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章鱼
楼殊到底还是做了个人, 和林俞接了一个漫长的吻后,他起身,先给林俞做了顿饭。
林俞很少这么胆战心惊地吃饭, 楼殊就坐在他的身旁,目光毫不掩饰,几乎要将林俞吞噬殆尽。
餐桌下, 几条触手亲昵地缠绕在林俞的小腿上, 并且有隐隐向上的趋势。
“俞俞怎么不吃了?”楼殊面上的笑容依旧, 声音温柔地几乎要滴出蜜来。
“你不要看着我吃,”林俞小小地抗议, “这样我吃不下。”
楼殊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林俞:“……”
这会儿睡醒了,又吃了东西, 他终于想起来, 楼殊现在还在生气。
算了, 就这么吃吧。
林俞喝汤喝得磨磨蹭蹭,楼殊也不催, 等林俞终于吃完饭, 他没有动作, 只是看着林俞,浅灰色的瞳孔几乎变成了兽类的样子。
“俞俞, ”楼殊坐在椅子上, 声音又轻又柔,“自己过来。”
林俞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有那么一刻,他很想直接逃离。
但最后,他还是慢吞吞地走到楼殊面前, 跨坐在对方的大腿上。
然后,他身体前倾,试探性地吻在了对方的唇上-
楼殊只说对了一半。
“哭都没力气哭了吗?”楼殊将信息素注入林俞腺体内,眼神兴奋又恶劣,轻轻拍了拍林俞脸颊上的软肉。
林俞已经听不清楼殊在说什么,大脑完全停止思考,眼睛也失去了焦距,他完全变成了任对方摆弄的玩偶,对方的动作再怎么肆意,也无法做出一点反抗,只能偶尔发出几声无助的喘息。
“好可怜,”楼殊轻笑一声,“舌头都缩不回去了。”
“但它们还没有满足呢,”楼殊俯下身,含住林俞的舌尖,冰凉的黑色触手蹭着林俞的大腿内侧。
“俞俞,你要用哪里来满足它们呢?”-
等第二天白天,林俞终于醒过来,他扭过头,看向一旁正在处公务的楼殊,直接一枕头砸过去。
楼殊的大半注意力都放在林俞身上,对方一醒,他自然知道,枕头砸过来也没有躲,等砸到身上,他顺手将枕头垫到林俞背后,一手捏着林俞的下颌,吻住了对方的唇。
林俞犹豫片刻,还是放松了些,任由对方吻他。
“好乖。”等林俞有些喘不过气,楼殊终于放过他,顺手给他递了杯水。
亲都亲了,林俞也没有办法再摆冷脸,洗漱之后,他乖乖做到餐桌旁,等楼殊把早饭做好。
今天早上吃皮蛋瘦肉粥和豆浆,楼殊还在厨房忙,林俞看着忙而不乱的触手,大脑中排练的对话就这么想不起来了。
后颈处还在隐隐作痛,昨天楼殊咬了太多次,不知道注入了多少信息素,林俞甚至可以闻到他自己身上的海雾气息。
明明他是一个没有办法被标记的beta,现在却满身都是自己alpha的信息素味道。
“楼殊,”林俞喝着豆浆,突然问,“你是什么物种?”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丈夫不是人,但还是要问清楚对方的物种。
楼殊头也不回,说了一串古怪而复杂的词语,不是人类的通用语言,林俞听不懂也记不住,只能迷茫地眨眨眼。
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林俞想通之后,就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
比起这个,他还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楼殊也做好了早饭,他把粥放在林俞面前,静静等待林俞的提问。
林俞低下头,随手揪过来一根触手,看着上面的金色花纹:“一直都是你吗?”
从水族馆到家里的鱼缸,再到他的心脏,那个黑色的小生命一直陪伴着他。
“是我,”楼殊毫不犹豫地承认,“准确来说,它们都是我切下来的一部分。”
说话时,楼殊一直盯着林俞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对方的情绪变化。
林俞亲了一口面前的触手,又用脸颊蹭了蹭:“谢谢你。”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就好像对方是他最珍视的宝贝,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
楼殊一下子就心软了。
他刚准备说话,林俞就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那你可以切出很多很多小章鱼吗?”
由于楼殊所属物种名字过于复杂,林俞决定就叫那小东西小章鱼好了。
楼殊:“?”
楼殊:“确实可以,怎么了?”
林俞抿了抿唇,似乎有些踌躇,但小章鱼的诱惑还是胜过了其他情绪:“你可不可以……切一只小章鱼陪我玩?”
楼殊:“……”
大意了,忘记林俞是个什么人了。
“可以,”几秒后,楼殊选择妥协,“吃完饭我把鱼缸洗干净,给你切一只。”
林俞在心里欢呼了一下,看楼殊的眼神都亮了不少。
楼殊的心情略有些复杂。
不过再怎么说,小章鱼也是他本体的一部分,等吃完早饭,楼殊还是把自己的触手切下来一块,捏成一个缩小版本体,放进了鱼缸里。
林俞搬了个凳子,坐在鱼缸前,和小章鱼一起玩。
小章鱼对林俞很热情,几条触手在水摇个不停,就像一只过于热情的小狗。
林俞将手放入鱼缸中,小章鱼很快缠过来,吸盘吸住林俞的皮肤,一下子整个身体都贴上去。
楼殊就站在一旁,看着林俞陪小章鱼玩。
林俞似乎玩得很认真,完全没有在意旁边还站着一个本体。
“楼殊,”过了一会儿,林俞突然开口,“你活了多长时间?”
“很多年,”楼殊漫不经心笑道,“不太记得清了。”
他的种族寿命非常漫长,对祂们来说,人类的寿命不过瞬息。
林俞“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他才重新开口:“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我。”
“在你漫长的生命里,有人爱你百年,有人为你而死,有人拼尽全力也要得到你的注视,有人至死还在呼喊你的名字。”
“满打满算,我们也只认识了十四年,”林俞转过头,看向楼殊,目光平静而疑惑。
“你为什么会爱我?”
楼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看着林俞,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是垂下了眼。
“但他们都不是你,”几秒后,楼殊低声说,“我只爱你。”
在楼殊降临人间的时间里,确实有一些人对他表达过爱慕之情。
单是“楼殊”这个身份,就不知道收到过多少份表白与情书。
但在林俞之前,楼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存在共度一生。
林俞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能感受到楼殊是爱他的。
明明他那么擅长察觉他人的情感,但对他而言,楼殊一直被笼罩在迷雾中,只有在很少的几个瞬间,林俞能感受到对方的心绪变化。
而在这一刻,林俞突然有一点感受到楼殊的爱了。
过于粘稠,也过于浓厚,如同黑暗处的蛛网,一但触碰到就会被黏住,挣扎得越厉害,就会陷得越深。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种爱过于密不透风,稍不注意就会窒息。
但林俞不同。
他看着楼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告诉了对方他的新发现。
“我感觉到了,”林俞说,“你在爱我。”
“是的,”楼殊弯了弯眼,“我在爱你,很爱很爱你。”
说完,楼殊有些期待地看着林俞,已经准备好迎接林俞接下来的话。
但林俞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他转过身,继续陪小章鱼玩。
“俞俞,”最后,楼殊斟酌开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林俞有点莫名其妙地摇头,“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问题问了,结论说了,在林俞看来,他和楼殊的对话已经结束。
但楼殊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你知道了我爱你,”他有些无奈地向林俞解释,“然后你需要给我一个答案。”
“接受它,或者拒绝它。”
“什么都不说,”楼殊从后面抱住林俞,将头埋进对方的脖颈间,“俞俞是想让我当你的舔狗吗?”
林俞:“……”
林俞:“我没有。”
他抬起头,和楼殊认真梳时间线:“我第一次见到你的人形是大概两年前。”
当时的林俞刚成年不久,被强行拖过去参加一场无聊的宴会,在角落里躲了一晚上。
毕竟是宴会,耳机也不能戴,林俞只能蔫蔫地用筷子戳盘子里的虾饺,最后吃了盘面皮拌虾仁。
直到有人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小先生,”那人声音含笑,“请问您知道阳台在哪里吗?”
