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抱抱 ◇
◎他无所不能。◎
月底, 辩论赛初赛如期而至。
庆岭大学是主赛场之一,也是整个初赛的第二场,礼堂在周五这天被用来举行辩论赛。
宋唯栀前一天晚上没有回宿舍, 姜来收到她的消息,说在礼堂门口等她。
校园里人流涌动,几乎都是朝着礼堂的方向走,姜来不免加快步伐, 怕再晚一点礼堂里连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同学你好。”
耳畔忽而传来陌生的声音,姜来顿了下, 抬头看去。
入眼便是温和的笑意, 男生脸部线条流畅, 毫无攻击性,但脑袋上的红色又稍显张扬。
姜来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钻出了两个字——叛逆。
像一个渴望长大和被关注的小孩,染了个妈见打的发色, 来与外界对抗。
姚西辞看清姜来的脸,愣怔半秒, 语气蓦地变得僵硬了点:“礼堂在哪?”
姜来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这人怎么前一秒还挺礼貌的, 后一秒跟来讨债的似的。
“直走, 有个喷泉,旁边就是。”
语气平平的说完, 姜来转头就走,走得仓促草率,生怕身后的人追上来。
然而墨菲定律永不缺席,越怕发生越会发生。
走出去没几米,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伴随着深秋的风, 停在她身边, 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见她这样子就是不记得他,姚西辞笑着问:“你也是去礼堂的?”
下意识就想否认,还好脑子拽住了嘴,姜来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嗯。”
姚西辞:“那我直接跟你走吧,你不介意吧?”
她介意。
牵强地扯了下嘴角,姜来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跟他拉开一些距离。
“我不是跟你找话啊,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去过石景公园?”
“……”姜来看了他一眼,满脑子问号。
姚西辞解释道:“你帮我捡乒乓球了,你当时没抬头,不记得正常。”
姜来“啊”了一声,无言。
“你是庆大的啊,哪个专业,叫什么?”
姚西辞转过身,倒退着走,目光灼灼看着姜来。
姜来没看他,也没应声。
姚西辞意识到自己可能冒犯到了对方,连声道歉,语气却仍旧吊儿郎当:“哦,对不起,我的错。我叫姚西辞,故人西辞黄鹤楼的西辞。对面庆外的,英语专业,你呢?”
姜来并不想跟他交换什么姓名,但对方已经开口了,她不作回应显得特别没有礼貌。
而且,他的确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尽管这显而易见有企图的搭讪,她不喜欢。
“我……”
“来来!”
宋唯栀的声音突然闯入,打断她刚开口的声音。姜来抬眼看去,宋唯栀朝她跑来,看似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慢啊,就等你了。”
说着挽着她的胳膊朝礼堂小跑过去,没有半分停留。
知道她是在替自己解围,姜来十分配合,随她去了。
上了礼堂门口的台阶,宋唯栀才回头看了眼,在姜来耳边低语,“这帅哥谁啊?”
姜来无奈:“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我很局促。”
浑身不舒服,她就差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就是这么一问,毕竟是没见过的新面孔。”宋唯栀应声,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这要是我们学校的,我早就知道了。”
庆大百科全书诚不欺她。
姜来点点头,和她在邵丞安提前占好的位置坐下:“他说他是对面的。”
宋唯栀随口道:“庆外啊?”
姜来:“英语专业。”
宋唯栀一脸诧异:“这你都知道?”
姜来无语:“他自己说的。”
不然她从哪里知道一个陌生人的七七八八。
话落,两个人之间诡异的安静下来。宋唯栀死死地盯着姜来,也不说话,意图全都写在了眼睛里。不怀好意的揶揄,简直比司马昭之心还要明显。
擅长察言观色,而且懂她,姜来一秒捕捉到她的意思,轻声道:“姚西辞。”
“名字还挺好听的。”宋唯栀往后看了眼,正巧看到姚西辞从后门进来,那里人挨着人,拥挤堵塞,他一头红发十分惹眼。她咂咂嘴,“别说,真挺帅。”
姜来没吱声。
宋唯栀:“你不觉得吗?”
姜来:“不觉得。”
宋唯栀还想说什么,台上的主持突然开口说话,声音通过话筒和音响回荡在整个礼堂里。
辩论赛正式开始了。
姜来的视线跟随台上的于未,他坐在反方三辩的位置。合身的西装、白衬衫,打着深色领带,头发做了三七分的造型,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凌厉的剑眉,平日里稍微温柔就极具深情的桃花眼,此刻藏匿在金边镜框后面,抬眼间犀利更甚。
大屏显示着双方辩手陈词的时间倒计时,随着主辩手陈述观点,场上的氛围逐渐紧张了起来。
从来没有在一起更遗憾,还是最终没有在一起更遗憾。
是于未很久之前刚抽完签就跟她说过的辩题。
仿佛有一个天平,不断往两边倾斜,来回反复。
到底哪一个更遗憾。
姜来的注意力有点难以集中,或者说,难以集中在整场辩论赛上。明明每个人都在发光,她却难以将视线从于未身上移开。
不是第一次见他戴眼镜,没有镜片的镜框只是装饰品,他不仅很会穿衣服,也很会选这些时尚单品。也不是第一次见他穿西装,只不过中学时期主持学校晚会那会儿,她没觉得他有这么好看。发型和金边镜框衬得他成熟稳重,却又有着某种致命的张力。
一边吐槽他给自己搞得造型倒是精彩,都快比这场辩论赛还要精彩,一边又不情不愿的在心里承认,他真好看。
不只字面意思。
仿佛在这一刻,她真实地感受到了,他是成年人。
没有任何违和感,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
哪怕是自由提问环节,面对各种奇葩刁钻的问题,他依旧处变不惊。
这股镇定自如、胜券在握的模样,在几年前就吸引着她。喜欢他身上这股劲儿,喜欢他面对一切的态度。
直到辩论赛结束,姜来的眼睛都没从于未身上挪开。
和师大这场辩论,庆大拿了个好彩头,开门红。
“我靠,憋了我两个多小时。”
听到台上宣布本场辩论赛到此结束,宋唯栀松了一口气,拉着姜来一个劲儿输出,“于未居然戴眼镜了!金色边框!还有那个头发!是不是在我们店里做的啊,帅惨了!我打包票,出了这个门,于未绝对又要多好多迷弟迷妹。等今年的辩论赛打完,别说师大和对面庆外,他帅遍整个庆岭市!”
闻言,姜来又下意识看了眼台上的于未,他站在长桌前整理稿子,旁边的女辩手在和他说话。
嘻嘻哈哈的,还挺来劲儿。
宋唯栀顺势看过去:“他旁边那个女生,齐霏。校辩论队的队长,马院的大三学姐,去年去国外交流了一年,上个月刚回来。”
姜来应了一声,想起石景公园那晚,她看到的那两条齐霏发给于未的消息。果然是辩论队的,自信大方又很漂亮的学姐,看起来气质类型有点像多血质。
“我去上个厕所,你去吗?”
宋唯栀把手机放进包里。
姜来摇头:“我在外面等你。”
于未还在和齐霏谈笑风生,何乾江也加入了他们的聊天,气氛热烈又融洽。
她看了一眼,转身走出礼堂。
后门走廊里人潮拥挤,姜来靠在墙边,低头玩手机,等宋唯栀。
人群里,崔锦桐一眼看到她,跟旁边的室友拜拜之后挤过来:“你站这儿干嘛,等于未?”
姜来见到她,有点意外:“你也来了。”
“我今天下午没课,就过来看看。”崔锦桐说,“等会儿一起吃饭可以嘛?”
“可以啊。”姜来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我在等宋唯栀。”
话落,宋唯栀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她随意地跟崔锦桐打了声招呼,想到什么,问了句:“何乾江最近是不是在追你?”
崔锦桐拍了她一巴掌:“你这么大声干嘛呀?”
到处都是人,她要脸的。
虽然是被追。
宋唯栀吃痛地捂着胳膊:“我靠,你手劲儿这么大。”
崔锦桐敷衍地给她搓了搓:“对不起嘛对不起。”
姜来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动,有些茫然。
太诡异了吧,她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和谐了?.
反正是周五,平日里也吃腻了食堂,三个人打算去附近的商场吃饭。
姜来顺手给于未发了消息,说自己和宋唯栀崔锦桐去吃饭的事。于未说他们辩论队初赛打赢了,要去聚餐。
火锅店里,咕噜咕噜的鸳鸯锅冒着热气。
姜来喝了一口温热的杏皮茶,问宋唯栀:“你也知道何乾江在追她?”
宋唯栀边下菜边说:“他前两天突然来找我支招,问我怎么追女生,我当时吓了一跳,以为他要追你呢,结果他跟我说在追崔锦桐。”
姜来:“他为什么要追我?”
崔锦桐:“你没跟他说什么吧?”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宋唯栀把白瓷盘放在置物架上,看着姜来:“因为你是他女神,他之前在你面前还挺不好意思,有点孔雀开屏那味儿。”
说完又转头看向对面的崔锦桐,“我能跟他说什么啊,我和你又不熟。”
崔锦桐神色怡然地点点头,赞同道:“说的也是。”
“诶对了。”宋唯栀拿着漏勺在锅里捞了捞,“明天万圣节,咱们怎么过?”
崔锦桐夹了一片土豆吹了吹:“万圣节最有意思的当然是游乐场啦,各种各样的活动,还搞限定,NPC都是万圣节装扮,过节氛围最强了,多有意思啊。”
宋唯栀想了想:“可以诶,要不明天我们去游乐场?今晚回去连夜学习万圣节妆容。”
崔锦桐抬眼看向姜来:“姜姜,明天去过万圣节吗?”
“什么?”
姜来盯着锅里的咕噜咕噜的泡泡走神,这才将视线聚焦,听崔锦桐说了一遍去游乐场过万圣节的事,点点头,“行啊,明天就去游乐场吧。”
宋唯栀转念一想:“就我们三个也太少了,回头把于未和何乾江都叫上吧,邵丞安我也去问问。”
“好啊。”
吃完火锅,时间还早,三个人干脆逛了会儿商场。看到五楼的电玩城,宋唯栀想起之前姜来拖回来的那一堆娃娃,一时兴起,拽着两个人朝里面走去。
“我来这儿就是给老板送钱的。”看宋唯栀兴致勃勃地装游戏币,姜来靠在一边,兴致不高。
崔锦桐抻着脖颈看了一圈:“这里的娃娃机好多啊,你真的不试一试吗?那个蜡笔小新好可爱啊。”
再可爱也跟她无缘。
姜来摇摇头。
电玩城里当然不只娃娃机,项目丰富多彩,挺解压的。不然于未不会每次在她不开心的时候都带她来。
想到于未,她就想到了放在宿舍里的那堆娃娃。没有一直放在袋子里,她把它们拿出来摆在了床上、桌上、阳台上,整个屋子里都是,浴室里都有。
一些念头蠢蠢欲动。
“要不试试?”宋唯栀见她盯着娃娃机出神,把装游戏币的兜伸到她面前,“反正都是玩儿,而且还剩了这么多。”
姜来拿了两个币,投进娃娃机里。
专注地盯着里面的抓夹,操控它的方向。
不出所料,没有抓起来。
除了店里设置的机制,抓这个好像也讲究一些方法。她干脆掏出手机,在网上搜了个遍,认真学习起来。
宋唯栀和崔锦桐也在一边和娃娃机斗智斗勇。
一个看上了妙蛙种子,一个想抓蜡笔小新。
姜来看完操作视频,似懂非懂,又试了两次,还是没有成功抓到娃娃。耐心在告罄的边缘徘徊,她撑着娃娃机瘪嘴,视线无意间一瞥,看到斜对面有一个全是哆啦A梦的娃娃机。
心底忽而有情绪翻涌,某些细碎的画面和对话在脑子里播放。她微扬嘴角,从兜里抓了一把游戏币,径直走过去。
她今天非得抓到一个哆啦A梦。
好几次之后,摇摇欲坠的抓夹坚持到了通道口,蓝色小胖子倏然掉落出来。
“我靠,牛逼啊,抓到了。”
宋唯栀眼看着姜来抓到娃娃。
崔锦桐凑过来:“坚持不懈诚不欺我,你很喜欢蓝?????胖子吗?”
姜来:“就……挺可爱的。”
挺像于未的。
拥有魔法口袋,无所不能.
把剩下的游戏币用完,三个人往学校走,姜来没回公寓。宋唯栀和崔锦桐没多问,用膝盖想都知道肯定是和于未约好了。
站在操场主席台旁边的看台上,姜来把手缩在毛衣袖子里,抱着玩偶靠着栏杆。
于未来的很快,双手插在卫衣兜里,朝她走过来。
操场边缘的灯晦暗不明,照不清这一片。
有风,他也因为奔跑过,头发有些乱,好看的眉眼清晰地落入她的眼底。
于未伸手把她往旁边拽了点:“站在风口干嘛,这么冷。”
姜来:“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聚餐的地方离学校有点距离。
于未:“让公主等我,我找死?”
姜来懒得回应他这句话,把哆啦A梦递给他:“这个送你,就当是你初赛赢了的礼物。”
哆啦A梦。
姜来在小学的时候就说他很像哆啦A梦,虽然他没有魔法口袋,但他无所不能。小学那会儿他的所有社交软件头像都是哆啦A梦,后来迷上篮球,头像就换了别的。
于未看了眼蓝胖子:“你把标签扯了?”
姜来的语气带了些求夸奖的意味:“没有标签,这是我抓娃娃抓到的。”
闻言,于未扬唇看向姜来,眉眼含笑,语气上扬:“我们公主这么厉害啊。”
砂砾般的声音充满了温柔,宛如冬日里最暖和的太阳,跟哄小孩儿似的。
“那是。”姜来忍不住翘尾巴,“我人生第一次抓到的娃娃就送你,我对你好吧?”
于未重重的嗯了一声:“全世界你对我最好。”
骨节分明的手指玩着哆啦A梦的红色圆尾巴,他慢悠悠的说,“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姜来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
于未低头看了眼手里蓝胖子:“虽然只是初赛,好歹赢了,就一个娃娃啊?”
