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与心的拥抱 “我喜欢他,同样也心疼……
“祁听寒最近有和什么人接触吗?”
“……”窗外的阳光应该是很和煦的, 可简昭坐在皮质沙发,紧攥着的指节却逐渐发凉起来:“祁听寒在暑假的时候回了一趟家。”
所以……在祁听寒消失的那半个多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那笔救急的手术费、周到的行程安排、顶尖医生的预约排期……都是以什么为代价支付的呢?
简昭突然陷入无底洞般的自责, 就好像……推着祁听寒再次跌进深渊里的那一双双血腥残忍的手里, 也有自己的一份。
“原来回家了么……据我所知, 祁听寒近两年都是和家里断绝联系的状态。”
李艾敏扶了下眼睛, 说话口吻染上了点悲戚情绪:“那这样就可以理解了。”
“祁听寒他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我推测创伤来源于他与父母的关系。”
“他将自己封闭得很紧,常规的谈话疏导并不能探求到什么有用信息。”
“在过去的催眠治疗中,只有一次勉强成功了。李艾敏从厚厚的一沓病历资料里,抽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图纸:
“在深层次的催眠状态下, 他无意识地写了这几个名词。”
“手术、家人、迪士尼。”
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 蛰伏潜藏起的隐秘联系,兜兜转转,能否够拼凑出那段灰暗绝望的创伤记忆呢?
“前两个词很好理解, 也符合我对他的心理画像,他应该是一个极度渴望家庭关怀的孩子,童年发生了某场重大手术,他的父母却缺席了, 由此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但迪士尼……这实在有些奇怪, 在我印象中他不是那种童话游乐园的人。”
“除了高风险手术的遗留恐惧,应该还有别的什么,才会让他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因而导致强烈的厌倦自毁倾向。”
“还有一个人,他的哥哥。”李艾敏重新从资料袋里抽出一沓沓文字记录:
“祁听寒他曾在手记中多次提到他有一个优秀的哥哥。”
李艾敏长叹一口气,有些惋惜道:“中国式家长通常缺乏良性沟通、且乐于比较挖苦……儿童短期消极情绪一步步恶化,发育为长期性心理疾病, 与此相处模式脱不了干系。”
“虽然我断断续续给他进行了长达一年的心理治疗,但我能感知到,他其实并没有完全信任我。”
“一些深层次的想法,他仍然对我有所保留。所以很遗憾,时至今日我仍然未能找出全部症结所在。”
再厚重的近视眼镜片也挡不住李艾敏眼底闪动着的亏欠内疚,这个身形单薄的女医生常因为怀着一颗慈爱的心,而眼角淌出晶莹的泪花:
“我很幸运,能够平安顺遂地长大,拥有一个健全完备的人格。也正因如此,看着那些仍在漩涡里挣扎的人,我就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你也想要帮帮他对吗?”李艾敏掌心搭在简昭的衣袖上,指节逐渐绷得很紧:
“你也会想要伸手拉他一把,对吗?”
注视着李艾敏细碎闪光的眼睛,简昭过了良久才认真开口道:
“艾敏姐,我最开始对祁听寒的印象其实不太好,觉得他高冷、毒舌、是个事多脾气大的狂拽富二代。”
可是啊……
“我死皮赖脸追了没一会儿,他就答应和我拍视频了;炒CP、卖腐……我提出的那些不合理要求,他即使觉得为难,也会勉强自己答应……”
简昭凝视着病历薄上那张单调的黑白照片,冷冽板着脸的人,眉头总是紧缩着,生硬抿着的嘴角看起来总在忍耐。
“那个自私地享受着、总是在占有索取的人其实是我。”
心脏像被掺进了一颗未熟的柠檬,苦涩的汁水浸润着简昭的声音都有些干涩发哑:
“而他,祁听寒,才是那个习惯了牺牲迎合的大傻瓜。”
“我难道只是因为他生病了,就吓得转身逃跑吗……”简昭很坚定的一下下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
潮水般涌进的酸涩感好像和多年前躺在手术台上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共感到了一起:
“我喜欢他,同样也心疼他。”
“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即使是笑着,内心还是难过的。就好像他一直在牺牲自己迁就我一样,我也会……”
简昭将手贴在左边胸口,那里有一颗被紧紧牵挂着的心脏:
“我也会想要抱抱他。”
“我曾经很好奇,像祁听寒这样缺乏安全感的人,为什么还会喜欢上一个人。”
李艾敏眼角细纹荡开点释然的笑意,“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你足够坚定。”
你一定出生在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被呵护关心着长大,所以你才有多到足够溢出来的爱,可以分给别人。
温暖的、闪耀的、毫不动摇的……越是缺乏这些的人,越会被你吸引。
“他在你身上投射了他所渴望拥有的一切,爱、自由与希望。”
好像在暗黑潮湿的角落里蛰伏了太久的蛾子,哪怕振动着残缺破败的翅膀,也要奔赴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
但你不会灼伤他的,对吗?
李艾敏手紧紧握住简昭的手腕,好像一场珍而重之的托付:
我的脚步已经到尽头了,但你没有。
他授予了你最高的访问权限,那封通向内心最深处的邀请函只握在你手里。
你会融化那层囚禁灵魂的彻骨寒冰,穿过鬼魅重重的阴影,将那个迷失了太久的孩子领回他本该通向的光辉未来。
………………
简昭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深重的夜色衬得璀璨亮起的万家灯火晃得有些扎眼。
“滴”的一声指纹解锁提示音响起,简昭推开了沉重的电子门。
室内没有开灯,祁听寒就这么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珠一动不动地朝着玄关的方向注视着。
像一座静默的雕像。
听到开门的声响,那双因为长久的等待而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眸陡然亮起来,在漆黑一片的室内幽幽的闪着光。
那座呆板的雕像空壳突然有了生机。
“你回来啊。”祁听寒低沉的嗓音在空中轻轻回荡着,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还以为……算了。”
话说到一半又欲言难止,最后祁听寒撑着沙发起身站起来,指甲划过沙发垫的沙沙声在静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似乎千言万语都凝结成了最简单质朴的两个字:“真好。”
就在祁听寒话语落下的那一秒,简昭同时按下了灯的开关。
当光线驱散了阴霾、潜藏蛰伏的软弱都无处遁形的时候,简昭才发现祁听寒在哭。
明明是凶戾阴冷的长相,明明是锋利上挑的眼角,滴着眼泪的时候看起来又那么可怜。
“祁听寒。”
手里满满当当的塑料袋放下来,乒乓哐啷的不锈钢模具响了一地,简昭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跑过去。
因为太着急,差点被玄关的门柜绊倒,“唔……”简昭吃痛地低呼了声,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
祁听寒以为简昭快要摔倒了,连忙上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扶。
虚张开的两只手臂还没来得及伸出,身体跌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简昭紧紧地抱住了他。
手臂绕过颈窝锢得很紧,头颅、胸膛、肩颈、腰腹……从头到脚的身体躯干贴合得不剩一丝缝隙。
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两个人牢锢地钉在一起,连同剩下的命运和血肉骨水一同彼此交融。
祁听寒清晰地听见了简昭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和自己跳得一样快。
砰咚—砰咚——连频率都出奇的一致。
是和自己一样的心跳。
祁听寒把头埋进简昭那道很深的月亮湾颈窝里,双臂回拥住对方单薄的背脊,很轻地笑了下。
真好。
他的爱人正怀有同样的心爱他。
“祁听寒。”
这是简昭第二遍叫祁听寒的名字,好像这三个字在唇齿间辗转研磨过许多遍后,还是不会厌倦。
简昭又叫了第三遍:“祁听寒。”
在简昭的家乡习俗里,这样的重复说明把一件事情放在心上。
把一个人放在心上。
“我今天干了很多事情,听了好多故事,看了好多字,重新认识了一个人。”
简昭温热的呼吸轻轻地荡在祁听寒头发上,“可干了这么多事情,我都没有忘记给你买做蛋糕的材料欸。”
好像只是琐碎的日常,又好像一个关键性的转折点已经诞生了。
“祁听寒,我喜欢草莓蛋糕,你是因为我才也说喜欢的吗?”
“那你喜欢别的口味的蛋糕吗?巧克力、芒果、橙子?”