“那边,”林俞没有抬头,直接指了一个方向,“直走左转就到了。”
这个宴会厅他最熟的就是两个地方,角落和阳台。
“谢谢您,”那人说话很温柔,他说着话,轻轻推过来一份巧克力蛋糕,“我想您也许会喜欢它。”
林俞确实喜欢,而且这家甜品做得很不错,他甚至盘算着之后再来买一些。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温和又礼貌,但直觉告诉林俞,危险在向他靠近。
所以,他抬起眼,看向面前之人。
他对上了那双浅灰色的眼睛。
过于浅的灰色,在灯光下如同雕琢精美的琉璃珠,看上去有一种非人的美感。
那人长得很好,五官优越,皮肤冷白,看过来时冲击力极强。
至少林俞就头脑空白了两秒。
对方似乎还想说什么,目光一直停留在林俞身上,纤长的眼睛略微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思绪。
“这是我的名片,”最后,那人将一张名片放到林俞手上,“上面有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很高兴认识您。”
过于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林俞的皮肤,带来一阵寒意。
随着对方的靠近,危险感再一次涌上心头,这一次,林俞切切实实感到了恐惧。
心跳不断加快,大脑也暂时过载,林俞甚至分不清楚,心跳加速到底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与对方的接触。
有那么一刻,恍惚间,林俞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喜欢对方。
吊桥效应,林俞想,这都是因为吊桥效应。
不知道为什么,那人还没有走,他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林俞有些听不清楚,他只能闻到对方身上隐约的香气,很好闻,神秘又遥远。
直到那人走后,林俞翻过名片,看到了对方的名字。
楼殊。
宴会结束后,林俞翻智脑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无意中拍了一张楼殊的照片。
照片上,楼殊侧着脸,似乎在说些什么,还带着几分笑。
林俞看着这张照片,不知为何,指尖颤抖了一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俞得出结论,“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我也爱你,”林俞亲了一下楼殊的嘴角,“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了。”
楼殊闷笑一声,又讲林俞抱紧了一些,几乎让对方喘不过气来。
“俞俞,”楼殊说,“异种都是贪婪的,吞噬是我们的本能。”
“不够,”他轻轻摇头,“你给我的爱不够多,我还想要。”
“我要很多很多的爱。”
“如果当时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其他异种,”楼殊似乎对这件事有些执着,“你会爱他还是爱我?”
林俞被楼殊问住,一时没有回答。
“我爱你,”楼殊继续说,“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想把你关起来,我会在深海布置出一个舒适的洞穴,你只能待在那里,被铁链锁着,吃饭都要我一口一口喂。”
或许是想到了这个画面,楼殊的语速越来越快,隐隐透着兴奋:“我会好好照顾你,你哪里都去不了,被弄得再过分也只能抱着肚子哭,逃都逃不掉。”
“俞俞,”楼殊话锋一转,声音蛊惑,“那你呢,你想不想把我关起来?”
“再爱我一点,”他低声说,“再爱我一点,我就让你把我关起来。”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楼殊承诺道,“我会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不要这样说,”林俞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开口,“你是自由的,我不会把你关起来。”
直到现在,他终于有实感,自己到底惹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不受道德的约束,占有欲强烈,狡猾又善于伪装,只要被祂找到机会,祂就会毫不犹豫地把猎物占为己有,不给猎物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没关系的,”楼殊摇摇头,“我是自愿的,我不会有半分不情愿。”
“再给我一点爱,”楼殊如同传说中的魔鬼,不断诱惑着林俞,“然后我就是你的了。”
林俞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从楼殊怀里挣脱出来:“我们先都冷静一下,明天再谈。”
他走上楼梯,准备先去休息一会儿,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机会。
“俞俞,”楼殊站在楼梯下,如同阴魂不散的恶鬼,“你知道现在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当时我就应该把名片塞到你的衣领里。”
第25章 敲门
等关上房间门后, 林俞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满脑子都是楼殊的话。
他本来就是做和文字打交道的工作, 自然明白楼殊话中的意思。
他对楼殊缺少了占有欲。
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起过想要独占楼殊的念头,甚至在结婚的那一刻就做好了离婚的准备, 根本没打算和对方共度一生。
……从这个角度想, 他好像确实不够爱楼殊。
林俞有一点点心虚。
不过当时结婚的时候, 楼殊是以“治疗”为借口让他签字的,这么说起来, 也不算他的问题。
等等。
异种也会有信息素紊乱症吗?
林俞突然意识到,从一开始,自己好像就被楼殊骗了。
说是治好之后就离婚, 楼殊连信息素紊乱症都是装出来的, 什么时候治好不全是他说了算。
林俞:“……”
这个世界上坏人好多啊。
不过既然楼殊没事的话, 那他们是不是就要离婚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楼殊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俞俞, 我可以进来吗?”
林俞:“不可以。”
他需要一个独自思考的环境, 楼殊一进来, 他就什么都想不了了。
楼殊果然没有再敲门,林俞把被子蒙在头上, 让自己彻底与外界隔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爱楼殊的。
但现在,他有点不确定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林俞又听到了楼殊的声音:“俞俞不要把被子蒙在头上,这样会不舒服。”
“你能看见?”林俞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
“可以, ”楼殊所当然地说,“而且我还知道,你在剥橘子。
林俞默默把手上的橘子皮扔到垃圾桶里。
“你进来吧,”林俞默默叹了口气,“现在没有区别了。”
反正这扇门对楼殊没有任何阻拦作用,就算对方不进来,林俞也想不了什么了。
楼殊坦然自若地走进来,脱了外套,把林俞抱进怀里。
“就不能放你独处,”楼殊轻咬了一口林俞的脸颊,“你再想一会儿,就要想离婚了。”
林俞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不过他的注意力一向专注不了多久,很快,他便开始走神,连楼殊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直到许烛给他打了个电话。
“最近给你打电话的频率直线上升,”许烛听起来还是那么半死不活,“但没办法,有事要找你。”
“什么事,”楼殊抱得有点紧,林俞尝试让对方抱松一点,没成功,“我有时间,你直接说就可以。”
“是这样的,”许烛的废话一向不多,“你的猜想有道,宁静白日的产生原因大概率就是吞噬。”
“反正你也猜到了,”许烛似乎在喝饮料,说话不时停顿片刻,“帮我问问你老公,是不是他干的。”
林俞下意识看向楼殊。
楼殊点头,坦然承认了是他的原因。
“是他,”林俞回答许烛,“他就在我旁边。”
“果然,”许烛听上去毫不意外,“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也就只有他了。”
许烛得到答案,也没有再寒暄下去的打算,直接准备挂电话。
“等一下,”林俞喊住她,“问你个问题。”
“你说。”许烛又喝了口饮料。
“关于楼殊的种族,”林俞快速思考怎么组织问题,“祂们的信息素……”
“呵。”许烛突然冷哼一声。
“别问了,”她打断林俞的话,“这个种族的信息素很特殊,简单来说,祂们可以在分化时完全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从味道到组成,全部可以随意改变。”
林俞呼吸一滞:“那匹配度的话……”
“匹配度?”许烛说,“只要祂足够有耐心,那他完全可以造出一个和你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
挂了电话,林俞看着楼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尝试了多久?”最后,林俞问。
“一个月,”楼殊用鼻梁蹭林俞的脖颈,“不得不承认,beta的信息素很难与其他信息素产生匹配。”
他尝试了上千个方案,才最终弄出一个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
“就要百分百,”楼殊语调拖长,放轻了声音,“差一点都不可以。”
可以说,这也是他们种族的习惯之一,当找到伴侣之后,祂们会花大量时间在这项工作上,毫不吝啬,全无怨言。
“……你们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最后,林俞只能这么说。
楼殊笑了笑:“也许。”
“不对,”林俞思考了一会儿信息素怎么改变,大脑某条回路突然接通,发现了什么,“那你的信息素紊乱症是伪造的?”
“是的,”楼殊软着声音回答,“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林俞甚至可以闻到楼殊头发上的香气,浅淡的冷香,存在感却很强,如同夜晚枝头的一捧雪。
虽然听起来很没出息,但有那么一刻,林俞很想直接原谅楼殊。
“……你离我远一点,”最后,林俞艰难地抵抗住诱惑,“我们在说很严肃的事。”
楼殊眼睛弯了弯。
林俞自己冷静了一下,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
他花一点时间来思绪,楼殊也学会控制自己,不要那么黏人。
楼殊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不可以,”他眯了眯眼,食指压在林俞的唇上,“我不同意。”
“我觉得你不讲道,”林俞据力争,“我只是需要独自思考的空间,你在的话我会丧失思考能力。”
楼殊停顿了一下,心里放了一朵小小的烟花。
“俞俞,”就算这样,楼殊还是没有松口,“刚才你独立思考了十五分钟,我们从来没有距离婚那么近过森*晚*整*。”
林俞:“……”
林俞:“我不是每次都这样。”
谈判最后以林俞失败为结局,他向楼殊保证自己不会偷偷跑出去,并承诺出门时会带上定位手环。
“恕我直言,”林俞盯着眼前黑色的手环,“这个东西好像没什么必要。”
以楼殊的能力,他根本没有偷跑的可能性,这手环就是个摆设。
“因为我也有一个,”楼殊笑眯眯地在林俞智脑上下软件,“只要你打开智脑,你就能看到我在哪里。”
林俞:……我不需要这个功能。”
“你需要的,”楼殊帮林俞绑好账户,“我将完全属于你。”
楼殊说话时表情太过自然,以至于林俞都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真的完全拥有了对方,对方的一切都由他掌控,而他需要付出的报酬,就只是一点更多的爱。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林俞很难不心动。
楼殊不知何时俯下身,将他压在了床上细细亲吻,林俞能感受到对方舌尖的温度,有些冷,如同海中的碎冰。
可脑子却仿佛化成了一团浆糊,直到睡衣被扯开,林俞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沉浸在那个过于缠绵的吻中,好像全身都没有力气了。
“俞俞放松一点,”楼殊轻声哄,“抱着我,不要害怕。”
“哪里都湿了……哭得好可怜。”
“放松,还没有全吃下去……不要咬自己,咬我好不好?”