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也想起来了她忘掉的事是什么。每一次,无论是她还是他,难过要抱抱,取得胜利也要抱抱,再多的话都不如一个抱抱,驱赶悲伤、分享喜悦,是对她而言最最治愈的事。
姜来解释道:“我今晚吃的是火锅。”
于未点头:“我知道。”
见他如此坦然,姜来提醒:“毛衣特别吸味道,我浑身一股火锅味——”
最后的尾音散在冷空气里。
于未伸手揽住她的腰,往他怀里带了点,顺势俯身,下巴搭在她的肩颈,他的耳朵尖蹭过她的耳垂。
姜来愣怔半秒:“好吧。”
然后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们于未做得好,又帅又厉害。”
心情愉悦,怀里的触感分明,胸腔里即将到来的冰冷冬天被驱赶,于未翘着嘴角,疯狂的念头在肆虐。揽着她腰身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鼻尖蹭过她的毛衣领口,触碰到她的脖颈。
温热柔软。
清晰分明地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落在她的颈窝,姜来倏然僵住,放在他后背的手无意识蜷缩。
氛围有点不对劲,似乎要朝着无法预估的方向走去。
于未察觉到她的僵硬,回过神来,埋头深吸一口气,故意说道:“哪家火锅啊,这么香。”
姜来一把推开他:“于未!你好烦啊!”
作者有话说:
Tips:
人的气质类型分为四种——胆汁质(兴奋型,如:《三国演义》的张飞);多血质(活泼型,如:《红楼梦》的王熙凤);粘液质(安静型,如:《水浒传》的林冲);抑郁质(抑制型,如:《红楼梦》的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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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抱抱 ◇
◎头发乱了。◎
“明天万圣节, 我们打算去游乐场玩,你一起吗?”姜来微微扯起领口闻了闻,火锅味确实挺浓郁的。下次吃火锅一定不要穿毛衣这种特别吸味道的衣服。
于未挑眉:“你们?”
“我、宋唯栀、崔锦桐。”
“你们姐妹局, 我去当电灯泡?”
“不是啊,宋唯栀还约了何乾江和邵丞安。”
回来的路上,宋唯栀就给他们俩发了微信消息,敲定了这件事。按理说于未和何乾江一起打完辩论去聚餐, 应该知道这件事才对,但他这样子, 好像完全不知道。
姜来继续道, “你要是有别的事要忙的话, 我们……”
正低头玩着蓝胖子的红色尾巴,听到邵丞安的名字,于未顿了下, 抬头语速飞快:“不忙,我特别闲, 明天什么时候?”
后半句话卡在嘴边, 姜来索性咽了回去。宋唯栀说的那个游乐场很火, 离学校有点距离,名字她没记住, 干脆捧着手机,低头翻了翻她发在群里的地址。
哦对,她们仨在结束今晚的姐妹局之后,建了一个小群。
操场边缘的灯光遥远耀眼, 散成星星点点的光晕。她背靠栏杆, 逆光站着。
于未眼眸微垂, 视线落在她头顶, 看了会儿,伸手。
感受到发丝传来的微妙触感,姜来抬眼:“怎么了?”
于未缓缓伸出去的手自然落下,指尖勾过她的头发,整理好。声音宛如即将来临的冬日,干涩沙哑:“头发乱了。”
姜来没有在意,把手机屏幕转向他:“明天上午九点,这个游乐场。”
于未扫了一眼,应了声好.
翌日。
姜来一大早就被宋唯栀从床上扯起来,她坐在床上,靠着墙,几缕发丝遮挡在眼前,有种凌乱又颓丧的美感。
毫无灵魂地坐了十几秒,她脑袋一歪就要继续躺回去,被宋唯栀拦住了。
姜来微蹙眉尖,朦胧间看了眼手机:“才八点。”
“都八点了!”宋唯栀兴致盎然,“赶紧起来化妆。”
“化什么……”随意一瞥,她才注意到宋唯栀脸上精致又极具戏剧性的妆容,左眼下方有一个十分逼真的蜘蛛网,风格很暗黑,非常万圣节。
姜来摆了下手,“睡了。”
几分钟后,她还是被宋唯栀弄下了床,推进浴室里强行开机洗漱。
平日里很少化妆,就算化妆也都是淡妆,这种风格夸张的妆容,她不会。
宋唯栀把她按在椅子上:“我昨晚学了好几个,这个战损妆绝对适合你。”
损不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好困。
坐在椅子上任由宋唯栀摆弄,姜来差点要睡着的刹那,睫毛夹夹到了她的眼皮。
“嘶,痛。”
姜来轻呼一声,皱眉睁眼,彻底清醒了。
“我的错我的错,呼呼呼呼。”宋唯栀凑近吹了吹,又用手扇了扇风,等她缓了缓才又继续。
不得不说,在步入大学,女生们开始学习化妆的新手阶段,宋唯栀简直是天选之女,她在这件事上太有天赋了,就好像化漂亮妆需要的不是步骤和化妆品,而是她这双精巧的手。
化完妆,宋唯栀又找来一条choker给她戴上。红色玫瑰花在她的颈侧,冷白皮衬得这朵假玫瑰愈发娇艳,紧贴在脖颈的黑色线条像荆棘,多余的细带子自然地垂在她的锁骨边上。
姜来这才把桌上的镜子怼到自己面前,仔细看了看脸上的妆。左眼眼尾像在流血,鼻梁有一道倾斜的细细的血痕。
加上脖子上这朵玫瑰,真有点病娇味儿了。
恰巧崔锦桐在群里发了消息,问她们好了没。姜来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条裙子搭配,两个人穿上风衣外套出了门。
庆大校园内到处都是万圣节活动的装扮,各个学院各种社团都参与其中,热闹非凡。
看到等在楼下的四个人,姜来扫了一圈,发现三个男生竟然也在发型和脸上意思了一下,问了之后,说是在邵丞安的理发店里简单弄了弄。
巧的是,于未的鼻梁上贴着一个带血的创可贴,斜着贴的,意外的和她鼻梁上的血痕相得益彰。
姜来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他鼻梁本来就很高,贴了这个创可贴之后,无疑是利化了凌厉,增添了许多欲感和张力。
看到姜来的瞬间,于未愣怔半晌。
她外面穿了件风衣,里面是一条黑色裙子,裙摆前短后长,领口是方形的,她白净的胸口和漂亮的锁骨展露无遗,裙摆和领口边缘褶皱处理,像花边但又不是。
一双腿又细又直,马丁靴是那双有珍珠环扣的。
于未把姜来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你这是……公主黑化了?”
“是啊。”姜来扬眉装凶,朝他摊手,“糖呢?”
她这张脸冷脸的时候本就生人勿近,装凶也真有那么一点不好惹的样子,但这副表情落在于未眼里,莫名可爱。
他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在她手心。
半透明的橘色包装,里面的糖果是一个小?????南瓜的形状。
姜来撕开吃进嘴里。
软糖,甜橙味的。
何乾江见状,立马勾住于未的肩膀:“诶诶,过节还搞双标啊。”然后捏着嗓子用细细的声音说,“于未哥哥,不给糖就捣蛋哦。”
于未随手给他塞了一把糖,嫌弃至极:“……少恶心我。”.
游乐场的票分白天场和夜场,六个人买了通票,因为今晚是万圣节前夜,有电子烟花。庆岭市市区内禁止烟花爆竹,只有审批通过才能使用电子烟花。
虽然少了些趣味,但图的就是个氛围。而且晚上的百鬼夜行是保留项目,姜来和宋唯栀最想看的就是这个。
“哇,这个南瓜灯好可爱呀。”路过一个打气球的摊位车,崔锦桐挽着姜来的手止步。
姜来顺势看过去,摊位车前面堆积了几个南瓜形状的氛围灯,是奖品之一,她应声:“是挺可爱的。”
宋唯栀看了眼摊位车跟前支起来的黑色板子,上面用荧光笔写着规则:“打掉十个气球就有南瓜灯,这小玩意儿还挺便宜。”
听到她们这番对话,何乾江立马凑了过来,对崔锦桐说:“你想要啊?我给你打。”
说着就朝摊位车走去。
姜来和宋唯栀看了眼何乾江,又看向崔锦桐,动作整齐同步。
崔锦桐:“……我好像没说我想要吧?”
宋唯栀轻呵一声:“得,开始开屏了。”
男生的胜负欲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在何乾江走到摊位前和老板交涉的时候,于未和邵丞安也走了过去。
虽然脸上化了些稀奇古怪的妆,但无伤大雅,反而锦上添花。大白天的,这三个人走在游乐场里本就足够吸引人,还要架枪玩打气球的游戏,这下更瞩目了。
姜来感觉,周围突然聚集了好多人。
宋唯栀凑到姜来耳边,小声说:“我最期待的画面出现了。”
姜来:“什么?”
宋唯栀的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兴奋:“雄竞啊!”
崔锦桐咂咂嘴:“这么多人看着,要是打脸就尴尬了。”
姜来抬眼,随意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比她以为的还要多。然后,她盯着前面三个人的背影,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把胳膊从崔锦桐和宋唯栀手里抽出来。
“怎么了?”两个人被她的举动搞得皆是一愣。
姜来往后退了一小步:“要是打脸了,我先跑。”
宋唯栀、崔锦桐:“……”
崔锦桐想了想,说:“感觉于未挺擅长这些游戏的呀,我之前……”差点脱口而出“追他”两个字,她堪堪刹车,话锋一转,“……我听别人说,他不光篮球厉害,打游戏什么的都很厉害。”
姜来神色淡淡:“他当然很厉害,我说的不是他。”
是另外两个。
大家朋友一场,她既社恐又有替别人尴尬的毛病,要是在众目睽睽下丢脸,她一定是装不认识,转头就走。这个朋友,暂时先不做了。
但这三个人一点也没让围观群众失望,一枪接着一枪,像约好了似的,白板上的彩色气球被他们一排一排打完,一排十个,刚好三排,整整齐齐。
成功拿到南瓜灯,顺带帮老板宣传了一波,一行人走远,转战别的项目。
一天下来,几乎把所有项目都玩了一遍,就剩下鬼屋没有去。
何乾江从大摆锤上下来,拽着邵丞安的胳膊,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整个人晕得不行。
走到鬼屋前,宋唯栀急急拽住崔锦桐:“怕什么啊,我们这么多人。”
崔锦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死活不肯:“我才不要!刚才那个工作人员说今天是特别版的,肯定更可怕,你别拽我!”
天黑的氛围已经够吓人了,还去什么万圣节特别版鬼屋,她今晚可能直接躺在里面。
两个人僵持不下,崔锦桐扭头看向姜来:“姜姜,你劝劝她。”
“其实……”盯着鬼屋入口的姜来收回视线,“我觉得桐桐说的没错,也不是不敢进去,就是太黑了,很危险,容易打到人。”
话落,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轻笑声,徐徐气音落入姜来的耳朵里。
她扭头便撞上于未的眼睛。
“笑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姜来理直气壮,“那么黑,我哪知道谁在我旁边,应激了不就打到人了吗?”
面上理直气壮,心里虚得慌。她看恐怖片的时候不会觉得可怕,毕竟隔着屏幕,而且有的恐怖片妆效真的很垃圾。但鬼屋不一样,这可是身临其境,她连轻恐都抗不下去,别说重恐了。
以前和于未一起去过密室,当时她全程掉线,总觉得恐惧压制了她的智商。
于未故意激她:“十八岁不是想变勇敢吗?提前适应一下。”
这不怀好意的语气,姜来自然不上当:“我说的勇敢又不是这个勇敢。”
“哦,所以你是承认——”于未慢悠悠地开口,俯身将视线和她拉平,“怕了?”
看着他的眼睛,姜来内心的反骨情绪瞬间涌了上来:“谁怕啊,姜来无所畏惧。”
于未笑着点点头:“拭目以待。”
“……”靠。
这招怎么这么管用。
作者有话说:
未来夫妇tips:对对方使用激将法永远奏效,屡试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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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抱抱 ◇
◎想亲他。◎
次次都上当, 当当不一样。
姜来对自己无语,但俨然已经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
崔锦桐比她崩溃多了:“不是,等会儿, 怎么就要去了?”右手被宋唯栀拽着,她伸出左手扯着姜来的衣服袖子,瘪嘴委屈巴巴的,“你要抛弃我了嘛?不和我统一战线, 抗争到底了嘛?姜姜,只有你站在我这边了。”
何乾江握拳咳了两声:“我也站在你这边。”
“没你的事。”崔锦桐变脸变声比翻书都快, 轻轻晃着姜来的袖子, “姜姜, 我不想去,也不想一个人。”
宋唯栀啧了一声:“崔锦桐你别给我搞这一套啊,茶里茶气的。”
崔锦桐蹙眉:“你不硬拉我进去我会来这一套吗?”
又开始了。
姜来头大。
宋唯栀看了眼何乾江, 松开崔锦桐,挽着姜来:“何乾江不是说站你那边吗?他陪你。我和来来是要进去的。”
闻言, 崔锦桐立马敛了神色:“那我还是进去吧, 不能显得不合群。”
何乾江:“……”.
邵丞安是打头的那一个, 后面几个人挤成一团。崔锦桐因为恐惧,短暂的和宋唯栀和解了, 拽着她的风衣慢吞吞地挪动,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寄人篱下,另一只手也没有松开姜来。
不愧是特地打造的万圣节版本,氛围阴森得无可比拟, 仿佛误入真实的鬼的家。
尽管前后都有人, 姜来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突然钻出来一个人都还好, 就怕有人躲在下面,抓她脚踝,那她真的会原地起飞。
“啊!”
崔锦桐突然叫了一声。
姜来被吓得一抖,根本没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瞬间松开了。抬眼就看到昏暗的环境中,崔锦桐像只考拉一样挂在宋唯栀身上的模糊轮廓。
宋唯栀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艰难开口:“救命,你好重啊。”
“你怎么这么虚啊?我刚一百斤你都抱不动吗?”崔锦桐从她身上下来,别扭的和她拉开距离。
宋唯栀扯了扯风衣,轻嗤一声:“我也就比你重两斤好吗?”
听着她们俩在自己面前又开始小学生吵架,姜来神色淡淡地吐槽:“这不正好?质量守恒。”
质量守恒是这个意思?