简昭撇头去蹭祁听寒发烫的耳尖,“干嘛忽略自己的感受,你自己也很重要。”
就在这句话说完的下一秒,简昭感受到了颈窝又落下滴温热的液体,顺着锁骨静静的淌下来。
简昭想,这味道应该是咸咸的。
“第二遍。”
“昭昭,这是你第二遍说这句话了。”
祁听寒俯身用手臂将简昭的背脊锢得更紧了几分:“好,这次记住了。”
在过去遥远的童年记忆里,祁听寒曾尝试扮演一个乖小孩,那样至少能收获一个短暂的眼神。
他那时把这点带着怜悯的伪善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曲意地迎合讨好,痛苦地压抑天性,漫长地忍耐。
但这次是不一样的。
简昭是不一样的。
“没有违心,我也喜欢草莓。”
因为简昭喜欢,所以他也喜欢。
迎合的对象是简昭,他会感到快乐。
生锈的镣铐可以变成坚硬的铠甲,救赎的尽头会是一场新生。
祁听寒后知后觉地,开始明白了。
第72章 你干的好事 “都亲破皮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站在客厅里静静拥抱了很久。
抱到最后简昭胳膊都酸胀得抬不起来了, “咕噜——”饥肠辘辘的肚子率先发出了声抗议。
“那个……祁听寒。”
简昭讪讪地开口道:“要不,我们先吃饭?你饿吗?”
“好,先吃饭。”分开时祁听寒侧脸故意简昭颈边多蹭了几下, 声音带了点少见的黏人:“我也有一点饿。”
有点饿, 那就是很饿了。
简昭现在自诩“祁言寒语”大师。
视线瞟回到玄关地板上那堆乱糟糟的烘焙模具、搅拌器械, 简昭突然就有些尴尬。
本来是要吃草莓蛋糕来着……
但话又说回来了……
把一团面粉鸡蛋变成松软的蛋糕胚需要的时间周期有点太长了。
自己和祁听寒现在饿得紧, 个把小时估计是难等了。
“我们下次再吃草莓蛋糕呗。”简昭轻轻拽了几下祁听寒的手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飘软的语气有点像在撒娇:
“我保证,明天用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做一个双层的奶油蛋糕,然后上面铺满一圈圈的新鲜草莓, 哦, 还有草莓果酱夹心……”
祁听寒勾着唇角轻轻点了头,圈着简昭的手腕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晃了晃:“好,下次再吃。”
“草莓蛋糕上可以放奥利奥吗。”祁听寒握着简昭的指节, 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开口道:“围着草莓摆一圈奥利奥。”
“祁听寒,你喜欢奥利奥?!”
简昭的语气带了点诧异,在他印象中祁听寒不是那种嗜甜的人。
“嗯,喜欢。”
祁听寒揉着鼻尖, 微错开了点视线:“这听起来很奇怪吗?”
“不奇怪。”简昭眼角弯弯地继续笑, “多可爱啊。”
经过今天的事,简昭才发现自己其实对祁听寒自知甚少。
所以,每个这样打破了固有印象的时刻,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饮食嗜好,都会让他感到惊喜。
不奇怪,一点儿都不奇怪。
多好啊,他正在变得越来越了解他的男朋友。
………………
没吃上草莓蛋糕, 最后两人选择了麦当劳外卖。
今天还星期四欸,你问为什么不选择肯德基?
那当然是……
麦麦有奥利奥麦旋风的买一送一卷。
而且,麦辣鸡腿堡是无敌的。
简昭是坚实的麦门信徒。
“祁听寒,可以从桌上帮我抽一张纸吗?”简昭咀嚼完最后一口酥脆油香的鸡肉,说着伸舌舔了嘴角沾上的沙拉酱。
“好。”祁听寒本来和简昭靠在一起,闻言伸长了手臂去将挨着桌沿边的抽纸盒拿过来。
“谢谢。”简昭用纸干净嘴后,重新惬意地靠回祁听寒的肩头:
“祁听寒,你给我拿纸了,你真好。”简昭说完还偏头多蹭了旁边人的脑袋几下:
“我好喜欢你。”
“唔……嗯。”正在往喉咙里灌矿泉水的祁某人差点没抢到,说话也罕见的卡了壳:
“你,你今天怎么了?”
“嗯?”简昭无辜的睁大了眼睛,“没怎么啊。”
“那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祁听寒的耳廓微微发红:“一般来说,你应该会很慌张和害羞。”
“我这样,你不喜欢吗?”简昭扑簌着长长的眼睫继续发问。
“也没有不喜欢……”明明刚喝完水,祁听寒突然又觉得有嗓子点干躁,于是仰头又哐哐好几大口冰水:
最后还是诚实坦白了:“喜欢的。”
“祁听寒,你是我男朋友吧。”简昭把旁边人的脸掰过来和自己对视,眼睛亮亮的:
“为了培养情侣间的良好感情,我决定了,每天都说一遍〖喜欢你〗”
因为艾敏姐说,反复的肯定与认可会增强个人在亲密关系的配得感,进而缓解不安焦躁的情绪。
“很好的提议,但……”祁听寒挺直了手臂撑起上身,高大的身形覆盖下高大浓重的阴影:“只说一遍吗?”
坏了,光顾着输出反倒忘记了,他男朋友更是会撩的高手。
“下限是一遍,上限嘛,是无穷大。”简昭耳尖同样红得滴血,但不妨碍他继续大胆地搂着祁听寒的脖颈,清浅的呼吸就萦绕在祁听寒越来越红的耳廓:“喜欢你”
“祁听寒,我喜欢你”
“昨天喜欢你。”
“今天也很喜欢你。”
“明……”话语还没说完,尾音就被柔软的唇瓣吞没,是祁听寒俯下身体和他接吻。
“唔……”简昭搂紧了对面人的脖颈,顺从地张开了唇,一边生疏地辗转交互一边漏下紊乱的喘息声。
祁听寒指腹牢牢抵着简昭的下颌,一寸寸把这个吻烙得很深,猩红的眼尾似乎和耳尖一样发烫: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因为是珍贵的东西。
一次性透支的话,很快就会挥霍一空。
他想要,久一点,更久一点。
最好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
“昭昭,今天你还会给我讲故事吗?”
临睡前互相道过晚安后,祁听寒反手就抓住了简昭正欲把门合上的手腕。
“上次你只讲到了白雪公主被小矮人埋葬在水晶棺里……”
祁听寒此刻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简昭看,那双深重晦暗的眼眸里覆盖着黑压压的欲望:
“后面的故事呢?”
“后面……后面有个英俊的白马王子路过,然后他亲了一下白雪公主的额头。”
说到“亲嘴”,简昭不禁舔了下自己发麻的嘴唇……之前在沙发上亲了太久,好像有点破皮了。
祁听寒属狗的吧。
肯定是属狗的!
还是攻击性很强的那种大狗
“呃……然后白雪公主就醒了,公主与王子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好了,大结局happy ending!”考虑到皮外伤未愈,为避免加重病情,简昭飞速过完结局后拔腿开溜:
“晚安,我先回房了。”
不料出逃未遂,反被堵在了门口。
祁听寒手臂撑着门框,轻而易举地禁锢住了简昭的逃跑路线,微俯下头靠得简昭很近,脱口而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咬得简昭的耳朵发麻:
“那没有别的故事了吗?”
“《三只小猪》、《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我都没听过。”
简昭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就僵在原地:“真、真的吗?”
“真的。”祁听寒轻颤了下眼睫,抖落而下的细碎阴影,在简昭眼中像个小可怜:“从没人给我讲过这样的童话故事。”
坏了,男朋友太会装了。
更坏的是,简昭很吃这一套。
“你干的好事。”简昭迎着光仰起头,指腹撑开水润发红唇瓣,试图让祁听寒看得更清楚些:
“都亲破皮了。”
“错了。”祁听寒低垂下眼眸,又在简昭唇角边摩挲亲了下,不过这次是一个蜻蜓点水般安抚的吻:“对不起,昭宝。”
……这谁顶得住?
突然感觉嘴唇破皮也没那么疼了。
简昭不仅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甚至还反思了一下自己就因为破皮这点小事而闹,是不是有点太娇气了。
“那……那你能保证,除了听故事,别的什么都不干吗?”
嘴上这么说着,简昭身体其实已经任由着祁听寒把刚扒开的那点门缝反锁合上了。
“不能再亲我,还有……”
“还有什么?”祁听寒这下换单手撑着门,眼角撑开点内敛的弧度:“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不知道…”
简昭:“…………”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就该让艾敏姐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这副张牙舞爪、耀武扬威、仗气欺人、穷凶恶极……总之,罄竹难书!
“还不能……”反正退无可退了,简昭硬着头皮道:“不能做/爱。”
“原来,昭昭你脑袋里都在想这些。”祁听寒似乎是轻呛着发出了声轻笑。
简昭:“……”
怎么还倒打一耙?
“你,你难道就没想过?!”