“俞俞乖……不要乱动,很快就好。”
后面的事情林俞就不太记得清楚了。
他只记得楼殊难得温柔,全程都在哄他,夸他很棒,说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到了最后,楼殊抱着睡过去的林俞,接了一个漫长又充满掠夺性的吻。
“小泡芙。”他轻笑道-
林俞再睁眼就到第二天了。
由于前一天被迫睡得很早,早上六点,他便木着脸睁开眼,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楼殊做早饭去了,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林俞有些费力地坐起身,复盘了一下昨天的混乱。
虽然他的记忆不太完整,但他倒是记得,自己被蛊惑着干了什么事。
他看向手腕,那里有一圈明显的红痕。
“我特地挑的项圈,”楼殊语速有些快,“俞俞喜欢吗?”
隔着泪水,林俞看到了楼殊脖子上的项圈,黑色的,上面用金色写着林俞名字的首字母。
除此之外,项圈上还系着一根铁链,手指粗细的铁链延伸下去,连着一个环。
手腕处一片冰凉,林俞艰难看过去,银色的环出现在他的手腕上。
“俞俞,”楼殊看上去似乎很兴奋,黑色触手被放出来,在林俞身上蹭着。
“你现在困住我了。”
记忆就此中断,后面的事林俞也不想再回忆,他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下一次不能再这么堕落。
所以,吃早饭的时候,他也拒绝搭楼殊。
“俞俞为什么要抗拒呢?”楼殊轻声细语道,“明明俞俞也很快乐。”
“这不是重点,”林俞转头就忘了不搭楼殊的事,“重点是你的做法不正确。”
诱惑他做各种不正确的事、在讨论正事时采用美人计、不给他思考空间……
“你没有道德。”最后,林俞下了结论。
“可是,”楼殊无辜地歪歪头,“我是异种,人类的道德不适用于我。”
林俞:“……”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
“但这是不对的,”林俞有些困惑,“爱不是这样的。”
爱应该平等,应该相互尊重,应该相互扶持走过漫长岁月,没有谁应该关住谁,爱是解、包容与克制的代名词。
楼殊注视着林俞,突然笑了。
“人类的情感好复杂,”他说,“你们好像一直在害怕很多事。”
“对异种来说,事情要简单很多。”
“我会绑住你,无论是用什么手段,”楼殊一瞬不瞬地盯着林俞,“我不在意道德,不在意他人的言语,只要你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我就会高兴得浑身发抖。”
“俞俞,”楼殊笑着说,“异种就是异种,披上漂亮的皮囊也不会变成人类。”
“如果要我说,爱从来就不是克制。”
“爱是卑劣、渴望与掠夺的集合体。”
第26章 缺陷
这个话题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林俞没有办法说服楼殊, 但也不能完全接受对方的观念,原本就不明晰的思绪更加混乱。
但楼殊好像没受什么影响,他依旧每天起床做早餐, 向林俞讨要一个早安吻后才去工作。
一般来说,林俞会坐在餐桌旁,走神半小时, 然后开始痛苦的码字。
他码字速度很慢, 注意力又不集中, 每次都要写几个小时,才能勉强完成更新。
不过目前写的这本不算长, 还有几万字就要结束了,林俞勉强找到一点希望。
这本书数据依旧不错,林俞把新章节发出去, 没几分钟, 评论刷得飞快。
期末保佑我不挂:“完蛋, 好像要长脑子了……”
家有一辆猫:“呜呜呜呜终于等到更新了!水鱼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
35792468:“楼上看看你的猫。”
……
又是很热闹的一天呢。
盛迟夏打来电话时,林俞正在试图说服自己多码一点, 多少有个存稿。
“你现在有空吗?”盛迟夏有些疲惫, “我现在去接你。”
“有空, ”林俞站起身,下楼拿外套, “有什么事吗?”
“有大事, ”盛迟夏没有多说,临沂听到了对方那边的鸣笛声。
“你来了就知道了。”-
在车上,盛迟夏为林俞简略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你父亲公司的那群人准备起诉你的母亲,”盛迟夏说,“罪名是谋杀。”
林俞骤然抬眼。
虽然秦修是一个很糟糕的丈夫和父亲, 但不得不承认,他很擅长公司的经营。
在他死后,林俞的外公外婆接管了公司,某些蠢蠢欲动者没了机会,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有证据吗?”林俞暂时收起其他思绪,问盛迟夏。
“他们要求查监控,”盛迟夏耸耸肩,“我现在就是要带你去看监控。”
事关林俞,异种管局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没有处好,楼殊发疯可不是小事。
下车后,两人直接去了调查室。
盛迟夏按了几个按钮,一段监控出现在了屏幕上。
“注意看那辆白色的车,”盛迟夏说,“这个角度拍得很清楚。”
林俞抬眼看去。
监控里,秦修开车,林慕云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人看上去都很正常。
几秒后,车开到了大桥中间,前面有些堵车,车流开始放缓。
可秦修却似乎什么都没有注意到,车速不减,几乎要撞上前一辆车。
就在这时,林慕云突然扑过去,将方向盘往右手边转了一圈!
车辆快速右转,其中一人似乎踩了油门,栏杆被撞碎,车直接掉进了江里。
监控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林慕云钻进秦修的怀里,用对方的身体挡住了冲击。
“事情就是这样,”盛迟夏按了暂停,看向林俞,“你的母亲确实有谋杀的嫌疑。”
“我知道了,”林俞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我不否认这一点。”
“我对法律不太了解,”林俞说,“我们需要一个律师。”
“已经请好了,”盛迟夏伸了个懒腰,“律师已经到酒店了,过会儿我们去见他。”
林俞“嗯”了一声,他看着屏幕,拖动进度条,让监控停在一个画面上。
他简单扫了一眼画面,然后按下放大键,移动放大区域,直到看见他想看的东西。
“这里,”林俞用指尖点了点屏幕,“楼殊在这里。”
盛迟夏看过去,在画面的左上角,一条黑色的触手出现在林慕云身后,挡去了大半飞溅的碎片。
盛迟夏倒吸一口凉气。
“你稍等,我打个电话,”半晌后,她站起身,“这段监控不能直接给他们。”
毕竟是要上法庭的东西,万一真被谁看到了,善后起来也有些麻烦。
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有被异种寄生的人类能看到异种,但有时候也会有例外。
所以,异种管局会最大程度避免异种出现在众人面前。
盛迟夏打电话去了,林俞坐在椅子上,随手拨弄着手腕上的手环。
他最后还是妥协,把楼殊给他的手环戴上了。
不知道楼殊往手环里放了什么,林俞总感觉有东西在手环内部流动。
他还在看手环,盛迟夏已经打完电话,拿起了车钥匙。
“走吧,”她耸耸肩,“我们去见律师。”
林俞站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花盆:“它快要掉下去了。”
“谢谢,”盛迟夏将花盆扶正,“我们走吧。”-
在车上,林俞将一些资料发给盛迟夏。
“我的母亲长期遭受着非法囚禁和故意伤害,”林俞说,“我也被他打过很多次,录音和视频里都有。”
秦修的生意确实做得很大,在他活着的时候,林俞和林慕云并没有能力与他抗衡。
但他现在已经死了。
在林慕云的记忆还没有被消除之前,她将这些视频发给了林俞,她大概率一直知道,自己可能有被控告谋杀的一天。
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当然不能被这些事情影响。
“到时候把它们交给律师吧,”盛迟夏叹了口气,“我和律师都会尽力的。”
她见过林慕云洗去记忆前后的对比,长期的婚姻生活没有让她幸福,反而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让她变得神经质,缺少安全感。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盛迟夏确实觉得,秦修也是活该。
等停好车,盛迟夏带着林俞走进酒店。
“这酒店内部装修还挺独特,”盛迟夏跟林俞感叹,“蛮古典的装修风格。”
巨大的壁炉占了大半面墙,木材在燃烧时散发出木头的香气;灯光并不明亮,大多数采用挂壁的油灯,与壁炉中的火光交相辉映,将这个酒店染成柔和的暖色。
地板似乎是刻意做旧,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少地方还铺了深色的地毯,毛茸茸的;窗户因水雾而变得朦胧,看不清外面的状况。
林俞没有说话,他今天没有带耳机,从进门开始,就显得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律师的房间在三楼,他们到前台时,前台直接给了他们一把钥匙,古铜色的,有些年头了,上面写着“306”的房间号。
“有点奇怪,”盛迟夏皱起了眉,“为什么会直接给我们钥匙。”
大概是为了配合装修风格,酒店里没有装电梯,他们踩在老旧而窄的楼梯上,必须扶着扶手,稍不注意就会踩空。
快走到二楼时,林俞突然抓住了盛迟夏的手腕。
“这里不对劲。”他轻声说。
“怎么了?”盛迟夏停住脚步,压低声音问林俞。
“窗外在下雪,”林俞快速说,“我们来的时候还是晴天。”
“前台的工作人员身边有餐盘,应该刚吃完晚饭,而现在是下午四点,不是吃晚饭的时间,酒店工作人员也不应该一边工作一边吃饭。”
“进门处有‘小心野狼’的标志——这里是市中心,根本没有野狼。”
“我们路过了储物室,里面有铲子和柴火,铲子上还有水,应该是刚铲完雪不久,但最近我们这里并没有下雪。”
“柴火看上面的日期是今天新砍的,但这附近没有森林,在考虑成本的情况下,最近的伐木场送过来也需要三天。”
盛迟夏深深看了林俞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仪器,按了几个键。
“异种浓度非常高,”几秒后,盛迟夏苦笑一声,“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林俞在看智脑,刚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智脑已经没了信号,他们再也无法向外界发送消息。
盛迟夏当机立断,拉着林俞往外跑。
“没有用的,”林俞一边喘气一边说,“外面在下雪,多半是暴雪。”
在他们跑到前台时,那个在前台的年轻姑娘突然拦住了他们。
“两位客人要去哪里?”她的声音很平,几乎没什么起伏,人却牢牢阻断了两人出去的路。
“外面在下暴雪,请客人暂时在旅馆了歇一会儿。”
盛迟夏停住脚步,定定看了姑娘一会儿,突然就平静下来。
“我们能不能再开一间房?”她甚至有闲情雅致和对方聊天,“305或307都可以。”
“当然,”姑娘又递过来一把钥匙,“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拿了钥匙,盛迟夏懒洋洋和姑娘告别,带着林俞再次上楼。
“问你个问题,”走到一半,盛迟夏转过头问林俞,“你老公多久能发现你遇上危险了?”
