话中的主导地位。


    就像是吵架,明明情节并不严重,秦修晋没有错误,楚斐仍会通过种种伤人话语,让自己处于高位之上、立于不败之地。


    偏偏他又自尊心强得要命,即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会开口讲和,从而导致事态一再恶化、覆水难收。


    就像是那晚的楚斐,在他耳边反复推翻吵架时的种种论断、否认那些否认的话。


    即将到家,楚斐忍无可忍,看向秦修晋,问:“那天晚上,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秦修晋不看他,“我有权保持沉默。”


    “你没有权利。”楚斐抬手放在秦修晋的肩膀上,发力下压。


    秦修晋依然说道:“我不想说。”


    他笑着放下楚斐的手,“开车呢,别打扰我。”


    楚斐看着他,又挪眼,“你迟早会说的。”


    秦修晋点点头:“啊对对对。”


    停完车,两人乘坐电梯回到室内。


    这时,管家走来,向楚斐说:“楚董半小时前来过,见您不在,就先走了。需要再联系他吗?”


    楚斐放下大衣,说:“可以。”


    身后,秦修晋抱起小狮子猫,路过楚斐,“再见。”


    楚斐问他:“你去做什么?”


    秦修晋走进卧室,“有个活动要打。”


    “……”楚斐不再看他,走向书房,准备给楚振回电话。


    卧室里,秦修晋开了电脑,把小狮子猫放在桌面上,倒上水,等游戏启动。


    活动刚打到一半,楚斐推门而入,说:“明天有时间吗?”


    秦修晋没回头,“要出差。”


    楚斐面色微沉,“推了,带你出去玩。”


    暂时挂机,秦修晋看向楚斐:“带薪假?”


    “三倍工资。”楚斐说。


    秦修晋点头:“好。”


    楚斐进来,关上门,见小狮子猫蹲在桌面上喝水,问:“这不是你的杯子吗?”


    秦修晋看了眼,“它只喝我杯子里的水。”


    楚斐坐在床尾处,“慈母多败儿。”


    “你严厉,你来管教。”秦修晋一边打活动,一边扯道。


    楚斐起身,揪着小狮子猫的后颈皮,将它提溜到床上。


    团队战进入中场休息阶段,秦修晋喝了口水,问:“明天去干什么?”


    “我爸说要爬山。”楚斐低头,把企图逃脱的小狮子猫按在床上,“大概需要两三天吧。”


    秦修晋点头。


    爬完山,刚好可以接上双休日。


    ————


    翌日,清晨。


    两人乘车前往老宅,与楚振和方容华一起离开。


    一路上,楚振回头三次,和方容华对视六次,望向窗外九次。


    在看到苍山负雪后,楚振迟疑犹豫开口问秦修晋:“在临洲苑住得还适应吗?”


    “适应。”楚斐替秦修晋回答道。


    或许有些太适应了。


    方容华笑道:“那就好。”


    她垂下头,说:“那天你们吵完架,我还担心了好久。”


    她直接点名说了,楚斐也没有再遮掩,淡声道:“已经过去了。”


    秦修晋看他。


    觉察到他的视线,楚斐抬起头,存心再扯一句,“毕竟某人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方容华说:“啊?”


    秦修晋点头,“对。”


    方容华又说:“啊?”


    三人在这一回一啊地扯了几分钟,终于抵达目的地。


    下了车,楚斐和秦修晋回酒店换衣服。


    进入电梯,秦修晋问:“你没和他们说清我们的事?”


    楚斐问:“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说他们前两天还吵得要死要活,下一秒又因某个夜晚而和好吧。


    想到这里,楚斐还是很好奇,“我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秦修晋偏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楚斐说。


    秦修晋没有说话。


    走出电梯,他才说:“那晚我录了音。”


    楚斐回过头,简直不敢相信,“你还录了音?”


    他到底能说些什么啊?


    才值得秦修晋半夜起来录音?


    秦修晋想了想,“你要求的。”


    “我?”楚斐指了指自己。


    秦修晋说:“嗯。”


    他这么一说,楚斐反而有些不太确定了。


    秦修晋碰碰他的肩膀,“还听吗?”


    楚斐沉默几秒,看着秦修晋的眼睛,说:“听。”


    他就不信了。


    那晚的发言究竟能有多炸裂,才能让秦修晋原地改变想法。


    接着。


    五分钟后。


    楚斐坐在沙发里,面色铁青,越听,脸色越差。


    他探身向前,想关闭这万恶的录音。


    秦修晋将手机往后放了放,幸灾乐祸,“还有七十分钟,你忍一下。”


    “给我。”楚斐伸手。


    秦修晋调高手机音量,“不要。”


    楚斐起身,强硬地扯过秦修晋的胳膊,命令道:“给我。”


    秦修晋笑着看他,“是你非要听的。”


    “……”楚斐自知理亏,蹲身,右手滑下,放在秦修晋的小腿上,堂堂装死。


    秦修晋抬抬腿,“发表下听后感。”


    楚斐头埋在膝盖里,不说话。


    秦修晋啊了一声,“那你继续听吧。”


    “……”楚斐握紧秦修晋的脚踝,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秦修晋点头,笑道:“好,我等着。”


    总之。


    等两人出酒店时,已经是正午。


    方容华在大厅都等累了,喃喃道:“该不会又吵架了吧……”


    直到看见楚斐向她走来,她才起身。


    只是楚斐面容冷峻,看起来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又看看一旁笑容就没放下过的秦修晋,不免有些动摇。


    她疑惑转眼,然后清楚地看见,在高领毛衣下,楚斐耳根血红。


    ……


    哦。


    方容华揪揪楚振的袖子,看向远处青山,“起来,该走了。”


    差点睡着的楚振被她一扯,立即精神,下意识问道:“他们吵完了?”


    楚斐回头。


    顶着面前二人的目光,楚斐一字一句道:“吵完了。”


    楚振揉揉脸,“那就好。”


    方容华又揪他袖子。


    楚振立马改口,“啊,不要吵架。”


    “晚了。已经吵完了。”楚斐声音低冷。


    楚振睁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茫然,“啊?哦。”


    下一秒,楚斐转身离开大厅。


    楚振问方容华:“他们怎么了?”


    方容华看他,“除了吵架,一切皆有可能。”


    ————


    说是爬山,更像是来滑雪。


    秦修晋看向面前的雪场,问楚斐:“你会滑雪吗?”