俩人震惊地看着姜来,被她这句话冷到了,没再继续争执。
越往里走,氛围越阴森,诡异的红光和墙上的血痕交织在一起,偶尔传来阴森的笑声、哭声、交谈声。
一口气提上来,姜来下意识抓住了于未的手。梗着脖子,十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道:“先申明啊,我不是怕,只是太黑了我担心你被npc抓走。”
太明显了。
于未垂眸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抓着自己的手,懒洋洋地扬唇,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前:“抓什么手啊,走我中间。”
恐惧果然压制智商,姜来听得见他说话,但完全不进脑子,乖乖被他拉,问了句:“走你中间怎么走?把你劈开?”
于未失笑:“姜甜甜,你比外面那些举着电锯的npc可怕多了。”
他今天穿了黑色衬衫,所以套了件羊羔绒外套,拉链没拉,外套一直敞开着。把姜来拉到身前,他整个人凑上去,居高临下般,将她覆盖住。
姜来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和腰腹,明显的身高差和体型差导致她像是钻进了他的?????怀里,被他完完全全包裹着。
他甚至还伸手将外套两边拉开,裹住她,往里拢了拢。
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踏实点儿?胆小鬼。”
胆小鬼三个字带着明显的笑意,特别故意。
姜来却无暇顾及这些。
鬼屋的氛围本就让她神经紧绷,难以思考任何事情,他的举动更是在黑暗的环境里无限放大。后背隔着几层布料仿佛依旧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耳朵尖也被他温热的呼吸亲吻过。
骤然上升的温度,烧得她脑子里的神经像灯泡的钨丝一样,快要断掉了。
姜来每一次下意识的后退,都会稳稳当当地贴靠在他的怀里。
黑暗的氛围刺激多巴胺分泌,也将暧昧扩大到极致。
“靠。”
正走神,墙边突然窜出来一只鬼,姜来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身后的人的温度源源不断地扩散,充斥在她周围的空气中,她的确没有那么害怕了,捂着胸口平复时,都敢直面这只鬼,朝对方投去怨念的目光。
比起其他四个人,姜来和于未的反应算很平静,尤其是于未,没有任何反应。
他微垂眼眸看姜来的反应,嘴角的笑意在黑暗中肆意盎然,有点儿恶趣味,好喜欢看她被吓的样子,可怜巴巴,又气呼呼的。
只不过姜来被吓的反应很短,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没尽兴,觉得这鬼业务能力不行啊,还不如让他来。
于未看了眼走廊两边,指着一个位置对npc说:“哥们儿,你要是从那儿出来,效果更好。”
npc看了眼,思忖几秒,点点头:“我下一轮试试。”
姜来:“……”
他怎么还和鬼唠上了?真是走到哪都能唠。
画面有些诡异,于未和这只鬼站在空荡阴森的走廊里唠嗑,唠得有点上头,大有一种要留下来做npc的架势。姜来见状赶紧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往前走。
其他四个人不见踪影,他们俩已经走散了。
穿过走廊,前面是一间屋子,破烂的双开门敞开着,伴随着微风,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一眼能看到里面是教室的布局,整整齐齐的桌椅,漆黑又阴森。
姜来一阵冷汗,停下脚步:“我前面没人。”
于未微微低头:“不会真想把我劈成两半吧?”
姜来吸了一口气:“凭我多年的恐怖片观影经验,门后面肯定有东西。”
这会儿还能冷静跟他据理力争,看来也不是那么害怕。
于未轻笑道:“怕什么啊,来都来了,打个招呼?”
打个屁的招呼,跟鬼打招呼她是有毛病吗?
正腹诽着,忽而感觉到自己被推着在慢慢往前走,姜来急了:“于未!”
略微拔高的音量因为恐惧走调,带了点颤音。
于未挑眉:“要哭了?”
姜来:“……没有。”
于未俯身偏头,凑到她脸侧,盯着她:“哭一个我看看。”
“……”这人怎么这么欠儿。
姜来轻嗤一声,“你哭我都不会——”
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压了压门,眼前猛地闪现一只鬼。
红衣飘在半空,仿佛没有脚,披头散发的。
“啊啊啊!”姜来惊恐应激,瞬间扑到于未身上,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脑袋埋进去,闭着眼睛。手脚并用,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声音带了浓烈的哭腔,“呜——我就说有东西!”
披头散发的鬼:“……”
十对情侣九对这样,一晚上狗粮吃到撑。这工作干不下去了,他默默退场。
“咳——咳咳——”于未拍着姜来的胳膊,“姜甜甜,咳——松、松点儿。”
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姜来闷着脑袋摇头。
于未抓着她的胳膊往外拉,没想到她这时候劲儿太挺大:“已经走了,真走了。你再不松手得给我收尸。”
姜来半信半疑,小心翼翼地扭头,往身后看了眼,确定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危机,才松了一口气。
于未跟着松了一大口气,抬手揉了揉脖子。
他差点死在这儿,直接去见马克思。
抬眼撞上姜来的视线,时间霎时凝固,走廊里有微弱的红色灯光,晦暗不明的环境里,他清晰地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表情。
脸上的惊恐没有完全散去,但眼底的情绪十分明显,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有求于他。
寂静空间里,呼吸声都被放大,风衣垂下的衣摆轻轻晃动,她的双腿隔着薄薄的衬衫盘在他的腰间,风衣和羊羔绒外套恰好遮住所有。
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也能感受到她的。
大掌扣着她的腰,却觉得烫,胸腔里的心脏蓬勃跳动,呼之欲出。
于未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一下。
忍了那么多次,这次也一定行。
他故作镇定地开口:“不下来?”
恐惧之后平静下来一些,姜来才发现这个姿势有多么不对劲。
但更不对劲的,是她自己。
没这么抱过,比普通的拥抱亲密万倍。她好像有些贪恋这样的肢体接触,难以遏制的念头横生。
她不想下去。
于是,她趴了回去,抱着他的脖子跟他耍赖:“我不要,公主的双脚怎么能沾地,谁知道地上有什么东西啊。”
“……”这种时候倒是不嫌弃公主这个称呼了。
左手垂在一边,握拳松了又紧,于未几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单手抱着她往前走。
一路安静,悄无声息。
过了会儿,姜来睁眼抬头:“你走快点。”
她看着后面走过的路,几分钟了,没走多远。
于未抬手,把她的脑袋按了回去,说得理直气壮:“我看不清路。”
“……哦。”姜来莫名听出了他这句话有点咬着后槽牙的意思,怕他把她扔下去,安分下来,顺便收紧了盘着他腰的腿,“好吧。”
于未猛地顿住,这会儿才真的咬牙切齿:“姜甜甜,别抱这么紧。”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姜来以为是自己太用劲儿,又把他勒到了,赶紧松了点:“这样可以吗?”
语气乖的不像话,如果灯亮一点,他还能看到她眼底湿漉漉的撒娇意味。
吐出一口气,于未无奈:“嗯。”.
其余四人已经在鬼屋出口的空地里等着,宋唯栀和崔锦桐正互倒苦水,被鬼吓到就算了,还被鬼追着跑,中途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
邵丞安在一旁玩手机,何乾江妄图加入两个女生的激情畅聊。
姜来和于未出来的时候,他们同时傻眼。
不是,这他妈,什么姿势?
何乾江更是下巴掉在地上,直接说出了心里话:“这个画面合理吗?”
姜来这才回过神,倒吸一口气,火速从于未身上下来,抬手揉了揉额角,耳朵泛红,十分懊恼。
刚刚差点在于未身上睡着,忘了是在游乐场,尬死了。
邵丞安微微挑眉,收起手机:“百鬼夜行要开始了,我们现在过去?”
“好啊。”宋唯栀应声,拉上姜来和崔锦桐就走,“我们先去上个厕所。”
游乐场的卫生间也是万圣节主题,进进出出各种穿着奇装异服的人。
宋唯栀戳了戳姜来的锁骨:“你和于未什么情况?”
“你问的什么问题啊。”崔锦桐嫌弃一句,转头看向姜来,“你和于未在鬼屋里谈了个恋爱吗?”
宋唯栀:“……”
这他妈问的是什么问题啊。
姜来噎了下,似是瞬间被拉回在鬼屋里的时候。压了压心绪,她摇头:“没有,我被吓到,应激了。”
这话听起来苍白无力,她立马举例论证,“你们懂那种突然被抓脚踝的感觉吗?我怕走在地上被抓脚踝。”
宋唯栀和崔锦桐疯狂点头:“懂!”
话题中心瞬间发生转移,姜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从卫生间出去,一群人朝百鬼夜行的中心区走去。已经聚集了大片人群,道路中央是游乐场的工作人员扮演的鬼怪。
夸张又惊悚,时不时吓唬路边的游客。
姜来每次被吓的下意识反应,都是往于未怀里钻,仿佛这一片天地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他的怀里安全。
于未自觉充当工具人,习惯了姜来拽着她的衣摆往他怀里钻,每次看到扭曲狰狞的npc过来,他都提前张开手臂做好准备。
前面四个人兴致勃勃地拍照,邵丞安都被宋唯栀缠着充当拍照的工具人。
他们俩走在后面,路边的灯光晦暗不明,偶尔路过聚光的地方。
耳畔传来各种诡异的音效,姜来再次从于未的怀里钻出来,松开揪着她外套的手。
恰巧站在聚光处,于未低眸,看着她脖子上那朵摇摇欲坠的红色玫瑰,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脖子示意:“松了。”
“什么?”姜来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choker好像蹭松了,“没有镜子,你帮我绑一下吧。”
于未凝眸,半晌没有动作。
他不知道姜来怎么想的,但他觉得,绑这玩意儿,跟扣内衣扣子没区别。
跟项链不一样,有点儿像某个字母圈游戏了。
大脑被某些不能播的东西占据一秒,于?????未急急刹住脑子里的车,抬手重新给她绑choker的带子。
姜来十分配合地仰头,纤长的天鹅颈展露在他的眼前,头顶的聚光落在她的脖颈,冷白皮过分晃眼。无论是玫瑰的红色,还是绸带的黑色,绕着她的脖颈,徒增性感。
黑色冰丝细带缠绕在他的指尖,他失神几秒,指尖碰到她的锁骨。
姜来微微瑟缩一下:“你手好冰啊。”
“嗯。”
没反驳,于未低眸调整玫瑰的位置。
姜来仰头看着他,离得近,他眼眸低垂时,纤长的睫毛更明显。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头发故意做了点乱糟糟的感觉。
逆光看他这张脸,鼻梁上带血的创可贴增添许多颓丧感,像打赢了胜仗却难以填补心中缺爱空隙的丧家犬。
然而他从不会这样,他是打完架哪怕挂彩了,也会笑得像个大太阳似的,跟她说“没事儿,就是有点疼”,企图从她这里骗一个抱抱。
指骨若有似无地蹭着姜来的锁骨和颈窝,于未注意到她呼吸的频率,在他指骨触及的地方跳动。他从小就觉得她白得晃眼,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易碎感。
也不知道这么白的脖子被他碰一下,会不会敏感瑟缩。
“好了。”
绑好蝴蝶结,他松开手,手指发烫,欲盖弥彰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恍然想起来。
哦,脖子敏感的不是姜来,是他。
明明只是几秒动作,姜来却觉得漫长,浑身上下所有毛孔仿佛都妄图感知身前的人。
听到他的声音,再度迎上他的视线,昏黄的灯光聚拢在这里。
她有些恍神,冒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危险念头。
想亲他。
作者有话说:
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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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 抱抱 ◇
◎你脸好烫啊。◎
深秋的季节仿佛瞬间反季, 空气里滋生出许多夏日的潮湿与黏腻。人群中不知道谁身上的铃铛叮铃作响,一下又一下,同心跳声和鸣。
姜来的视线描摹着他的眉眼, 手已经伸了出去,掌心贴合,捧着他的脸。
胸腔里悬在山崖边上的巨石晃动几下,靠边的几颗小石块儿坠落。
心跳几乎要窜到喉咙, 于未咽了咽喉,把这股感觉硬生生压了下去, 出口的声音略微喑哑:“想干什么?”
恍然回神, 姜来被眼前的晦暗不明惹得大脑迟钝, 没有收回手,只是压了压他的脸:“你脸好烫啊。”
于未面不改色把这股汹涌的热意推给她:“是你手心烫。”
“是吗?”
姜来收回右手,左手微微下移, 落在他的颈间,似要换个地方确认他话里的真实性, 却在碰到他脖颈的瞬间被捉住手。
颈间被她温软的手指触碰到的刹那, 他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下。眸色沉了几分, 他故意说:“手往我衣服里钻,你耍流氓啊?”
姜来嘁了一声, 收回手:“明明就是你烫。”
“我血气方刚,烫点儿怎么了?”不等她再说什么,于未握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半圈,轻轻往前推, “他们都不见了, 走快点儿。”
姜来哦了一声, 被他推着朝大部队走去。
百鬼夜行结束之后, 三个男生去卫生间,姜来和宋唯栀、崔锦桐一人抱着一杯特供饮料,在路边的长椅坐着等他们。
人群里嘈杂喧闹,她们抬眼便看到今晚的最后一个活动,电子烟花。
“漂亮是漂亮,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崔锦桐含着吸管说。
姜来应了一声:“我已经五年没有看过货真价实的烟花了。”
宋唯栀咕噜咕噜半杯饮料下肚:“有的看就不错了,氛围嘛,看个热闹。”
“诶诶。”崔锦桐压低声音凑过来,“你们看那边那个男生,扮吸血鬼的那个,好帅啊。”
游乐场里有不少游客在和npc合照,不远处扮演吸血鬼的男生身边围着一堆人。姜来草草看了一眼,顿住。
这红头发,怎么……有点眼熟?
“唉卧槽!”宋唯栀率先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个黄鹤楼吗?”
