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凹这次跑到了他哥的脚上,被弟弟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刘盈的步子迈得更加郑重,迅速的动起了小脑筋。
小凹唐僧一样催他哥说话:“哥,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想出来特别好的主意。我的哥哥最聪明,我的哥哥天下第一。”
刘盈伸手扶了扶忍不住翘起来的嘴角,弟弟太聒噪了,但是弟弟这样也很可爱。
张良微笑看着小小年纪就非常沉稳的小公子。
刘盈要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的,只不过在听到挂在他脚上的弟弟的催促,立即忘了紧张,说道:“先生已经布置好外面的痕迹,现在就只是缺少人马行动的噪杂声。”
说实话,张良很意外一个小孩子能想这么仔细,唇角的笑容加深:“盈儿可否说说,如何制造出这些噪杂声?”
刘盈的两条小眉毛皱在一起,环视一遍周围枝叶繁茂的树林,说道:“现在草高林深,可以让人牵着马,马驮着树枝在林中行走,便有声音了。”
小凹一下子飘起来,捧着下巴怼到哥哥脸上:“我哥太棒了,竟然能想出来这么好的主意。哥,你一定是黑心的白汤圆。”
弟弟竟然这么夸自己,刘盈不让自己的笑意太明显。
“好好好!”张良哈哈大笑,伸出大掌轻柔地在小孩子柔软的发顶摩挲一下,转身叫来几人吩咐了下去。
余光却注意到,小公子又开始对着一个方向发呆。
张良有些担忧。
其实刘盈是在和弟弟说话,小凹搔了搔脑袋:“不过这个主意,好像有点熟悉。”
刘盈:熟悉?小凹,难道你又看见了?
小凹双臂环抱,回想了一下在电视上看到的剧情:“我看到咱们那个渣爹和抓了咱娘的坏蛋打仗,就是用这种方法将坏蛋吓得瑟瑟发抖的。可把那坏蛋吓坏了,还以为咱们渣爹已经把他的地盘都拿下了,然后自信心大丧。”
刘盈很会抓重点:以后阿父会将那个抓了娘亲的坏蛋打败。
那娘亲怎么样了?
小凹拍拍胸脯:“娘亲没事。而且现在有我和哥哥姐姐一起,娘亲只会更快的回来。”
百里之外的彭城,项羽军营驻扎处,几步相隔的营帐扎满了山坡朝阳的一面,吕雉端着刚淘洗好的一筐豆子和军营中的俘虏一起走回来。
平静的军营突然乱了起来,营中歇息的外面晒太阳的士兵都拿着枪站在外面开始列队。
“发生什么事了?”
俘虏们不安的相互询问,吕雉回头看了看,那些和她一起从中阳里村被抓来的妇孺都向她靠拢。
这时,一名身穿青色藤甲的年轻卫尉骑马而来,十几名小跑着的士兵跟在后面,卫尉穿过列队的士兵来到俘虏们面前,指着为首的吕雉道:“将他们都装入囚车。”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手里的筐子盆子掉落一地,扑跪在地上就喊:“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吕雉朝四周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审食其,也只能随机应变,顺从的将洗豆的竹筐放在地上。
卫尉没在人群中找到刘太公,转身问旁边负责看押俘虏的伍长,伍长解释:“那老头子在来的路上摔伤了骨头,缠先生特地交代我等不可虐待。”
“什么人说的话你们都听?”卫尉冷哼,举着马鞭指了指俘虏军营,“把人带过来。”
很快,一条腿不能着地的刘太公被两个士兵架了出来,吕雉赶紧迎过去,顿时一道灵活的鞭影劈空落下。
“项麒,住手。”项伯口中呵斥,大步走来。
而那道鞭影已经被审食其挡下,吕雉眼神询问,审食其摇摇头。
项麒回头,将鞭子绕在手臂上,轻飘飘的笑道:“大伯,你如此维护刘邦的家眷,不知道人还以为你是通汉呢。”
项伯冷冷的眸光迎上项麒:“莫说他们此时的价值是二踢脚,即便没有任何价值,霸王与汉王争斗,残杀其家眷能流传出多好听的名声?项麒,莫非你根本不想霸王好过?”