    楚斐看着地面,没说话。


    秦修晋伸手在他面前晃晃,楚斐才回过神。


    他说:“如果不会,我可以教你。”


    秦修晋点头,向前走去。


    楚斐盯着他的背影,耳旁似乎仍然萦绕着那晚的录音。


    好消息,说开了,且没有透露出他对秦修晋的感情。


    坏消息,疑似说得太开了。


    拿着滑雪板走到雪场,楚斐还在走神。


    方容华和楚振早就溜到了一边,远离他们二人。


    “楚斐?”秦修晋说。


    楚斐抬眼。


    秦修晋指指脚下,“再往前就掉下去了。”


    楚斐回了回神,“没注意。”


    秦修晋看着他的神情,以为他仍在意录音,便说道:“录音我已经删了。”


    楚斐皱眉,“为什么?”


    秦修晋挑眉,“你希望保留?”


    楚斐看着他,不出声。


    再怎么说,那份录音也具有一定的纪念价值。


    就这么轻率地删了,的确不太好。


    秦修晋心下了然,回过头,解释道:“放心,我备份了。”


    “……”楚斐拉住他的胳膊。


    秦修晋回头。


    楚斐指向仅有一步之遥的滑雪场,“你信不信我把你踢下去。”


    秦修晋笑着说道:“我信。”


    楚斐咬牙,“那就闭嘴,别提录音了。”


    秦修晋顺从点头,“好。”


    真是,玩不起。


    第36章 谁玩不起? 晚安。


    秦修晋以前没碰过滑雪, 楚教练倾情指导。


    一声雪响,方容华滑着单板从他们旁边经过,身后跟着犁式转弯的楚振。


    楚斐给秦修晋戴上雪镜, 问:“你要玩单板还是双板?”


    秦修晋问:“你是什么?”


    “单板。”楚斐说, 他想了想,还是改变主意, “算了,你先从双板开始吧,我怕进入雪道, 你会变成导弹、不分青红皂□□准打在我身上。”


    秦修晋点头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楚斐踹他, “你可以,我不可以。”


    进入初级雪道, 带他适应过重心移动, 楚斐忽然问:“你手机呢?”


    秦修晋停住, 问:“做什么?”


    楚斐偏头, “不做什么。”


    他笑着向秦修晋伸伸手, “给我。”


    秦修晋拒绝道:“不给。”


    “为什么?”楚斐问道。


    秦修晋侧身躲着他的手,说:“就算你把录音删了,云端依然会有记录。”


    被看出企图,楚斐没有退缩, 而是语气更加不容置疑。说:“那又怎样,先删了再说。”


    “不给。”秦修晋理由充分, “当时是你要求录音, 现在怎么反悔了?”


    楚斐满脑子歪理, “细胞新陈代谢、自有周期,你怎么就能确认,那晚的我和现在的我是同一个人?”


    秦修晋看着强词夺理的楚斐, 转过头,“我不和忒修斯之船讲话。”


    “你不想也得想。”楚斐制住他的小臂,强迫他滑行转身,另一只手去探他的口袋。


    秦修晋抓着他的手腕,点评道:“不讲武德。”


    楚斐抬眼看他,“你把手机给我,我就讲武德。”


    两人相视两分钟,秦修晋脱下手套,低头笑着拿出手机。


    楚斐拍拍他的肩膀,“这才对嘛。”


    然后,他亲眼看着,秦修晋把录音文件、原封不动上传云端网盘备份,还余出来时间,给他发了一份。


    “……”楚斐冷眼看着聊天界面上的文件,头也不回转身离去,“你自己滑吧,我不管你了。”


    把人气走了,秦修晋只好动手把他拉回来,“你教学怎么还带半途而废的?”


    楚斐回身,自有他的道理,“这叫及时止损。”


    秦修晋明知故问:“损什么?难道说损了你的脸面?”


    楚斐看着他,眼神比身后的雪山还冷。


    秦修晋点点头,叹气道:“好,我全删掉。”


    看着他将录音删除,楚斐的神色才好转几分,带着他往前走了几步,“早这样不就得了。”


    秦修晋摇头,“不能得。那天晚上,某人再三检查我的手机、确保录音是否打开,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得了。”


    被迫回忆起不想直面的旧事,楚斐回眼,警告道:“从现在开始,全忘了。”


    秦修晋回答道:“哦,好吧。”


    这时,楚振从中级雪道滑了回来,刹车,疑惑打量着两人,问:“半小时了,你们还没出初级雪道?”


    他低头看了看雪道,更不能理解了,“半米都不到?”


    话落,一只手套直直朝他后脑勺砸来。


    方容华光速赶到,笑着扯住楚振的衣领,看向秦修晋说道:“你们接着玩,不用理他。”


    说完便把楚振扯回了中级雪道,速度飞快。


    送走催进度的人,秦修晋收回视线,看向脸色凝重的楚教练,笑问道:“继续?”


    楚斐眯起双眼,琥珀色的瞳仁隐在眼睫之下,问道:“你确定你删干净了?”


    秦修晋将手机放回口袋,说:“当然了,你不相信?”


    将信将疑看了他许久,楚斐才勉强打消疑虑,“你最好全删了。”


    他对录音如此上心,秦修晋很是好奇,问:“既然这么在意,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录音?”


    “脑子不清醒。思想被鬼控制。烧疯了。”楚斐一连甩出三个理由。


    秦修晋看着他,慢声问道:“你到底是在介意你的行为,还是介意你说过的话?”


    楚斐回头,“我介意你提起这件事。”


    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情。


    甚至单拎出来,都够他后悔三四年。


    当然是什么都会介意。


    “好吧。”秦修晋点头,“我以后不提了。”


    毕竟某人三令五申,不得不从。


    闻言,楚斐停住动作,转而看向他。


    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秦修晋再次叹气,“看吧,真不提了你又不高兴。”


    楚斐忍无可忍,直接被气笑了,他指向高级雪道,“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扔到那里当鱼雷,我看究竟是你的嘴欠,还是你的命硬。”


    秦修晋恰时举起双手说道:“我投降。”


    楚斐挪开视线,看向远处的雪山。


    就在秦修晋以为话题暂告一段落时,他忽然听楚斐声音轻缓,说:“我并不后悔说那些话。”


    中级雪道上,几个包裹严实的人互相撞击,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秦修晋看向他的侧脸,却只能看见楚斐低垂的眼睛。


    “好了。”楚斐转身。


    他抬起双眼,敛去眼中的雪色,“此事过去,无需再提。”


    秦修晋浅笑道:“好。”


    傍晚未到,时间还早。


    楚斐戴上手套,牵过秦修晋的小臂。


    只能说,楚教练的教学水平确实高超。


    等楚振再溜达回来时,秦修晋已经在中级雪道遛过一圈,准备休息。


    “楚斐呢?”楚振看着秦修晋身旁的空位,以为他们又吵架了。


    秦修晋看向高级雪道,说:“滑雪去了。”


    楚振放心点头。


    这时,方容华也滑停到二人身前,稍作休息。


    喝过水后,方容华的目光落在远处。


    她和秦修晋看着同一道身影,在雪白世界中,腾空、随后稳稳落下。


    飞跃时,像是一道深色弧光。


    看着楚斐,方容华想起些什么,忽然笑道:“其实,楚斐以前更喜欢玩双板。”


    秦修晋没有看她,问:“为什么?”