“……”什么黄鹤楼,人家是故人西辞黄鹤楼的西辞。
姜来失语两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宋唯栀抓着她的肩膀晃动的时候纠正道,“姚西辞。”
宋唯栀点头:“对对对,就是他。”
姜来:“你居然记得。”
宋唯栀挑了下眉:“帅哥的脸我过目不忘,比弗洛伊德、桑代克、冯特那些理论记得清楚多了。”
还能记得心理学家的名字,真难得。
姜来腹诽一句。
崔锦桐好奇扭头:“谁啊?你们认识。”
姜来否认:“不认识。”
“也不能说完全不认识啊。”宋唯栀用肩膀轻轻碰了下姜来,揶揄道,“你不是知道人家名字嘛,还有学校、专业。”
姜来:“是他自己说的。”
“什么啊什么啊。”听她们的对话跟打哑谜似的,崔锦桐难受的要命,快要抓耳挠腮了,越过姜来看向宋唯栀。
说八卦宋唯栀就来劲儿,干脆换了位置,挤到姜来和崔锦桐中间,眉飞色舞地讲了一遍辩论赛的事。
姜来歪着上身,胳膊搭在长椅的扶手上,离她们远远的。
听完宋唯栀讲的,崔锦桐瞄了眼长椅那端的姜来,压低声音问宋唯栀:“你怎么回事,你到底站谁啊?我以为你跟我想的是一样的。”
枉她和她对视那么多次,搞半天不是心照不宣,是跨服聊天。
宋唯栀撇了下嘴角:“我觉得悬。上次问过她,她说不是喜欢,是占有欲。”
崔锦桐简直无语:“她说什么你信什么呀?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算有什么感情变化,一时半会儿也是不会承认的。一方面是碍于面子,另一方面是怕对方没这想法,破坏原本很好的关系。”
思忖几秒,宋唯栀点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崔锦桐轻嗤一声,摆摆手:“你要不换专业吧。这都揣摩不出来,真怕以后别人没毛病你给人家整出心理疾病。”
宋唯栀:“辱我了啊。”
“不过这个新男人确实是挺帅……他怎么往我们这边走?”
音调斗转,崔锦桐抓着宋唯栀胳膊的手瞬间收紧。
宋唯栀吸气,费劲地把手抽出来,甩了甩:“不会是冲着来来过来的吧?就一面之缘,化了万圣节的妆,都能认出来?”
下一刻,姚西辞用行动向她证明。
是的,他认出来了。
感觉到头顶的光被遮挡,姜来抬头,看到姚西辞的脸。
“又见面了。”他笑着开口。
姜来平静地眨了眨眼睛,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很轻,一副对他完全没有印象的表情。
姚西辞提醒道:“我,姚西辞,辩论赛问路那个。”
姜来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待一个算得上是陌生、但对方十分自来熟的人,她抿了下唇:“真巧。”
她语气平平,毫无感情,偏偏这俩字儿听起来有点讽刺,还有点意味不明。
姚西辞笑着举起双手,自证清白:“我没跟踪你啊,我在这兼职。”
话落,他又问,“上次你没来得及说,这次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姜来。”
“哪个jiang,哪个lai?”
姜来应答:“姜太公钓鱼的姜,未来的来。”
姚西辞想了想:“好听。”
还想说些什么,远处有人叫他,他回头应了一声,笑说,“下次见。”
等他走远,宋唯栀和崔锦桐凑过来,八卦写在了脸上。
“他怎么不找你要微信?”崔锦桐问。
姜来顺嘴道:“人家不是说在兼职吗?上班时间玩什么手机。”说完反应过来,“不是,他找我要微信干嘛?”
宋唯栀挑了挑眉:“不可能看不出来吧,这个黄鹤楼很明显对你有意思啊。”
“看出来了。”姜来叼着吸管,“所以我更不能给。”
闻言,宋唯栀和崔锦桐对视一眼。
崔锦桐问道:“你直接把桃花种子扔河里啊,不打算在大学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吗?”
姜来转头看向崔锦桐和宋唯栀,两个人也直直看着她。
宋唯栀接着崔锦桐的话说:“你不认识新的男人,是想等待一场入室抢劫的恋爱吗?”
“……”
姜来语塞。
大概是觉得处理人际关系太麻烦,弯弯绕绕七拐八拐的。接触了新的人,对方喜欢她但她不喜欢,然后又要有拒绝别人的过程。万一在那之前相处的不错,拒绝后生出芥蒂,失去一个还不错的朋友她可能会觉得可惜。
想想她就累了。
尤其……
在刚才那个瞬间,被问起来,她的脑子里竟然闪过了于未的脸。
心底的情绪飘飘荡荡,悬在半空,?????姜来抬眼:“那你呢?”
宋唯栀和崔锦桐对视一眼:“谁?”
“你啊。”姜来看着崔锦桐,“何乾江追你,你怎么想的?”
崔锦桐倏然噎住:“这把火怎么烧到我这里的。”
转眼挑开话题,抻着脖子看了一圈,“他们上厕所怎么这么慢啊。”
宋唯栀这才意识到她们等了很久:“就是,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
说曹操曹操到。
何乾江和邵丞安是从卫生间的方向过来的,两个人本来不熟,不知道聊了什么,氛围比最开始融洽许多。特别是何乾江,看邵丞安的眼神竟然还有点崇拜。
这眼神姜来见过,他看于未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眼神。
“于未呢?”姜来问。
何乾江双手插在外套兜里:“他刚才不知道看到什么,先出来了,没过来吗?”
众人摇头。
何乾江纳闷:“嘿,奇怪。”
“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姜来低头,直接按了手机的快捷键,拨了一通电话给于未。
“嘟”声响了两下,没人接。
但熟悉的铃声隐约从身后的街道传来。
姜来回头便看到于未,他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开一点,旁边路灯昏暗的光亮罩在他的身上,他手里拽着一个南瓜气球。
这个气球她在进游乐场的时候注意到了,有一个穿着南瓜服装的南瓜精在卖这个气球。只不过当时离得远,她对南瓜气球没有什么想法。
姜来看他走过来,顺手挂掉电话:“你去买气球了?”
听到她这句尾音上扬的问句,于未扬着嘴角,故意说道:“我捡的。”
“……”姜来抿唇,不想理他了。
于未站在她身前,扬了扬下巴:“手。”
右手拿着饮料杯,姜来伸出左手,诧异道:“给我买的?”
于未低头把气球绑在她的手腕上,像对待小朋友似的。
他边绑边说:“小时候,姜叔叔给我们一人买了一个气球,你的没有绑好,飞走了,你撕心裂肺哭了三条街,怎么哄都哄不好。我把我的给你,你不要,说我这个不是你原来的那个,不一样。”
姜来盯着自己的手腕,听他说这些,想起了那时候的画面。
是小学几年级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姜主任当时轮休,带她和于未去水上乐园玩,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卖气球的老爷爷,那会儿的气球花里胡哨,什么样儿的都有,最多的是卡通人物。
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被哆啦A梦的气球吸引了,正巧那会儿这部动漫在热播,和隔壁的神奇宝贝一样,是每个小学生每天的固定节目。她总幻想自己有一个哆啦A梦,从抽屉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口袋里什么都有。
不用苦巴巴的早起去上小学,想要什么都可以拥有。
当下姜主任就给她和于未一人买了一个哆啦A梦的气球,绑在手腕上。走起路来身后飘着一颗气球,引来别的小朋友羡慕的目光,可拉风了。
但没走多远,姜来手腕上的气球绳子松开了,圆滚滚的哆啦A梦离她而去。原以为它会挂在树上,至少还能挽救一下,没想到它朝着辽阔的天际越飞越高。
心爱的气球没了,和吃不到糖果、雪糕掉在了地上一样,痛心疾首。
姜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姜主任和于未一左一右哄着,打算回去再买一个哆啦A梦的气球,但那个卖气球的老爷爷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
于未取下手腕的气球,胡乱绑在她的手上,打了死结,说把自己这个给她。
姜来哭得更厉害了。
上气不接下气,口齿却十分清晰,说他的气球不是她原来的那个,不一样。
一些并不清晰的记忆在他的提及下莫名变得清晰起来,在自己的脑海里放映了一遍,姜来垂眸舔了舔唇。
很好,她又在哭,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他怎么把她每一次哭的经历记得这么清楚?
每!一!次!
旁边四个人面面相觑,这氛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偏偏何乾江没什么眼力,还试图张嘴问什么,邵丞安抬手捂住他的嘴,拖着他往旁边的长椅走去。
宋唯栀和崔锦桐不动声色地跟着挪过去。
于未拉了拉细细的绳子,确定绑牢了,眉眼含笑地看向姜来,声音又低又沉:“这次不会飞走了。”
姜来盯着手腕处看了会儿,南瓜气球的白色细绳挨着她手腕的红绳。于未送她的气球,和于未送她的红绳。
她抬头,一眼望进他的眼底。
他眼底的光比旁边的路灯亮得多,炽热又真诚。
作者有话说:
于未:气球不会飞走,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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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 抱抱 ◇
◎摁在怀里。◎
“我靠, 好冷!”
走出游乐场,迎面吹来一阵风,宋唯栀立马裹紧了风衣外套, 跺了跺脚。
何乾江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姜来:“早上那会儿我就觉得震惊,你们仨是光腿吧?庆岭什么天气,要风度不要温度, 深秋没有尊严的?马上就立冬了,小心老了得老寒腿。”
崔锦桐瞥他一眼, 嫌弃直男的眼神:“我没光腿, 有一种你们直男用不上的东西叫光腿神器。”
三个直男:……
何乾江吸了一口气, 转向姜来:“那你——”总是光腿吧。
“你可能不知道。”姜来先发制人,语气平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双腿截肢过,没有知觉。”
何乾江:“……”
不是, 说好的清冷女神呢?她原来就是这个画风吗?
于未低笑一声, 抬手胡乱揉了下姜来的脑袋:“不好好穿衣服, 早晚感冒。”
姜来理不直气也壮:“那也是你传染的。”
于未闻言乐了,觉得荒唐又有些无奈:“我感冒好了多少天了?”
“潜伏期懂不懂啊, 你感冒的时候我跟你接触,病毒早传染了,只是我抵抗力好,没有诱发而已。”姜来看着他, 眨眨眼睛。
强词夺理胡编乱造第一人, 这张嘴跑火车的时候一点也不输他。
于未垂头, 点了点, 笑道:“行,我的病毒早就在你的身体里了。”
十点过的街道上,大半游乐场里出来的人,游乐场门口和路边临时停车区水泄不通。对面商场也因为有活动,到现在都还没有关闭。
宋唯栀裹着风衣问邵丞安:“能打到车吗?”
邵丞安看了手机上的显示:“前面等候八十几个人。”
“……”这车能打到明天。
宋唯栀摆摆手,低头看了眼时间,想了想,“算了,我们坐公交吧,138直达学校,十点五十才收车。”
附近的公交站就在离游乐场两三百米远的地方。
其他人没有异议,一行人便朝公交站台走去。只不过公交站台的人也不少,他们已经做好了这一趟挤不上去,等下一趟的准备了。
这个公交车站有七路不同的公交车停靠。
站在路牌前,姜来看了看:“138不行的话,147和61也可以,多两站。”
“好啊,哪个先来坐哪个。”宋唯栀说。
结果138的车他们果然没有挤上去。
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姜来扯了扯嘴角,心觉这画面太诡异了,车上的司机师傅和其他乘客得吓死吧,跟丧尸围城似的。
138路公交车开走,站台的人也少了不少,他们继续等下一趟车。
于未直直看着马路对面,忽然提步要朝斑马线走去。
余光瞄到他转身的动作,姜来抓住他的手臂:“你去哪儿?”
“对面。”于未说,“等我两分钟,很快。”
看着他过了斑马线走到对面,姜来才顺着他注意到对面有个卖花的老奶奶。
隔着宽阔的街道,车和人来来往往,影影绰绰间像是被模糊掉,变成了晕开的线型光线。
她见他俯身跟老奶奶说着什么,接着买走了老奶奶所有的花。老奶奶朝他鞠躬,他也鞠躬。然后他笑着跟老奶奶挥挥手,趁新一轮绿灯的最后十秒,迎风跑过来。
莫名的,姜来的心跳漏了一拍,继而疯狂跳动。
她好像又一次,在凛冽的秋冬夜晚,撞见了热烈的夏季。
“拿着。”
于未把花给她。
每一枝花包装精致,用拉花打着漂亮的蝴蝶结。姜来粗略的数了一下,大概十几朵:“那个老奶奶住哪里啊?”
“问过了。”于未说,“就这附近,不让送。”
姜来看了眼对面,老奶奶步履蹒跚地朝街道尽头走去。这么晚,还一个人在街上卖花。大概是觉得今晚人多热闹,却没想到,不是情人节,没什么人光顾漂亮的玫瑰。
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巷子里的风夹杂着寒意,不知道庆岭今年的初雪?????是什么时候。
147路公交车来了,一行人上了车,径直朝后面走去,整整齐齐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姜来抱着南瓜气球,把花给他们一人分了一枝,于未伸手拉上了车窗。
公交车平缓的驶入夜色中。
过了三站,宋唯栀忽然抓住姜来的胳膊,小声说:“我想上厕所。”
姜来看了眼正前方显示屏上的下一站站名:“还有六站。”
宋唯栀吸气:“救命啊,我憋不了六站,公交车上为什么没有厕所。”
“……”公交车上为什么要有厕所,不合适吧。
姜来欲言又止,转而看向坐在窗边的于未。
于未手肘撑着车窗,看着窗外的夜景,察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低垂眼眸瞥向她:“怎么?”
“想上厕所。”姜来说,“所以我们下一站……下个车?”
下一站正好是一个广场,广场角落就有公厕。
于未点头:“好。”
这么好说话,居然没有先损她几句。
姜来觉得惊奇,但也没在意,又和崔锦桐说了这事儿,在下一站下了车.
