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荒北王为何如此受欢迎?


    提前把刺头放倒, 南青就轻松多了。


    与老部汗把酒之余,特地提起丝绸之路。


    南青故作醉醺醺站起来道:“据说丝绸之路途径百国,最终达到西洋大陆, 前朝曾记载那边奇珍异宝很多, 是个令人向往的天堂。”


    “不知以后的生意能不能做到那么远?”


    赛娜听罢, 只觉得无趣,正想找个借口离开, 却被老部汗特地留下。


    “好好听好好看。”老部汗笑着对女儿小声道。


    此刻的赛娜并不明白父汗的意思,现在的她只觉得谈生意是件枯燥的事。


    每天一大群男人互相吹嘘, 然后互赠美人,根本不将女人当回事。


    尤其是父汗,都不知道送了多少姐姐妹妹出去联姻了。


    尽管她是父汗最宠爱的女儿,但父汗做的事, 她还是不太认同。


    “雁南王,你瞧我这个女儿一直觉得生意很好做,你来教教她, 看她还敢小看生意场。”老部汗果然是人精几句话就将赛娜扯进话题。


    还有与南青拉近距离的意思。


    放在别人眼里,这是想要在雁南王妃面前做媒,给人家丈夫安排侧室。


    若是寻常女子,如今时代的人觉得位高权重者有个三妻四妾, 实属正常。


    可王妃并非寻常女子,而是卓相的女儿!


    雁南王据说是惧内的人, 更惧怕自己的岳父。


    果不其然,南青小心翼翼看向江幽菲。


    江幽菲则是笑道:“王爷,既然部汗让您当一回老师, 你就好好表现。”


    得到老婆的同意,南青立即握拳轻咳一声, 对着赛娜公主道:“公主殿下,本王就献丑了。”


    “该不会是像我阿父一样出些珠算题来为难我?”赛娜公主环抱双臂站出来接受挑战。


    南青明白了。赛娜公主珠算不好。


    草原人真好懂。


    连那个罕因王子也是。丝毫不藏着敌意,要不然她都懒得对他动手。


    “那公主请听好。”南青立马出题:“天上的星星有多少?”


    此题一出,在场宾客们纷纷抬头,望着满天数不清的星星,觉得雁南王是在耍他们的公主。


    大梁使者都忍不住偷笑了。


    这种题在中原连小孩子都知道。


    赛娜公主立即道:“满天星。”


    南青鼓掌:“答对了。”


    “什么东西?无论白天和夜晚都能看不见却摸得着。”


    “眼皮。”


    “地上的蚂蚁多少只?”


    “一地蚂蚁。”


    “水满了如何是好?”


    “画两个点,变成冰。”


    宾客们越听越不对劲。总感觉雁南王在逗弄小孩一样。


    问题赛娜公主好像还挺喜欢这种交流方式。


    南青见打开话闸子,立即道:“本王手上有一账本,上面有一笔糊涂账,我知道却不去追究它,请问这是为何?”


    话落,连老部汗都开始感兴趣了。


    赛娜公主瞬间皱眉道:“你既然知道是糊涂账,为何不立即处理?及时止损,方能细水长流。”


    “是这样的,荒北的工匠盛产一些令人新奇的产品,我明知道会亏本,资金迟早会收不上来,在外人看来工匠一直在滥用钱,无法变现。”


    南青数着手指开始道:“可工匠也没有乱用钱,只是砸得钱,该做的事在做,该尽的力,仍在尽,试问这种情况下本王若去追究,岂不是会打击他们的信心?”


    赛娜公主茫然了:“可是你一直亏钱,没钱,他们还怎么发明那么东西奇珍异宝?”


    “因为对未来建设是无法预知的,能人巧匠只能把手头的项目,搞得多多的,有多杂就多杂,最后假以时日其中的分子与分母变大,那么未来几十年,就能带来长远的利益。”南青说着指向城堡上方的煤油灯:“公主,这一小小盏灯,是您阿父用百两黄金买的,但我们的开采资金在研制出煤油灯前,已经花费千万两银子。”


    “其中就包括玻璃。”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气,上千万两,也就中原人敢这么大笔投入。


    要是小国,损失几百万两,国家就可能陷入两难的境地无法运转。


    突人果然是富裕强大了!


    老部汗自豪地挺起胸膛感叹道:“未曾想雁南王当初费了那么大劲,才有今天,本部汗还听说你有一辆火力车,只靠牛马,只靠烧水就能驱动。”


    “可惜我步入花甲,年老力衰,没法长途跋涉去荒北看看,否则还真想坐一坐。”


    火力车,大梁使者自然听说过,他们的世子和国相都坐过,据说当时缓了很久才接受这样的庞然大物是真实存在的。


    包括白凌迟将军,因为铁木兰天价租费气得至今都在场卧病。


    堂堂大将军在战场上流血都未曾流泪,却为荒北的超先进武力感到恐惧。


    南青抱拳道:“尚未大力投入使用,老部汗身体健康,来年您可以亲自来荒北住一段时间。”


    “本王免费款待。”


    “好!那我就期待一下。”老部汗哈哈大笑。他又瞄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此时已经努力在消化雁南王的话。


    分明是听进去了。


    再往下扫视自己的儿子们,各个饮酒作乐,喝着就开始掰手腕,摔跤,逞凶斗狠的风气,实在令他厌烦。


    直到阿塞北,只是夹着腿斯斯文文喝酒,他就满脸嫌弃,不像男儿,一点都不大方。


    最后他满意看向女儿:“赛娜,王爷的教导,可记住了?”


    “记住了。”赛娜吞吞吐吐道。


    她望着头顶的灯和玻璃,陷入沉思,随后无意道:“中原真是人才济济,现在是不用蜡烛的火,以后会不会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也摘下来。”


    话出,宾客们大多数当一个孩童天真的稚语。


    南青反倒想,月亮是摘不了,但是能爬上去。


    老部汗只是面笑眼不笑,却也赞同女儿的话,中原自古以来能人武将频频而出,而他们突人,数百年才迎来一代,很快年轻一辈就坐在老一辈的功劳簿上,不思进取,荒废光阴。


    本以为中原出了个大梁太子,已令人惊惧。


    如今看来,再出了一个雁南王,更是令人感到草原无望。只有坐吃山空的本事。


    “雁南王,本部汗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可好?”罕拔少见弱下语气令宾客们纷纷抬头,眼神都有些怪异。


    南青放下酒杯道:“部汗有什么事直说,本王一定不吝回答。”


    “我若将女儿许配给你,你愿意吗?”


    罕拔一句话投入场下,宛如石子落入湖潭激起涟漪。


    就连原本已经醉倒的罕因都条件反射站起来,半梦半醒的状态,眼睛沉沉地对着老部汗。


    只是大家都被罕拔的话吸走注意力,并没有注意他。


    南青对此毫不犹豫回答:“部汗,中原有一种动物叫鸳鸯,好比你们草原的狼王狼后,每天成双成对,出入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而本王愿一世一双人,永不背弃自己的另一半。”


    “我的王妃,江幽菲!”


    话落,她温柔看向江幽菲。


    江幽菲起身朝她走来,毫不犹豫握住她的手,朝老部汗道:“妾身愿与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答案不言而喻。


    宾客们暗地唏嘘,老部汗真是不怕丢脸,敢直接问,现在好了,荒北王根本不给你机会。还落了面子。


    而且老部汗自己就是沾花捻草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只要一个女人的人。


    可老部汗比任何人想得要开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我的赛娜没机会了。”


    赛娜公主原本被拒绝有点羞恼,可看见南青与王妃站在一起的身影,有一瞬间,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羡慕。


    “阿父,都怪你!没事提这个干什么,好好谈生意不就行了。”赛娜公主自然不会对无辜的人发火,她只能朝老父亲跺脚,控诉不满。


    随后,她气急了。直接退出了寿宴。


    老部汗无奈道:“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大家不必在意,继续饮酒。”


    宾客们默契地略过话题,继续开始饮酒。


    根本没注意到罕因眼睛一直盯着赛娜离开的方向。


    南青牵着江幽菲归位,倒是留意了下,但并没有多想。


    今天倒是对老部汗刮目相看了。


    果然做生意的人,思想都比较开明。


    待寿宴结束,其他人都坐着车回去。


    唯独大梁使者和南青被留下来,住在城堡一晚。


    南青还真以为能休息,她来到住处,发现是水泥新盖的楼房,虽然才一层,可面积很宽,进去家具一应俱全,中间还挂着苍鹰的图腾。


    “老婆,出门在外不方便,今晚洗个脚就睡吧。”南青就要搂过去。


    江幽菲反而扯住她的腰带扣紧了:“还不到睡觉的时候,你得醒着。”


    “怎么外面有人埋伏?”南青打个哈欠不解道。


    江幽菲问道:“为何一定要盯着罕因?还是你提前知道点什么?”


    “老婆,我告诉你。”南青低下头贴在她耳边,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


    江幽菲显得非常吃惊:“你说老部汗他怎么会?”


    南青:“我看他身体挺好的,不像是有急病的样子,八成跟夺嫡有关。”


    那个罕因虽说年轻气盛蠢了点,但他看人却很准。


    知道谁是他的敌人。针对谁!并且重点打击。


    而南青自认为就是他的敌人。


    很快老部汗私下派人传她进殿一叙,派来的人还特地强调大梁使者也在,好像是特地让她放心一样。


    注意到小细节。


    南青自然要大大方方去面见老部汗。


    转场就到了宫殿门口。


    大梁使者果然与她面对面同时达到地方。


    “晋王,您是被部汗邀请的?”


    “使者,你也是?”


    两人眼神互相对了下,就明白什么意思。


    踏进宫殿那一刻,老部汗鲜见地穿上草原王的藩服,而且这身特别挑的还是大姚太太上皇赐的朝服。


    与藩属国的王袍不同。


    是亲王服。


    南青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摆哪一出?


    大梁使者却瞬间明白老部汗表达的意思,他本要小小自豪一下,可仔细想来,老部汗穿得是大姚赐的袍子,而不是大梁。


    他就郁闷地看向南青。


    南青自己也很懵,她不会打哑谜,直接问:“部汗,您这是哪一出?”


    罕拔还是标志性笑道:“晋王殿下,您看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忘记我突人部落也是您大姚的子民吗!”


    “是子民。”南青呢喃一句。


    可穿这个干什么?是像她称臣?


    想到这,她立即摇头:“部汗,有话直说,你别搞我。”


    大梁使者古怪地望着南青,没说话。


    怎么感觉晋王好像在嫌麻烦一样?现在的老部汗就相当于草原王,穿朝服会一国王爷等同于拜见天子。


    晋王难道对天子之位没什么想法吗?果然是装货!


    罕拔见她避嫌的样子,又笑道:“别怕,就当是你代替天子面见本部汗,接下来还请晋王能够坦言一二。”


    几句话下来。


    南青终于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老部汗是在释放与中原友好的信号。


    突然来这么一出,她不得不看向大梁使者。


    八成是大梁拿着铁木兰将大奥国推平的事,传到大草原,还以为大草原闭塞,没想到老部汗这么快收到消息。


    “晋王,不必怀疑,我是草原上第一个会做生意的部汗,生意人对市面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敏锐。”老部汗道:“相信您拥有比我更厉害的情报宗门。”


    南青心想果然如此,情报宗门,她不知道,但她有老婆。


    她老婆搞情况超厉害的!


    大梁使者闻言终于小小自豪一把,大梁可是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将困扰近百年的外患给除掉了。


    怎能不让突人害怕?


    罕拔扫了一眼大梁使者,朝南青道:“本部汗很清楚,您曾用铁木兰平叛内乱,打造一个环镇北府的荒北经济圈。”


    “如今接着周天城,已经辐射到南梁都,与西北、草进等地区。”


    早就遍布大姚整个北部。


    尽管晋王没有驻军,但这些地区的经济通通在晋王的掌控之下。


    有时候经济摧毁,显得比战争还可怕!


    经济崩溃就相当于战争。


    别看西北不在晋王的管辖下,可西北谁敢不听晋王的话,是无法站稳脚跟的。


    “部汗谈这个有何目的?”南青不解问道。


    老部汗开门见山道:“晋王,您的荒北卧虎藏龙,人才济济,您自己更是达到无人比肩的境界,怎能不让草原害怕?”


    “如今西洋商人和葡岛商人,都已经知道您的大名。”


    话出,南青顿时不安起来,该不会赛牛花已经打到西海岸吧?


    面对南青的疑惑,罕拔都觉得稀奇:“您不会不知道您收下汾城督粮官,赛大人,在海域外千里一炮毁岛堤一事?当时在芳岛附近的各国外洋商人都亲眼所见,为之目骇。”


    “如今,已经频繁向大姚派遣外使来学习火炮技术。”


    南青:


    我去!原来赛牛花已经将新升级的线膛炮给用了。


    这女人就不能低调一点。


    不过仔细想想,现在荒北就好比一匹大象已经藏不住了。


    她反应过来立即打哈哈:“部汗,若是因为那个事情,您惧怕我与我生分,才更令人惶恐。”


    南青的安抚并没有让罕拔放心。


    他想既然不能通过联姻的方式绑定晋王,那就学习外洋,将自己女儿送去荒北学习。


    草原水草虽然肥美,但中原粮田更令人向往。


    “晋王,本部汗今天请你们来,除了关于火器的事,还有是关于丝绸之路的事。”


    显然他是故意踩在南青感兴趣的地方。


    刚好南青想借助丝绸之路打通陆上经济。


    “不知荒北与大梁有兴趣与草原,构建一条新的贸易线。”罕拔果然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头领,居然和南青想法一样,想开通海陆两栖的交通路线。


    这样草原内陆就可以借助大梁的海口,而大梁可以重新加入丝绸之路,扩展生意。


    至于南青的荒北,本身就制造业强大,只需要推出产品,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内陆和海外可以都变成她的市场。


    但大梁和草原,就要依赖她的商品才能做成生意。


    准得来说,罕拔和大梁都想当中间商,一起做跨洋生意。


    南青自然赞不绝口:“本王正好惦记着路过丝绸之路,部汗,您果然是生意的一把好手。”


    “好说!”罕拔抱拳道。有几分中原员外爷的气场。


    大梁使者却犹豫了。


    因为草原还有部落正在侵扰大梁边境,是不可能全心全意跟对方做生意。所以晋王才是老部汗的目标。


    而且大梁的边境好死不死靠近北草原,那些人都是不讲理,恃强凌弱的人。


    偏偏晋王的荒北是靠近比较温和的南草原,南草原边很多同化突人,晋王在其中威望又高,武力又高,南草原自然不会随便得罪这位财神爷。


    可大梁要是不参与,迟早会被两方的发展甩下来。


    当即大梁使者毫不犹豫道:“待我回禀太子殿下,一定会与贵国与贵部合作赚钱。”


    罕拔道:“使者务必说服大梁太子。”


    “毕竟晋王都答应了。你们都是南北贤主,本部汗倒想看看哪一方最后说了算。”


    此话有明目张胆挑拨的嫌疑。


    大梁使者皱眉,但也不能多说:“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自然不在话下。”


    南青不爱和他们比,只喜欢和自己比:“那两方以后要谈接下来的合约,就在荒北吧。”


    她就当一回东道主,促成中原的贸易来往。


    原以为经济问题已经探讨过了。


    罕拔突然又提起一件事:“晋王,能否以后让本部汗见识一下铁木兰的威力?”


    “自然。”南青毫不犹豫答应。


    大梁使者脸色显得怪异。


    罕拔又貌似不经意道:“据说大梁也开始研制火器?”


    此话一出,大梁使者笃定老部汗肯定是站在晋王这边的。


    他当下说话就小心起来:“不过是拾人牙慧,目前,还无法投入使用。”


    “不对,攻进大奥岛内,大梁用的好像是自己研制的土炮。”罕拔赞叹道:“据说只花了短短一个月时间,便能投入使用。”


    南青一听,有点吃惊,当初她在荒北找的工匠,还有徐芳远一家,都是费了老鼻子劲,半年才投入使用。


    没想到大梁进步那么快,一个月就可以了。


    不愧是历史上的主角国。


    估计大梁内部肯定有很多优秀的工匠,至少发展工业的土壤要比大姚好多了。


    之后,罕拔又道:“大姚似乎也要开始投入使用,剿灭一些叛军。”


    南青又吃惊了。


    大姚有炮,她不吃惊,毕竟是她故意给新帝和赵家留个武器多守几年江山的。虽说历史又修复了,让大梁成长速度更快。


    可她万万没想到,大姚居然拿土炮打自己人!


    这点真不如大梁!


    她突然对大姚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陛下的国事,我一个闲散王爷就不插手了。”南青有意避嫌。


    罕拔和大梁使者只当她是在谦虚。


    实力就摆在眼前,再怎么掩盖,都是在装蒜!要么就是故意暗示别人,自己手中有杀器,你们有任何狼子野心都给我悠着点。


    何尝不是在向外家宣示,她手握核弹,千万别惹她,她不高兴就朝你们家扔几个。


    利器,才是丈量国土的量尺。


    三人聊了一会儿,话题中互相试探一下。


    之后罕拔就开门见山:“晋王,我的赛娜去荒北求学后,就拜托您多加照看。”


    南青心想只要不是嫁过来,只是来学习的,她一律欢迎。


    “自然,我荒北有很多会做生意的姑娘,她来,一定能学有所归。”


    罕拔乐呵呵道:“我就不期待我那刁蛮的女儿能学到什么,最重要别给我闯祸就行了。”


    话虽如此,可他语气却总是不自主带着自豪。


    或许赛娜是他引入为傲的女儿。可在外人看来,目前只看到一个刁蛮的草原公主。


    大梁使者根本不看好赛娜公主,一个女人而已。


    南青却不吝啬赞美道:“赛娜公主思维灵活,有资质在身,部汗不用担心。”


    “她方才在寿宴,对本王的问题对答如流,足以说明,她本身就是个会学习的人。”


    *


    具体事宜商量好后,南青收到关于丝绸之路的企划书和合同,她有点诧异草原的统计和报告方式都是直接照搬荒北的。


    “难怪草原那么快崛起。”南青自言自语道。


    没有几代人的财富积累是无法在西域一人做大做强的。


    不过仅此为止了。


    她倒不是可惜,而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一个强大的草原总没有一个顺服乖贴的草原那么好相处。


    游牧制度始终是较为落后的文明。


    在冷兵器时代还能有崛起的机会,但在未来的热兵器时代,完全没有翻身的余地。


    永远只能留在过去的辉煌。


    “部汗,算是草原百年难得一见的领袖。”对此南青给予高度的评价。


    江幽菲却听出她另一层意思:“这块草原不会再出现像他这样的人。”


    南青:“嗯,或许整个草原就他目光长远,洞悉未来,知道中原已经开始热衷于制造热武器,假以时日,会发展出草原永远无法匹敌的实力。”


    江幽菲心里很明白,恐怕不止如此。


    因为在荒北,无论是大姚还是大梁早就落后了。只不过草原更加落后。


    与之令人无力的是发展火力时,草原缺乏先天资源,只能眼睁睁望着中原一点点将他从前进的文明中甩出车尾。


    而掌握火力时代钥匙的人,就在她身边。


    江幽菲突然握住南青的手,很紧,很用力,无意识已经弄疼了南青。


    南青感受到她的不安,忍着疼痛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至于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很简单,老婆任何时候都非常冷静,只有在涉及到她的事情,才会显得局促。


    而且往往是以肢体动作来表现自己的情绪。


    “这次回去,我是不会再让你踏出荒北一步。”


    “都听你的。”南青揉揉她的手背。


    她很清楚像罕拔这样有先见之明,为自己民族铺垫的人太少了。


    知道将自己女儿送到荒北,以作两边联系的纽扣,让荒北以后发展可以顺带分点残羹剩饭给草原。


    而大梁有自主能力,靠仿制就能跟上。大姚要是不作妖,起码能追上蒸汽时代的车尾。


    这一晚格外安静,但谁都没有入眠。


    等有点累想合上眼睛时,鸡叫了,牛牟牟声,忽而低沉,忽而嘹亮、牧民大清早就起床劳作开始挤奶的工作。


    草原靠着给挤奶,发展出奶粉运往中原,就已经为自己拉出一条产业链。


    如今的牧民基本不必忧愁饥一顿饱一顿。因为来自于荒北王的小麦足够他们熬过冬天。还有从荒北不断过来的稀罕物,土豆红薯玉米。


    尤其是玉米,十分受牧民们喜欢,但价格昂贵,很多人都只舍得买一根。


    今天赛娜领了父汗的命令,陪雁南王妇妇逛一遍草原的巴扎与牧场。


    她不情不愿去找那对妇妇,果然又是黏在一起,就像雁南王口中的那对如漆似胶的鸟儿。


    牧民毕恭毕敬牵着一头奶牛过来,教着如何挤奶。


    果然中原人不懂得草原人的家畜。


    雁南王低头一挤,奶全射到牧民脸上,喷得牧民大口呼吸,差点呛奶了。


    赛娜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荒北王,你会不会太逊了?”


    赛娜公主豪迈的声音,传至附近的牧场,惹得牧民们纷纷探头。


    已经有人询问:“刚刚公主是不是喊了荒北王?”


    “荒北王是来草原了,但肯定在部汗身边,不会来我们这么偏僻的地方。”


    “不一定,赛娜公主就在附近。”


    很快牧民们赶忙把手里不紧着用的活放下,透过篱笆院墙,朝赛娜公主的方向观望。


    赛娜公主笑完后,直接撸起袖子,开始挤奶,将母牛挤得鼻孔喷气,似乎不太舒服。


    最后母牛甩了下尾巴,冲了出去。


    这次笑容转到南青脸上了。


    “哟,这里有人把奶牛给挤走了。”


    “噗。”江幽菲转过脸笑出声。


    赛娜公主狠狠瞪了不配合的奶牛,她擦了擦手淡定道:“荒北王,待会要不要去巴扎吃烤饼?”


    “好啊,不过你别叫我荒北王,很容易暴露身份的。”南青刚提醒完。


    就感觉附近有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她赶忙转身,让老婆给她戴上貔貅的面具。


    江幽菲两手空空摆出来:“没带。”


    南青就赶忙想捂脸,都怪赛娜,嗓门太大,都把附近的牧民都引过来了。


    赛娜公主对她避嫌的行为,嗤之以鼻:“不必担心,你荒北王的名号在草原很是响亮!”


    “尽管我部汗宣传您在为草原上贡,但并未说您是什么附属臣,而是同等地位的荒北王。”


    南青无语了。八成是自己为了打开草原市场,给的优惠产生的效果。


    不过她都是为了生意,草原的人真是淳朴,居然解读成她在为他们上贡。


    “我们还是去巴扎吧。”南青想躲一躲。


    牧民们明显要出篱笆跟来的意思。


    南青知道躲不掉,只好朝牧民们挥挥手:“你们好啊!”


    牧民们瞬间挤在一起,热络地齐齐朝她招手:“荒北王!是荒北王!”


    “果然如传闻中平易近人。”


    “听南草原的同胞说,荒北王是天神下凡,所以才会卖给我们低价粮,让我们熬过去年的冬天。”


    此话一出。


    牧民们纷纷如潮水似的涌过来,径直朝南青跑来。


    赛娜公主早有准备,吹了个口哨,部兵就冲出来架起一条人行防护墙,拦住牧民靠近。


    但拦不住牧民的热情。


    “荒北王,听说你接纳我们突人是真的吗?”


    “我有亲戚就在荒北,他还好吗?”


    “我能不能去荒北?”


    大家的声浪一波波灌入耳朵,几乎要盖过牧场的牛叫声。


    南青只好站出来回答:“荒北有突人居民属实。”


    “你们想去荒北可以,但要经过正规渠道。具体事宜应该问你们的草原的相关规定。”


    牧民们听说他们去荒北可以不遭到排斥,纷纷七嘴八舌跟身边的人高兴讨论起来。


    显然对于荒北这个黄金乡,都有着超高的期待。


    人向往着更好的地方是天性。


    没有喜欢过苦日子。


    赛娜眼见牧民越来越吵,她直接甩手喝斥所有人:“父汗建立有荒北商务府,你们自去那里询问。”


    “以前你们的阿父阿母叫你们多读点书,都不听。现在想探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在哪打听。”


    牧民们得到赛娜的指点,立即开始打听商务府在哪个地方?


    趁着这段时间,南青拉着江幽菲溜出牧场。


    尤其是南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肺部都快烧了。


    “老部汗也不疏导一下舆论,这么吹捧我,就不怕我把他的子民给拐跑了?”


    江幽菲掏出手绢替她擦拭额头,细声细气说:“依我看老部汗此举反而是高招。”


    “老婆。何出此言?”南青低下头方便她给自己擦干净出的一点汗。


    江幽菲很自然的口吻:“草原与中原本就积怨已久,若想打开贸易做生意,首先就要去掉两方互敌的土壤,而你又确切落实了好处给他们。”


    “无论是贵族还是商人,为了后续源源不断的利益,还是其他目的,都必须要先将你捧成草原明星。”


    “无论是牧民还是荒北子民,他们都是普通人,常年为了一日三餐奔波,还容易饥一顿饱一顿,冬天饿死冻死更是常有的事。”


    “这时你的低价粮出现了。”


    南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总觉得牧民们对荒北王三个字格外关注。


    江幽菲继续说:“去年荒北就开始使用煤炭,让原本该流入市场的木炭,只能落到下沉市场,卖给平民百姓,但商人总归是为了利益而行。”


    “有很大一批木炭在满足了荒北百姓后,剩下都流入了草原。正是与你合作的阿塞北。”


    南青再度醍醐灌顶:“原来如此!”


    阿塞北自己就是个中间商,他只会跟其他商人一样为了打开市场,在舆论上为她造势。


    何况就如老婆说的那样,她确实落实了好处。


    现在荒北建立的一个低价粮市场流程运作系统,已经成为一条产业链。


    所谓百万漕工以此为食。


    粮,从来都是不愁卖的。所以草原用牛羊换来了可以自给自足的粮食。


    “我还蛮厉害的。”南青毫不谦虚摸了摸鼻尖。


    江幽菲接过她的手绢放回口袋,问道:“还去巴扎吗?”


    “去!顺便去吃烤饼。”南青垂涎道。


    话落,她们俩正想问赛娜公主要不要去?


    未曾想,转眼间,赛娜公主早就落后一大段距离,还没靠近她们,就被人趁乱捂住嘴巴,抱上马,从另一个方向逃走。


    牧民们几乎都来不及反应。


    南青抬头刚好看见这一幕:“当着本王的面绑架公主?”


    “老婆,将我的杀器拿出来。”


    江幽菲迅速从袖口滑出一把铜色长管的武器,交到南青手上。


    南青瞄准掳走赛娜公主的突人,扣下扳机,嘭——伴随刺鼻的火烟味,爆开灿烂火花得瞬间,一枚滑亮的钢珠飞速穿透突人的胸口。


    突人忽然一震,绷紧身体,随后直挺挺摔下马。


    第62章 草原中原始终是一家人


    正是燧发枪。


    但南青手中握着的正是后装填充子弹的连击燧发枪。


    这东西不仅造价昂贵, 射速,还达到现代子弹的速度。


    不过,徐胜男觉得火力不够大, 而且还不能降低成本量产, 就造了三把, 作为晋王的专用武器后就停产了。


    而在牧民们眼里,荒北王只是弹指间就将逃出去的人一击毙命, 他们一个个都瞠目结舌,久久没有回过神。


    莫非荒北王真的能显神通!?


    以至于忽略马匹还携带着赛娜公主奔跑中, 还没人立即施救。


    部兵反应过来,用两条腿已经追不上了。


    瞬间,另一匹快马闪电般冲刺,迅速追上赛娜公主, 对方身手敏捷迅速抓住马绳,拽着往回跑。


    正是萧成!


    南青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好小子,英雄救美!”


    江幽菲则是收起燧发枪藏回袖口。


    “赛娜公主没事吧?”南青连忙赶过去扶人下马。


    赛娜公主没有哭闹, 只是眼睛通红像只受惊的小鹿,似乎吓得不轻。


    南青正想安慰几句,就被江幽菲捂嘴,中断施法。


    “萧成, 你救下公主,我会让王爷给你记一功。”江幽菲适时把这个桃花运转移到萧成身上。


    萧成只是随便看了眼赛娜公主, 就摸着马儿的脖子,大大咧咧道:“王妃娘娘,这是小子该做的事!”


    说完, 他扭头就* 亲昵地蹭了蹭马:“还好你没事。”


    “你可长得真漂亮。”


    南青与江幽菲:


    这小子没救了。


    而赛娜公主见没人安慰自己,她原本委屈想哭的情绪就硬生生憋了回去, 然后把怒气都撒在劫持她的人身上。


    部兵立即将人拖到她面前,显然还剩下一口气。


    南青寻思突人的体格果然彪壮,一枪还扛得住。不过基本没了行动力,扛也扛不到哪里去。


    “是不是他指使你做的?”而赛娜公主一脚踩在突人的伤口上,疼得突人发出杀猪叫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南青嘴角微张:“你知道是谁绑你的?”


    那么自己可以不必多管闲事了。


    赛娜公主并没有曝出对方的名字,而是冲她抱拳道:“恕我不能再奉陪,我要带着他去见阿父。”


    “这次,那个人实在太过分。”


    南青没有直接问,而是提醒她:“最近,你还是留在城堡内不要随便出来。”


    她也没有心思逛巴扎了。


    带着江幽菲回了公馆。


    恰逢老部汗罕拔已经在公馆等待她们回来。


    生生与女儿错过了。


    南青正想提醒罕拔。


    罕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用手绢抹了下嘴,嘴里压下什么,难受喘口气,再朝她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荒北王,我们草原如何?没有人扫你雅兴吧!”


    南青明显看见他将擦过的手绢塞进口袋,可指缝还是没有隐瞒住,带出一丝血迹。手也是一直撑着扶手,身体才能勉强坐稳。


    她心下咯噔几下,寻思,历史是不是又在加快进度?


    历史上的罕拔确实活不过年底,但现在才八月,怎么说都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


    她没有再提赛娜公主,而是搬着凳子坐在他身边,默契地当做没发现:“我的老部汗,您草原上的牧民都十分淳朴。”


    “他们都很喜欢我这个荒北王,让我受宠若惊。”


    “还得多亏您,大家才会将我记在心里。”


    罕拔闻言满意笑了:“王爷,都是您的功劳。若您眼里没有草原子弟,他们大多数可能活不过去年的冬天。”


    “突人们都说您是天神下凡。我也觉得您是。”


    “因为高尚的君主都是天神降临,庇佑我们这些弱小的部落。”


    南青闻言深吸一口气,心情却莫名沉重起来。


    她很清楚自己担不起天神的身份与高尚。


    因为自己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唯一做好的事,可能就是少让自己封地的人吃点苦。


    她主动坦白道:“其实我都是为了做生意,而做生意,贵在人和,我也没想过要征服谁或者让谁称臣。”


    “老部汗,你给我戴高帽,是不是有其他事想交待我?”


    罕拔垂首,眼神落下一片阴影,莫名地充斥着一股死气,已经不像昨晚那么意气风发还想与她重新打通丝绸之路。


    “关于丝绸之路一事,我还是会说话算数,与您荒北王的约定永远作数。”


    “自然,西域都护府不是一句空话。打通你们的经济,就是打通中原的任督二脉,缺一不可。”南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些,好像在安慰老部汗,告诉他,中原与草原是一家人。


    然而当下谁都明白,两族打了多少代,从来都是谁臣服谁,而不是谁和谁是兄弟。


    没人愿意低人一等。


    这种理想化的话,罕拔听了有几分激动,但很快被咳嗽取代了。


    他剧烈咳嗽起来:“王爷,您明天就带赛娜走吧。”


    “我可能要延后跟您谈丝绸之路的生意。”


    “好!本王会带走公主。”南青毫不犹豫答应了。


    罕拔朝她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最后深深望了她眼,扶着胸口,诚挚地祈祷:“愿天神保佑您。”


    他在亲信帮扶下踏出了会馆。


    或许会是最后一面。


    南青提起衣摆追出去:“老部汗,您还有没有别的话跟我交代?”


    罕拔上马车前,沉默一下,他抿了抿嘴唇时,血已经兜不住从嘴角流出,但还是艰难蠕动:“若有一日你当家做主,不要叫西域都护府,就叫中原某个州,某个府,好好对待牧民便可!”


    “别让任何人起二心。”


    “王族也好,贵族也好,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为了利益对外发动战争!那时苦得只有百姓!”


    南青不敢保证她能做到,但她有一点自己还是能做到:“老部汗,以后不会有任何皇族,贵族,在不能共情百姓的情况下,发动战争。”


    罕拔反问:“那您凭什么能做到贵族们也能共情底层百姓?”


    南青:“铁木兰之下,众生平等。”


    她知道今天许下的诺言,会在未来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但这是她必须肩负的一部分责任。与她来荒北时的理想一样,就是决不让战火侵袭家乡的每一寸土地。


    罕拔最后什么都没说,他是带着笑容坐上马车离开公馆。


    此一去,南青再也没有见过他。


    折返公馆,江幽菲已经收拾了行礼,显然在告诉她,今晚都不能待了。


    “大梁使者已经离开草原。”


    “我们等会赛娜公主,然后一起走。”南青点点头什么都没问。


    这已经是她们妇妇俩的默契。


    深夜草原的虫鸣声格外刺耳,吱吱声,忽高忽低,扎得耳朵不舒服。


    南青在草原出口处等了许久,没见赛娜出来。


    “她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江幽菲联系早上发生的事,冷静分析:“大白天明目张胆掳走一族公主,显然背后的人已经无所畏惧。”


    “老部汗已经没有能力庇护赛娜了。”


    “是罕因吧。”南青毫不犹豫点出罪魁祸首的名字。


    江幽菲刚要点头,远处已经有火把和骑兵急匆匆拉着车,朝她们这边赶来。


    南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心说,终于来了。


    萧成站在高处忽然喊道:“殿下,后面有追兵!”