“应该已经发现了,”林俞低下头,看着手环,“我能感受到。”
就在刚刚,手环开始发热,里面东西都流动速度也在加快。
“那就行,”盛迟夏看上去更放松了,“我们就等你老公来吧。”
“反正你在这里,”盛迟夏面无表情地打开房间门,“楼先生能处的事情不用担心,他处不了……那也不用担心了。”
林俞对他人情绪变化非常敏锐,从前台姑娘过来开始,盛迟夏的心情就进入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状态。
如果真的要评价的话,大概是一种平静的疯感。
盛迟夏住306,林俞住307,他们决定先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等待即将到来的危险。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林俞扫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张纸,林俞拿起来,发现是一张时间安排表。
“7:00~9:00:早餐
11:00~13:00:午餐
17:00~19:00:晚餐”
“服务生将在每日9:00进行客房清洁,如不需要,请在门口挂上对应指示牌。台球室与图书室只在13:00~17:00开放,如需客房服务,请用房间内的座机拨打以下电话。”
林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座机这种东西了。
包括壁炉、油灯之类的事物,现在早就不再被广泛使用了。
这是一个被单独隔离出来的空间,林俞垂眸,做出判断,时间应该比现实要早几十年到百年。
在得出这一结论后,林俞也没再多想,他检查了一下床铺,没有问题后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在外面他一向睡不着,林俞也不担心睡过的问题,他漫无目的地想着东西,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林俞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自知之明,他不适合战斗一类的工作,面对这种级别的异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保全自己,撑到楼殊过来。
旅馆的隔音效果很差,林俞闭上眼,能清晰地听到上下左右每个房间发出的声响。除此之外,外面的雪似乎越来越大了,林俞听到了树枝被压弯折断的声音。
暴雪山庄,林俞想,侦探小说和恐怖小说里的经典场景。
谋杀案、密室、藏在客人中的凶手……庞大的小说阅读量让林俞几乎可以肯定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事情居然到了林俞擅长的领域上。
他应该承担起“侦探”的职责,与异种展开惊心动魄的对峙,直到最后,他会像其他侦探一样,带领所有人逃出生天,走向经典而光明的好结局。
但他有点头疼了。
每当周围环境发生剧烈变化的时候,林俞都会头疼。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头疼过了,和楼殊在一起的时候,无论他去什么地方,楼殊都会和他保持着一点联系,如同一根细而韧的蛛丝,让林俞在变化的环境中找到一点安定感。
头疼愈来愈烈,但林俞已经习惯它了,房间内有时钟,晚上六点,盛迟夏敲响了他的房间门,告诉他该吃晚饭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盛迟夏仔细看了看林俞,说,“是在害怕吗?”
“不是,”林俞摇头,“头疼,但没关系,一直都是这样。”
除了脸色差一点外,他看上去和平常确实没什么区别,盛迟夏也不好多问,示意林俞进她的房间:“我们先聊一聊。”
“正常情况下我不会多问,”关上门,盛迟夏说,“但这一次情况特殊。”
“我只想问两点,”盛迟夏示意林俞坐到椅子上,“第一,你的特殊能力是什么?”
林俞简单向盛迟夏讲述了黑皮书的作用。
盛迟夏若有所思:“之前倒是有过类似的情况,不过那人的能力更接近于记忆检索,检索到的记忆会显示在书上。”
不过这不是重点,盛迟夏很快就跳到了第二个问题上:“除了这个特殊能力,你似乎还具有……一些天生的能力。”
她斟酌着,在想怎么表述:“你是能看穿人心吗?”
从最早的巫师案,到写作上的惊人天赋,再到每一次见面时的恐怖洞察力……盛迟夏几乎可以断定,林俞具有某种特殊的天赋。
但林俞表现得很平淡:“不,我不会读心。”
“我有很长时间的疾病治疗史,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林俞说,“从大概八岁时,我就开始见心医生了,你们应该调查到了这一点。”
“我的所谓能力,其实也是心疾病的一种。”
盛迟夏呼吸一滞。
林俞直视盛迟夏的眼睛,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从外界获取信息是经过筛选的,他们可以忽略掉一些自己不需要的信息,比如路旁野花的颜色、天上云朵的形状、路过行人手上的戒指……诸如此类。”
“但我不可以,”林俞轻声说,“我没有忽略的能力。”
“我会获取所有的信息,即使我根本不需要它们。”
“这是缺陷,不是能力。”
第27章 暴雪山庄
盛迟夏很久都没有说话。
“……抱歉。”最后, 她轻声说。
“没关系,”林俞摇头,“它同样是一份馈赠。”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缺陷, 林俞对外界的变化格外敏锐,他几乎不会忽略哪怕是最微小的细节,对人类情感也有着近乎恐怖的判断能力。
所以, 他格外擅长恐怖和悬疑小说。
“那你对情感的洞察力……”盛迟夏喃喃道。
“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归纳总结, ”林俞解释道, “情感会在人们的动作神情上有所表现,看得多了, 自然也就能归纳出来。”
“但这不是现在的重点,”林俞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话题,“我们需要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也是, ”盛迟夏重新打起了精神, “刚才我出去看了看, 发现了其他被卷进来的人。”
“明时和燕如琉,”盛迟夏听上去有些无奈, “她们也被卷进来了。”
“有点倒霉。”林俞评价道。
这两人似乎经常被异种盯上, 从学校到海洋馆到酒店, 一次都没有错过。
只能说确实是缺少了点运气。
但当事人似乎不这么认为。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餐桌旁, 头发乱糟糟的明时试图反驳, “情况还不算太糟。”
今天的晚饭是土豆泥加意面,还有一份小块的烤鸡,明时坐在盛迟夏身旁,努力将布满灰尘的红发扎成一束。
“也许吧,”一旁的燕如琉咽下一口西兰花, “如果你不介意被当成野狼驱赶的话。”
在她们刚进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明时突然没能保持住人类的模样,恢复了芬里尔狼的原型。
燕如琉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台的年轻姑娘就已经跳了出来,握着猎枪驱赶明时。
明时在旅馆里东躲西藏好一会儿,才终于变回人型,摆脱了被当成野狼射杀的危险。
林俞还在戳他的意面,他这会儿状态不佳,比平常要更沉默一点,只有偶尔提到他时才会回复几句。
“林俞,”盛迟夏扭头,“你对我们被拉进来的原因有想法吗?”