    方容华挑眉,“你问他为什么玩单板吗?”


    “滑雪,起初是他哥带他入门的,他哥喜欢玩双板。”方容华眨眨眼睛,“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想起往事,方容华有些感慨,“好在他学习速度很快,即使转向单板,依旧滑得不错。”


    可能是为了彰显与众不同吧。


    才会放下双板,转而去学单板。


    其中真实缘由,只有楚斐自己清楚。


    秦修晋沉默几秒,注视着雪山前仿佛永远游刃有余的楚斐,忽而笑道:“谁知道呢。”


    楚斐做事动机成谜,还常用言语遮掩,谁都看不透彻。


    若是让他现在说明理由,也肯定会虚虚实实、说不明白。


    大概这就是他的独特之处吧。


    虽然有些熬人。


    ————


    滑完雪,吃完饭,再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


    楚斐腰间围着浴巾,从浴室中走出来,看见秦修晋正坐在床上、垂头打着游戏。


    他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拉上窗帘,坐在床尾。


    秦修晋挪开腿,切换游戏,继续挂副本。


    拿起被子上的手机,楚斐翻看着聊天记录,在看到熟悉的录音文件时,他脸色一黑,将它删除,才稍微好了一些。


    待身上的水全干以后,楚斐解开浴巾,掀被上床看电影。


    秦修晋抬头瞥了眼他,问:“你衣服呢?”


    楚斐和屏幕中的厉鬼一起转头,语调理所应当,“睡觉穿什么衣服?”


    秦修晋看着骤然目眦欲裂的厉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楚斐不想穿,那就不穿吧。


    打了半小时游戏,实在是无聊,秦修晋便退出后台,与楚斐并肩,一起看恐怖片。


    这是部刚上线没多久的新片,口碑不错。


    特效逼真,脑浆炸裂,红眼咧嘴,十分狰狞。


    剧情有创新点,但不多,本质上还是厉鬼索命。


    在厉鬼拿下三个人头之后,秦修晋问楚斐:“他为什么变成鬼?”


    楚斐说:“不知道。”


    “开场就变鬼了。”楚斐解释道,“没有任何底层逻辑。”


    秦修晋点点头,“死得不明不白,鬼得也不明不白。”


    楚斐笑问道:“那怎样才算是明白?”


    秦修晋想了想,“起码得身背三百项冤案吧。”


    楚斐说:“不行。他们死前是好人,死后也坏不了。”


    “确实。”秦修晋应和道。


    看到最后,两人都有些兴致缺缺。


    厉鬼索命的方式太单一了,看得人昏昏欲睡。


    秦修晋倒了杯茶,问:“你为什么喜欢看恐怖片?”


    楚斐微抬下巴,放松着颈椎,“解压。”


    秦修晋说:“好雅致。”


    “不如您的游戏库。”楚斐难得谦逊道。


    秦修晋对此不是很认同,“半斤八两吧。”


    楚斐笑了一声,退出播放界面,鼠标移向即将上映的影片,问:“下周一有部恐怖片,和死寂风格差不多,你要看吗?”


    “我无所谓。”秦修晋说。


    楚斐挑眉,订好电影票,“下午两点的场,到时候我去接你。”


    秦修晋放下茶杯,“我还以为是午夜两点。”


    楚斐看他,应答道:“好主意,下次请你半夜看恐怖片。”


    秦修晋笑着,关机,合上笔记本,“多谢。”


    楚斐回道:“不客气。”


    两人来回闲扯几句,时间来到十点钟。


    关上灯,室内一片漆黑。


    秦修晋放下手机,转头,淡淡夜色,清楚映照出楚斐的眼睛,沉静无声。


    像是那晚,他站在阳台上调配香水时、满身月光。


    或许是他的眼神在黑夜中显得过于死寂,秦修晋呼吸一滞,问:“你不睡觉干什么呢?”


    楚斐说:“看你。”


    “现在不看了,晚安。”楚斐笑着转过身、闭上眼。


    秦修晋看着他的后颈,十几秒后,也合了眼,“晚安。”


    就此,一夜无梦。


    第37章 这么久远? 乏善可陈,不值一提。……


    三月中旬, 气温回升。


    和温度一起呈直线上升的,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工作量。


    半天前,应用刚进行过一次更新。或许是更新内容实在逆天, 也或许是删减内容不合适, 总之,用户已经扯着评论区、以一秒六条差评的速度骂了四小时, 堪称大危机。


    晚上八点,集体加班维护修复。


    等成功解决完问题,晚高峰都过了。


    车窗以外, 尽是高楼大厦、灯光明晃如昼。


    秦修晋开着窗户, 倚在玻璃上领取游戏每日邮件。


    夜风涌进车内,混杂着早春里的清新花木味道, 以及零星几句人声。


    身旁, 楚斐正和苏然通着电话。


    可能是因为婚姻信息已经公开, 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埋得太深。


    最近半月, 两人同来同往, 几乎没有分开过。


    虽然没有公开结婚对象,但起码有个信息状态挂着。


    上楚斐的车时,他们又没有多加隐晦,所以关系姑且还算是明显。


    “我还以为你们会加班很久。”楚斐翻着手机中的资讯, 似乎无意间提起,“四月有部音乐剧, 你要去看吗?”


    秦修晋降低手机亮度, 说:“如果是工作日, 那我就去。”


    楚斐看向他,“你是一点儿班都不想上啊。”


    秦修晋轻声一笑,切换游戏画面, “谁想上班,你吗?”


    “可以啊。”楚斐欣然同意。


    秦修晋点点头,“真是厉害,你很棒。”


    楚斐将手机放在腿上,抬起下巴,“多谢夸奖。”


    秦修晋回道:“不客气。”


    “不如你来陪我加班?”楚斐问。


    秦修晋摇头,“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楚斐笑道:“放心,我会给你配备最全面的医疗团队,保证不让你轻易去死。”


    和楚总聊加班,多少还是有些太超过了。


    于是秦修晋转移话题道:“你认识曲晴吗?”