    抬头之际,果然赛娜公主的马车后,追着一支骑兵,地上奔跑的还是宛如孤狼般的猎犬,凶神恶煞要跳上马车,将里面的人咬着拖拽起来。


    “老婆!”南青朝江幽菲伸手。


    江幽菲将连发燧发枪交给南青。


    尽管连击的威力不大,但胜在南青准头够,对着猎犬的脑袋扣下扳机,啪——贯穿,猎犬一个急刹身体翻滚好几圈才落地。


    后面的一支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分散两边,有向她们包围的趋势。


    这会,马车内赛娜公主突然冒头焦急尖叫:“后面可能有大军,他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王爷,你别停,快跑!”


    “我可是答应你父亲,要安全将你带回荒北。”南青朝着靠近的骑兵连开十几枪,打得对方摔下马,再也爬不起来。


    然而骑兵就跟蚂蚁似的,打了一个又来一批。


    燧发枪再好用,都没有加特林杀伤大。


    于是南青心下一狠:“我不杀人,人便要杀我,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死不如你死。”


    她命令萧成:“上迫击炮!”


    萧成熟练地翻出炮管,按在马车的坐台上,将炮弹装入炮管,然后点燃引线对准杀过来的骑兵。


    由于太近,根本无需瞄准,无论怎么打都能打中。


    轰!靠近的骑兵直接被气浪卷了出去,**的马瞬间脑袋像西瓜一样被炸碎,血肉横飞,溅得周围的骑兵,目光惊骇,呆若木鸡,几乎忘记攻击,更忘记逃跑了。


    而萧成也被震的找不着北,整个人懵了。好在人没事。


    “卧槽,谁让你在狭仄的地方放的!”南青突然好想骂人。


    她抢过炮管,架在地上连放三炮。


    最后看见有大胆的骑兵携带刀刃朝她这边砍来,她直接点引线,手扔炮弹,直接扔了出去。


    轰!


    轰——


    轰!地面都在震颤,伴随而来的是马匹惊吓,四处横冲直撞的场景。


    骑兵们无法控制马相撞落地,被踩踏而死的事故开始频频发生。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终于让骑兵惧怕地后退,再不敢靠近南青一步。


    甚至有人吓破胆,无序惨叫:“天神生气了!是天神生气了!”


    “撤!”


    “快逃啊!”


    原本穷追不舍的骑兵,瞬间溃逃到只剩下个影子。


    南青忍不住擦了擦汗,松口气:“终于安全了。”


    “快上来。”江幽菲适时打开车门朝她喊道。


    南青踩着石头爬上马车,发现赛娜公主已经被老婆安全带进马车。


    她刚想对着老婆竖起大拇指。


    结果赛娜公主突然扑过来抱住她,脑袋埋在她肩膀,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没一会,她感觉肩上衣服湿了。


    赛娜公主正蒙着头哭,但却拼命压着自己的声音。


    情绪瞬间失控的。


    眼泪决堤之下,定是藏着令人悲伤的消息。


    江幽菲也没有阻拦她,而是静静待着。


    萧成回过神赶忙驾驶马车逃出草原。


    一路逃到南草原地区,好在后面没有骑兵,她们的车因为跟随的都是御卫军士兵,很快被附近的牧民认出来。


    南草原的牧民还主动过来打招呼,询问她们要不要热水?


    御卫军士兵还没从大炮的声音回过神来,刚想上前阻拦。


    南青的声音淡淡传来:“给老乡一些银子,来壶热水和烤饼吧。”


    “諾!”御卫军士兵上前道:“殿下,小的们无能。”


    没派上用场的御卫军士兵显得非常自责。


    “那种突发情况,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的,何况你们也没有逃跑。”南青能理解他们在骑兵下毫无优势的处境。


    御卫军士兵们低着头,纷纷不语。


    显然为自己只能跟着殿下跑,感到羞愧。毕竟还是殿下亲自掩护他们。


    南青无语道:“你们又不会用炮,当然得本王动手。”


    她带的御卫军士兵基本都是普通士兵。


    真正的精锐还留守在大本营内,除此之外,还有边境待着的御卫军。


    这一战,让御卫军士兵深刻认识到,战争,光靠力气大是没用的。


    南青要来热水,先给赛娜。


    赛娜哭完后,就一直陷入沉默,什么话都不说。


    南青也不敢再问。只是跟老婆几个眼神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


    看来老部汗应该没撑过昨晚。


    妇妇俩都识趣地没有提起,等牧民送来烧饼和额外的一些烤羊肉。


    南青毫不含糊吃了起来:“菲儿,你也垫垫肚子。”


    她将最嫩的肋骨肉塞到江幽菲嘴里。


    江幽菲无奈吃了下去。


    之后她用烤饼沾着羊肉汤吃,可能是吃太快,吧唧吧唧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


    然后咕噜,灌了口羊肉汤,她舒服发出声音。


    赛娜公主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憋不住直说:“姐姐,你粗鲁得像个男人。”


    南青:


    她立即瞪大眼睛望向江幽菲。


    好像在说这是什么情况?


    江幽菲小口小口掰着饼:“大概是抱着你哭的时候发现的。”


    之后她给赛娜端了碗羊肉汤:“放心,我一直看着,绝没有某人的口水。”


    南青撇了撇嘴,委屈地坐在一边,捧着碗喝掉剩下的汤。


    赛娜端来羊肉汤,眼眶再度一红。


    这次她没有再哭,而是含泪将汤喝掉。


    仿佛将内心的悲伤和痛苦都咽进肚子。


    南青觉得赛娜公主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


    “我知道此刻有点不适宜,但还是想问一句,老部汗,他有没有交代你什么?”


    赛娜公主终于手一滑,碗掉在两人脚下,她咬着唇低下头,颤抖起来:“没说什么,阿父只让我跟着你学东西。”


    “等学好再回草原。”


    “可是草原”


    南青:“已经变成罕因的草原。”


    赛娜公主闻言抬起头,泪花中夹杂一丝震惊:“你从哪里知道的?”


    南青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丫头,你阿父下午还找过我,我就已经猜到怎么回事。”


    “老部汗一去,新部汗自然就是大王子罕因,他会继承你父汗所有的财产,包括女人。”


    像罕因那种傲慢鲁莽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赛娜。


    赛娜公主忽然抓住她的手,以期盼的目光盯着她:“我阿父有没有交代过其他事?”


    江幽菲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南青回握住她的手,垂首一笑:“有,他说比起罕因,他更希望你能继承汗位成为草原第一任女王!”


    “可惜你是个女子,又是他最宝贝的女儿,所以他更想你无忧无虑留在荒北生活。不要再回草原。”


    此话一出。


    赛娜情绪激动摇头:“不!草原才是我的家!”


    “永远是我和阿父的家。”


    南青最后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打气:“那你就别放弃草原,本王也答应你,若有一天你能回答草原,就好好代替你的阿父守护草原的子民。”


    “守护草原的子民。像阿父一样”赛娜情绪渐渐得到抚平,不再只顾着悲伤,开始思考起来。


    至少注意力是转移了。


    南青并不后悔自己这个小小的谎言,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多么沉重。


    因为只有这样赛娜才会重燃勇气活下去,至于能不能成为草原女王?并不是她特地画得大饼来安慰人的。


    南青是真的在心里决定,一定要除掉罕因!


    届时,部汗之位只能由赛娜继承。


    符合她的追求,一位听话懂得合作发展经济的草原王。


    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充斥在脑海之中,让南青吓了跳,她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冷静去权衡利弊,果然是在尔虞我诈的地方混多了。


    不知不觉都染上一种冷酷的上位者思维。


    对比她,江幽菲却欣慰地握上她的手。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眼靠在她怀里,疲惫地闭上眼睛。


    而赛娜已经沉浸在南青为她编织的梦中,以为是父汗对她寄托希望,她心中瞬间激发出要活下去的勇气。


    以后她回到草原和父汗一样,成为爱护子民的领袖。


    车轱辘缓缓前行,朝阿塞北部落驶去。


    刚刚送羊肉汤的牧民还在捧着银子高兴不已,觉得刚才的贵人出手真大方。


    正好突族商人路过,要了一碗汤,又听牧民的描述。


    突族商人顿时吃惊道:“您这是遇到荒北王了!”


    “什么!”牧民捧着银子,下巴都快掉了,反应过来直呼后悔:“我怎么能跟荒北王要钱呢!”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阿塞北听说荒北王到了赶忙出来迎接。


    同时他也收到父汗逝去的消息。


    阿塞北的心情非常复杂,他没有收获过他任何父爱,但在血缘上还是逃不过关系。


    只是伤心一会,随着荒北王的车停下。


    阿塞北整理好心情出了帐篷,去迎接南青。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南青见阿塞北比自己先回来,暂时松口气,至少阿塞北在南草原的威望还不错。


    自己得好好利用,不对,是任用他。


    暂时的歇脚。


    赛娜与阿塞北见面,双方都有点尴尬,因为他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从小就没怎么见过面,自然没什么感情。


    唯一一点共情的是他们都失去父亲。


    “殿下,感谢您将赛娜妹妹保护好,避免她遭人毒手。”阿塞北还是跪下来感激南青。


    “接下来,让赛娜住在我这里,我会好好保护她。”


    南青直接拒绝:“不,赛娜我会带回荒北,以后你没事就进来待在关内,好好照顾自己。”


    “本王与你们父汗还有一单生意没做完。”


    阿塞北和赛娜纷纷抬头,紧张询问:“父汗生前可定下什么契约?”


    南青示意他们别紧张:“是这样的,本王打算在草原开一条火车轨道,以后牧民和商人来往更方便一些。”


    “不过暂时只开在南草原。”


    兄妹俩顿时沉默了。他们都很清楚北草原以后就是罕因的天下,罕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跟荒北王合作。甚至还会敌视荒北王。


    只是在想到南草原以后跟中原接轨,算正式纳入荒北的版图,受荒北王保护。


    兄妹们又觉得充满了安全感。


    而这份安全感就是南青给的。


    “殿下,南草原开设轨道需要的地,由我亲自去说服大家。”阿塞北主动揽下任务。


    南青点点头:“嗯,以后草原就列入火车轨道的运行范围,本王会在这里设铁路局分部,由你们部落最机灵的人任职。”


    “到时候你们派一批人来荒北学习吧。与赛娜公主一起。”


    赛娜原本还以为暂时和自己没关系。


    未曾想荒北王早就安排好了。


    “我能学开火力车?”她吃惊道。


    南青道:“我家小姨子已经开上了。”


    “什么?”赛娜更惊讶了。


    她开始好奇起荒北王的小姨子。


    中原女子何时也能像男人一样抛头露面,可以出来担任要职?


    看来她真的如父汗生前所说的那般,要出去多走走看看世界,学习任何对草原有用的东西,才能肩负大任。


    “王爷,赛娜不会输给你们中原女子的!”赛娜立即单膝跪下,低头,将自己多余的自尊埋葬,只保有谦虚求教的态度。


    南青见此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很好,回去,我就介绍小姨子给你。”


    虽然感觉话说得有点怪怪的,但她没多想,收起手时,还没放下就被另一只手抓住,然后对方放在自己盘起的青丝上。


    南青疑惑转头盯着江幽菲的脑袋:“怎么了?”


    江幽菲:“也揉揉我的。”


    南青:


    *


    带着赛娜公主到入关后,到达荒北之前,南青特地介绍佩县和边羌府的风土人情与围龙屋。


    用昂贵的水泥盖好的围龙屋,令赛娜公主非常震惊。


    “荒北王,你舍得让平民百姓住那么好的地方?”赛娜公主瞬间明白部汗为何老是向往荒北了。


    她都没想到荒北百姓都可以住上和城堡一样的建筑。


    南青介绍围龙屋的作用:“他们既是边境的百姓,也是荒北民兵,处于最危险的地带,自然要好好训练他们好好保护亲人,保护家园。”


    赛娜公主闻言有点沮丧:“您防得是我们吧。”


    “哈哈,突族也不能一棍子敲死。”南青尴尬起来。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哪壶不提提哪壶。


    江幽菲则安慰她:“你另一个兄长阿塞北修了类似的建筑,防得还是突人。”


    赛娜公主虽然不谙世事,可她多少耳濡目染草原的事,知道草原人口日益增加,大小部落互相倾轧挤占彼此的生存空间。


    为了水草,部落间常常大打出手,胜者就吞并小部落。


    她阿父就是靠着吞并小部落才有今天的地位。


    只不过已经变成过去式。


    阿父也不在了。


    “草原人始终不如中原人更懂得团结。”赛娜沉默许久,突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南青心想现在的中原都未必团结,只要没有外敌,很容易因为内部矛盾无法调和,而导致权力倾轧,闹得天下鸡犬不宁。


    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政治方面的事,她就不必多说了。


    “包容的文明是不会排斥任何加入它的成员。”南青语重心长留下一句话。


    她转身就上了马车,显然不想继续逛了。


    省得蓝采渊那边又开始随便猜忌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现在就边羌府被她允许府兵与民兵可以同时存在,但说到底民兵是分走府兵一大半地缘权威的民间力量。


    南青有意让民兵与府兵分化,正是为了应对养寇自重的府兵制。


    蓝采渊和其他归化突族没什么问题,但制度的不行,还是会容易导致人异化变得不好掌控。


    尽管都是以人为本不可本末倒置。先有人后有制度,可也无法忽视制度优势给人后天带来的好处。所以相辅相成,以人为先没错,制度都是为了更便于管理与约束,还有放大人权优势的重要框架。


    江幽菲被她日渐成熟的政治心理所打动,她主动牵着赛娜公主坐上马车。


    “王妃娘娘?”


    “王爷的话,你要仔细琢磨。因为这也是你阿父的夙愿。”江幽菲同样语重心长的语气。


    赛娜如今还不懂。未来等明白此事时,草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草原,所有部落都脱胎换骨,再也不必因为那点可怜的水资源争得你死我活。


    马车达到镇北府后,这里的马路不仅宽阔,走起来如在地毯上十分舒服。


    赛娜的注意力瞬间被迎面驶过的火车给吸走了。


    她趴在玻璃窗上,目光惊骇望着宛如百足虫的车,从面前呼啸而过,响起的汽笛声,使得百米外的路人都不自觉避让。


    但凡有避让慢了的人,立即有人从慢吞吞的车厢下来,举起黑棍就打过去。


    打得对方满地求饶,才放过。


    之后火车在行驶出居民区,去到野外,终于有安全护栏警示行人,更有站岗的乘差监督轨道。


    “荒北王,娘娘,你们这里真是又怪诞又先进。难怪父汗说想搬来荒北住下。”赛娜公主还看见不少糖水铺。


    她已经开始馋的流口水了。


    南青忍不住笑了笑:“你以后就要住在这里,有的是时间让你逛。”


    不过她刚刚看见火车乘差的行为有点执法过度。


    她没有急着怪手下耍官威,应该结合实地调查,才能作判断。


    而江幽菲早就见怪不怪,她主动告诉南青:“第一批乘差在适应新的规则时,会有压力,毕竟乘客和路人出事,他们都要负责,自然在看见乱穿轨道的行人,难免会下手重一点。”


    南青却敏锐捕捉到新规落地大家不适应的气氛:“菲儿,除了靠乘差警醒路人,恐怕还要多加宣传一下安全知识,加强荒北居民的隐患意识。”


    江幽菲赞同点点头:“所言极是。”


    妇妇俩默契对视,时而亲密时而像战友那般冷静处事,让赛娜止不住地羡慕。


    她甚至开始好奇王妃娘娘的妹妹,是不是与她一样兰质蕙心?


    好奇心刚产生。


    南青正好悄悄要搂老婆的腰,突然,马车迎面砰得一声,发出强烈的撞击。


    她还以为萧成又坑自己。


    结果萧成人躲在另一边站台,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差点撞上的自己的铁车。


    还有一张熟悉的脸蛋。


    卓婷摔在地上,不顾形象爬起来:“啊!我的蹬蹬车!”


    只见她扶起一台熟悉的二八单杠的自行车,两个铁轱辘,一个车座子和自行车架子,基本散得乱七八糟。


    南青闻声直接开门下了马车,出来时,看见自行车前架已经插进车厢顶,她觉得以后马车还是改一改把门,改成左右两侧算了。


    省得被外面的不明飞行物给撞死。


    尤其在看见小姨子,她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从前那个斯文有礼的大家闺秀,好端端的怎么变成街溜子了?”


    江幽菲已经没眼看了。


    “不过钱天雪真是厉害,连自行车都设计出来了。”南青过去捡起个轮子,发现上面没有轮胎,只有一层铁车轮。


    卓婷高兴地就要跑向南青:“姐夫!你回来了。”


    江幽菲转手就将妹妹拎过来,质问:“姨母没有将你带回京城?”


    “我才不回去,现在京城乱着呢!我娘我和爹都开始想着搬到荒北来。”卓婷立即安安分分站在姐姐面前,还通知了一件事:“还有卓远离家出走后,就失踪了。”


    江幽菲闻言立即松开她,头疼地扶额:“我回头查查。”


    南青还摆弄着自行车,好奇地坐上去踩一圈,别说在水泥地还是有一定用途的。就是屁股坐的有点疼。


    “车座应该做成三角菱形,才能兜住底部。”她还忍不住评价起来。


    “我觉得也是!”卓婷眼睛一亮赶忙附声。


    等赛娜公主下来,她扫了一圈卓婷,目光有点失望:“娘娘,这个闯祸精是你妹妹?”


    卓婷一听不乐意了:“你一个草原娘子说谁是闯祸精?”


    赛娜公主直接指向萧成之前坐的位置,一大半都是自行车铁轱辘的痕迹,有的木头已经凹陷下去呈现车轮的印子。


    卓婷顿时心虚扭过头去。


    萧成见南青妇妇都下马车了。


    他飞快告辞:“殿下,娘娘,小子先回去了。”


    话落,驾着马车一溜烟消失在众人面前。


    王府正好隔一条街,大家可以走回去。


    南青不忘卓婷:“本王只是出去几天时间,京城出什么事?”


    卓婷刚要开口,就被江幽菲制止了。


    “回府再说。”


    一行人边走边买点小吃,路上南青发现土豆已经被古代吃货们整出新花样。


    比如炸薯片。放糖放奶油放盐都好吃。


    赛娜公主特别喜欢薯片,直接买了几十包。


    被卓婷惊呼:“富婆!”


    “嘴还挺甜的,给你一包。”赛娜公主大方递给她薯片。


    江幽菲已经懒得纠正妹妹了。随她去吧。


    南青已经尝起黄瓜味的薯片。


    她不忘给老婆塞两片,剩下都自己吃了。


    一行人到处逛,最后中午才回王府。


    南青回来就喝了杯西瓜汁,吩咐陶金给赛娜公主的住处安排到卓婷附近,让她们俩个当邻居。这样赛娜公主也能尽快适应荒北的生活。


    陶金再端来一杯西瓜汁,汇报起最近发生的事:“殿下,京城出了科举舞弊一案,圣上震怒决定要对科场大刀阔斧。”


    “还增设了格物的新科,但基本遭到田党的反对,都在坚持四书五经以文哲治世。”


    南青显得有些诧异,没想到她这个弟弟还有如此见解,知道生产力的重要性。


    可惜大姚积重难返,重文轻理的风气,早就弥漫上空,各世族为了自己在政治场上的利益,绝不会松口,增设理科。来分享他们家族垄断的权力资源。


    而且增设对新帝来说也是一个打破世族垄断的机会。还可以扶持一支任自己差遣的臣子。


    思路是正确的,不过基本无望。


    因为大姚的上升通道,已经被世族们焊死了。


    “对了,方元没事吧?”南青听说方元得了解元,就知道她未来同样会走向属于自己的道路。


    而女状元只是其中一关罢了。


    陶金表情明显有点变化:“与其他举子一样,都被调查当中,不过新帝明显有意保护她,但田相却一直在暗中针对她。”


    南青闻言,她皱起眉头:“又是那个连吃带拿的田相!”


    “看来,本王得给他找点麻烦,省得他老是从中作梗,不知天高地厚,妨碍人发展。”


    第63章 手持痛打不良商人的大棒


    南青很快联系京城的严公公, 让他故意翻翻旧事给田相一个教训。


    严公公不愧是皇宫老人,在新帝正为国库空虚发愁,他主动提起西北蔗糖业收上来的贡银, 尽管只有几十万两, 但已经足够一部的开销。


    新帝还没高兴两天, 结果京城的蔗糖收入再入国库,比西北刚发展的蔗糖少了一万两。


    两者对比之下, 再翻了当时荒北商人的旧账,让新帝十分悔恨自己当初就不该相信田相的鬼话。


    若不是朝中无人可用, 他肯定会收拾田相。


    尽管不能明目张胆直接动手,但新帝继任以来,还是学到一些折磨人的手段。


    比如让田相大热天代他去监督皇陵的修建。


    田相去台山来回奔跑十里,果然中暑卧病在床, 再没有心思插手科举舞弊一事。


    新帝趁机定下格物的科目入国子监,还特地请了荒北徐家工匠过来教书。


    由于荒北的发展,徐家工匠已经成为各地的香饽饽。


    很多人都高价聘请他们来自己府上做工, 但都被拒绝了。因为徐家工匠只侍奉晋王。


    何况家主徐芳远很明白徐家如今获得的成就,完全靠的是殿下,只是殿下不便抛头露面,他们徐家才承接这份荣誉。


    而且殿下给的待遇, 往往是百万两级别的,给钱给地位, 根本不愁前途。


    更别说其他地方,比如京城,还没有像荒北这样形成一个理科的科研环境与风气。


    很多地方仍旧视理科为奇、淫、巧技, 不堪风雅。


    田相卧病一事传到荒北,南青这才放下心来。


    打听到方元不会有事, 她继续投入搁置许久的火车轨道。


    邓永祥已经交了一份名单过来,基本是国营人员,各个都有不同的背景,再次一点也都是当地有影响力的人。


    另外还交了一批平民子弟的名单。


    看来是为了衬得自己公平公正,才会几个有背景的人夹杂平民子弟。


    南青是需要一些有当地背景有威望的人,看守一区的轨道,但她要的是能办事的人,而不是大爷。


    这些平民子弟明显是招进来做事的。


    尽管她觉得邓永祥交上来的名单,立场过于明显,但对平民子弟来说已经算是难得一见可以出头的地方。


    她现在需要人办事,两者缺一不可。


    于是一个想法从她脑海诞生,那就是创办火车培训班。


    不管你什么背景,没有掌握一定的机械知识和实力,就算有背景也永远接触不到指挥中枢。


    既彰显了公平,又令人心服口服。


    “陶金,通知徐芳远创办火车班,基础岗位通通参与一个月培训,高级岗位三个月,特技岗位尤其是技术岗位,需要一年,每个月进行一次模拟考和实战。”


    “成绩好的可以提前毕业,成绩不好的继续培训,超过三倍时间的火车校生,一律开除。”


    陶金不忘提醒道:“殿下,沈掌柜希望加设一条通往西北的火车轨道。”


    南青闻言若有所思起来:“哦,她这是想给我上难度。”


    现在整个西北五府,她只掌控了两府。


    虽说赵家让出两府的主治权,可实际他耍了个心眼,放开的都是边陲地方,大部分土地靠近大梁,有让她为西北保驾护航的意思。


    赵国公的能力确实是没话说,不过他忽略了一个事实,地缘是很重要,但武力财力充沛可以直接调整西北首府的地位。


    “可以,我记得西北的两个府,一个叫高州府,一个叫吴泰府。”


    南青想了想:“尤其是高州地界与草原接轨,就从那接一条轨道,开通草原列车线。”


    此话一出。


    陶金十分错愕:“殿下,草原最近治安不太好,是不是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条路,本王打算让它私营。”* 从南青口中出私营两个字显然令人惊奇。


    陶金知道自己作为奴婢,插手此事不太好,但她还是要问一句:“殿下,私营不正是助长像胡尚风之辈的焰气?”


    “万一以后草原列班不受您掌控,加价都是小事,有可能战时被突人利益长驱直入内陆,届时如何是好?”


    她还以为殿下最厌恶这些盘踞地方的地头蛇。


    没想到殿下还要故意助长此风。她实在是不了解。


    南青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给她听:“很简单,人都有公私二心,如果本王单靠压制就能让人人觉得公平,那才是天真的表现。”


    “就是要设立私营,才能衬出公营的优势。”


    什么制度都需要对比出来的。


    这两年,南青深刻明白一件事,就是荒北无论政商民都是基于对自己个人的崇拜,才会配合公营运转,完全不是认同她搬来的这套体制的先进性。


    你看,她就是让出去一部分权力给邓永祥。


    邓永祥尽管表现的公平公正,依旧阻挡不了人的私欲在其中穿插渗透。


    假以时日,她若不在,是不是这套制度就会随她流逝?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传播的理念,就是希望大家知道集中力量办大事的重要意义。


    “去吧,再在荒北设一条私营,就让邓永祥自己管理。”南青挥手让陶金下去。


    陶金见她意已决,只好下去通知商务府。


    商务府得知消息,果然引起轩然大波。


    不少人都认为王爷是感念邓永祥的劳苦功高才会赐给他一条火车线。


    只有邓永祥知道,自己明面上虽然得了便宜,可时间长了大家才知道他只是殿下立下的一条界线,一条标杆。


    没准是被引以为鉴的界碑。


    邓夫人见丈夫愁眉苦脸,不禁问道:“老爷,您是不是太贪心了?”


    惊得邓永祥瞪眼,不自觉大声问:“夫人何出此言?”


    邓夫人也被他吓了跳:“老爷,您已经有了一条火车,为什么还不高兴?”


    “我不高兴,就显得贪心吗?”邓永祥反问道。


    邓夫人第一次见他那么生气,她只好闭口不言,可表情已经摆明她是这么认为的。


    邓永祥怒极反笑:“夫人别担心,为夫会好好经营这一条火车线。”


    “尽量赚取薄利,以显我邓府德高望重的风气。”


    既然殿下要和他斗,那他就斗一斗,看看公与私,谁会赢?


    然而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下午许多镖局的人都给他送礼,还明里暗里送好处,希望邓永祥组建火车公司。


    据说王爷给他们的火车线,正是源城通往六县,再通往镇北府的中枢路线之一。


    只要火车下来,他们立马招聘工人铺设轨道,不出一个月,只要小钱大人那边车厢组装成功,就立马可以投入使用。


    “邓董事,您觉得邓氏火车运营公司,这个名字如何?”


    “我刘家砸百万入股,希望邓董事能记我刘家一些股份。”


    “日后咱们公司成立,还可以让邓小姐作为副董事辅佐您。”


    短短几天,一个小利益集体果然就马上纠集在一起,若是以往邓永祥会觉得自己名利兼收,然而现在他只觉得苦闷,可又不敢表现出来。


    于是就在其他巴结的人高兴之余,他观察着他们,会发现其乐融融不过是为了利益瓜分的表面和谐罢了。


    明明有几个人祖上世仇,今天却仿佛不计前嫌般面对面坐着。


    天下熙熙攘攘都是利字当头。


    邓永祥瞬间体会到晋王殿下的强大。


    甚至开始理解晋王的良苦用心。


    在如此险恶的人性中不断周旋战斗,晋王殿下还能继续守着大公无私的底线,镇压着那些随时可以化身豺狼虎豹的小人。


    显然作为上位者,晋王已经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境界。


    “依你们看,票价定多少比较好?”邓永祥想通后,故意试探一下。


    一人急着站出来道:“寻常平民肯定坐不起,但火车光靠有钱人的订单也不行,不如咱们就出台一个可以提前消费,月底分期还款的车票,降低门槛,让普通人也能坐得起。”


    另一人则道:“咱们前面车厢设立贵宾座,后面车厢则是普通人和货物的座位,票价不一样,待遇也不一样。”


    又一人道:“而且还可以招揽美人作为乘务员,吸引有钱人上车。酒美食小曲牌九,应有尽有。”


    几句话就暴露了商人逐利的本性。


    同样也是因为逐利,他们才能举一反三开发更多火车的盈利项目。


    甚至有一个人道:“镇北府现在不是不让设立*院,咱们可以在火车搞一个。”


    让邓永祥极为厌恶压下嘴中的话。


    他经过深思熟虑,发现自己即使效仿殿下,一旦让这些人入股,也不可能完全做到接近公营的地步。


    即便重新找其他人,估计都是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


    于是他决定:“好,火车公司正式成立,但我有个条件。”


    镖师与商人们忙道:“您说。”


    邓永祥着重强调:“不能叫邓氏,就叫源城火车运营公司。”


    “好!邓董事真是大公无私!署名如此重要您都不要,显然是为了大家心服口服。”其他人却误会了他。


    “真是有王爷之风。”


    “咱们要向邓老爷学习。”


    一套一套话,让邓永祥笑着,暗地却嗤之以鼻。


    果真是争利者无穷无尽。


    南青得知邓永祥仅在一天内就成立了公司,与他合作的人已经开始招火车培训工人。


    招聘条件十分丰厚,但要求应聘的人,男人为面貌斯文的小生,女人为小家碧玉有闺秀之范。


    而且男女薪酬同工不同酬,男的月俸一两,女的月俸六钱。


    尽管对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丰厚的待遇了。


    但人为的偏见已经初显陋习。


    尤其是这个源城火车运营公司,目前最着重的不是安全事务,而是公关事务。


    已经开始大肆宣传,运营公司的成立,请了一大批读书人为他们写小故事投稿香香馆,或者自己干脆成立一个报馆,开始大肆鼓吹源城火车是惠民线。


    他们还若有若无踩着南青的底线,擦边王府公营的权威,壮大自己的名声。


    致使很多百姓都以为源城火车运营公司,是王府公营的。


    而且很多站台都直接命名为公营区,惠民公区,商品公区。


    生怕没沾上真正公营的积攒下来的威望。


    这些碰瓷现象频繁出现。


    陶金得知此事,几乎气得咬牙切齿:“王爷,我们要不要教训一下他们!他们变本加厉蹭着你的名望牟利,以后出事,可能有损您的威信。”


    南青摇摇头:“本王办事都要按照规章法律来,若是随意处置他们,岂非是打击了他们的信心。”


    何况,她就是要激发资本逐利的本性,才能为所有人上一课。


    只要还在控制之下,就暂时不必担心。


    没准以后还有新的收获。


    现在光靠公营一家卷工业,可能效率还没那么高,如果再加入私营的一起卷,真能卷出好东西,她还可以把私营变成公营,到时候再整改就是了。


    南青已经投入很多工业萌芽技术,相当于播撒了一片种子,现在已经到达需要人为催发的地步。


    很快,南青又宣布工坊除了军火,设立理工奖,其他民营私营都可以投入民生的机械,若是开发成功,不仅能得奖,还能获得王府的一笔前期投资,作为创业基金。


    激发了整个荒北的理工热。


    那些在工坊有关系的人纷纷拿技术与私营的掌柜合作。


    就连食古不化的文人士子都要借助东风,参与一波,以免自己被时代淘汰。


    让那些原本以批判南青倒行逆施出名的顽固分子,声音都被理工风气覆盖。


    越来越多的人丢掉手里的之乎者也,投身于建设当中。


    南青还让徐家和司农出面,将整理好的农业和工科知识等书籍,大量投入市场。


    又提拔懂得利用白话文传播的文人,进入荒北的教育部传师授道。


    当然南青没有抛弃文科,文科到底是众科的根本。只是从千字文百家姓,变成更为实用的唐诗宋词,还有基础数学。


    大量的学塾建立,招收六岁以上的孩子,进行三年基础教育。


    六年高级教育,毕业,基本就像八九十年代,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


    与此同时。


    钱天雪那边传来消息,经过两个月的时间组装好三台火车,并且用了一个月时间验收,接下来只需要按照之前铺设好的轨道,基本可以投入使用。


    南青将其中一辆交给邓永祥。


    一辆交给阿塞北,一辆下西北。


    西北的轨道如今正在热火朝天地修着,大量的铁路工人被培训,投入各个轨道基础岗位。


    不出一个月高州付与吴泰府就能拥有第一辆火车。


    这个消息传进京城,新帝为之震撼,严公公禁不住感叹晋王的强大,还有赵国公脸色难看等等各种表情。


    赵国公明显觉得自己的算盘落空了。


    一旦火车轨道开通,超过西北首府只是时间问题。


    他几乎想开口阻止了。


    可现在新帝对他那晋王皇兄,显然有着很深的兄弟情。


    这会儿,新帝南裕感慨道:“兵仗局刚研发出红衣大炮,皇兄那边连火力车都已经投入使用了。”


    严公公自然要拍马屁:“陛下,依奴婢看您若想要一条轨道,晋王殿下不会不答应的。”


    “真的?那么通往可以京城。最好是荒北到京城的路线。”新帝才高兴想象道。


    赵国公便严厉警告道:“陛下!无论晋王有没有狼子野心,一旦火力车开进京城,就势必宣告天下人,谁都能搭车入京城对您产生威胁!”


    “今天只是晋王,万一哪天让敌人趁虚而入如何应对?”


    一句话就熄灭了新帝的幻想。


    新帝脸色非常难看:“罢了,不设就不设了。”


    严公公显然觉得惋惜。


    赵国公明明是为了一己私欲,怕赵家掌控地方的影响一缩再缩,导致赵家权力中空。


    如果火车设在其他州,贯穿交通,一样能为国库带来收入。


    而赵国公虽然治理能力很强,但总喜欢一刀切,以至于变得保守。错过了许多发展机会。


    这会儿连严公公都被南青影响到,有了如此见解。


    只有既得利益者才会一直守着自己的旧权柄,而忽视日益强大起来的新生力量。


    新帝被拒绝自然要找回场子:“听说北草原乱了,你的女婿周凡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赵国公道:“陛下不必担心,老部汗罕拔病逝,现在继位的是大王子罕因,他是出了名的有勇无谋。根本不足为虑!”


