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适合强制命令
“对了, 还没问你的名字,你有名字吗?”
名字这个词比较抽象,难以理解。
夏安不确定这个一直显得很聪明的感染者能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感染者只是定定看着她, 非人化的红瞳中隐隐有些许探究, 除此之外不做任何反应。
没反应其实才是感染者的常态。
但其他感染者没反应是智商不够,而这个感染者没反应……夏安觉得他纯粹是不想理她。
“好吧,问别人名字前应该先做自我介绍。”
夏安拖过椅子, 在他对面坐下, 营造出交心谈话的氛围。
“我叫夏安,夏天的夏, 安全的安。职业么……算半农半医,是个‘赤脚医生’。你呢?”
依旧缄默无言。
夏安考虑了一秒她的病人是不是不会说话。
但他能发出吼声, 证明声带是没问题的。
而且能听懂她的话。
就算只会听不会说,也多多少少能发几个声作为回应。
而他完全是不回应。
“……也行, 我就当你比较自闭、内向。”
这样的性格出现在感染者身上, 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一般都吵得要命。
面前这个完全不吵也不爱出声的,大概真的是感染者中的自闭症患者。
“既然你完全不跟我交流, 那我就只能按对待其他病人的规则来了,我来给你取名。”
夏安观察着他的表情, 见他只在她提起“其他病人”时眸光微微动了下, 很快又回归死水般的阴冷漠然。
不说话,她就当他是默认了。
夏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撕下一条小纸片,思索着写下一个名字。
“安无恙……安然无恙的安无恙, 意思是平安,没有疾病,祝你早日痊愈。”
夏安将写好的纸片贴在他的衬衣胸口。
做完这一步, 夏安长舒口气。
只有当把感染者的名字贴到他们身上,她才有种这个病人归她接手了的实在感。
“贴上这个名字,你就由我接手了。从今以后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直到你痊愈。”
夏安握住他的手腕,给他再进行了一次治疗,才离开。
在她走后,丧尸皇低头看着胸口被透明胶带贴着的小纸条。
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一个名字。
安无恙。
一个人类的名字。
丧尸从来不需要名字。
丧尸皇移开视线,看向放在床头的晶核。
手伸了过去,落在晶核下折叠整齐的衣服上。
他挪开装着晶核的小罐子,将衣服拿起。
她特意用了近似的深色布料,但跟衣服原本的黑色依旧有着材质和颜色的差异。
如她所说,缝补的并不好。
针线歪歪扭扭,时密时疏,杂乱无章。
但或许是丧尸的审美与人类不同。
丧尸皇觉得这补丁很别致可爱,特别有个性。
这件他穿了很久却从未特别关注过的衣服,似乎突然之间变得好看了起来。
他想将衣服穿上,又想起身前的衣服上还贴着她给他取的名字。
她说,贴上这个名字,他就属于她了。
如果把名字遮挡了,她可能就不认他了。
他的伤还未好全,他还需要她。
最后,他的视线才落到那罐晶核上,将其拿起。
17颗晶核,一颗未少。
丧尸皇再度感到困惑。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到底想要什么?
连A级的晶核她都看不上眼吗?
如果连A级晶核都无法让她动心,那就只有……
丧尸皇面色凝重。
·
感染者一天只需要吃一顿,甚至一周吃一顿都没问题。
但夏安一天得吃三四五六餐才能抗饿。
这让本身就厨艺平平的夏安很心累。
为了减少做饭次数,她会常常往山林间跑,去“吃”一些别的东西。
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只要待在生机充沛的山林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晒晒太阳,她自然而然就会感到饱足。
有时,夏安会怀疑自己变成了一棵树。
以至于走着走着,就需要抬起脚,看看鞋子下面有没有长根须。
好在暂时还没有出现那么恐怖的事。
因为要照顾新捡的感染者,夏安没时间上山,只能给自己随便做些吃的填肚子,然后再准备病人餐。
这个就容易多了,她有一群只要是肉别的什么都不挑的病人。
如果她不讲究点,甚至可以把活鸡活鸭直接往他们面前丢。
但那样场面会很血腥,收拾起来会很麻烦。
她的病人在她教了两年后,也只会打理一下个人卫生,更多的根本指望不上。
夏安将处理过的鸡鸭打包,装进背篓里。
做好出门准备后,她去敲感染者的房门。
知道对方不会回应,所以敲了三声后直接推门进入。
感染者靠坐在床头,身旁整齐叠放着她给他补好的衣服,看到她后,他的身体略微有些紧绷,盯着她的动作。
像一只长期流浪后被带到新家还不适应黑犬。
“你腿上的伤应该已经大好了,一直闷在屋里不利于你的健康,跟我出门走走吧。”
夏安走到床边,解下栓在床头柱上的金属链,牵在手里,等他行动。
但他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
怎么比昨天还要不配合?
夏安想到什么,转而扯动狗链,用更明确而强硬的指令道:
“阿无,过来。”
连接在颈部项圈上的狗链被牵引着颤动。
丧尸皇眸光微动,意识到那句“阿无”叫的是他。
她给她取了三个字的名字,在真正称呼时却又嫌麻烦,只取用了其中的一个字。
狗链渐渐绷紧,她要他去她身边。
丧尸皇挪动着腿,走下床。
沉默而平稳地站立在她身边。
夏安确认了。
她今天跟他的交流方式错了。
长篇大论的交流,和温和宽容的询问不适合他。
那是普通人类之间的交流方式,而他是感染者。
对待这些,他反应平平。
反而是像最初那种强制性的命令,能迅速收到他的反馈。
夏安更清晰的意识到,她面前的是一个感染者,是病人。
她不该因为他有着更高的智力,就把他当正常人类对待。
对待感染者,应该以感染者的方式。
夏安牵着狗链,道:“走。”
夏安侧身走在前边,注意着感染者的动作,见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得比昨日平稳得多。
但是……
夏安视线下移,落到他苍白的脚背上。
她没给他鞋子。
在家里光脚走走没什么,反正没杂物很干净,但出门就不合适了。
尤其是他的脚苍白骨感,一看就很容易受伤。
“你先坐下,坐。”
夏安说着口令,按了下他的肩,让他在床尾坐下,自己则转身出门拿鞋子。
他的鞋子也洗过了,昨天和今天天气都很好,应该已经干了。
夏安离开后。
丧尸皇低头,看着被随意丢弃在床尾的狗链,眸光闪了闪。
她就这样离开了,都没把他重新栓住。
不知是粗心大意,还是根本不在意。
甚至房门也敞开着。
丧尸皇心中涌起一阵焦躁。
他或许应该趁机逃走。
虽然异能还被压制着,但身体上的上已经愈合了大半,不影响行动。
现在逃走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
屋后就是山林,就算她再熟悉山里的环境,想再抓到他也并不容易。
所有的想法还未付出实践,她就回来了。
夏安拿着鞋袜在他身前蹲下。
先给他穿上袜子,看着那双苍白而冰凉的脚隐没在黑袜之中。
黑与白的对比十分强烈,形状轮廓也很好看。
从未发现自己有点足控的夏安顿了顿,然后才给他穿上鞋子。
夏安起身,弯腰拿起狗链,习惯性在手上缠了一圈握住,对他道:
“走吧,跟我来。”
看着那条金属链重新回到她的手上,被她牵着,丧尸皇焦躁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第42章 腹部暖融融的
夏安背上背篓, 撑了把伞,牵着感染者出门。
外边没下雨,只有太阳。
伞完全偏向感染者的方向, 将他笼罩于阴影之中。
刚接受治疗阶段的病人大多不喜欢阳光。
其实不该在这个点出门溜他。
但她要去给其他病人送食物, 并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家里。
他太聪明了,单独栓着他的时候,一根金属链对他造成不了什么束缚。
随着他的行动力逐渐恢复, 危险性也与日俱增。
今早去看他的时候, 夏安其实已经做好了面对一个解开锁链、自由行动的感染者的准备。
但他乖乖躺在床上,姿势都未变过, 狗链也连接在他脖子的项圈上。
这不代表他的无害,反而更加验证了他的智慧。
若非他身上的非人特性太过强烈, 夏安甚至会把他当初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底康复的病人。
大黄狗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
围着夏安蹦跳着摇了摇尾巴, 随后来到感染者身边, 在他腿边嗅闻。
感染者身上属于夏安的气味让它产生了迷茫,大黄狗喉中发出发动机般的呜呜声, 一副想吼又不知道该不该吼的困惑模样。
夏安将手里的狗链递到它面前,让它嗅闻。
大黄狗闻了闻, 就明白了, 这是它的新同伴。
“汪!”
它短促地汪了声,算是接纳了这个新来者。
但仍有些不太高兴, 跑到夏安腿边蹭蹭撒娇,直到夏安把它一顿揉, 夸了它几句“好狗狗”“乖狗狗”,它才算满意,昂首挺胸地从感染者面前走过去。
丧尸皇:“……”
愚蠢的狗。
也不知道它哪里好、哪里乖了。
明明它什么也没做, 就得到了她一顿夸。
丧尸皇跟在夏安身侧,不动声色地离她近了些。
夏安只以为他怕晒,更加将伞偏向他,小心照看着他。
直到来到一座小屋前。
这个小山村坐落着八、九座房,这就是其中之一。
也是离夏安家里最近的一座。
夏安正要推开篱笆门进入院子,袖子就被身侧的人拉了住。
这还是感染者第一次主动与她接触,夏安诧异回头看向他,询问他的需求。
“怎么了?是太阳太晒了吗?”
丧尸皇根本就不在意太阳。
也就普通丧尸会被太阳影响,但凡有等级的丧尸都不会惧怕阳光,她以为他是什么没用的普通丧尸吗?
他拉住她是因为……屋里有丧尸。
可屋里有没有丧尸、她会不会被袭击,关他什么事?
丧尸皇犹豫着松开了手。
他不说话不表达,夏安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于是拉着他一同进入院中,让他待在树荫下。
自己则三两下爬上树,从背篓中取出一只鸡,用绳子绑住,垂挂下来。
丧尸皇原本一直盯着屋里,听到头顶的动静后抬头看了一眼,见到头顶垂挂的鸡肉,顿时陷入茫然,不明白她在进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夏安身手敏捷,背着背篓爬树也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很快就在树的前后各绑上一只鸡,然后一跃而下,轻盈落地。
“好了,搞定。”
夏安拍了拍手,侧头看了眼屋内,有些疑惑。
平日里病人闻到味道早该冲出来了,今天怎么还没动静?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夏安交代了句,往院子另一侧的低矮平房走去。
丧尸皇看着她跨过落在地上的狗链。
她又把他的链子丢下了!
还不捡!
“小叮当?小铃铛?在家吗?开饭了。”
夏安呼唤着推开门。
屋内空无一人。
但夏安感受到了门后传来的阻碍。
在门后。
夏安正要将门拉开,就感知到有什么朝她袭来,从身后来的。
阿无?
夏安蓦然转身避过黑影,眼疾手快抓住一闪而过的银光,正欲动手将他控制住,那到黑影却自己停住了。
丧尸皇将夏安挡在身后,怒视着门后的两只小丧尸,龇牙发出吼声。
“吼——”
这是这个猎物已经归他了的意思,让他们快滚。
高等级丧尸之间往往会用这种方式圈定猎物,不想起冲突的其他高等级丧尸往往会避开。
只有没脑子的普通丧尸才会不顾一切地争抢同一个猎物。
可他面前的偏偏就是两个普通丧尸。
两只普通丧尸害怕地缩在一起,明明已经快被丧尸间的等级威压吓死了,却硬撑着没有逃离。
“阿无!”
夏安一扯狗链,将他拉回来,凝眉不悦地斥责:
“你吓到他们了。”
脖子被扯得后仰的丧尸皇:“?”
夏安越过他,摸了摸门后两个缩在一起的小病人的脑袋,安抚道:
“没事了,开饭了,去吃吧。”
“嗷嗷呜~”
小感染者委屈巴巴地嗷叫着在她手心蹭了下,悄悄看眼她背后阴沉着脸的丧尸皇,躬身顺着半敞的门一溜烟蹿了出去。
丧尸皇眼睁睁看着那两只普通丧尸跑到阳光下,然后搬桌子的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将搬来的桌椅垒到一起,踩着爬上去,去够树上悬挂的鸡肉。
“?”
这是普通丧尸?
夏安则满意地看着他们运用工具,爬上爬下。
这是她治疗了两年多的感染者,智力已经达到了正常的人类孩童水准,动作也愈发灵敏。
这样的觅食活动,对他们来说已经更像是一种娱乐。
或许以后可以教他们自己狩猎和做饭。
是从钻木取火开始教,还是直接上打火机呢?