广场早就没有了夜夜笙歌的影子,寂静空旷。
这里的公厕修的像个古代的小房子,外观极其美化,周围有树木和长椅,洗手池在女厕和男厕进门的中间,是共用的。
姜来擦了擦手上的水,被冰得不行,下意识转身把手捂进了于未的衣服里。
“嘶——”
腰间钻进来两只手,一左一右,隔着薄薄的衬衫,凉了他一下,但他没躲。
于未低头,“擦干了吗就捂进来。”
姜来敷衍地点点头:“擦干了擦干了。”
羊羔绒外套里面的绒毛和他身上的体温交织在一起,她的手迅速回温。差不多了,她才把手拿出来。头顶的南瓜气球随着她手的动作晃动,她转身把放在一旁的玫瑰花拿好。
其他人陆陆续续出来。
姜来下了台阶,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隐约传来一些支离破碎的声音,在晦暗不明的灯光里,有两道人影。
声音和影子在这片寂寥的夜色里,怎么都觉得风光旖旎。
她刚跨出一步,猛地被身后一股力拽住。
下一秒,整个人转了半圈,撞进于未的怀里。他单手环住她,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摁在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
“干嘛。”
姜来不满。
鼻尖撞到了他的胸口,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撞得结结实实。
他小子是不是练胸了,好疼。
于未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声音轻缓,带了几分戏谑:“少儿不宜。”
“……”
无语,她什么没见过啊,初中的时候还有生理健康教育那门课呢,而且她学心理学,有些专业知识和生理学是有关联的。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正确认识“性”好吗。
“又不是只有你们男生才看——”
“看什么?”
于未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小黄片。
姜来莫名噤了声,只能腹诽。还好脑子追得上嘴巴,要不然她把这玩意儿说出来,不知道于未会是什么反应,戳着脑袋教育她的可能性大一点。
只是没想到,今天晚上会这么戏剧性,野鸳鸯都能让他们撞见。
一群人在街边打车回学校,车里气氛安静得诡异,七人商务车,他们像拼车的陌生人。
广场那一幕,他们都注意到了。
的确很难不注意,毕竟那对野鸳鸯以为没有人,又或者他们六个人的动静不够大,导致那两位旁若无人、过分投入,声音忽高忽低的。
“我不理解。”
车子到了学校门口,宋唯栀下车后打破诡异的冰冻氛围,开口说了他们之中的第一句话,“他们不觉得冷吗?不能去酒店开个房?”
姜来裹着风衣,双臂环胸:“摩擦生热,都能热出汗吧,哪里会觉得冷啊。”
宋唯栀想了想,点头:“也是。”
于未、邵丞安、何乾江:“……”
你们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崔锦桐挽上姜来的胳膊,感慨一声:“第一次见到这么野的,也太刺激了。”
于未、邵丞安、何乾江:“……”
听不下去了,三个人突如其来的默契,甩头就走。
话题从那对野鸳鸯跳到了今晚的万圣节活动,又一次说到了鬼屋。因为走散了,姜来好奇他们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好奇她和于未遇到了什么。
到了路口,崔锦桐抱着姜来的胳膊不松手,语气可怜巴巴的:“姜来,我今晚能去你们宿舍和你一起睡吗?”
宋唯栀和于未同时扭头:“不能。”
姜来纳闷地看向于未,宋唯栀反对就算了,毕竟她们住在一起,于未凑什么热闹?
于未避开她的视线,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
崔锦桐看向姜来的眼神更委屈了:“我闭眼就是鬼屋,有点怕。”
宋唯栀蹙眉:“你没室友吗?”
崔锦桐:“她们都是本地的,今天周六,回家了呀。”
宋唯栀:“……”
该死,她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姜来没有表态,偏头看着宋唯栀。
崔锦桐瞄到她的视线,立马会意,伸手蹭了蹭宋唯栀:“就一个晚上,不要这么小气嘛。”
“行行行。”
宋唯栀抖了抖,快步朝公寓楼的方向走。
服了,她鸡皮疙瘩掉一地。
姜来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直勾勾地看着于未。
于未瞥她一眼:“看我干嘛?”
姜来:“你不同意个什么劲儿?”
“……”于未噎了下,“没什么。”
没想到她还惦记这事儿。
宋唯栀和崔锦桐挤着从公寓楼的大门进去,姜来随手抽出一枝玫瑰给于未。
于未没接:“给我干什么?送你的。”
姜来:“他们都有,你不能没有啊,虽然这花本来就是你买的。”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把花分给了其他人,但于未没有,她下意识把他归属在自己的领地里,当时没有算上他。
这会儿回头一看,邵丞安和何乾江都有玫瑰花,就他没有,她不想让他两手空空。
虽然这不能代表什么。
于未收下花,沉吟几秒,问道:“公主今天开心吗?”
姜来扬眉:“当然开心。”
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化着万圣节的妆去游乐园玩,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于未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每次都是从别人那儿抽一朵花给我,我什么时候有那个荣幸,能真正收到公主亲手送的花啊?”
往前推十几年,他无条件地对她好,好到这件事已经在他的生活里成为习惯,也成为了他人生的某部分。
他没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也不在意有没有回应,只觉得能陪她跨越几十年,见证彼此的每一个瞬间,到一百岁、到老到死就最好。
但现在,他有渴求,有欲念。
那条模糊不清的界线他不敢擅自逾越,所以,在她纵容的范围内,他可不可以贪心一点。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双更掉落哦,更新时间是【15:00】和【21:00】。
宝贝们周末愉快!(切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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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 抱抱 ◇
◎能换你这颗真心吗?【一更】◎
“行吧。”姜来说, “看在你最近没有嘴贱的份儿上,辩论赛拿个冠军?我勉强给你送个花。”
于未懒洋洋地点点头,伸出左手:“拉钩。”
姜来愕然, 面露嫌弃:“你是小学生吗?还拉钩。”
嘴上这么说,已经腾出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拇指摁在一起,姜来下一秒就要收手,于未勾着她的手指用了点劲儿, 没让她抽走。
“骗人是小狗。”他说。
姜来轻嗤一声:“小狗才不会骗人。”
目送她进楼,于未才拿着花转身。何乾江和邵丞安在路口等他, 两个人聊得还挺投入。
看到他俩手里一人一枝玫瑰花, 红色的花在夜色里格外扎眼, 于未原本上扬的嘴角立马垮了下来。
啧,突然就不那么开心了.
姜来回到宿舍,看到宋唯栀和崔锦桐坐在长桌的两边。在她进门瞬间各自玩着手机、互不搭理的两个人, 见她回来了,纷纷扬着笑脸看向她。
“回来啦。”
“……嗯。”
姜来随口应了一声。总觉得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她说不上来, 就觉得这氛围很奇怪。
她坐在椅子上换鞋, “你们不卸妆洗澡吗?”
宋唯栀和崔锦桐又同时开口:“你先。”
奇怪,太奇怪了。
姜来迟疑地拿上东西, 再度确认后,钻进了浴室里。
门关上的瞬间,宋唯栀和崔锦桐立刻放下手机,隔着桌子凑近。
宋唯栀压低声音说:“今天晚上这个表现看来, 于未喜欢姜来实锤。又是气球又是花, 虽然买花的初衷是为了帮那个奶奶。”
“用你说啊, 于未就是姜来脑, 别人的脑子里是恋爱,他?????的脑子里只有姜来。”崔锦桐吐槽一句,“但现在姜来的态度不明朗诶。于未双标很明显,但姜来的社交太单一了,没有什么存在威胁的异性。”
宋唯栀:“没有?那黄鹤楼呢?你还说什么桃花扔河里,掐死了才好呢,谁知道他拿的是不是什么天降剧本。”
崔锦桐气笑了:“你好意思说我?你不也跟她说什么入室抢劫的恋爱吗?”
“……”宋唯栀一时语塞,“算了,咱俩今晚都有点上头。”
崔锦桐点点头表示赞同:“色令智昏。那个姚什么黄鹤楼,确实长得帅,还挺有个性。”
她随手拿起旁边的杯子喝水,“要是拿的不是天降剧本,我就先上为敬了。”
“你想到的倒挺——”宋唯栀哂笑一声,看清她手里的杯子,一口气卡在胸口,抓狂道,“你拿的是我的杯子!”
姜来从浴室里出来,宋唯栀和崔锦桐立马挣着进浴室,结果崔锦桐没有睡衣的缘故,让宋唯栀抢占先机。
最后是姜来借了她一套睡衣。
崔锦桐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姜来坐在床上,靠着墙,一边擦面霜,一边问宋唯栀:“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宋唯栀挨着她坐着:“黄鹤楼啊,我俩都觉得他帅,你真的不觉得吗?”
姜来歪头想了想:“我们对男人的审美果然不一样。”
宋唯栀思忖两秒,拧好面霜盖子,侧过身,问姜来:“那你的审美是什么样的?”
“怎么说的呢……”
“举个例子。”
例子啊。
姜来用多余的面霜擦了擦手,忽而顿住。
她的脑子里,怎么,只有于未。
见她没有说话,宋唯栀觉得她印象里的帅哥可能不太多,干脆拿庆大的两个招生简章举例:“邵丞安和季淮颂,你觉得谁更好看?”
完全没有在思考她这句选择题,姜来垂眸沉思一会儿,轻声道:“于未。”
恰巧崔锦桐从浴室里出来,听到姜来这句话顿了下:“什么于未?”
宋唯栀一时哽住。
选项里可没有于未。
“你问我的审美是什么样的,我的第一反应是于未。然后我想了想,还是于未。”姜来说,“至少,他是我审美的最高级。”
因为最高级早就出现了,所以看其他人都不过如此。
宋唯栀和崔锦桐对视一眼,安慰一般,互相点点头。
没事没事,至少真的喜欢他的脸。
“我完事儿了,最后上床的关个灯啊。”
姜来搓搓手,说着钻进被子里躺了下来。
崔锦桐眼巴巴地看着上面的宋唯栀:“你不下来吗?”
宋唯栀掀开被子一角:“我为什么要下去?”
崔锦桐指着对面的床:“你自己有床为什么不睡自己的床?”
宋唯栀大大方方的:“让给你了。”
崔锦桐气笑了:“我在楼下说的是和姜来一起睡,她同意了,你赶紧给我下来。”
这俩人跟打太极似的,还有来有回。
姜来听不下去了,倏然坐起来,腾出一些空间拍了拍身侧,对崔锦桐说:“关灯上来吧,一起睡。”
“好嘞。”崔锦桐冲宋唯栀做了个鬼脸,关灯上床。
学生公寓的床比普通宿舍的床大一些,但三个人睡稍微有点挤,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间可言。
姜来睡在两个人中间,清晰地感觉到,身上有两只手在打架,为了争夺搭在她身上的权利。
“啊!”宋唯栀吸了一口气,“崔锦桐,你挠我手了!”
崔锦桐也控诉道:“我美甲片都要被你揪下来了!”
“你松手。”
“你先松。”
“你别扯来来的睡衣,待会儿扣子崩开了。”
“你别抓她肩膀,抓疼了。”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姜来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睁眼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悠悠的开口:“不然我把我自己劈开?你们一人一半。”
宋唯栀:“……”
崔锦桐:“……”.
庆岭今年的冬天来得突然,气温骤降,连续好几天天气阴沉。
恋爱心理学的课在万圣节之后终于开课了。
庆大的选修课只上六周,按任课老师的课表安排开课时间。
选课人数超出预期太多,阶梯教室的座位不够,庆大的礼堂被用来上这门万众期待的选修课。毕竟这不仅仅是一门恋爱课,更是一门交友课。礼堂里满满当当的人,谁都想捷足先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
坐在中间的位置,姜来埋头哼唧,十分痛苦:“早知道这门课会排在早八,我死也不选。”
宋唯栀举着口红和镜子,补了下因为吃早饭而掉色的口红:“恋爱心理学也是心理学的一部分嘛,上次那个杨延,他那件事不就跟这个有关吗?而且大家都是大学生,协会接待的最多的就是情感类咨询,你用得到的。”
姜来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感觉身边的座位有人坐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眼,于未穿着和她同款不同色的羊羔绒外套,低眉搭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姜来想起来,他一周四天早八,今天原本是他唯一没有早八的一天。
好惨,她平衡了。
于未整个宿舍的人都来了,还有李琰之那个女朋友,也就是崔锦桐的室友。
崔锦桐没有选这门课。
宋唯栀也瞥见了他们,低声问姜来:“这个课适合刚在一起的情侣听吗?”
姜来坐直上身,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要么如胶似漆,要么分崩离析。”
于未闻言,来了点精神,偏头看她:“展开说说?”
“你嗓子里装发动机了?”姜来惊恐地看着他,“还是卡了个泡腾片啊?”
他声音好沉,还有点儿传说中的气泡音。
于未吸了下鼻子。
姜来蹙眉:“又感冒了?”
“没有,刚醒声带没打开。”于未说,“成熟男人的磁性嗓音懂不懂?”
姜来哂笑一声:“够磁性,跟拖拉机一样。”
于未:“……”
没在意她这话,也没追问那句让她展开说说的话,他胡乱薅了一把头发,神色倦怠。
头发被他这么薅了一下,反而乱了。
姜来盯着他看了会儿,朝他伸手。
指尖刚要碰到他的头发,手腕被他捉住。
猝不及防,姜来顿住。
她见过很多次他刚醒的样子,看起来煞气很重不太好惹,她暂且将它归为起床气。
但他刚刚不还好好的吗,跟她插科打诨。起床气还有后反劲儿,还能回弹?
“你头发乱了。”她解释道。
“哦。”于未松手,“我以为你要给我一巴掌。”
“……”姜来噎了下,“我有病吗?”
于未抬眸笑道:“不是你说的?我们都有病。”
给他整理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姜来怨念地瞥他一眼,用力薅了几把,泄愤似的。
任由她的手在头上作乱,于未没管,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低眸笑着.
一节课上完,顺着人流往外走。
姜来犹豫再三,耐不住好奇问于未:“你刚刚说的那些例子,该不会是我吧?”
上课上到一半,老师点了几个同学分享恋爱观,于未就是其中之一。
姜来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之前杨延那件事,她还问过他,谈恋爱的前后状态会不会不一样。但是很片面,今天这次却有点深刻。
他大大方方的把自己对恋爱的所有想法剖析了一遍。
爱情不应该成为博弈,真诚的人才配得上真正的爱情。毕竟好好恋爱的前提是用心,不是完全用脑子。
然后他举了一些例子,姜来却越听越觉得耳熟,这些例子好像都是关于她的。
“不然呢?”于未双手插兜,走得缓慢,“除了你我还能对谁这么了解。”
姜来偏头看他:“真心?”
于未轻笑道:“真心能换你这颗真心吗?”