    “而且还在铲除异己,比如他那些不服从他的兄弟。”


    最后的字眼,他咬得极其重,就是希望新帝重视起晋王这位已经强大到无法忽视的大象。


    果不其然,新帝重视故意忽略晋王的威胁,则道:“周凡不能光拿着武器什么都不干。”


    “那臣会等机会,痛击突人。”赵国公保证道。


    新帝这才勉强放过他。


    这会儿南青在书房,已经开始处理西北事务。


    关于西北商人不择手段转移蔗糖带来的利润,财产,去了西北首府定居。


    还在赵国公故意的收买和纵容,也效仿荒北开始各种修路,垄断当地糖业和盐。甚至已经有商人彻底与商务府决裂,拿到当地的铁矿跟商务府谈起天价合同。


    尤其是煤,大姚果然是先天资源丰厚,找到了二十多处煤矿山,其中最大的煤矿就在秦河府。


    秦河府处于西北的最北部。


    现在赵国公有意利用秦河府的煤矿与南青交换技术。


    南青需要煤,允许一部分技术出让。


    双方暂时达成协议。


    而背叛南青的商人,几乎投靠了赵国公。


    “一段时间没留意,西北商人已经发展成不可控的因素。”南青还在这里喝着奶茶吐槽。


    陶金也很想吐槽:“王爷,早前奴婢就提醒您了。”


    “您非得说不急。”


    南青尴尬放下奶茶:“这不是没想到他们可以能耐到连水泥都能仿制。”


    水泥的煅烧一直受宁伯等人的秘密保护,根本不可能流出。


    只能说是那些商人自己到处搜刮人才捣鼓出来的。


    这是属于人家的本事。


    她倒无话可说。


    “不过没想到他们连玻璃都仿制了。”南青唏嘘不已。


    陶金忍不住提醒:“王爷,现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在订购玻璃窗,打造自己的水泥房。”


    “这不是挺好的拉动经济。”南青轻咳几声。


    “王爷!”陶金急眼了。


    南青赶紧打住:“你别光看外面,没发现家里的发展开始迟缓?”


    迟缓?陶金不太了解:“最近大家不都在铺轨,难道还有比这更先进的事?”


    南青向她说明外界的情况:“现在大姚已经有诞生红衣大炮,有初版铁木兰的威力,而大梁的土炮已经可以达到量产的地步,你认为他们发展的速度不快吗?”


    “照着我们走过的路发展,显然可以节省很多成本。说到底模仿比研究容易。”


    说来说去还是无法避免他人仿制。陶金瞬间有种无力感。


    “京城确实已经开始设立洗衣厂和纺织厂,学荒北,招募女工。”


    南青倒是希望这种欣欣向荣的场面能持续更久。


    可惜京城始终学的只是点皮毛,不过也够用了。


    至于大梁那边,明显更快发展。


    南青觉得自己有必要重点关注大梁。


    至于西北的事,她不介意给那些背叛自己,还造成市场恶性竞争的商人一个教训。


    “陶金,传令下去,让工坊单纯立一个水泥部门,专门锻造便宜好用的水泥,咱们跟他们打价格战!”


    “还有拆迁贫民窟,盖一片建筑楼区。开始卖楼卖房。”南青大出手:“还有土豆红薯玉米以薄利多销的方式推广出去,挤占西北市场。”


    她就不信了。


    产量大,便宜,好吃的土豆,红薯,玉米,投入西北那个主食吃稻谷的地区,不会给他们的粮价带来冲击。


    “也是时候让西北的老百姓过过好日子了。”南青算盘打得精准:“反正,西北各府的农田大都属于一些乡绅地主。”


    就算伤也伤不到老百姓身上。


    至于破坏经济,西北两年前刚经过战乱,当地人饥一顿饱一顿,还要交重税,哪有什么健康的民生经济。


    南青的一道商令颁发下去。


    留守在荒北商务府的商人,立即将荒北的低价粮大批投入西北的高州府与吴泰府。


    再由两府高价雇一些货郎,走街串巷,将低价粮的消息散播进乡下,让早就饱受饥饿的穷人,不管真假为了一条活路,纷纷派出家里的青壮年前往高州府与吴泰府。


    高州府的荒北商人连商务府的消息都没收到,就被打得措手不及,刚想联系当地官府制止低价粮,就被商务府来得督察警告了。


    商务府之所以没有通知西北的荒北商人,就是要打个信息差,打得一些被安插在两府的不法商人。


    如果是自己人就算损失商务府都会赔偿,而不是自己人,为了避免损失,势必会与当地官府勾结应对低价粮的冲击。


    然而两府的县衙基本没吭声,尤其是高州府的县令,朝廷两年都没给他发俸禄,让衙差无米下锅几乎都跑光。


    自己也差点变成光杆司令。


    自从收到来自荒北支援的五千两津贴,他才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尽管不多,但足够他缝缝补补又三年。


    还有吴泰府的县令,家中老母常年卧病在床,就靠着他那点微薄的俸禄看病续命,结果朝廷各种理由推迟延发,两年来,他连自己的棺材本都吃没了。


    老婆作为县令夫人还要给周围的有钱人缝缝补补,才能勉强维生。


    使得那些有钱人都笑他是乞丐县令。空有一顶乌纱帽。


    南青直接给吴泰府的县令发去五千两津贴,还特批他母亲来荒北治病不用钱。


    赵家还想利用此事拿她把柄。


    南青根本没给赵家机会,先通知了新帝,再给了一百万两。新帝直接将此事捂下去。


    不然为什么新帝对南青屡次越权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还不是没钱,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不如承一份人情,让这位皇兄念他的好。


    南青也没有吝啬,人情世故拉满,荒北有好东西她就第一时间让人送进皇宫。


    甚至连火车的设计图都给了新帝。


    反正新帝也没钱打造火车,只能看看设计图做几天好梦。这不比赵国公有情绪价值?


    于是这种睁只眼闭只眼的合作模式,已经成为一种默契。


    赵家根本拿两府没办法。


    乡下的穷人进高州府后,发现街上的每一个铺子都张贴了低价粮的招牌,路牌还指明哪里有更低价格的米铺。


    而且米铺设立的地方也很巧妙,就在县衙旁边。


    高州县令甚至搬来长凳坐在米铺守着,穷人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对他们来说县令就已经是这辈子见到的顶大的官。


    谁能想到县令会帮忙看米,还跟店小二似的吆喝:“低价小麦,土豆,红薯,玉米,都可以买。”


    “要是还买不起,本官这里还有团购价格。”


    有衣衫满是补丁的人壮着胆子站出来问:“大人,什么叫做团购?俺们从乡下来的啥也不懂。”


    高州县令道:“团购,顾名思义就是一群人买一种低价粮,并且超过十斤以上,会将成本分摊下来,总体价格至少便宜十文。”


    此话一出。


    乡民惊呼声音宛如潮水般涌进米铺。


    “真的有低价粮!”


    “县令大人总不会骗人。”


    “俺们没有做梦!家里人终于不用挨饿了。”


    “大人!我们十个人要买三斤小麦。”


    高州县令让衙差去称米,铜板也是象征性收一收,自从荒北那边有意无意补贴他们后,他们就打心眼觉得自己是荒北的官了。


    因为晋王不仅包下他们的食堂去经营,还免费承包衙门的伙食,逢年过节,还有餐补与全勤奖。最重要的是每个月他们还有三次免费的医疗机会。


    家里的孩子还能送去荒北接受三年义务教育,读书识字。


    虽说不如京城,但起码识字就会高人一等。以后在荒北找个修车扛水泥的工作也好养活自己。


    不仅如此,很多底层衙差还把家人送进荒北,自己留在高州当差,为晋王效力。


    以至于现在吃太饱,穿太暖,他们连几个铜板都懒得贪。更别说倒卖粮食,这会儿大家都收到晋王殿下的命令,得知晋王要打击那些背叛自己的商人,还有赵家的地头蛇势力。


    官府自然要身体力行去支持。毕竟衙差们谁没被这些势力欺负过,正好跟着晋王殿下一起出口气。


    于是乡民们喜气洋洋如过大年背着低价粮,满面红光回村,衙差们卖力称粮,只多不少。


    让乡民们都对衙差改观,产生好感。


    等小麦卖没了。


    高州县令就开始设火炉,蒸炉,炒锅,衙差在街上熟练地炒土豆,蒸土豆番薯,当然玉米比较贵一点,不能随便卖。


    大多数都被衙门和米铺留下来当菜卖给有钱人。


    这些都在被允许的范围,南青自然不会去计较。


    没赶上第一波低价粮的乡民们,急得眼睛通红,差点哭出来。


    已经有人跪倒在地上崩溃喊叫:“俺没吃的可以,可我家里的孩子还饿着。”


    “我这腿怎么就不能快点!”


    这批乡民明显是来自更偏僻更远的地方。


    高州县令皱眉喝斥:“吵什么吵,没有小麦,还有土豆,土豆比小麦好吃多了,更容易消化。”


    “再不济还有红薯。”


    他一喊,原本陷入绝望的乡民流着鼻涕望着他。


    衙差们实在见不得有人在米铺那么邋遢,直接拎出来一袋子的土豆丢到乡民脚下。


    “免费赏你们了。”


    “拿到快滚!”


    “别耽误我们发粮。”


    这次衙差们演都不演了。连钱都不看,见到多少就收多少,然后就麻溜一小袋子在地上。


    因为快到中午饭了。


    听说邮局食堂今天有羊肉,他们怕去晚了连块肉沫都抢不到。


    毕竟衙门二十多张嘴,只会往多了吃。


    这批乡民们已经懵了。


    有的没给钱,就领到一袋子土豆。他们不少人抱着土豆,呆呆地站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平常横行霸道的官爷,怎么突然间发善心了?


    而且高州县令剥了个土豆,撒上珍贵的辣椒面,就着一口,满嘴吃得香喷喷。


    衙差不解道:“大人,您再吃就吃饱了。”


    “待会不吃羊肉了?”


    “我就吃一个。”高州县令吃完,摸了摸肚子,满脸后悔道:“本官大意了,忘记这土豆子太耐饱了。”


    “那感情好,小的们待会替您多吃几口。”衙差打趣道。


    高州县令哭笑不得。


    乡民们闻到土豆的味道,纷纷咽口水,领到土豆的人都迫不及待往家里赶,刚刚土豆的做法,他们已经记下来了。


    水煮就好吃!


    土豆的吃法瞬间推销出去了。


    还有烤红薯,一烤,整条街都围满了人。


    连衣着鲜亮的人都忍不住挤在一起凑热闹,显然烤红薯的香气,就在宣告天下,它能吃,并且很美味。


    之后的人更是逮着红薯买。


    就这样几天下来,乡民得到了低价粮,填饱肚子。


    衙差和县令办好晋王的任务。双方都皆大欢喜。


    只有囤积大米的商人苦哈哈着脸,纷纷去首府请赵家人帮忙出谋划策,以此抗击晋王的粮食制裁。


    而赵家人根本不认为一个满是荒芜资源不好的荒北,能种出塞满整个西北的粮食。


    没有西北再不济还有西南,东北,京城,总能将晋王的粮食都消耗光。


    晋王只是被背叛她的商人气疯了。才会出此下策。


    赵家人请来的文人墨客,都在制造舆论,安抚人心,还拉踩一波南青,批判南青是个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人。


    到底不如新帝宽洪海量!


    还顺带拍了一波马屁。


    除了这些制造舆论优势的人,其实西北还是有清醒的人,知道土豆红薯的产量,认为应该将前荒北商人抓起来送给晋王,好让晋王消消火,以免误伤粮价市场。


    而赵家作为既得利益者自然不允许如此消极的话有存在的空间。


    所有人都认为优势在我。


    他们的判断实际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受限于当下的生产力,才误判了眼下的时势。


    南青拥有一百二十万公里的领地,数十万亩耕地量,第一次荒北粮仓大计划还大获丰收。


    产出至少两亿人的储备粮。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那些五谷不勤的人根本不知道,现在大梁和大姚加起来的中原人,顶多就一亿人。


    别看突人那么强悍,实际总人口也不过三百万人。


    何况南青还有明年的粮可以丰收,继续投入市场。


    赵家因此错判形势,开始盲目收购两府市面上的低价粮,有多少就多少。


    两州县令就跟泄闸似的,往市场倾销粮食,没有丁点库存。


    赵家联合西北商人有多少收购多少,然后再转移出去,甚至发到边境早就缺粮很久,已经靠麦麸度日的东北驻军。


    东北驻军还以为是朝廷有余粮给他们了。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是晋王为了惩罚背叛自己的商人,大量倾销低价粮进西北。


    西北商人为了应对晋王的攻击,不得不大肆采购,再卖到其他地方来补贴自己的损失。


    继而让遥远国门的东北驻军,记住了,晋王、前太子、南青的名号。


    第64章 低价粮蝴蝶效应的细思极恐之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 西北商人和赵家渐渐意识到不对劲,他们发现自己无论收购多少粮食,荒北就好像是个粮仓, 怎么搬都搬不完。


    不仅如此, 就连有钱人都渐渐改吃土豆。


    他们大米的市场萎缩的速度很快。


    甚至已经有人打退堂鼓了。认为与晋王打价格战简直是自寻死路。


    赵家眼看那些巴结自己的商人, 又开始见风使舵,当个墙头草。


    赵家直接命令首府和西北其他两个府, 封锁官道,宵禁, 严查低价粮。再将低价粮打上劣质粮的标签,说土豆是毒豆,说红薯是毒薯,玉米是毒玉米。


    还让人抬着所谓中毒的人招摇过市, 企图唬住不知情的人。


    起码有钱人的市场可以保下来。


    可是赵家和他们的拥趸不仅错估形势,更低估西北的贫富差距与民生状况。


    乡民们听说有毒,宁愿试着多煮一边, 多晒一会,都不愿意都掉土豆与红薯。


    甚至已经有人无师自通发现土豆晒干可以磨成粉,然后变成粉条煮着吃。


    本着只要毒不死就吃,比饿死好的心态。


    先试毒的人发现好像没什么事, 除了有的人吃了不消化闹肚子,基本没什么大事。


    于是很多乡民纷纷把自家的土豆红薯磨成粉, 运气好还能抓田鼠兔子来炖,变着花样吃,连续吃了半个月。


    终于有荒北商人下乡过来收购粉条, 开出十文钱一斤的价格,令乡民们大为吃惊, 心想,土豆粉和红薯粉,居然那么值钱!


    不过要制作粉条确实需要很多红薯和土豆,有时候一百斤也就能有个二三十斤的粉。


    乡民们纷纷拿出自家晾晒的粉条,卖给荒北商人。


    荒北商人秤好后,按个给了钱,然后定下几天后再来收一次,有多少就收多少。


    乡民们捧着手里沉甸甸的铜板,忽然感觉不可思议,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直到荒北商人坐着马车离开,乡民们才发现是真的!


    他们能通过卖粉条赚钱养家!


    还是一条让大家都发财的通道!


    乡民们纷纷奔走相告邻村,邻县的穷人们,很快高州两府迎来更多乡民抢购土豆和红薯。


    高州县令都被他们吓到,还劝他们谨慎购买,现在的土豆只能储存三到六个月,发芽了就不能吃,容易中毒。


    结果乡民们相视一笑,有德高望重的老者拿出粉条,接着路边摊子煮了一碗土豆粉和红薯粉给高州县令。


    高州县令捏着鼻子看着糊叽叽的东西,根本不敢吃。


    还是有个衙差自告奋勇过来试吃,他还拿着食堂的卤子浇一遍粉条,然后当初嗦了起来。


    一口就滑落喉咙,让衙差惊了。等舔了舔嘴巴意犹未尽才报告:“好糯,好丝滑的粉!”


    “再给我来一碗。”


    高州县令本身就是个吃货,他见手下吃了没事,自己也要一碗,加料加醋加辣椒面,当场嗦了一碗,整个人眼神都放光了。


    “好!好东西!这是何物?”


    “大人,这是荒北商人都抢着要的粉条,十文钱一斤。您不知道?”一个乡民没忍住说漏嘴。


    让其他乡民暗戳戳将人拉下来,生怕说太多,买不到土豆和红薯。


    高州县令闻言,默默观察一下。


    随后下令开铺放豆子。


    毕竟吃人嘴短,这一批货就便宜他们了。


    当成筐成筐土豆像不要钱似的拿出来,各村乡民的青壮年都抢着要土豆,其次是红薯。


    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抢购一空。


    吴泰府也是同样的情况,当地县令发现乡民们都有组织地抢购土豆和红薯,力度不比西北商人差多少。


    甚至西北商人前段时间吃了太多存量,现在明显有点消化不良。说白了,钱包瘪下去了。


    要不是赵家下了死命令,只许买不许卖,西北商人早就按耐不住把购买的土豆红薯抛售出去,以此减少损失。


    他们此前怎么都想不明白,晋王为什么要将如此珍贵的粮食放到西北,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惩罚一下背叛商务府的商人?


    现在赵家都反应过来了。


    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晋王对付西北商人扰乱粮价市场,可能只是其中一个目的。


    但另一个目的是什么?很多自诩七窍玲珑的门客,猜来猜去,基本都是一些晋王威胁论。


    也有人认为晋王是故意填补大姚日渐出现的粮荒。


    不然前几个月怎么会出现叛军?还不是因为欠收闹得?


    至于南青什么目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皇宫内的新帝听严公公汇报上次拿铁木兰镇压叛军一事,高兴得合不拢嘴。


    原本杀死一些狼子野心的逆贼,已经是极大的胜利。


    幸存一些乱民,都是为了一口饭反朝廷,朝廷可以作为正义之师杀了他们。


    可乱民毕竟是大姚人,即便有罪,杀了也容易影响人心。不杀,又留着那么多嘴,哪有粮食养他们。


    朝廷也因为乱民一事,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此事就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然而现在不同了。有了大量便宜的土豆和红薯。


    新帝只需要大发慈悲给乱民一些路费和土豆红薯,他们就能回家乡自己种红薯种土豆,起码不用再担心饿死。


    有口饭吃就不容易被人蛊惑造反。


    一举多得。


    “皇兄真是当世奇才!”新帝开心的时候没忍住多喝两杯。


    严公公提醒道:“陛下,以奴婢之见,您也购一些土豆和红薯,还有玉米预防灾荒。”


    “据说土豆和红薯还能做成粉条,如今在市面上都买到二十文一斤。”


    新帝感到惊讶:“土豆和红薯,还能成为一桩生意?”


    “是啊!要不说荒北的商人各个都如星宿下凡,他们脑子都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竟然能用土豆红薯变成一道美食。”严公公毫不吝啬夸赞道:“现在荒北手头有点宽裕的人,都爱吃这口,无论是拌着吃,炒着吃,就着饭吃都美味。”


    “如此神奇,那朕今晚也要尝一尝了。”新帝立即让御膳房的人去准备。


    随即他觉得这是个商机,于是命令严公公:“此事就由你负责采办宣传,尽快在京城打开一条做粉条的生意。”


    新帝现在特别缺钱,就算是蚊子肉,他也不嫌小。


    很快京城也要收购土豆和红薯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了京城这个圣地带头,土豆红薯开始被人大肆抢购。


    很快几文钱就能买到的红薯,被炒到十几文,还有粉条更是被炒到五十* 文一斤。


    西北商人手头都有几十吨红薯土豆,见眼前出现一波赚钱风气,他们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投放出去。


    赵家还是命令人不许投放!希望他们顾全大义!为了西北未来的市场着想。


    可商人只顾着眼前的利润,哪里顾得了长久。


    有人不怕死先投放出去,赚回老本,还有一点利润。


    赵家还没来得及抓人,其他商人开始挤破头投放囤好的土豆和红薯,市场上,顿时充斥着大量的豆子。如山洪一样滚滚挤压仓库。


    没出一天就跌破到一文钱三斤的价格。


    后面跟风的商人连老本都赔进去了。


    导致大量的西北商人破产,囤积大米的米铺价更是被土豆和红薯冲击到关门,损失惨重。


    街道一夜之间大量关铺,倒闭,贴上转让的通告。有积蓄的回乡下,没积蓄的只能流落荒北打工。


    赵家商人前期投入最大,现在因为西北商人的投放,造成大量的通缩,使得商人自杀的自杀,卖田填补亏损。还有的已经沦落到需要本家补贴才能在西北站稳脚跟。


    同样一夜之间,荒北商人和京城的商人大肆进驻西北,低价收购所有铺子和产业,快速填补整个市场,代替了当地的商业生态位。又通过水泥玻璃,还有新建立起的惠农粉条产业。纷纷开始大量招工,制造了不少就业岗位。


    这一波清晰直接打破西北商人和赵家的垄断。


    也让赵家的门客们,惊世骇俗发现,晋王居然能通过这种方式卷走大家辛苦依旧积累的财富。


    还有的人已经意识到,谁做生意都无法越过晋王。


    晋王只需要略微出手,就能整死所有敌对的商人。


    没有人在商场上能胜过晋王。更别说已经拼尽权力的赵家都无计可施。


    于是,南青一战成名,她在西北有了个新的绰号——荒北吞金王,青貔貅。


    同时也让商务府那些蠢蠢欲动的商人,熄灭了转移资产的心思。


    因为西北现在的市场,都是晋王说了算。


    就算赵家利用当地官府继续不择手段对付荒北商人,都不可能赢。


    因为荒北商人掌握了市场,荒北商人一旦撤走,短时间西北的农业经济会陷入混乱,造成更大的损失。


    而没有人会愚蠢到去接这个烂摊子,也没有能力和资金。


    只能咬牙切齿承认吞金王,青貔貅晋王在西北经济的主导地位。


    仅仅两个月时间,西北就相当于易了主。


    南青开始大肆收购西北的土地,并且适当给新帝一些好处,比如收到的税分三成。


    新帝想到每年多三百万的税收,自然睁只眼闭只眼,何况他私底下在西北也有股份。


    以后进账恐怕不止三百万。而且还帮忙打击了赵家。


    让赵国公无论怎么求他,他都冷眼旁观,泼冷水。


    赵国公无奈只好承认南青在西北的地位,同时越发不甘心,自己的地盘就这么被南青夺走。


    现在新帝又极其厌恶他,他只能通过军事立功,再次获得重视。


    很快,北草原正在内乱争位的王室,自然成为了他转移压力的目标!


    大姚启光三年,赵国公命令女婿周凡趁着秋收到临之际,为避免突人打秋收,决定主动痛击草原为首的罕部。


    周凡率领九万军,押着二十门研制成功的红衣大炮打进草原。


    草原大乱!


    当这个消息传进荒北,赛娜公主急忙进府找南青,希望她能从中调和避免战争。


    惋惜的是,南青刚得到大梁也准备对边境的突人动手。


    至于大姚攻打草原,完全是赵国公为了转移压力保住自己的利益,才向往发动的战争。


    哪怕他打出师出有名旗号,其实还是站不住跟脚的。


    朝廷已经有清流集体弹劾赵国公肆意发动战争,欺凌藩属,还无辜牵连归顺的突人和边境的百姓,陷入兵祸,劳民伤财。


    赵国公顶着压力,硬是打进草原,为了堵住清流口诛笔伐的嘴,他还暗地调兵盯上南梁都。


    想试图打下南梁都来转移注意力。为自己赢得口碑。


    南青在江幽菲那里得知此事,都想吐槽赵国公真是失了智。


    但她很清楚赵国公是想通过激化矛盾,把所有人拉下水,这样只要战争胜利,达到目的,自然就没人敢嚼舌根。


    他战术确实成功,却忽略一件事。


    那就是南青帮助大梁太子灭了大奥国,大梁太子还欠了她一份人情。


    只要她讨要,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回来。


    因为南梁迟早到大姚的手上,是已经既定的事实。


    “看来西北商战动了赵家的根基。”江幽菲询问:“你打算如何应对?赵国公可不是大梁太子,只挑北边的打,南的他也不会放过。”


    而南草原正是南青经济辐射地区之一。


    赵国公明显是想通过此战,捞回本,为元气大伤的赵家续血。


    “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南青立即手写一封信给严公公,让他联合朝中的清流声讨赵家。


    随即又给新帝写了一封信,说是为了协助边境稳定,避免突人趁机北下。


    她想要在南草原边境,进行一场军事演习。


    各封快件通过王府迅速外发邮局。


    邮局立即派人加快送到京城。


    新帝收到本想给一个答复,可他也对南梁都很心动。犹豫之下,他老毛病又犯了。想当作没看见。


    严公公岂能让他视而不见,立即分析利害:“陛下,大梁太子前些日还派使者过来,询问您是否能卖煤炭给他们?”


    “他们意愿出荒北双倍的价格买下煤炭。”


    新帝早就知道严公公与皇兄来往密切,没想到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多嘴。


    新帝正想不悦时,严公公冒着杀头的风险继续警示:“尽管两国未能联姻,但大梁太子一直感恩晋王协助灭寇一事。”


    “前些日子还上贡了五千匹上好的绸布。”


    就算新帝再傻,都知道严公公在明示什么。


    他若有所思道:“你天天给晋王说情,看来收了他不少好处。”


    此话一出。


    严公公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惊恐磕头:“陛下息怒,奴婢只是实话实说,您其实完全没必要付出那么大代价讨好本该就会归还的南梁都。”


    “只要让晋王开口,以您的名义拿回南梁都,根本不必费一兵一卒。而且打仗要花很多银子的。”


    说到钱,才勉强掐住新帝的软肋。


    新帝都不得不承认,他那个皇兄,真有能耐。


    “也对,外公实在太冲动。”新帝开始盘算背后的利益,他指尖敲了敲桌:“就是不知道皇兄搞一个军事演习能管什么用?”


    严公公见他有被说服的迹象,乘胜追击:“陛下,赵国公说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赵家每年占那么多利益,却没有一分交到国库,让朝中其他大臣都有样学样。”


    “您想大臣在民间私下拥有多少田地,商铺,每一分少交,那么百姓就要多交一份。”


    新帝闻言挑了挑眉,事到如今,他都不得不承认,外公转嫁压力一举,自私自利。还想拉上整个大姚跟他陷入战争漩涡。


    “好,朕立即提笔答应皇兄的军事演习,他最好能在赵国公完全进入草原前,劝他率军回营。”


    严公公连忙站起来帮忙研磨。


    一道圣旨发下荒北。


    南青前脚收到,后脚就命令蓝木狼率兵去南草原,在大姚边陲之地,回关,进行数千人的军事演习。


    正好赵国公要想西下,就要经过此地。


    还吩咐蓝木狼挑一块地方放炮,有多激烈就多激烈。


    顺道让杨武配合蓝木狼的行动。


    就这样,蓝木狼领着五千新兵,推着五十门铁木兰,率先通过边羌府去了回关。


    那边的阿塞北人看见御卫军大集合,人已经吓傻了。


    还好蓝木狼避开民居,直接绕去了回关。


    她掐得时间刚好,赵国公带着周凡和数万人正压境而来。


    “预备!”蓝木狼高喝一声。


    战鼓顿时响起。


    铺天盖地,都是鼓声助威士气。


    御卫军士兵迅速列队,迈出方步,摆出矩阵。


    随后蓝木狼命令:“架炮!”


    五十门铁木兰被推出来,御卫军士兵跪在地上等待装填。


    蓝木狼取下黑令旗,朝着前面不远的无人的小山和河流,一挥:“放!”


    御卫军士兵迅速调整方向,填炮,点燃引线,炮弹随着膛线滑过,瞬间落得山头上,炸得地动山摇,河岸截流,滚滚石头直接落到山脚下,甚至还能感觉地面在震动。


    阿塞北部落的牧民吓得纷纷往关内躲去。


    关内还是打开门,让牧民们进去。


    黑令旗在蓝木狼挥动三次下,五十门炮弹,每一门发了至少五枚,数百颗威力无比的炮弹,直接将小山夷为平地。


    仅仅一瞬间。


    回关刚出城的大姚军队陷入了停滞。


    周凡震撼地看着对面的山头,就这么塌陷了。


    而赵国公已经目眦欲裂望着前方,惊恐,害怕,最后不安地调头,默不作声地回到城内。


    周凡见此觉得赵国公不会再打了。


    至少之前就不该选择经过南草原时,他明明知道南草原是晋王罩着的地盘,非要从此绕行,就是想趁机破坏晋王在这里的心血。


    可谁也没想到晋王仅仅派了五千人,制造一场轰炸的戏码,就将赵国公吓回关了。


    分明是在以战止战的方式警告赵国公,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少把手伸长。


    周凡知道赵国公不能轻易罢休,肯定会改路直击北草原。


    “到底避免了一场兵祸。”周凡内心越发敬佩晋王。同时更惋惜自己不能为晋王所用。


    现在被绑到赵家这条贼船,每天都要为了赵家的私利行动。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狗。


    当初还不如带着尊严战死沙场!


    而赵国公率领大军改道一时传回荒北。


    所有人都松口气。


    赛娜也跟着放下心,但还是担心北草原。


    “王爷,现在大梁也趁机攻打北草原。如果他们也有大炮,怕是北草原顶不了多久。”尽管她厌恶罕因,但北草原的子民是无辜的。


    南青却陷入沉思,因为按照历史的发展,大梁是不可能全面先对北草原反击战。


    再想到现在大姚和大梁都有半热武器作为国防,一时半会应该打不起来。


    只要大姚这边不犯傻就行了。


    “再等等看。”南青总感觉没有那么顺利。


    她扭头询问老婆:“菲儿,大梁的军队已经到哪里了?”


    江幽菲道:“刚到鳌关,应该快要进入草原。”


    鳌关?南青感觉有点耳熟。


    好像是某个名将诞生的地方。而且这个名将起初不是归顺大梁的,是被大梁太子七擒后折服才效忠的。


    “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做了一件什么事,让大梁太子不惜鸣鼓收兵都要保下的人。”南青喃喃自语地很小声。


    江幽菲全都听见了。


    直到外面的天空忽然轰隆一声,明明刚刚还晴空万里,如今天象异变,风云莫测,黑云汇集压在半空,随着雷电的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就落在了大地。


    王府的琉璃瓦被雨点打得啪啪作响。


    南青随着雨声,瞬间拍桌,想起来了:“对了!是那个草原奴隶将军!”


    为了保护自己的部落。


    也就是大梁要经过的鳌关,刚好草原奴隶将军的家乡。


    这位名将为了保护牧民往内迁移,避免遭受战火的侵袭,一举挖开鳌山道,引了一场大水,直接淹死梁军三千人。


    与此同时。


    白凌迟率领一万人,奇袭北草原,但却在中途遇到淤泥地,使得许多梁军陷入泥潭无法前进。


    白凌迟眼看要耽误战机,他主动率领三千人,通过淤泥里的梁军架起的竹筏,好不容易踏过最难前行的地方来到鳌关。


    忽然,地动山摇,使得白凌迟下意识抬头扫望附近,这种熟悉的感觉正像当初铁木兰轰炸的动静。


    待他回头时,各种惊恐声,尖叫声刺耳地划破草原的寂静!


    “将军,你看山头那边好像升起什么东西了。”


    “不对!那是那是洪水!”


    “快跑!发大水了!”


    *


    鳌关发生百年难遇的洪水,消息从南草原传进荒北。


    几乎震动了整个中原。


    谁都知道鳌关是内陆之地,附近连河流都没有,百年来一直属于干旱地带。


    除了拿天有异象来解释,人们根本想象不到那种地方会涌进大量的洪水。


    尤其还听说大梁当时有一支军队刚好从下游经过,之后便没有音讯了。


    刚好这是支军队专门西下讨伐边境地带的突人。


    当带领军队的人名传进王府。


    到了南青的耳朵边,她愣住了:“什么?白凌迟死了?”


    “不会吧?”


    江幽菲注意到她对大梁的将军格外的关注,于是便道:“我派出去的探子已经确认大梁前锋军,无一人生还。”


    老婆的一句,无一人生还。


    让南青扑通坐在椅子上,既感到震惊,又有点错愕,复杂的情绪交织,最后使得她都不得不相信。


    也许白凌迟真的出事了。


    只是她想不通,活到建立大一统新朝的名将,居然会提前阵亡。


    难道历史会改变?


    南青突然有点不安起来,明明之前她无论怎么推动大姚进入热武器时期,大梁都很快会迅速跟上,修复回到历史进度。


    这就让她产生一个错觉,那就是历史的力量总会让发生的事,立即回到该有的轨道。


    然而现在,她觉得自己猜错了。


    那就是修复历史或许是常态,但偶尔意外,也并肩存在。


    白凌迟提前阵亡,就是一个意外。


    “老婆,我总有种预感。”南青握住江幽菲的手紧紧不放:“无序可能才是常态。秩序反而是偶然。”


    江幽菲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安慰她。


    她只能抱住她轻轻在她耳边道:“那么对你来说放弃就是好事吗?”


    “放弃?”南青露出不解的眼神。


    感觉到她语气中并没有这一词,江幽菲安下心来继续道:“是啊,放弃荒北,放弃刚刚掌控的西北,甚至南草原。”


    “我的殿下,难道忘记自己快掌握中原半壁江山?”


    尽管荒北并没有派兵驻守以经济方式占领的地盘,但明眼人都知道西北已经算易主了。


    以后在西北的赵家人都要仰晋王鼻息而活。


    “我是不可能让大家的心血付之东流的。”南青立刻变得十分坚定。


    一直以来,她都想窝在自己打造的小天地里逍遥自在,做一个大一统下有自治权的王爷。


    还想着以后大梁去收复西域,她还能靠着帮把手,刷一波好感。毕竟中原重新回归一统,是她这个异世界人都喜闻乐见的事。


    只是没想到协助大梁一统的主将不在了。


    现在杨武和赛牛花,都成为自己的手下,自然不可能再去大梁。


    那么相当于大梁太子失去三位名将。


    还有一个是方元,剩下六个现在还没影。


    南青突然想到那个奴隶将军:“对了,靠近鳌关的那个部落现况如何?”


    江幽菲不知道她为什么惦记着一个不知名的小部落,但还是回答:“那里早就没有部落。”


    “哈?”这次南青更错愕了。


    怎么可能没有?


    江幽菲道:“听说是为了部落能存活下去才搬到南草原,归顺于阿塞北旗下。”


    “是一个叫大斌的部落。”


    “我猜应该是冲着低价粮来的。”


    南青记得不是很清楚,她继续打探道:“他们部落不是有一个勇猛的年轻人吗?现在在哪?”