“有一点,”林俞缓慢地眨眨眼,回答道,“对方似乎把我们当成了食物。”
盛迟夏一怔:“你就这么肯定?”
林俞点头:“我能感觉到。”
“除了部分被牵连进来的无辜者,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被异种大面积寄生过,或者是异种与人类的的混血。”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林俞都曾疑惑,自己为什么感知不到楼殊的情绪变化。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因为对方是异种,他的情绪和人类的有很大差异。
异种是归纳法涉及不到的变量,林俞学会了用这个标准来判断对方是人还是异种。
“异种之间会相互吞噬,”顿了顿,林俞补充道,“它们很少成为朋友。”
盛迟夏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还有别的证据吗?”
她对林俞还算有一点了解,所以她知道,林俞不会仅仅凭这一个条件就做出猜想。
“还有前台的那位小姐,”林俞垂眸看着叉子上的土豆块,说,“她的牙齿很锋利,还有驱赶野狼的习惯,承担的应该是‘牧羊犬’的职能。”
按道来说,那位年轻姑娘早就见过各种各样的的混血种,不会对变成狼的明时产生太大敌意。
除非“狼”这一生物有着被驱逐的由。
“而牧羊犬保护的,自然就是被圈养的羊群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盛迟夏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过你说得有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燕如琉倒是一直保持着镇定,她吃了一口烤鸡,继续说,“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好办……”
她的话没能说完。
灯突然熄灭了。
黑暗笼罩了众人,只有窗户透着一点光亮,呼啸的寒风卷着暴雪,带来几点冰冷的光。
林俞夜视能力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众人惊慌下发出的声响。
似乎有人打碎了盘子,林俞听到了陶瓷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不远处有小孩子在哭,声音有些刺耳,让每个人的神经都为之紧绷。
几分钟后,所有的声音都停下了。
“我去看看,”盛迟夏深吸一口气,准备站起身,“你们就在这里,不要害怕。”
夜视是异种管局的训练项目之一,盛迟夏可以将事物看个大概,不至于太过被动。
她还没有动作,林俞一把抓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腕。
“有东西来了。”林俞轻声说。
他说完话之后没几秒,餐厅里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俞看不到,但可以大概想象出那是一番什么样的场景。
是某种体型巨大的节肢动物,尖细的足部在地上快速移动,会在地板上凿出无数小洞,而不久后,被孵化出的幼体就会从这些小洞里爬出来。
那东西似乎看了林俞一眼。
不过很快,对方便移开视线,朝着稍远处爬去。
几秒后,空气中飘来血腥味。
众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下一刻,灯光重新亮起。
那个原本坐在角落处的中年男人倒在地上,衬衫被从胸口涌出的鲜血染红。
盛迟夏单手撑桌,直接翻过去,单膝跪在尸体旁。
“一击毙命,”盛迟夏说,“心脏不见了。”
林俞站在她的身旁,从口袋里找出一个本子,将盛迟夏说的话记下来。
他当时出门着急,穿了件棕色大衣就出门了,虽然有些冷,但不得不说,这件衣服确实很适配现在的情况。
盛迟夏大概检查完,抬头,看见了旁边的林俞。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她习惯性问道。
林俞点点头。
然后,他在本子上写下一句话,将本子递给对方看。
“死者为剧情自带NPC,不用惊慌,现实中没有人死亡。”
盛迟夏猛地看向林俞。
林俞点点头,表示他没有说谎。
人多眼杂,盛迟夏不方便说什么,她快速起身,调查餐厅的各个角落。
但她的脊背却放松了些,不像刚开始那样紧迫。
林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盘子里剩下的意面,犹豫片刻,放下了叉子。
算了,还是不吃了。
“那个,如琉,”隔了一个位置,明时犹豫地对燕如琉说,“我觉得你可以把手放下来了。”
“你确定不会再变成狼?”燕如琉用手捂明时的眼睛,质问道。
“应该吧,”明时说,“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很稳定。”
燕如琉终于放下手。
晚饭就这么草草结束,林俞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吃饭。
……好像是因为这里饭菜实在一般,没有什么吃的欲望。
要是在之前,他可能就这么吃下去了,毕竟以他那个混乱的作息,吃冷掉的泡面都是常态。
但和楼殊一起住后,别说冷掉的饭菜,他连速食都没有吃过,平时不是楼殊做饭,就是选择某些高档餐厅的外送服务。
这就导致他吃饭越来越挑。
饥饿的感觉确实不好受,所以直到躺在床上,林俞才发现,手环越来越热了。
而且,上面似乎有几道裂痕。
林俞:“?”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他终于打起精神,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手环看。
裂痕越来越多,终于,在十分钟后,一条细长的黑色触手从手环里伸了出来。
林俞忍不住弯眼,笑了起来。
小章鱼似乎是卡在哪儿了,半天过去,才探出来半个身体。
小章鱼:“……”
糟糕,好像卡住了。
在哪里卡住,就在哪里躺下,小章鱼有气无力地趴在手环上,只有一根触手抬起来,上面放着一颗小小的按钮。
林俞接过按钮,在上面按了一下。
“俞俞,”楼殊的声音在林俞耳边响起,“在那边玩得开心吗?”
“不太开心,”林俞重新躺下来,手臂遮住灯光,“晚饭没有吃饱。”
楼殊似乎笑了,声音更加柔和了些,“空间内外时间流速不同,等到你那边的明晚六点,我会来到你的身边。”
“不用担心,”楼殊轻描淡写道,“无论是你,还是你的朋友们,都不会有事。”
“是因为小章鱼吗?”沉默片刻后,林俞说。
“算是,”楼殊温声道,“所以,俞俞可以玩得开心一点。”
林俞“嗯”了一声,他闭上眼,听楼殊说着些有的没的。
“我今天买了排骨,”楼殊说,“回去炖汤还是糖醋?”
“都要,”林俞想了想,说,“还想吃炸鸡翅。”
“好,”楼殊那边似乎有些吵,不过不影响通话,“最近青菜也很好吃,回去和牛肉一起做。”
“笃,笃,”敲门声突然响起。
就在同时,楼殊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林俞说了几句话,确定是通话被迫中断了。
门外的东西还在敲门,林俞皱起眉,难得感觉有些烦躁。
他站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青年。
青年长得很好,高鼻梁桃花眼,左眼下还有一颗红色的泪痣,看起来格外勾人。
他穿着侍者的制服,衬衫去没有系到最上面一颗,而是敞开了些,露出漂亮的锁骨。
“先生,”青年冲林俞灿烂一笑,“很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
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青年的神色中却没有丝毫的歉意,他冲林俞暧昧地眨眨眼,似乎是在暗示什么:“不过我还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请问您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林俞:“?”
这是侦探小说应该有的走向吗?
第28章 明天
“谢谢, ”林俞选择直接拒绝,“不过我不需要。”
说完,他握着门把手, 准备直接把门关上。
“请等一下,”青年上前一步,甜甜一笑, “请给我一个说服您的机会。”
“我认识您的丈夫, ”他缓缓说, “祂是一位很强大的异种。”
“但我不比祂差,”青年继续说, “祂能给您的我也能给您,而且我不会做得比祂差。”
林俞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他的停顿似乎给了青年某种信号,对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先生, 不要拒绝我, 我只想要您的一晚。”
“天亮之后, 我们就此吻别,您可以回到您的丈夫身边, 而我愿意成为您的地下情人, 什么时候您想起我来看看我, 我就很满足了。”
说话时,青年一直紧紧盯着林俞的神色, 想从中找到几分动摇。
“我有一个问题, ”但林俞似乎只是在疑惑,“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如你所见,我有一段美满的婚姻,”林俞说,“我似乎没有打破它的必要。”
“真的没有吗?”青年又靠近了些, “而且我不需要您打破您那……美满的婚姻。”
“我不在乎祂,”青年说,“所以只要您把我藏起来,就有两个人同时爱您了。”
“您喜欢异种吗?”青年还在诱惑林俞,“我的原型也很漂亮,您不想看看吗?”