原以为话题会继续挑弄偏离,没想到这个问题的回答却意外的坦诚老实。
“想过的。”祁听寒屏息沙哑的嗓音勾过简昭的鬓梢,酥麻得像一阵风:
“很早就想过了。”
被贪纵加工过的迷乱情节,
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但现在时机还太早了。”祁听寒轻轻牵过简昭的手指,然后交缠着十指紧紧相扣:
因为你是如此的重要。
“比起一时贪欢,我更不想让你为难。”
窗外倒映着的凄清月影,投下两人粘着的影子,祁听寒磁性的声音冷冽却温柔:“只要讲故事就好,我向你保证。”
“等你讲完故事,我就会睡着的。”
“那你想听什么故事?”简昭将脑袋搁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安静地闭上眼:
“《三只小猪》?”
“嗯……”祁听寒特意翻过身来与简昭对视,瞳孔上似乎浮动着一层海面上的粼粼波光。
“昭昭你会《小美人鱼》吗?”
从小就没少往地摊书店逛的简昭,很自信地拍着胸脯:“会。”
“我不仅会少儿益智版,我还知道最开始的那个最血腥黑暗的版本。”
“你想听哪一个?”
祁听寒在这种选择中,似乎总会规避糟糕的那一个:“我要结局最好的那个。”
于是简昭就开始讲:“小美人鱼十分向往人类世界。在一次暴风雨中,她救了落水的王子并一见钟情……”
“小美人鱼是不是有一头火焰一样流动着的长发?”祁听寒头靠得简昭很近,几乎呼吸相闻。
“对,动画片里爱丽儿就是这样的,但这好像是私设……”
讲着讲着,一些蛛丝马迹就缠绕交错地串联起来,简昭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白雪公主、小美人鱼……这不迪士尼IP系列吗?就像艾敏姐推测的那样,祁听寒对于迪士尼乐园存在着某种执念。
也许就这个梦幻的幻想王国里,埋藏着那个永远逃不开的,手术心理创伤后遗症的全部谜题。
“祁听寒,都会过去的。”
简昭凑过去亲祁听寒安分垂着的额头,轻柔低缓地开口,像真诚而坚定的承诺:
“一定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不是你说不能亲你的吗……”祁听寒眼睫扑动闪着着,轻呼着笑了下:“结果规则制定者先犯规了?”
“嗯,不行吗。”简昭赌气般地又在祁听寒额头上连续亲了好几下。
湿漉的气流声像咕噜漂浮的泡泡。
祁听寒喜欢听这声音,因为像被爱环绕包裹着。
“只有你能亲,哪有这样的道理。”祁听寒也揽过简昭的脖颈也回应着简昭在眼下落下细密的轻吻。
“这样,才公平。”
室内的温度随着粘腻的亲吻又攀升起来了,缠织上隔壁户主在阳台种的月季花缭绕熏香,空气中浮动着情人迷醉的因子。
床边故事也从《小美人鱼》《长发公主》讲到了《小飞侠彼得潘》……
“彼得潘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男孩,他住在梦幻岛……嗯,伦敦……还有邪恶的海盗船长胡克……”
意识越来越涣散迷糊,舌头咕蛹乱捅,简昭都不清楚自己在讲些什么车轱辘话。
到最后眼皮打架再也强撑不住,简昭一下就仰倒在柔软助眠的枕头上,沉沉地昏睡过去。
“晚安,昭昭。”
祁听寒注视着枕边人恬静熟睡的侧脸、安分垂落的纤密眼睫、平稳绵长的呼吸……终于才缓缓地闭上了眼:“我也喜欢你。”
今天、明天、后天
直到沉重遥远到无法轻易观测的以后。
都会继续喜欢你。
第73章 陪你过生日 过一个最棒的生日。……
日光熹微的上午, 简昭刚睁开惺忪迷糊的眼皮,就看见了祁听寒。
规矩沉默地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坐在床头,细细端详的目光久久的凝固着, 似乎维持着这个姿势盯着简昭看了很久。
简昭不惊讶祁听寒起得早, 他现在有点担心的是昨晚祁听寒有没有睡着。
“你昨晚睡着了吗?”揉着发涨的头皮, 一股强烈的恼悔情绪袭上简昭心头。
嗬, 真呆,昨晚为什么不再撑久一点……
自己就应该盯着祁听寒完全睡着后,再合眼的。
床垫装有嵌入式的睡眠追踪医用仪器,祁听寒翻过手机上绑定的APP给简昭看监测数据,“睡着了的。”
“我昨晚睡了将近6个小时。”
折线图的顶峰在5小时24分。
怎么不算6个小时呢。
虽然有点新闻学魅力时刻。
表述稍微有那么一丢丢水分。
但确实算睡着了。
还能睡着就说明情况还没有恶化到难以挽救的程度。
简昭稍稍放心了些, 视线重新回到祁手里的小盒子上, 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刚起床的声音有点哑,显得软趴趴的不着调:“给我的礼物吗?今天难道是某个特殊的纪念日欸。”
“嗯,是个节日礼物。虽然耽搁太久已经失去最初的纪念效力了。”
“但实用性很强。”祁听寒见简昭已经清醒了, 遂当着面把盒盖打开:
“是一部新手机,你现在就可以用上了。”
“祁听寒……你简直是个天才。”
简昭跪坐在床上,小腿被压了半个晚上,肌肉还有点酸胀抽筋, 但不妨碍他猛地从床垫上蹦起来, 朝祁听寒扑过去。
“我正准备换一个新手机,我现在的手机已经卡得不行了。”
臂弯动容地紧紧的扣住了祁听寒的肩膀,将高大的人影晃来晃去:“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哗啦——”礼盒夹层掉落下一张字迹很丑的手写贺卡:“小简生日快乐!”
祁听寒连忙从简昭拥得密不透风的怀抱里,勉强抽出只手来接住那张卡通Q版财神爷贺卡:
“这之前是你的生日礼物。”想起点往昔记忆,祁听寒的语气有点懊恼:“但当时没机会送出去……”
“是因为我当时跑掉了吗……”
“因为你的表白。”
简昭跨坐在祁听寒腰际,和祁听寒一样微侧过身,端详着这张磨损陈旧、不可避免的带上点划痕的手工贺卡。
“作为崆峒直男, 我当时恨不得连夜逃出地球。”简昭接过这张贺卡摊在掌心,
“现在我却很珍惜这个小小的东西。”
“我那时还没有看清自己……”简昭深呼出一口气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简昭的瞳孔在熹微的晨光里熠熠发亮,一寸寸描摹勾画过祁听寒的眉眼末梢,目光逐渐浸润得缱绻而温柔:
“祁听寒,我现在很确定。”
“我喜欢你。”
“今天也很喜欢你。”
〖今日份情侣表白KPI达成!〗
祁听寒抚着简昭的发丝,满足道:“我也喜欢你。”
视线交错的那一刻,两人黏在床头又情不自禁地开始接吻。
呼吸、喘息、连同楼下大爷公园遛鸟的清脆啼鸣全部搅动在一起,发酵得湿热而粘稠。
是所有恋人都会这样吗,还是说只是年轻气盛的二十岁,还是只有独一无二的彼此。
不能对视,不能拥抱,否则就会动心、就会想要靠近、就会觉得对方怎么那样好,就会、想要接吻。
然后就会变得炙热、绵长、拥挤。
对于舌头的操控路径,简昭已经开始变得熟练了,在换气的间隙,他稍稍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祁听寒那双总是寂寞荒凉的眸子里,现在满满当当的盛着自己的倒影。
唇瓣辗转交合,两人心有灵犀地把这个吻加深,简昭的指尖一寸寸下滑最后低在了祁听寒左胸口。
他听见了祁听寒的心跳,很响,传导到鼓膜上清晰得近乎震耳欲聋。
简昭突然很好奇,祁听寒手机上那个睡眠监测APP,那样高级的设备,是不是也能监测心跳呢。
上下波动的心电图,是否说明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开始感知到幸福了呢?
那片荒凉破败的心上禁区,有那么一平方米的地方,正在复苏吗?
那么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是指甲盖那么点大小,祁听寒正在好起来呢。
………………
“可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的生日欸。”简昭突然很痛惜地皱了眉头,“我这个男朋友当得太失败。”
刚把旧手机的电话卡装进新手机,简昭一解锁屏幕就点开了备忘录。
“从现在开始,有关于你的重要信息,我都要牢牢记在脑子里。”
“加大加粗画重点!第一条!!祁听寒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简昭语气大有一雪前耻的决心:“到时候,我也要送你很棒的礼物。”
“生日吗……”祁听寒微微错开眼,似乎不太愿意提及这个话题,“我一般不过生日的。”
小时候是祁靳山他们刻意忽略了,等长大了祁听寒自己也不太在意这个日子了。
反正只是一天24个小时而已。
简昭键盘打字的手指一停滞,很快就反应过来,“那就从今年开始过。”
简昭的指腹轻揉着把祁听寒那道紧缩的眉摊开,好像在哄小朋友:“我们今年过一个超极棒的生日?”