    由于她提供的线索太过模糊。


    江幽菲只能自己筛选一波情报,过会儿,才回她:“如果是那小部落的勇士,据说进了公塾。”


    这可把南青搞懵了:“草原什么时候有的公塾?”


    江幽菲无奈提醒:“你忘记自己两年前赚了一笔钱,就开始公费资助各地的夫子,要求他们在你的审核下开公塾,招六岁以上的孩子进行免费义务教育,还美曰其名降低文盲率。”


    “可是那是儿童公塾啊!成年人去幼儿园干什么!”南青也无语了。


    江幽菲短暂沉默一下,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公塾似乎没有规定年龄的上限。”


    “说不定有公塾的夫子会破例招收。”


    这回轮到南青沉默了。


    没想到她的钱就是这么消耗的。


    对于自己的疏忽,她也只能拿自己太忙当借口。


    反正公塾现在教得都是比较实用的知识,成年人学说不定能更快投入经济建设。


    只是她没想到好端端一个奴隶将军,阴差阳错,被低价粮和公塾的蝴蝶效应给耽误的。


    南青重新唉声叹气:“我都不知道改变他人命运,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江幽菲见她眉头一松,便点了点她的鼻尖:“这种事直接问本人不就行了?”


    “省得成为自己的一个心结。”


    南青觉得老婆说的有道理。


    她立即从江幽菲的怀里出来,然后在书桌赶忙写一封信,让邮差送到南草原。


    与此同时。


    南草原的突族邮差见是王府的来信,还以为是给阿塞北王子的。


    说不定是有新指示。


    突族邮差不敢耽误连忙上报。


    阿塞北还以为出大事了。他赶忙拆开信一读,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大斌部落的勇士?那不是阿左?”


    阿塞北不知道荒北王为什么要找阿左,反正他当作一件大事,亲自去旗下的大斌区找阿左的父母。


    阿左的父母一瘸一拐出来,显然身体都不好,不过在阿塞北看来比两年前无法动弹差点死掉好多了。


    要不是低价粮,他们突族不知道在两年前要损失多少同胞。


    “王子,阿左今天被夫子罚留堂了。说今天不回来吃饭。”阿左父母道。


    阿塞北见他们帐内的炕上已经冒着热腾腾的蒸汽,显然还做着饭。隐约还能闻到羊肉的香味。


    “这日子过得不错。”阿塞北寒暄一句:“好了,我亲自去找他,也没有别的事,你们别担心。”


    “王子,不如留下用饭吧!我们煮的是羊肉粉条。”阿左父母赶忙挽留。


    阿塞北忍不住咽了口水,心想,阿左家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连粉条都舍得吃了。


    “不了。”阿塞北丢下话骑马就朝附近的公塾奔去。


    阿左父母站在帐前,忍不住感叹自己能活到现在,除了天神保佑,还有就是遇到阿塞北王子。


    尽管草原都戏称他是中原王子,但大家都非常敬仰他。


    尤其是王子还是天神手下重要的帮手。


    公塾楼,是一栋现盖好的水泥楼,无法跟草原的帐篷一样可以到处搬,所以就成为很多草原管事的办公室。


    这里最被尊敬的正是中原来的夫子。


    是个童生,但非常严格。动不动喜欢用戒尺打人掌心。


    啪啪——夫子此刻正在训斥一个二十岁的青年:“都快当爹的年纪,还如此顽劣不堪带坏同学。”


    “下次还敢不敢偷下河摸鱼。”


    “夫子,学生不敢了。”青年乖乖低头认错。


    而青年身边的同学,全都是刚到他腰间的七八岁的小孩。


    此刻大家都害怕地举着掌心,等待夫子的惩罚。


    正好阿塞北骑马赶到,夫子的助教赶忙提醒他大人物来了。而且还是特地找阿左的。


    夫子这才勉强放过阿左。


    “明天罚背九九乘歌。”


    “学生遵命。”阿左回答后,他顿时一溜烟跑出教学楼,又气得夫子胡子乱飞。


    阿左出门就看见阿塞北下马,他连忙单膝下跪:“大斌部落之子,参见小王子。”


    阿塞北可没空跟他整这一套:“阿左,我刚去过你家了,你家今天炖粉条。”


    啊?阿左明显疑惑看向阿塞北。不明白他说这些干什么?


    不过家里今天炖粉条,他可得好好回去吃一顿。


    阿塞北没聊两句就蹲下来,问他:“阿左,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来南草原吗?”


    阿左再度露出不解的表情,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一定会来!”


    “如果你和你父母还在鳌关,又遇到大梁军队,到时候你会怎么办?”阿塞北继续问。


    未曾想,阿左闻声忽然眼神一沉,他迅速低下头,掩盖脸上的震惊。


    最后回答:“那我会水淹梁军。”


    得到一句让阿塞北觉得合理的说法。觉得阿左果然念了点书,长了脑子。


    居然都会结合梁军被水淹的时事回答自己。


    “好了,没什么事了。”阿塞北骑上马顺便问一句:“要不要我带你回去?”


    “我还要留堂,晚点回去。”阿左起身后恭恭敬敬送他。


    阿塞北便骑着马离开教学楼。


    丝毫没留意阿左抬头之际,那一抹既然沧桑又阴狠的表情消失不见。显然这不是年轻人该有的面貌。


    阿左目视前方,草原熟悉的微风拂面,那边传来的是家的味道。


    他喃喃自语道:“有幸再来一世,我不要什么一国大将的地位,我只要族人和阿父阿母好好活着就行。”


    当阿塞北将阿左的回答传回王府。


    南青还坐在餐桌边嗦着酸辣粉,旁边的赛娜自从听说草原没事,她也跟着嗦了一碗。


    当听见刘虎磕磕巴巴念信。


    她喝了一口汤底,抹了抹嘴,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还真的是低价粮的蝴蝶效应!侧面救了阿左的部落,阿左现在爹妈齐全,谁还想在异国给人当奴隶将军。


    人生最大的追求,莫过于家庭和睦,父母安康,自己老了还有子孙满堂,承欢膝下。


    就在她放下心来时,蓝木狼从草原震慑完赵国公九万人马后,又巡视一圈,她便阴沉着脸回关。


    作为副官的刘衡都感觉不对劲。


    “蓝教官,您在担心什么?”


    蓝木狼扭头直勾勾盯着他,说出自己的发现:“我方才绕到山后头巡了一圈,你猜我发现什么?”


    刘衡:“什么?”


    蓝木狼表情异常凝重道:“原来回关那边的山头,天然形成一个鱼嘴分流狭壁,为大梁靠近边境的蓝江河提供分流的压力,可经过咱们一炸”


    “蓝江河泄流!”


    此话一出。


    刘衡也终于意识到她为什么那种表情了。


    现在他自己嘴唇都挂不住打颤:“您,您是说,鳌关的三千梁军,其实是咱们给淹得?!”


    第65章 邮局就是她的王牌之一


    在得到蓝木狼几乎欲裂的眼角的凝视下。


    刘衡有点崩溃往后退, 他想喊点什么泄泄情绪,又不敢喊,只能强忍恐慌的情绪, 拉着蓝木狼道:“这事千万别传出去。”


    蓝木狼示意他别担心:“我们并非主因, 应该是蓝江河不知因何缘故突然上涨, 早就有泄漏的趋势。”


    “我听说大梁那边也是修了渠,到处引流, 避免洪水灾害。”


    “只是我不解,渠道为何没有发挥作用?”


    当然他们不知道真相。


    大梁主都得知白凌迟没死在敌人手上, 而是死于天灾,大梁举国震惊,百姓惶恐,朝廷几乎陷入死一般沉寂。


    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喘。


    甚至卧病的老皇帝都在众人的扶持下上朝, 第一件事就是追问自己的外甥为什么死了?


    所有人都拼尽心思去现场调查真相,结果工部那边传来消息,发现是蓝江河决堤了!


    老皇帝质问工部关于修渠一事。


    结果牵扯出工部前尚书的一单贪污答案。


    原来蓝江河修渠工程是真, 但基本都是豆腐渣工程,大半的钱款早就被前尚书贪进自己的口袋。


    而前尚书十年前就死了。根本找不到人担责,总不能找个死人背下罪行。


    老皇帝当时还追封前尚书和忠安侯,感念他为王朝鞠躬尽瘁乃国之栋梁。


    此刻老皇帝却宛如被巴掌打脸般, 直接仰首吐血,当场晕了过去。


    太医直接检查出老皇帝已经无力回天了。


    之前两年养得元气, 也因为白凌迟被淹死一事被亏空,直接伤了根本。


    老皇帝躺在床上含泪诉说自己对不起姑姑,最后晕过去。再也无法主持朝堂, 因此而退位。


    大梁朝廷陷入动乱之际,随着一位红衣蟒袍的青年上台, 力挽狂澜,他下令:“撤去忠安侯封号,开棺,挫骨扬灰!”


    总算给白家一个交代。


    但青年还命令刑部继续追查山洪原因,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错过。


    青年站出来安抚了所有人心,因此大梁宗府的皇亲们,确定老皇帝已经没有再处理朝政的能力和健康,大梁皇亲们团结在一起,直接去后宫请出太皇太后。希望她出来主持新皇登基大典。


    再来一季秋收,地里的麦子金黄遍布大地,仿佛与太阳光融合在一起。


    荒北下学的孩童在田野间欢声笑语,大人们田间劳作脸上充满丰收的笑容。


    老人们在树荫下棋,乘凉,红光满面,不再是过去那般因为饥饿面露腊色。


    明明只是两年前的事,很多人仿佛忘记曾经闹过饥荒一般,忘记荒北当时连水都没得喝的惨景。


    可都知道他们是因为家里的米缸米仓堆满了,才有如今的安全感。


    邻里邻居和睦相处,溢出来的幸福感弥漫了荒北秋收的上空。


    *


    启光三年,爆竹一响迎新春。


    南青正在大厅摆弄围炉,放上一壶茶,几颗花生几块年糕两条番薯,还有年糕,烤肉、刷上一层油在上面烤得滋滋香气。


    再用被褥围成一个暖桌,妇妻俩与卓婷赛娜公主,共坐一边。


    今年的冬天如往常一样需要低价木炭供暖。


    不过比去年好太多,大姚找到的二十处煤矿已经开掘,挖得煤炭大多送到荒北等富庶的地方。


    有点钱的人都可以置办煤烧火做饭。


    因此煤炉开始畅销,卖得供不应求。


    今年的扶贫供暖政策,还下放到西北。


    原本西北很多地方官吏在赵家的影响下,拒不配合南青的供暖政策,导致有些百姓不幸冻死。


    及时得到荒北救济供暖的地方,则引起内乱。百姓为了争夺被衙门扣押的救济煤和救济粮,扛着锄头冲进衙门,杀了县令和其家属,还有当地的衙差。


    血洗衙门,引起整个荒北的恐慌。


    各县的县令为避免悲剧,不得不分出一些荒北的救济炭火。


    西北百姓才勉强熬过最冷的那几天,但还是有不少人发热,引起一波流感,人传人,造成了短暂的时疫。


    只有高州府和吴泰府完成了任务,两府的县令只是尽责办事就获得当地百姓的好感。


    不仅避免人员冻死,即便是不幸罹难的人,都会安排身后身,但九成死因都是因为病痛,仅有一成人是因为熬不过冬天而死。


    后来两府县令继续调查这一成人的死因,发现是因为流感,还有长年忍饥挨饿体质弱导致的。


    毕竟今年九月份才有低价粮流入西北,大家吃饱也不过是三个月内的事情。


    能救下大部分人已经不成了。


    尽管如此,南青还是派大夫查访西北各地容易流行的时疫,基本是感冒发烧。


    她就特地拨了五十万两,加强时疫防护,降低治疗风寒感冒的药材价格。


    各地药铺买伤寒药的人爆满,因此导致伤寒药供应不足,有的药商趁机抬高价格牟利。


    南青能理解这些人冒着风险储货就为了生意,但提高太多,她会毫不犹豫惩诫。


    可下手太重,难免挫了人家的信心,到时候关门不干了。也是下下策。


    于是南青规定价格不许超过三倍,否则依原价罚一百倍。地方官吏张贴规定时,还特地计算好价格,比如原价一百两赔一万两。


    果然震慑住药商。


    他们也只是想趁机赚一波钱,不想落个发人命财的骂名。


    于是伤寒药从原本抬高十两一副,变成五两,再有南青的补贴,就变成一两银子。


    尽管一两银子还是很多,至少可以救下能砸锅卖铁凑出钱的人家。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负担不起。


    终于有良心的大夫看不下去,直接免费出诊,允许大家欠下白条的方式,先从他这里支药并且定价一钱。


    有她出马很多看不起病的穷人,都有了救命的希望。同时在一定程度打破了药商的垄断。


    而且这位大夫姓许,还是位女大夫。并且她的祖上世世代代行商,在当地具有一定的口碑和医德,还有民望。


    许大夫很快引起南青的注意。


    她亲自写信夸赞许大夫救死扶伤,仁心仁术,邀请像她这样悬壶济世的大夫搬进荒北。


    此信很快引起高州县令的注意。


    因为许大夫是他们高州府的人。


    高州县令为了能在南青面前刷一会存在感,他当场捐了一百两给许大夫,还送了一块牌匾给她。


    算是为许大夫造势了。


    只是没想到牌匾一送出,反倒引起其他大夫共同抵制许大夫,说她是人面兽心,用的都是低劣的药材为人治病。


    还有当地有名望的医师堂,集体状告许大夫,未经专业医堂审核就擅自行医,是个野路子,江湖郎中、为名愚害百姓。


    而且女子行医有伤风化,没准是暗娼。


    高州县令人都傻了。


    他送牌匾还送出事来了!


    早知道不多管闲事了。


    这下子他不是以许大夫美名在晋王殿下面前刷存在感,而是医疗风化案。


    高州县令当晚急得自己都得了风寒。


    县令夫人忙请大夫来治病,可大雪封路,没有一个人愿意冒着风险来。


    眼看丈夫烧得喊已故的公公婆婆。


    县令夫人咬咬牙派人去请许大夫。


    管家都十分诧异:“可外面说许大夫是个不懂医术的江湖郎中,而且还是个野姑子”


    县令夫人当场气笑,她并不是为了许大夫,而是身为女人,就算是她这样的官家夫人,未出阁前的黄花大闺女,都容易受到这些抹黑清誉的流言蜚语。


    更别说是当了大夫抛头露面的女子。只会被人更中伤更诋毁。


    县令夫人当场决定:“本夫人晋王即便是赔上我丈夫,也要请许大夫过来!”


    “我偏不信,开了十几年的医馆,就真的一点小病都治不了!”


    管家本还想劝,可在想到自己去医堂请人,那些大夫趾高气扬漠* 视人命的态度,他也有点恼火气愤。


    “夫人,小的这就是去请许大夫过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大人和您争口气,要是许大夫能过来,在小的眼里,她就是救苦救难的神医!”


    县令夫人投以赞许的目光:“很好,有本府的风范。”


    很快管家去许氏的杏林馆请人,发现门口还有很多排着队的穷人捧着土豆当汤药费。


    并且许大夫还在旁边放了个箩筐,默认为汤药费,别说打白条了。几乎是免费就诊了。


    当即管家以自己二十年当下人的眼光,与阅历,可以断定许大夫就是个菩萨心肠的人。


    管家连忙告诉许大夫。


    许大夫听说是县令,本来还有点犹豫后面排队的病人。


    没想到排队的穷人们反而道:“许大夫,那是我们的父母官,今年如果没有他,我们连口豆子都没得吃。”


    “您先去看看父母官的病吧。”


    “他可是第一个站出来为您的医术表态的人。”


    许大夫有些感动看着病人,未曾想,他们如此大义。


    “诸位,许某很快便回来。”许大夫吩咐药童烧姜汤继续给大家续碗。


    她自己提着医药箱匆匆赶去县衙。


    这件事被当地一位说书人编成一份稿子,试着将此事投进香香馆,没想到居然被香香馆过稿了。


    再之后故事开始流传荒北。


    大家都对许大夫的医心医德赞不绝口。


    南青也意识到就算有她补贴,各地的医堂都已经形成行业大头,垄断了各地的医疗资源,再多钱也不够填饱他们的胃口。


    但是药草药方这种东西,基本是独家偏门的配方,不像大米一样容易有替代性流通于市面。


    自己再有本事都不可能直接让医药技术跳级。而且还要有基本的人才支撑才行。所以就算现在有医术再高的大夫,他开的方子也没有普遍性,不能为大部分人所用。


    那么技术再高,对不同的病都没有共同调和的良方。


    就算人有医德,也没有三头六臂管理那么多病人,基本都会陷入分身乏术的局面。


    “看来建立医院迫在眉睫。”南青忍不住看向陶金。


    她记得陶金在夏天的时候,给王府的丫鬟和护卫调配过一个中暑的药方。尽管药效慢点,但基本都治好了。


    “陶金,你想当院长吗?”


    陶金下意识答复:“我想当丫鬟。”


    南青:


    江幽菲忍不住掩唇笑了笑:“陶金,你之前不是还羡慕春红成为设计部的管事,现在轮到你了。”


    陶金嘴角微张,呈现吃惊的样子:“您不怕王爷有个小病小痛无人照顾?”


    “那也不能耽误你的前途。”江幽菲劝她:“治王爷一人,和治千千万万的人,总归要选择大义。”


    对此,陶金摇摇头目光坚定道:“不对,是治王爷一人,就等同于守好千千万万人的幸福。”


    此话一出。


    南青与江幽菲都呆滞一下。


    不知何时开始,无论是她们还是身边的人,都渐渐拥有天下为公,大义凛然的意志。


    南青不知道改变历史到底是好是坏,但在当下总归是好事。


    “那反过来守护千千万万人的健康,锻炼出的精湛的医术,还能哺归于本王。”南青道:“万一哪天我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没准将来还要靠你。”


    不得不说南青是善于拿捏人心的主。


    陶金瞬间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江幽菲会心一笑告诉她:“陶金,去吧。”


    陶金回过神来,盯着她们妇妻,突然鼻子一酸有些不舍道:“奴婢出府后,王妃和王爷千万不能忘记我。”


    “本王还等着你给我治病。”南青下意识回答,说完,她连忙低头呸呸呸给自己去晦气。


    让陶金刚酝酿的悲伤瞬间消散,整个人都有些无语。


    江幽菲也适时动用指尖,捏住南青两片唇,提醒道:“你得给我守寡才行。”


    南青瞪着眼睛严肃抗议:唔唔唔。【别说那么晦气的话,吐口水再说过】


    就这样陶金出府了。


    晚上南青特地请来熟人为她接风洗尘,还把彩香和春红给请回来。徐胜男不知道为什么也在?钱天雪则是来要钱的,她跟赛牛花一个德行。


    在荒北南青已经叫她赛牛花二号好一段时间了。还有蓝木狼在外面操练新兵,没有时间过来。卓婷和赛娜不知道去哪里了?听说两个人为了抢第一辆上了橡皮轮胎的单车,打了起来。


    没想到卓婷作为中原闺阁的小姐,居然还打赢了练过武的赛娜公主。虽然赛娜公主的是三脚猫功夫。


    当大家聚集在一起,两个已经出府,为一方管事和县令的两个前王府丫鬟,听说陶金要成为医院的院长。


    她们连忙鼓掌,赞许陶金为天下人效力。留在王府真是屈才了。


    老实说南青听到两人说的话,好一阵牢骚。吐槽自己王府没那么差吧。


    不过看见她们都神采奕奕,在各行各业独当一面的风貌,南青到底是欣慰压过牢骚。


    陶金本来还有点害怕离开王府,自己无法在外面胜任医院院长一职,辜负王爷王妃的期待。


    没想到出府的人,都混得那么好,她们用事实说话,让她有了点信心。


    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出府后的职场生活。


    “殿下,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还有您最近酸辣粉吃得有点多,虽然您还惦记螺蛳粉,但我想告诉你,其实您吃多容易放屁。”


    “正所谓响屁不臭,奴婢就从来没听你放过。”陶金依依不舍诉说:“我出府后您一定要少吃。”


    “不然我怕王妃以后嫌弃您。”


    南青:


    旁边的江幽菲已经扭过头去,肩膀剧烈在摇晃,显然忍得非常辛苦。


    最后陶金还是感动地说了半天。


    一群人其乐融融。


    府外的蓝木狼巡逻回来,站在王府门口没有进去,她抱着保温壶喝着里面的热汤,感叹岁月静好。


    陶金出府基本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欢送会很快结束。


    钱天雪见陶金和其他两位聊得很开,时机也差不多了。


    她就悄悄凑到南青身边,直接道:“殿下,我要一千万。”


    南青刚举杯喝点东西入喉缓缓,就差点没被她的话呛死。


    她盯了她好半天,勉强才从牙齿挤出一句:“你滚。”


    后来钱天雪随着其他姐妹出府,虽然没有得到一千万,但对半打折,还有五百万两够用了。


    陶金送走两位先出府的姐姐,看着徐胜男今天好像没什么事做,当了彩香姐姐的跟屁虫。


    她没有多想,反而对赖在门口还没走的钱天雪道:“你今天会不会过于狮子大开口?”


    钱天雪丝毫不遮掩道:“我本来就只要五百万。”


    说完还明目张胆把银票揣进棉兜里,就踩着雪离开了。


    陶金若有所思地盯着钱天雪的背影,突然对她产生了一些兴趣。


    原来这就是殿下最近的新宠。


    嗯,工科天才新宠。继徐胜男后,第二个被宁伯暗地保护的大人物。


    尽管殿下天天吐槽她是赛牛花二号。


    可谁都知道,钱天雪花得钱早就将赛牛花甩开好一段距离。


    陶金抬头望着鹅毛般轻盈落下的白雪,她摊开掌心去接,随后感叹:“我们女子终于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了。”


    时间很快逼近开春一月。


    瑞雪兆丰年。


    荒北粮仓的增设已经比原先计划的数量,还要多了一倍。


    司农官和农事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认为低价粮的市场,还能维持个三五年。


    只要不打仗,十年内都不用愁粮食。


    然而天不遂人愿。


    尽管大梁前锋军没有打进北草原。


    北草原在罕因手刃所有人兄弟,整合部落后,上位为新部汗。


    还大摇大摆向南青和南草原发下邀请函,以上主的口吻命令他们去北草原参加继位仪式。


    南青都懒得搭理他。


    跟老部汗做生意,北草原传她是在上贡,其实大家都是为了生意,心照不宣,都觉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没想到罕因还真显摆上,认为她就是在给他上贡。


    而南草原那边惧怕罕因的野蛮,便派人前去参见继位仪式。


    南青本来也要派人,但想到赛娜就在荒北,要是开了口子,罕因还不得让她把赛娜送回去。


    她可不理这个想**的家伙。


    现在的突人还有收继婚制这样的陋习。收继婚制,就好比她前世历史的匈奴,胡俗,父亲死了,妻子和后母就会被自己儿子甚至是兄弟强娶奉为所谓的正统习俗。


    女人们被当成财产一样,轮流被各种凌辱。毫无人权。实在可怜。


    而且罕因那玩意,作为亲哥哥分明是想占有赛娜。


    这个恶心人的东西,让南青隔着大老远都想给他来一棍子,最好把他给打成一个大傻逼。


    南青几乎不回应。


    阿塞北那边也不回应。


    还有意切断北草原去荒北的信件。


    因为北草原在罕因当家后,势必不可能和平。


    果不其然在春耕后,北草原以罕因为首的十八部落,纠集五万人,大肆入侵大梁边境。


    为什么一开始选择大梁?


    除了历史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大梁蓝江河泄露,淹了不止鳌关,还有大半内陆的土地。


    原来大梁的工部尚书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发现大梁北边境几乎六成的疏通渠都是豆腐渣工程。


    蓝江河泄洪只是吹破了十年前国强民富的泡沫罢了。


    现在大梁境内,工程隐患积重难返,老皇帝无力为继,只能提前将大权交给大梁太子。


    大梁人都认为这是老皇帝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于四个月份,大梁太子正式登基为帝,大赦天下,并且改年号为太微。


    大梁太微元年,大梁新帝决定写下罪己书,背下前工部尚书的罪行,平息民怨,而后开放粮仓,国库大放饷银流入民间,重新修建起渠道。


    让原本已经有衰弱迹象的大梁,再次因为大量以工代酬的就业岗位,取得暂时的繁荣。


    但因为保密工作没有做好,北草原罕因借着大梁国力衰退,举兵五万入侵边境,一连攻破十座城池,虏走大量的牲畜与大梁百姓。


    太微震怒,连派赫连兄弟上阵。


    并且开放所有的土炮,驱赶突兵。


    这个消息传到荒北时,南青还在和阿塞北商量南草原收拢牧民撤退一事。


    她听说大梁太子已经登基的消息。并没有感到诧异。


    罕因趁机对虚弱的大梁发动攻击也是常规的偷袭战术。


    毕竟历朝历代以来,哪个王朝碰到天灾人祸,外敌都会趁机咬你一口。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大姚素未谋面神秘的东北驻军会突然给她发来求助信息。


    怎么不选择发给京城啊?


    东北驻军是屯兵卫所,开垦所结合的一支部队,由地方家族管理,而这个家族的先祖还是大姚太祖的养子。


    可以说是对大姚忠心耿耿。


    只要自己能自给自足,绝不会麻烦朝廷一次,属于驻境最省成本的地方。


    现在东北驻军的高家希望能低价跟她购买一批土豆,淳朴到写信的语气都非常卑微,让南青沉默了。


    她打听一下大姚这些年给东北驻军的粮草有多少?


    结果大姚十年前就不管他们了。除了往日书信来往,任职调令,其他一概不理。


    “要不要这么漠视老实人?”南青见高家只买更低价格的土豆,就代表他没有更多钱再买其他农作物。


    高家在历史上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无论是哪个时代,边防军都令人可敬。”南青立即撕掉高家打得欠条,然后特批大米,小麦,以低廉的价格卖给他们。至于土豆红薯玉米就当她送给他们。


    算是犒劳他们在那么艰苦的地方一守就是上百年。


    而低廉的价格,相当于白送。


    当她叫刘虎派个靠谱的人押送。


    刘虎有些疑虑道:“咱们会不会太擅作主张?万一朝廷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此话令南青握着毫笔的手一顿,她抬头扫了刘虎一眼,再收回视线。


    “刘虎,本王之前处事是不是给了你一个不好的错觉?或者信号。”


    刘虎挠了挠脑袋,没听明白,他只好道:“殿下,这些年您不是一直选择与朝廷友好相处?大家都以为您已经熄了心思,接受现实。”


    不仅是他,整个御卫军八千人都是如此认为。


    甚至荒北百姓,官吏,朝廷、皆是认定他们的殿下不会反。


    南青觉得需要给手下们捋捋思维,首先就从刘虎开始,她搁下笔轻声道:“一夕之间,一朝之间,最快变得就是人。”


    “而人穷则变,变则通。今时不同往日,本王不可能再为了一己私利,而将所有人困在荒北。”


    她不要大姚,也不打算将大梁当成对手。


    因为根本没有可比性。封建帝王要的是家国。


    而她要的是步入工业的土壤。还有打通草根阶级的上升通道与打破世族各种资源权力的垄断。


    当然她认为现今的世道,有个强大的家国维护和平也挺好的,本质就是中央集权。同样有自己的局限性和优势。


    只是统治者阶级之间的不同选择罢了。


    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更优越的更适合生存与治理的社会之分。


    而刘虎没懂什么意思,可殿下好像不打算继续低调下去。


    他反而有些迟疑:“殿下,既然要装就装到底,为何半途而废现在还不是时机?”


    “我装什么?”南青好奇自己在他们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难不成是缩壳的乌龟?


    刘虎欲言又止:“就是如果您想回京城的话,可以多等几年。”


    南青懂了。手下也有局限性,还没有跳出家国框架。但让他们立马跳出也不实际。


    自己也要基于这个框架行事。


    她只好道:“其实本王对新帝的态度很简单,那就是从现有的政局找平衡,至于给钱都只是维护发展的空间。”


    “既然现在发展空间已经压缩,就没有必要再低调下去。”


    “你见过能躲在蚂蚁身后的大象?”


    刘虎摇摇头:“属下懂您的意思了。”


    随后刘虎出去把南青的话传出去。


    起初很多人都不相信王爷会这么做,说不定是刘虎误解错意思。


    于是各方派代表询问给东北驻军粮食一事,有没有经过朝廷?


    连司农都跑来凑热闹。


    显然南青一夕之间的转变,让大家倍感疑惑,不过对南青来说,总比不适应好。


    在南青强调是自己的意思。


    所有人立即反应过来。


    殿下这是要出山了。


    很快大批大批粮食借道西北运去东北。这一去可能要大半年,所以派的押粮主事人都是御卫军的尉官。


    此消息果然很快传到京城。


    新帝怒摔杯子,命严公公彻查是否属实?


    严公公哆哆嗦嗦把调查的真相上报:“晋王确实答应了高家低价卖他们一批粮食。”


    “这是越俎代庖的行为。”新帝愤愤不平甩袖:“朕要传信给赵国公。”


    严公公立马去办,他也不解晋王偏偏在这时摊牌?岂不是自找麻烦?


    正好给赵国公一个借口。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军事演习的震慑,赵国公此时连去打北草原都要产生顾虑。


    因为北下时,他与九万军遭遇一场大雨,导致大部分红衣大炮湿了哑火了。


    无论兵仗局的工匠怎么修复,都无法发挥以往的攻击力。


    再有京城传来晋王给高家送粮食一事,赵国公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他仰头大笑道:“老天都要帮我赵家!我赵家果然注定是人中龙凤的顶流世族。”


    周凡早就厌烦他的任何举动,默默不语待在旁边。心情也跟着糟透了。


    他曾动用过拜在晋王旗下的心思,但又见晋王对新帝忠诚,便不敢为晋王招致灾祸。


    可为何现在晋王又采取不一样的行动?


    周凡越发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晋王,就想投靠晋王,也是在做春秋大梦。


    而赵国公则大呼一声:“如今火炮失灵,天时地利不在我方,即刻撤退,趁大梁抗击北突时,我们趁虚而入拿回南梁都。”


    同样可以让他重新拿回属于他的颜面。证明他的价值。


    周凡道:“岳父,晋王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向大梁新帝讨要南梁都,我们又何必伤筋动骨。”


    “糊涂!我看你还惦记着晋王!想着投效他旗下!”赵国公顿时指着他的鼻子训斥道:“别忘记我赵家才是你的靠山,还有晋王拿回的南梁都,与赵家拿回的南梁都,能是一回事吗!”


    面对赵国公的指责,周凡只好低下头顺从道:“一切听您吩咐。”


    赵国公这才冷哼一声收敛几分脾气:“此刻返程,不仅是赵家的机会,还是大姚的机会。”


    只要新帝斩断对晋王的最后一丝念想,那么拿回南梁都既可以为赵家造势,又可以离间新帝与晋王,让新帝好好收心,从此认清谁才是他的敌人。


    同样民间也会对晋王的谋反之心产生动摇,以后想支持他的人都要掂量一下家族会不会名不正言不顺?


    给东北那帮泥腿子粮食,简直是晋王失败的操作。


    晋王已经失了夺位的先机!真是愚蠢至极。


    而他趁机拿回南梁都,不仅可以让晋王失去民心,还失去在各地积累的威望。


    简直是一石多鸟之计!


    与此同时东北驻军已经挨饿三个月了。


    眼看锅里连粥水都快没有了。


    驻军们还要坚持站岗,震慑境内各怀鬼胎的土司。


    这些年要不是他们同化一批边民,可能去年就腹背受击了。


    他们不断向朝廷求助,但朝廷好像遗忘了他们一样。甚至他们上个月才知道朝廷已经是新帝的时代。


    高家也无力为继了。


    他们就差去外地乞讨过日子。


    就在驻军们精神和身体都濒临崩溃时,一个路过此地的商队正押着货物进城。


    驻军们没想到这么荒凉的地方,再走,就到异国红毛人的地界了。那里冰天雪地,啥也没有。连人影都见不到。


    居然还会出现商人。


    这商人也是个奇人,居然扒了那么多毛熊皮。


    商人还自称来自荒北,他是因为很多地方都被其他商人挤占,没有竞争力,只好去境外走私。


    现在荒北的有钱人正喜欢这些奇珍异兽的皮毛,等回去一卖,自己肯定会发达。到时候在荒北开两间铺子卖烧烤。一定可以安享晚年。


    这名商人已经出来三年了。还是南青发展之初那个时期的人。显然对荒北认知还停留三年前。


    “军爷,你们看起来很饿?我这有在红毛农奴那收购的肉干。”


    商人的出现让驻军们眼睛发绿发光。尤其听说他是荒北商人,高氏主母都主动站出来将他当贵客招待。


    荒北商人这才知道,原来雁南王已经变成晋王了。


    还听说高家跟他们王爷买粮,一直没有消息。


    荒北商人自己就是一个活地图,他告诉没出过东北的高家主母:“夫人,此去荒北传信都要一整个月。”


    “如果我们王爷收到信再答复你们,也要一个月,更别说押粮给你们起码要走几个月的陆路。”


    “除非有船绕到一圈内海,才能赶在半个月内送到。”


    高家主母闻言,有些绝望,因为他们撑不到月底了。


    就在大家陷入绝望时,城门忽然有个邮差骑着马过来,手里举着信:“我是吴家堡的邮差,谁是高家家主?”


    高家主母站出来:“我相公进山去了。有什么事与本夫人说,本夫人也能当家做主。”


    邮差犹豫一下道:“荒北公粮所来信,让你们后天去吴家堡的邮局领粮食。”


    高家主母疑惑道:“什么是邮局?你又是谁?”


    邮差顿时自豪挺起胸膛:“我荒北吴家堡分邮局的邮差,是晋王手下邮差,专门送信的。”


    此话一出。


    主母与荒北商人都吃惊不已:“邮局居然开到这么远的地方?”


    主母更是忍不住询问:“为何没设在我们高家城?”


    “因为吴家堡修了路,你们这还没通路,山贼又多,太麻烦了。”邮差将信交给高家主母。


    随便毫不犹豫离开。


    只不过离开前特地提醒:“如果你们高家城修路通到吴家堡。我们邮局就会在你们这里多设一个分局。”


    高家主母只觉得震撼,晋王的势力何时已经渗到东北来了?