    楚斐想了想,有些耳熟,“怎么了?”


    “前段时间,她结婚了。”秦修晋说。


    看楚斐没有印象,他提示道:“是以前的老师。”


    提醒到这里,楚斐想起来了。


    当时他和秦修晋在长廊中相遇,就是因为曲晴。


    楚斐垂头,“太久远,忘了。”


    秦修晋揶揄道:“才不到十年。难道楚总加班加到记忆力减退了?”


    “难说。”楚斐两腿交叠,姿势放松,问,“以前我们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


    秦修晋放下手机,问:“你说哪一次?”


    楚斐看他,“不就那一次?”


    “哪一次?”秦修晋问。


    楚斐皱眉,提取关键词,“夏天,走廊,单行道。”


    秦修晋啊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在说考场呢。”


    楚斐眉间刻痕更深,“怎么可能是考场,我们甚至不是同一届。你那天遇见的究竟是谁?”


    秦修晋看向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当然是你啊。”


    “确实不在同一考场。”秦修晋回忆说道,“高一,第二场数学考试,我坐在前排,写完试卷没事可干,向门外看去时,你刚好经过。”


    “……”楚斐摸向左耳耳垂,手下温度微烫,“不记得了。”


    他看向窗外,躲过秦修晋的目光,眼神略微不自然,“太久远了。”


    “那倒也是。”秦修晋点头。


    他的表现淡然,楚斐却有些不自在。


    他原以为他们只见过一面。


    但听秦修晋的意思,他们又疑似见过不止一面。


    想了又想,楚斐看向秦修晋,问:“我们以前遇到过多少次?”


    秦修晋粗略算了算,“十多次吧。”


    “……”楚斐转过头去。


    秦修晋忽然笑道:“你该不会忘了吧?”


    楚斐捏着耳廓,没有说话。


    “没关系,我记得就行。”秦修晋拿起手机,随意看着游戏公告。


    话落,楚斐更沉默了。


    秦修晋不清楚他脑中的种种想法,以为是他不想再提起旧事,便没有再开口。


    但也的确,都是些乏善可陈的小事,不值得多想。


    第38章 我是唯一? 我记得你。


    “既然你以前见过我。”楚斐摸向下唇, 调整用词,问,“那你对我的印象, 是什么?”


    秦修晋说:“那天晚上, 我已经回答过了。”


    想起他曾经的回答,楚斐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那也能算是回答?


    那明明是对Alpha的刻板印象大赏。


    看出楚斐对他的评价颇有微词, 秦修晋不急不忙道:“不过,我可能要撤回我说过的话。”


    楚斐抿唇,不想再提起那晚的话, 于是驳回道:“算了, 你别说了。”


    秦修晋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楚斐凉声道:“感觉你不会说什么好话。”


    “怎么会。”秦修晋笑着否认,抬腿碰向楚斐的鞋尖, “你这是在故意污蔑、毁坏我的名誉。”


    楚斐看他, 轻叹道:“那你说吧, 我倒要看看你的名誉, 到底应不应该上失信名单。”


    秦修晋并没有给他答复, 而是轻声说道:“我向来信用良好。”


    “嗯。”楚斐敷衍点头,“守信人,说吧,我在听。”


    秦修晋转着手机, 看向前方车流人行,又转过头, 说:“我对Alpha的看法, 自始至终, 没有变过。”


    楚斐嗯嗯应着,“你继续说。”


    秦修晋笑着靠向他,“你怎么这么应付?”


    “不会应付。”楚斐指指耳朵, 眼里带着些许戏谑,“我洗耳恭听、对你的话照单全收。”


    秦修晋看着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满口胡言。”


    车窗下降,街道的声音更为刺耳。


    秦修晋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缓慢说道:“如果是面对现在的你,我不会给出和那晚相同的答案。”


    时间,与现实中的相处,两者重叠相加,将秦修晋对楚斐的所有看法全部推翻,修正、然后重新成型。


    说不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等到发现时,已经过了许久。


    “我对我那晚的回答而感到抱歉。”秦修晋说,“我不该如此莽然地评价你,脱离实际。”


    诚然,楚斐有着某些Alpha难以洗刷的特质,但与整体作比,那只不过是他身上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现在再回头看,它们甚至无法被称之为缺点。


    他过去将楚斐看得过于恶劣了,事实证明,楚斐确实不该被安上那些头衔。


    说完答案,秦修晋升了车窗,总结道:“从以前到现在、乃至未来,我都不会与多余的Alpha相识,你是特例,大概也是唯一。”


    楚斐沉默地听完他的发言,眯起双眼,隐去心中的颤跳,问:“那江元思呢?”


    秦修晋问:“提他做什么?”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楚斐问道。


    一起吃饭,一起出差,接下来还要一起做什么,他简直不敢想。


    秦修晋点点头,“或许吧。至少我不这么认为。”


    “哦,那看来江总要伤心了。”楚斐意味深长地拉长声音,“毕竟我问他时,他回答说,你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秦修晋看向他,“你很在意?”


    楚斐对答如流:“我为江总感到在意。”


    秦修晋不置可否,“那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问话转了一圈,又回到楚斐身上,他无所谓道:“当然,他比你更早出现。”


    “嗯,无可否认。”秦修晋说。


    楚斐有属于他自己的社交圈,这并不奇怪。


    “你不想反驳吗?”楚斐问。


    秦修晋问道:“反驳什么?”


    楚斐想了两秒,说:“如果你能更早遇见我,或是我能更早遇见你。”


    秦修晋笑说道:“高一还不算早?”


    提起这个,楚斐语速稍快,说:“那只是你的单方面记忆,与我无关。”


    “再者,在离开考场以后,你还记得我吗?”楚斐问道。


    问完,他又自行给出答案,“只是偶然一面罢了,不会放在心上。”


    秦修晋倒不认同,“我记得你。”


    “……”楚斐沉声问道,引经据典,“平白无故记住某个陌生Alpha,也是你的做事准则?你刚才还说,不会和多余的Alpha扯上关系。”


    秦修晋想了想,似乎也发现了前后口供出现的矛盾,但他没有纠正,而是顺着话题,说:“不是平白无故。”


    楚斐问:“那就是刻意为之?”


    秦修晋说:“也不算。”


    “我会记得你,或许是觉得你很特殊。”秦修晋慢腾腾地补充说道。


    特殊,十分特殊。


    特殊到,他偶尔从同学的口中听到楚斐二字时,会立即联想起楼道里的那一面。


    以及那晚雨夜,他会在车窗降下时、清晰认出楚斐,想起他的近况,又承着特殊、转而上了他的车。


    话题转到这里,秦修晋蹙眉,仿佛有缕思绪擦边而过,看不真切。


    面前,楚斐呼吸稍慢,没有选择平复,而是很快抛出下一个问题,“我哪里特殊?”