这个问题祁听寒思考了很久,直到门外响起来“叮铃”的一声电子音:是早餐点的外卖送到了。
祁听寒终于缓缓点了下头:“好。”
外卖小哥把外卖放到门口后,就噔噔转身下楼了,室内重新归于了一片静谧。
简昭手指扣在屏幕上的声音显得清脆空灵:“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你的生日。”
“八月29日。”
“等等……什么时候?”简昭把这个数字填到日历上,陡然亮起的提示小圆点差点儿没把他眼下巴惊掉。
“今天不已经八月29了吗……”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今年过一个超级棒的生日〗
打脸来得最快的一次。
这么仓促,他还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这生日能过好个鬼啊啊啊!
“那个……祁听寒。”简昭尴尬地扣了下手指,“你能换一天出生吗?”
“噗嗤……”祁听寒忍俊不禁地笑了,“没关系的,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我们可以一起做你昨天说的双层奥利奥草莓蛋糕。”
从祁听寒的带笑的口吻中,简昭能感受到他说的是真心话。
没有“礼物惊喜”也没关系、没有“精心的策划准备”也没关系、没有“特殊行程”也没关系。
就算只是平平无奇地度过一天,就算这一天和一年中剩下的364天没有任何差别,也没有关系。
祁听寒对于“生日”这一天的要求,真的很淡薄,低到只要〖和简昭待在一起〗,就能算得上一个超级棒的生日。
可是,不是这样的。
简昭盯着祁听寒微笑着的眼角,眼睫不禁微微颤抖着,他重新伸手与对面坐着的人紧紧交扣。
祁听寒,〖过生日〗不该是这样子的。
从行星大爆炸的飞散尘埃,到物种起源的漫长岁月,无限辽阔的亿万颗星辰、无垠扩张的宇宙星系……
它浩瀚、庞大,但却永恒的静止着。
直到你诞生的这一刻起
一切才开始变得有意义。
寂寥的地球光晕开始旋转,编织成春夏秋冬的诗歌;每个自转的微小弧度,组构成一天中24小时。
数以万计的基因分子里,奇迹一般降临的,独一无二的你。
这个世界,只因为你才开始变得鲜活。
因为从没有人告诉你这些,因为总是被忽略,因为从没好好度过……
所以你自顾自地遗忘了。
又应激地阻止自己去回忆。
但不代表它不重要。
“叮铃铃……”闹钟响起时,简昭看了眼钟表:上午10点整。
晴朗的鎏金色太阳还在蔚蓝无云的天幕纵情的燃烧,距离它完全坠入地平线,还有足足14小时,也就是840分钟,50400秒。
50400秒可以干很多事情。
“祁听寒,我们现在就买机票吧!”
简昭脑子从来没有转得这样快过,几乎在电光石火间就想好了策划方案。
简昭从床头猛地跳起来,拉起祁听寒的手就往浴室冲,“时间紧,任务重,快点洗漱穿衣服,我们马上就出发!”
“祁听寒,我们去上海,去迪士尼乐园,去看晚上的烟花!”
今天是〖过生日〗欸
是第一个认真过的生日。
所以简昭不想潦草收场,不想和祁听寒一起做其他任何一天都可以做的草莓蛋糕。
他要给祁听寒一个盛大的、无与伦比的生日。再贪心一点,他要祁听寒的整个人生,直到死了被埋进墓地里长眠,都会笑着永远记得今天。
他要这样来告诉祁听寒:因为很多年前的今天,你诞生了。
所以你的〖生日〗
你独一无二的存在,
具有至高无上的纪念意义。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祁听寒的身形有一瞬变得很僵硬,他抓着简昭的手腕往回拽了拽,试图让人冷静下来:“机票没有提前订、行李也还没来得及准备、我点的早餐外卖还放在门口……”
“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
“机票可以现在订、行李也可以现在收拾,你还买了早餐!太棒了吧,正好饿了在路上吃!”
“祁听寒,只要一句话。其他问题都可以克服。”简昭回过头的目光烁烁:
“你想去吗?迪士尼。”
你想去吗……
祁听寒思绪有一瞬飘得很远,紧抓住简昭手腕的指节滑下来。
这个问题他都好久没想过了
或者说不敢去想。
冰凉如水的手术室长夜,在高大穹顶绽放的璀璨烟花……这次,他终于有选择的权利了吗?
“想的。”
祁听寒脱口而出时,都被自己的决心惊讶了一下:原来说出这两个字没那么难。
原来幸福得像泡在蜜罐里的日子真的会给人勇气。
这次,他愿意睁开眼看一看了。
那些避之不及的、血淋淋的真相,背后的样子。
第74章 米奇与米妮 假设命运真的垂青了他
行李是半多小时随便收拾的, 换洗衣物、充电头、数据线、摄像镜头……想到什么就往箱子里塞。
感觉什么都带上了,又感觉什么都没有带上。
“呼……”简昭刚费了老大劲儿把行李箱合上,脑袋又突然灵光乍现:“我刚说什么是一定要带的来着……”
“算了……”时间着急也顾不上回忆了, 简昭已经拎着行李箱噔噔飞奔到了电梯门口。
船到桥头自然直。
缺什么, 到那边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 争分夺秒!
大包小包的行李堆上了后备箱, 兵荒马乱地坐上了开往机场的出租车,简昭才终于来得及打开祁听寒一早预订的外卖。
肉包宣软的表皮因为在门口放了太久,冷却下来有些发硬,但不妨碍简昭饥肠辘辘的肚子觉得这是极品佳肴。
他男朋也太有先见之明了。
囫囵咀嚼着口齿不清,简昭还不忘礼貌地和和司机解释, “师傅, 麻烦能开快一点吗,我们要赶飞机。”
司机手握着方向盘,闻言回头后瞥下一个悲悯的眼神, 见怪不怪道:
“又是一个要赶飞机的。”
“我老开这条线,见过好多小年轻一拍脑门就决定要旅游,急匆匆收拾好行李后……人给堵路上了。”
“哎呀,等最后赶到机场的时候, 飞机已经在天上飞了有半个小时喽。”
“真是败家子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司机说完还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害, 你说这,不是纯浪费钱嘛。”
简昭:要不你直接报我名字吧。
开出租车就开出租车,不带这么拐弯抹角骂人的。
车辆平稳行驶在道路上,祁听寒注视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绿化带景观,总算有了点“情侣出行”的实感。
已经在路上了,没有回头路了。
“没关系的。”
祁听寒温热的手掌覆盖在简昭手背上:“错过了航班也没关系的,不一定非要在今天赶到。”
“有关系的。”简昭目光坚定, 回握住祁听寒的指节微微有些用力:“只能是今天。”
哪怕只晚了一秒,都不是8月29日了。
“你的生日,只有今天一天。”
“哟嗬,原来过生日啊。”
我看这司机也是个健谈的,又正巧碰上了个要等两分钟的红灯,于是挂了停档回头乐呵呵笑道:
“小伙子,祝你生日快乐哈!今天要开开心心的!”
简昭:……叔,你怎么把我台词给抢了。
这让他策划的那些生日惊喜,烘托到浪漫氛围,苦心等到情绪高潮再说出的那句“生日快乐”,不就显得没那么特殊了吗。
“嗯。”祁听寒闻言薄唇漾开点笑意,微微点头致意:“谢谢叔。”
从前的许多年生日,很多个已经逝去的今天,都没有人在乎,更惶论祝福了。
可今天第一个生日祝福,就来自路上素未谋面的第一个陌生人。
好像在说明,从今年起,他的世界也开始怀有关切的善意了。
“那叔保管给你们按时送到机场,就当生日礼物了,不客气哈。”
绿灯亮起的那一秒,司机自信地一脚油门,操纵着铁皮出租车飞驰在单行道上。
司机意气风发的清脆笑声,和车窗外呼啸问过的风声一样嘹亮:
“我年轻时,那可是秋名山车神!”
………………
好好好……秋名山车神。
一世英名毁于环形交叉路口。
车速已经缓缓降下来,老大爷似地慢慢往前遛。匝道路口上五颜六色的车身跟条笨重的毛虫虫似的挤作一团。
司机目之所及已经远远看见指挥交通的荧光绿小背心了,抚额痛心疾首道:
“完了噻,到了那个上高速那个环线那里,肯定要堵的……”
司机转过头来,眼泪汪汪地诚恳道:“小伙子啊,叔对不住你。你们的飞机票来得及改签吗……”
“没关系的。”
祁听寒抿了下唇:这样已经很好了。
即使是在路上堵一天,也已经比之前冷冷清清的惨淡要好太多了。
红色的尾灯连成一片,像一条缓慢蠕动的长龙。车子在车流中艰难地挪动,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一个世纪。
司机等得干着急,“据我的经验,这一般至少都要堵半个钟头……”
简昭原本还拿着手机,一会儿查看导航上的路况,一会儿盯着机票航班看,
但很快就敏锐地支起上半身,扒着窗户轻呼出声:“这车流动的是不是快起来了……”
“欸,怪事。”司机将头探出车窗,看到前面的道路竟然迅速地变得旷阔起来。
“今天这条路竟然只堵了这么会儿?!”