    她打开信一阅,在看见里面许诺的大米小麦,还有种植技术,免费送的土豆红薯玉米,瞬间情绪高涨变得语无伦次。


    “我们有救了!!”


    “粮食,有好多粮食。”


    “总共,总共有五五十万石!”高家主母说完激动地晕厥过去。


    第66章 蓝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大梁一边忙着查贪污案, 一边将边民往山里撤,试图与北突打游击战。然后再从派部队开船绕行,动用穿插战术, 将五万北突兵分散各个击破。


    他们在山上还仿制了类似于围龙屋的抗匪城楼, 用的是泥砖盖建的。


    北突哪里见识过这个玩意, 刚一靠近就被土炮轰炸,瞬间损失数百人。他们连忙撤出山区, 不敢再贸然进攻。


    于同日,南梁都遭遇大姚突袭, 打得驻军梁兵措手不及,更感到错愕。


    梁兵立即联系当地邮局,质问管事,是不是晋王打来了?


    管事自己都一头雾水, 否定晋王会对南梁都动手。


    而且他们商人和财产都在这里,谁会傻到在南梁都打仗。


    梁兵将领意识到这可能是大姚军队,立趁他们大梁外乱, 趁火打劫来了。


    尽管梁军将领十分愤怒,但也不得不召集士兵后撤,以此保全兵力。


    顺道给大梁太微新帝禀报此事。


    很快太微同意他们撤出南梁都,并且撤走南梁都任何财产与人才通通充公。


    就这样原本属于荒北的商人, 一夜之间变成大梁人。


    邮局的管事和邮差有一个算一个通通被掳走了。糖铺玻璃铺,水泥厂的技工与师傅没一个避免类似的命运。


    只有一部分人逃到周天城上报此事。


    南青这会儿刚收到消息, 赵国公率领周凡九万军突破南梁都。


    估计不出三天就能完全拿回南梁都。


    不过南青这会有点懵,因为她前几天已经给大梁新帝寄出信件,希望他能够无条件归还南梁都。


    可以具体协商, 避免冲突。


    到时候直接跟大姚那边谈就行了。


    反正这是她送给大姚最后一次礼物了。


    结果大姚这边出昏招了!


    本来不用费一兵一卒的,现在好了, 落了把柄给人大梁。以后大梁就可以站着跟你说自己不欠你的。并且与大姚打仗的主动权也落到他们手上。


    以后他们攻打大姚,直接拉起反击自卫战的名义,打响北伐之战。


    就大姚那几门红衣大炮,根本不如大梁的量产技术发达。


    何况现在的大梁已经具备一定的重工业底子。


    一旦打起仗来,根本就是给大梁注射了一个快速发展火器的催化剂。


    南青当初就是有意让两国保持一定的武力,通过热武器故意引导他们去为工业铺设底子。


    确实起了作用。


    只是没想到两边都按耐不住,取得一些发展就恨不得跟对方统一。


    而且还是最菜的大姚,更没耐性。


    “这下我也帮不了你了。”南青挠了挠头发有些无语道:“本以为两国还能维持几年的和平,就算跟大姚摊牌,对方也不敢立马找她算账。”


    自己就算成为大象一样还有点时间喘口气。


    她真是低估了菜鸟的信心。


    抢回南梁都又如何?根本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因小失大。


    还有从周天城逃回来的人,紧急向她汇报,关于丢了哪些人?


    南青只好重新写一封信给留在荒北的大梁使者,希望大梁新帝能够在三个月内归还工匠与一些无辜的商人与管事。


    算是用简单的要求,让大梁把欠下的人情还回来。


    南梁都,她不管了!


    大梁使者连夜送信回国。


    太微第一次收到关于那名在荒北出名的晋王的书信。


    他好奇摊开一看,发现是归还人的要求,并且定在三个月内。


    刚好蓝铃从后殿端着茶水进来放在书桌上:“陛下,您的决明子茶。”


    “蓝铃你来看看,信内的意思意欲何为?”太微习惯接过她泡得茶。


    蓝铃犹豫一下:“陛下,大臣昨日才谏言不许妾身插手朝政,您不是下令让妾身再不得您又为何”


    “我们很快是夫妻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在寝殿,他们还管的着?”太微示意她放心,他甚至站起来小心将她推到龙椅上坐下,给她轻轻捏着肩膀,语调轻柔缓慢道:“何况你的聪明才智,就是朕的聪明才智,你不必担忧,只要做好朕背后的女人,日后也可能间接为朝廷效力。”


    “以后你的功劳,就是朕的功劳。朕的就是你的。”


    他贴在蓝铃的耳朵,手掌握住她的手去执笔。


    蓝铃听后眼神露出一丝迷惘,我的功劳就是陛下的功劳。但陛下的功劳,真的能有一分属于我的?


    她低头盯着书信熟悉的字迹,正是属于晋王。


    想到晋王身边的女官,与她的王妃,哪一个不是女子之身,肩负地方重任,为什么她们能够光明正大为百姓效力。


    而自己却


    蓝铃立刻苦笑三分,拨开皇帝的手,主动批改起来。


    “陛下,晋王的性格比较温和,只要不踩到她的底线,我们三个月内就可以仿照荒北搭建一条属于自己的物流路线。”


    “一张可以将手伸到任何地方的集权王牌。”


    邮局还可以在战时充当运粮战线,而且还是公营民营结合,完美过滤了寻常驿馆公差极低的效率。


    而且还结合了军民协助合作的优势,大大团结了地方,节省了成本,让中枢可以快速调动各地的兵力与资源。


    最重要的就是打破地方势力的垄断。加强了中央集权。


    简直是目前为止发现的最为先进的一套后勤管理制度。


    蓝铃的本身就在于她的专业性,她可以立即化繁为简,复刻一出因地制宜的管理制度。


    南青给三个月时间,就是默认他们利用完人,尽管将自己人还回去。


    太微眼神低沉望着精明能干的女人,惊叹道:“邮局有了,现在火器营一整套流程工序你也安排好了。”


    “只要我们照着你的计划发展,三年内,必定会超过荒北。”


    蓝铃短暂沉默一下,才道:“晋王那边虽然发展缓慢下来,但仍旧不容小觑。”


    “不过至少短时间,不必担心晋王对我们呈现碾压趋势。”


    因为铁木兰已经研发出来了。现在正投入使用。


    而且研发出来的是正是西洋那边高价聘请过来的葡岛军火商人。


    “有你在,朕便可以高枕无忧。”太微在她身后温柔许诺:“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一国之母,我们的孩子会继承一个繁荣富强的盛世,还是大一统盛世。”


    蓝铃继续挥笔,面无表情,令人看不出她有没有心动?


    一国之母,听起来不过也只是在后宫,漫长地等待,终日为琐事操劳。


    需要她的时候,会来找她,不需要她的时候,便不需要。


    但她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大梁是她的母国。


    默默付出,默默无名,她也只是大梁万千子民中默默无闻的其中一人罢了。


    蓝铃在御书房忙着,很快卓相到了门口,希望通报陛下,他要见他。


    守着的太监知道他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赶忙进去通报。


    太微则亲自出来,热情地迎上卓相:“老师,您急着来寻朕,所谓何事?”


    卓相不动声色将视线从他身后收回来,随后道:“关于南梁都一事,老夫想听听陛下的想法。”


    “您想回去吗?”未曾想太微却突然开口询问。


    卓相沉默会儿,才叹气道:“我早已辞官,但也看不惯大姚偷袭南梁都一战。对于此事,老夫希望陛下能够以国内百姓安危为主,率先驱除北突要紧。”


    “老师所言极是。南梁都,朕本来打算抽空要与晋王好好谈一谈,未曾想”太微拂手一副让事情过去的态度,怀揣着容人的雅量:“但朕已经答应将荒北人无条件归还。”


    “就当还了一个人情。”


    卓相道:“陛下大善。”


    太微十分愉悦,还好一会儿跟卓相聊。


    丝毫没注意邓薇,太和公主已经悄悄溜进御书房,看着埋头苦干的嫂子,她忍不住皱眉道:“辛苦了,皇兄近日总是麻烦你。”


    蓝铃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还有关于低价粮一事,恐怕大梁无法学习荒北,开一个为百姓解决饥寒的公粮所。”


    蓝铃终于停下笔开口道:“我一直很好奇,晋王为什么敢于大手笔建立公粮所,并且有源源不断的粮食?”


    “现在我知道了。”


    她处理帝国事务仅仅十天,就发现大梁的冗员情况非常严重,空出粮饷,地方兼并良田的速度也在朝中各派大臣的纵容下肆意扩张。


    太和公主立即追问:“是什么原因?”


    “晋王没有授予任何良田,给旗下的官吏。”蓝铃道。


    对于这点太和公主也感到奇怪:“没有田地作为保障,那些官吏为何肯替晋王办事?除了商业发达还有俸禄与待遇提高,哪样不要钱?”


    对此蓝铃十分清醒道:“因为晋王在荒北实施的是国有制,土地收归公有,百姓都有使用权和承包权,但土地无论官民都不再持有私权。”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晋王正是懂得人心,才会谁也不分,谁都有一样的权利作为生存的保障。”


    那么这些原本在旧时需要大量成本支持的公共管理与责任自然就被分摊了。


    尽管权力也被分摊了。


    但办事的效率也高了。随着生产力的提高,生产关系自然也会发生改变。


    何况晋王充分利用手中的权力,分配好手上每一点资源。所取得的成就,无人不服。


    上下归心,上行下效,真正做到了整合力量办大事的壮举。


    试问在如此真知灼见的人带领下* ,谁不想与其共赴盛世?


    太和公主听罢,她越发觉得晋王最后才会是皇兄的敌人。


    而蓝铃在想起晋王身边的女官,她一个恍惚没留意碰倒打碎了亲自泡得茶杯。


    啪——茶杯率领的声音,引起太微从外匆匆进来的脚步声。


    “蓝妃,出什么事了?”太微一进来,就看见地上的杯子碎了。


    他连忙心疼地握住蓝铃的手,查看有没有伤口?


    蓝铃一声不吭。


    太和公主正想识趣离开,不打扰兄嫂之间的腻歪。


    只是在她转身之际,视线从皇兄的身上滑过,却莫名感觉皇兄似乎很在意蓝铃的双手。


    胜起那张已经满脸疲惫的俏容。


    太和公主带着怪异的心情出来,正好碰上刚要离开的卓相。


    卓相心照不宣瞅了她一眼:“一起出宫吧。”


    出宫后,太和公主在回府邸的途中,总有种哪里不舒服的感觉,可她说不清道不明。


    卓相还没打算回住所。


    她便问道:“老师,我以前觉得皇兄和皇嫂很恩爱,现在不知为何皇嫂好像不太开心。”


    “而皇兄还是那么在意皇嫂。”


    说着,太和公主觉得自己多心了,好笑道:“我可能是最近累着了。”


    “公主是长大了。”未曾想卓相却道:“稍微窥见一些人心,难免会让自己不舒服。”


    话中有话瞬间让太和公主,怔然,呆在原地。


    卓相见她已经意识到什么?他主动将袖口里藏起来的香香馆报纸递给她一份。


    “也许老夫作为男人不太够资格评价此事,但看完,会令人怀疑自古以来很多宣传的事情。”


    太和公主十分不解,她接过报纸,发现头条的大字正写着如下内容:为何当今世道重子轻女?关于女人是否有资格涉政和没能力没见识不堪大任的偏见与性别刻板印象。


    头条标题就足以令人惊骇!


    荒北现在那么离经叛道吗!


    卓相还另外给了一些关于荒北发展的真实记录杂记,都出自一个书香门第的千金手里,甚至还有一些开明的公子哥已经开始写上以女子为主角,任官下乡的话本。


    太和公主双手抖索读完一遍,回房又读了一遍,读得她心惊胆战,直接把杂记和报纸烧了。


    烧完后,看着灰烬,太和公主又呆呆傻傻笑了。


    只是笑容中有些悲凉。


    她想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皇兄和皇嫂之间的相处氛围感到不舒服了?


    因为皇兄眼里的皇嫂,很虚幻。


    那不是爱人的目光,只是一个看物品的眼神。


    太和公主突然感到害怕与不安。


    又开始迷惘起来,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活?


    她不知道?为什么荒北的女人过得那么好?


    因为有晋王的庇护吗?


    不,不可能,单靠晋王的保护,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那为什么荒北表现的如此不一样?


    太和公主心里太多疑问了。


    以至于她迫切想找到答案,然后女扮男装出了大梁,去荒北,亲自找到属于她的答案。


    而此刻太和公主不知道,她的这份不安与害怕,正是来源于内心的觉醒。


    她渐渐产生自我的意识。


    与此同时。


    南青刚去医院剪完彩,荒北总医院正式成立。


    各县的大夫都纷纷跑来应征。邓家作为药商世家,自然要与医院打交道。主动降低价格求订单。


    但南青特地派人医药谈价格,协商好才能长期合作。


    然后她又去视察各个公塾,发现很多公塾并不规范,有的夫子能教人认字就不错了。


    还有夫子不愿意教女童,就算有愿意的也只是表面做功夫,上课的时候特地忽略对女童。


    南青看不下去了。


    尽管她之前有意拨款给人开盲,但人心中的偏见就如一座大山,短时间轻易搬不走。


    她必须立即正式纠正三年义务教育,省得有些滥竽充数的夫子,只会浪费粮食,还误人子弟。


    于是南青回到府上,立即大刀阔斧开始一系列的改革。


    首先招聘一些没有歧视,有教无类的夫子,作为班主任,其他则是各门专长的老师。


    南青会直接面试班主任,并且开出很好的待遇,比如荒北府制下的编制官位。尽管官职不大,但在社会上有名望。同样算是上流社会人士。


    不少夫子前来面试,大多数回答的很好,可当她让七八岁的女童站出来学他教的东西。对方一下子就暴露了本性,认为女童不该与男童同堂读书。


    还有女童应该都要待字闺中,不必学那么多东西。然后又拿老祖宗那套说事。


    听得南青划掉对方的名字,吐槽一句:“老祖宗里面也有女祖宗,你难道只认爹不认娘?”


    急得对方语无伦次,又不敢得罪她。


    南青让人下去。


    之后的夫子不是装模作样假意迎合就是想巴结她。


    南青不想浪费时间,都让人下去,看来要找到一个愿意教女孩的人挺困难的。


    如果岳父在就好了!


    就在她愁眉苦脸之际,一道翠鸟般的声音响起:“我自愿担任女子的夫子。”


    南青抬头扫了对方一眼,是个女子,长得其貌不扬,脸上还有一颗媒婆痣,然后大摇大摆过来,旁边的男人看见她都快吐了。


    “你读过书?叫什么名字?”


    女子行礼十分规范:“家父岐北举人郝先才,我是他的独女,郝嘉。”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顿时哄堂大笑:“好嫁?”


    “怕是嫁不出去吧!”


    “你爹给你取得名字真应景啊!”


    话音刚落,就感觉现场气氛沉寂下来。


    参与嘲笑的应试者,基本被南青划掉,并且严格下令:“接下来的人都不必应聘了。”


    “王爷,我还没面试。”刚刚嘲笑的人顿时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管不住嘴。


    “没基本素质和没眼力见的人,本王不认为他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教书先生。”南青不再废话让人都赶出去。


    她只留下眼前其貌不扬,可眼神丝毫不怵,也没有因为羞辱而感到自卑的女子。


    她都露出诧异的目光:“岐北书香门第的千金,为何会跑来镇北府?”


    郝嘉不亢不卑道:“我是因穆先生的文章,而来镇北府的。恰巧您在为女孩们招聘一位先生,我便自告奋勇前来尝试。”


    “我这里工钱不高,三钱一个月,包吃住,但会给你配一名助教。如果你的教学质量不好,本王一样不会请你。”南青事先声明,她不是开玩笑的。


    教育方面,她必须慎重行事。不然没开好头,会耽误多少无辜的底层女孩。


    “王爷,您给我三个月时间。”郝嘉主动提出道:“我带领的孩子若能考赢男童班,请务必让我成为她们的先生。”


    南青寻思她应该提前了解过,便答应道:“好,荒北书院,梅花班若能考过平均线六十五分,本王聘请你成为女夫子。”


    “你擅长什么?”


    郝嘉:“珠算。”


    南青眼睛一亮。


    看来是专业对口了。


    而在现场观看的人群中,明显有无数道渴望的目光望着南青与郝嘉。正是站在外围不敢靠近的女孩子们。


    她们大多数从乡下来的,看着弟弟哥哥们都能免费入公塾,而她们明明有资格,夫子却不许她们踏进学堂。还说会弄脏学堂。


    从来没有人愿意教她们。


    好像她们生来就是错误。


    然而现在晋王殿下开始重视起女人的教育。让她们看到了改变的命运的希望。


    而南青的确落实了教育有教无类的标准,为女孩们准备学堂,和男孩一个配置,但在故意安排她们住在中心,还派突族女兵看守。


    女孩们重新报名,总共有六十六人被家里人允许学习,而且她们家里人并不期望孩子能学到什么,只是单纯希望家里能少几张嘴吃饭。


    然而这些家长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思把孩子送入学堂。


    未来的十年,这些女孩子没有一个人荒废学业,硬生生从三年中考,升学,再度三年,六年在荒北相当于初一生,而初中生学历已经算是高级生了。以后可以择业教书,或者进入医院,或者做生意,或者进入荒北各局内工作。更优秀的甚至可以入衙门任职。


    已经比不识字的大多数强百倍。


    她们所有人学成而归,成为荒北著名的六十六学女,在各行各业发光发亮,成为所有女孩子的指路明灯。学习的榜样。


    而郝嘉也成为荒北第一位女校长。


    南青的一举一动,除了荒北的女孩,还被刚来到荒北的太和公主亲眼所见。


    她震撼于南青大庭广众为女人博得改变命运的机会。为她们说话,为她们撑腰。


    像前锋一样身先士卒,扫平一切不公平不对等的歧视。


    *


    高州府,杏林堂。


    御卫军士兵早早抬起牌匾等待许大夫出现。


    若不是牌匾挂着红绸,刻着仁心仁德四个大字,附近的百姓还以为许大夫犯了什么事?


    自从许大夫将高州县令治好后,就一直被县令夫人当做恩人一样给她物色很多大好青年。


    许大夫推辞半天才走出县衙,刚出来,药童就火急火燎拉着她回杏林堂。


    她刚一出现,御卫军士兵立即通过画像认出她,便高喝一声宣布道:“您就是许大夫对吗?”


    “民女正是杏林堂,许迎。”许大夫拱手道。


    御卫军士兵见她斯斯文文,像是念过书的人,互相对视交流几句,都认为对方不仅会医术,还读过书,等请到荒北肯定是有着大好前途的人。


    更别说殿下正需要这种高级人才。


    意识到这位女大夫是个香饽饽。


    御卫军士兵的语气都放缓:“这是王爷提名您去荒北医院就职面试的邀请,面试者乃是陶院长,若您通过面试,便即可入职成为医院坐镇大夫。”


    “陶院长?”许迎有些疑惑:“是位女院长?”


    毕竟在西北医堂会是不允许女人登堂入室的,来的人又是荒北,而荒北出了很多女性人才和管事,还有人成为县令,已经是流传大姚的奇闻。


    “是的,陶院长之前是王府身边的医女官。”御卫军士兵解释道。


    南青还以为陶金只是个普通懂医术的丫鬟,实际上她是江幽菲特地选出来的医女官,家族世代都行医,最出名的先祖曾在皇宫担任太医院的院首。


    许迎听说过陶氏医门,当即很给面子:“民女即刻虽军爷启程。”


    “不敢,您若入职,以后就是荒北医官,可不是寻常的大夫。”士兵赶忙打住。


    许迎有些错愕,她也能成为医官?本以为她一生当个民间大夫,已经是诸多身不由己的女子们中最幸运的那一个。


    至少她可以追求自己的梦想。


    万没想到,以后她会和官字沾边。一时间许迎有些恍惚,而御卫军士兵已经将牌匾挂进杏林堂。


    随后便请来马车将许迎送上去,缓缓牵着马离开街道。


    许迎一走。


    附近的百姓都松口气,既遗憾又开心道:“咱们许大夫终于出头了。”


    “以前老有人辱骂她,现在她当上官,一定不会让那些污蔑她的人好过。”


    “许大夫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然她怎么会救济我们这些穷人!”


    “说的也是。”


    “可惜,我们没福气再拥有许大夫亲自坐诊的待遇。”


    高州百姓们围在街道,各个惋惜,今天才发现有许大夫在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他们当中还有不明真相的人,曾经参与过诋毁许大夫的事。


    此刻纷纷感到羞愧。


    当地医堂会的人得知许大夫离开高州,纷纷高兴不已。


    可高兴完之后,终于有人发现蹊跷的地方。


    “为何荒北没有人请我们?”


    此话一出。


    原本高兴排挤走一个竞争对手的众位突然熄声了。


    对啊!按理说他们也是大夫,在当地德高望重,为什么没有请他们?


    就不怕得罪医堂会的人!


    明明早前晋王还一副客气的样子,给他们又是发补贴又是发劳工费。怎么使唤完人,就不要了!


    当即很多大夫都开始不忿。


    丝毫没留意旁边坐着的药商脸色已经青了。


    因为这位药商意识到,医堂会马上要迎来一场危机,并且正是晋王的一记铁拳。


    尽管晋王对此前的时疫并未发表意见,可不代表晋王没看在眼底。


    他们为了揽财的样子,经常漠视患者的生命危险,试问这种毫无医德的行为,晋王会喜欢?


    这也是晋王为什么只给许大夫送仁心仁德牌匾的原因!


    意识到这点药商悄悄溜了。回家去想办法补救。要么搬出西北。只有两个选择。


    而这些大夫还在为眼前的名利纠结,根本不知道高州马上要发生一件影响医堂的事。


    果不其然。


    被垄断药材受害者家属们,纷纷告到高州县衙,县令自己也是受害者,立即拍案升堂,迅速立案,然后上报荒北。


    一整个流程下来,王府的审批当天就到了。


    高州县令立即命人捉拿贪财害命的不法药商与大夫。


    还有那些不出诊有违医德的大夫,给与封铺一个月的警告。


    几项行动下来,彻底痛击了医堂会对高州府的垄断。


    不仅如此,吴泰府那边也没闲着,趁机抄底一些原本就在发死人财的商人。


    一场时疫,两州的医业信誉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百姓们都拍掌叫好!


    医堂会把他们当金鸡一样宰,根本不把他们当病人。常常漫天要价,迫使许多人倾家荡产。


    之前医堂会还背靠赵家,无法无天,现在赵家在西北都开始势微,根本管不了他们。所以在两府的医堂会被拔除后,只有人叫好,没有人为他们叫屈。


    并且两府的大夫基本都被请去荒北医院坐镇一段时间,若考核好,就留在荒北医院,一般就允许发放一些医师执照和学员证,允许他们在医院临床学习。然后回到户籍地开医馆。如果有主治特长的能力,还可以与荒北医院建立联系,开设专诊分院。


    对一些寒门大夫来说,相当于荒北的太医院。能考核进去的人基本非同凡响。


    而医师执照的名气与地位,不仅打破医堂会对大夫审核的垄断资源,还奠定了未来大夫在领域内的专业性。


    荒北医院就此在西北打响名气。


    与此同时,大梁已经靠围龙屋击退大半北突兵。


    北突兵分散三支,还不死心想直插主都。


    大梁纠集军力,要将三股势力包围,但南梁都的背刺,让他们不得不从陆地多花时间绕到北突身后。


    眼看内陆的百姓伤亡越大,当地驻兵求救信件已经发到皇宫。


    太微已经上朝。


    只留蓝铃还在御书房帮忙审查一些折子,在看见求救的信件,她忍不住担忧驻兵无法防守,使得城市防备中空,令更多百姓流离失所。


    她努力打开地图勘察有没有突破口?只看见南草原,还有荒北,正在北草原大后方。


    蓝铃脑海闪过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她纠结之下,还是决定擅作主张向荒北求救。


    “来人,以本宫的名义,请晋王出手。若他肯,本宫许诺不仅保证荒北工匠的安全,还会打开城门允许荒北商人来蛟城做生意。”


    此话一出。太监们吃惊不已。


    “娘娘,您不可以擅作主张,陛下要知道会生气的。”


    “为了避免更多平民遭受战火侵害,本宫别无他法。”蓝铃严厉地提醒太监们:“别忘记,我还是当朝国相,还未被夺去官身。”


    但也是她最后一次行使权力救下那些无辜的人。


    日后,她再也不是国相。


    当蓝铃的求救信发到南青手里,她还有点惋惜这个女人为什么是大梁的国相?可当看见蓝铃自称本宫。


    她沉默了。


    当初蓝铃随着大梁商务团来时,作为商谈的首领,她还以为她在大梁的地位挺高的。


    可没想到是外派官,在朝廷内没有官衔。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虚官。


    明明是个擅长整合资源将才,却入了后宫。简直是暴殄天物。


    南青知道大梁的火器发展还有商业发展,基本是出自蓝铃之手。


    毕竟想仿制她那一套,是需要一套系统性结构,而恰恰这一套没有那么容易构成。可蓝铃居然都一比一还原了。


    说明什么?说明她就是体制内的专业人才。


    不是她这个野孤禅能比的。


    她做的事除了靠个人民望,还有就是靠部下集思广益,放权给他们,才勉强建构起一套工序和框架。


    就这样一步步试验删减不必要的环节,都花了她三年时间。


    而大梁去年才开始发展火器,今年已经可以大批量投用。


    果然大帝国人才根基永远比她这个小地方厚。


    “要是能为我所用该多好!”南青感叹一句,扭过头就看见江幽菲怀抱双臂盯着她,她顿时尴尬道:“我欣赏她的才能。没别的意思。”


    江幽菲挑了挑眉道:“我又没说什么?你打算如何应对?”


    南青没想多就道:“当然是要去支援,只要在北突身后搞些动静,他们在大梁境内的势头就会减弱,自然也不敢太嚣张长驱直入。”


    “反正我已经和大姚切割了。接下来的事,不必顾虑大姚的想法。”


    转眼之际,她发现江幽菲今天破天荒背着剑,她没敢问老婆,反正她会守着她。


    “嗯。大梁若被攻破对我们也不利。”江幽菲赞许道。


    南青这下再没有顾虑,直接派蓝木狼联系杨武,两个在北草原做一场戏给北突看看。


    比如偷袭罕因。这样的戏码演一演,吓一吓这个战争狂热分子,好让他收敛点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


    “刘衡,去传话,率领三千人从南草原出发,就说是去替阿塞北王子行打秋风的传统。”南青袖口一挥,冷下声命令道。


    打秋风就是在丰收的时候对地方进行劫掠。


    只不过以前打秋风的对象都是中原。


    现在不过换成北草原一样。


    谁说,草原不能对草原打!一样打!而且必须狠狠地打!


    第67章 此刻还有人在守缺抱残


    当阿塞北得知殿下要攻打北草原,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殿下是个仁慈的主,怎么会打打杀杀呢?


    他可能是忘记六县的逆贼胡尚风和几千余党是怎么被打死的?


    蓝木狼则是环抱双臂,皱紧眉头, 丝毫不敢放松。


    而刘衡已经七上八下, 时不时来回在帐篷走来走去, 显然大家的心思都不在一边。


    阿塞北道:“看来你们也很吃惊。”


    可当蓝木狼与刘衡抬头,彼此间对视一眼, 尤其是刘衡充满了心虚,因为他想的是水漫梁军那件事。


    现在已经是他和蓝木狼的秘密, 谁也不敢告诉谁?


    虽然听说大梁内部贪污才是导致豆腐渣工程的主因,可他们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更不想殿下因此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他们心中的殿下就该是冰清玉洁,大公无私的人!


    “王子,你只需要配合就行。”蓝木狼作为突族人直接发话。


    阿塞北便主动与她协商:“北草原还有很多是我们的同胞, 他们都是无辜的。”


    “难道我们也要像罕因部落那样,持强凌弱!你别忘记,你也曾是弱小的受害者!”


    蓝木狼冷冷道:“北草原不是我的同胞, 只是一群恃强凌弱的野蛮人。”


    “你!”阿塞北被她气得哑口无言。


    还是刘衡站出来说服两人:“谁说打秋风一定要杀人?我们抢他们东西就行了。”


    阿塞北直接被他的直接给弄得目瞪口呆。


    刘衡尴尬一笑:“我说笑的,反正整个草原也就三百万人,我们荒北加上西北也就一千多万人。”


    “要不抢点人算了?就当增添人口。”


    “抢人?”阿塞北终于冷静下来,他觉得大老粗说的难听, 可不无道理。


    反正北草原在已故老部汗的操持下,打响了荒北王的名号。


    让北草原很多牧民都认为荒北王是天神下凡。所以天神发令是具备一定的信服力和众人的服从力。


    “我想到一个折中的好办法!”阿塞北突然喊道。


    刘衡有些诧异, 这小子越来越有他们中原人的范了。都喜欢折中的道理。


    之后阿塞北在北草原的操作,确实令刘衡大为吃惊。


    蓝木狼只是作为前锋对着北草原的山坡和河流开几炮,就吓得牧民们到处乱窜。


    阿塞北趁机通知突人大老爷, 说是军事演习,回关那边不方便, 只能借贵地一用。


    突人贵族又不傻,只能配合通知不明真相的牧民们,解释什么是军事演习,还命令他们要记住去荒北的路线。


    结果蓝木狼直接带兵过去,跟赶羊似的,指了去荒北的方向,然后开始大肆行动。


    牧民们惊恐不定,拖家带口,不明所以往荒北方向撤。


    毕竟那是天神居住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若真想杀他们,不必那么大费周章。


    何况荒北王可是在他们的草原出了名和善。


    于是牧民们就和善两字盲目往阿塞北的部落迁移,原本,阿塞北的部落就八万人,现在外围的牧民都被赶到回关边,随着人数越来越多。


    已经解决两万人。


    打着荒北王和军事演习的名号。


    阿塞北清空出一个敌我分明的界限。


    蓝木狼丝毫不客气对着一个稍大但不配合还出兵伤人的部落开炮轰炸!


    一波扫平整个部落。


    瞬间惊骇周围的部落,纷纷派兵前去贝城求助罕因。


    罕因得知自己最痛恨的荒北王居然穿过南草原,炮击自己的部落,他立即要召集兵力对荒北发动攻击。


    要不是一些文人幕僚急忙阻止他们,还分析利害。


    罕因这才冷静下来,发现荒北王是冲着前锋军去的。


    他坚持认为:“不必召回大部队,荒北王要是敢来,本部汗亲自迎战!”


    “不可!部汗,您忘记前锋部队已经缴获大梁的土炮回草原?那玩意的威力无穷。”幕僚站出来道:“据说正是防止荒北的铁木兰。”


    “否则老部汗不是刻意讨好荒北王,散播荒北王的低价粮来影响牧民。”


    罕因听到父亲的名字就感到厌恶:“那老东西死都不给后代子孙一点好名声!”


    “若他再活几年,北草原都得改国姓!”


    幕僚听后低下头不敢言语。毕竟新部汗口中的改国姓,正好是南氏,哪怕是下意识开口,也足以证明中原对草原的影响。


    “部汗,撤兵吧!”


    罕因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拍桌:“命令巴巴图率兵回来!这大梁也不是一日能攻破的孬种。”


    幕僚终于松口气:“部汗英明!”


    还好部汗听了他们避免损失,否则按照荒北王那声东击西的本事,没准还真的能打今改名后的贝城,威胁一下他们。


    到时候新部汗威望折损,如何能令十大部落听命于他们。


    罕因已经是他们草原里,最鹰派最有势力向中原出击的草原王!


    以往的部汗都不如他对中原人强硬。


    甚至给部落带来好日子的老部汗罕拔,都已经在内部被人人唾弃,只有一些底层的牧民才念着他的好。


    一些屁民不懂得世代夙愿的大业成功!民族的脊梁!他们只知道一日三餐果腹,根本不知道比起在草原上吃糠咽菜,还不如入驻中原世世代代吃香喝辣得好!


    罕因正是他们这些强硬派,勇士派,所需要的大部汗!


    而南青的威慑战术确实起到作用。


    大梁境内的北突军开始有序撤离,迫使大梁境内终于有缓冲的机会,重新整顿军队,驱逐北突军。


    这一场战争下来,由于大梁境内军队对土炮的不专业性,迫使大梁损失大梁的土炮,和被劫掠走未用的土炮和一些火炮手。


    大梁朝廷上下得知土炮丢失一事,无不惶恐,惧怕。


    太微则是沉下脸,默默安抚众人:“这就说明我国军队缺乏对火炮手的重视,仍有热衷于传统武器蔑视新武器的保守思想。”


    并且这种思想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


    太微照本宣科,从蓝铃那里得知许多国内的情况,他开始照着模本开始分配任务。


    “待驱逐北突,即刻组建一支新武器军队,必须熟知操练各种火器,并且以待日后防敌之用。”


    与此同时,礼部大臣突然站出来。


    “陛下,葡岛国大使携带商团来访。”


    话出,太微露出不解的表情,为什么感觉这个模式那么耳熟?像极了荒北那边的部署。


    现在外洋国度也会如此?


    “宣。”


    而后太微开始接触这些葡岛国大使,可惜语言不通,大梁会点葡岛语的人,也是磕磕巴巴勉强解释。首先在跪礼方面就产生冲突。


    因为葡岛国大使是王室,外洋的王室从来就不兴跪下,并且很硬气认为自己也是最尊贵的贵族,应该与东方贵族平起平坐。


    绝不下跪的态度,让翻译官都冒冷汗了。


    太微岂能容忍外洋人在此放肆!


    “拖下去,砍了!”


    葡岛国大使顿时惊恐不安用着生涩难懂的中原话尖叫:“不可能滴,不可能滴,赛小姐莫非诓骗我。”


    “为什么这个中原王根本不和善,不会葡岛语?”