    “不清楚。”秦修晋说。


    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被挥散,秦修晋笑了笑,“可能是直觉吧。”


    楚斐注视着他,而后点点头,认可道:“看来你直觉不错。”


    秦修晋说:“我也这么觉得。”


    “没夸你。”楚斐看他一眼。


    秦修晋顺便改口,“我权当你在夸我。”


    将视线挪回窗外广场,楚斐抬手按着耳后,又问:“你为什么讨厌Alpha?”


    秦修晋解锁手机,“我以前说过。”


    楚斐问:“什么时候?”


    秦修晋回忆几秒,“慈善晚宴之后。”


    “你可能忘了吧。”秦修晋推测道。


    楚斐没有说话。


    因为他确实不记得了。


    被迫发情,脑子里本就是一团乱麻,怎么可能还会记清某次并不算正式的对话。


    秦修晋理解道:“我再说一次?”


    楚斐看向他,轻声道:“不需要了。”


    秦修晋抬起头,“嗯?”


    楚斐收回视线,重复道:“不需要了。”


    他已经成为破例的唯一一个,再去纠结为什么会破例、为什么会成为唯一,没有意义。


    然而言语无法掩住他的真实想法。


    楚斐放下手指,心中总是有些介意。


    他的目光飘向秦修晋,“再说一次吧。”


    现在他头脑清醒,不会忘记。


    而且,他想要了解,了解所有原因。


    ————


    深港区的春天,温暖干燥,鸟鸣穿梭在长草短花之间,和煦融洽。


    完成工作,秦修晋回过楚斐的消息,走向停车场。


    随着春日渐深、白天渐长,他们的关系也仿佛绑定了温度表,趋于稳定。


    走到车前,司机为他开了门,秦修晋上车,转头便迎向一捧香槟玫瑰。


    秦修晋拨了拨花瓣,“给我的?”


    楚斐将花放在二人之间,笑着偏头,“很适合你。”


    “你上次送的弗洛伊德,已经成了小狮子猫的玩具。”秦修晋将香槟玫瑰摆正,“来不及枯萎,就被它抓烂了。”


    楚斐并不在意,“既然它喜欢,就让它抓吧。”


    秦修晋低头评价道:“慈母多败儿。”


    楚斐轻笑出声,辩驳道:“这叫鼓励发展孩子的爱好。”


    “嗯,好孩子,昨天刚把我的鼠标摔了,你猜今天它会不会推翻你新买的模型?”秦修晋看着楚斐,笑问道。


    楚斐出手阔绰,点头道:“简单的娱乐活动,又不是供不起,让它玩吧。”


    他如此纵容,秦修晋只好顺从,“好,你说了算。”


    楚斐心情不错,说道:“那自然是我说了算。”


    他推开面前的茶杯,问:“它都半岁了,你还没想好该给它取什么名字?”


    秦修晋看他,“叫它鼠标毁灭者怎么样?”


    楚斐轻笑,“你可以试试,看它会不会应。”


    “算了吧,我怕它继续摔鼠标。”秦修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


    这是他们第二次看音乐剧。


    今时不同往日,秦修晋看着盛放的香槟玫瑰,蓦然有些感慨。


    “在想什么?”楚斐的声音从眼前传来。


    秦修晋偏离视线,“没什么,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楚斐问:“什么?”


    秦修晋故作神秘,“你猜。”


    楚斐不再看他,“幼稚,爱说不说。”


    “不是幼稚,是怕你不爱听。”秦修晋说。


    “……”楚斐不想理他,“我不爱听的话,你天天都在说。”


    秦修晋探头,“是吗?那我以后不说了。”


    楚斐眼神沉着,偏脸看向他。


    “好好好,我说。”秦修晋垂头整理着衣服下摆,语调浅淡,提起几个月前的事情,“之前,我问过你,为什么要送玫瑰花,你说是随手挑的,小玩具罢了。”


    楚斐想要开口辩解,却被秦修晋抬手制止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楚斐生硬止住话音,问:“我要说什么?”


    秦修晋抬眼,笑笑,“不知道,随口编的,你信了?”


    楚斐无语半瞬,抬腿踢向秦修晋。


    秦修晋笑着格挡住他的动作,“我的错。”


    收回腿,楚斐看着秦修晋的侧脸,解释的话在舌尖滚了许多遍,才说道:“那些都不是真心话,不用在意。”


    秦修晋点头,“嗯,我知道。”


    说完,他凑近几分,话中笑意不减,“所以你的真心话是什么?”


    “……”楚斐别开视线,不说话。


    秦修晋点头,也没有再讲话。


    直到进了剧院、落座以后,借着稀稀落落的人声背景音,楚斐扯扯秦修晋的袖子,目光落在舞台上。


    他单手撑着下巴,话语没头没尾,句式简单,“不是随手买的,也不是小玩具。”


    话落,剧院骤然安静,音乐剧即将开始。


    注视着楚斐,秦修晋点点头,无声说了句:“好。”


    他看向灯光昏暗的舞台。


    下一秒,主角独白响起。


    第39章 这是礼物? 生日快乐。


    正午, 休息室。


    将茶杯冲洗干净,放在桌上,秦修晋戴上耳机, 照常打游戏。


    这时, 江元思路过,倚在门上向他打了声招呼:“中午好。”


    秦修晋回道:“中午好。”


    江元思看了看他, 翻折几下手中的纸张,抬腿上前,坐在秦修晋面前, 笑问道:“你和楚斐结婚了?”


    秦修晋暂停游戏, 看向他。


    江元思捋开纸张的折角,有些意外, 但又觉得合理。


    他好奇, 问道:“什么时候?我好像没听楚斐说过啊。”


    秦修晋将手机熄屏, 说:“去年。”


    “这么早。”江元思撑着耳朵, 若有所思。


    江元思放下叠成三叠的白纸, 按按下巴,“你们没办婚礼?”


    “没有。”秦修晋说。


    领证的那天下午,两人不欢而散,怎么可能会办婚礼。


    江元思轻轻地啊了一声, 感到些许遗憾,“好可惜。”


    秦修晋颔首, 没有回答。


    正午阳光刺眼又闪耀, 投射在玻璃上, 留下许多热意,室内温度居高不下。


    江元思细想几秒,说:“不过, 你们会结婚,也不算是太突然。”


    “为什么。”秦修晋问,“他和你说过这件事?”