“我这条线开了好几年了,第一次见没堵车,还开得这么通畅!”
满是老茧的手指激动得在方向盘上敲打作响,一脚油门迅速地跟了上去,驶进了去机场的高速:“这时间保管来得及!”
“小伙子,这是天助你啊!老天爷都想让你好好过这个生日!”
老天爷吗……
祁听寒其实不信这些。
要不然老天爷怎么会让他不被期待地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呢?
但他今天有点愿意顺着司机神神叨叨的迷信了。就姑且将这个奇迹般巧合,当成今天的第二个生日祝福吧。
假设命运真的垂青了他。
一下了出租车两人就拖着行李,一路狂奔向值机柜台。简昭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因为行李来不及托运了,干脆只带着必要的随身物品,匆匆刷了登机牌过安检。
又在登机口临关闭的前几分钟,生死时速地掐着点办理登机。
飞机缓缓升空,摩天大楼的城市轮廓在云层中渐渐模糊,两人扑通跳跃着的心脏却因这一路的波折而愈发坚定。
出机场时简昭看了眼手机上的数字,北京时间下午5点45分整。
时间已经走过了近三分之二,耗费了太多时间在交通与拥堵,今天的期限只有短短的6小时15分钟。
看起来似乎所剩无几。
“祁听寒,你准备好了吗?”
简昭平复下急促的呼吸,直视着旁边的人,目光灼灼地笑起来:“我们走吧。”
板上钉钉的目的地越来越迫近了,祁听寒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他深吸口气:
“走吧。”
彼时的黄昏在巨型天幕中热烈燃烧着,橘红色辉影迟迟停留着不肯散去。
仿佛一场盛大的挽留。
说什么晚?
生日与礼物,才刚刚开始呢。
………………
园区内部依然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丝毫没有夜晚的临近而褪去一丝热情。
混乱的脚步声、嘈杂的说话声,搅和在乱成了一锅粥。孩子们兴奋地尖叫,情侣们手牵着手,脸上都挂着洋溢的笑容。
“祁听寒,你看我。”
简昭不知道从哪个黄牛摊贩那里买了个米奇发箍,圆圆的两只黑色耳朵顶在脑袋上摇摇晃晃的。
“我现在是米奇了。”圆润的桃花眼,撑开明媚生花的灿烂笑容:“好看吗?”
祁听寒心旌被拉扯得摇曳晃了下,很诚实地抿了下唇:“好看。”
“我给你也戴一个!”简昭兴奋地伸长手臂举过祁听寒的头顶,垫脚把发箍卡祁听寒的耳后固定住。
红色蝴蝶结在道路两旁亮起的霓虹灯光下熠熠生辉,两个圆圆的黑色耳朵与简昭如出一辙。
“这是我的女朋友,米妮。”
戴完简昭就两眼放光地惊叹,仿佛在欣赏一件精妙绝伦的杰作:“我女朋友也太好看了吧。”
祁听寒忍俊不禁:Cosplay这么沉浸?
潮水般借过的路人小姐姐听到简昭真情实感的感叹,不禁回头多瞟了几眼,发现是两个养眼的大帅哥在调情,更是心领神会地偷偷捂嘴姨母笑:“祝99”
女孩子的声音细小又柔,但还是被简昭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社牛地对着人群流走的方向挥手:“谢谢!我们会的!”
对于简昭这种在公众场合大胆又张扬的示爱行为,祁听寒尴尬得头皮发麻的同时又很受用的暗爽。
绝大多数时候,他喜欢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
“好,我现在是米妮。”祁听寒耳朵发烫地牵住了简昭的手与之十指相扣,生怕这家伙因为得意忘形而被人群挤丢了:
“看着点路,米奇男朋友。”
………………
“极速光轮、飞跃地平线……你有什么想玩的项目吗?”
简昭牵着祁听寒的手,边走边舔了舔手里的粉色爪爪冰棍,山楂口味酸酸甜甜的。
四十多RMB一个,钱包正在哭泣,不耽误大脑觉得超级兴奋开心。
等到了项目游玩区,简昭抬眸看着乌泱泱的等候人群,才发现已经太晚了:“排队还要等好久,再过会儿就要闭园了。”
“今天来得太匆忙了,没有提前做好攻略,要不然可以好好玩一番的。”
祁听寒被握住的掌心被不轻不重地轻轻挠了下,简昭柔和软趴的嗓音好像一根羽毛在祁听寒心上挠痒痒:“对不起。”
“你的生日本来可以过得更好一点的。”
为什么要道歉……
盯着对方圆溜溜米奇大耳朵下,无辜懊悔垂下地纤密眼睫,祁听寒伸手很轻地揉了下简昭的微红的下眼睑。
在我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从没想过晚上会出现在这里,从没想过会这么开心。
这就已经足够了。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做的吗?”
简昭手指不轻不重地捏着祁听寒的掌心的一小块,语气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沮丧:“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想让你今天开开心心的。”
“那……”祁听寒抬眸盯着童话城堡,尖顶和塔楼在晚霞的映照下耀眼夺目:“我们拍一张照片吧。”
“就……拍一张照片吗?”
这个要求显然太好满足了。
简昭怕祁听寒太勉强,又在压抑自己的真正感受,忙提议道:“剩下的时间其实还够玩一两个项目,或者看演出什么的……”
“不用那些。”祁听寒冷冽挑着的剑眉柔和的垂下来,眼眸深沉地盯着简昭认真说道:“只要拍照片就好。”
其实祁听寒并不是喜欢什么童话世界,也不大关注那些系列IP,游玩项目体没体验到更是无所谓。
之所以魂牵梦萦,不过是自欺欺人地紧抓着某种遗憾不放而已。
直到今天他站到这儿了才发现——
也就这样。
那些惊惶骇人的心魔,多年求而不得的执念,全部现出原形了,祁听寒才发现——
原来也就这样。
“就在这座城堡这里拍一张照片。”
“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是标志性建筑。
因为一看到它就能想起来。
以它为回溯锚点,往后的记忆要被新的存档覆盖了。
肩靠着肩,头挨着头,紧紧依偎在一起米奇和米妮,唇边如出一辙地露出青涩兴奋的微笑。
他们默契地直视着镜头保持表情,余光却心不照宣地落到对方身上。
是拍摄过太多遍的绝佳拍档。
也是终于漂泊到港湾的孤舟。
耀眼的、幸福的、难以忘怀的……祁听寒想:以后他的人生,要用这些东西填满。
第75章 一起看烟花 他们被祝福着会永远在一起……
临近闭园的时间, 城堡上空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简昭与祁听寒手牵着手,提前站在了湖畔的对面。网上说,这里是最佳观赏点。
最漂亮的烟花嘛……这个不知道。
但确实能看到很漂亮的城堡。
夜幕低垂, 高耸塔尖的滟涟倒影投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在一片阑珊的灯光映衬中宛如童话中的梦境。
还有很多游客也围挤在湖边, 兴奋地举着手机摄像头, 热切地倒计时着烟花的升起:“三、二……”
小孩的尖叫声、兴奋的呼气声、嘈杂的私语声全部混乱的搅作一团,空气都因为攒动的人潮而变得火热黏着起来。
“一!”随着异口同声的尾音落下。
天空中,星星点点的光芒逐渐汇聚,随着一声轻响,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随着璀璨的星火四散炸裂开, 简昭不动声色地松开了祁听寒的手,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我把你过生日送我的戒指重新熔铸,加工成了这对情侣戒指。内侧我亲手刻了我们的名字首字母。”
QTH & JZ
这套非主流表白简直老套到了极点。
可谁都无法否认,发烫金属下那颗赤诚滚烫的真心。
“其实可以雕刻得再精致一点,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我没想到日期这么提前……”
一贯大大咧咧的社牛此刻忐忑地揉着鼻尖,甚至不好意思去祁听寒的眼睛。
“生日快乐,祁听寒。”
精致的对戒在烟花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躺在简昭的掌心好像一对紧紧环绕的星星。
祁听寒视线盯着盯着, 发现团星星似乎越来越模糊,伸手去摸才意识到眼角淌下了某种温热的液体。
原来,不是小说编故事骗人,幸福到了一定程度真的会流出眼泪来。
头顶五光十色烟花多姿变化,周围的人群接连发出惊叹声。祁听寒却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受到简昭手心的温度。
感受那圈温热的金属环一点点向上,顺着手指骨骼慢慢地套牢……
灼热的体温顺着心上那股暖流, 最后牢固地驻扎在了左心房。
交换完戒指,简昭转过头去凝视着绚烂夺目的天空轻声地呢喃了句什么:“祁听寒……”
这声音很轻微,似乎转瞬就消逝在猎猎的风声中,但祁听寒却捕捉到了。
那声音有些紧张,掺杂着些许不安的担忧:“祁听寒,你今天真的开心吗?”