    此话让某个大臣听了去,他机灵地推举道:“陛下,不如让蓝妃娘娘过来一趟?也许她知道该怎么处理?”


    “可这些蛮夷,不懂尊卑,礼数。”太微极其厌恶这些面相不同毛发众多的人种,在他看来就是个未开化的野人。


    只不过近年才学会穿衣服罢了。


    大臣汗颜:“陛下,问清楚再杀也不迟。”


    “以理服人,以礼相待,引导未开之人接受我礼仪之邦的王化,说不定能让他们学会感恩戴德。”


    太微这才勉强让太监去将蓝铃叫过来。


    蓝铃上朝后翻着词典跟葡岛人对话,勉强交流出完整的对话与前因后果。


    原来葡岛国大使根本就是出访错地区了。他还一直叫荒国荒国。


    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东方大国,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中原。大秦。


    称呼中原的时候还用秦大国三个字。


    而大秦早就是上千年前的事了。面对消息闭塞到如此程度的外洋小国。


    蓝铃只好解释东方有很多不同名字的地区。


    葡岛大使连忙摇头:“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大梁大姚,荒北。”蓝铃一一举例。


    葡岛大使正想摇头,他有点迷惘吐字:“荒,是荒。我要去的是这个地方。”


    蓝铃瞬间错愕不已:“荒国,莫非是荒北。你翻译错了,那只是一个王的封地,并非国度。”


    葡岛大使发现这正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他费力道:“荒王,是荒王。”


    “是荒北王,这位实际的尊讳,是晋王南青,隶属大姚国。”蓝铃耐心解释并且在葡岛大使的地图上指认一下汾城的地点,然后是脚下那块大陆。


    葡岛大使顿时激动地指着荒北的地形:“赛小姐说,就是她,就是她。”


    “你们的荒王。”


    蓝铃赶紧让他打住,免得遭遇口舌之祸,大梁可不比荒北,对外接纳持得是非常保守的态度。


    “你明白就过去吧。”


    “多谢这位贵族小姐。”葡岛大使直接行了礼。


    让大臣们纷纷怒斥:“果然是野蛮人,不知谁尊谁卑,你应该向我大梁皇帝行礼。”


    “诸位,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国贵族,驱赶出境便可。”蓝铃及时出手救下这个无辜的外访者。


    蓝铃才是真正做到了以理服人的地步。


    “多谢多谢。”葡岛大使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一味朝东方面孔的贵族用着蹩脚的中原话感激。


    大臣们勉强收敛一些,太微直接命人将小国大使赶出去。


    可他却不知道葡岛在外海并不属于小国,反而是一个新兴的大国,并且已经进入工业初期阶段。


    等葡岛大使退出朝堂。


    大梁的众臣们纷纷议论:“卓相的女婿到底都在和一些什么人打交道?”


    “整个中原,就属晋王独爱那些奇巧、淫、技、败坏风气,违背祖制。”


    “听说荒北还有很多女人在当家。”


    “真是天地颠倒,阴阳失衡。不知所谓!”


    这些刻薄难听的词汇,经过他们的嘴宛如刀子般一次次扎进蓝铃的内心。


    蓝铃朝太微行礼,她便脸色苍白地退出朝堂。


    只有朝中一位大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惋惜不已。


    至今太微和大臣们都不知道,今日的驱逐,将会使得他们与外洋文明拉开更远的距离与更大的缺口。


    唯有荒北不疾不徐,恰如其分,把握住机会,迈入更先进的时代。


    荒北医院与书院不断如雨后春笋般冒尖,比起视女子留堂读书为不齿与禁忌的读书人,商人反而很容易接受还愿意将未出阁的女儿送进学堂。


    尽管这样的商人不多,但未来他们也是最容易跨越阶级的家庭。


    或许是荒北被整顿过的原因,这里的商人总比其他地方多了一份家国情结。


    大家都爱惜荒北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各列火车的轨道经过大半年的规划,和大量工人含辛茹苦的铺设下,荒北已经诞生五条轨道。


    一条源城到镇北府,一条回关内的草原班列,一条镇北府、一条岐南、一条通往西北高州府。


    由于火车的诞生,陆地间尽管距离长,但已经速度已经可以弥补时间短板。


    已经比水路速度快。


    现在汾城因为没有火车,反而成为连接荒北最远的地方。


    郡王妃蒋氏生怕自己家落后,已经一天三封信申请明年有一条轨道到汾城。


    南青自然将汾城加入备忘录。


    尤其是岐南火车站,投入使用的那一天,她还特地坐着去见广怀郡主。


    当时广怀郡主那副表情,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不是因为她,是因为火车。


    当初广怀郡主答应还权后,她就不再管岐南事务,手下地方世家爱干嘛就干嘛。都和她无关。


    只是没想到岐南的百姓反而跑得最快,让地方世家恐慌人口流失,一个个低下身段,卑微的不得了。


    现在火车都铺到家门口了。以后这里的世家但凡敢出点乱子,晋王的御卫军士兵当天就到岐南,打完仗,晚上还能回去吃晚饭* 。


    至于岐北为什么没有火车?


    大家都心照不宣。


    因为安宁侯已经搬走了。他搬去六县住了。


    岐北各种优势基本被岐南架空。


    岐北的读书人也大量流失,不认同晋王的就去了京城或者其他地方,认同的基本已经搬到镇北府住下。


    当地百姓也不愿意受苦,宁愿去荒北睡马路,都好比在老家饿死好。


    因为不知为何荒北的低价粮,可以去哪个地方,就是没去岐北?有人问过还以为晋王故意给岐北穿小鞋,结果打听才知道,人家晋王懒得针对岐北。是岐北自己的地方势力垄断了粮市,让低价进的粮食高价出。


    要不是土豆红薯玉米冲击了市场。


    大半民众还不知道真相。


    而知道真相的民众,纷纷趁夜举家搬迁,再也不愿意回岐北。就跟岐南逃跑的民众一样,宁愿睡在荒北干净的大马路上。


    相信晋王不会不管他们。


    南青正是有意利用虹吸效应,将落后地区的人吸引到发达地区来。


    镇北府这几年修修建建,地盘扩了又扩,分区街道列了又列,基本已经居住了三百万人。


    已经算是个古代超大的城市。


    不过南青这次来并没有耀武扬威的意思,她体验了一把火车,发现速度比之前快多了。


    之前平均时速估计也就三十多平方公里。


    如今坐了两个小时就达到岐南,时速分明已经快接近五十平方公里。


    南青记得蒸汽火车的速度要是发挥到极致,能有二百来平方公里。


    不过她觉得没必要,她给工坊的设计图和定制发展的方向,已经到内燃机时期了。


    “姑姑,不如搬去镇北府吧。”南青再次邀请广怀郡主。


    广怀郡主摇头:“不行,都走了,以后边上谁来看管?”


    “殿下您也别嫌弃地头蛇,他们还是看家还是有本事的。”


    南青道:“其实削了那么多,本王已经不觉得岐南岐北有什么危险之处。”


    “当然没有危险,他们若想反,有的是人想杀他们。”广怀郡主话中有话道。


    南青没听懂,不过也没问。


    “以后你想来镇北府也方便。”丢下这句话,她又坐着第二趟火车回去了。


    广怀郡主看见平民都从火车下来回岐南探亲。突然感到有些自愧不如。


    她活得还不如一个镇北府平民!


    至于岐南的地头蛇,现在跟条蚯蚓似的,看见火车吓得不敢靠近。


    然后从镇北府来的平民,还笑他们是乡巴佬。


    这些地头蛇都敢怒不敢言。


    因为火车站的人基本是半个乘差半个兵,但凡出点差错,他们这些地头蛇马上要变成胖头陀。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当爷当习惯了。自然弯不下腰身。可随着时间推移,再犟下去,被淘汰的也只会这些食古不化的人。


    至于岐北曾经最富庶的荒北地区,现在成了狗不理,读书人出去都不敢说自己是岐北人。


    就算说自己是岐北人,也要在后面加一个穆先生门生的措词,才会被人高看一眼。


    有的岐北有钱人活得都还不如镇北府平头老百姓。


    现在大家都挤破脑袋往镇北府钻,再不济去六县,好歹能和安宁侯当邻居。


    南青回到镇北府,还在路边喝了碗豆浆才回府。


    刚踏进书房,她的耳朵就被人提了起来。


    “去哪里也不和我说?是不是想出去偷腥?”


    南青痛得龇牙咧嘴:“我不是我没有,你也不看看我的身份,老婆!我咋偷人啊!”


    这次菲儿真的是下死手了。


    她还没见过那么生气的她。


    江幽菲逼问她去哪里?并不是怕她出轨,或者自己过于强势,而是这人如今身系千万百姓的福祉,一旦出事谁来压制那些妖魔鬼怪。


    “下次去哪一定要报备!”


    “好。”南青软声软气道。


    江幽菲终于放过她,并且交给她一封信。


    “赛牛花给你来信了。”


    “她不是去当海贼王了?”南青打趣一下拆开信,内容大概是一些出海的琐事,比如她刚带领人灭了几个岛的土著势力。


    什么五千人部落,上万人部落?并且打服的人都开始奉晋女王为上主。


    现在各部落大祭司家里挂着的都是她的肖像画了。


    她已经傻了。


    外海现在那么热闹吗?


    还有没事挂她画像干什么!


    南青;“这家伙是非要让我在外洋成为女王大人了!”


    “我倒觉得时机可以,至少外面的消息传进来都要大半年,期间你换回自己的身份也轻松些。”江幽菲十分乐观道。


    南青就郁闷了。


    这么说来这是半年前的信,可信内下半段说葡岛国的王子要来拜访她。


    “半年前的话,那么现在不就到了?”南青还是对先制造出部分蒸汽机的国度感兴趣的。


    说明葡岛国有工业的土壤。跟他们好好接触搞不好能迎来一波技术大爆发。


    想到这,她都开始期待了。


    三天后,果然葡岛大使从梁国被送来的消息传到镇北府。


    葡岛大使带着商团穿着外邦特色奇形怪样的服装,走在街上,让很多路人纷纷瞧了个新鲜。


    大家都特别的好奇,朝他们喊话。问他们是谁?


    葡岛大使还以为在欢迎他,立即朝他们挥手,说了句中原话:“你好!吃了吗!”


    显然是赛牛花教他的。


    路人们惊奇不已:“这洋人还懂得打招呼。”


    “要不给他打个招呼?”


    “你会说洋语吗?”


    “我会吃洋芋。”


    直到听见一句英语:“欢迎来到荒北。”


    还是一个抱着书本刚路过的一名荒北书院的女学童。


    其他路过的学童都会一句:“欢迎来荒北。”


    葡岛大使和商团在异国他乡能听见东方学生在学他们的话,一个个感动流泪,让路人都摸不着头脑。


    只有送人过来的邓世子一脸头疼,他捧着嫂子的词典,还有外洋杂记,了解了葡岛人哭的一幕。


    原来葡岛人社会等级比中原还分明,分国王和奴隶,和商人、农民。四个人群平常是不允许接触的。


    除非是打完仗凯旋而归的国王,能受到不分阶级的热烈欢迎。


    这份欢迎在葡岛人看来是无上的光荣。


    能在外国受到欢迎,说明他们葡岛人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国度。


    “谢谢,谢谢!”葡岛大使差点要冲上去与路人互动。


    还好他们的骑士将人拉回来。


    葡岛大使:“这才是赛小姐口中的东方文明国度,你看,他们的平民穿得比我们的商人还要好。”


    “一定是传说中的纺织厂发挥的作用。”


    骑士也感叹道:“是啊!王子,我们差点落入东方下国人的手。这里才是东方上国人。”


    邓世子听后差点给他们一拳。不过在想到他大哥那么排斥外来文明也能理解。


    就晋王这个怪胎会喜欢接触外来文明。


    自己还整天捣鼓那些奇、淫、巧技,邓世子暗戳戳吐槽埋怨南青。


    嘟——突然汽笛声响起,邓世子正奇怪这是什么声音?似马不是牛,又像是号角?


    结果他抬头,就看见偌大的烟囱冒着白气的火车头正缓慢向前驶来。


    他直接吓得肝胆欲裂,拉着葡岛大使,往旁边一扑:“小心!危险!”


    葡岛大使还以为有人攻击他,趴在地上喊:“help!”


    骑士举起西洋剑,扭头,却看见火车缓慢从他面前开过,还有人顺道爬了上去。


    “what?”


    “train?”


    葡岛大使闻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蛮脸的遗憾:“是火车啊!我还以为有人要刺杀我这位大人物。”


    邓世子嘴角抽搐几下,没想到这位王子还挺自恋的。


    等把人送到王府,他扭头就要走。


    刘虎认出他连忙拦过去:“邓世子,您不进去见见殿下再回国?”


    “我回我家洗完澡再过来。”邓世子没好气道。


    刘虎被他大嗓门冲了一下,觉得莫名其妙:“你吼啥?大梁那么远,你还特地跑回去洗澡,来回起码得十几天吧?”


    邓世子懒得搭理他,可刘虎死心眼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终于邓世子没忍住喷他:“你给老子滚!我在镇北府有宅子,就在香香馆附近。”


    刘虎这才尴尬地让开路,敢情这个回家是回荒北的家。


    他都没想到大国世子,居然会在镇北府买宅子,要是他没记错香香馆的地段已经炒到一千两一平方了。


    而且香香馆附近都是水泥盖的楼层,单栋的则叫别墅,通通都是昂贵的钢筋水泥建造而成。


    据殿下所说,水泥钢筋还能抗好几级地动。他都不够资格在香香馆附近买房。只能跟夫人住在六县。


    “世子爷,啥时候请我去你的别墅玩玩?”刘虎搓搓手讨好道。


    邓世子白了他一眼:“等邀请吧。”


    说完,他瞅准一辆缓慢穿过的轻轨车,然后娴熟地钻了上去。


    显然没少挤车。


    刘虎目瞪口呆。


    这个小插曲一过。


    葡岛大使入府后,总算被眼前熟悉的墙壁所打动,他更欣赏的是上方的黄瓦,还有八仙过海的琉璃雕塑,通通都是东方古代建筑。


    尤其是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他蹲在面前抚摸上面的工艺和细节,一脸的陶醉,吓得王府丫鬟都躲在门后,观察这个外洋来的人。


    南青在大厅等半天,都没等到葡岛大使。


    她只好出门找找,结果就看见一个外国人在她府门口摸来摸去,连刻了花纹的地砖都没放过。


    南青黑下脸,用外语打招呼:“你好,初次见面,请问您是葡岛王子托马斯威廉克莱罗尔?”


    外国人的名字就是长。


    葡岛大使听见耳边熟悉的故乡话,他首先一愣,再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南青。


    最后确认她是外洋上被部落供奉的画像主人,他立即鞠了一躬:“初次见面,很荣幸能见到您,荒国女王陛下!”


    此话一出。丫鬟和护卫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南青则脸色一黑,还好其他人都听不懂,不然她身份得提早暴露。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问:“您为什么穿的是东方男人的衣服?这是东方女人的潮流吗?”


    南青:“进我的房子说话。”


    之后她吩咐丫鬟给商团安排一栋三层比较偏半洋半土的建筑酒楼。


    这栋酒楼是她闲来无事怀念乡土风,让人盖的,很多荒北文人墨客都喜欢把这栋楼当成游乐园一样逛。因此吸引不少流量。


    葡岛商团入驻时,还惊叹,这里的风格有些眼熟,像他们欧大陆皇室的装潢。


    已经有葡岛商人猜测,从前他们欧大陆国家的人比他们先来东方。


    而东方异土居然能容纳下他们异国他邦的文化,说明东方文明正如传教士所言的那般,极其包容!


    当即葡岛商人对这里产生好感。


    南青在大厅招待威廉王子。


    上来的是很甜很腻的桂花糕。她前世就知道外国人嗜糖如命,不知道古代的外国人是不是也一样?


    威廉王子吃了桂花糕,果然觉得好吃,不过吃多也会容易腻,他就捧着东方的茶喝了一口。


    那种醇香无法言喻的味道,他味蕾瞬间被打开连忙夸张:“真美味!这是什么水?”


    南青因此打开话题:“贵国没有茶叶吗?”


    威廉王子疑惑问道:“tea?”


    南青点点头。


    威廉王子很快道:“有,但是没有东方的好喝。只是几片叶子就那么好喝,难道你们会魔法?”


    之后南青介绍起荒北的茶,还有中原的茶。并没有直接像葡岛商人介绍现在是南北朝时期。


    可能是前世的关系,她在外国人面前总保持着三分的警惕性。


    “既然王子喜欢,那不如我们从简单的茶叶开始打开贸易如何?本王给你八折。”


    此话一出。


    威廉王子大呼:“您真痛快。我们愿意直接和您贸易,不知您想要购买我们什么产品?”


    所谓在商言商,外国人只是语言不通,不是人傻。


    他拿出自己列好的清单,给南青查看。


    上面还有磕磕巴巴的中文解释,算是带上诚意。


    里面有玻璃,布匹,纸张,墨水,钢笔、还有前世见过的文艺复兴的马匹车辆,之后罗列的清单下渐渐变成各类武器。


    南青一一跟威廉确认这是哪一种武器。


    搜索到的信息都在表明,那边的海洋已经有工业的土壤,尽管还在半机械和手工时代,但因为那边人口多了起来,市场需求也变大了。


    商人们为了倒卖自己的各种农产品,和纺织产品,已经有人力轨道推车。就是那种四个轮子,在铺设的轨道上平稳前行。通常来往于矿山与工厂。算是发展蒸汽前有了类似于人力火车。


    如果外洋也跟前世一样因为文艺复兴才爆发技术,那么也快了。


    “路上你看到火车了吗?”


    “贵国想必早就有了吧。”


    威廉道:“当然有,不过现在都是贵族专用的车,不比东方大国连平民都能使用。”


    “想必,东方已经铺设很多条轨道与火车吧?”他用一种习以为常认为东方生来就强大繁荣的认知在与南青对话。


    南青获得重要的信息后,她自然要回馈一些:“暂时我们这里才有,很快各地都将出现火车。”


    威廉闻言松口气:“果然如此,你们东方比我们人文多了。难怪我们那边的文学家都特别追捧你们。”


    “觉得你们的国王子民都是人人平等。而且不用通过血统才有资格,只是靠读书考试就能获得官职,让专业的人来管理国家,难怪你们能兴盛一千年。”


    “不愧是大秦国。”


    南青:


    这就是古代版意林和读者吗?


    还是西方典藏版的。


    她不得不解释给威廉听:“我们确实承继大秦制度诞生下来的王国,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叫大秦,但你们也没说错,这片土地的人仍旧是从大秦传承下来的后人子孙。”


    之后她还特地给威廉解释,什么是王朝什么是天下?一个王朝可以灭,但天下不灭的概念。


    正如国家可以灭,文明不仅不会灭还会传承下来。


    解释得一通,迷得威廉鬼迷日眼。


    “原来对你们中原国来说,一个王朝相当于一个制度,如果不适应时代与发展就会灭亡。”


    “然后再重新建立合适的制度,继续周而复始,并且一个大一统王朝至少能存活三百年左右。”


    “那么你们和平的周期一定很长。”


    威廉开始说起自己国家的历史。原来葡岛国只是从欧罗大国分裂出来的一个小国,存在一百二十年,但已经发展出自己的文字与语言。


    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只是一百年,他们就不再自认为欧罗大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欧罗文明因为欠缺记载,和战争的毁灭,短短一百年,很多人根本不记得有大国家的存在。所有人都以自己建立的王国城堡为荣。


    甚至还有十万人的小国。只需要与大国保持联姻就能存活。但偶尔还是能遇到想重现欧罗荣光的人。


    这种人在如今的外洋文明被称为撒旦。


    因为大一统对他们来说,是恶魔的低语。欧罗在一百年前对太多公国造成伤害,所以谁都想抹除欧罗的剥削。认为多极化国家最好。


    南青一一理解到外洋的文明发展。


    看来外面是没有大一统思想扎根。


    那她就放心了。


    “威廉王子,想要火车开满自己的国家吗?”南青突然蛊惑道:“这样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你回到你们国家,可以派你们的学者和商人都过来我们这里做生意。”


    她还把汾城的地图给了威廉,还有即将到手的蛟城港口。


    以后葡岛人可以靠与中原贸易成为外洋的强国。


    但与此同时,中原也可以打开海外的视野,来往贸易,增加文化和经济的交流。


    并且最重要的是监视外洋文明的发展,一有文化大爆发的迹象,中原也有赶超的机遇。


    当然文明的跃迁建立在对面文艺复兴前的那场差点使人灭绝的黑死病的前提下。


    第68章 最有名气最有权威的那个,就真的是明主吗?


    最后南青以茶叶和瓷器丝绸作为第一批货物交流, 与葡岛王子建立来往贸易。


    并且在汾城的港口留了个码头给葡岛王子。


    威廉也向她承诺,他会在三年内召集有名的学者和贵族过来进行文化交流与商业来往。


    临走前,他还特地问了关于大梁的事。


    南青听说他差点被大梁皇帝咔嚓, 她感到十分诧异, 还以为大梁那边会注意跟外国人贸易来往。


    就算不留意, 也不必打打杀杀。怎么大梁皇帝看见外来者那么排斥?还要杀人。


    她陷入沉思,如果大梁这么排斥外访者, 以后很可能又会发展成闭关锁国的那段历史。


    当然她不知道新朝之后的历史。


    送走威廉之后。


    威廉走前的一句话很耐人寻味:“女王,希望您早日成为女皇陛下。”


    “不然我真的无法想象, 如此令人向往的国度,堕落后,会承受如何惨重的代价?”


    “希望你们不要成为欧罗。”


    显然他并不是不知道南青的处境,还有关于中原的一切。


    南青有点惊讶, 敢情这王子一直扮猪吃老虎。


    再想到他第一站去的是大梁。而大梁错过他,何尝不是错过与外面交流的机会。


    尽管短期内看起来没什么好处,但放长远, 会发现棋差一步,差之千里。


    同一时间大梁那边传来击退北突的消息。


    显然是南青侧援成功了。


    她本以为大梁会吸取教训休养生息,可却发生一件令她奇怪的事。


    大梁皇帝太微,突然宣布要乘胜追击, 避免北突继续壮大威胁中原。


    扯起的旗号,连大姚国内的百姓和民间义士都纷纷响应起来。


    反让大姚夺回南梁都一事, 遭到各路大儒名流的抨击。指责赵家与启光帝成小略而无大义,失了中原人气节。


    原本该占据道德高地的大姚,此刻却落得下风。


    显然南梁都夺回来, 并没有如赵国公想象的那样,满朝文武皆奉他为英贤。


    反而斥责他趁人之危!


    再加上与荒北失去联系, 南青也不再理会启光帝。


    无论启光如何变本加厉帝对付南青,南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绝不会与他任何的亲情交流。


    此时此刻,启光才知道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可他更恨赵国公,要不是赵国公失信在前打乱皇兄的计划,皇兄不会与他断绝关系。


    于是原本好不容易修复的君臣关系再度恶劣。


    田相等党羽见风使舵,趁机落井下石,离间启光与赵国公。


    迫使赵国公拿回南梁都反倒变成罪人。


    启光一怒之下,褫夺赵国公爵位,削去他的兵权,命令周凡代他指挥军队。


    而周凡在朝中毫无根基,尽管身居高位却遭人处处排挤。


    尤其是文官抓着他的大小毛病挑刺,每日每夜监督他,迫使周凡在极大的精神压力之下,一刀砍死嘴碎的御史。


    文武官之间的矛盾,顿时爆发!


    大姚这边明争暗斗。


    大梁已经攻进北草原。


    当晚南青一直在研究大梁军队反扑成功的案例。


    明明已经被北突打得元气大伤,怎么还会有力气阻止闪电战长驱而入?


    直到她知道打起闪电战的一对兄弟,名叫赫连氏。


    她终于明白了。


    白凌迟出事后,十大名将中的双胞胎兄弟赫连氏顶替上了。


    那么赛牛花,杨武,白凌迟,赫连兄弟,方元,奴隶将军阿左,还有剩下三个人未出现了。


    而这三个人基本是和搞情报侦察有关的。属于谋术派。


    南青就跟见证历史一样,突然有点期待剩下三个人到底何时会出现?


    正如她猜想的那样,赫连兄弟势如破竹,连打击北突十支,其中两支。实施清壁野行动。


    也就是见人就杀,就屠,绝不放过一个。


    然后搜刮粮草直接打到北突王都,如今改名的贝城。


    南青一直在研究路线图,发现大草原真的是辽阔的平原,没有任何遮掩,正是闪电战最适合的战场。


    难怪梁军势如破竹。


    再加上她的低价粮,现在整个北草原估计到处都是粮食,梁军搜刮一群人就能得到足够的粮食,继续往前杀。


    南青见此非常叹息:“打仗死的都是普通人。贵族一句建功立业,普通人家就要将孩子送上战场,用肉身替他们实现野心。”


    “无论功垂千古,还是遗臭万年,都将害得底层白骨露野,血流漂杵的悲剧。”


    “所以我不喜欢战争。”


    她更倾向于武力震慑。


    “战争,不是一句不喜欢就能阻止的。”江幽菲披着外袍进来,见她迟迟不回房,只能主动过来找她。


    南青盯着她道:“现在战场瞬息万变,谁能想到上一秒还差点被攻破的大梁,下一秒已经快打到北突王都了。”


    “当今世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江幽菲却一如往常般冷静道。


    南青就分析道:“那么接下来大梁肯定会赢。”


    江幽菲反问她:“北突同样盯上大梁的土炮,他们虏获不少土炮回草原,你猜给他们一点时间,到时候遭殃的会是谁?”


    “大姚姑且还有你,因着于你暧昧不明,北突势必不敢大肆北侵,只敢南下。”


    “但很快他们知道,大姚与你不和。”


    南青闻言不仅无奈道:“我的名气就那么容易震慑人?”


    “所以,青儿能告诉我,你对接下来的战争有何想法?”江幽菲看得出来,她并不想插手北草原与大梁的战争。


    主观意愿上是不想与北草原动手,否则也不会只用军事演习就将那么多无辜牧民迁回关,但却从未表态不会跟大梁动手。


    江幽菲继续道:“荒北也有隐患,一旦发生战争,所有丑恶的事都会发生。不再像如今这般欣欣向荣,将一切矛盾掩盖在表面和平之下。”


    南青:“你是说突族与中原人?”


    江幽菲最后以严肃的口吻提醒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知道,所以我才将突族兵混进御卫军。”南青表现的并不像从前那般温和,而是一份冷静与果断:“他们会是前锋营,杀身成仁,来证明他们是真心来加入我们的。”


    她可没有那么天真。


    因时制宜,目前最该抹去的是纯粹的突人血脉。


    杀掉北草原那一支,世上就没有最纯粹的突人了。


    没有主体,就是散兵游勇。


    再不成气候。


    就如同对付匈奴一般,既同化又杀掉异己,再驱赶,才能真正清除游牧对农耕的迫害!


    江幽菲欣慰地抱住她,与她贴贴:“青儿,该回房了。”


    此刻北草原真的已经成为血流漂杵的人间烈狱。


    无力反抗的牧民纷纷朝南草原迁移,这些人发现只要靠近南草原,梁军的追击就会弱下来。


    似乎并没有意愿再拉长战线。


    于是牧民们纷纷往南草原迁移。


    有的残兵也混入其中,一同来到南草原。


    阿塞北神色异常凝重地面对北边的牧民们,同样是族人,但眼前这一批却令他感到恐惧。


    因为他不知道有没有乱兵埋伏在里面,伺机起事。


    他杜绝本族牧民接触北草原的牧民,尽管让族人不理解,还有人渐渐骂他忘本。


    阿塞北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晋王怎么想!


    若是南草原出事,那将是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当晚他带着家里人坐着火车来到镇北府。


    一下车,他就将女儿交给儿子留在镇北府,让妻子直接去六县通知晋华兰南草原混入很多北草原的牧民。


    眼下只有晋华兰和他的夙愿一样,希望突族融入荒北,彻底成为中原的一份子。


    其他人根本不会理解他们的心情。


    然而阿塞北要求见南青时却被刘虎拒绝入府。


    阿塞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质问刘虎:“为何?以往我不是还能进去通报殿下!”


    刘虎赶忙揽过他的肩膀将他请到一边:“殿下交代南草原的事,你必须亲自处理。”


    “谁都知道南草原是殿下的地盘,他不管,谁还能管!”阿塞北立即推开他,决定要强闯雁南王府。


    刘虎只好使了几个眼色给几个士兵。


    附近的士兵有一个是一个拦住阿塞北。


    “滚开!我的族人现今在北草原吃苦,很快,很快南草原也会受到牵连的!”阿塞北一脚踹开一人,很快其他士兵跟跌罗汉似的,将他压在门口。


    阿塞北既难受又不敢相信,他瞬间崩溃喊道:“我要见晋王殿下!”


    仅仅一门之隔,阿塞北被人押了下去,跟随来告状的突族兵都震惊地望着御卫军士兵。


    想问什么,可当刘虎揣着刀路过,提醒一句:“记住,你们是王爷的兵,哪怕是突人也是王爷的手下。”


    突族兵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可他们知道军令为上,当兵的只能遵守。


    阿塞北被押走后,便没了动静。


    南青在庭院内喝着茶,有点无奈:“阿塞北这事开头办得太差。”


    江幽菲正在查看威廉送来的外洋地图,一边道:“他如果还没意识到自己擅作主张放北草原牧民进来的事是个错误的示范,就一天别放他出来。”


    “到底不如蓝木狼,我突然对边羌府有点另眼相看了。”南青一直都知道靠近荒北的突族,多多少少受到中原文化的熏陶。


    归化的人一直视中原为中心。不会轻易对外面的突人产生同情心。因此耽误大事。


    南青放下茶杯:“查到北突人混了多少乱兵进来?”


    “大海捞针。”江幽菲道。


    “那大梁真是不厚道了。”南青忍不住皱眉。


    谁都知道大梁长驱直入直接乱了北草原,明知道南草原是她经济专属区,还故意将人往荒北赶,而不是更近的西域外的地方。


    当然大梁完全可以拿北草原牧民都信奉南青为天神下凡,当借口,才会朝荒北这么逃跑求救。


    根本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驱赶大量牧民到边境,增加边防压力。


    现在杨武那边很多士兵因为分不清真假牧民,死伤数十人。


    若不是她命杨武克制,怕是连无辜的牧民都开炮轰了。


    江幽菲道:“你打算怎么办?”


    南青很快有个人选,那就是蓝采渊。


    “让蓝采渊当前锋吧!由他指挥。”


    很快蓝采渊被推出来管理阿塞北王子的烂摊子,现在很多牧民都进入回关跟蚂蚁似的不断往荒北压境而来。


    蓝采渊站在城门上,看着蚂蚁搬家似的人群拥挤过来,他就头皮发麻,下令道:“关城门!”


    等城门关上。


    蓝采渊在内心暗骂晋王是个黑心肠的主子。


    什么脏活累活让他干!


    这就算了。


    他听说蓝木狼已经率领三千人,穿插南北草原边境,清理余兵。


    说是余兵,其实只要是北突的和梁军基本会遭到清除。相当于给逃难的地方清除一条防火带。


    而蓝木狼对突人可没有什么感情。


    她只会杀无赦!


    想到这,蓝采渊额间满是冷汗:“你可要冷静啊!别上了晋王的当。”


    事到如今,蓝采渊依旧对南青保持警惕心。还有对于种族间的沟壑显然还有痕迹存在。


    而城外的牧民发现自己不能进城了。


    顿时闹着拍门希望蓝采渊放他们进去!


    带头的基本是身强体壮的男人。


    蓝采渊毫不犹豫命令:“放箭!”


    挤在最前面的一排男人,瞬间中箭,倒在地上。


    惊得牧民们纷纷远离城门。


    牧民们各个惶恐尖叫,女人孩子哭声不断,凄凉婉转搞得现场就跟哭坟似的,令人烦躁又不安。


    已经有人开始辱骂蓝采渊是忘恩负义之辈,同室操戈,只会捧中原人的臭脚。


    而骂人的牧民也非常有水平,只针对蓝采渊,而不是对荒北王指名道姓。


    这时蓝采渊终于听出来几个意思。


    看来城门前数千牧民,起码混淆不少有异心的北突份子。


    可人不是果子,可以用筛子筛出歪瓜裂枣,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思想并且难以分辨。


    而且一有人针对他。


    普通牧民纷纷加入辱骂现场,蠢人也不见得在少数。


    回关现在还有大量的牧民不断涌进关,有了阿塞北的带头,被北突份子利用,放出风声,只要北上天神就会保佑他们。


    而那个天神就是晋王南青!


    原本受恩惠的牧民们毫无怀疑,带着赤子之心朝关内逃跑。


    可还是被奸人所利用。


    直到蓝木狼来到回关,冷漠地横扫不断拖家带口进来的突人。


    她下令:“让妇女们和孩子们分开,孩子先进,之后是女人,最后才是男人,尤其是青壮年!”


    此话一出。


    御卫军士兵们立即架起防护栏与铁刺网,拦住城门口,只允许一个人的空间作为通道。


    先冲上来的牧民不管不顾想要冲过防护栏。


    长枪直入,直接刺穿第一个牧民的喉咙,血溅当场。


    随后尸体还被高高挑起,蓝木狼,充满杀气地俯瞰底下的牧民,但凡多看她一眼的人,她都毫不犹豫刺穿对方的喉咙,胸口,甚至是脑袋。


    杀人动作十分血腥,暴戾,毫无感情可言。


    彻底震慑住前面还想继续冲破防护栏的人。


    牧民们惊骇地望着与他们相似面孔的女将,还有附近同样是突族面相的御卫军士兵,所有人都震动不已,不可置信盯着他们。


    “混蛋!我们是你们的同胞!你杀自己干什么?”


    “中原的走狗!”


    “你还我儿子命来!”


    有人不要命朝防护栏冲过来。


    最终在一名突族士兵高举燧发枪,对着脑门开了一枪。尸体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脑门还有一个可见骨的黑窟窿。


    吓得所有人后退一步。


    逃难的闹剧终于偃旗息鼓。


    蓝木狼收回长、枪、再度命令道:“放下你们手中的小孩,让他们自己进来!”