夏安思索着,去将伞捡了回来。
这才第一家,接下来了她还要去好几家送饭。
“走吧,我们去下一家。”
夏安撑起伞,来接感染者出去。
丧尸皇看了她举着的伞一眼,直接迈步越过她,大步走入阳光中。
“诶诶诶?你小心太阳晒!”
夏安忙追了过去给他遮阳。
丧尸皇停下脚步,扭头看眼在太阳底下争抢分食的两只小丧尸,转而对她发出一声低吼。
突然被吼的夏安懵了下。
一直不爱吭声的感染者居然主动对她出声了。
虽然这吼声中满是不悦的情绪,但也很稀奇。
“你生气了?为什么?”
夏安好奇地打量了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太阳下的两个小病人,想起他刚刚躲避她撑伞的举动,猜测道:
“因为他们不用撑伞而你需要?”
感染者闷声不答,她就当她猜对了,宽慰道:
“你和他们不一样啦。他们是第五个疗程的病人,你才第一个疗程。一般到第二个疗程就不怕太阳了,你还差一点点。”
夏安说着,就见感染者后退一步,退出伞下阴影,走进了阳光里。
夏安顿了顿,旋即意识到什么。
“你……不怕太阳?!”
夏安错愕睁眼,围着他转了圈,确实没见他表露出任何不适,绝非强撑。
仔细想想,她见到他那天,也是太阳高照的白天,只是当时他在树下阴影中。
她也并未多想,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和普通感染者一样害怕太阳。
一个智商很高且不惧阳光的感染者……
夏安想,她得重新给他规划疗程了。
“好吧,你进入了第二疗程,也可能是更靠后的疗程。”
“真奇怪,明明你身上的……比他们都要严重,为什么你反而可以在阳光下行动自如,还拥有更高的智力?”
夏安嘟囔着。
难道是负负得正?
当他们身上的混乱和死亡气息累计到一定层级,那些负面影响反而逐渐消退了。
这或许也是另一种治疗方式。
但夏安没法判断这种治疗方式的好坏。
面前的感染者或许会是个很好的观察案例。
夏安将伞收起来,郑重道:
“我明白了,我会给你更合适的照顾。以后都不用撑伞,你可以走在阳光下。还有什么需要吗?”
丧尸皇看了会她的手,低下头。
她摸了那条蠢狗的脑袋,也摸了那两个小丧尸的脑袋,却一直没摸过他。
难道,他不是她的病人和……狗吗?
丧尸皇看着连接在自己脖子上的狗链,感觉到那么一丝闷闷不乐。
夏安看他再度变得沉闷,都低头不肯理睬她了,有些遗憾。
不过,会在她面前低下头,也说明他对她的戒心没那么重了吧?
夏安微勾嘴角,一扯锁链,下达指令:
“走,跟上。”
丧尸皇下意识跟上她的脚步。
大黄狗早就撒欢跑前头去了。
只有他被她牵着,始终紧随在她身侧。
夏、安。
丧尸皇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影子,脚步与影子融在一起,在心中低低唤着她告知他的名字。
突然觉得,这两个字也有着独特的韵味,连在一起很好听。
像是有成片的狗尾巴草在风中晃动。
·
末世之前留守在村中的人,大多是老人和小孩,很少有青壮年。
夏安回村后,遇见的感染者也大多是老人小孩,少数几个青壮年还是她外出时捡回来的。
这些感染者中,有少数是她曾经的同村,但更多的是她并不认识的陌生人。
末世的到来颠覆了一切,许多人永远留在了异地他乡。
夏安留在这里,是想等自己的父母家人回来,但她心中也清楚希望渺茫。
就算他们还活着,也早在其他地方定居了,又怎会冒险返回家乡?
夏安调整好心态,带着安无恙给村里大大小小的感染者送完饭,结束后,没忘了给他也奖励一只鸡腿。
全鸡是不可能的。
他昨天晚上才吃完一整只,呃,刚好缺个鸡腿,今天凑齐一整只。
夏安觉得他需要控食。
刚结束治疗的感染者总是喜欢狼吞虎咽,永远不知餍足,像是失去了对胃和饱足感的感知,这样会吃出问题来的。
虽然作为感染者不至于一下子撑死,但被撑得身体走形甚至四分五裂,还是很恐怖。
夏安还是很喜欢他的身体的。
他的完整度很高,长得也很好看帅气,难得的赏心悦目。
这样顺眼的身体被撑坏就太可惜了。
即使夏安的异能可以将他治愈,也很没必要弄到那一步。
“不是不给你更多,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
见感染者盯着她端给大黄狗鸡腿饭,夏安给他解释了句。
“要不以后你跟我一起吃吧,反正我们住在一起,安排起来也方便。每次我吃饭的时候,你都可以得到一只……两只鸡腿。”
夏安根据普通成年人的食量估计着道。
“表现得好的话,可以额外加餐。”
丧尸皇收回视线。
他们不该一起吃饭。
他是丧尸,很可能感染她。
他可以在他的小房间里进食。
或者院子里进食。
和那只大黄狗一样。
……
夏安每天早晨和晚上都会给感染者进行一次治疗。
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感染者死寂的身体里渐渐有了生机的气息。
这非常不容易。
因为这个感染者是她的所有病人中死气最重的那个,其他病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他分毫。
这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夏安出门准备庆祝的食材。
丧尸皇坐在房间中,感受着被压制得厉害的异能,心中已经了无波澜。
不过……
这些天以来,腹部总是暖融融的,温度远高于他的身体其他部位。
像是刚吃下了一整只热腾腾的鸡。
有些热,有些撑。
第43章 腹中热度更高了
汽车的轰鸣声打破了山村的寂静。
犬吠声随之响起, 院子里大黄狗吼叫着冲了出去。
房间中听到声音的丧尸皇也想冲出去,却被固定在床头的锁链扯了住。
丧尸皇蓦然回头,瞪着连接着他颈部项圈的狗链。
夏安虽然平时会带他出去遛弯, 有她看着的时候也允许他在周边自由活动, 但她不在时总会把他栓起来。
……要解开锁链吗?
如果被她知道他能解开锁链,就没法再维持现在这样的平静生活。
她会给他更牢固的束缚。
比如用钢筋贯穿他的身体,把他钉死在床上。
……
两辆脏破的汽车驶入山村, 渐渐放缓了车速。
路过田地时, 车内的几个男人都忍不住探头去看。
“我没看错吧?田地里全种上了庄稼,这场面……我还只在三年前看到过。”
“这水稻, 这玉米,长得比末世前还好!”
“呦!还有鸡鸭!今晚加餐了!”
“果然末世还是得住大山里, 自给自足,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有人感慨。
“来个变异动物、植物, 你们就老实了。”
副驾驶位上抱臂坐着的刀疤脸冷冷道。
“嘿, 我只是随便一说,老大您就拿我的话当屁放了。”
后排的人尴尬赔笑, 转而道:
“不过我们确实要补充物资了,不如……找当地人借点?”
“不过话说回来, 这里的人呢?”负责开车的人疑惑道。
说来奇怪, 这个小山村里没有一亩土地是荒废的,四周也不乏鸡鸣狗吠, 却户户家门紧闭,田间路上没有一个人影。
“越是躲躲藏藏, 越证明实力不足。”
面容凶悍的刀疤脸扯了扯嘴角,嘲讽道:
“想必就是群老弱病残,运气好留在村里苟活到现在。”
“汪汪汪!”
一条大黄狗从前方路上冲了过来, 左右腾挪拦截着车,对着车上众人一阵吼叫。
“哪来的狗?”刀疤脸皱了皱眉,“看清从哪户人家跑出来的了吗?”
“反正前边就那么两户人,直接碾过去吧,好久没吃狗肉了。”驾驶位上的人道。
刀疤脸还未发话,就听旁边的田地里有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
“大黄,回来!”
大黄狗最后对着车“汪”了一声,转身蹿上田埂,跑到来人身边蹭着。
一车人这才发现,路边的田埂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一个带着草帽、背着背篓的年轻女人。
车上众人的目光都变了变,有诧异,有惊艳,还有别的兴味。
刀疤脸的表情则更为凝重些许。
他的异能是风,从未有人能接近他而不被他察觉,可这个女人……在她出声之前,他什么也没能感知到,在他的感知中,那个方向只有草木。
应该是他多想了……
她的背篓里全是新鲜采摘的果蔬,她刚刚应该是在地里摘玉米,密集的玉米杆将她的身形遮挡。
而她太过普通弱小,像路边野草,没能引起他异能的反应。
就这一会思索的功夫,他车里的人已经跟对方搭上了话。
“妹子你叫什么?住哪?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夏安。”
她只说了个名字,别的并不作答,抚摸着腿边的大黄狗安抚它的情绪。
这只大黄狗每天跟着她在山上到处跑,被她养成了一只猎犬,对待陌生的活物总是格外警惕些,这会还在呜呜叫着表达着攻击性。
车上的几人交流着眼神。
还是那句话,越是遮掩躲藏,避而不答,就越代表内在实力空虚匮乏。
只是这个女人对他们虽有几分警惕,但面上并没有恐慌之色,让他们有些拿不定注意。
还是夏安打破了略显僵持的气氛。
“你们是从外边来的,有见过夏继军和柳文珍夫妇吗?他们是我父母。还有夏晓,是我妹妹,眼睛大大的,长得很漂亮。”
车上几人对视一眼,一人下车,激动道:
“见过见过,都是熟人!原来你就是夏晓妹子的姐姐,你们一样漂亮!她经常提起你!这次我们出来,其实就是受了她的委托,来找她姐姐!”
“哦。”
夏安面色不变,心中有几分失落。
她没有妹妹。
她弟叫夏晓,虽然长得比较秀气,也时常被人玩笑般地聊侃,但确实是个男孩。
“夏安妹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带你去见你家人。他们就在南山基地,就是以前的南山市,那里啥都有,就是……食物限量供应,最好是多带些粮食回去。”
说话人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落在田地里的目光尽显贪婪,包括看向她跟她身边的大黄狗时的目光也是。
夏安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也失去了兴趣。
“你们要什么可以自己在地里摘,只要带的走,这些农作物拿走多少都行。”
反正他们就两辆车,就算全装满也没多少,还没山里那群野猪一晚上祸害的多。
“至于别的就算了,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不打算离开。”
“这……这怎么行!”那人闻言有些急了,“你父母很想你,还有你妹妹……她快结婚了!男方是基地里的高层,下个月办婚礼,你不想见证你妹妹的终身大事吗?”
“噗。”
夏安是专业的,一般情况下不会笑,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
结婚,基地高层,这些男人可真会臆想啊。
车队中的几人还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笑了,正愣愣看着,一直沉默的刀疤脸已经一脚踹开车门,走了下去。
“一群蠢货!被人当傻子耍了还不知道!”
刀疤脸骂了声,凶狠的眼睛直接对上夏安。
他们在这里这么久,都没人出来,这个村子里的实力也就那样了,根本无需担心什么。
与其废话,不如直接动手。
刀疤脸运转异能,一个闪身,直接来到夏安身后。
夏安只感觉到一阵厉风吹过,下一刻,如鹰隼般的利爪落在了她的肩上,疼痛随之而来,夏安下意识运转异能抵御。
“汪!”大黄狗扑了上去,狠狠咬住男人的腿。
“该死,滚!”
刀疤脸一踢腿将它狠狠踹了出去。
“大黄!”夏安目眦欲裂。
不知为何,感觉扣在女人肩上的手有些麻,刀疤脸蹙了蹙眉,正要直接将人带走,却感知到了一阵格外阴冷的气息。
一道黑影闪过,扑向刀疤脸,极大的冲击力带着他飞出去数米,黑影扑在刀疤脸身上,将他摁倒在地,张嘴欲咬。
一旁被踹断几根肋骨的大黄狗也顽强地站起了,再度扑上去,咬住地上人的腿撕咬。
夏安被黑影出现的劲风带得踉跄了下,扶着疼痛的肩膀站稳身体,就看到感染者张嘴欲咬的画面,她忙出声喝止。
“阿无!不能咬!回来!”
丧尸皇动作一滞,面上狰狞的表情也有几分凝滞。
他的视线落在下方压制着的男人身上,忽地顿了顿,旋即缓缓站起身。
将另一只还咬着不松口的蠢狗一起拎起来,返回夏安身边。
这一变故惊动了车队里的其他人,齐齐拿着武器下车。
离得远,他们没看清那个黑影是什么人。
直到他站在夏安身边——衣裳整齐,身上干净——也只知道那是个年轻男人。
五对二,对面还是两个小年轻,没什么好怕的。
虽然那个黑衣男人速度快了点,但他们老大可是风系异能者!