“我们两个森*晚*整*都会爱你,你会得到双倍的爱,”青年看着林俞,目光缱绻又深情,“您会得到比现在多很多的爱。”
林俞看了青年一会儿,突然笑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林俞的声音很轻,却很笃定,“你觉得我对异种有着超乎常人的偏好。”
“而且,你似乎认为我很缺爱。”
对林俞说的话,青年只是笑了笑,继续诱惑林俞:“只要您答应我,我就是您的了。”
林俞叹了口气。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林俞扫了一眼青年的唇,语气平静。
“一开始就假设别人缺爱,这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房间门在青年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差点砸到青年的鼻子。
青年盯着禁闭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后,他终于转身离去-
和青年对话之后,林俞的心情更差了。
想出去的渴望占了上风,甚至压过了头疼,林俞在房间里又转了几圈,试图唤起自己的灵感。
灵感倒是没找到,但青年又从门缝塞进来一份报纸。
林俞看到了报纸第一页的大标题。
“新的流行病?——各地发现多名异种狂热感染者。”
报纸上还有一张配图,照片上,长着蛇尾的少女被无数玫瑰环绕,周围散落着爱慕者写的情书,雪白的信件如同纷纷扬扬的雪花。
林俞简单扫了一眼内容,大概是说,最近很多人对异种有了近乎狂热的喜爱,一些透露身份的异种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追捧,出门时几乎连路都走不动。
在这篇报道里,还写明了专家对异种狂热传播情况的预测。
“根据统计结果,每天日出之后,异种狂热感染人数呈现指数型增长,以下为明日可能爆发异种狂热传播潮的地区。”
林俞对着地图看了一下,发现这间旅馆也包含在内。
按照青年刚才的表现,林俞想都不要想,就知道旅馆里的所有客人都会中招。
黎明之后,他将陷入异种狂热。
这不算一个好消息,林俞没有心思来一段婚外情,而且,他看得很清楚,青年对他没有爱意,只有快要溢出来的食欲。
他在青年眼中似乎格外美味。
小章鱼终于从手环里完全挤出来,之前青年来的时候,它一直躲在手环里,整个章鱼都被压成一张薄薄的饼。
“辛苦了,”林俞让小章鱼趴在他的手心上,给它喂水喝,“出去后问问楼殊能不能换成手镯。”
虽然有点不方便,但起码空间大一些,小章鱼也不至于被压成这样。
小章鱼不知道听懂没有,咕噜咕噜地喝着水,他抱着林俞的食指,不时用脑袋去蹭林俞的指腹。
林俞趴在床上,一手托着小章鱼,一手翻着报纸,想从里面找到一些别的信息。
结果迷失在了报纸的八卦边栏里。
这也不能怪他,无论是哪个时代,总会有些跌宕起伏而又精彩刺激的八卦。
林俞仔仔细细看完了每一条八卦,还把故事和科普栏目都看完了,终于心满意足地合上了报纸。
几秒后,林俞再次翻开报纸。
林俞:“……”
八卦看得太开心,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带着目标又翻了一遍报纸,林俞终于在角落处找到一则消息。
“凯瑟琳旅馆将于xxxx年x月x日傍晚六时举办一年一度的冬日庆典,欢迎广大异种顾客的到来。”
林俞看了一眼报纸上的日期,正好是明天。
也就是说,作为待宰的羔羊,他们最迟明天晚上六点就会被端上餐桌。
又是明晚六点。
楼殊也说这个时间会来接他。
虽然楼殊说他和朋友们不会有事,但林俞也不可能完全依赖对方。
而且,异种狂热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林俞垂眸,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写写画画。
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呢?
林俞不知道,他只清楚,等太阳再次升起之时,异种狂热将在他身上发挥作用。
很突然地,林俞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句话。
“面对愚昧,神们自己也缄口不言。”-
第二天,林俞醒得很早。
准确来说,他根本没睡着,骤然改变的环境让他总是处于不安定的状态中,思绪如同延伸过度的菌丝,覆盖了广袤的空间,却脆弱至极,任何一点拨动都足以使它断裂。
“你今天脸色更差了,”盛迟夏说,“还在头疼?”
“没有,”林俞摇头,“我一直这样,不用担心。”
和楼殊打完电话后,或许是得到了一点安慰,林俞的头疼缓解了很多,不至于像昨天那样。
但长时间的外出对他的负担太大,他的状态只会越来越差,如果再拖一段时间,他很可能会选择长时间昏睡。
盛迟夏还想说什么,但林俞直接打断了她:“今天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
按道来说,异种狂热应该发挥作用了。
“还好,”说道这个,盛迟夏皱起了眉,“也不知道这个异种想干什么,就把我们关在这里?”
林俞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简单描述了一下。
当然,他忽略掉了青年对他说的那些话。
“异种狂热?”盛迟夏有些烦躁地用叉子将面包分成两半,“好麻烦的东西。”
精神类控制一向难以解决,盛迟夏感觉前途不太明亮。
“我有感觉,”坐在一旁的燕如琉突然说,“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觉得,明时变得非常好看。”
“不是以往的那种好看,”想了想,燕如琉补充道,“是那种很圣洁的好看。”
明时一向漂亮,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但异种狂热似乎放大了她相貌中的某种特点,让她看上去如同森林间的精灵,很动人的漂亮。
但这一点在如今的环境中,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场灾难。
燕如琉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选择让明时待在房间里,自己到时候带吃的给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燕如琉有点犹豫,“林先生今天似乎……也更好看了。”
林俞的长相一向优越,肤白唇淡,眼睫纤长,五官带一点攻击性,却并不惹人注目,反而因为略显阴郁的气质,他看上去有一种内敛的漂亮,如同一场悄无声息的落雪。
但今天,他的这种漂亮被微妙地展示出来一些,即使本人并没有察觉,依旧漫不经心。
“也许,”林俞点头,“有时候食欲比视觉敏锐。”
这份好看大概率不是好看,而是“美味”。
异种狂热让混血种们看上去更加美味,同时,也让他们可以心甘情愿地被异种吃掉。
燕如琉先吃完了早饭,她打包了一些东西,准备带回去给明时。
外面依旧在下雪,惨白的太阳被风雪完全遮盖,只能靠灯光让室内亮起来。
“那我先走了。”燕如琉站起身,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灯突然熄了。
不远处传来稀碎的声响。
昨天灯熄的时候,异种杀死了那个中年男人,鲜血流了满地。
那今天,它又会杀死谁呢?
燕如琉什么都看不见,她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夜视能力也只是平均值。
但是她感觉到了。
异种站在她的面前。
一道亮光一闪而过,燕如琉慢了半拍才意识到,那是一把锋利的刀。
对方想要杀死她。
但她没有任何的排斥,对异种的仰慕胜过一切,如果不是看不见,她甚至想迎上刀锋,在幸福着被异种杀死。
刀刃在逼近,幸福感也越来越强,燕如琉没有躲,她闭上眼,满怀欣喜地迎接那一刻的到来。
但这一刻始终没有降临。
燕如琉睁开眼,发现即将落下的刀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那似乎是某种柔软的生命,有着细而长的触手,在黑夜里,燕如琉看不清晰,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诡异的影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大脑清晰一瞬,她终于惊惧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死在这里。
于是,她发出一声迟来的尖叫。
“啊——!”
第29章 异种狂热
尖叫为众人指明了异种的方向。
盛迟夏的反应很快, 她迅速抽出枪,毫不犹豫地冲怪物连续射击。
她毕竟接受过专业训练,即使有异种狂热的影响, 她也可以暂时保持清醒。
可以打穿钢板的子弹落到怪物身上,如同打进一团棉花里,没有任何作用。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燕如琉趁着这个机会远离了怪物, 摸黑跑到了盛迟夏的身边。
“有刀吗?”盛迟夏转过头, 低声问林俞。
林俞摇头:“没有,也没有必要。”
他将黑皮书召唤出来, 递给盛迟夏:“帮我把它扔到异种身上。”
虽然对怪物的大致类别已经有了猜测,但林俞还是准备验证一下。
盛迟夏毫不犹豫地接过黑皮书,一把扔了出去。
黑夜里, 黑皮书穿过惊恐的人群, 准确无误地砸到异种的头上。
子弹没对异种造成什么伤害, 但黑皮书却把它砸得身体一歪。
一碰到异种,黑皮书连停到没停, 立刻调转方向, 飞回了林俞手里。
林俞拿到书时, 对方还在他手中颤抖,空白页抱着他的手不放,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四周都是黑暗, 林俞也没办法看黑皮书上的具体内容,他收起黑皮书,毫不意外地发现异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同时,他也终于勉强看清了异种的长相。
“你有点丑,”林俞说, “大蜘蛛。”
他昨天晚上就知道,青年的本体应该是一只蜘蛛形态异种。
毕竟对方唇上还沾着几根蛛丝,想不发现都难。
蜘蛛歪了歪头,伸出一只腿,想要触碰林俞。
林俞后退一步躲开了。
“先生,”青年的声音温柔到诡异,“您真的不打算答应我吗?”
“谢谢,”林俞扫了一眼窗外,“我没有答应的打算。”
“真的吗?”青年笑了笑,“这样吧,只要您答应我,我保证剩下的所有人都会安然无恙。”
“这样的话,您会改变主意吗?”