    牧民们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不安的表现已经有人想往回撤,可根本没人给他们机会,后面不断有人挤过来。


    要是再不及时方向就要造成人挤人踩踏的悲剧。


    有的牧民终于不忍孩子受苦立即朝防护栏跪下:“我们放孩子进去。你们千万别伤害孩子。”


    话音刚落,有人刚将孩子* 放地上,就被御卫军士兵拉过来,孩子大哭大闹不愿意离开父母。


    蓝木狼拿出一袋麦芽糖糖果让士兵发下去。


    御卫军士兵恭恭敬敬接过教官的手里的糖果,给孩子发下去,才平息很多孩子的哭闹声。


    然后终于有越来越多孩子先进来城门。


    见有糖,很多孩子积极涌进城门。


    蓝木狼就像修罗与菩萨一体,只要孩子进来,她就会像个菩萨,只要大人不安分,她只是抬眼就吓得牧民们不敢靠近防护栏。


    经过半个时辰,孩子们都进来了。


    陆陆续续开放女人进城,这让很多牧民们松口气,至少那个女修罗是讲信用的。


    孩子和女人先进城门,大大定了很多牧民的心。


    等女人都进去了。


    蓝木狼点了点手指:“都脱光衣服进来。”


    御卫军士兵们闻言,都目瞪口呆望向教官。可没人敢开口质疑一句,谁都知道教官有一双铁拳,不仅刚硬有权威,她还是大家的长官。


    而且对付突人她是最有经验的。听她的准没错。


    牧民们虽然世代生活在草原,可他们觉得自己也是有尊严的人。


    有人正想拒绝。


    蓝木狼已经让人把铁木兰大炮推到城门口,随时可以点炮杀了他们。


    因为女人和孩子已经进来了。再有异心,都可以轻易控制。光是孩子就能拿捏大部分女人。


    但男人就不同了。


    一旦聚众很容易出事。所以蓝木狼已经做好杀死被留下来的所有牧民的准备。


    牧民们意识到蓝木狼是来真的。


    一些人有老婆和孩子,他们有软肋,自然服服帖帖脱下衣服,还有的被命令连内裤都脱下来,光着腚进来。


    只要谁敢夹屁股缝,就少不了突族兵的挨打。


    搞不好命根子都得没有。


    不得不说蓝木狼这招,让大批愿意光着身子进来的人洗清嫌疑。至少这些人身上是没有带武器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来,还只剩下一半人时,突然有人大喊:“中原人是故意羞辱我们的!”


    “草原的勇士们!士可杀不可辱,咱们和他们拼了!”


    “与其被刁难,不如像个爷们有尊严冲进去!”


    此人一喊。


    嘭!燧发枪一响,又倒下一具尸体。


    吓得牧民们趴在地上不敢再动。


    北突份子再一次煽动失败!


    蓝木狼失去所有的耐心,命令剩下一半的青年牧民通通脱光,再慢一步,枪杀!


    剩下的牧民再也不敢犹豫,全部脱衣服。


    还有人慌忙之中掉落了刀具。


    燧发枪再度响起。打死三个人,留下一个只掉了把菜刀的牧民。


    这个牧民直接吓得尿失禁。


    然后破例被先送进城内。


    就这么一一批批搜查下来,蓝木狼的名声直接传到关外。


    令大举北上的牧民闻风丧胆,不敢靠近回关,只敢往西边跑。


    唯有女人们和孩子们为了生存试着过城门,对于这些求生存不搞事的人,关内自然无条件放行。


    甚至晋华兰还派族内的突族女人过来协助搜身。


    连女人孩子都没放过。


    偶尔处死几个不配合的女人,震慑所有来投靠的人。


    并且晋华兰还安排好了身份木牌给她们。


    一时间真正属于南草原,没有伤害力的人,总共有八千人得到安置。


    阿塞北的部落总共就三万人,他因为失策,导致自己的部落子民都与北草原逃难的人混合在一起,无法分辨。在兵乱时期,连生死也变得难测。


    流落在关外的牧民,听说阿塞北心没有审核就随便外地同胞进来,使得他们流离失所,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纷纷痛骂阿塞北愚蠢,好心办坏事。


    让两万多人至今都没得到安置。


    青年们急着将双亲姐妹送进来,连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


    蓝木狼那边一天只接受一百人。


    卡得阿塞北部落的牧民十分难受。


    终于无法再忍受阿塞北王子的失误,青年们自告奋勇要参加御卫军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希望蓝木狼能够放他们家里人回去。


    有了这些青年化被动为主动。


    蓝木狼允许他们自己带着家里人过来投诚。


    此时此刻,这些青年还不知道蓝木狼的可怕,只要进了军营,就是蓝木狼说了算了。


    有御卫军士兵没忍住提醒一个年轻人:“小伙子,我劝你别进军营,很辛苦的,你在城外待几天就没事了。”


    “到时就能回家”


    这个滥好心的士兵,瞬间被蓝木狼一鞭子抽得在地上打滚。


    “进不进军营,是你说了算?”


    而蓝木狼也在此次难民入关冲突成名。


    有了煞神铁木狼的称号。


    有蓝木狼主动出击拉出一条防兵祸的地带,果然难民不仅少了。


    大梁军队再没有敢在她面前晃的踪迹。


    因为但凡被蓝木狼看见的梁军,基本会大炮轰死要么是被燧发枪打死。


    毕竟没有人能顶得住,一边骑马,还能一边拿铳瞄准,百步内杀人于无形的煞神。


    大梁军队势如破竹,直插贝城,迫使罕因不得不迁府往西域外逃。并且一举连破五个部落,打得十大部落四处溃逃。


    牧民不是西迁就是南迁,最惨的还是大梁边境的突人部落,几乎被屠戮殆尽。


    这个消息在七天后传到荒北。


    中原百姓都在欢呼为大梁军队载歌载舞!


    大义上中原百姓基本是拎得清。认为同宗同源的同胞立下不世之功,日后大梁赫连兄弟,太微皇帝势必功标青史,震古烁今。


    相反大姚趁着同胞抗击北突,偷袭南梁都的行为,还得了落井下石的骂名。


    大姚清流纷纷怒斥赵国公为一己私利丢掉大姚人的尊严与道义。


    纠集一帮大臣继续弹劾赵国公,甚至极端的人直接要求赐死赵国公。


    启光帝本来以为小惩一下,过段时间就能将赵国公重新迎回来。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外公再自私,他都是和他一条船上的战友。


    为了保住赵国公,启光帝不惜立下罪己书抗下南梁都的失义。遭遇大臣们抨击他与奸佞之辈同流合污。


    当南青得知这位九弟抗下黑锅,她其实还是蛮佩服他的。


    虽然九弟没有摄政的能力,但却是个有担当的人。不仅背了亲爹的黑锅,现在还给外公背锅。


    江幽菲见她一直留意京城的消息,不免问道:“放不下那位九弟?”


    南青真心夸赞启光:“不是,只是如今世道觉得他算个正常人了。紧要关头,第一时间懂得站出来背负责任,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幽菲摇摇头惋惜道:“光正常没有用。他坐在龙椅上,平庸就意味着他有罪。”


    “其实历史上,并不是九弟要背负亡国的罪名。”南青忍不住多透露一句。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到底是皇帝,师出有名,天下人心皆为名利而出头,他一天在位,一天就是正统。”江幽菲明确提醒她,启光现在的身份意味着他就是怀璧其罪。


    南青:“除非他不当皇帝,我还有机会帮他一把。”


    江幽菲瞬间明白她的心思:“恐怕由不得他。”


    现在大梁的形象已经在中原百姓心中变得高大。一时半会打不碎滤镜。


    已经有二心的人站出来鼓吹,晋王与太微对比,还用梅花与雪来作比喻。


    谁输谁一段香,谁输谁一尺白?


    他们炒作的用意,就是梅花与雪,谁才是那个最有傲寒风骨的人?


    不言而明。


    香香馆这边报刊为了应对某些文人墨客一边倒的舆论,馆长亲自出了一篇通俗易懂的故事。


    讲得是从前有一位富翁,乐善好施,不管风吹雨打都会救济贫民,以免他们饿死,富翁将贫民保护的好好的。


    但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位威名远播的将军,他抄了富翁的家,把田地分给贫民,使他们能够有尊严的活下去。不必担心剥削的问题。


    而有人吃饱了。开始怀念那时清贫的日子,歌颂富翁对他们的情义。纷纷给富翁载歌载舞。


    终于有一天一个秀才看不下去,询问平民:“你是想继续做贫民,还是过着如今的日子?或者说把家产还给富翁?”


    吃饱的人听说自己享有的一切要还回去,立即不答应,开始抨击富翁尽管对他们好,但祖上却占了他们祖上的田地。


    于是他们开始感恩将军,让自己做个一日三餐酒足饭饱衣食无忧的小民。


    这篇故事还特地取名为《富翁与贫民》如此直白的标题,低门槛的高质量的阅读,瞬间流传整个大荒北。


    瞬间将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压下去。


    即便是背朝天的农夫,都能读懂那位将军才是真正做了利国利民的事!而富翁即使在做好事,也不过是在于眼前的蝇头小利。


    也有人认为富翁确实做了好事,君子论迹不论心。


    但也有人清醒抨击,富翁是趴在农民身上的血虫,对农民好,未曾不是为了能够无竭泽地继续吸农民的血。


    总之各种声音风潮都有。


    大部分人都很清楚,大义上永远站在将军这边准没错,反倒眼前的蝇头小利,短视之见要警惕。


    这篇文章以报纸的形式被投放每家每户的信箱内,包括邓世子,他读了这篇文章,还特地出去小摊吃早餐,听附近荒北人侃侃而谈。


    发现荒北人与别的地方显然不同,他们虽然是平民之身,只言片语,却道出许多大道理,无论大局观和是非观,都爱憎分明。


    既有着返璞归真的气质,又不盲从。像极了他曾经在国子监,恩师教育的有教无类,教化万民。


    而不是愚弄万民。


    而大梁很多名流有同样的思想通病,那就是都赞成以商君书的道理,以士族管理愚民为上,便于朝廷统治。


    邓世子逐渐意识到,荒北人已经不止是工业发达,他们的意识,早已经不是其他普通民众能企及的高度。


    甚至他逛街时还能看见宣传广告,私塾十文识百字,包教包会,日常书信用语,投稿白话语。


    他这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香香馆每日每周甚至每月,乐此不疲地在宣传大是大非的道理。尽管都是一些日常小故事,却有着惠民的智慧。


    走到雁南王府那一刻,邓世子见路人但凡从门口路过,都会自动弯腰为王府捡走和清扫地上的石子与垃圾,他们都是自发性为王府做事。


    而不是被迫。所以雁南王府的门口一直非常干净。甚至比人的脸还干净。


    若没有每个路过的人自觉收拾,是不可能达到一尘不染的地步。


    他相信那些路过的人心里都装着晋王,才会有这些举动。


    “大梁的高光,也许只有此时了。”邓世子突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惋惜晋王不是他们的大梁人。


    更遗憾大梁没有出现像晋王这样的人。


    甚至邓世子都忽略自己居住在荒北被开明的风气渐渐影响的因素。


    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往行人,互相打招呼,脸上虽有劳累的痕迹,但精神却很有盼头。


    源城火车站开通不过一个月就出事了。


    原因是有流氓的乘客乱来,造成女乘客跳下火车差点伤残,乘差反倒不阻止,还陪着流氓调戏女乘客,这事通过香香馆时事报刊一发,瞬间引起整个荒北的震动,源城火车运营公司因此也口碑大打折扣。


    即便官衙的人抓走了流氓和乘差,都无法弥补。


    因为有人调查后投稿时事报刊,发现源城是个私人火车站。并非公营火车站。


    而公营的火车站,并不盈利,私人火车站才盈利。所以才会出现高价收票,乘差素质不行,审核不行的乱象。


    并且他们源城火车站还故意打着公营的旗号欺骗百姓。


    这个消息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不少人开始意识到私营与公营的区别。


    公营便宜,乘差是王府编制,有规章有制度,行为举止和素质都是有一定的高度。难怪去公营的乘客都大受好评。


    去源城的,还以为路途远才会票价那么高,结果只是蹭王府公营的名气,大肆牟利的不良公司。


    于是乘客们纷纷自发抵制源城。逼得源城不得不开一条投诉通道,平息乘客的怒火。还雇了保安保护乘客。


    并且从多将近一倍价格的车票,变成比公营多半倍。


    面对私营火车站还是如此自顾自抬高价格。有人立即去商务府举报。商务府也是按照规章办事,通知广大群众,私营以半倍价格售卖车票是合法的行为。超过三倍才违背火车收费管理制度。


    而制度的完善,也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尽管源城火车站被保下来,仍旧有很多必须坐它去源城的乘客,得继续付高价车票。


    惹得当地不少人都骂源城火车就是大家的水鱼号。擦边恶心人。


    水鱼,就是在价格上被宰的冤种。


    同样也让不少有见识的人,意识到公营与私营之间的优劣,哪个对民众更好,哪个又对促进经济更好?


    但无疑大部分人都支持公营。


    开始意识到公营制度的优越性。


    为此公营制度赢得不少人追捧。


    南青就设立私营火车站一事,目的就是为了给民众起一个警示作用。


    关于私营的局限性与垄断的危害性的宣传,也达到圆满成功。


    而大梁于启光三年十月,攻破整个北草原,赫连双胞胎将军,名声大噪。


    同时,大梁太微元年。


    太微帝调遣有方,成就抗突第一功,因此名扬四海,震惊中外、荣获“中原圣主”的旷世威名。


    第69章 赛娜公主成为草原女王。


    北草原被突破引起南草原巨大的恐慌, 好在蓝木狼带着三千人在边境守着,她与杨武汇合时,杨武正在清理昨夜潜进关城的北突人。


    关城离回关大概五十里。


    杨武已经在此处镇守两年了。


    关城也已经成为荒北南部最坚固的城池, 以前总是逃荒的百姓也在此处安稳过了两年。


    “蓝教官, 您来了。”杨武非常感激她能及时赶到。


    蓝木狼丝毫不敢放松, 一下马,就直接询问道:“北突是冒充边民进来的, 还是”


    杨武很快沉下脸色,表情有些迟疑:“蓝教官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尽管我是突族人, 但我一样杀北突不会手软!”蓝木狼眼神坚定地盯着他:“而我只效忠晋王殿下一人!”


    此话一出。


    杨武能和她感同身受,于是他将自己的发现全都说了出来。


    关于北突人进城,确实很快被他们发现。


    但杨武当晚追击出去,其实遭到了不明火炮的攻击, 若不是天太黑,对面的人无法瞄准,他怕是早就死于暗炮之下了。


    蓝木狼听得心惊胆战:“有人故意引你出去?”


    杨武不太确定, 那晚北突人潜进之后,他刚在城脚下发现踪迹,命令士兵追杀北突人。


    若不是他骑马快,再干站一会儿绝对会被轰成肉泥。


    “而且只是几个呼吸间, 说明我发现突人时就已经被人瞄准。”


    蓝木狼:“确认过火炮的类型?”


    杨武表情凝重道:“土炮。”


    “我明白了。此事,我不会到处声张, 你也要注意安全。”蓝木狼很明白土炮只有大梁人有,北突是没有那个技术和条件拥有,所以他们闯进大梁境内抢了不少土炮。


    可还没学会操作, 就已经被大梁的军队给端了。


    不敢想象若让罕因得到土炮技术后,到处都会变得生灵涂炭。白骨露野, 十室九空的悲剧。


    “您也要小心,我怀疑大梁已经盯上荒北的将官们。”杨武根据自己敏锐的战争经验判断大梁势必不会只有吞下北突的胃口。


    很快,杨武的猜想被蓝木狼特地上报到南青那里。


    按理说只是一个猜想不必汇报,但蓝木狼不仅了解北突,还了解一些不择手段的中原人。


    南青听说杨武差点被人暗杀,她赶忙问江幽菲:“老婆,你那边有没有捕捉到什么消息?”


    江幽菲首先开口的是与之相关的大梁:“罕因十部落,有目的入境抢走大梁数十门土炮,说明他们早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可仍旧不惧选择南下,哪怕抢也要让此等利器为他们所有。”


    南青点点头。


    江幽菲继续道:“大梁为免夜长梦多,自然要全力以赴灭了北突,尽管罕因还没有下落,但不代表北草原就完全被大梁所占据。”


    “你的意思是罕因在准备反扑?可和杨武差点被暗杀有什么关系?”南青不解道。


    江幽菲道:“这正是我要说的事,现在北草原鱼龙混杂,大梁北突谁也不知道他们会突然从哪里冒出。”


    “那么余下的空间就好操作。”


    话毕,南青终于明白了。


    看来,蓝木狼猜的八九不离十,大梁军队有人趁机浑水摸鱼,试图祸水东引除掉他们认为的荒北将官。


    “不行,我得让杨武在城内负责警戒比较好。他可是荒北最省钱的好将领。”对南青来说,杨武就好比抽卡游戏里的A牌,在抽到s,与ss、sss之前,他是最有性价比的牌。


    你看赛牛花就是张ss级别的王牌,前期为了培养她,自己都快在她身上投入千万两了。


    更别说sss级的钱天雪。还有徐胜男。


    江幽菲陷入沉思,她盯着南青的脸,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南青都被她盯得有点害怕:“怎么了?”


    “没事,希望我多虑了。”江幽菲闭上眼睛揉揉眉心。


    南青便没有多问。


    因为她要开始准备对南草原实施更直接的管理。


    北草原和南草原的分界线过于模糊,难保大梁的军队不会仗着打了胜仗,趁乱对南草原下手。


    毕竟对大梁人来说草原都是异类,他们曾经实施过宁杀错不放过的政策,清洗过边境的突族。


    不似她荒北,各族都有,尽管主体是中原人,但这么多年的归化与相处,基本已经很难分敌我。


    南青是不会错过民族大熔炉的机遇。与其激发矛盾,学大梁一刀砍,不如多加引导,假以时日,能为中原添一份力量。


    “南草原分界线就定在莫东吧。”南青把画好的南中原地图势力范围递给江幽菲看。


    江幽菲接过地图,看见一条条红线画得有模有样,她还有点好笑,这人在分地盘上就特别用心。


    当看到地点在贝城十里外。


    她突然沉默了。


    因为南青都快将分界线画到人家家门口了。


    南青还后知后觉询问:“是不是画少了?”


    江幽菲深呼一口气,实在不想纠正她,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相信她自己会有把握。


    直到南青拿回地图,直接把贝城也划进去了。


    江幽菲立即打住:“你还不如让大梁直接将整个北草原拱手相让!”


    “哦,老婆以为我在做春秋大梦。”南青终于明白她的意思。


    偏偏她还嬉皮笑脸不觉得这么做,显得有点异想天开:“你忘记我们手上还有赛娜公主这张王牌吗!”


    “到时候只要北突被打得求和,罕因肯定不能再当什么部汗,那么与老部汗最相近的血脉就只有赛娜公主!”


    “草原失去部汗,不是还有女王!”


    江幽菲早就知道这人喜欢提前部署一些筹码,没想到那么快就用上了。


    “快去请赛娜公主过来。”南青立即喊道:“本王与她有要事相商。”


    说起来她们妇妻俩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赛娜公主了。


    赛娜公主平常除了和卓婷玩得很好,其他时间基本不是睡在王府,就是睡在新盖好的卓府。


    再不济去陈府拉着陈家小姐夫人们出去逛街。


    根本没有闲着的时候。


    当南青整理好衣冠,迎接赛娜公主,想着待会要她打草原正统的旗号,避免大梁在北草原扶持个傀儡出来恶心人。


    突然门被一推,啪地摔在框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王府,喘着粗气单手行礼:“见过荒北王。”


    “赛娜,你近日——”随着南青抬头声音戛然而止,她目光瞬间一震,好像被天雷劈了一样。


    盯着一个不倒翁的身影。此时下巴的肉嘟嘟连着五官,一动,三层肉就挤在一起,腰间的草原风格裙摆,像变成大码的窗帘围在身上。


    腰身跟海上水手的酒桶一样粗壮。


    原本葡萄大的眼睛,现在挤成一条缝,眯着望人。


    江幽菲抬头都错愕不已。


    南青沉默一秒,有些震惊指着前面的人:“这座身影好眼熟。”


    “赛娜公主,为何几个月不见?您——”江幽菲欲言又止。


    她感觉自己站在赛娜面前,就像一根竹竿。


    赛娜公主憨憨笑道:“奶油蛋糕,和炸鸡炸薯条吃多了。”


    “这已经不是吃多的程度了。你起码肥了三个我。”南青顿时急了。


    她还围着赛胖绕了一圈,有些后悔莫及:“果真是垃圾食品害人啊!早知道我就该盯着你的饮食作息的。”


    “这叫我怎么拿得出手?北突肯定不会承认你是他们的公主!”


    赛娜挑了挑眉:“他们怎么敢不认本公主?”


    南青此刻恨不得拉着她去镜子面前照一照,问问她,现在自己哪有半点公主的影子。


    北突只会认为她拿了个一眼就可以认出来的冒牌货来忽悠草原。


    “菲儿,你说她一个月内能减下来吗?”南青还想心存侥幸补救一下。


    江幽菲扶额道:“大梁不会等那么久。”


    已经把南草原分界线画到北突脸上的南青,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本王第一次败战是输给了吨位。”


    赛娜公主忍了又忍,她终于怒而拍桌控诉道:“别左一句座,右一句吨,以为我听不懂。”


    “这五个月我可是学了很多东西的!只是学业压力大,不得不吃点东西缓解一下。”


    她又不是故意吃成大胖子的!


    “那你真是辛苦了。”南青有气无力道:“希望他们还能认你这个大胖公主。”


    回答她的是赛娜公主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毫笔原地跳了下,她决定道:“罕因把我的族人都带进火坑里,本公主怎么都要把族人给带出来!”


    “殿下,明天我就回北草原。”


    说完,她扶着门离开了。


    南青等人走了。她开始道:“既然大梁想浑水摸鱼,那么我们也趁乱撒网,好让他们知道荒北的底线。”


    江幽菲:“你打算如何行动?”


    “既然大梁都能打个师出有名的旗号,咱们也能举大旗,打北突。”南青幽幽笑道:“比如草原王室赛娜公主拨乱反正,为了牧民福祉,誓要与突贼罕因划清界限,铲除祸根,平定北草原的内乱。”


    如此一来,荒北御卫军协助赛娜公主夺回王位的旗号,与大梁的抗突旗号,无论是舆论还是地位都不相上下。


    甚至只要北突还敢硬抗梁军,打消耗拉锯战战。


    那么大梁在抗突的闪电战中,优势必会逆转成颓势,到时候力不从心,就不得不与南青坐上谈判桌,最后一起商量怎么切草原这个蛋糕?


    然后主动权还会落到南青手上。


    将由她决定蛋糕大小!


    这也是她为什么敢将南草原划分的新界线,画到北突脸上的原因!


    就在大梁军队横插北草原,打得北突不得不往西域外迁移时,突然有一支武器精良的北突军,推出土炮就肆意轰炸,造成军队大量马匹的伤亡。


    赫连兄弟连忙调转冲锋的阵型,想来个包围圈,剿灭这支北突军。


    可没想到这支北突军根本没有战意,在制造出动静后,通通撤退,只留下一地的土炮。


    赫连兄弟在缴获土炮时,发现正是国内丢失的一批武器,光靠骑兵是无法马上运回去。


    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再度沦落到北突手上。


    若不是刚才那支北突不会用大炮,下次搞不好轰炸的是人。


    于是赫连兄弟花了点时间,摧毁土炮。因此也错过追击罕因的最佳时机。


    此刻罕因已经逃到西域边境,他望着身后再没有大梁军队,忍不住松口气:“看来木恩成功了。”


    “但少将军没有追上来。”旁边的幕僚道。


    罕因除了自己的命,早就没有心思管别人的死活。


    “继续撤,等我们调整过来再夺回北草原。”


    罕因毫不犹豫骑着马往前跑,丝毫没留意幕僚在追随他时,朝旁边的一个青年暗地点头。


    青年留在原地,在所有人都追随罕因离去时,他拿出一把燧发枪,对准罕因的脑袋,在扣动扳机之前,手还有些颤抖。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


    砰——扑通,罕因劫后余生喜悦的表情还留在脸上,直到摔下马,他才凝固了所有的情绪,只是瞪大眼睛躺在草地,久久无法爬起来。


    最后不甘心揪着一颗草,咽了气。


    由于意外发生的太快,追随罕因跑出去的军队,等拼命勒住马停在数十米外,才发现部汗已经倒在他们身后。


    “部汗!!”所有幸存的北突兵眼角欲裂,悲恸大呼。


    而青年已经快速骑马离去,朝梁军的方向赶去。


    北突兵愤怒地追杀青年,对着他穷追不舍。


    一箭便射穿他的肩膀,致使他摔下马。


    眼看青年便要死在追兵的马蹄下,后方一连串土炮炸了过来,将北突兵再次震退下去。


    北突兵不甘心横了青年一眼,便毫不犹豫逃离现场。


    青年这才侥幸活命。


    他原以为这是大梁的军队来保护他的。


    结果来的不是大梁,而是一支穿着北突军盔甲的兵,但手臂却缠着红条,慢悠悠走到他面前。


    身后还押着一个突族少年,正是木恩。


    木恩看见青年时,还有点错愕:“赛尔大哥。”


    赛尔也十分吃惊:“你不是被部汗派出去执行任务?”


    “我。”木恩低下头有些惭愧道:“我半路中得到赛娜公主的消息,然后去了一趟南草原。”


    之后就被荒北的军队擒获,然后扒了他们的盔甲,冒充北突军对大梁后方实施干预……


    “部汗逃出去了吗?”木恩还不忘忠心道。


    赛尔沉默了。


    然后他问:“公主如何?她还好吗?”


    木恩也沉默了。


    随着这支冒充的突军将他们往南草原押送。


    南草原,赛娜公主已经有些坐立不安。


    “木恩和赛尔,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我阿父的养子,他们可不能受伤!”


    南青喝着奶茶安抚她:“本王不是陪着你来南草原了。”


    记忆突然回到贝瓦城跟老部汗在公馆谈话的那一天。


    她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皮夹,心想,老部汗也不是个老实人。


    那天丢掉燧发枪后,她就一直就反复推断自己在哪丢的武器?


    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和老部汗接触过,除了他顺手自己的燧发枪,还能有谁?


    不过老部汗身手不错,居然能在菲儿未察觉的情况下拿走那把连击燧发枪。


    当然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发现,谁也不能确定?唯有本人才知晓真相。


    今天江幽菲并没有跟着过来。


    按理说那么危险的南草原,她会毫不犹豫近身保护,今天却破例没有守在南青身边。


    南青没有多想。


    因为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没一会儿,就有人打开帘门朝她行礼。


    “参见殿下,我等已经完成任务。”


    “还抓到两个俘虏。”


    南青道:“将俘虏送进来。”


    很快在士兵的押解下,一个熟悉的少年和一个陌生的青年走进帐篷。


    南青很快认出这少年是在贝瓦城天天跟在赛娜身边的人。


    而少年在看见赛娜公主后,明显有点激动:“赛尔大哥你看公主没事。”


    青年盯着赛娜沉默半天,然后撇过头去不愿意面对现实。


    南青很有眼色道:“我懂的,我都懂,有些人一去就不复返了。”


    “就比如身材。”


    赛娜公主白了她一眼,然后肩膀一顶,就把南青挤到一边,她急忙走到两人面前,激动地指着自己:“我就是赛娜!认得出是我吧!”


    “公主,我认得出来,虽然肥了点,但确实是赛娜公主。”少年激动道。


    然后热脸贴了冷屁股,赛娜让别开口,只要赛尔说话。


    赛尔勉强点头承认了。


    草原三人再次相见,未曾想早已物是人非。老部汗不在了。


    他们再也不是长辈庇护下的孩子,而是草原被迫成长的苍鹰。


    赛娜公主最后实在伤感,没忍住大哭起来。


    她抱着赛尔哭得像个孩子,几个月的悲伤终于释放出来。


    南青本想走出帐篷,让他们好好团聚,可走到一边,却发现赛尔腰间挂着一柄熟悉的燧发枪。


    她弯腰直接将燧发枪取了回来。


    彻底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是老部汗拿走的。


    但她不觉得老部汗只是拿去玩的。


    于是南青重新在帐篷内坐下来,等待他们表达完彼此的思念。


    南青把玩燧发枪,摩擦枪管的一点点灰烬,问赛尔:“这把燧发枪是我的,你是不是刚刚开过?”


    终于赛娜公主冷静下来。


    她严肃对着赛尔:“赛尔大哥,你要对荒北王实话实说?”


    赛尔低下头:“公主,老部汗临终前已经交代过我,若罕因致部落于存亡之间,那时我就有权直接枪决他。”


    “你。”赛娜公主面露吃惊之色,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南青心想果然如此。


    老部汗私底下留了一手,让自家人处决一个战争贩子,算是维护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既然已经实施制裁,那东西,本王便收回。”南青毫不犹豫挂回皮夹,贴合地悬挂在自己腰间。


    算是物归原主。


    接下来,南青就不再参合赛娜公主的事。


    她朝赛娜公主使了个眼色,就踏出帐篷。


    外面的士兵已经换回御卫军的盔甲正在等待她的命令。


    只是一盏茶的时间。


    赛娜公主带着两人出来,毫不犹豫朝她下跪:“王爷,既然罕因已死,那么赛娜也该学有所归回到草原上。”


    “学了几个月确实可以出师了。”南青心照不宣道:“接下来,本王会扶持你成为草原女王,老部汗的心愿总算实现了。”


    赛娜公主闻言眼眶一红:“从前是我愚钝,不懂阿父的意思,如今”


    “好了,以后能不能* 开通丝绸之路,发展经济跟荒北接轨,就靠你了。”南青将她扶起来。


    赛娜公主擦掉眼泪,朝她抱了抱拳头,随后骑上马朝草原北边跑去。


    赛尔和木恩急忙跟上。


    南青命令御卫军:“你们随着赛娜公主回西域助阵,直到她力排众议坐上部汗的位置。”


    “期间若有敢阻拦的人,不必通报,杀了便是。”


    “諾!”这支御卫军在王猛的带领下喝道。


    之后御卫军每个人背上燧发枪朝中赛娜公主的方向奔去。


    北草原贝瓦城此刻乱成一团,各部落贵族都在拖家带口离开西域。


    直到枪声响起,赛娜公主回城,宣告新的部汗回归。


    大梁军队还想长驱而入,在面对路上偶尔出现的干扰,赫连兄弟望着近在咫尺的贝瓦城,还有城上熟悉的铁木兰大炮。


    他们立即宣布军队撤下,即刻往返。


    走前,赫连兄弟还不甘心望着铁木兰大炮,那是大梁国梦寐以求的东西。


    光靠十门铁木兰,就足以震慑他们上万人。


    何况大梁本就只打算重击北突,好让国内得到喘息的机会。现在目的达到自然不再纠缠。


    然而令他们惋惜的是,即便他们前期再怎么横扫千军如卷席,都无法改变他们没有力量掌控整个草原的事实。


    连前朝都没能做到的事,大梁自然不会感到羞愧。


    但让他们羞愧的是,有人坐到了!