不过老大怎么还摔在地上没起来?扭着腰了吗?
“老大!”
对于这种必赢的局面,一群人都不急着干架,恶狠狠瞪眼对面两人,就先去查看老大情况。
然后就怔住了。
地上分明是一个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老人。
哪里是他们那个高大威猛的老大。
可对方脸上分明有着那道标志性的刀疤。
刀疤脸只觉自己被这一撞,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勉强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简单的动作让他喘得跟破风箱一样。
抬头就见小弟们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鬼表情,我脸上有什么吗?”
声音也嘶哑得宛如八旬老人。
刀疤脸愣了愣,抬手想去碰自己的喉嗓,却先看到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瘦骨嶙峋、满是褶皱,苍老得宛如皮包骨的手。
“鬼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众人惶恐推搡着掉头就跑。有人丢掉了武器,有人跑掉了鞋,宛如身后有恶鬼在追。
瞬息之间,强健的青壮异能者,变成行将就木的老人,仿佛被抽空了生命。
这可比什么丧尸、什么枪械武器都要可怕。
连滚带爬地回到车里,匆匆启动车,双手发颤地打着方向盘掉头,一脚油门踩到底。
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摸着自己苍老干枯的脸的刀疤脸,听到汽车飞驰而去的声音。
他愕然转头,只看到被掀起的尘土,和两辆消失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中的汽车背影。
那帮没用的东西,居然自己跑了。
再度回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两人,不……那根本不是人。
其他人离得远看不清,可他被扑倒在地的瞬间,分明看到了一双赤红非人的眼睛。
那是丧尸!
面对人类异能者还能跪地求饶,但丧尸只会将他吃了。
身后又有些微的动静传来。
是赤足踩在田埂上的声音,声音很轻,但足以被身为风系异能者的他听到。
随之而来的,还有腐臭与草木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如同惊弓之鸟的刀疤脸回头,看到两只咧嘴对着他笑的小丧尸。
能在阳光下行走,只能是有异能的特殊丧尸。
而像这样的丧尸,还不只这几个。
一座座原本紧闭的房屋门打开,越来越多的丧尸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丧尸村!!!
刀疤脸吓得魂消胆丧,再顾不得其他,运转起最后的异能逃命。
两只小丧尸立刻追了上去。
只凭他们,很难追上有风系异能的异能者。
丧尸皇也想追,却被夏安拽住锁链拉了住。
他停下脚步,再度回到夏安身边,凝眉看着她。
夏安在看到那个异能者苍老的模样时就怔住了,直到这会才回过神。
那是……她干的。
是她的异能。
她的异能是“生命”,不仅能治疗生灵、让它们生机旺盛,也能反向抽取生命。
她嫌做饭麻烦,跑到山林间“进食”,其实就是一种对生命的汲取。
只是山林间的树木太多、太过繁茂,并不会因她寻常的“进食”而腐朽。
反而会因为她经常往山里跑,受到她的异能回馈,长得更好。
算是一种互利共赢的关系。
刚刚,是她第一次将异能用在人类身上。
差一点点,她就将那个人抽干杀了……
让人衰老到这种程度,其实也跟杀死他没区别了。
夏安有些恍惚。
却并没有她所以为的害怕或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她或许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最多克制一点。
体内涌动着强大的能量,令人饱足,这是平常在山林间的“进食”所不能带给她的。
反倒是这种饱足感让夏安感到害怕了。
她怕自己会迷恋上这种感觉。
“嗷呜,呜呜……”
腿边大黄狗的叫声让她回神。
夏安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她蹲下身,抚摸着大黄狗的脑袋,一边夸赞安抚着它,一边为它治疗。
“好狗狗,勇敢的大黄,你是最棒的狗狗。”
丧尸皇眸光微动,看了躺在她怀里露肚皮吐舌头的蠢狗,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可当夏安回头来看他时,他又立刻绷紧了脸。
“还有你,阿无……”
夏安唤着他。
丧尸皇身体紧绷。
她都知道了,知道他能自己解开锁链。
之后,她会怎么对他?
腹中的热度似乎更高了,烧得他难受,让他反胃,想要呕吐。
丧尸从不会呕吐。
他强忍着,忍到眼眶泛红,也一动不动。
第44章 他怀孕了
夏安站起身, 握住他垂落在身侧的银色狗链,神情有几分感慨。
“这狗链……以后你不用戴了,项圈也可以摘下。”
丧尸皇面色骤变。
即使早有预料, 但真当她说出这句话, 他还是心神震颤。
她要解下她亲手给他带的狗链。
那之后她会对他做什么?
是将他贯穿钉死?还是……不要他了?
丧尸皇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显煞白,他死死盯着她,竭力压抑着身体的颤抖, 尽量不露出异色。
就算无法回到从前, 就算她要伤害他,对他做残忍的事情, 他也绝不会求饶,绝不会流露狼狈惶恐的表情。
即使是被挖去晶核, 他也……
但当她的手伸过来,要解他颈上的项圈和狗链时, 丧尸皇还是没能克制住身体本能反应, 猛地后退一步避过。
“阿无?”
夏安发现他状态不对,有些担忧地唤了声。
“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受伤了?我为你治疗。”
夏安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 没给他躲避的机会。
握住后才发现,他的身体其实在发颤。
当初将他从山上捡回来时,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各种能量的气息存留于他身上,让他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 那时,他都不曾恐惧颤抖过。
而现在, 他的手在抖。
牙关也死死咬着,不肯吭声。
那个风系异能者伤到他了吗?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别怕阿无,我会治好你的。”
夏安运转异能, 探查他的身体。
奇怪的是,她的能量在他身体里运转了一周,也没有找到伤势。
反倒是发现他的腹中有大量生机聚集。
如果她的异能没出错的话……她好像感知到了生命的气息。
感染者是没有生命的。
即使再怎么给他们注入生机,他们也更像是死物。
尤其是安无恙,他是死气最浓厚的那个,像是死亡本身。
而此时,他的身体里有了“生命”。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好事,代表着她的治疗效果有了质的突破。
只是,为什么只集中在腹部?
腰腹处,是孕育生命的地方,这里生机最浓,也合理吧?
合理个鬼啊!
他是男的!
夏安被惊呆。
越是仔细探查,越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在他的腹中,孕育了三个生命。
用更为通俗易懂的话来说:他怀孕了。
而且是三胞胎!
丧尸皇只看到夏安的面色变了又变,到最后几乎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她在害怕他。
因为他能挣脱狗链,所以让她害怕了。
他不想被她所恐惧。
他该怎么做?
如果是那条蠢狗,这会已经躺在地上露肚皮吐舌头撒娇了。
撒娇有用吗?
“嗷呜……呜……”
丧尸皇不太熟练地发出低缓的声音,牵过夏安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向她证明自己不会对她有威胁。
夏安虽然听不懂,但也能感觉到他声音中的害怕和无助。
这是他第一次向她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他在向他求助。
夏安的手绕过他的脖子,像摸狗子一样在他颈后揉了揉。
虽然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也很慌,但还是温声安抚他:
“别怕,阿无,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会照顾好你的。”
被揉得瞳孔涣散的丧尸皇,茫然运转着僵化的大脑,旋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她不会抛下他,她还要他。
“吼呜~”
丧尸皇难掩激动地扑向她,将她扑倒在田埂上,埋头在她颈间兴奋蹭着。
“你轻点,小心点!”
夏安忙不迭道。
阿无的手护在她身后,她倒是没磕着碰着。
但她身上这个可是孕夫!
一想到他肚子里怀着三个孩子,做这种危险动作,她就要被吓死。
丧尸皇听到她的呵斥,以为伤着她了,赶紧抬头查看,然后就嗅到了血腥味。
是从她右肩上传来的。
“吼呜!”
丧尸皇顿时慌了,急切地想要帮她止血治疗,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若他真是只狗,还能为她舔一舔伤口,但他是丧尸。
夏安这才发现自己肩头的伤,是那个风系异能者抓的。
这点小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可是有着治愈能力的生命系异能者。
“别担心,这个很快就能长好。”
夏安一边安抚着他,一边运转异能给自己治疗,不过瞬息就已恢复如初。
“喽,好了,已经没事了。”
夏安活动着肩膀给他展示。
丧尸皇嗅了嗅,确实血腥味淡了。
但他依旧动作小心,不敢动她右侧的肩膀,只埋头在左侧蹭蹭。
若是在以前,夏安绝不敢让他这样接近她的脖子。
但经过今天这一出,她已经信任他。
如今被蹭了又蹭,也只是略显无奈和困惑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爱撒娇?”
“吼呜……”
“嗷呜~”
大黄狗也凑了过来,在夏安身上拱拱。
因为被覆盖在夏安身上感染者占据太多空间,它拱不到,就只能去舔夏安的脸,嗷呜叫着撒娇。
丧尸皇见了,死亡凝视了它一会,也跟着凑上去。
“够了够了!你们两个……”
夏安的声音戛然而止,蓦然瞪大眼。
感染者或许是怕他的唾液对她造成影响,他没有伸舌头舔舐,只是用唇在她脸上蹭。
这更像是一个个细碎的亲吻。
夏安愕然张了张嘴。
她想说她有异能,并不怕接触他的体液。
但现在说这些似乎不太合适。
夏安的大脑空白了几秒。
田埂周围的草叶忽然茂盛生长起来。
原本随处可见的低矮小草,瞬息间长成了一米多。
它们牢牢缠绕上感染者的身体,将他牢牢束缚住。
见惯了草木生长画面的大黄狗,在一旁兴奋地叫着,又叫又跳,激动摇尾。
而感染者动作停滞,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把他绑起来。
喉中泄露的沉闷吼声中透着些委屈。
“你……我……”夏安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这样的事,只能发生在关系亲密的人之间。
而他们其实是医生和病人。
虽然她已经可以信任他,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渐把他当做了如同家人一样的存在。
但,被这样一张俊美帅气的脸怼脸亲,还是让人有些脑袋懵懵的。
夏安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
感染者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异能造成的。
过量的生机堆积在他身体中,从而诞生出了生命。
是她让他怀上了孩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怀的其实是她的孩子。
“等、等等……”夏安恍惚抱头。
“我想,我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是他腹中孩子异能上的母亲。
而他,是她孩子的孕父。
……这是什么医学伦理题吗?
·
带着感染者返回家中。
她没再把他栓起来。
如果不是他不让,她其实是想把他的项圈和狗链一起解下来的。
然后一转眼,她就看到他把自己栓好了。
一如既往地绑在床头柱上,位置都跟她以前栓的一样。
夏安:“……”
现在的心情就是很复杂。
尤其是考虑到对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这个画面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她把人绑回来给自己生孩子?
这个联想太过恐怖。
已经想去自首了。
不过末世可没地方给她自首。
但狗链还是得解下来。
村里的其他感染者,治疗到了一定阶段,她都会放他们自由活动。
没道理让他一直被绑着。
更何况他还是孕夫。
夏安走到床头坐下。
感染者平躺着,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腹部,抬眸静静注视着她,一副随意她施为的模样。
但当她的手触及锁链,他的目光立刻变得警惕,身体也紧绷起来。
这是有多舍不得这条链子啊?
夏安只能哄着他:“以后不绑链子了好吗?你看,其他感染者都不绑链子的。”
丧尸皇不为所动。
夏安想了想,又道:“大黄也不绑。”
丧尸皇眼睛这才动了动,思索起来。
“不绑链子,你就能自由活动,想去哪去哪……当然,不能离开村子。不过可以来找我,随时都行。”
在夏安的又劝又哄下,感染者终于同意她将狗链暂时取下,但视线还是紧紧跟着,很在意的样子。
于是,夏安将狗链交给了他,算是留作纪念。
但交代他不许自己把狗链又绑上去了。
丧尸皇看了看她,点点头。
他只让她绑。
终于不那么像自己把人抓回来生孩子了,夏安的负罪感减轻了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一如既往地手感很好。
像一只大型犬类。
丧尸皇主动把脑袋送到她手里让她摸。
惬意地眯起眼,喉中发出舒适的呜呜声。
他算是知道那只蠢狗为什么那么喜欢被她摸了。
真的很舒服。
原来当狗是这么舒服的事情。
只是被主人的目光注视着,被主人抚摸,就会让狗很愉悦。
“你腹中的孩子……”
夏安思索着该怎么跟他解释。
“如果停下生机供养,它们很可能会变成死胎,一直存留在你的身体里。只有继续给你输送生机,它们才能活下来并长大,直到出生。”
“但这也意味着,你会经历真正的怀孕和分娩,你的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
夏安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这些。
丧尸皇能理解她说的每一个字,只是那些内容连在一起,让他有些茫然。
原来他肚子里热热的团是孩子啊。
她往他肚子里放了孩子。
如果是刚被她带回来的时候知道这件事,他肯定会很生气。
会觉得这个奇怪的异能者,在利用他的身体,培育奇怪的东西。
但现在……
塞了孩子就塞了吧。
他会好好怀着的。
只是往他身体里塞个几个孩子而已。
又不是不要他了,或者把他贯穿了。
于是,丧尸皇继续安安心心享受着她的抚摸。
并拉过她的另一只手握住。
这是让她像以前一样给他输送异能的意思。
夏安猜测过他的许多反应,但没想到他这么平静,仿佛怀几个孩子还没有那条狗链来得重要。
夏安心情复杂地给他输送着生机,滋养孩子。
·
傍晚,那几个追着外来者而去的感染者回来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追到。
不过料想那些外来者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次的事也让夏安意识到,小山村的防御力量太过薄弱,并不安全。
她决定去把山上的几株变异植物移栽下来。
上山后,意外发现那群横行无忌的野猪不见了踪影。
她的红薯地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难道它们终于肯挪窝了?