项麒说不过他,冷哼一声,“一切便请范先生定夺,让他们上囚车。”
后面的士兵冲出去,七手八脚地将汉军俘虏给塞到车上,一名老妇突然朝着士兵手中的刀冲过去。
“杨大娘。”
吕雉反应极快,上前拉了一把,老妇撞偏了,只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伤痕。杨大娘抓着吕雉的手,枯瘦的面庞颤抖着:“你不该拦我啊,我一个老妪死不足惜,不该啊,不该。”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这些人威胁她儿子把柄。
吕雉却神色坚定,扶着她,低声说道:“杨大娘,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回去。”
那名士兵挺恼怒的,目中凶光闪烁,“想死啊,乃公成全你。”
举起刀就要砍下来,审食其将刘太公交给其他人扶着,一脚踢飞了士兵,看向项麒:“他们都有用,如果伤了其中任何一个你可不好交代吧。”
项麒冷笑:“这还是在楚军大营中吗?刘邦身边的人到了我们楚军大营竟然还如此猖狂,来呀,把人给我抓起来杖责。”
项伯说道:“项麒,你莫不是忘了,霸王等着见人呢。”
项麒一噎,让人回来,“去主帐。”
一刻钟后,霸王主帐。
项羽跪坐在主位案几后,看着进来的一群人,这都跟多少天没吃饭似的,一个个的面如土色穿的破衣褴褛,刘邦看见这样的家人还能同意他儿子将二踢脚配方交出来?
于是吩咐:“带下去,让他们洗漱,给他们准备食物。”
“是。”
这么在里面站了两句话的工夫就出来了,吕雉等人被带着走向旁边的大营时都还是懵的。
吕雉找到跟审食其说话的机会,低声问道:“什么二踢脚?汉王不是已经离开了下邑?”
审食其:“我也不知道详细内容,只是看到刚才那龙且拖着项它回来了,好像听见一句说是在下邑被盈儿踢晕的。”
至于二踢脚是什么,他一点都不清楚。
吕雉回头看了眼主帐,内心焦急。
小凹啊,你可别让娘担心。
主帐内。
坐在左下首的一名发须花白的清癯老人,老人手里拿着的正是被龙且带来的二踢脚,很精致的二踢脚,还是大红色的,很喜庆。
在老人面前摆放着摊开的写了些奇奇怪怪东西的竹简,一旦看到面前的竹简,老人放松的眉头就会不自觉的聚拢起来。
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
“这些,是刘邦之子所写?”
坐在对面的龙且都没有收拾一身狼狈,点点头:“那小子说是他自己写的。”
项羽说道:“先生认为,能换否?”
他只听龙且等人描述,便已经觉得拿到二踢脚配方比捏着刘邦的家属更值得。
范增笑道:“二踢脚的威力,我们还只是听龙且的描述。”站起身,说道:“将这个点燃,我看看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吕雉刚到营帐内,就听见外面传来“bong”一声巨响,毫无防备的人都被这声巨响吓得一激灵。
小凹竟然弄了这么样的东西来换他们,吕雉没想到儿子能有这么多的主意,很欣慰,但也很担心。
这么好用的震慑敌人之物,刘邦恐怕不舍得拿出来。
重新回到主帐的范增等项羽的脑子,也在这么说,“这其中必定有诈,或许是效仿秦王曾经骗楚王的故事。”
项羽很自信:“我手中有他的父亲,刘邦不想被我拿捏,一定会换,而且我不是没有任何作战能力的那位楚王。”
范增这时着重问了问龙且他们与汉军对阵时的详情,龙且表示:“那汉王不像是怎么关心其父其妻的样子,威力?这一个二踢脚似乎比他们在下邑城门前点燃的那几个更响。”
范增习惯性捋须:“刘邦是个很能忍的人,他有这等神器,按说不会拿出来换其父,继续与我们对战,打到不可打之时提出要求才更合理。”
项伯说道:“为人子者,都不会忍心看着父母受罪。羽儿,我觉得这个交换划得来。倘若我们手中无二踢脚,日后与汉军对阵,可还有一分的胜算?再说,此神器是汉王那个才刚五岁的小儿子趁他外出借兵时拿出来的,臣觉得可换。”
以范增为首的谋士团,这次也觉得项伯说的有道理。
“刘邦那儿子才四五岁,一直在找娘。”还有,龙且也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孩吓到,竭力夸大二踢脚扔到骑兵军阵中之后所产生的效果。
项羽狠狠地心动了。
其实范增也同意二踢脚的神效,但总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对,于是说道:“刘邦一向诡计多端,他口中的话只能信三分。我不信他能在短短时间内借到兵马,还是先行探查一番,确定虚实之后再决定是谈是战。”
既然想要二踢脚,两军对阵围困刘邦让他主动交出来不是更好?
项伯笑道:“范先生考虑的是,这前去探查的人还请先生安排吧,免得我等插手了,您还有什么怀疑的。”
范增对项伯这个一心想着外人的很冷淡,并不否认他的阴阳怪气,轻轻点了一下头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