    “谁也没想到咱们中原出了个妖孽,只是靠着做生意,就将整个草原虏为下囚。”


    赫连大兄道:“若没有坚刃利炮在前,晋王是不可能做到的。”


    说到底还是大炮和经济更有说服力。


    谁能想到从前那个离经叛道,野性难驯的游牧民族,上百年来抵得过严寒酷暑,抵得过饥饿杀戮,却万万是抵不过口蜜腹剑的糖罐子。


    连他们引以为傲的骨头都浸泡得发软。


    尽管兄弟俩没在战场上正面与晋王的部队产生冲突,可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们就已经觉得晋王的危险性与可怕程度。


    南青就是靠打出同化的王牌,消灭了游牧的敌意。


    更消灭了游牧会再出现反骨的土壤。


    那就是安定,繁荣的环境。


    毕竟大家都有吃有喝,谁还想打仗。


    南草原这边的流民渐渐减少,但愿意回去的人已经不多。


    御卫军士兵无论怎么驱赶,这群人已经群龙无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


    阿塞北也被收押暂时无法出来指挥。


    于是南草原各个部落的散民开始游手好闲斗殴了。


    基本是在内部斗殴,要么摔跤,要么掰手腕,可让御卫军士兵们瞧了个稀奇,觉得游牧民族好像各个都有使不完的劲。


    他们只在牧民们闹得不可开交才会出来制止,其他的都睁只眼闭只眼。


    然后牧民们三天两头就闹出打架流血的事件,增加了治安成本,搅得边民不得安宁。


    终于蓝木狼出手了。


    她拿着晋王给她的工程修缮图,还有草原班列经过的路线。


    现在草原面积辽阔,附近没有什么居民,基本是散居,十里常常见不到一个人。


    还时常有迁徙的动物在轨道徘徊,给火车造成很多的阻碍。


    南青就想到办法,觉得南草原的牧民攻击性弱一点,等他们进关看见好日子,有的人肯定不想再回以前的地方。


    这批人就正是她宣传发展经济的好对象。


    把草原建设成城里与乡村的区域,打造一个虹吸周边的大城市,彻底削弱草原那些顽固分子的土壤和力量。


    蓝木狼自己就是突人,很明白突人好斗,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原始的传统,再加上大部分人没文化,容易被人煽动盲目跟风。


    这次对大梁的战争,就是部落贵族挑起来的。


    普通牧民的孩子在贵族的利欲熏心下完全沦为炮灰。


    蓝木狼能理解殿下的政策,她打造大城市就是要分化贵族与平民,正如她在荒北做的那样。


    只是荒北百姓到底是中原人,从小就耳濡目染受所谓圣人的教化,晋王的平民教育政策推行起来更容易被接受。


    但牧民就不一定了。


    有的人天生就是部落奴隶。


    看懂政策后,蓝木狼直接命令:“来人,将打架的人都抓起来,再张贴招聘马路工人。”


    既然他们有用不完的力气,正好可以去搬石头修大路。


    很快原本优哉游哉没事的牧民,靠打架消耗精力,现在变成被抓去搬石头修城角,还要修大路,还得在附近修房子。


    一直活在艰苦环境的牧民们,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天黑才可以睡,天一亮睁开眼睛就要干活。


    让他们好斗的脾性都磨没了。


    开始有大量牧民纷纷搬迁回部落,再也不想在这待着当苦力了。


    还有的牧民习惯了搬砖的生活,就没有再带领家人回去。


    想着干完活,拿到工钱再走。


    没想到御卫军士兵见这些牧民跟境内的人一样肯吃苦,就上报给王府。


    王府直接给入户安排。


    御卫军士兵通知他们以后不用回去,可以住在荒北,尽管只是在关城,但关城已经在修铁轨,以后出行也方便。


    这些勤劳的牧民仿佛被天下掉的馅饼砸到一样,欢呼天神万岁。


    而逃离的牧民得知此事,肠子都快悔青了。


    又有牧民们不断举家搬回关城,为了能拿到户籍,纷纷卖力干活,修路,修房子,把好好的边境关城修成内城。


    外面有一块能住人的地方,基本被人拿来修路修房子。


    几乎修到草原门口。


    有些不愿意去荒北,但又不愿意回草原的牧民,则自发在草原班列附近修土房子住下。


    原本只有两户,后来随着搬来的人越来越多,这里逐渐形成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还被设了火车停靠站,带动牧民的经济。让牧民自发地维护轨道的安全,驱赶路过的动物。


    荒北经济区扩散草原已经形成了雏形。


    这会大梁军队开始撤退。


    北突军队本有反追的迹象,但很快被赛娜回城继任部汗一事给压制住,不少部落贵族还是服从老部汗的后代。


    现在罕因死了。


    他们不能群龙无首,要是选别的部落贵族成为部汗,又避免不了一场战争。到时候死的还是自己人。


    贵族们尽管有不少人被罕因挑拨起野心,但在火炮的攻击下,他们也吸取了教训。开始偃旗息鼓自发将军队撤回来。


    赛娜按照南青的吩咐,先将贵族请进贝瓦城,然后扣押所有贵族,禁止他们出城。


    光是这一招,就解决了大半还想参与战争的人。


    贵族们在御卫军士兵的枪口下,敢怒不敢言。开始认为赛娜不过是荒北王扶持的傀儡罢了。


    然而赛娜可不认为自己是傀儡,当她让人推出铁木兰大炮,自己亲手炮决了罕因的老丈人。


    这个老丈人就是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之一。


    所有贵族都意识到赛娜公主不仅比罕因强,甚至比老部汗还懂得与中原打交道。


    他们纷纷臣服跪倒在赛娜脚下:“愿为部汗效犬马之劳。”


    不知道是不是南青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草原女王。


    赛娜公主反而更喜欢这个称呼,她冷冷提醒道:“从今以后我就是草原女王!以后大家就叫我女王吧!”


    贵族们道:“愿为女王奉献终生!”


    赛娜的成功回归,让草原暂时恢复了安宁,原本四处逃难的牧民渐渐搬迁回部落。


    同月,赛娜派出使者团向大梁提出谈判,再向荒北提出一起共同发展的意愿。


    两方派了使者直接在镇北府谈判。


    南青都不用出门,就再度见到邓世子带来的谈判团队。


    在哪之前,南青特地去见了阿塞北。


    阿塞北被关在军营旁边的小院子,日夜喝酒消愁,似乎有什么过不去的心坎。


    在见到南青时,他跪下来:“属下有罪。”


    南青没有急着扶他而是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或者本王可以解答为什么将你关起来的原因?”


    阿塞北罕见地苦笑道:“因为我是突人,再怎么想融进中原,我始终是异类,不被人接受。”


    “无论我低声下气到什么程度,一旦发生战事,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此话一出。


    南青凝视着他,告诉他:“既然你要这么跟本王对话,那么本王该好好跟你拎一拎关于你是不是自己人的话题?”


    自己人三个字,让阿塞北迅速抬头,有些热切地盯着她:“您说。”


    南青坐在板凳上,开始指出问题:“第一,南草原遇到事,你未能三思而后行,造成无辜牧民的伤亡,第二,在你心底里,始终有个皈依者的心理,但又同时被现实因素所打击。就造就你站在哪一边,你都觉得自己是在进行错误的选择。”


    “因为你摇摆不定。”


    阿塞北被批评后,他自嘲一笑:“因为王爷您是中原人,纯正的中原人,我只是个半血。所以您能高高在上训斥我!”


    南青并没有急着回话,听完,她站起来背过身叹气道:“阿塞北,你错了。”


    “中原草原固然有血统之分,但始终是华夏一脉,几百年前我们就是一家人,不可能几百年后,我们就突然不是一家子。”


    此话令阿塞北自暴自弃的心神忽然一震,他有点不可思议望着南青。


    只听南青循序教导:“困于你的从来不是什么血脉连襟,而是你的立场。”


    “即便是中原人也有利益熏心之辈出卖祖国,草原也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自己的同胞。”


    “还有在荒北边境守护中原的突族人,他们为何能心安理得站在自己民族的对立面?”


    最后南青告诉他:“因为他们早就将荒北当作是自己的家,保护自己的家,理所当然。”


    一句理所当然,让阿塞北结开自己的心结,从而意识到自己差点酿成大错。


    他低下头痛苦地追问:“部落,牧民们还好吗?”


    “挺好的伤亡不大,不过你要感激蓝木狼替你担下了责任,避免一场灾难的发生。”南青觉得这个妹子不仅有能力,还很有魄力,尽管只接管牧民们几个月的时间。


    但已经给了牧民留下很深的影响。


    现在南青都想把南草原交给蓝木狼去管理了。


    不过以后南草原的兵源扩招,还有很多草原事务都要靠蓝木狼去镇场子。


    与此同时。


    大梁邓世子派人催促南青尽管与大梁谈判商量怎么瓜分整个草原?


    还跟南青玩起文字游戏。


    很快,邓世子就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南青玩文字游戏?


    第70章 什么?晋王是杀死白凌迟的凶手?


    大梁急着派人来谈判, 就是意识到战场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很可能什么都捞不到。


    何况南青在草原的威望远比大梁要高。


    大梁要趁着自己在中原还有风头的时候达到目的,不然很可能会受限于南青。


    南青特地抽空来劝导阿塞北, 就是希望能留住对自己有利的人, 尽管他陷入迷惘, 但没关系,时间长了, 双方建立下的信任与联系会安抚他那颗摇摆不定的心。


    毕竟没有一个现代人告诉他,未来中原是多民族融合的国度, 有来自不同地方的人驻守边境保家卫国。


    不过她也能理解古人的局限性。


    中原现在还没统一,现实显得没有说服力,但武力有!


    谈判桌就设在南青的书房,她一句话赛娜很快就开始配合她应对大梁。


    邓世子踏进书房那一刻, 他心里已经开始有挫败感了。


    别看书房不起眼很小,还很杂乱,可荒北的发展与草原现在的时局, 甚至大梁未来的国策,都在这小小的书房内被决定着未来的命运与走势。


    “晋王,我想不必有太多前缀,您先开口。”


    南青作为东道主还是坚持先让大梁使者先上来谈判, 列出自己的清单。


    “大家请坐,不用客气。”南青先捧起茶抿了一口。


    邓世子娴熟坐下跟丫鬟点了一杯奶茶:“麻烦加红豆与芋圆。”


    惊得使者们表情各异, 纷纷不再吭声,他们认为世子留在镇北府的时间长,更懂得晋王的脾气。


    可他们想多了。


    邓世子纯粹是摆烂, 不过他摆烂不彻底喝完奶茶还舍不得放杯子:“晋王,您应该知道北突先对我们大梁动手, 造成百姓死伤无数,还掠走许多武器与金银珠宝,这一笔笔损失根本无法估计。”


    “大梁虽然有心将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但也知道只是个奢望罢了。”


    “所以贵国打算要哪些地盘?”南青已经将草原的地图摊平,正是她之前在老婆面前画好的地盘。


    尽管已经快画到别人家门口去了。


    邓世子放下茶杯走到桌前,看见那么多红笔印记,他挑了挑眉:“草原北边归大梁,南草原归您如何?若不够本国还能多分一些城池给您。”


    南青听得皱起眉头,这小子真不老实,居然在自己面前玩些小把戏。


    草原北边不等于北草原,甚至容纳大半个莫东。


    莫东靠近丝绸之路的起点,谁要是把起点都扼制住,就如同出水口堵了,还能做生意发展经济吗?


    而且,南草原早就名存实亡归她管了。


    “邓世子确定要草原北边?”南青反问一声。


    邓世子大度道:“不如先说说晋王您对界线的要求?”


    南青老实巴交道:“我要整个草原。”


    邓世子:


    大梁使者们面面相觑,纷纷不赞同南青的说法。


    眼看有人要站出来跟南青理论。


    邓世子赶紧打断对方,他可了解这晋王软硬不吃,总是能想到投机取巧的办法,自己人根本不了解她,万一掉进她陷阱就得不偿失了。


    “晋王,击退北突,好像是大梁创下的不世之功。”邓世子委婉道:“如今我们愿意和您商量,就是想好好合作。重新打开丝绸之路,继续西上做生意。”


    南青就疯狂摇头:“不不不,你们是击退了北突,北突又没投降,要不你们继续打,打完再来本王书房谈判如何?”


    一句话堵死邓世子试图变大手中筹码的机会。


    尽管北突军队现在到处流窜,因为群龙无首,很多北突兵投降都选择降梁。


    可基本是些小部落,只要草原女王没开口说投降,小部落说了也不算。


    明眼人都知道大梁无法直接吞并整个草原,更无法拉长战线,赫连兄弟再继续打下去,很可能入了草原腹地落个被包围的下场。


    大梁尽管能打赢北突兵,但因此也会付出更惨重的伤亡。还不如趁着草原女王刚上位,利用北突恐惧的心理,逼他们退让,还能瓜分一些眼前的好处。


    “那晋王您的地图,大梁也不敢苟同!”邓世子不满道。


    南青耐心跟他分析利害:“赛娜女王暂时还能压制一些北突兵,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时间一长,谁知道北突会不会反悔?”


    “你们想要草原北边可以,反正都叫草原,南草原的北边也不错。”


    说着南青让人拿出匕首,她锋利地朝上面划了一到,大半盐湖划到自己这里,外面贫瘠的草地给大梁。


    邓世子一瞧,嘴角抽了几下:“晋王,你别逼我用香香馆的话骂你。”


    “什么话?”南青虚心请教。


    邓世子竖起中指:“尼*”


    此话一出,大梁使者团纷纷表情错愕地望着世子,这还是他们温文尔雅的世子爷吗!


    好粗俗啊!


    南青也不忍了:“你给山炮,还想跟劳资玩字眼,你不是想要北边吗?我给你,毕竟南边的马过去拉粑粑,你还能在北边捡马粪。”


    “凭什么不是我们的马给你们贫瘠的土地拉粑粑,肥你的草!”邓世子咬牙切齿道:“我要的草原的北边。”


    南青:“那是你的问题,北边过于笼统,南草原北边也是北边,西域北边也是北边。”


    两个人就北边的定位吵了起来。


    邓世子撸袖子,挥拳,南青已经站在桌子上比他高半个人,然后拿腿朝他那边踹空气。


    看得使者团目瞪口呆,震惊无比,晋王跟他们在国内知道形象好像不一样?


    跟个抢地盘的地痞流氓似的?


    而且邓世子也是如此。


    当即使者团们没眼看了。


    他们吵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哑了,都没分出哪个是北边。


    终于有使者忍无可忍站出来:“不如就以长江划分如何?我们都是中原人,以祖宗的江山社稷图来界定,显然更令人信服。”


    南青若有所思点点头:“敢问阁下名字?”


    使者自报姓名:“杨国威。”


    邓世子终于闭上嘴,让其他使者下去,由杨国威代替他们协商。


    使者们还是放心杨国威的口才,于是都先出去了。


    还有人带着茶杯出去了。


    毕竟荒北的奶茶是出了名的美味。总有人爱喝这口。


    等现场只剩下三人。


    南青吵得嗓子都干了。让丫鬟给自己倒一杯润喉的蜜糖水。


    邓世子跟着蹭了一杯。


    当丫鬟端出两杯一模一样的蜜糖水。


    杨国威明显若有所思地扫了两人一眼,他开口道:“晋王您想要整个草原,但不想要贝瓦城?”


    “梁国想要北边的盐湖,和河流,对吗?”南青也回道。


    “自然,我国缺盐。”邓世子道。


    南青心想他还是想狮子大开口是吗?


    “想要也可以,但想想就行了。”


    邓世子一噎:“那王爷还想要整个草原?”


    “事实上,我能做到收归整个草原,因为荒北也是中原的一份子,有责任和义务收购失土。”南青轻描淡写的态度,不难看得出来,她是在释放一个信号。


    你大梁风头正盛是一回事,但还不是打得老祖宗的旗号。


    那么她也可以打老祖宗旗号。


    若是要靠打老祖宗旗号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好处,基于这个作为前提,她完全可以直接让草原臣服她,然后请她出兵驻军草原。


    到时候还真的草原都变成南青的势力范围。


    你大梁别说捞好处,到时候就等着被她赶出草原。


    真立正义之师和收复失土的旗帜,草原直接臣服哪一方显然更让那方掌握主动权。


    南青几句话就让大梁借助风头捞好处的心思,给打回原形,最后只能用北突造成大梁百姓死伤惨重作为理由来赔偿。


    当然这是草原必须赔偿的!


    但想要溢出价值,超过这个基础的好处,想都别想!


    邓世子和杨国威瞬间沉默了。


    南青开门见山道:“要么按照本王画得红线分,本王再在南边有盐湖的地方,给你们画几个飞地,以后你们的商人可以畅通无阻。”


    “我们也绝不阻拦。或者说你们愿意派人留守飞地也可以,但不能是军队。”


    南青动动手切切实实给大梁划了他们想要的北边盐湖。


    可周围地盘全都在晋王的实权管辖下,相当于把盐湖包围,时时刻刻受他们监管。


    邓世子脸都黑了。


    特么的!早知道不和晋王玩字眼了。


    这样直接要盐湖,再要盐湖后面几块土地,起码还能缓冲一下荒北的影响。


    现在晋王这么划分,以后时间长了,谁还能实时知道这些盐湖属于大梁。


    相当于给了跟没给似的!


    杨国威都因此大开眼界,他万万没想到晋王真是个奇思妙想的主,居然会用画飞地的方式,让大梁可以远程操控盐湖,但又被荒北远程监视。


    无论哪一点都逃不过晋王的管辖。


    何况晋王财大气粗,喜欢挥霍千金到处修路,搞不好今天大梁敲定盐湖,第二天盐湖附近就修起路客栈和邮局了。


    到时候荒北人和草原人一聚集,常驻在附近,时间一长,这块地方还指不定算不上大梁的。


    简简单单用人口就能据之。


    邓世子闷着脸,显然气得已经无法思考了。


    自己确实要北边,可晋王这么划分的确也落实了北边,可不是他要的北边。


    “好啊!劳资跟你玩字眼,您跟我玩心眼是吧!”邓世子差点破口大骂,他直接朝南青走去,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杨国威赶忙上前阻拦,没拦住,因为晋王已经冲过来,架起邓世子来了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上。


    动作一气呵成。


    装样子的邓世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背朝天了。


    “服了没?”南青只是轻轻擦拭衣角,居高临下俯瞰他:“本王可是将大梁要的北边都给了你,要是有什么不对,只能怪贵国派出的使者口齿不灵,说不清自己明确要哪个地方?”


    笑话,她手下突族人一大半,最喜欢的就是玩摔跤,耳濡目染之下看多几回就会了。


    邓世子躺在地上,无奈叹口气朝杨国威道:“杨大人您看?”


    杨国威见朝廷要的地方都在范围内,自然无话可说,可没有路也不行。


    于是他抱拳恭敬询问:“能够再划一条路给我国,不然我国实在无法直接凌空飞出来。”


    “不行。”南青拒绝道。


    杨国威还想继续争取,大不了耗一点时间。


    不过南青没打算跟他浪费时间,直接划了一条路:“本王要根据草原和荒北的利益,不能私下给你们多画一寸地方,否则损害的还是百姓的利益。”


    由于南青说的太理所当然,甚至将牧民都纳入百姓的范围,让杨国威十分诧然。


    显然是将牧民当自己人,才会有如此自然的态度。


    “那您可有别的办法?”杨国威询问道。


    南青扫了他眼,觉得这个官员很不错,懂得给双方台阶,她自然不会再继续为难他们。


    于是她道:“本王可以租给你们一条路,以一文一月的价格,低廉租给你们二十年。”


    “但二十年后,荒北有收回来的权利,不过真要到那时,你们经略已久,送给你们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出。


    杨国威彻底折服于她。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


    路可以给他们,但得等二十年后,也不算没给。


    此行为真是令人敬佩又令人觉得可恶至极!


    他深深鞠躬一下行礼:“晋王,久闻不如一见,您果真是七窍玲珑的主。”


    “我国并无意见。”


    “很好,既然杨使者认同本王,那本王作为东道主自然也要以礼相待。”南青大方喊来丫鬟:“来人,去库房拿一对保温水壶过来送给杨使者。”


    丫鬟匆匆下去,很快将装好的礼盒递过去。


    杨国威不卑不亢收下保温壶:“多谢晋王的赏赐。”


    邓世子爷爬起来,有点羡慕盯着保温壶,要是没估错价格,现在市面上的保温壶,一个普通的起码几百两银子。


    晋王送的相当于国礼,只会价值千金。


    “也给世子带一份。”南青觉得都谈判好了。就懒得针对他了。


    毕竟邓世子还是香香馆居民区的业主,他还是为荒北的经济做出了点贡献,给个保温壶嘉奖一下不过是顺带的事。


    一场谈判下来。


    还真的如南青画得那样,几乎整个草原都囊括在她的手上,只剩下几个盐湖和水源归了大梁。


    邓世子拿到保温壶不忘道:“晋王,你太不厚道,租就算了。”


    “别忘记大梁边境相邻的地方也是草原。边边角角您也要管?不如都租给我们大梁如何?”


    南青无语,真的不能对大梁的皇室客气一点,客气一点就蹬鼻子上脸。


    不过她没有继续与他纠缠,于是答应道:“附近的边边角角,你要就拿去吧。”


    说着她去画了条线,直接拿起地图交给邓世子:“鳌关相邻的地区也给你。”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空气有点凝结?


    只见邓世子和杨国威彼此对视一眼,整个人表情忽然沉重起来。


    南青本想问问怎么了?就想起白凌迟就死在鳌关。


    她顿时抱歉道:“不好意思,本王不是有意的。”


    “无妨。”邓世子装大方道:“反正白将军的死因快查明了。”


    “罪魁祸首也被鞭尸,挫骨扬灰。”


    南青听说过此事,原以为是天灾,没想到是人祸,大梁内部牵扯出一桩足以记载青史的贪污案。


    十年前的人祸,导致一位名将的陨落。


    实在可惜。


    “节哀顺变吧。”南青安慰道。


    邓世子与杨国威纷纷抱拳,跟她告辞:“既然双方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们也该回国了。”


    “晋王保重。”


    “两位保重。”南青刚想扭头就走,又想起蓝铃,她突然道:“给蓝国相带个保温壶和奶茶粉过去,就当做本王上次和她做生意的礼物。”


    煤炭生意实实在在让她赚了七百万两。


    而且妹子还没跟她讨价还价,让她特别喜欢跟她做生意。


    未曾想两人又是一阵的沉默。


    之后还是邓世子打哈哈掩饰过去:“我会把东西交到皇嫂手上的。”


    皇嫂?这回轮到南青双眸诧然。


    入了后宫就不能再干政了吧!早前她还惋惜蓝铃不是自己的手下,现在好了,人家大梁直接埋没一个上等的人才。


    “真可惜。”南青低声喃喃自语。


    待邓世子和杨国威心情复杂离开书房。


    两方之间的利益也划得一清二楚。


    大梁使者团当天就离开荒北。显然很多人是带着气愤回国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南青的心情没有那么欢快?好像还有点沉重。


    她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目光撇到客座的茶杯,才弄明白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奇怪的感觉。


    白凌迟死在鳌关,但此前蓝木狼和刘衡好像就在回关进行军事演习?


    南青想着找到地图,本以为回关和鳌关,只是地名撞了字眼。


    可没想到在看见回关后山正连着山和水流,她顿时陷入沉思,假设人为的力量可以撼动山水,那是不是代表回关的军事演习,很可能同样引起蝴蝶效应?


    导致那场让堂堂一代名将陨落的悲剧。


    南青越想越心惊。


    她的手都有点发抖:“不可能的。大梁的人都说查明真相了。”


    豆腐渣工程应该是主因。


    可是诱因呢?


    南青几乎不敢再想象下去。


    与此同时。


    贝瓦城的贵族们听说荒北王抱住大草原,只给大梁分了几个盐湖,大梁就束手就擒。


    不少人欢呼,果然荒北王是天神下凡。


    接下来他们只要休养生息,一定能让突人重新强大起来。


    然而他们想太多了。


    完全忽略自己已经成为一块到嘴的肥肉。随时成为荒北王的掌中物。


    赛娜女王并无心处理朝政,而是去拜祭老部汗,在看见自己阿父的灵柩时,她哭得像个泪人。


    刚好阿塞北被放出来,他赶来贝瓦城,顺便拜祭生父,然后跟赛娜交代晋王的安排。


    赛娜女王听说迁都南草原,她身边的木恩和赛尔都愤怒拒绝:“不行!女王靠荒北太近,容易成为中原人的靶子。”


    “中原人可以信一时不能信一世!因为我们对他们来说是异族人永远不可能被接纳。”


    阿塞北目光复杂盯着他们,此前他拥有同样的消极思想,如今他已经解开心结了。


    甚至告诉木恩和赛尔:“把草原当成自己的家,无论是南边还是北边,只要好好保护它就行了。”


    “至于成为哪族人不重要。”


    “因为以后我们都会是荒北人。而荒北是中原的国土。”


    赛尔和木恩此刻还不懂阿塞北这别扭矛盾的言论。


    赛娜女王却若有所思起来:“晋王还交代了什么事?”


    “殿下说,要完成老部汗的夙愿。”阿塞北道。


    赛娜女王瞬间提起心弦:“阿父除了让我成为女王,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阿塞北肃重道:“让草原成为中原的草原,中原的西域,而不只是都护府。也不再被摘离出来。”


    此话让赛尔十分诧异,因为老部汗确实说过这些话,当时他就在场,可老部汗在晋王面前没说过让公主成为女王。


    只是在临终前跟他托付过此事,想要赛娜成为新部汗。


    看来这荒北王真的有通天的本事,可窥探过去与未来,才会提前部署让公主成为女王。


    他现在开始相信荒北王就是天神下凡!


    “老部汗不可能这么说的!这无疑是出卖草原,自己的族群,你肯定是被晋王迷惑了!”木恩愤愤不平反驳道。


    还想辱骂阿塞北是个叛徒。


    结果赛尔拉住他,郑重其事告诉他:“这是老部汗的意思,我当时就在场。”


    这话直接让木恩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因为赛尔不会骗他的。


    难不成晋王真的是天神下凡?老部汗还有女王才会那么信服她?


    “还有关于草原班列,殿下吩咐,可以安排两条火车给贝瓦城,但由你亲自决定路线。”


    “以后您的子孙后辈,都可以世世代代继承它。”


    话出,让赛娜忍不住脸一热:“想得真长远。”


    她待在镇北府时,可没有闲着,很清楚镇北府的火车基本是不赚钱,还要明天运载那么多乘客。


    但源城那边的火车却赚得盆满钵满,显然私营火车是有丰厚的利润,比起光买牛羊赚钱的利润要多几十倍。


    晋王此举无疑是在给草原一个特权。


    赛娜女王感受到南青的诚意,她自然会投桃报李:“替我多谢殿下,以后我可能没什么机会去荒北,但会在草原设立公塾,与荒北公塾接轨。”


    “至少要让我们的草原孩子不能输给荒北的孩子。”


    然而她不知道,书读得越多各种信息越透明,眼界更开阔,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草原孩子走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仅走出草原,还走向世界。


    却永远不会只待在草原故步自封。


    尽管大梁已经与南青敲定整个草原划分,但大梁私底下还是要求赛娜女王补偿战争赔款,然后要拿俘虏来交换。


    北突俘虏冲锋陷阵的将领,基本是贵族血脉。


    贝瓦城的贵族当然要交换俘虏,可他们都跟赛娜女王使心眼,想让赛娜自己花钱替他们赎人,自己却不想出钱,或者说不想出大头。


    这件事将赛娜女王气坏了。


    她没想到昔日的叔伯如此无耻?好在她待在荒北王身边几个月,学到点皮毛,那就是拖字决!不拒绝也不答应。


    看谁熬得过谁,再跟她比心眼子多,她就捂* 嘴。


    贵族们与赛娜女王僵持一个月,眼看大梁处决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终于意识到赛娜女王不是老部汗那种老好人,可以不计前嫌原谅他们。


    许多养成蹬鼻子上脸的习惯的贵族,瞬间向赛娜女王妥协。


    开始变卖家产换自己的孩子回来。


    而赛娜适当松口,替牧民子弟掏腰包,赎他们回来。不过她没钱直接写信跟南青借钱。


    商务府那边直接给她放了个低息贷款,允许三年内免息,只要期间还完不必还利息。


    大梁收到赔款陆续释放人回草原。


    通过这件事同时让木恩和赛尔意识到,他们眼中的人,早就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


    她远比想象中要聪慧,还看得清叔伯们是群自私自利的东西!


    南青得知赛娜单独与大梁办成一件事,她十分欣慰。


    早前她就看出来赛娜公主虽然任性,但却不是个无知的人。只是那时她还有父亲撑腰,所以不必想着独当一面。


    如今的她才是真正成长起来。


    同时,南青的荒北商人已经开始组建车队,作为第一批冒险者前往西域开路。


    途中,南青还安排好新式火器,线膛枪,人手一把,各分五十枚子弹。


    这是徐胜男通过她描述的撞针与底火改良后的燧发枪。不仅压缩了弹药,加强了材质,还上了保险栓。


    尽管暂时只能手搓五十把,但已经够用了。


    南青还给他们安排了一门小号的铁木兰。威力不够大,但胜在精准。


    只要打在人身上照样血肉模糊。


    她非常重视荒北商人通过陆地去往对岸国度,所以派得基本是半兵半商。


    等荒北商人作为先驱者集体出发后,草原除贝瓦城贵族部落,其他大小部落纷纷通过阿塞北请示荒北王接下来该如何整合部落?


    实际上试探荒北王的态度。


    如果南青置之不理,那大小部落就认为自己可以肆意行动,继续按照以前的日子过。比如入秋就抢中原,现在不敢抢,不是还有弱小的同胞?


    这些争夺资源的陋习仍旧在草原内部流行。


    南青自然不会放纵他们继续为所欲为,败坏现在的人口结构。


    贝瓦城作为草原大都市现在居住着两百万人口,其他一百万人都是零零散散在草原各个土地,靠着放牧生活。


    现在是有了低价粮,他们才过了两年好日子。


    不过一旦缺粮又会被打回原形。


    “刘虎,通知阿塞北命令各部落的部首,将他们族内年轻的孩子都送到荒北读书,接受教育,并且建立荒北公立中学负责招收各地成绩好的学子学女。”


    “各地公塾若能达到及格的升学率,一律先进入评级。”


    初期就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调动地方积极性。


    南青实施的是三年免费公立小学教育,六年启蒙教育,和九年义务教育。


    初中在这里就算高学历了。


    毕竟荒北三年前还有很多文盲。


    不过她这里应该出不了大诗人,这点在古代看来确实是个大缺陷。


    可她要的人才本来就不是大诗人,而是投入建设为社会添一砖一瓦的工科人才。


    南青开始大刀阔斧改革,大梁境内同样没有闲着,不知何时这里有个私署开始十二个时辰密切关注晋王的一举一动。


    荒北一旦传来消息,这些人都会不断挥笔记录,然后送到蓝铃手上。


    记录的人基本没有品阶,只是一些与科举无缘的寒族子弟。


    当他们将晋王开创官学公办记录在案,心情不知有多复杂,因为晋王的许多公塾招收的都是像他们差不多的平民家庭的孩子。


    而且三年已经毕业一批人,开始进入六年启蒙教育。


    日后这些平民家庭出世,定会在荒北发光发热。


    若是以前很多人肯定不会留意一个小小的荒北教育,毕竟再考也不可能考到京城,只能在地方待着。


    可现在荒北发展到很多京城子弟偷偷摸摸搬到荒北,置办院子,还有的人把家中的百家姓,烈女传通通丢到一边,将孩子送到荒北公塾。


    就是为了留在荒北。


    “娘娘,这是晋王最近的改革动向。”一个私署的小吏将登记的册子奉上。


    蓝铃疲惫地接过册子,翻了几页,黯淡的眼底终于有了些许光芒。


    小吏见此,忍不住问道:“大梁能办这些公塾为百姓子弟启蒙吗?”


    蓝铃已经不愿意再骗,这些为她勤勤恳恳办事的人:“不会。”


    “可是荒北那边连女儿家都能读书启蒙,毕业还能工作。”小吏语气不自觉放大,藏着在大梁不该属于他的一份不忿。


    蓝铃只是瞧了小吏一眼,好心提醒道:“出去不要乱说话。”


    小吏见她的态度便了然,顿时心生悲哀:“娘娘,您可知小的在记录一条不起眼内容时,多么震撼。”


    “什么内容?”


    “一户渔家娘子年方十三,上了三年免费公塾,学了字,去了纺织厂,成为了一名财务管事。月俸二两。”小吏既茫然又无力道:“而小的寒窗苦读数十载,却只能在私署领一份微薄的俸禄。可即便像小的这份工作,在其他人看来仍旧是可望不可求、光宗耀祖的生计。”


    蓝铃深深地审视他一眼,然后通知道:“你被除名了。”


    小吏闻言,再也没有任何悲恸的表情,只是低着头:“小的告退。”


    小吏有气无力转身,摇摇晃晃,带着一份绝望离开。


    蓝铃的声音很快宛如黑暗中的一抹光,传进小吏的耳朵:“你学识不输任何人,就甘愿蹉跎一生?”


    “记住,树挪死人挪活。”


    未明的语言中何尝不是透露着她自己的期盼。


    只是她把机会留给了一个在自己面前抱怨寒族永远无法出头的小吏。


    小吏浑身一震,却不敢回头,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讲,加快脚步离开私署。


    太微二年,记录在史的寥寥无几的笔墨,除了写明尚在查清白凌迟大将的死因,还有不起眼的几个字的描述:第一座公立学校诞生。


    同时启光四年,又一次秋收后,荒北的粮仓一盖再盖,直接盖到草原上去了。


    牧民们看见大粮仓都十分震撼,心里充满安全感。


    与此同时,荒北迎来毕业季。


    三年学成的人在基层非常吃香,女子要么成为各部门管事,要么就是一名文吏,而男子就业的方向还是更有优势,底层需要卖力气活的基本抢着要这些会识字的人。


    但基本两者都在媒婆市场非常受欢迎。


    读过书的女子,在荒北渐渐有了女公子,女官人,女先生,女大夫,女郎中等等美称。


    尽管还有点刻板印象的叫称,可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荒北的环境已经能够接纳不少拥有学识才能的女子,进入政商界。


    而很多想摘桃子的地方门阀,则是想通过与政商界的女子联姻,实现门户升迁的野望。


    但南青一个规定下来打击不少想重新构造成官商结合的资产阶级。


    那就是为官者,不分男女其家属另一方若有孩子,进入公家部门,都需要经过覆试,相关部门长官亲自签字才行。并且孩子若被查出走后门,或者就职没有通过正规渠道,在位没有绩效没有能力等等因素,一律会往上追溯签字者的责任。


    这招直接杜绝逗狗遛鸟无能之辈腐化各部门的领导位置。


    南青并没有拒绝商人子弟为官,甚至她偶尔还会招一些当地有威望有家风的人,作为村镇民选官,尽管没有品阶,但作为民选官只要办了实事,乡长镇长等职位还是能胜任的。调动那些以为进入体制无望的人的积极性。


    尽量扩大有钱有能力的人参与社会活动,为荒北添砖加瓦。


    而南青此举很快传到大梁,成为大梁朝廷百官私下议论的对象。


    太微则是不耐烦敲桌:“赫连大将军和小将军,与赫连家族集体上奏,请朕尽快查出害死白凌迟将军的真正幕后黑手。”


    “尔等可有人选能够尽快破案?”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总觉得赫连兄弟恃宠而骄,没事找事,不是已经查明是前工部尚书所为,连其后代子孙都遭到流放,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非要凭空挖出一个凶手来针对吗?


    这时杨国威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杨氏世代与山中隐士有来往。”


    “哦,可有举荐?”太微来了兴趣。


    杨国威沉声道:“他与历代隐士不同,是习武之人,略通文采,又神出鬼没。”


    “此人便是屈氏子弟,屈屠。”


    “并且臣早前已经托付他调查白将军真正的死因。”


    荒北繁华热闹的地段,渐渐出现来自五湖四海的杂耍团与戏班,在街头靠卖艺讨生活。


    荒北百姓围观后,十分大方丢铜板,丢土豆,丢红薯玉米,让大大小小杂耍团和戏班赚得盆满钵满。


    至少在荒北不必饿死。


    有一人却持着飞刀在春一居与说书先生论文:“鳌关白将军也是先生能编排的?”


    来人用着客气礼貌的语调,却听得说书人浑身冒冷汗:“白将军是意外致死,敢问有什么错处?还请这位官人指教。”


    那人便低着阴冷的声音道:“不,得改,改成真正的凶手。”


    说书人不解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男人露出薄凉的微笑:“晋王南青!”


    此话瞬间令说书人与楼内所有听众表情谈之色变,意识到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