以那群野猪跑得比车还快的速度,搬个家也就分分钟的事,她没能发现也是正常的。
这也是件大喜事,终于不用天天看着红薯地了。
有时候夏安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守护庄稼,还是给那群野猪定时定点地喂食。
终归是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它们真搬走了还是会有点不舍……
一天后,夏安看着光明正大地在她的地里刨食的野猪群,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祸害了三亩地后,个头最大的雌性首领带着它的亚成年幼崽们,昂首挺胸地从她面前走过。
那神气的模样,像是在说“我帮你解决了大麻烦,吃你点粮食怎么了”。
夏安:“……”
这都是群什么祖宗啊。
要不是她有生命系异能,可以快速恢复地里的农作物,哪个种地的供得起这群大神?
“吼呜?”
感染者在她身后发出吼声,像是询问她要不要把这群家伙宰了。
“算了算了,”夏安摆摆手道:“那只雌性野猪肚子大了,应该是怀孕了,它也不容易,让它们吃点吧。”
随后,夏安忽地想起,野猪繁殖力惊人。
那只雌性野猪上一胎生了七八个,组建了这支野猪群,这一胎它又要生多少?
靠……天塌了。
她身边的怎么都这么能生?
感染者一胎三个。
野猪一胎七八个。
鸡鸭鹅生起蛋来更是不计其数。
连种下的变异植物都生长得特别快,甚至自行分株了。
夏安难以想象,再过几年,这个小山村里将是怎样一副热闹的景象。
不过还是找个时间把野猪全绝育了吧。
它们的破坏力太惊人了,真不能养更多。
·
夜里,夏安照常洗漱完上床睡觉。
她比较喜欢阳光明媚的白天,一到夜里就容易犯懒,什么也不想干。
因此都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作息十分规律。
只是,夏安才刚美美躺下,就察觉不对。
有什么阴湿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存在感十足,让她无法顺利入睡。
她睁开眼,转过头,就见感染者蹲在她床边,静静注视着他。
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在夜里格外鬼气森森。
“……”
这些年下来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的夏安,瞪大了眼睛,克制住没有尖叫出声,只是深呼吸平复着过快的心率。
“你怎么在这?”夏安抬手按着被吓得怦怦跳的心脏,坐起身问。
“吼呜……”
丧尸皇蹲坐在床边,仰头注视着她。
她说过,解下狗链后,他可以自由行动,可以随时来找她。
所以他来了。
第45章 她想太阳他
夏安以为他身体不适, 开灯下床检查他的情况。
并没能查探出什么,只是她一碰他,他就往她手心蹭, 特别黏着她。
很像是她家狗子平时撒娇的模样。
感染者会撒娇吗?
其他感染者或许会, 这个感染者可是一直很高冷,呃……昨天将她扑倒蹭时除外。
夏安思索了会,最终认定是感染者怀着孕, 需要生机滋养, 待在她身边会让他更舒服。
就像那些变异植物宁愿分株也要往她身边跑一样。
“是我考虑不周,既然这样, 就一起睡吧。”
当然不是同床!
夏安把往她床上爬的感染者拉了回来。
她怎么说也是二十出头的健康女人,对方虽然不太健康、但也是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
又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这躺一张床上是疯了吗?
虽说对方肚子里怀着她异能造就的孩子……
他们分别算是“孩子她妈”“孩子她爸”。
但那是他们各自和孩子的关系,而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夏安拉过感染者, 让他在一旁坐着, 自己则去隔壁房间拿被褥,给他在床边打了个地铺。
“你睡这。”
夏安指着床边柔软厚实的地铺道。
虽然让孕夫睡地铺不太厚道……
但她已经尽量帮他铺得厚实舒服了, 真睡起来比床也不差什么,就是稍矮一些。
他也才刚怀上, 还没到行动不便的时候。
要是他月份大了, 起身不便……她就把她的床换给他吧。
夏安为自己的灵活变通点个赞。
丧尸皇也很满意。
虽然有些遗憾不能跟她挨着睡,但能在她床边有个小窝, 能跟她睡在同一个房间,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被允许上床的狗终究是极少数。
那只大黄狗还只能睡院子里呢。
他赢了。
丧尸皇在地铺上平躺下来, 双手交叠在腹部,一如既往的规矩躺姿。
他没有盖被子的习惯。
作为丧尸,他不会着凉, 甚至不需要睡觉。
每次顺从地躺在床上到天明,只不过是因为她希望他乖顺地待着。
夏安看了看,还忍不住是拉过一旁的薄被,给他盖在肚子上。
睡觉怎么能不盖住肚脐眼呢?
还是个孕夫,更要注意保暖。
“晚安。”夏安关灯躺下。
丧尸皇微侧过脑袋,赤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方向。
“吼呜。”
晚安。
·
夏安并没有照顾孕妇或孕夫的经验。
只能根据一些常识性的内容推断,孕夫需要多补充营养,需要晒太阳,需要适当运动,以及保持良好心情。
食物方面,仅清水煮鸡肯定不合适。
夏安上山找了些滋补的药材,难得正式地炖了个鸡汤给他补补。
连厨艺不精的夏安都觉得这一次的鸡肉炖得很不错。
可惜感染者不领情。
他端着炖鸡看她的眼神,像是在问她“我一定要吃这碗毒药吗”。
最后在她的目光逼视下硬吃下去,也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夏安发现了,什么滋补大餐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他最喜欢拔了毛现啃的。
夏安干脆不折腾了,让他自己弄。
不过不许他弄一身血,必须把自己收拾好。
然后夏安出去一趟回来,就看到他给自己弄了个家禽拼盘,还给她做了一桌子菜。
夏安看到那一桌丰盛菜肴时,差点以为家里出现了田螺姑娘。
还特意掀开水缸确认了下自己没养田螺。
她只养了个过于聪明的感染者。
“你做的?”夏安惊愕询问。
坐在小桌前的丧尸皇点头。
他并不跟夏安同桌吃饭,他有一张自己的小圆桌。
是夏安用植物给他打造的。
“你怎么会做这些?”夏安惊讶。
就算他再怎么聪明,做饭这种事也不在一个感染者的知识范围内吧?
毕竟他们更喜欢生啃。
丧尸皇起身,拿来自己找到的书。
这是一本菜谱。
夏安这些年收集回来许多的书。
只要书,不分内容,她都往家里带,多得可以堆满一整间房。
那些都是人类文明的载体,是很重要的东西。
只是这么多年来,村里都只有她一个普通人类,她所照顾的感染者都智力有限,远没识字的地步。
那些书一直堆积在那里,除了她自己偶尔翻阅外,几乎没有能用上的时候。
现在居然有了一个能看懂书的感染者。
他甚至能学以致用地做出一桌菜来。
夏安很难说清自己此时的感受。
就仿佛她孤独地在某条幽寂的路上走了很久,突然之间,她有了一个可以与之同行的人。
“你能看懂文字,你能学会这些……”
夏安握住安无恙的手,难掩激动。
“这是不是说明了感染者也有学会文字的可能?感染者也能……将这些传承下去。”
丧尸皇不懂。
他只是想给她做饭。
她平时吃得好少,应该多吃点。
夏安很激动,恨不得立刻将所有感染者都拉过来办班上课。
但在安无恙幽怨的目光下,她还是选择先尝了他做得菜。
“!!!”
真好吃!
居然有人能凭借一本老旧的菜谱就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她就不管怎么折腾都各有各的难吃法。
果然,做饭是需要天赋的。
“阿无,你太厉害了。”
夏安真诚夸赞。
丧尸皇将她的夸赞全部收下,喉中发出矜傲的哼声。
他当然是最厉害的。
其他的感染者和狗怎么可能比得过他?
她很快就会知道,他才是最好的那个。
就这样,夏安准备开办学堂。
而丧尸皇则自发包揽起了她的一日三餐和夜宵下午茶。
以及担任她的感染者课堂助教。
主要负责让感染者们都安安静静坐下听她的讲课。
“他们好像很听你的话。”夏安诧异道。
她一开始以为那些感染者只是害怕他。
后来她发现,只要安无恙不对他们表现出攻击意图,其他感染者都很乐意听他的,在他面前堪称温顺。
丧尸皇:“……”
丧尸听我的不是应该的吗?
最开始那两只躲在门口、被他吼还不逃跑的小丧尸才是另类。
丧尸皇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当时夏安在他身边,那些丧尸也很喜欢夏安。
虽然他们不一定绝对听从她的话,但他们喜欢她。
就像他喜欢她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
他更加喜欢她。
而且他会绝对听话。
·
教村里的其他感染者认字,还没取得什么进展。
倒是阿无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他开始显怀了。
这是很奇特的画面。
一个男性感染者,身体强健,眼瞳赤红,非人感十足,但怀着孕。
夏安此前从没见过怀孕的感染者,想来应该也是有的,但绝不会是男性。
肚子大了后的阿无变得有些懒洋洋,但更加黏她,不能接受她离开他的视线,她去哪里他都要跟着。
连她洗澡都在浴室门外蹲着。
若是洗太久了,他还会挠门。
一开始夏安还有些别扭,后来就渐渐习惯了。
往好处想想,他至少没有非要进来跟她一起洗。
除此之外,他喜欢上了像大黄一样躺在她脚边,被她摸肚子。
为了不让他随地大小躺,夏安只能在卧室里将他摸个够。
就连传输生机,也从握着手进行,变成了摸着肚子进行。
这画面还是有些奇怪的,毕竟她面前不是什么大型犬类,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男性感染者。
尤其是他被摸得脑袋偏向她、舒服得发出呜呜的叫声的时候。
总觉得是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那声音叫得让夏安耳热。
她只能放空大脑,平心静气,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在进行很正常的生机传输。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但当感染者躺在她腿边,一双眼睛信任又亲昵地看着她,眼尾泛起些许红色,微隆起的肚子顶着她的手。
那模样,真的让人很想太阳他。
等等。
她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
夏安忙按住随着她心念长出来的藤蔓。
把它打了个结,塞到床底,假装无事发生。
“吼呜?”丧尸皇疑惑看向她。
“没事没事,天色不早了,睡吧。”
夏安用被子把他包起来,裹得严严实实,哄着他睡觉。
当然,感染者并不需要睡觉。
最后开始安无恙睁着眼睛,目送夏安回到旁边的床上。
夏安这一晚睡得不怎么安宁。
梦里全是肆意生长的藤蔓,可怜的黑色大狗被逼得无处可逃。
当夏安揉着沉痛的脑袋,从混乱的梦里醒过来时,发现手腕上绑着一串五颜六色的石子手链。
是感染者当初很在意的那罐小石子。
现在,它们被用坚韧的草茎缠绕起来,串联成了一串漂亮的手链,戴在了她的手上。
上面还装点着纯白的小花,很是漂亮。
感染者将那些彩色小石子做成了手串,送给了她。
不过……他哪来的草茎和鲜花?
夏安不解地转头看去,看到了满室的藤蔓。
藤蔓上绽放着一朵朵纯白玫瑰。
夏安愣了愣。
旋即猛地坐起,慌忙去找感染者所在。
连地上也爬满的白玫瑰花藤,床边的地铺几乎被花藤淹没。
夏安忙扯开花藤,掀开被子。
……里面是空的。
房门打开,提着喷水壶的感染者走了进来。
夏安见他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下意识问:
“你刚刚去哪了?”