    江元思摆摆手,“怎么可能,他嘴那么严实,谁能猜到啊。”


    “我估计,你们结婚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江元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大胆推断道,“毕竟你们没有办婚礼,楚斐也从来没提起过。”


    秦修晋倒了杯新茶,问:“那为什么说不突然?”


    江元思看着他,眼神奇怪,“当然是因为你无缘无故就转到百川工作啊,根本没走正常流程。”


    秦修晋没有否定。


    确实,某种程度上,他的确是靠着楚斐的关系,才会进入百川。


    江元思抬手摩挲着下巴,有理有据分析道:“顶着竞业协议,都要把你送进百川,除了楚斐,我想不到其他人选。”


    “嗯,差不多。”秦修晋说。


    他回答得并不详实,江元思也笑了,带着些许八卦意味,问:“话说,你之前在启源工作,和楚斐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结婚啊?”


    秦修晋有意躲避他的八卦问话,随意扯了个理由,“一时兴起。”


    江元思挑眉,“真的?”


    秦修晋承认道:“真的。”


    如果不是那晚季望与池渊一直纠缠,他也不会给楚斐打电话,更不会结婚。


    一时兴起,倒也没说错。


    江元思啧了一声,“不信。”


    秦修晋妥协,说道:“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是认真的。”江元思颇为无奈,搬出事实讲道理,“楚斐关注你这么久,怎么可能会是一时兴起。”


    秦修晋手指一顿。


    江元思没有注意到他的微动作,而是自顾自地说着:“说是关注,可能确实夸张了一些。”


    他笑笑,说:“楚斐不会主动提起你,但每当我们聊起你时,他总会听着,偶尔说几句话。”


    楚斐从不遮掩,随便哪个人都能看出他对秦修晋的态度,又能从他的话语中,捕风捉影,找出一些端倪与疑点。


    例如,明明楚斐与秦修晋毫无关系,为什么要如此在意他。


    再例如,提起秦修晋,楚斐的第一反应从来都是微笑、继续听下去。


    他没有一次忽视,没有一次缺席。


    参与度百分百,高到令人深思。


    “哦,我们聊起你,只是因为你的成绩,你不要多想。”江元思略带歉意,向秦修晋解释着前一句话中的歧义。


    秦修晋点头,他并不在意聊起他的原因,他的手指在桌上动了动,问:“楚斐说我什么?”


    “嗯?”江元思愣了一下,皱眉回忆几秒,勉强拼凑,“忘了,大概是些问句吧,问你这次考试的排名,或者是奥赛结果。”


    相隔时间太长,他也记不清楚了。


    秦修晋嗯了一声,然后低头摆弄着手机里的游戏。


    “哦对。”江元思一锤掌心,语气有点小兴奋,“那天下午,你刚被告白完,他锐评你是活靶子,走到哪儿,箭头跟到哪儿。”


    现在想想,这句话很有楚斐特色,未免也有些耐人寻味。


    午休时间即将结束,江元思长叹一声,拍拍肩膀,站起身子,“我先走了,拜拜。”


    秦修晋应道:“嗯,再见。”


    江元思抬步走后,秦修晋看着停留在窗台上的珠颈斑鸠,脑中难以言说的想法一直蔓延、向着未知的方向奔去。


    ————


    晚上,九点。


    秦修晋放下手柄,看见楚斐只穿着件宽大上衣,头发湿着走出浴室。


    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直到楚斐披着浴巾向他走来,怀里抱着啃磨牙棒的小狮子猫,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汽。


    楚斐将小狮子猫放在秦修晋面前,歪头问道:“看什么呢?”


    接过小狮子猫,秦修晋低下眼睫,“没什么。”


    楚斐挑眉,也没再问,路过秦修晋,坐在单座沙发里,水珠顺着脖颈一路滑进衣服里,又浸湿了布料,露出大片肉色。


    他将平板放在腿上,食指滑动,挑选着影片,忽然问道:“今天,江元思都和你聊什么了?”


    “以前的事。”秦修晋挠挠小狮子猫的下巴。


    楚斐看向他,“什么事?”


    秦修晋拍拍猫脑壳,“不告诉你。”


    “……你真行。”楚斐转而看向屏幕,不去理他。


    今天中午,他刚进办公室,就见江元思冲他挤眉弄眼,和连烽站在一起,活像两尊门神。


    他问怎么了,那两人十分默契一致摇头,脸上的笑都快堆满了,还要强撑着说没什么。


    联想起休息室里的二人,楚斐模糊有了答案,问江元思:“秦修晋和你说什么了?”


    江元思的头似摇非摇、似点非点,做着不规则运动,说:“没有。我们什么都没聊。”


    楚斐坐回椅子上,让苏然送客。


    连撒谎都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


    被苏然推着走出了门,江元思终于忍不住笑,回头大声说道:“婚礼我要坐主桌!”


    说完,就被苏然彻底清理出去。


    楚斐推翻平板,右腿抬起,放在左腿上,侧身去看秦修晋,“你们肯定说什么了。”


    秦修晋嗯嗯应着,“或许前世有过。”


    楚斐冷脸点了播放键,“爱说不说。”


    秦修晋摸着柔顺的猫毛,问:“我说了,你会听吗?”


    楚斐道:“你的话,我哪次没听过?”


    秦修晋点点头,确实。


    于是他托举起小狮子猫,放在身前,如实回答道:“读书时的事情。”


    楚斐微微蹙眉,“什么事?”


    “类似于,你锐评我是活靶子?”秦修晋笑着说道。


    “……”楚斐默默收回手,表情凝重,“他还和你说什么了?”


    秦修晋停了停,说:“江元思说你很关注我。”


    “假的。”楚斐心中一慌,言语更先跳出,矢口否认,并反问道,“他怎么不说我对所有人都很关注呢?”


    秦修晋回应道:“确实。”


    “所以你关注了吗?”秦修晋用猫爪碰碰他的小臂。


    楚斐回绝道:“没有。”


    “好。”秦修晋说。


    对话就此终结,楚斐继续看电影,秦修晋抱着猫打音游,互不干扰。


    对于楚斐的否定,秦修晋早有预料。


    虽然尚不清楚楚斐拒绝的理由,但他多少能猜到些缘由。


    无非是觉得处于劣势,或是认为有损颜面,并不复杂。


    只是他过多否认、次数太多,有时让人难以分辨,他究竟是真的想要否认,还是嘴硬掩饰。


    就像是现在。


    说他没有关注,可他的否认与江元思恰恰相反。说他关注了,态度又不像。


    开启新的一局游戏,秦修晋顺了顺猫毛,没再去多想。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没有追问细想的必要。


    旁边,楚斐却在犹豫。


    电影里的叫声越凄惨,他越是心烦。


    他的否定,并非出自尊严或是颜面。


    否定,只是因为他不清楚秦修晋的想法,他对秦修晋知之甚少。


    如果他肯定了,由此被秦修晋发现他的情意,那该怎么办?