“一切都慌慌张张,阴差阳错,就像出租车司机师傅说的那样,我好像一拍脑门就上头决定了……”
“厚脸皮地承诺了要给你过一个最棒的生日,路上又把一切都搞砸了。”简昭懊恼地垂下眼睛:“最后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勉勉强强、不上不下的状况……”
“真的,昭昭。”祁听寒手臂稍向用力,略带强制性地将简昭搂过来,下巴轻轻抵在简昭的头顶认真道:“我今天很开心。”
“今天是我过的最棒的一个生日。”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简昭眼角终于逸散开点的轻松的笑意:“祁听寒同学,请你不要这么容易满足,标准要提得再高点儿。”
“我们还会一起继续过好多个生日,会一年比一年好。我保证,明年的生日一定会比今年的更还要棒。”
金色的烟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银色的光芒则像流星般划过天际,垂落而下的巨大帷幕似乎将两人与周围嘈杂的人群隔绝开。
“刚刚烟花升空的时候,我许了一个愿望。”简昭眼底倒映出四散的烟花碎片,仿佛横亘着条流动的迷离星河。
“我希望祁听寒天天开心。”
“哈哈,是不是很老套的愿望。”说完简昭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回过头来同祁听寒逗趣。“早知道许发财暴富之类的,这个比较实用。”
“主要刚才烟花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我脑子里只想到你。”
“〖永远在一起〗这种愿望又太肉麻了,而且听着就很容易BE……”
简昭絮絮叨叨的话语被揉碎在了柔软的唇瓣间,烟花的又一巨大的轰鸣声陡然在空中炸开。
祁听寒俯身温柔地含住了简昭的唇珠,手捧着简昭的发烫生红的双颊,指腹轻轻勾住了细软的碎发。
“唔……”简昭眼睫轻颤着,余光瞟到了城堡上空久久盘旋的烟花,五光十色的流光烙印出经典卡通人物。
是幸福相拥的米奇和米妮。
这图案……还怪应景的。
简昭这样想着,紧紧地搂住了祁听寒的脖颈,然后顺从地仰头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人群心领神会,纷纷发出了“噢噢噢”的嬉笑声,祝福的掌声如潮水般涌动,哄闹地将簇拥的两人越推越紧。
梦幻迷离的童话城堡、盛大的烟花、簇拥的人群与见证……
在某些意识恍惚的时刻,简昭会错认为这是一场婚礼。
祁听寒似乎也这样想着,因而在呼吸交错的间隙固执地与简昭十指紧紧地相扣……
两人手上的情侣银色对戒在皎洁的月色下,发光发亮得好像一团燃烧的幽火。
灯火阑珊的夜晚、波光粼粼的湖面,久久不息的烟花与掌声……在彼此年轻的二十岁,他们被祝福着会永远在一起。
………………
盛大的烟花秀落下帷幕,游客顺着规划好的路线通道疏散出园。简昭和祁听寒安静地牵手顺着人流跟在最后面。
他们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放得很缓,有意的避开了哄闹细碎的低语说话声,仿若结界般隔绝开一方小天地。
“这里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后来零星的人声逐渐清静远离了,祁听寒微微用力扣住了简昭的指尖,终于才缓缓地开口。
低沉的声音好像在讲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在我小时候,我很想来这儿看一看。”
简昭曾经很期待祁听寒能够放下防备,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阴影全部坦白。
可真的等到祁听寒开口时,简昭才发现自己意料之外的平和。
大概因为开始心疼,所以连那些久远结痂的伤痛都想帮他一同分担。
只言片语,轻描淡写,相似的情节在中国家庭中上演了一遍又一遍,简短老套的故事情节几百字就能概括完。
“从我记事、上幼儿园、读书……我其实能感受到爸妈是不喜欢我的。”
“他们喜欢我哥。”
“一开始,我以为做到只要和哥哥一样,他们就会也喜欢我。”
“所以我很努力地学习,拼命地证明我也可以,晦涩超前的课程一遍练不会我就学两遍、三遍;一倍的时间不够我就花三倍、四倍……”
只要……他们能像望向哥哥那样,分予我哪怕一个关注的眼神就好。
“但是没有用。”谈及此处,祁听寒唇角向下掰出了个苦涩的弧度:“祁燚他根本就不是人。”
这听着像在骂人。
但说完这话后祁听寒停顿了良久,仿佛一口气在肺里过了好几遍才能缓缓吐出来:
“他是神童、天才。”
天资卓绝,聪颖独绝,只要祁燚想,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轻易掌握的。
老天爷给予他的天赋与才华,简直横溢得耀眼,同龄人在他的旁边被衬托得就像只灰溜溜的山鸡。
成为这样人的弟弟,是一种残忍。
而倘若弟弟只是个庸才,还竟然妄图追上哥哥,则更显得滑稽愚钝得要命了。
“祁燚越是出众,我越能感受到他们更加烦倦我,甚至到了厌恶不愿看我的程度。”
“然后在八岁的时候,我生了场病。”
对于那场疾病的记忆,祁听寒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他只记得刚拿到病历报告单时祁靳山的一双眼睛。
眉峰间蹙成深重阴冷的沟壑,瞳孔收缩成一枚尖锐的铁钉,眼神则逐渐变得冷峻,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不悦。
“爸爸,我怎么了吗……”祁听寒那时很害怕,下意识地颤抖着去牵祁听寒的手腕。
但是失败了。
男人故意避开了孩子的触碰,视线落在男孩因病弱而显得苍白消瘦的面颊上。
阴森寒冷的目光细细地将祁听寒上下打量过,好像在衡量一件商品。
又或者是断头台那把生锈的铁斧。
“呵……”祁靳山嗤笑了声,似乎并不为这个结果感到意外。微扬的下颌线条紧绷,透出一丝不耐烦与轻蔑。
“那就这样吧。”他语气淡漠得像块冰。
后来的一切都那样顺利成章,病情一步步的恶化,祁听寒住院的每一天身体与心理都饱受着巨大的折磨。
许多个疼到意识恍惚不清的时刻,祁听寒都迫切地期待着爸妈能来看看他。
是的,哪怕到那种地步了,他还是愿意去相信的。
只是爸爸妈妈工作太忙,只是时间安排不过来,只是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并不是故意的。
靠着那点残存的念想,祁听寒蜷缩在医院凉得透骨的病床上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晚上。
熬到最后,同一层病房的同龄人都接连死去,在父母悲恸惨烈的痛苦中被蒙上一层厚重白布。
只有祁听寒还在强撑着。
挣扎在死线的边缘,被那点可怜的执念卑微地吊着一口气。
上天在一寸寸的消磨中终于败降,就这样,祁听寒等来了他的骨髓移植手术。
那个日子祁听寒记得很清楚,天气很好,是个晴朗的艳阳天,是8月29日。
祁听寒的的心惴惴不安了整天,被推进手术室的前最后一眼都是看向病房门口。
可哪怕是这样闯鬼门关的日子,祁靳山与母亲仍然没有来……
最后祁听寒从手术台上下来等到了一纸放弃治疗的同意书。
白纸黑字,红章签名,这场长久的拉锯战终究是祁听寒单方面溃败得彻底。
透过医生的白口罩上方那对充满悲悯的眼睛,祁听寒脑海中又浮现出祁靳山第一次带他来医院那天。
那也是祁靳山最后一次来医院。
在一帧帧倒带放映的回忆里,祁听寒久违地把祁靳山脸上的表情看得那样清楚,又或者说对方根本就不屑于掩饰。
彻骨的寒意从头到脚浇筑而下,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枝末节终于避无可避了……
哪怕是再苛刻严厉的父亲,脸上都不应该露出那样一副淡漠,甚至说嘲弄的表情。
那是……看垃圾的表情。
仿佛在丢弃一个毫不在意的残次品。
“我的排异反应轻到几乎没有,移植进去的供体和我原本的免疫系统惊人的契合,他们都说我是个医学奇迹。”
彼时医生和护士围绕在他的病床前,欢声笑语地庆祝着一场健康的、焕发蓬勃的重生。
可祁听寒却盯着扎眼空旷的天花板一直愣神,大颗眼泪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涌出,打湿洁白的被褥,洇开一团灰暗的阴影。
他惊讶于自己怎么这么命硬。
明明不被任何人期待着,明明被毫无留恋地抛弃了……
却还是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这样可怜的活着。
“后来我在家里看到了照片。”祁听寒的指节在黑夜里僵硬发冷,简昭凑上前去看。
才发现祁听寒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瞳孔倒映着零星月色莹莹地覆着一层水。
“我生病住院的时候祁燚在美国参加夏令营,手术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在加州迪士尼乐园庆祝亲子活动。”
“我以为,他们至少会有那么一点在意我……可事实的真相,如此的残忍。”
第76章 真心对真心 给直男一点小小的男铜震撼……
“祁听寒……”
安慰的话语太过苍白, 简昭静静地垫脚去亲祁听寒的湿润的下眼睑,手臂紧紧地抱着祁听寒的肩膀。
“我刚才看得很清楚。”祁听寒僵硬的躯体在简昭温热地怀抱中动了动。“烟花很漂亮。”
比摆在祁靳山办公室案头的那张照片的背景还要漂亮。
绚烂升腾的多彩花火,映衬着一家三口温馨笑着的脸庞……
祁听寒以前希望这里面能加上自己。
求而不得的执念结成疤, 扭曲成挥之不去的梦魇, 整夜整夜地反复折磨他。
但就在刚刚, 烟火升空的那一秒。
祁听寒突然就觉得自己很蠢。
世界上不是只有加州才有迪士尼乐园, 烟花更不是绑死了和那三个人一起。
他自己一个人也能看烟花。
会有新的人陪他一起看烟花。
就这些东西,竟然困了他那么多年……祁听寒用力地眨了眨发酸的眼睛:
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肚子有点饿了。”祁听寒掌心圈着纤细温热的手腕,往前迈的脚步有种释然的轻快,“昭昭, 我们去吃点东西。”
“正好我也饿了。”简昭乖乖地被牵着走:“我想吃蛋炒饭。”
祁听寒偏头失笑:“头回当沪爷, 就吃蛋炒饭?”