丧尸皇展示了下手里的喷水壶。
她的花藤或许需要浇些水。
第46章 她的花藤让他很舒服
喷壶, 浇水。
夏安见他还有心思做这些,应该没被藤蔓欺负。
她放心了些。
随后开始为这满屋的花藤头疼。
植物都是长出来容易,收回去难。
夏安只能操纵着它们尽量往墙上爬, 至少将地面空出来。
尤其是从感染者的地铺上离开。
丧尸皇见到花藤从被褥上退离, 有些惋惜。
他很喜欢这些漂亮的花藤,有她的味道。
不过她经常会来他的床上抚摸他,而花藤上有刺, 踩着碰着了可不好, 还是挪开些吧。
丧尸皇说服了自己,随后更认真地给花藤浇水。
“可以了, ”夏安喊住他,“随便浇浇就行, 它们干不死。”
要是能干死就好了。
可惜它们长在她的房间里,被她周身生机气息滋养着, 只会越长越繁茂粗壮。
夏安感到头疼。
她清醒时还能控制好花藤, 毕竟它们本就是她意识的化身。
但若是睡着了,进入梦中, 意识不再受理智控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视线落到感染者隆起的肚子上, 夏安想了想, 道:
“你的月份也大了,再睡地铺不太合适, 还是搬回你以前的房间吧。”
“吼呜!?”
丧尸皇大惊失色。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赶他离开?
因为他不该在她醒来之前离开房间?
想到这个可能,丧尸皇当即丢下喷壶, 回到地铺上,以不符合孕夫的敏捷速度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随后注视着旁边的夏安, 呜呜叫着表示自己会乖乖待着,再也不会乱跑。
夏安既无奈又心疼,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哄道:
“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地铺不适合孕夫,你的肚子又大了,行动不便,每次上床或起身都要护着肚子,负担很大……”
突然想起了他刚刚敏捷的动作,夏安卡顿了下,随后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往下说:
“总之,回到你自己的房间,会更合适。你也不用担心身体难受之类的,我以后每天早晚各为你输送一次生机,不会有问题的。”
不,没用的,只要看不到她,他就难受得像是要死去。
丧尸皇绝望地想着。
他想起她很在意他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孩子会每天摸他。
于是挺着肚子往她手下送。
呜呜叫着蹭她的手。
希望她能看在他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别赶他走。
夏安抵不住他的哀求,揉着他的孕肚安抚他。
她也不想看他难过,想把他抱进怀里揉孕肚,把他的汁水都揉出来。
但恰恰是因为她不能放纵自己去做那么过分的事,才必须狠心将他搬离。
如果哄劝无法让他同意离开,她就只能用更过分的方式进行威胁恐吓了。
夏安沉下脸,以向小孩子讲恐怖故事的阴森语气道:
“你知道森林女巫的故事吗?”
丧尸皇摇摇头,注意力都在她的喉咙上,她嗓子不舒服吗?为什么说话声音变了?
“传说,居住在森林深处的女巫,到夜里就会变成……藤蔓怪物!”
夏安猛地俯身靠近感染者的脸,对他做了个超凶的表情。
丧尸皇愣愣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早已死去的心脏似乎重新跳动了起来。
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
茫然地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见他被吓住了,夏安满意地继续往下说。
“祂会捕获周围的所有活物……呃,包括你这种身体强健、长相帅气的死物。”
夏安找补了一句,继续道:
“然后对所捕获的猎物,进行惨绝人寰的折磨!持续整整一夜。到最后,猎物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连路都走不了。”
丧尸皇注视着她翕动的唇。
心想,请折磨我吧。
他仰身迎上,克制着伸舌头的冲动,抿唇在她脸上难耐地蹭动着。
夏安懵了片刻。
感觉到他手脚都要往她身上缠,赶紧伸手把他摁住。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夏安恨铁不成钢,只能再说明白点。
“我的意思是,我晚上会变成怪物,把你撕碎!你最好天一黑就回到你的房间里躲好,别被我找到!”
“吼呜~”
丧尸皇仰头将脖颈往她手下送。
“……”
看着他那宛如献祭般的姿势。
夏安想,他一定是疯了。
·
终究没能把感染者吓走,夏安只能做其他准备。
比如用绳子把房间里藤蔓绑起来。
再在绳子上系一些铃铛,只要藤蔓快速生长,铃铛就会发出响声。
然后交代感染者,如果藤蔓对他做不好的事,一定要喊出来,把她叫醒。
最后在睡前对自己做了许多个心理暗示。
“那样邪恶的想法不是你的本意,你是个正直的人,那只是一时的歪念。”
“阿无是孕夫,你已经不小心让他怀孕了,不能再欺负他。”
……
夏安在自己的暗示中沉沉睡去。
丧尸皇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感觉到她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而稳定后,他缓缓从地上坐起,将下巴搁在她的床边,静静注视着他。
以往他都是安静躺着,听着她的呼吸声就满足了。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越发不知足。
总想看看她,再多看看她。
丧尸皇静静注视着她。
突然听到了铃声。
与此同时,有什么缓缓爬上了他的脚踝。
他微愣,回头看到了顺着他的脚腕蜿蜒而上的花藤。
夏安交代过,如果她的花藤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他就叫出声,把她叫醒。
爬他的脚踝算不好的事吗?
当然不算。
清脆的铃声在屋内回荡,床上的夏安蹙起了眉,睡得并不安稳。
丧尸皇看着睡不好的夏安,听着那些随藤蔓生长而晃动作响的铃铛声,有些着急。
但他也没法去把所有铃铛都摘了。
那太慢了。
他还没摘完夏安就要被吵醒了。
他快速运转着僵滞的大脑思索,然后选择倾身捂住夏安的耳朵。
这样就好了。
花藤已经顺着他的腿爬了上来,有的将他绑住,有的轻轻揉着他的孕肚。
这算不好的事吗?
丧尸皇思索了下。
当然不算。
他将膝盖分得更开了。
方便着花藤动作。
好舒服。
是她在揉他。
丧尸皇晕乎乎地想着。
对从他衣摆下爬上胸膛的花藤也很放纵。
她以前从没有揉过他这么多个地方。
舒服到他有些跪不稳,上半身伏到了她的床上。
离她更近了。
丧尸皇身体紧绷着,小心捂着她的耳朵。
希望她能睡一个香甜的觉。
不要被他打扰。
·
夏安从模糊而破碎的梦境中醒来。
已经记不清具体都梦见了什么,都是一段一段的破碎内容,极为混乱。
仔细回想,也只能想起在最后的梦里,她戴了许久的头戴式的耳机,怎么也摘不掉,压得她耳朵生疼。
夏安心有余悸地抬手碰了碰耳朵,发现耳朵还真有点疼,还有些麻。
或许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
好在夏安的异能有治愈效果,治疗好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很快,两边的耳朵都恢复如初。
“……”
她到底是怎么睡的?居然能把两边的耳朵都压麻。
夏安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又很快把它抛到脑后。
鼻尖有些痒。
夏安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意外发现屋内香气浓郁。
她坐起身抬头看去,错愕地看到墙上的藤蔓都开满了花。
那花的密集程度,远不是昨天能比。
几乎都看不到叶子了,密密麻麻的白玫瑰装点了四面墙壁。
她绑上去的铃铛更是被遮盖得找不到痕迹。
她想起什么,赶紧去看感染者的情况。
就见他一如既往地平躺在地铺上,睁着红彤彤的眼睛。
不同的是被子拉得比以前要高一些,遮盖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
地上没有花藤。
但或许是做了许多记不清内容的梦,或许是屋内花香太过浓郁,又或许是感染者那双泛红的眼睛让她觉得有些心虚……
夏安忍不住试探着问:
“你睡得好吗?昨晚没发生什么吧?花藤……没欺负你吧?”
丧尸皇顿了顿,摇摇头。
他不需要睡觉,所以一夜没睡。
她的花藤也没有欺负他,还让他很舒服。
只是,他不小心把衣服和床弄脏了。
得遮住,不能被她发现。
夏安见他摇头,松了口气,但他的模样又让她心生怪异。
他的样子很奇怪,却又有些眼熟……
她家狗子做错事的时候,就会像这样掩耳盗铃般躲着她。
“真的没发生什么吗?”夏安问:“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了?”
丧尸皇抓紧了身上盖着的被子,睁着绯红的眼睛,紧张地摇摇头。
“那好吧。”夏安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
见他似乎还想在躺会,就独自起身去洗漱。
丧尸皇侧耳听着她的动静。
听到她洗漱完、拎着篮子出门去捡鸡蛋了,赶紧从被子里钻出来,将床单一把扯下,抱进怀里,带进浴室。
过了一会,他推开门探头左右看了看,见夏安还没回来,快速出来给自己拿了套衣服,又重新进去。
……
当夏安捡完蛋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身衣服在厨房做饭。
夏安想着别的事情,并没注意到他洗了澡换了衣服。
阿无的肚子越来越大,再过几月就该生了。
得抓紧时间布置产房,以及准备孩子们所需要的东西。
小婴儿穿的衣服和用的尿布倒还好说,实在不行可以用柔软的贴身衣服改一改。
可小婴儿吃的食物可怎么办?
阿无是孕夫,男性,肯定没乳汁。
就算有,也不敢让他喂给孩子。他毕竟是感染者。
难道只能喂米汤吗?
那营养也太单一了。
虽然古时候的穷人家也这么喂过来了,但那夭折率也高到吓人。
夏安也见不得孩子受这苦。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打起了山上那只雌性野猪的注意。
它不是正好也怀了么。
不过,有喝牛奶的,有喝羊奶的,倒没听说过喝猪奶。
这想必也是有原因的。
到底该怎么办呢?
夏安发愁。
孩子就不能一出生就能跑能跳、能自力更生吗?
第47章 睡她的床吧
为了寻找合适的奶源。
夏安让山林里的植物帮她关注更多即将进入哺乳期的动物。
最好是牛羊之类。
交代下去不到三天。
清晨睡梦中的夏安就被一阵清脆响亮的“当啷”声唤醒。
这样的声音, 从小生活在山村的夏安并不陌生。
那是厚重的金属铃铛的碰撞声。
那样沉重的大铃铛,一般挂在大黄牛的脖子上。
夏安蓦然从床上坐起,匆匆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出门查看。
却忽地顿了住。
眼前的景象让她愕然睁大眼, 失去所有言语。
感染者跪伏在她的床边, 上身倒伏在床面,粗壮的花藤从他胸口敞开的衣襟处探出来。
感染者嘴里还堵着一根花藤,他抬头, 茫然而诧异地看向她, 原本苍白的脸上全是绯色。而在他身后,在地上, 他的腿上,还有许多花藤缠绕着。
夏安的大脑“轰”地一声炸了。
脑内一片空白, 思维停滞,失去所有反应能力。
花藤早在她醒过来、失去了她的意识控制后, 停下了所有动作。
丧尸皇茫然地动了动脑袋, 不明白她怎么不摸他了。
明明还没到往常的时间。
他试探着凑近,用鼻子碰了碰她的手, 难耐地轻蹭着,希望她继续摸摸他。
夏安蓦然惊醒, 猛地回神, 下意识先扯掉了他嘴里的花藤,将他的嘴解救出来。
然后抓住从他胸膛衣襟处探出的花藤, 将它往外扯。
但花藤太长了,它们连接墙面, 连绵不绝。
夏安扯出一米都还未看到尽头。
反倒是将感染者弄得面色朝红,无助张嘴,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夏安手一抖丢掉花藤, 手足无措,最终选择将感染者先抱上床。
感染者的下半身被更多的花藤缠绕着,它们有的缠绕在外,有的钻进了他的裤管。
夏安将他抱上床时,从地面攀附到他花身上藤不可避免地被扯动。
夏安感受到感染者蜷缩在她怀里痛苦颤抖,身体不住痉挛。
天啊,她都做了些什么?
夏安惶恐地抓住他裤管下的花藤,尝试着往外拔。
得到了蜷缩在她怀里的感染者进一步的轻颤,和难耐而隐忍的轻哼。
它们在他身上缠绕了太多圈,硬扯肯定不行。
更何况花藤上还有刺。
强行扯动反而会伤着他。
夏安努力让自己冷静镇定。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先把包裹在他和花藤上面衣服脱了,这样就能解开花藤将他解救出来。
完全忘记自己能操控植物的夏安,一边向怀里的感染者低声道歉,一边将手伸向他。
里面填充的花藤太多,脱下来有些麻烦,好在做到了。
然后是拆除花藤。
夏安意外地发现,花藤上的尖刺都软化钝化了,并不尖锐。
它们排列在花藤上,更像是一个个略微凸起的小点,并不会伤人。
夏安不想去想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将这根花藤解下来的。
她机械性地动作着。
下身的花藤去除后,上身就更加容易,只要解开扣子,就能将它们快速拆下来。
将花藤全部拆完后,她扯过被子,将感染者紧密包裹起来。
她隔着被子轻拥着他,为他输送异能,治疗身上的腫脹和勒痕。
感染者的孕肚隔着被子抵在她身上,更让夏安羞愧悔恨。
她居然这么禽兽,对她的感染者病人、一个孕夫,做了这样混账的事。
简直不可饶恕。
她想起了那些混乱纠缠的梦。
这些天她的梦没断过,但每天醒来都一切正常,她便以为那只是梦。
现在才恍然想起,阿无这几天早上都有些躲着她,换洗衣服和床单也比之前更勤。
今晚这种事或许早已不是第一次。
她早就欺负了阿无。
且一直在欺负阿无。
“阿无,对不起……”
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夏安不知该如何挽救。
她也无法为自己辩驳。
花藤就是她意识的化身。
花藤的所为,就是她所为。
是她导致了这一切。
是她伤害了阿无。
“吼呜?”