姜来:“当然能啊。”
视线相撞,在汹涌人群中,心里的时钟滴答一声。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落在她的唇上,她今天涂的什么色号,这么好看。
于未舔了舔唇,回过神轻咳一声,堪堪移开视线。
降温降的什么玩意儿。
搞得他这么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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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 抱抱 ◇
◎公主消气了?【二更】◎
天气冷下来, 入了冬,礼堂门前的喷泉就不再开了,难免有点萧瑟。
跟何乾江走在前面的宋唯栀停下来等姜来:“班长在群里发了校庆的消息, 问大家有没有兴趣做志愿者。”
这个月月底是庆岭大学建校一百周年的日子,校庆活动开学那会儿就已经开始预热了,正门门口迎新的展板旁边就是百年校庆的展板。
百年校庆,盛大又丰富的活动, 难得一遇。
姜来想了想,问道:“志愿者要做什么?”
宋唯栀看了看群公告:“引导?????校友参观学校参加活动, 帮各个部门的忙之类的。哦对, 当天晚上有校庆晚会, 崔锦桐好像去竞争主持人了。”
何乾江闻言猛地抬头:“崔锦桐要当校庆晚会的主持人?”
“还没定,激动什么啊?”宋唯栀瞥了他一眼,跟姜来说, “晚会节目和主持人现在都在招募阶段,时间好像有点紧, 下周五就要节目一审。”
姜来了然:“难怪这两天给她发消息, 都像是有时差。”
于未垂着眼眸看她:“想去?”
“什么?”
“志愿者啊。”
“算了吧。”姜来扯扯嘴角, “那些校友我又不认识,还要主动引导他们。”
不是喜欢社交的人, 也做不到面对陌生人侃侃而谈,要是再遇到什么尴尬的事,想想她就头皮发麻。
于未把玩着手机,语气轻松:“想去就去啊, 怕什么。”
姜来满脸警惕:“你这次别想激我。”
上次去鬼屋就是因为他一句“怕了”, 弄得她一时上头就进去了。
她认怂还不行吗?
成为勇敢的大人这件事, 道阻且长。
宋唯栀划拉了一下手机:“班长说志愿者可以加综测分。”
姜来猛地扭头:“我参加。”
宋唯栀:“……”
何乾江:“……”
于未看她一眼, 低头无声笑起来.
于未下午有课,姜来和他约了晚上的图书馆,还是社科馆二楼,依旧是两台电脑面对面。
今晚图书馆的人很少,于未先去接水了,姜来点开文件传输助手里的照片,全是上课时候的ppt页面。
大学生的手机里,除了吃喝玩乐,各种ppt和资料的照片能占一半内存。
把接好的温水放在姜来手边,于未看着她的电脑屏幕,单手撑在桌沿,俯身:“这什么?”
他俯身时,那股青柠柑橘的气息席卷而来。
姜来抬头,看到他凌厉的下颌线。
于未微微低头看她:“嗯?”
姜来眨了眨眼睛,缓缓收回视线:“专业课。”
于未意外:“你们专业课还学大脑结构?”
“知识盲区了吧。”姜来说,“心理学和生理学是分不开的,这门课叫‘人体解剖与神经生理学’,高级吧?”
于未嗯了一声:“说话文明点儿。”
姜来愕然:“我什么……”
忽而反应过来,说“鸡”不说吧。
她撇撇嘴角,敲着鼠标,“无聊。”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于未这才抽身绕到对面,拿着手机坐下。
他一走,那股青柠柑橘气味立马消散。
何乾江给他发消息,说辩论赛决赛的辩题抽完了,名单也出来了,他们决赛和庆外打辩论。
今年庆岭市初赛直接分梯队择优,没有半决赛。决赛辩题是在线上抽的,抽完之后自动生成小组名单。
于未敲着屏幕回复何乾江,轻声道:“辩论赛决赛名单出来了。”
姜来闻声抬眸:“和谁?”
“庆外。”
“争第一?”
“嗯。”
姜来:“有把握吗?”
毕竟庆外是去年的第一。
于未摁灭手机屏幕,随手丢在一边,靠着椅背看她:“对我没有信心?”
姜来没直接表态:“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辩论赛,我只是担心花有没有机会送出去。”
于未挑眉:“这么想送我花?”
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
姜来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大脑结构图,敲着鼠标:“不要最好,给我省钱了。”
“我错了。”
于未滑跪认错的速度向来很快,态度虔诚又低微,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姜来心知肚明他这一套,偏偏挺吃他这一套。但凡换个人都没有这个效果,只有于未可以。
索性丢开鼠标,她双臂环胸,端着姿态问他:“错哪儿了?”
于未垂着脑袋诚诚恳恳的说道:“我不该质疑公主,还倒打一耙,明明就是我自己想要花。”
说完,他抬眸,眼巴巴地看着姜来,“公主消气了吗?”
姜来憋着笑,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勉勉强强吧,原谅你了。”.
八九点的时候,姜来和于未打算撤了。
走出二楼休闲区,姜来低头给宋唯栀发消息,问她在不在宿舍,随意地抬手,于未便接下了她手里的电脑包,然后把兜里的纸巾放在她手里。
她边和宋唯栀聊微信,边朝卫生间走去,于未靠在走廊栏杆等她。
从卫生间出来,姜来刚要掏出兜里的手机,肩膀被撞了一下,手机掉在地上。
“对不起。”
披头散发的女生低着头匆匆走过,进了卫生间里面,轻轻关上隔间的门。
姜来捡起手机,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走出一步,里面传来一阵压抑难忍的哭声,她猛地顿住。
断断续续,时高时低,仿佛要把五脏六腑的气息全部抽走。
接着,是打电话的声音,嘈杂又撕裂。
说的是姜来听不懂的方言,争吵激烈,不死不休。
但大概意思应该是,家里人不给她交学费,让她退学打工,回家养弟弟。
盛怒的是电话那端,隔间里的女生声若蚊蝇,只剩下绝望。
然后,她把电话给挂了。
无声无息,仿佛刚才那场闹剧只是姜来的错觉。
与生俱来的共情感让她心下悲凉半分,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包,犹豫再三,她鼓起勇气走进去,轻轻敲了敲隔间的门。
女生咽了咽气,强装声线平稳:“有人。”
可是鼻音和沙哑感都暴露她刚刚哭过。
姜来咬了咬唇:“那个……需要纸巾吗?”
“谢谢,不需要。”
“嗯……学校有很多协会,社会也有很多救助中心,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试试找他们。”
话落,姜来转身要走,隔间的门被打开了。
女生走出来,吸了吸鼻子看她:“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姜来看清她的脸,愣怔半晌,眼前这个女生的状态很不好。她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的说道:“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你父母的孩子,你弟弟的姐姐。你不应该为任何其他人而活着。”
女生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空洞地摇摇头:“他们把我养大很不容易,本来我初中读完就要辍学的,是村主任帮助我,让我顺利读完高中,又到了大学。我以为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没有用,我做什么都没有用。”
“谁说没有?”姜来的声音又轻又稳,“你不是好好学习,考上了庆大吗?如果你没有好好学习,村主任也不可能帮得到你。”
“考上了有什么用,他们每天给我打电话,让我退学,还说我这个月不退学,就来学校找我。我最近上课什么也听不进去,每天坐在图书馆的桌子面前,盯着那一堆书。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我就是看不进去。”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啊,不去解决怎么可能会有改变。交不了学费的话向学校反映,说明情况,去申请助学金、助学贷款。办法和途径总会有的,但什么都不去做的话,就只会恶性循环。”姜来顿了顿,说,“庆大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最后这句话,是辅导员跟她说的,在她遇到杨延那件事的时候。
庆大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同样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学生。
女生愣愣地看着她,恍了几秒神,吸了吸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姜来。姜太公钓鱼的姜,未来的来。”姜来说,“我是校心理协会的成员,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或者找我们协会,我们协会有很厉害的学姐。”
把只用了一张纸巾的纸包放进女生的手里,她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手,“回去洗个热水澡吧,早点睡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善意变成了奢侈品,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尤为珍贵。但在泥泞沼泽中有一束光照在身上,就好像一切都会变好。
走出卫生间,姜来脚步轻快,一路小跑到于未面前,“我刚刚做了一件特别勇敢的事!”
没有说那个女生发生了什么,只说了自己做了什么。她的脑子里有些回血,滚烫又炽热的充斥在她的身体里,因为主动给别人提供到帮助而有些兴奋。
希望那个女生不要放弃自己,能来她们协会进行一些心理疏导就更好了。
于未听完,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有点儿专业心理咨询师的样子。”
“有点儿?”姜来不满这个用词。
于未弯唇,改口:“很多。”
他的注意力并不集中在这里,玩手机的手也似乎透露出一股烦闷的气息。姜来敏锐的捕捉到这些信息,歪头看他:“你有心事。”
平铺直叙的陈述句。
于未闻言微微挑眉:“看出来了?”
姜来:“写在脸上了。”
于未直言:“我们辅导员让我参加校庆晚会的主持。”
姜来惊异地扭头:“你们辅导员怎么知道你有这方面的天赋?不会有人闲得无聊,把你初高中的校园主持给扒出来了,放在论坛里吧。”
于未:“为什么扒我?”
姜来坦?????然道:“你是明年的招生简章啊。”
这话是宋唯栀说的,不是她说的。
“也是。”于未愉悦地抻了抻脖颈,“不过没扒,入学填表的时候我写了。”
姜来:“……”
因为处事大方,加上这张嘴,于未从初中开始就是学校里各种活动的主持,高中的时候差点去学播音主持当艺考生。
但他文化课的成绩太好,班主任这边不放人,艺考老师又舍不得他这种天赋型选手。为此两个人曾经在庆大附中的篮球场上争辩过,差点打起来。
她当时就坐在露天篮球场边上的看台看戏。
最后于未懒洋洋地投完一个定点三分,捡起校服外套随手往后一甩,搭在肩上,扔下一句“要考庆大,没时间艺考”,然后拽着她的袖子扬长而去。
姜来当时不理解。
庆大又不是没有播音主持专业,学播音主持和考庆大一点也不冲突。以他的能力,学播音主持照样能上庆大,而且轻松得不是一星半点。
但现在想来,她那时候的确忽略了,也想不到。
他那句话根本没有主语。
他如果不喜欢一件事,是不可能做很久的,何况是主持学校活动这种极其充满自主性的东西。他可能是喜欢主持的,但有别的事,胜过他对这件事的喜欢。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她。
而那句话完整的意思是——
“姜来要考庆大,我没时间艺考”。
作者有话说:
于未(叹气):毕竟是抱着我哭了一整本政治书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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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 抱抱 ◇
◎她只喜欢青柠柑橘。◎
姜来记得于未之前说她高三那会儿政治背不下来抱着他哭的事。不只政治, 无论哪一门学科,她遇到解不开的难题,都会第一时间问于未。
毕竟她很难开口问老师, 哪怕那些老师很喜欢她,巴不得她去办公室串串门。
这种时候,于未就是最好的介质。他会的,倾囊相助, 他不会的,下课找老师掰扯一番, 回头再教她。
如果他当时准备艺考, 放在文化课的精力就不是百分百, 也没有办法百分百。有的东西他不用再细学深究,可能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深究。
而她可能会提前变勇敢,主动找老师和别的同学, 只是不再第一时间找他,他们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时间待在一起, 他也不再会是她的唯一依赖。
以她的性格, 道路产生分歧的时候, 就会生出沟渠、山脉、断崖,或者别的未知的障碍。虽然他们不至于越走越远, 但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无法确定于未当时的那句话是不是她想的这个意思,毕竟他喜欢的东西很多,也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但是……
冷空气萦绕在周围, 姜来看着远处昏黄的路灯, 突然开口:“于未。”
“嗯?”
“晚会主持你想去吗?”
“一般。”于未说完, 觉得这个回应太没有人情味儿, 补了句,“没那么想去,可去可不去。”
今晚抽完决赛辩题,他接下来要准备辩论赛,拿了第一还能有公主送的花,两全其美。
只不过辅导员秉承着坚持不懈的精神,一个劲儿在微信和他说这个活动的综测分很高,还吹捧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站在校庆晚会的舞台上主持。
他想,这话不能让播音专业那些男生听见,否则碰见他就得在他耳边叨叨。
“那如果我说,我也想看你主持校庆晚会呢?”
姜来的声音落在寂静空气里,又轻又缓。
于未没料到她有这想法,停顿须臾,应声:“好。”
姜来有些诧异:“这就同意了?”
刚刚是谁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烦闷的状态像要和辅导员死磕到底,宁死不屈。
于未给辅导员回完消息,抬头看她:“我听公主的,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二天,姜来刚下课便收到了万絮佳的消息,让她去心理咨询室。她和宋唯栀在食堂简单吃了点,两个人就去了南巷的店里。
他们专业的老师最近在做一个课题,研究大学生心理,说是心理协会的成员如果有兴趣,都可以参加。
姜来心想,她丰富的大学生活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我新建了一个群,资料发群里了,你们这周找时间看看。”万絮佳说。
邵丞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收起手机要出去,刚拉开门,怀里就撞进了一个人,他伸手扶了下,而后将她拉进咨询师里,顺手关上了门。
宋唯栀越过他看向姜来:“来来,外面有个女生找你。”
姜来疑惑:“找我?”
宋唯栀点头:“她说是你跟她说的,可以来心理协会找你。”
瞬间想了起来,姜来“啊”了一声,把几天前在图书馆遇到那个女生的事说了一遍。
万絮佳拿上手机起身:“那你来做。”
姜来愕然:“我一个人吗?”
万絮佳笑着说:“不相信你自己啊?我觉得你没问题。”
说完不给姜来留任何辩驳的余地,她推着邵丞安和宋唯栀出去,顺便把那个女生送了进来。
……好突然。
四目相对,姜来卡顿几秒,指着桌前的椅子:“你先坐,想喝点什么?”
女生摇了摇头。
姜来站在墙边的饮品机前,弄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女生手里:“热牛奶吧,暖暖手。”
低头抠了抠陶瓷杯的杯身,女生轻声开口:“我向学校提交申请了,学校那边说会尽力帮助我。虽然我爸妈还是吵得很厉害,但学校那边让我安心学习。”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轻飘飘地,散在空中。
姜来:“是好事,恭喜你,成功迈出第一步。”
女生咬咬下唇,欲言又止反复好几次,才开口:“我想自救。”
桌上的牛顿摆球一直在晃动,姜来努力找寻委婉的措辞:“你知道你自己……”
不清楚她的具体状况,担心有任何心理和生理的应激,有关于那两个字的话她没有说完。
“我知道。”女生声音很轻,没有任何表情,“我生病了。”
毫无情绪起伏地坦然反而让姜来的心揪了一下,她压了压情绪,放轻声音:“你相信我吗?”