几乎是青年刚说完,林俞便感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完全变了。
从一开始的紧张担心或者是松了口气,变成了兴奋与期盼。
林俞毫不怀疑,如果他选择拒绝,那周围人会立刻把他绑起来,送给青年。
但这无所谓。
“不会,”林俞说,“不过我有另一个提议,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是吗,”青年慢悠悠说道,“听起来很有意思。”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青年似乎在离开:“中午十二点,我会去找您的。”
几秒后,灯光再次亮起。
餐桌前的地板上已经没了异种的声音,盛迟夏检查了一下周围,身体放松了些。
“去我的房间吧,”她也没了再吃饭的心情,“我们商量一下。”
林俞点点头。
“等一下,”不远处的男性alpha突然拦住林俞,“你们不能走。”
他瞪了一眼林俞,提高声音:“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商量大家都商量,你们两个决定算什么事?”
“大家都看着他俩,”男人站起身,一副领袖模样,“别让他们跑了,我们要将他献给大人!”
有人在附和,异种狂热让他们心甘情愿为异种做事,再加上“不被伤害”的承诺,他们从未如此情绪高涨过。
附和声一阵强过一阵,林俞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害怕、兴奋、急于发泄……对林俞来说,那些人像一张张写满了大字的广告纸,什么都要敲锣打鼓地写在表面上。
这不会是一群难对付的人,只要稍微吓一下,便会缩回去,欺凌更弱小的人。
盛迟夏要比林俞要更加直接一点。
她抽出枪,指向男人的胸口。
“特制子弹,”她冷笑道,“即使你是混血种,也能一枪击碎你的心脏。”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男人一下子不说话了。
人群再次陷入寂静,盛迟夏握着枪,一步步向门外走去。
林俞跟在她的身后,也没受到什么阻拦。
到了盛迟夏房间,林俞召唤出黑皮书,翻到了最新记录的那一页。 ”幻蛛:
在夜晚活动的蜘蛛,善于用蛛丝制造幻境,食谱广泛,但偏好异种人类混血种。
捕猎时常常将猎物拖入幻境,在幻境中杀死猎物。该物种数量稀少,似乎会自相残杀。
ps:幻蛛也是蜘蛛哦~”
“异种管局没有关于幻蛛的记录,”盛迟夏说,“或者说,关于蜘蛛类异种的记录都很少。”
蜘蛛类异种擅长隐匿,很少与外界交流,盛迟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没关系,”林俞有些疲倦地靠在椅子上,“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他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中午的时候我会先和蜘蛛谈一谈,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答应。”
“你要和他谈什么?”盛迟夏拿起纸,看着上面过于潦草的字迹,默默放下。
“一个工作建议,”林俞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急促的敲门声在门口响起。
盛迟夏打开门,发现燕如琉站在门前,还有些喘气。
“明时不见了,”燕如琉脸色苍白,“我问了其他人,他们说明时被选中去当第一道菜,已经被绑去厨房了。”
“确定吗?”盛迟夏深吸一口气,眼神冷下来,“我先去你们房间看看。”
她快步走到两人的房间里,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片狼藉。
芬里尔狼形态的明时破坏力确实很强,房间里的桌子椅子全部倒在地上,柜子也被拖拽出一段距离,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盛迟夏蹲下来,从废墟里找到几段断裂的绳子。
“这孩子,”盛迟夏叹了口气,“也算是多灾多难。”
第一道菜自然要赏心悦目,对异种来说也一样。
“接下来怎么办?”盛迟夏扭过头,看向林俞,“按照楼先生说的,明时应该不会有事。”
只是这一遭下来,估计要有点心阴影。
“现在几点了?”林俞突然问。
“我看看,”燕如琉连忙看智脑,“九点二十八。”
“还有两个多小时,”林俞若有所思,“她还来不及被做成一道菜。”
“等我和蜘蛛谈完后,我会去把她换回来。”-
“您要用自己换她?”青年坐在林俞对面,贪婪的目光缓缓扫便对方全身,“您可想好了。”
“是的,”林俞目光平静,“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按照长相,林俞不比明时差,而且,他的血肉对异种有着极为强悍的吸引力。
所以,这笔生意对方只会稳赚不赔。
“我自然是乐意的,”青年眯了眯眼,扬起一个笑容,“虽然我更乐意独自食用您,不过既然是您的意愿,那我也不介意共享。”
“您找我不止这一件事吧,”青年话锋一转,“您原来想和我说什么呢?”
“一份工作邀请,”林俞垂眸,说,“不过你大概率不会答应。”
“您都不告诉我具体工作内容,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青年无辜地耸耸肩。
“我想应聘你为异种管局的清洁工,”林俞随手递过去一张纸,“每次异种事件结束后,你负责清现场,将那些异种残体清干净。”
青年接过纸,看了几秒。
“先生,”他放下纸,彬彬有礼道,“虽然我是异种,但一直在人群中生活,对人类的文化还算了解。”
“但纸上写的这种文字,我似乎没有见过。”
林俞:“……”
林俞:“不是你的问题,在我上学时,我的老师就说我很有做医生的天赋。”
都有一手潦草又简略的字。
“回去后盛迟夏会给你详细讲述的,”林俞用笔在纸上画了个圈,“当然,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份工作的话。”
青年看着林俞,半分钟后,才再次开口:“您好像并不认为我会接受。”
“是的,”林俞点头,“你不是这种性格。”
“我只是想说,”林俞没有看青年,他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什么时候走投无路了,可以考虑我的提议。”
青年盯着林俞,有一瞬间,他似乎褪去了人皮,兽性在他的眼中占据高地。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先生,”青年缓缓说。
“我觉得您可能会死得更早一点。”
谈话就此结束,青年站起身,找来人将林俞捆起来。
林俞没有丝毫挣扎,他任由自己被绑起来,甚至不用旁边人催促,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先生,”青年阴魂不散地跟在他身旁,“按照道来说,您现在应该很喜欢我。”
“但您看上去不是这样的。”
异种狂热似乎并没有在林俞身上发挥作用,他依旧冷静镇定,对青年的态度也没什么改变,在这个异种至上的氛围里,他就像窗外的风雪,只是存在于此,不被外界影响。
“也许吧。”林俞在走神,他隐隐约约听到了青年的话,几秒后,才解话中的含义,然后做出敷衍的回答。
青年也不闹,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林俞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乖乖被放置在厨房角落的盘子上,他靠着墙,坐在盘子里,双腿自然垂下,愣愣地走神。
由于每时每刻都在接受过量的信息,林俞实在太容易走神,即使是在这种有些危机的环境里,他的思绪也会不受控地漫游开来,如同一朵被吹散的蒲公英。
和大多数人不同,他的记忆不是线性的,而是被大量的走神与睡眠打断,变成一串没有规律的点,往往上一刻还在想某一件事,等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就像此刻,明明他应该去想怎么脱身,但他突然被窗外云的颜色吸引了。
浅灰色的,很像楼殊眼睛的颜色。
云在林俞视野里飘了多久,林俞就看了多久。
青年其实猜错了,从林俞醒来那一刻,林俞就知道,他已经陷入异种狂热。
他一直在想楼殊。
心中原本的那一点焦躁被无限放大,林俞从未如此渴望见到对方。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林俞确实感染了异种狂热,但狂热对象只有楼殊一个。
明明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过于强烈的情感依旧充斥着大脑,让他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想到对方。
林俞很难形容这种感受。
好不容易让自己集中精神,林俞在厨房里扫视一周,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几秒后,他便在角落里找到了。
一捆烟花,什么品种都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来的,上面有些灰尘,但没有受潮。
林俞没想到会从厨房里找到烟花,也算个意外之喜。
这会儿离他出场还有一段时间,他被关在这个狭小厨房里,门没有关紧,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厨师们讨论的声音,不远,应该就和他隔了两三米。
但着这不是最重要的,整个旅馆都在青年的监视范围内,他的动作一定要快。
绳索在短短几秒内被割断,这是林俞在两个多小时里向盛迟夏学习的新技能,他跳下桌子,在一堆烟花里迅速找出需要的那一根。
一颗特制的高温弹被绑在了烟花上,林俞用旅馆自带的打火机点燃烟花,打开窗户,让烟花飞到空中。
整个旅馆都在青年的监控之下,所以林俞从未说出过他的计划。
烟花飞得很高,它似乎碰到了什么,在半空中炸开,绚烂的烟火透过风雪,照亮了天空。
于此同时,高温弹被点燃,周围温度迅速上升,林俞抬起头,看到天空在燃烧。
幻蛛也是蜘蛛,所以,它的蛛丝也应该是怕火的。
高温弹加上烟花带来的明火,足够蛛丝烧起来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俞转过身,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青年。
和之前的游刃有余不同,青年的表情前所未有地难看,他紧紧盯着林俞,一言不发。
“很漂亮,对吗?”林俞笑了笑,有些凌乱的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也很适合做故事的结局。”
“在最后,送你一场烟花。”
第30章 坠落
天空还在燃烧, 很快便烧出一个口子。
蔚蓝天空逐渐代替了惨白的天色,暴风雪也小了很多,只剩下一点稀薄的风雪。
林俞看着洞口边缘的柔软蛛丝, 没有说话。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好像要开始考虑您的建议了,”青年好心情, 露出一个笑容, “不过再次之前, 我想送您一个礼物。”
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晃动。
“我知道您不会死,”青年的笑容愈发灿烂, “不过让您难过些,我还是做得到的。”
组成旅馆的木材逐渐断裂,晃动也越来越剧烈, 林俞必须扶住一旁的扶手, 才能勉强站稳。
“旅馆有很大一部分由蛛丝建成, ”青年笑着,舌尖隐隐有蛛丝闪烁, “只要我把蛛丝全部抽走, 旅馆很快就会塌陷。”
木板出现缺口, 林俞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脚下的空洞。
“先生, ”青年有蛛丝支撑, 依旧从容不迫,“亲我一口,就放您走,您看怎么样?”