简昭就故意撞祁听寒的肩膀,圆润的桃花眼假意怒道:“不可以吗?”
“谁说不可以了。”祁听寒把掌心的那段温热软玉握得更紧了些:“蛋炒饭好啊,中华名菜, 世界驰名。”
被冷不丁地戳中了笑点,简昭说话气息有点不稳:“哈哈哈我、今天、好多游乐项目没来得及玩,我们等明天再来二刷。”
“好。”
“还要在那个米奇餐厅吃饭。”
“好。”
“还要看花车演出。”
“好。”
“这个戒指,你不许摘下来。”
……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
“好好好。”祁听寒侧脸亲昵地去蹭简昭的脖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走路都要贴在一起的两人, 背影在皎洁的月辉下黏糊成了一团:“都听你的。”
“——祁听寒, 你说的。”本来还勾肩搭背一阵嘻嘻闹闹,简昭突然用手掰过祁听寒的脸,很用力地在祁听寒的唇上亲了一下。
哦不,准确地说,应该叫咬。
坚硬牙齿磕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尖锐的犬齿陷进柔软的唇瓣里。
像是在教训人。
“那这事翻篇了。”简昭直勾勾地盯着人,精亮的光从瞳孔里映出来:“你以后要乖乖听话。”
“怎么突然就咬人。”祁听寒不禁舔了下被咬过的下唇, 淡淡的血丝味在口腔里漫开:……嘴还挺利。
但他又变态地感觉有点爽:“我怎么不听话了。”
反驳无效,简昭自有一套标准:“总之就是不听话……”
某人遂虚心好学地凑近,压低了沙哑的嗓音发问:“那,怎么才算听话?”
简昭俯下腰身,湿热的气息擦过耳畔,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听医生的,乖乖去治疗,好不好。”
“行吗。”语气又放软了后又重复了遍,简昭勾着祁听寒的小拇指轻轻晃:“艾敏姐很担心你。”
气氛有一瞬间静默,冰冷的凉意在夜晚的空气中蔓延开。
但这样的僵持只持续了一秒,祁听寒把那截小拇指勾得更紧了些,眉眼仍撑开笑着:“行啊,都听你的。”
“那说定了,拉勾。”简昭颇具仪式感地将两人交错的小拇指重重晃了三下,“然后……盖章。”
“mua…”这下祁听寒唇上又多了一个湿黏的吻(口水印 bushi)
竟然还会打个巴掌,再给个蜜枣了……
祁听寒咂嘴回味了下唇间的甜味,有些感慨自己男朋友进步神速的撩人技巧。
“我们最近……是不是亲得太频繁了点。”
简昭:……
然后耳根蹭的蹿红了三丈,立马背过脸去:“那、那我以后再也不亲你了。”
说话也带了点结巴卡壳:“反、反正,你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了。”祁听寒重新把人掰回来继续亲:“喜欢。”
又黏上了……简昭顺从地闭上眼睛,很没志气地想:一哄就好,多巴胺害人。
错乱的呼吸和风中飘来的香樟清香搅和在一起,像发腻的薄荷糖:
“谈恋爱就是这样的。”
………………
“你们在谈恋爱?”
开学碰头的第一节课,赵赫雷就弯腰鬼鬼祟祟地凑到简昭的旁边,桌洞下的手机屏幕偏斜挪过几分。
大拇指正抵着一张直播高清截图:祁听寒手搂着简昭的腰,低头微侧开脸在简昭下眼睑轻吻:“这照片上是你吗?”
差点忘了,大雷同志作为粉丝中的“九位开山长老”之一,能同步接到直播提醒。
大概……给了直男一点小小的男铜震撼?
简昭眯眼飞快扫视了一眼照片,意味不明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赵赫雷瞪大了眼睛,反复比对着眼前真人,最后凿凿地一甩手机:“这,就不是你。”
“肯定是有人眼红你和祁听寒的视频流量,P图造谣你们有不正当关系。”
“噗嗤——”简昭绷不住地笑了,继而好奇地追问:“何以见得?”
“虽然网上传的腥风血雨,但据我多年对你的了解,我肯定相信兄弟你是清白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谈恋爱……”
“你”,赵赫雷目光如炬,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可以。”
“至于,祁听寒……”赵赫雷下三白的眼角流露出点嫌弃,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韩国人友好手势”:“估计不行。”
说完赵赫雷莫名感觉背后有股寒意。
哦豁……这个观点与众不同。简昭被勾起了兴趣,连忙把肩膀更加凑近了点:“愿闻其详。”
“据我观察发现,上个学期祁听寒整天眼底乌青……”赵赫雷声音更加压低了几分:“大抵是:肾虚~”
“不过后面状态好多了。”赵赫雷说的有鼻子有眼:“估计是吃了什么猛药。”
“你观察得倒是仔细……”正值上课时间,简昭费了好大劲才抿住唇,不让自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哈哈大笑。
“那是。”赵赫雷闻言沾沾自喜地抚了下头顶,“也就亿点点洞察力吧。”
“哎,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人P图还是有点水平的,照片上的脸跟你有九分甚至十分像。”
“可惜百密一疏,还是没有抓住你真正的神态,特别是祁听寒,简直大错特错……”
赵赫雷殊不知自己已经被某道凶狠的目光盯上了,还继续在死亡线来回蹦迪:“就那张AI面瘫,脸部肌肉能笑得这么自然?”
“哦,你还挺懂。”某道阴阳怪气声忍无可忍地飘过来。
祁听寒终于从后一排探出头来:“那劳烦你再观察观察,我现在笑得怎么样?”
脸上唇角还挂着未散的冷笑:“自然吗?”
“哐当——”手机重重的砸在桌洞底,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赵赫雷飘飘然的面部表情一瞬间凝固了。
“你……你怎么会、会在这儿?”大雷同志尴尬极了:“你、你都听见了?”
“……基本上没落下。”祁听寒目光缓缓扫视过眼前大惊失色的面庞,“我在你这儿还挺励志,又是〖不行〗又是〖下猛药〗现在终于〖好多了〗”
“哈哈哈……”简昭再也绷不住了,捂着肚子埋进桌下笑得直岔气。
“可……这是我们电气的专业课啊,你个经管的怎么会在这儿?”赵赫雷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一对奸夫淫夫:“难道……”
“兄弟,你的观察思路很棒,就是……结果稍微有那么一点偏差。”
“不是谣言。”简昭笑完后缓过劲,伸手拍了拍呆滞的大雷,眼神认真恳切道:“直播里都是真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祁听寒手掌暧昧地搭在简昭后颈,指节蜷曲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那块突出的骨头。
刻意把话中的称呼字音放得很重:“我作为〖家属〗,来陪〖男朋友〗来上课,不是很正常吗?”