女生点了下头:“相信。”
从来没有人向她伸出那只手,不是另一个深渊,而是晨曦,她没有理由不相信。
“那我们聊聊天?”姜来说,“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这种被求助者信任的感觉,在她的心里浇灌出一朵花,她想要一整座花圃.
加入了课题研究小组,姜来往图书馆跑的次数更多了。需要参考不少外文文献,有的链接页面无法完成一键翻译,她只能花点时间自己来弄。
只不过今天有点不太顺利,一篇文献她看了八百遍都没看懂,和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大眼瞪小眼。
于未那边因为多了晚会主持的事,每天也很忙,算起来,他们竟然快有一个星期没见到面了,真变成了漂流瓶联系的网友。
“你知道马院那个很漂亮的学姐吗?”
“哪个?”
合上电脑,姜来低头整理东西,旁边书架间的交谈声不经意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周围有很多交谈声,她没在意,专注地折着电脑的充电线。
“就上次辩论赛那个啊。”
“齐霏?”
“对对对,就是她。”
闻言,姜来整理充电线的手顿住,下意识抬眼看了眼被书架遮挡的另一端。两个女生面对面坐在一张圆桌前,津津乐道。
“我听说……只是听说哈,她和法学院的于未走得很近。”
“他们一个辩论队的,要准备后面的决赛,走得近很正常吧。再说了,于未不是整天围着理学院那个漂亮妹妹转嘛?”
“那不一样。都说竹马敌不过天降,青梅也未必能敌得过呢。”
不动声色地拉上电脑包的拉链,姜来走出图书馆,掏出手机看了眼。于未和她的聊天框里,信息停留在今天早上七点过。她今天早八,他叮嘱她吃早饭。再往上,是昨天说今天晚上把朱阿姨给他俩买的新衣服拿给她。
至此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恍然间,心里宛如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冷风直直往里钻,呼啸肆虐,一下又一下地刮着洞口。
她是容易胡思乱想的,会在看到别人不太高兴的表情时,想着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
也正是如此,她更加惧怕社交。但比起这些,比起这一切,她当下乃至过往的十几年最怕的事,是于未之于她的距离超出那一米。
真的只是依赖吗?好像不只。
不然她怎么会在万圣节那天晚上,对他萌生出想要亲吻的念头?
姜来低头,?????随手给于未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哪,她现在可以去拿衣服。但她绕着图书馆走了三圈,都没有任何回信。
夜晚的风呼呼而过,心里像冒出了一个疙瘩。
想了想,她又给何乾江发了消息。何乾江很快回她,说于未应该是在辩论队的办公室和他们队长开会对稿。
就他们两个人吗?
理智告诉她不该把图书馆那两个女生的话听进去,但那些话又控制不住的在她的脑子里萦绕,一遍又一遍,拉扯着她的神经。
不久前辩论赛的那一幕同时在她的脑子里浮现,交错在一起,十分混乱。
所有不安大概都来源于,那个叫齐霏的学姐很自信、很漂亮、很落落大方,宛如从天而降的亿万颗星辰,能照亮所有阴暗的角落。
她和于未是一类人。
回到宿舍,姜来洗完澡吹了头发,特地看了眼手机,置顶聊天框没有任何动静。捧着手机胡乱划来划去,她瞄了眼左上角显示的时间。
都快十点了,聊得这么投入,还没结束吗?
胸腔里的心脏慌乱地跳动,她实在有点坐不住了,换了身衣服出门。
虽然何乾江跟她说了辩论队的办公室在哪,她也不好贸然过去,只是当下这种心情像胸口堵了一团浊气。
本来今天就不是很开心,他还这么久没有回她消息。
男生宿舍楼下偶尔有人经过,姜来拉好外套的拉链,靠着门口角落的地方,默默在心里讨伐他。于未这个人不讲信用,放她鸽子。她来这儿只是来拿衣服的,只是迫不及待想见到新衣服,必须今天见到而已。
十几分钟后,蹲在男生宿舍门旁的台阶上,姜来看了眼时间,心想要不算了,便听到寒噤萧瑟的深夜,突兀又熟悉的声音。
“姜甜甜。”
于未出口的气息并不平稳,几乎是在她面前急急刹车顿足,双手撑着膝盖,愣怔,“你怎么在这儿?”
对于突然闯入视野的一幕,姜来没有过多时间反应,只是下意识回应:“你昨天说你拿了个快递,是朱阿姨买的新衣服,你还说今天拿给我。”
她顿了顿,一股无名情绪涌了上来,很委屈,“你忘了。”
她也不清楚她在这儿矫情什么,是天色太晚,还是初冬太冷,突然生出这么多伤春悲秋的实感。又说不定是因为今天只看了一篇文献,没看懂还味同嚼蜡,也可能是因为买奶茶的时候她要的是热的,对方做了杯常温的给她。
哦,还有可能是因为喜欢的耳钉,在下课的时候掉进楼梯间里不见了。
不开心,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让她不开心。
“我错了。”于未态度诚恳,拿出手机给她看,“对完稿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发现没电的时候就冲回来了,结果看到她蹲在楼下。
他垂着脑袋,低声下气地哄着,“抱抱?”
姜来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这个人敏感脆弱没耐心,还有点自私。害怕社交,没什么朋友,总是逃避,不勇敢,而且很依赖你。”
于未闻言蹙眉,在她面前蹲下。正欲开口,便又听到她说。
“于未,你别把我丢下。”
她抬头看他的眼睛泛着绯红,鼻尖的粉色也在昏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见,一时间很难辨别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她要哭。
心口像冰窖被砸破一个口,于未攒眉蹙额,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捏捏她的后颈,安抚道:“我怎么可能把你丢下?嗯?”
眉骨抵着他的颈窝,姜来为今晚自己的种种情绪感到神经,却又渴求某种安全。在被外界的信息扰乱心绪的时候,在等不到他信息的几个小时里,她很不安。
姜来轻轻吸了吸气,问道:“那我是最好的吗?”
比起齐霏,比起别人。
“不是最好。”于未说,“是唯一,没人能和你相提并论。”
最好,是比较之后的拔优。唯一,是不做别的选择。
她从来都不是他有关青春命题的最优解,她是唯一答案。
他的体温和味道包裹着她的所有感官,潜移默化的贪恋在助长。
姜来凝眸,纤长的睫毛扫过他颈窝的肌肤。是她觉得温暖又安全的体温和味道,仿佛安抚过她的每一根神经。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真的很奇妙,特定的气味仿佛住着特定的人,她习惯这个味道,也喜欢这个味道。闻到这个味道,她就知道是于未。即便都是青柠柑橘味,属于于未的青柠柑橘味和别人的就是不一样。
好像之前只是因为葡萄柚是源自于他,她才产生了某种错觉,错觉好闻,错觉喜欢。
所以,她其实不喜欢葡萄柚。
可以是葡萄柚,可以是水蜜桃,可以是任何别的味道。
这些味道都和她没有关系,只有青柠柑橘是特别的。
她只喜欢青柠柑橘。
作者有话说:
或许,只喜欢青柠柑橘=只喜欢于未
小姜证明,准成年的人崩溃也只在一瞬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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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 抱抱 ◇
◎你是不是有别的狗了。◎
校庆当天, 姜来发完手里的活动手册,往中央广场帐篷的方向走去。
冬日暖阳被云层略微遮挡,落下的光影并不清晰, 校园街道边的树没有树叶修饰,颜色单调统一。
“姜来。”
抬头撞见杨延的脸,姜来顿了下脚步,干脆换了方向绕开他朝中央广场走。
杨延没有善罢甘休, 跟个牛皮糖一样在她旁边:“庆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一个多月没见着你, 今天巧了, 让我碰见了。”
姜来没吱声。
杨延喋喋不休:“我受的处分不能白受, 你说是吧。”
“关我什么事。”
停在帐篷前,姜来拿了一沓崭新的活动手册转身就走,语气平平, 完全不在意他这个人和他说的话。
见她这个态度,杨延原本就憋着气, 这下更是直接点上了火, 口不择言:“你别得意, 你以为于未是个什么好狗?艺术学院那些女生加他微信想加就加,他来者不拒。你不知道吧?别人是放长线钓大鱼, 他直接撒网。我看你就是他给自己搞得童养媳,还什么青梅竹马,戴个帽子,说得真他妈好听。”
他站在原地, 张扬跋扈, 几乎是骂骂咧咧喊出来的。
姜来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听到这段话, 没有半分犹豫,折返回来,径直走到杨延面前。
杨延以为她要回来挠他,嘴角的笑容轻蔑,却在看清她的表情之后凝固了。
波澜不惊,面色沉静,是真没把他放在眼里,他瞬间有种一拳搭在棉花上的感觉。
凉风四起,刮在脸上已经有了些许刺痛感。
姜来的头发被风拨乱,到小腿肚的长裙随风微微摆动。她抬眼看着杨延,语气平稳冷淡,一字一句清晰刺耳:“需要我帮你借一个喇叭吗?在校庆这个好日子,喜提退学的处分。”
她的语气一点也不重,四平八稳的,杨延却莫名被震慑到了。
中央广场人来人往,闹出什么事只会引来更多的看客。他眼神躲闪,正欲仓皇而逃,被姜来叫住:“道歉。”
杨延毫无诚意的敷衍一句:“对不起。”
“不是对我。”姜来说,“是对于未。”
做贼心虚,杨延认怂嘟囔一声:“我对不起于未,我不该口不择言。”
话落,姜来收回视线,没给任何反应,转身就走。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杨延只觉得窝火,却又无计可施,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灰溜溜地离开。
姜来快步远离帐篷,目不斜视,走路带风,多停留一秒她都要破功。
心里有股毛毛的感觉钻上来,她瞬间变怂,激起来的火平息之后,她果然还是有点底气不足。周围的人太多了,刚刚有几个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她想想就头皮发麻。
冲动了冲动了,好尴尬。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
耳边闯入一道有点熟悉的声音,姜来吓了一跳,冷不丁吸了一口气,冷空气钻进肺里,猝然咳了起来。
姚西辞拍了拍她的后背,“怪我怪我,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姜来躲开他的手,缓了缓气息,平复下来:“你怎么在我们学校?”
“串门啊,你们晚上不是有晚会吗?我随便看看。”姚西辞说,“再说了,上次在游乐场没法加你微信,我不来串串门,怎么见你啊。”
还是那一头桀骜不驯的红发,走在哪里都很惹眼,路过的人不少投射过来好奇的目光。
姜来没有说话,往校门口走,给刚进来的校友发活动手册。
姚西辞拎起她的袖章看了眼:“志愿者啊。”
姜来侧了下?????手臂:“别乱碰。”
姚西辞没在意,指着她手里的手册:“我帮你发呗。”
姜来:“谢谢,不用。”
“这么客气,我们今天见第四次了,算熟了吧。”
“不算。”
“那你让我加你微信呗,我们熟悉一下?”
“不加。”
这时候,兜里的手机连续振动了几下,姜来拿出来看,是万絮佳在群里发的消息,关于课题资料的事。她低头回复消息,没注意姚西辞俯身在她旁边盯着她手机看的举动。
庆大校园里人来人往,宋唯栀揉着手腕,看到校门口的姜来,正准备过去,注意到她身边的人,停下。
何乾江低头玩手机,见她停下来,好奇抬头:“你看什么呢?”
宋唯栀伸手捂他的嘴:“嘘嘘嘘。”
何乾江挣扎了一下:“嘘啥呢,尿都要给我嘘出来了。”
这才看清姜来和她旁边的陌生男生,“卧槽,姜来谈恋爱了?”
“别放屁。”宋唯栀对着他的脸推了一巴掌。
何乾江咂咂嘴感慨:“这哥们儿的红头发有点个性啊,姜来竟然喜欢这款。”
宋唯栀无语:“何乾江,你缺心眼吧。”
何乾江无辜揉脸:“骂我干什么?”
“是挺欠骂。”
身后传来于未的声音,幽幽地。
宋唯栀警铃大作,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于未,支支吾吾半天:“那个男的……说来话长,让来来给你解释吧。”
说完她撒腿就走,头也不回。
何乾江这个没有眼力的还在一个劲儿的煽风点火:“诶,你的小青梅都脱单了,你还不赶紧?”
于未垮着一张脸,目光灼灼地盯着校门口的两道身影:“谁脱单?”
何乾江不怕死的重复了一遍:“姜来啊。”
“脖子痒了,头给你拧下来挠挠?”于未咬了咬后槽牙,下颌紧绷,“她想都别想。”
何乾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咋舌:“不是吧,就因为你没脱单,你就要把人家的好事给搅黄啊,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歹毒。”
于未轻嗤一声,缓缓收回视线,转身往活动中心的方向走。掏出手机,指腹在侧边敲了又敲。
是谁前两天抱着他哭哭唧唧,说什么别把她丢下。这才几天,转头就打算把他丢了?
没过去,是因为她刚刚没有表现出任何抵触,就像当初在球场看到邵丞安的时候一样,她身边多出了他不认识的男人。不爽归不爽,她交朋友他不该拦着,她需要交朋友。
而且他要是在不知道情况的前提下,堂而皇之的过去,嘴欠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她可能会不开心。
啧,还是有点烦。
他点开和姜来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给她。
“我可提醒你啊,要下手趁早。”何乾江的嘴就没停过,“我探过口风了,邵丞安对宋唯栀好像有点意思。”
于未闻言扭头:“你确定?”
何乾江:“应该是那个意思。”
刚升起来的欣喜被一巴掌按了下去,于未撇了下嘴角。
路过发小零食的帐篷摊位,何乾江顺手拿了块饼干:“诶你别气馁啊,我觉得你比邵丞安有胜算。”饼干被他嚼得嘎嘣响,“而且你有姜来,青梅竹马的闺蜜室友,这不是有个好助攻吗?”