丧尸皇感受到她情绪不对,不解又担忧地看着她。
他伸着脖子凑近,用唇轻蹭着她的脸,表达着他的安慰和担忧。
唇瓣落在脸上的触感让夏安身体一僵。
她知道,阿无这样蹭她,其实跟大黄舔她脸是一个意思。
不带任何旖旎暧昧的意味。
只是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无法再坦然面对他的亲近。
“阿无,你不该再这样亲近我,我欺负了你,你应该恨我……”
夏安侧头对上阿无的眼睛,忽地就说不下去了。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透着对她的信任和亲昵。
他并不恨她,也不抵触她。
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对她也一如既往。
夏安忽地意识到,即使阿无很聪明,他也依旧是个感染者,有着感染者的单纯懵懂。
或许在他眼里,她的花藤做的那些事,就和她平时抚摸他是一样的。
她摸他的肚子,他就允许花藤伸进他的上衣。
她曾教过他刷牙,将牙刷送进他嘴里,他就允许花藤伸入他口中。
她曾帮他洗过澡,为他清洗身体每一处,他就允许花藤缠绕住他的身体,接触他的所有,甚至将他的前端勒住。
他对花藤的信任来源于她。
所以在他眼中,她的花藤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他什么都不懂。
不懂得那些事背后的狎玩和亵渎。
他只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她。
而她辜负了这份信任。
“阿无,我对你不好,我欺负了你。”
夏安知道,就算自己继续哄骗他,他也不会发觉。
她如果再坏一点,可以将他玩得团团转,哄得他交出身子,将他变成她的玩物。
但夏安没法这样对他。
末世是没有人性的地方。
但她不能没有人性。
“阿无,你听好了。”
夏安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教导:
“那些伸进你衣服里、伸你嘴里、绑住你的行为,都是特别坏的事情。”
“任何人都不能对你做这样的事,包括我。”
夏安严肃交代:
“一旦有人这样对你,你就……咬她!”
这是夏安第一次教他去咬人。
丧尸皇愣愣地看着她。
见她神情认真,很严肃的样子。
于是,他张开嘴,隔着她肩头的睡衣,轻轻咬了她一口。
夏安既无奈又无语。
这是咬吗?
根本什么都没感觉到。
应该说是用牙齿在她衣服上碰了下。
“用力咬!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游戏!你平时把肉骨头全啃碎的力气呢?”
夏安语气严厉郑重。
“吼呜。”
丧尸皇委屈。
他不想咬她。
他只想舔她蹭她,然后被她摸。
夏安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
为此,她不惜撸起袖子,将手臂送到他嘴前,让他咬。
丧尸皇紧抿着唇,咬牙不肯张嘴,满脸抗拒。
他很喜欢她的手,但他不能咬。
见他这般抵触,夏安干脆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张嘴,然后将手指伸了进去。
丧尸皇身体僵直着,一动不敢动,生怕尖利的牙齿划伤了她。
“咬!”夏安厉声道。
被她吼了,丧尸皇身体一颤,心中委屈。
但不敢反抗她的命令,只能动了起来。
他伸出舌头,试探着缠上她的手指,舔了舔。
夏安被吓得差点把手抽出去。
倒不是怕自己被他感染,而是那濕软的触感让她慌了神。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手指挪到他的牙齿上,逼迫着他咬。
但他就是不肯进行咬合动作,将嘴长得大大的,尽量不触及她的手指,哪怕长时间大张着嘴也会让他很难受。
夏安突然想起,他能吃下她的花藤。
长时间含着,花藤上没有任何牙印。
夏安猛地抽回了手指,俯身口勿了上去。
唇舌代替了手指。
丧尸皇先是脑内如烟花般炸开,身体僵直着一动不敢动。
随后蓦然意识到自己的唾液是有毒的,顿时慌了。
他匆匆想往后退,却被夏安揽住,连后脑勺都被扣了住,逃避不得。
后退不得,他就只能把夏安推开,把她推出去。
但他又不敢对她动手,就只能伸出舌头抵着她,将她往外顶。
然后,舌头也被缠了住。
酥酥麻麻仿佛被电到的触感,从舌尖传到大脑,瞬间让他麻了半边身体。
丧尸皇失去了对舌头的掌控能力。
只能晕晕乎乎地被她吃。
过了好一会,夏安才退开。
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她抬手掩着唇,面色有些许阴沉。
一开始,她只是脑子一热,想着既然阿无不肯咬她的手指,她就直接进入他口中,主动汲取他的津液,被他的病毒感染,被他所伤。
现在冷静下来,才想起有生命异能在,她根本不会被他感染。
反倒是又欺负了阿无。
她在意识清醒时,依旧在侵犯他。
夏安从未发现,自己的竟如此不堪。
丧尸皇被亲懵了,这会还晕乎乎的,若不是被子将他裹得严实,说不定都倒下了。
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就已经习惯性往夏安身上贴。像一只需要安抚的黏人大狗。
夏安没法再对他冷脸,也没法强迫他咬她。
她看得出阿无有多依赖她。
如果强行把他从她身边推开,对他的伤害或许比此前的任何都要大。
那会彻底摧毁他。
“对不起,阿无。”夏安轻声道,手臂隔着被子揽着他。
丧尸皇不明白她为什么又道歉。
明明她一直都对他很好,让他非常舒服。
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倾身凑近她,像往常一样在她脸上轻蹭,十足十的亲近。
像是在说,只要是你,不管怎样都没关系。
夏安有些僵硬地偏头避过。
也不再提之前的事,只温声问他:“需要洗澡吗?”
丧尸皇被她躲避的动作弄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委屈,就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紧张地抓着被子点头。
他又把衣服和床单弄脏了。
不能让她碰到那些来自他身体的脏东西。
等等,她刚刚进入了她嘴里,接触到了他的唾液。
丧尸皇反应过来,顿时急切地看向她,想要碰她查看,却因为被被子卷住,动弹不得,一时慌乱不已。
“吼呜、吼呜呜……”
夏安一开始还不明白他怎么了,见他急切地盯着她的嘴,焦急慌乱地叫着,就明白了他的担忧。
低声安抚:“没事的,我有异能,不会被你感染。”
“也就是说,哪怕你咬我,都对我没用。”
夏安自嘲一笑,道:“你最好是直接揍我,或者把我的脖子咬断。”
她又说奇怪的话了。
丧尸皇困惑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
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她前面说的内容。
——她不会被他感染。
也就是说,他能舔她了!
丧尸皇激动地扑了上去。
撞到夏安,带着她一起倒在床上,埋头对着她的脸一顿舔。
夏安不管是往左偏头,还是往右偏头,都躲不过他热情得像是大型犬的舔舐。
更糟糕的是,她感觉到墙上的花藤又动了起来。
夏安有些急了,一掌拍在被子上,怒斥花藤:
“不许动!”
花藤不再动了,身上的感染者也僵了住。
安静地伏在她身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被训斥了的大狗。
夏安这才发现,自己那一掌不仅拍在了被子上,也拍在了被被子包裹的感染者的臀上。
“不是、不是凶你。”
夏安尴尬移开手,勉强解释。
“吼呜~”
于是感染者又欢快地舔了起来。
夏安感到头疼。
为了防止再出现花藤随着她意识而动的情况,她只能赶紧起身,将感染者带到浴室清洗,然后快速给他穿上干净的衣服。
给病人洗澡她不是第一次做,刚将感染者捡回来时都要清洗。
只是这次不知是哪里不一样,明明还是那具身体,却让夏安觉得浴室温度太高了。
好不容易熬结束,她赶紧出门,来到屋前的院子里。
看到了两头埋头吃草的大黄牛。
它们脖子上挂着沉重的金属铃铛,随着低头吃草的动作,不断发出“当啷”“当啷”声。
其中一头大黄牛肚子鼓鼓,已然怀孕。
奶源自己送上门了。
又或者说,它们是被一路长到她家门前的青草,送到了她面前。
接下来,需要给大黄牛准备一个干净的牛栏,给它们布置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让它们安心住下。
还要给它们好好洗洗,卫生很重要。
牛乳没法消毒杀菌,就只能尽可能保证牛本身和它所在环境的干净度。
夏安在心中一一列着计划。
除了大黄牛外,阿无也该换地方睡了。
不能再睡地铺。
那样的床可不适合孕夫。
让他搬回去,他肯定不愿意。
为了孕夫的身心健康考虑,还是让他睡她的床吧。
第48章 他要生了
植物们用一路生长的嫩草, 将两头大黄牛送到了她家门口。
对于这件事,夏安既讶然,又为它们的智慧惊叹。
它们也跟感染者一样, 在学习成长。
这就像是一种可以被清晰感知到的快速进化。
末世的到来, 将原本的生命进程截断,引向了全新的方向,也带来了全新的可能。
或许, 许多年后, 未来的生灵会称末世的出现为“新世的开端”也不一定。
而作为对植物们的感谢与回馈,接下来的一周里, 夏安会为它们提供更多的生机滋养,让它们以更快的速度生长进化。
放在以前, 这样同时滋养这么多植物,对夏安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会精力低迷好几天。
但现在却只要休息一小会就能很快恢复。
这种变化, 是在阿无给她戴上手串后出现的。
那条绑着十几个各色小石子的手串……
早在第一次看到那些彩色小石头时,夏安就能感觉到它们蕴含着强大的能量, 绝非凡物。
阿无也对它们表现得很在意,想必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东西。
可他就这样给了她。
连同他的信任一同交付。
可偏偏那天晚上, 是她第一次对阿无动了邪念, 第一次欺负他的时候。
阿无甚至不懂那是欺负。
安静而顺从地承受了一夜又一夜。
夏安用植物搭建好给大黄牛准备好的房子,就拎着柴刀返回卧室, 将满墙的花藤全砍了。
纯白的玫瑰落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
“吼呜?”
丧尸皇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捡拾。
她不喜欢这些花了吗?
明明很好看。
“别捡了, 待会全丢出去烧了。”
夏安拍掉他手里的花。
她拉着他的手,让他在她的床上坐下,然后转身去把地铺撤了。
丧尸皇看到后, 惊慌地扑过去,嗷呜嗷呜地哀哀叫着。
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她要赶他出去。
是因为不该捡她不要的花吗?
他再也不捡了。
夏安意识到被他误会,忙安抚解释:
“不是赶你走,也不是不让你睡这个房间了,以后你睡我的床,好吗?”
“吼呜?!”
扑到地铺上的丧尸皇疑惑抬头。
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他可以上她的床了?
可以睡到她的床上!
这可是最受宠爱的狗狗都难有的待遇!
丧尸皇顿时不管他的小破窝了。
兴奋地扑到旁边的大床上,抱住有着她气味的被子,满足地埋头蹭着。
“你当心点!怀着孕呢……”
夏安见他鲤鱼打挺、弹射起身扑上床,被吓了一跳,都来不及扶他,他就已经抱着被子蹭了起来。
这到底是有多喜欢这床被子啊?
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普通的暖色,装点着一些小雏菊。
见感染者活力十足,不像有事的样子,夏安就不再管他,继续去砍花藤。
一段段花藤跌落在地,带着窸窸窣窣的叶片和花朵抖落声,满室的馥郁花香。
丧尸皇听到动静,从被子里抬起头。
虽然能上床让他很开心,但看到夏安把那些揉过他的花藤全砍了,还是让他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明明那是她的花藤,是她自己的一部分。
她却不喜欢它们。
最终,花藤还是被堆积在屋旁刚收过的稻田里,被火焰付之一炬。
“吼呜……”
丧尸皇有些悲伤,但他觉得夏安也是难过的。
若非痛苦到了极致,她又怎会伤害她自己?