    秦修晋是会拒绝,还是会选择维持表面关系、与他渐行渐远?


    楚斐不敢保证。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与秦修晋走散。


    ————


    春深,世界万物欣欣向荣。


    除了工作。


    同事吐槽着组长的种种脑溢血行为,愤而罢了半小时的工,尽情摸鱼。


    秦修晋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也漫无目的地开始玩手机。


    组长是位中年Alpha,许是最近生活不如意,要求刁钻,不讲道理,集结了劣质Alpha该有的所有缺点。


    先前的大危机,就是出自这位之手,乱改需求,闭着眼分析指标,多部门协作,结果协了稀烂。


    听说直属上级有意调换,但也只是小道消息,不保真。


    摸了半小时的鱼,秦修晋放下手机,等着准时下班。


    六点一过,他拿起手机,径直走出办公室。


    停车场,楚斐已经等候多时。


    “今天工作怎么样?”楚斐笑问道。


    秦修晋放下手中的咖啡,“闻者生气,听者愤怒。”


    楚斐低声笑着,评价道:“无与伦比的工作体验。”


    两人一路闲聊,回到家中。


    秦修晋走到茶几前,看了眼面前的箱子。


    楚斐蹲身逗着小狮子猫,抬头说道:“给你的,拆开看看吧。”


    “断头台?”秦修晋随意问道。


    楚斐抱猫走来,点头道:“对,最新款断头台,纯金制作。”


    秦修晋拿起一旁的美工刀,“幽默。”


    拆了快递箱,看见里面的盒子,秦修晋挑眉,“给我的?”


    “不然呢?”楚斐将猫放进空了的快递箱里,看向秦修晋,“怎么样?喜欢吗?”


    看着盒中的显卡,秦修晋很难说不喜欢。


    楚斐倒了杯水,“就知道你会喜欢。”


    “嗯,确实喜欢。”秦修晋放下美工刀,笑说道,“谢谢。”


    楚斐绕回秦修晋的身旁,看着他的眼睛,唇角带笑,说:“生日快乐。”


    第40章 洗耳恭听? 最好。


    秦修晋生日, 楚总精心准备,特批三天假期以供娱乐。


    秦修晋对旅游没有太大兴趣,两人便宅在家里, 逗猫, 看电影,打游戏, 偶尔工作,生活简单,随意消磨时间, 几乎没有出过门。


    浇完阳台上的绿植, 秦修晋走回客厅。


    电视柜旁,楚斐和小狮子猫下巴抵脑壳, 玩着简化版笔仙。


    秦修晋关上阳台门, 问:“日子太闲, 想招个鬼来做客?”


    楚斐头都不抬, 手指按在猫爪上, 胡乱推着,“对,招个鬼请你吃饭。”


    “算了吧,我不想吃鸿门宴。”秦修晋步伐轻松, 走到小冰箱前,拿了两瓶牛奶, 转身, 看着一人一猫玩笔仙。


    最近几天, 小狮子猫快成了万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每天在恐怖片和游戏里来回穿梭, 偶尔窝在太空舱里晒太阳。


    秦修晋背靠冰箱,问:“那笔仙说了什么?”


    地面上,楚斐的食指和猫爪按在毛笔上,小狮子猫兴致缺缺,扯了扯爪子,想要收手,毛笔顺势而动,推到“yes”选项。


    楚斐眉毛一挑,“她说,你能在一周之内加八天班。”


    秦修晋将凉牛奶扔给楚斐,“诽谤。”


    “换个新问题。”秦修晋拨弄几下猫爪。


    楚斐问:“你想问什么?”


    秦修晋想了想,“不知道,你来定吧。”


    楚斐笑着将纸面上的褶皱捋平,“那我可要问她,你究竟该加班多少小时了。”


    秦修晋无所畏惧,“我是唯物主义者,她的话,对我不起作用。”


    “我也是唯物主义者。”楚斐握着毛笔,笑说,“她的话对你不起作用,但我可以。”


    秦修晋喝着牛奶,评价道:“随地大小班,不文明。”


    楚斐弯腰将毛笔放正,稍微正色,但依旧带笑,“好,那我问个比较有价值的问题吧。”


    “鼓励式教育和打压式教育,你支持哪个?”楚斐问。


    秦修晋精准点评道:“不问自己问鬼神。”


    楚斐抬眼,“谁问你了?”


    秦修晋摇头,“没有人。”


    楚斐一抬猫爪,“那就闭嘴。”


    他俩贫嘴,小狮子猫充耳不闻,懒懒地打着哈欠,爪垫中的笔,也因它的动作而有变化。


    笔尖曲曲折折,走到了“or”选项。


    秦修晋没忍住笑,“看来笔仙不是很认可你的教育方式。”


    “她同样也不认可你的教育方式。”楚斐回驳道。


    他低头细看,而后指指选项,有些得意,说:“位置上,更偏向左,说明她更支持鼓励式教育,你输了。”


    秦修晋不想和他争论没有答案的问题,于是丝滑认输道:“嗯,你赢了。”


    把住小狮子猫的两只前爪,带着笔尖一点一点回到原位。


    楚斐下巴虚虚放在小狮子猫的脑壳上,看向秦修晋,“你想问什么?”


    秦修晋依旧摇头。


    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故而没什么问题。


    楚斐点头,“好。”


    他捏捏猫爪,“那就问问父母爱情能持续多久吧,会不会变成单亲家庭。”


    “顺便再问问离婚了以后,它是跟你还是跟我?”秦修晋笑问道。


    楚斐说:“也可以。”


    说话之间,小奶猫又打了两个哈欠,伸了三个懒腰,笔尖在手下摇摇晃晃,转向“yes”选项。


    楚斐手指一顿。


    秦修晋看完一乐,解说道:“看来笔仙不是很认可我们的婚姻啊。”


    “是猫不认可我们的婚姻。”楚斐直起上半身,将毛笔放回挂架上,有理有据,信服力拉满。


    他看向秦修晋,“我们总是吵架,连孩子都看不下去了。”


    秦修晋碰碰小狮子猫昏昏欲睡的小脑袋,意有所指,“它脑子还没苹果大。”


    触碰之下,小狮子猫不为所动,身体还在工位,灵魂呼呼大睡。


    楚斐不轻不重拍向秦修晋的手,质问道:“你这是在怀疑它的脑子发育程度?”