“……你和楼殊有仇?”林俞皱眉,“不然我想不到你如此执着的由。”
“有些小纠纷, ”青年坦然承认,“之前被他吞噬掉大半身体。”
对异种来说,吞噬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弱肉强食,青年从来都欣然接受这一点,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记仇。
“当然,倒也不完全是这样,”青年顿了顿,补充道,“毕竟您闻上去确实……很美味。”
林俞的位置靠窗,他看到盛迟夏带着燕如琉和明时匆匆往外走,几人站在旅馆不远处,仰头焦急等待地看着旅馆。
林俞隔得远,看不清每张脸,他只能大概判断出,多数被卷进来的人都逃了出来。
只有他,被困在这里,无法逃脱。
林俞没有再说话了。
青年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林俞,眼神一点一点冷下去。
“在等楼殊?”青年嗤笑一声,“这么相信他?”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青年似乎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致,自顾自说下去,“不知道吞噬过多少异种,活了这么久,连个朋友都没有,天天就是睡觉睡觉睡觉。”
“你有朋友?”林俞反问道。
青年沉默了一瞬。
“总之,”片刻之后,青年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我建议您还是好好考虑。”
地面摇晃地越来越厉害,林俞扫了一眼窗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最后一个问题,”林俞说,“你回答我保你一命。”
“为什么当年楼殊没把你全吞噬完?”
林俞靠着窗,看到青年表情扭曲了一瞬。
“要说实话,”林俞已经不太站得住了,勉强扶着扶手,“我看得出来。”
青年突然笑了。
“您不是看出来了吗?”他的眼神晦涩,嘴角却是上扬的,“您的想法没有错。”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林俞已经完全站不住了。
青年已经走远,但楼梯被倒下的杂物阻挡,不能供人通行。
林俞干脆坐在窗户上,他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景色,身体往外探了些,看到了楼殊。
楼殊似乎来得有些匆忙,黑色大衣有些凌乱,他站在楼下,仰头看着林俞,浅灰色瞳孔映着风雪。
林俞扶着窗户边框,冲楼殊做了个口型。
“接住我。”
说完,他放开手,坠入空中。
裹挟着雪的冷风从他身旁呼啸而过,陌生的失重感让他有些头晕,很难得的,他放空了思绪,什么都没有想。
从出生开始,林俞的心脏就不太好,到后来更是频繁地住院,所以那些比较刺激的游乐园项目他从来没有玩过,更别说极限运动。
这还是第一次,他真正体会失重的感觉。
冷香包裹住了他,下一刻,林俞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楼殊抱着他,轻轻一笑,吻了吻他的额头。
“排骨汤已经炖好了,糖醋排骨也准备下锅,”楼殊声音轻快,“鸡翅在冰箱里,回去就可以拿出来炸。”
“等我们回家,就可以吃晚饭了。”
随着空洞的增大和楼殊的介入,这个有蛛丝编制出来的空间彻底崩塌,空间的碎片散落开,如同另一场并不寒冷的风雪。
林俞躺在楼殊怀里,静静地听对方说话。
一直平稳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在旅馆的一天一夜里,林俞遇到了很多危险,每一步都走得耗费心神,但自始至终,他的心跳一直平稳,仿佛运转良好的时钟。
但现在,心跳的轰鸣几乎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无法呼吸。
他突然想起来,第一次看见楼殊时,他的心脏也跳得很快。
那一次,他坐在角落,将其归于吊桥效应。
而这一次,他有很多心跳加快的由,过于惊险的暴雪山庄、第一次体验的失重感、异种狂热的后遗症……
但他就是清楚,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由。
“我知道了,”林俞轻声说,“楼殊,现在我弄清楚了。”
“这一次,我的心脏为你而跳。”
楼殊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林俞,目光专注而认真,似乎在考虑着林俞话语中的含义。
林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楼殊,兴奋满足而又惊疑不定,明明已经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却又保留着一份患得患失,如同一个即将坠入蜜糖河流的嗜甜者。
不知过了多久,楼殊才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林俞伸手,捂住对方的嘴,摇摇头。
“回去再说,”林俞亲了一下楼殊的眼角,“我还有事情要做。”
他让楼殊把他放下来,快步走到盛迟夏身旁。
“走吧,”他偏过头,“我们还要去见律师。”
他们回到了现实中,此时正站在酒店门口,准备去见为林慕云打官司的律师。
“哦对对对,”盛迟夏终于想起来他们的目的,她匆匆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林俞往里走,“江予月和许烛马上到,他们会处好这件事的。”
“幻蛛受了重伤,已经被带回异种管局关押起来了,不用担心,你可以过两天再来和他聊聊。”
林俞点点头,他暂时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全身心投入到即将到来的官司中。
“有时候还挺佩服你的,”坐电梯时,盛迟夏苦笑一声,“好可怕的心态。”
盛迟夏自己还没缓过来,林俞倒是已经和正常状态没什么区别了。
“谢谢夸奖,”林俞淡定回答,“我心态一直很好。”
电梯到了楼层,两人走出电梯,很顺利地找到了律师的房间。
律师姓王,拥有丰富的经验,异种管局千挑万选,才选中了他。
“我们胜诉的概率很大,”看完资料,王律师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麻烦您了,”林俞说,“我和我的妈妈都会全力配合。”
虽然林慕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之前留下了很多证据,都可以一一摆上去。
秦修生前太过自负,觉得他们俩翻不出什么浪花,对这方面也毫不设防。
现在他死了,最大的阻碍已经消失,林俞在秦修家里找了几趟,将之前没有找到的证据又补全了些。
又和律师交谈了几句,林俞和盛迟夏起身,向律师告辞。
楼殊在酒店外等林俞。
“我先走了,”如果可以的话,盛迟夏一辈子都不想看到楼殊这张脸,“过几天见。”
林俞走到楼殊身旁,被对方牵住手,往停车场走。
“你还开了车?”林俞问,“我以为你会瞬移的。”
“确实会,”楼殊给林俞戴好围巾,“刚才切了一块下来,让它开车去了。”
林俞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几秒后,他突然感觉不对:“你切出来那个,也是人形?”
“是的,”楼殊点头,语气平静,“和本体没什么区别,而且感知共享。”
等到了停车场,林俞坐在副驾驶,低头系着安全带。
“俞俞喜欢几个?”楼殊含着笑意的生意在耳边响起,“下次多弄出来几个陪你玩,好不好?”
直觉告诉林俞,这个“玩”好像不太正经。
林俞偏过头,不楼殊。
车开动的速度适中,林俞神经紧绷了一天,终于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很快便闭上眼睛,陷入了熟睡中。
这一觉,他睡得十分安稳,既没有做梦也没有不安稳,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卧室的床上。
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衣,林俞缓缓坐起来,等待着大脑重新开机。
五分钟后,他穿上睡衣外套,下楼找楼殊。
楼殊还在厨房做饭。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伪装,触手都被召唤出来,洗菜切菜下锅同时进行,甚至还有几条触手操控着洗碗机洗完,顺便指挥机器人打扫森*晚*整*卫生。
不得不说,效率确实很高。
“睡醒了?”楼殊偏过头,向林俞笑了笑,“冰箱里有草莓,拿出来放一会儿再吃。”
林俞打开冰箱,把草莓拿到餐桌上后,就坐在桌子旁发呆。
在他的脑海中,筷子小人坐着汤匙小船,在水槽里航行,但由于漩涡的出现,筷子小人掉入水里,挣扎很久后,才被粗心的人类救起来,重新经受神圣的水流洗礼。
林俞还在纠结汤匙的剧情时,楼殊已经端上来最后一道菜,站在林俞对面,慢条斯地解开围裙带子。
“吃饭了,”楼殊温温柔柔地说,“俞俞多吃一点。”
“吃完了,我们就该……好好聊一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