他舔了舔她的脸,希望她能开心起来。
这个动作却将正冷眼看着火焰燃烧的她吓了一跳。
她好像不喜欢被他舔。
于是,丧尸皇又收起舌头,只用唇触碰她。
夏安:“……”
夏安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不要随便舔别人、亲别人。
只能揽着他,在他肩背上拍了拍,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很好。”
才怪,她一点都不好。
丧尸皇想,她都没有开心地揉他,没有叫他我的好狗狗。
她心情好的时候会那样对那只大黄狗,偶尔也会在揉他的时候不小心叫出口。
怎样才能让她开心点?
丧尸皇又下意识探出舌尖,舔了舔她的唇瓣,迷茫地想着。
明明以前,只要他舔一舔她的花藤,就能让睡梦中的她很开心。
夏安猛地将他推开。
一脚将又要破土而出的花藤踩了回去。
抬头看到一脸迷茫委屈的感染者。
夏安感到头疼。
她从未发现,正常地照顾一个感染者,是这么难的事情。
这当然不是阿无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或许,她最开始就不该把阿无留在身边。
应该像其他感染者一样,早早选好房子,分离出去。
不能因为看到阿无比其他感染者更安静、更聪明,就把他留在自己的房子里。
越是聪明的感染者,越应该谨慎对待。
他的情感比其他感染者复杂得多。
也更加敏感。
她是他的救助者,她还让他怀孕了。
他当然会对她产生更进一步的依恋。
哪怕他并不懂得那些情绪是何含义,对感情一窍不通。
也在本能的作用下,依恋上了她。
这很麻烦。
尤其是在她自身的心念也不纯的情况下。
现在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让他远离,让他远远离开这座山村,再依靠时间的冲刷,将她从他的生命中抹去。
但他还怀着孕。
夏安实在不放心他独自离开。
他一个感染者,肯定照顾不好孩子,也照顾不好怀孕的自己。
他或许会在山林里随便找个地方,草草把孩子生下来,却不知怎么照顾,自己也因为生产后的虚弱找不到食物,最后……
夏安不敢想象下去。
她只能把他留在身边,也必须把他留在身边。
·
夏安早已布置好干净的产房,却没让感染者搬出去。
他睡在她的床上。
因为白天她将他推开的事,让他很难过,以为自己被嫌弃了。
这会他正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床尾,尽量不占据过多空间,将绝大部分空间都留给了她。
若不是她交代了让他睡她床上,他或许会直接蜷缩到床底下去。
夏安其实没打算上床睡觉。
在她原本的计划中,她会搬把椅子坐在床边,守着他。
等到实在熬不住了,就找个借口离开,让他一个人待着,等到差不多天亮再回来。
但现在他这副模样,她哪里放心得下。
夏安脱鞋上床,在他孕肚侧面揉了揉,逐渐深入揉动,很轻松地将蜷缩成一团的感染者展开。
他被她揉得舒服地只哼哼,看向她的目光却还透着点小心翼翼,不敢随意动作。
夏安揉了他一会,在床头摆好枕头躺下,朝他伸手,让他过来。
感染者停顿了会,似是在犹豫。
但当她明确地说出“过来”的指令时,他立刻撑起身,手足并用地快速爬了过来。
爬到她身前躺下,安静地蜷缩起来。
他躺的位置很低,只到她腰部,被子一盖,就全遮了住。
夏安想到感染者不需要呼吸,就没有逼迫着他出来,任由他躺在下面。
只伸手给他调整了下姿势,让他缩在一起的四肢展开,换个舒服点的睡姿。
紧挨一个冰凉凉的感染者睡觉,其实有些奇怪。
但夏安是异能者,不至于着凉,而且多抱一会就暖和了,就随他去了。
夏安的手在被子下缓缓揉着他的脑袋和后颈,最终在睡意的席卷下沉沉睡去。
临睡前不忘在心里告诫自己,身前有孕夫,不能乱动,不能伤害他,不能欺负他,更不能长花藤。
被子下的丧尸皇安静躺着。
感受着她逐渐平稳规律的呼吸。
她是人类,呼吸时胸膛会起伏,连带着腰腹部位也会有规律的起伏收缩。
他的脑袋贴在她的腰腹处,能清晰感受到这种变化,特别美妙。
而且很暖和。
他也曾被她拥抱过触碰过,感受过她的体温。
却从未想到,真正被她拥着入睡,是这么温暖的事。
暖得他意识涣散,眼皮沉重,作为一只丧尸,第一次想要睡觉。
一夜无梦。
夏安许久没睡得这么好过,醒来时大脑清明,浑身轻松,感觉有用不完的精力。
但还是第一时间掀开被子,查看感染者的情况。
感染者靠在她胸脯下,抱着她的腰,双眼迷蒙,面上绯红,嘴唇微张着,像是睡傻了一样迷迷糊糊。
看起来,他也度过了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而且没有被她欺负。
房间里也没长出不该有的植物。
一切都很棒。
放松下来的夏安看着他的模样,不自觉将指尖探进他微张的嘴里,摸了摸他柔软的舌尖。
在那既有韧性的舌头缠上来之前,她先一步将手指退出。
或许是受到生机滋养的缘故,他的身体肌肉比之前根据韧性和弹性。
骨骼也不似之前僵硬,能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动作。
有些部位则兼具韧性和感染者本身肌肉的柔软,能被撑大到人类无法做到的地步。
她是说他的嘴。
有时候吃烤全鸡,她都会被他嘴的张合度吓到,很担心他的下巴会脱臼,但他偏偏开合自如。
这样的柔韧度,生孩子应该也会比较轻松吧?
夏安敲了敲脑袋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和好笑。
她在想什么呢?
虽然他怀孕了,但他也是男性感染者。
怎么生孩子?
还是得剖腹产。
·
在这年年底的除夕夜。
感染者发动了。
那本是一个很平常的傍晚,外边下着雪,有些冷,屋内却很暖和。
感染者一如既往地给她做好了晚餐,并拒绝了她让他一起坐下同桌吃的邀请,转身独自去早已收拾好的产房床上躺下。
夏安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她发现他的孕肚在收缩运动。
他要生了。
第49章 丧尸皇分娩
夏安大脑空白了一瞬, 旋即赶紧晃了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以最快的速度准备起来。
热水,毛巾, 手术刀具, 消毒酒精……
一切已经在她心里演练过许多遍,即使还是因为分娩的真正到来而难以自抑地紧张,手下的动作却是有条不紊。
原本在她的计划中, 她会为阿无进行剖腹产手术。
虽然只有临时从书上获得的理论知识, 没有任何实践经验,但真到了那一步, 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她有生命异能托底。
感染者也没有痛觉,只要不伤到大脑, 其他地方怎么弄都不致命,身体破个大洞都算轻伤。
只要她下刀别太歪太深, 将孩子平安取出来, 就能用生命异能让他伤口迅速愈合。
但所有关于手术的计划都没用上。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进行了分娩, 把孩子“生”了出来。
夏安的任务也成原本的手术主刀,变成普通的接生, 难度骤降。
剪脐带, 洗澡,裹上毛巾, 放进手工制作的保温箱中。
再摸一摸阿无的头进行鼓励和称赞。
阿无倒是全程很淡定,还会嗷呜叫着回蹭她的手, 每次被摸就很开心。
就仿佛这不是什么艰难的生产,只是普通的躺平被摸。
对没有痛觉的感染者来说,生孩子大概就是件有些枯燥无聊的事情, 唯一的乐趣就是她不时的抚摸和称赞。
生孩子对感染者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只是毕竟有三个孩子,耗时比较长,从除夕夜生到了第二天春节。
尤其是最后一个孩子,格外懒,不爱动弹,在里面待了三个小时都不肯出来。
丧尸皇等得急了,想站起来跳一跳,把孩子弄下来。
若不是这孩子,他这会已经舒舒服服躺进夏安温暖的被窝了。
夏安发现了他的意图,赶紧把他按下去。
但一直这样等着确实不是办法。
夏安试着将手伸了进去。
原本还躺得不耐烦的丧尸皇立刻不动了。
一双绯红的眼睛圆睁着,愣愣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他主动将腿分得更开。
又过了一会,怕位置太低,她不方便动作,又主动将膝盖抱了起来。
夏安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是医生,这是为了帮产夫把胎儿生下来。
只是,手够不到,也不好操作。
夏安咬咬牙,终是放出了藤蔓。
虽然她很不愿意让阿无再接触到她的藤蔓,更不愿意让藤蔓做这种事情。
但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在夏安的操作下,藤蔓没有长花和叶,只是纯粹的绿藤,就连棘刺也钝化,只剩下些许小凸起。
她控制着藤蔓探入,轻轻缠绕住胎儿,调整着胎儿的姿势和朝向,让她脑袋朝下,将她缓缓带了出来。
最后一个孩子出来,夏安赶紧收起藤蔓,抱着孩子去清洗。
丧尸皇等了一会,确认她不继续摸他的内部了,才有些遗憾地放下手。
他坐起身,低头发现又把衣服和床单弄脏了,于是如先前一样起身下床,抱起床单,往浴室走去。
一回头发现刚生产完的产夫自己下床走了的夏安:“??!”
她赶紧把婴儿用毛巾一裹,塞进保温箱,追了上去。
最后跟他一起进了浴室,扶着他,帮他清洗。
同时运转生命异能,帮他滋养治疗。
闭合得很快呢。
把洗完澡换上柔软衣服的产夫送到卧室,夏安返回产房,把孩子连同保温箱一起搬了过来。
同时操控花藤,挤好牛奶,从窗户送进来。
夏安接过奶瓶,给孩子喂奶。
三个孩子都继承了阿无的特性,不爱叫。
老大老二还偶尔嗷一声,最小的那个是真不吭声,被夏安拍了下屁股也只睁着眼睛茫然看着她,弄得夏安很怀疑她是哑巴。
值得一提的是,三个孩子都很好看,皮肤不像通常刚出生的婴儿那般红彤彤皱巴巴,是近乎透明的白皙通透,这大概也是来自感染者的基因。
而且睁眼很早,刚出生就睁着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最小的那个睁眼晚一点,夏安怀疑她是出生的时候睡着了。
除此之外,五官长得很像夏安小时候,和她那张婴儿时期的照片一摸一样。
三个迷你般的夏安。
丧尸皇也拿过一旁温着的奶瓶,学着夏安的样子,给孩子喂奶。
刚生下时,他对自己生的这几个孩子毫无感觉,哪怕他怀了她们九个月。
直到真正看到她们的模样。
他突然觉得这些她们很可爱。
这是他和夏安的孩子。
丧尸皇抱着孩子,认真喂奶。
夏安原本还担心,他毕竟是感染者,或许会伤害孩子。
现在见了他这模样,彻底放心下来。
她放下吃饱喝足的孩子,打开早已失去通讯功能的手机,设置闹钟。
“刚出生的婴儿2到3个小时要喂一次奶……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设2小时吧。”
夏安每隔2小时设一个闹钟,将一天的都设上。
为了以防万一,还各补了一个2小时零3分的闹钟。
作为这一切,她才洗漱躺下睡觉。
这一通折腾下来,太累了。
主要是心理上的长时间紧张带来的疲惫,这让本就一到晚上就精力不济容易犯困的夏安,更加困倦。
一松懈下来,就陷入沉沉的睡梦。
最后睡着前,她忽地想起,年夜饭还没吃。
但已经来不及了,还是睡吧。
丧尸皇一如既往地睡在被子里,紧挨着她。
她今晚睡前没摸他,这让他有些落寞。
但想到她的手和花藤,他又立刻精神奕奕。
他喜欢她的手,喜欢她的花藤,喜欢被她摸被她揉,任何部位,哪怕是内脏也可以。
丧尸不需要睡觉。
所以,在手机闹钟发出动静的那一刻,他就立刻伸手,将它按住。
但它还在响。
丧尸皇花了两秒的时间研究,才将它关闭。
好在没有吵醒夏安。
她的眉头微蹙着,像是睡得有些不太安稳。
丧尸皇为她掖好被子,不让任何凉风钻进去,然后将她微蹙的眉头抚平。
等夏安重新睡去后,他在黑暗中下床,顺手暗灭了重新亮起的手机,拿起奶瓶,放轻脚步出门。
用热水洗干净奶瓶,去牛棚挤新的牛奶,返回卧室,抱起孩子依次喂饱再放回去。
做完这一切,丧尸皇重新上床。
准备掀开被子钻进去时,他忽地顿住,想起什么,用手将冰凉的手和脸搓热,这才重新钻进被子里,和夏安相贴。
……
白亮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投入。
这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夏安迷迷糊糊地摸了摸怀里的感染者,手习惯性地寻找他的孕肚,却摸了个空。
夏安猛地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她想起感染者昨晚生了,生了三个孩子……需要喂奶!