    秦修晋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


    “那就好好聆听孩子的意见。”楚斐说。


    下一秒,孩子跌在他的怀里,脑袋右歪,睡过去了。


    秦修晋指指它,“孩子睡了。”


    楚斐问:“那又怎样?”


    当然有怎样了。


    秦修晋有事说事,“它都睡了,还怎么发表意见?”


    楚斐低头看看小狮子猫,没有说话。


    十几秒后,楚斐反驳道:“你不会用心聆听吗?”


    秦修晋将空牛奶盒扔进垃圾桶,问:“这么久了,你才找到可以反驳的点?”


    “……”楚斐看向别处,不想理他。


    秦修晋又追问:“还有别的话吗?”


    楚斐看向他,将小狮子猫放回窝里,头都不回,“没有,你赢了。”


    秦修晋笑着点头,“接受你的认输。”


    “嗯,你厉害。”楚斐起身,擦着秦修晋的肩膀走向小吧台,手在墙柜里一番寻找,问秦修晋,“我放在里面的茶饼呢?”


    秦修晋走到他身旁,抬手开了半边墙柜。


    楚斐后退一步,靠在小吧台上,看秦修晋翻找着茶饼。


    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之近,仿佛微微向前倾身,就能和秦修晋亲密相贴。


    许是看得太入神,他不自觉屏蔽了耳边一切声音、隔绝触感,连秦修晋回身看他,他都没有注意到。


    “楚斐?”秦修晋用茶饼碰碰他的小臂。


    被迫回神,楚斐看着秦修晋,后知后觉地回了一声。


    秦修晋将茶饼递到他手上,“怎么在发呆?”


    楚斐拿过茶饼,目移,“我乐意。”


    秦修晋不吝赞美,“很有个人色彩。”


    他在说笑,楚斐却很难笑出来。


    和秦修晋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难以压抑心中的想法。


    方才,他差点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这太危险了。


    秦修晋对此毫无察觉,他绕出小吧台,从沙发上拾起平板,打开游戏,在手中操作把玩。


    楚斐闭了闭眼,定了神后,问秦修晋:“今晚有时间吗?”


    同居已久,秦修晋已经对他的种种问话熟悉至极,回道:“去看电影?”


    “不是。”楚斐冲泡着绿茶,淡声道,“陪我加班。”


    秦修晋举起平板,“我今晚有活动要打。”


    楚斐放下勺子,敲击杯壁,叮铃作响,语气不容置疑,“你没得选。”


    逃无可逃,秦修晋只好应道:“马上。”


    “马上,你的马上究竟是多长时间?”楚斐靠在小吧台上,端着茶杯,细数秦修晋的桩桩罪过,“前天和你看电影,你在公司里磨蹭了半小时。一个星期前约你吃饭,你拖了两小时才下班。每一次,你都说马上。”


    秦修晋挪开平板,看向楚斐,“不怪我,要怪就怪组长,这几天他情绪不稳定,工作量也不正常。”


    楚斐似信非信,“嗯,你解释,我在听。”


    “真的与我没关系。”秦修晋万分无奈,只好说道,“今晚我陪着你工作,绝对不摸鱼,这下能将功抵过了吗?”


    楚斐想了想,压下唇边的笑意,“一般吧。”


    秦修晋说:“那我再接再厉。”


    楚斐同意道:“可以,我批准了。”


    ————


    晚上,九点。


    书房里,秦修晋腿上放着笔记本,屏幕里一堆伤害数字,特效华丽。


    说是陪楚斐加班,实际上就是换个地方继续打游戏。


    楚斐结束视频会议,将杯中凉了的浓茶泼在虎皮兰上,第八次抬眼看向身旁的秦修晋,眼神微沉,什么都没说。


    耳机那边,苏然正和楚斐说着最近的事情,权当是解闷了。


    “赵海洋最近确实状态不稳,团队管理差劲,部门负责人已经提交过申请说明此事。目前的问题是,部分负责人还没有决定,究竟是内部晋升,还是外部招聘。”苏然说。


    话落,想起楚斐和秦修晋的关系,他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讲,便突兀静音。


    楚斐收回视线,问:“嗯,然后呢?”


    苏然停默几秒,还是实话实说:“如果是内部晋升,余乐音说,综合来看,她会更推荐秦修晋。”


    又看了眼打游戏的某人,楚斐说:“不用管她。”


    苏然稍微一愣,随后明白楚斐的意思,点头道:“好。”


    挂断电话,楚斐看向秦修晋。


    秦修晋移动光标,点进活动商店里,察觉到一旁的视线,回过眼去,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看你。”楚斐翻了翻桌边的书,放下钢笔,反问道,“不让看?”


    “让看,怎么会不让看呢。”秦修晋笑着拨开挡在键盘上的绿叶,“那多看一会儿,马上就看不见了。”


    楚斐抬眼,问:“你要做什么?”


    秦修晋回答道:“洗澡睡觉。”


    楚斐低头,“去吧。”


    “你工作搞完了?”秦修晋问。


    楚斐点头,“剩下的明天再说。”


    秦修晋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好,早点休息。”


    楚斐应过一声,秦修晋开门离开,准备洗漱上床。


    待他从浴室里走出来以后,楚斐已经穿上睡衣、抱着小狮子猫去看催眠小电影了。


    秦修晋解开浴袍带子,坐在楚斐身旁,心有所感,转过头,刚好对上楚斐的眼睛。


    秦修晋将手机放在枕头上,问:“怎么了?有话要说?”


    楚斐摸猫的手一停,看向他,“你觉得我有什么话想说?”


    “不清楚,只有你自己知道。”秦修晋说。


    楚斐看回屏幕,继续播放,“别问我,我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秦修晋望着他的侧脸,问道。


    楚斐眼神冷硬,下巴埋在猫毛里,重复前话:“不知道。”


    秦修晋说:“那等你知道之后,再说也不迟。”


    “你会听我说?”楚斐问。


    秦修晋看他一眼,“当然会听,你不信吗?”


    楚斐否定道:“我持保留意见。”


    “好,那就等你态度回转再说。”秦修晋拿起手机,向他笑笑,“反正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你说对吧?”


    楚斐直觉一乱,又迅速冷静,应道:“可以。”


    “前提是你能听得下去。”楚斐说。


    秦修晋看向他,问:“好,我洗耳恭听。”


    楚斐倚在床头上,捏着小狮子猫的小爪子,垂下眼帘,“你最好洗耳恭听。”


    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