什么玩意儿。
于未:“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宋唯栀。”
何乾江一副“我还不知道你吗”的表情:“你是个男人吗?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怕没追到丢人啊?”
没搭理他这话,于未随口岔开话题:“崔锦桐找你。”
何乾江:“早说啊!我还在这儿跟你叭叭什么,走了!”
看他径直朝学生活动中心走去,于未失语。
早知道这么管用,他刚才就该直接这么说.
最后一份手册发完,姜来打算去找宋唯栀,身边的人存在感强得过分,一路跟她到中央广场。她终于忍不住,转头正欲开口。
姚西辞先她一步:“你学姐发的外文文献,有两篇我看过。你学心理的?”
提起来的一口气落了回去,姜来平静地看着他,对他说的话存疑:“你还看心理学的文献?”
姚西辞勾唇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叛逆少年?”
姜来不置可否。
刻板印象这种东西的确影响判断,但她倒也没觉得他不学无术,不然怎么可能考上庆外,顶多叛逆少年罢了。
姚西辞:“染红毛这种事,喜欢就做啰。大学的时候不尝试,什么时候尝试?”
他这话说得在理。
姜来默默在心里赞同。
“你那个文献需要翻译的话,我可以帮你。”姚西辞说,“反正我以后要考庆外的翻译硕士。”
姜来婉拒:“谢谢,不用了。”
无功不受禄,她没有办法在明知道对方装了什么心思的前提下,心安理得地耗费人情。
铜墙铁壁油盐不进,实在棘手。
姚西辞有些头疼,败下阵来:“姜来,你学心理的,不会听不出来我话里有话吧?”
“你怎么软硬不吃。”他只好扬了扬手机,重复一遍最开始的目的,“微信啊。”
姜来看了眼他早就打开的二维码:“加了你就不跟着我了?”
没想到她还挺会谈条件,同他对她的初印象完全不一样,姚西辞舔了舔后槽牙:“不跟。”
姜来拿起手机扫码,“滴”了一声:“说话算话。”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走。
好友验证消息发过去之后被秒同意,页面跳回聊天界面。
她这才看到微信置顶,于未的一条未读消息-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看到这条消息,姜来抬头环顾一圈,没有发现于未的身影。
消息是十几分钟前的,他肯定看到了。
什么别的狗。
姜来随手回复-
【姚西辞,对面英语专业的】-
【他辩论赛的时候找我问过路】
但严格来说,那会儿他们也不算认识,今天才算。而且姚西辞口中的四次见面也不算,她又没有石景公园那次的记忆。
于未秒回-
【这么久的事儿?】
姜来把手机举到眼前-
【你能认识新朋友,我不能吗?】-
【你好友列表上千了吧】-
【那倒没有】-
【八百三十四而已】
而已。
姜来哽住。
人与人的参差,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此刻,她特地看了眼自己的列表,最下方是勉强过百的三位数。
突然就不想和于未说话了。
那头的人几分钟没等到她的消息,干脆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忙吗?”他问。
“不忙,我手册发完了。”姜来说,“还好班长是学生会的,特地给我安排了最轻松的工作。”
他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他似乎穿过了人群,走到了靠窗的地方。因为人声逐渐消失,校园里的广播音乐格外清晰。
有细微的延迟,但和她这边的对上,有种奇妙的感觉。
“朋友少怎么了,对你好就行。”于未的声音伴随着里外几乎同频的广播音乐,钻入她的耳朵里。
姜来随口道:“那你为什么交那么多朋友。”
于未:“我有病,不唠两句嘴巴寂寞。”
“……”姜来干脆略过这个话题,“你在活动中心吗?”
“嗯,在彩排。”
“我能过去看吗?”
“倒是想让你来,负责人不让。”于未啧了一声,“可惜,少了让你提前看看本少爷风姿的机会。”
“……”
姜来绷着嘴角,干脆利落地撂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为爱勇敢了一下下的公主(护夫行为
小姜os:骂于未?你死了
快了(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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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 抱抱 ◇
◎未来的未。◎
被撂电话, 于未反而心情愉悦。这么横,在他面前比在哪儿都嚣张,挺好。
崔锦桐拎着礼服裙摆出来, 见他站在窗户边上,随口问道:“你还不换衣服?准备开始了。”
于未应了一声:“等会儿再换,我去买个喝的。”
说完往楼下走,指间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
学生活动中心门口就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于未随手扫了码,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几乎是和他同时扫码。他没注意, 点了一罐可乐。
贩卖机里掉出来两罐同一个品牌的可乐, 前后相差无几。
于未弯腰,旁边的人也正好伸手。余光瞄到一抹红色,他顿了下, 干脆让步:“你先。”
姚西辞顺手把两罐可乐都拿出来,其中一罐递给于未:“谢谢。”
这一幕还挺似曾相识, 他第一次见到邵丞安就是因为那串命运般的葡萄。
于未想起来觉得好笑, 抠开易拉罐的拉环, 喝了一口:“不客气。”
“你挺帅。”姚西辞没头没尾地丢出来一句夸赞。
于未接得稳当:“你也不赖。”
“交个?????朋友?”觉得眼前这人跟自己有点投缘,姚西辞点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我叫姚西辞,对面庆外的。”
他当然知道。
于未瞄了眼他流畅的动作,心想这人指定没少加别人微信,说不定这才是好友上千的那位。
他重新掏出手机, 扫了二维码, 顺手给他打了备注, 三个字的名字, 一个字也没有错。
姚西辞点开备注栏问他:“你叫什么?”
“于未。”
“哪个yu,哪个wei?”
“于无声处的于,未来的未。”
闻言,姚西辞的手指倏然顿住。这说法好耳熟。
想了想,他问:“你认识姜来吗?”
于未:“认识。”
这个答案有点意料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姚西辞笑了下:“你们的名字,挺巧。”
于未。
姜来。
说不上来,似乎有些相称。
“不巧。”于未说,“爸妈取的。”
姚西辞恍然大悟:“兄妹啊?”
难怪都长得这么好看,还有点相似。
“不是。”于未否认得干脆。
姚西辞:“哦,发小?”
于未:“不算。”
不算。
模棱两可的答案往往能滋生出很多种可能,其中一种就是——他可能不太巧,遇到情敌了,还是最难搞的那种。
投个鬼的缘,孽缘。
姚西辞看于未的眼神多了些探究。
氛围微妙起来,于未没忘正事,得上去换衣服彩排。
他拎着可乐转身:“走了。”
姚西辞叫住他:“诶,楼上能去吗?”
于未背对着他,边走边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啊,晚会彩排。”.
庆大每个食堂今天都有特供菜单,但胃只有一个,姜来和宋唯栀挑了半天,最后决定去三食堂。
此时此刻学校的各个角落都有不同的活动,开学报到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奶茶店人偶都出来工作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那个黄鹤楼又来我们学校了?”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宋唯栀问的随意。
姜来应了一声:“他说来串门。”
宋唯栀:“哦——你们在校门口聊的好像挺开心?”
“试探我?”姜来抬眼看她,眉眼含笑。
宋唯栀瞬间噤声。
虽然都是学心理的,但每次玩心理战她确实玩不过姜来。就好像在她面前,她的意图都写在了脸上,简直裸奔。
她明明一点也不挂相。
姜来夹了一颗虾仁放在宋唯栀的碗里:“我和他加微信了。”
虾仁堵在嘴边停住,宋唯栀震惊之余迅速找补:“我和崔锦桐上次在游乐场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入室抢劫的爱情有什么不好?也不是非要社交认识什么新朋友,说不定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在身边呢。”
姜来:“他的话比于未还多,太聒噪了,加了他的微信才消停。”
宋唯栀眯了眯眼:“缓兵之计?”
“算是吧。”姜来说,“我觉得他人不错,可以做朋友。”
宋唯栀:“人家可不一定是冲着跟你当朋友来的。”
“我知道啊,但他没表达,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要他说,我就拒绝。”姜来喝了一口汤,“‘不了,谢谢’,这种话在我即将十八年的人生里说过太多次了,一点儿都不难。”
宋唯栀随手把她飘到脸侧的一缕头发拨开:“你最好是。”
校庆晚会七点半开始,志愿者下午还有别的活儿,姜来和宋唯栀一起去校史馆做完活动,回宿舍换了身衣服,顺路买了奶茶,才踩着点去操场。
舞台上正好是开场舞,老远就看到何乾江和邵丞安站在一块儿。
宋唯栀径直走到邵丞安身边:“你不是说你没兴趣吗?”
邵丞安睨她一眼:“万絮佳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来的。”
今晚的校庆晚会一共四个主持人,两男两女。播音主持专业那边出了两个学生,然后在别的学院招募了两个,一个是于未,另一个就是万絮佳。
宋唯栀故作失望:“啊——不是为了我。”
姜来偏头看着他们,默默观察。听见宋唯栀这个语气,某个念头在她的心里翻滚一圈。
还有这种招数,又学到了。
邵丞安墨色的瞳仁在晦暗不明的操场看不出情绪。中途他接了个电话,走到操场最边上的路灯下打电话。
何乾江瞄了眼,凑到宋唯栀旁边:“你真喜欢邵丞安?”
宋唯栀警惕:“你又想干嘛?”
何乾江:“我就是觉得,你喜欢的人不一定是对的人。”
宋唯栀喝了一口奶茶:“你别跟我说你追不到崔锦桐,把目标转移到我头上了,我这么倒霉?”
“诶诶诶,我没那么差劲好吧?”何乾江面露不满,咂咂嘴接着说,“本来有些话我说是不太合适的,但于未一直没动静,我这个当爸爸的,确实有点着急。”
这个时候挺硬气,又开始做梦妄想当于未的爸爸了,也不知道是谁,写作业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都快抱着于未的大腿喊爷爷了。
宋唯栀倒要听听他这回准备放什么屁。
何乾江:“他喜欢你。”
“噗——”宋唯栀很努力憋住,还被呛到了,奶茶依旧从嘴角流下来一些。
姜来见状掏了掏口袋,恍然想起来,她没有出门带纸巾的习惯,一直都是于未。好在奶茶的打包袋里有一张纸巾,她扯出来给宋唯栀。
宋唯栀擦擦嘴角,皱眉瞪了眼何乾江:“你有病吧?”
“不是,真的,信我。”何乾江一本正经的说,“上次看流星雨还记得吧?吃烤鱼的时候你不是说有蚊子吗?看完流星雨于未就去半山腰买驱蚊液了。”
宋唯栀:“……”
那压根就不是因为她好吗?于未就是个姜来脑,脑子里只有姜来。
一旁的姜来听到何乾江这话,想起那天晚上,她当时问他驱蚊液哪里来的,他说大人的事小孩少管。原来他是去半山腰买的,在凌晨的时候。似乎能想象出来,他凭借一张嘴找民宿老板借车,然后开到半山腰,买完驱蚊液又回来。
不是别人。
是因为她,因为她不对流星许愿,依照他的玩笑话,对他随口许了个希望不被蚊子咬的愿望。
“于未对别人可不这样。”何乾江继续添油加醋,“他只对你一个女生这样。”
宋唯栀简直无语:“你当你在这里看《霸道总裁爱上我》呢?他对所有异性过敏,唯独对我没有抵抗力,是吧?”
“……”这举的什么例子,何乾江继续掰扯,“他一直挺纵容你的吧,你说要去鬼屋,他帮你怂恿姜来。还有之前近代史课,他不是给你带早餐了吗?没见他这么纵容过谁。”
要不是嫌他脑子有问题,她都想说,于未对崔锦桐也是这样。
不是特殊也不是纵容,是顺便。
是因为她们都是真心对姜来好的人,所以他在给姜来可以分享的东西的时候,会顺便给她们一份。他深知姜来情绪内敛,感受到善意也不常表达出来,懂她的欲言又止和词不达意,所以他在替她做一些事。
就好像守在她既定的圆圈之外,调整她周围的磁场,扫清所有不良信息,阻碍可能引起她负面情绪波动的干扰,让她能够以她自己喜欢的、习惯的方式,开心的生活。
舞台上的灯光暗下去又亮起来,闪烁之后交叉,最后聚光在一角。
于未和崔锦桐出现在光圈下。
他又戴了金边镜框,无论什么饰品,戴在他这张脸上,都是锦上添花。西装是浅色的,贴着他的身材,挺拔周正,又带了点肆意随性。
像是有亿万只蝴蝶飞进眼睛里,姜来愣了神。
他的主持词穿透话筒传递到操场的每一个角落,她却一个字也没听清。上次的辩论赛是这样,这次也是。
舞台上的霓虹灯光掠过她的手腕,红绳仿佛也熠熠生辉。心跳霎时如擂鼓,在人声鼎沸的环境里,格外清晰,顺着她浑身的血管经脉抵达到她的大脑里。
在这个光影支离破碎的黑暗夜空中,他像是突然乍现的一道白光。其实这道光一直都在,只是她从前尚未抬头好好凝视过。
“唉我草,我去上个厕所,于未的外套,你帮我拿一下。”何乾江把怀里的外套塞给宋唯栀,宋唯栀盯着舞台,转手就塞姜来怀里了。
姜来回神,抱好外套。
再抬头时,晚会的第一个正式节目开始了。
厚重的冬装外套抱在她怀里,几乎触碰到她的下巴,衣服上沾染了于未的味道,钻进姜来的鼻腔里。
她垂眸,轻轻嗅了嗅。
是熟悉的青柠柑橘。
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她因为另一个女生的存在而疯长的情绪,在此刻变得更加清晰。
才不是什么依赖和习惯,也不是长期积累的占有欲。
柏拉图说,爱是欲求,是冲动,是恒久的失衡。如饥似渴,不能熄灭。
她想,爱是突然降临,却又有迹可循。
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想盯着他看,看了十几年都没有看腻,甚至害怕错过任何一帧。是在他每一次靠近的时候,开始产生一些难以遏?????制的悸动,被他触碰的地方会留下灼烧感,她的每一寸神经都在跳舞。是开始在意一些细枝末节,妄图看清旁人交往的界线。
是比如此时此刻,她生出了永远珍藏这一幕的念头,有想要拥抱他亲吻他的冲动。
又或许不是冲动,万圣节那晚她就想这么做了。
好喜欢青柠柑橘的味道,好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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