天色已亮,浅绿的窗帘上透着朦胧的光。
夏安愕然看了眼毫无反应的手机,连外衣都顾不得披,就匆匆起身下床查看孩子们的情况。
三个孩子并排睡在保温箱里,毫无动静。
一晚上没吃没喝,怕不是给饿晕过去了。
夏安忙将孩子抱起来输送生机,却意外地发现她们的肚子都鼓鼓的,是刚吃饱的模样。
咦?没消化吗?消化不良?
夏安略有些疑惑,手往下一摸,又摸到了干净的尿布。
颜色不一样,是新换过的。
喂了奶,换了尿布,显然在她睡过去的这一晚,有人将孩子照顾得很好。
丧尸皇顶着被揉乱的头发,从被子里钻出来,茫然地看着夏安。
“吼呜?”
怎么起这么早?
她以前醒来后,都会揉他一会再起床的。
“是你喂奶?”夏安抱着孩子,诧异问。
当然只能是他。
她家没有会做饭的田螺姑娘,自然也没有会半夜喂奶的海螺奶妈,只有他。
“吼呜。”
丧尸皇应着,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这是她的孩子,他应该负责照顾,就像照顾她一样。
喂奶本就是他该做的事。
夏安将抱着的孩子放回保温箱,重新回床上抱住他。
“阿无,你真负责。”
夏安感叹道。
她之前居然会以为他身为感染者,不会照顾孩子,甚至会伤害孩子。
但事实证明,他是个负责的好爸爸。
哪怕三个孩子都是脆弱人类婴儿,他也将她们照料得很好。
丧尸皇喜欢被她拥抱,更喜欢被她夸赞,每次一被夸他就很激动,忍不住去舔她。
夏安一时忘了躲避。
或许是怀孩子期间接受了她太多的生机滋养,他闻起来是满满的草木香气,就像是她身上的味道。
她喜欢这种味道。
而在生完孩子后,他身上又多了另一种浅淡的花香。
花香非常淡,被草木气息覆盖,若不仔细闻,都闻不到。
就像是无香型的花努力盛放,开满一大片,随风摇曳,希望能得到授粉。
夏安被吸引着,下意识侧头,与他的唇瓣和舌尖擦过。
然后,她张嘴缠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舌尖。
这是丧尸皇第二次被她吃。
第一次时他完全懵了,只会呆愣愣地任她吃,清醒后也只顾着担心她会不会被感染,慌乱不已。
现在他已经知道她不会被他感染,短暂了懵了会后,就主动探舌将自己送给她,任由她咬。
如果他会死的话,他希望自己是被她吃掉。
只是一想到这个结局,就让他身体温度身高,冰冷如尸体的皮肤泛起热度,带着濒死般的幸福与满足。
他已经不再惧怕彻底的死亡。
不管是被钉死,还是被挖去晶核,亦或者是被咬碎吃掉,只要是她,他都愿意。
她如果要咬断他的脖子,他会仰头将他的脖子送上去。
骤然响起的婴儿啼哭,让夏安清醒过来。
她猛地推开身前任由她动作的阿无,匆匆起身。
第50章 产后抑郁症?
三个孩子都是女儿。
且长得跟夏安小时候一模一样, 像极了翻版的夏安。
这或许是因为她们是由她的生命异能所创造。
而她们过于白透的皮肤和安静的性子,以及极为强大的学习和模仿能力,则更像是继承自丧尸皇的特性。
因为出生时间横跨了除夕和春节, 夏安给她们取名为:
除夕、春节和年。
夏除夕是个相对来说还算活泼的孩子, 热衷于学习各种技能,比如爬行和说话。
她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夏安教她的“妈妈”,现在已经能够口齿清晰地叫出来, 并在有需求的时候熟练使用这个称呼召唤夏安。
不过, 因为夏安还没教她其他词,并且每到夜里, 她饿了,用这个称呼召唤妈妈时, 出现的都是面无表情的丧尸皇……
很快,夏安发现, 她对阿无的称呼也是“妈妈”, 并且已经成功带歪了两个妹妹。
夏安试图补救,叫她们喊“爸爸”。
但三个孩子才四个月大, 寻常婴儿才刚会翻身的年纪,她们能够说话已经很厉害了, 哪里能够辨别得两个称呼的区别, 最后完全变成了混着喊。
白天叫阿无爸爸,晚上叫妈妈, 又或者上一秒叫妈妈下一秒叫爸爸。
虽然有些混乱,但表达的效果是达到了的。
反正不管她们叫哪个称呼, 丧尸皇都会去管她们。
因为他不去,夏安就会去了。
他不想让她们打扰夏安。
夏安定的闹钟完全没用上过。
每一次,阿无都会在她发觉之前, 把孩子照顾好。
甚至连给孩子洗澡洗衣都是他在办。
夏安一开始还担心他会把孩子淹着、呛水,事实是他连这些也能做得很好。
虽然洗三个偶尔有些顾不过来,但三个生命力顽强的孩子也完全能够适应,并乐在其中,玩得很开心。
他是一个全能的奶爸。
夏安突然就闲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孩子出生后,她要照顾三个小孩,会很累。
结果甚至没什么需要她插手的地方。
她唯一需要做的,似乎是照顾阿无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她觉得阿无有患产后抑郁症的倾向。
虽然他把孩子照顾得很好,表面看起来很正常。
但他每次都是冷脸喂奶,冷脸洗衣服,冷脸换尿布。
夏安想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了他的“产后抑郁”,明明刚生下孩子时,他都好好的。
总不会是因为她把床一分为二,在中间放了一床被子当分界线,不许他挨着她睡吧?
这也是夏安的无奈之举。
按理来说,在她发现她对阿无始终存有邪念的时候,他们就该分开了。
但他们都需要看顾孩子,不能分房。
她又没法让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夫睡地铺。
就只能退求其次,将床对半分。
这段时间,阿无明显很难过。
晚上睡觉时,总将脑袋抵在作为分界线的那卷被子上,尽可能地靠近。
却始终牢记着她的话,没敢越雷池一步。
“阿无,我们需要谈谈。”
夏安盘腿坐在床左侧,对另一边冷脸哄睡完孩子后掀被子上床的感染者道。
丧尸皇闻言看向她,抓着被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害怕她的谈一谈。
生完孩子后,她就不在意他了。
上次她找他谈话,是为了将床分隔开。
不管他怎么绝望哀求,她都没有改变主意。
他被她驱赶到了床的另一边,失去了接触她的权利。
从此,他的被窝里再也没有了热度。
如果他没有得到过她怀里的温暖,他或许不会觉得这样习以为常的冰冷难熬,甚至会很高兴能与她同床。
得到过她身上的温暖后,他才发现,没有体温的被窝好冷。
丧尸皇不敢看她,埋头掀开被子上床。
先躺下盖好被子,占据了自己这仅有的半边床。
他不能再被她赶下去。
感受到她落到他身上的视线,丧尸皇身体紧绷。
他努力运转僵化的大脑想了想,半撑起身体,往床外侧挪了点。
并且伸手,小心地将作为分界线的被子往他的方向拖动。
他可以少占据一点空间,他只要三分之一的床,四分之一也行,剩下的都给她。
只要她别赶他走。
将被子挪到四分之一的位置,丧尸皇抬头去看夏安。
却发现她紧崩着脸,表情糟糕,看向他的眼里像是喷薄着怒火。
其实……五分之一也可以的。
丧尸皇继续拖动被子。
“够了!”
夏安怒而出声,瞪着几乎半边身子都要探出床外的感染者。
一把将那条作为分界线的被子掀开,在感染者惊慌绝望的目光中,对他伸出手,道:
“过来。”
看着她伸出的手,丧尸皇目光中露出些许希冀。
他四肢并用地快速爬到她身前,低伏下脑袋,去蹭她的手。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她了。
上一次这样的亲近,还是她进他嘴里吃他那天。
她或许是不喜欢他的味道,所以猛地将他推开,并且将床分隔,不再允许他接近。
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摸过他。
也再也没对他用过她的异能。
失去了生命异能的压制,他自身的异能逐渐恢复,但那并不能让丧尸皇好受半分。
他宁愿不要异能恢复。
他宁愿只能做一只普通丧尸,被她拴在床上,被她带上止咬嘴套,被她的异能充斥,怀上她的孩子。
“吼呜呜……”
丧尸皇哀哀叫着,牵引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
他希望她能继续对他使用异能。
让他再度怀上她的孩子。
只要有孩子,她就愿意每天摸他了。
就不会赶他走了。
夏安只以为他想要被她摸肚子。
他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过的流浪狗,十分可怜。
是产后抑郁症让他变成了这样吗?
夏安后悔自己没能早些发觉。
她太过刻意地想跟他保持距离,以至于忽视了许多。
竟然直到此时,才发现他的状态如此糟糕。
夏安既心疼又后悔。
手熟练地动了起来。
感染者喉中发出短促的声音,又很快咬牙止住。
以前夏安只要随手一揉,就能将蜷缩的他揉得舒展开。
现在却不行。
他的身体始终紧绷,手臂夹在身侧,曲起的腿也紧绷往上,整个人像是一个想要合拢的蚌壳。
像是想将她的手夹住,夹在身体之间,不给她抽离的机会。
他现在还没行动,只是因为她还在摸他的肚子。
夏安能料想到,一旦她的手想要抽回,这个蚌壳就会立刻合拢,将她死死夹住。
“阿无,放松点。”夏安想要劝他。
但言语在这种时候失去了效用,只能让他身体颤抖得厉害。
理智和本能让他想要听从她的指令放松,身体却做不到。
没能完成她的指令,这使得他变得更加紧张害怕。
夏安不再逼迫他。
她很有耐心地给他揉按,照顾着他的每一处。
用行动将他一点点揉散,将他揉得双目迷惘,愣愣看她。
这样平静的揉按持续了数个小时,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寂静。
丧尸皇的身体几乎在瞬间紧绷,他紧紧抱住夏安落在他身前的手,惊慌看她。
上一次就是这样的情况。
她将他推开,起身去看孩子,就再也没碰过他。
夏安微愣,她已经很久没在夜里听到孩子的哭声了,以前都是阿无在照顾,以至于她将闹钟都关了。
感受到手被夹住,夏安低头,看到抱着她的手、神情惊慌恐惧的阿无,赶紧柔声安抚:
“别怕,我去看看孩子,很快就回来。”
夏安说着,将手抽出,并为阿无整理衣服。
把他堆积到胸膛上方的睡衣拉了下来。
她不会再回来了。
丧尸皇绝望地想着。
她又不要他了。
夏安操纵花藤取来牛奶。
抱起摇篮里嗷得最大声的那个,接过花藤递来的奶瓶,给她喂奶。
有了吃的,夏除夕立刻不哭了,自己抱着奶瓶猛猛吃。
另外两个小的还在嘤嘤叫着喊妈妈。
一只苍白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取过花藤卷着的另外两个奶瓶。
夏安回头去看,只见阿无低头抱起两个孩子,一手抱一个同时喂。
顿时都安静了。
夏安注视着他,见他头也不抬地埋头给孩子喂奶,浑身萦绕沉郁的低压。
刚刚才安抚好一些,又回去了。
产后抑郁症果然是种很难搞的东西。
还是她先前太过忽视了。
把照顾孩子的重任都交到了阿无身上。
她应该减轻他的负担,让他拥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夏安想起还有花藤能用。
虽然还是很不想在阿无面前用这个,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花藤在夏安的操纵下伸了过来,接过她抱着的孩子,一边缠绕托举着孩子,一边卷着奶瓶喂奶。
夏除夕认识花藤的气息,那是妈妈身上的气息,也是创造她滋养她长大的气息,她自然不会害怕。
还睁着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手舞足蹈地想跟花藤玩。
夏安放心转身,俯身朝阿无伸出手,柔声道:“都交给我吧。”
丧尸皇顿了顿,任由她将他怀里的孩子抱走。
夏安接过孩子,转身交给另一根花藤照顾。
把三个孩子都交给花藤后,夏安回头看他,见他坐在床边,垂眸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很落寞的样子。
夏安走到他身前,用身体将他遮挡住,然后伸手揉了揉他。
丧尸皇愕然抬头,什么落寞沉郁都一扫而空。他努力咬着牙,忍住差点泄露出的声音,一双绯红的眼睛懵懂而依恋地看着她。
“乖。”乖狗狗。
夏安知道他喜欢什么。
产后抑郁只减轻照顾孩子的负担是不够的,需要更加关注产夫的需求和感受。
她确实忽视了太多。
单知道感染者的身体不会产奶,却不知道他也会涨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