“真、真是一对?”天雷滚滚,晴天霹雳,正中眉心。赵赫雷世界观正遭受巨大的冲击:“不是炒作?”
简昭有些无奈:“真的,不是炒作”
“真、真……真亲?”赵赫雷左看看手机照片右看看面前黏黏糊糊的小情侣,颤颤巍巍道:“不是借位啥的?”
简昭有些脸红:“真、真亲。”
“那……之前说是拍视频,其实是和祁听寒出去约会吧?”
“请假去医院里陪床一整晚,其实是关心则乱、无心学习?”
越是举一反三,赵赫雷就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男铜小岛。
“半夜剪视频交流视频创作脚本,其实是小情侣煲电话粥?”
“你从宿舍里搬出去,也是为了和祁听寒同居?”
“呃……”前因后果一时解释不清楚,简昭干脆承认:“你可以这么理解。”
“真这么早就搞上了?”
震惊之余赵赫雷不敢再往后深究了:“那你们不会已经……”
细思极恐,赵赫雷忙把嘴巴捂住了:好好好……cp粉还是保守了。
真男铜竟是如此恐怖如斯。
“简昭,你老实回答。”过了好久,赵赫雷终于从呆滞的凝固中缓缓抬起头:“你……你是自愿的吗?”
祁听寒刚缓和点儿的脸色,闻言又是一抽:我看起来这么像强迫的人吗?
面对“娘家人”的质问,简昭叹了口气,接着说出了那句电视剧里的恋爱脑主人公的经典台词:
“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赵赫雷:6
我被男铜包围了.JPG
正巧下课铃“叮叮叮”响起,乌泱泱的人群挤在一起往外走,嘈杂的噪声潮水般席卷了整个教室。
赵赫雷顺着人流拔腿准备跑路:说好的“直男好兄弟”转头谈了男朋友,他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别着急走。”祁听寒长臂一展,麻溜地把迈了没几步的人捞回来,“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感谢你。”
“多亏了你提出拍cp视频的主意,我和昭昭才有机会认识。”
“择日不如撞日。”祁听寒手臂肌肉绷劲带了点压迫感,礼貌露出的眯眯眼笑容,更是让赵赫雷不寒而栗:“等会一起吃午饭?”
“就不用另外吃饭了吧。”赵赫雷进退两难,只得站在原地尬笑:“不用这么客气哈哈哈。”
20分钟后……
后街铁锅炖店里坐满了嗷嗷待铺的大学生,不大的门面密密麻麻摆了十几张方桌。
“芸姐,再加份宽粉!”“好嘞!”此起彼伏的点单声和应答声交织在一起,气氛比外面正中午太阳还要火热。
赵赫雷坐在塑料凳上,那叫一个“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履薄冰”。
枪战游戏的电子音播报仿佛还在大脑中激情盘旋:“救救我,救救我!”
第77章 生理反应 半夜去洗手间的次数都变多了……
“来咯!您点的大锅!”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铁锅, 笑脸盈盈道:“三位请慢用。”
铁锅被架在桌子中央的炉灶上,火焰噼啪作响,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浓郁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不比之前赵赫雷常点的茄子豆角团购套餐, 这个是鲜嫰大鹅、小鸡炖蘑菇、豆角排骨豪华三合一套餐。
赵赫雷喉结微动吞了下口水, 忍住了没去动筷子。
“大雷, 你不是最喜欢这家吗。”简昭殷切地帮忙夹菜:“吃吧,不要客气。”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赵赫雷盛情难却,只好夹了一筷子鸡肉放进嘴里:
汤汁一沾到舌苔上,赵赫雷面部肌肉就荡漾开层层幸福的波纹:
就这个熟悉的家乡味道, 香。
“话说, 你们现在感情怎么样?”咽下第一口,赵赫雷很快就扒着碗狼吞虎咽起来:“cp粉说你们已经眼神拉丝、黏糊得恨不得锁对方身上。”
好精准的形容,是不是在我家装摄像头了, 简昭暗自感慨到。
“差不多。”祁听寒正拧开一瓶橘子汽水,插好吸管后摆在简昭胳膊肘边,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热恋期,感情稳定。”
眼见祁听寒这一顺其自然的举动, 赵赫雷视线又瞟到自己碗前空荡荡的桌面:
我怎么没有橘子汽水, 饮水机就在你旁边,你甚至不愿意给我倒一个塑料纸杯的桶装水。
好好好,又被秀了一脸。
赵赫雷正这样想着,喉咙突然被鸡骨头卡了下:“呵……”
“喝点水润润喉。”简昭见状把胳膊肘的橘子汽水推到赵赫雷面前:“你也挺喜欢这个饮料来着。”
简昭一做完这个动作,赵赫雷就清楚地看到祁听寒略带诧异地挑眉,转头从冰柜里重新拿了一瓶橘子汽水继续冷脸拧瓶盖。
赵赫雷自诩懂得些人情世故,看人还算准。就这么一个小动作, 他觉得祁听寒应该真的挺喜欢简昭的。
念及此处,赵赫雷对男铜随便滥情的刻板印象削削削微地消弥了那么一丢丢丢。
橘子汽水还冒着冷露,喝起来清爽沁喉,赵赫雷大灌一口后,巴适地长舒一口气。
“敢情你们谈恋爱也不避着别人,上课、直播啥的都一起。”
“谈恋爱为什么要避着。”
祁听寒抿了口自己的冰矿泉水,口吻就像在说“1+1=2”那样理所当然:“昭昭愿意公开,不是我赚了吗。”
这么高觉悟?
赵赫雷在心里默默地又在-99的原始分基础上给祁听寒加了0.1分。
自己兄弟这棵“水灵灵的大白菜”被“某恶霸野猪”拱了痛惜之情,稍稍稍稍微缓解了那么一点点点。
“你们这不是……跟一般人有点不一样嘛。”赵赫雷斟酌着开口,“就不怕网上啊、学院同学啊、特别是亲戚家人说闲话吗。”
祁听寒搭在桌下的手伸过去轻轻地揉了下简昭的掌心:“所以说我血赚。”
家庭、人际圈子什么的……祁听寒自己本来就是一片废墟,比起简昭所砌起的新堡垒,塌的那点砖瓦跟没有一样。
但是简昭不一样,他真的需要承担着网络私信99+、被说家里人闲话、同学背后蛐蛐的风险。
撂下矿泉水瓶底,祁听寒认真道:“别人说什么,我管不着。但只要昭昭还愿意,我就不会先退缩。”
“咳咳。”赵赫雷有点改观了:祁听寒平时见着拽得跟什么一样,一张臭脸感觉谁都欠他250,原来是这么……直球一个人吗?
“怎么突然来一句表白……”简昭红着耳廓,有些局促地给祁听寒夹了一筷子浸满酱汁的鹅肉:“吃菜。”
湿热的气流声擦过祁听寒耳畔,简昭轻声的嘟囔只有两人能听见:“干嘛说这么肉麻,我都知道的。”
啧啧啧……小情侣。
炫完两碗大米饭外加一个玉米饼子,赵赫雷扶着涨饱满足的肚子,全然忘记了最初受到的男铜惊吓,唇边正漾开cp粉同款姨母笑:
有点好磕怎么回事?
反应过来后的赵赫雷头马上又摇成了拨浪鼓:咳咳……打住。
他只是对祁听寒稍微有了那么一修修修的改观,不代表他真的认可祁听寒了,只是今天、现在、暂时、稍有那么一点点点的动摇。
赵赫雷垂眸回味了下胃里的铁锅炖肉香:害……还是吃人嘴短。
“便宜你了。”趁着简昭上洗手间的间隙,赵赫雷挑眉看向对面坐着的祁听寒,“这是简昭第一次谈恋爱。”
想起这个赵赫雷看对面这张冷冰冰的脸,更来气了:造孽啊,初恋就把好好一个人给掰弯了。
“所以你要是随随便便对简昭,我不会放过你的。”
本以为这番话、加上自己“凶神恶煞”的眼神,怎么着都能对祁听寒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没想到对方听完自己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板着的冰山脸微微松动,嘴角微微上扬点弧度。
不是哥们……怎么还暗爽上了?
“你确定?”祁听寒撑着桌子的肩膀因为暗笑而微微抽动:“之前真没谈过?”
“我拿这事骗你干啥。”赵赫雷没好气地说:“之前寝室里玩真心话大冒险,简昭亲口说他高中连女生手都没牵过,还拿期末考不及格发誓了。”
谈及此处,赵赫雷又是阵扼腕叹息:自从简昭被祁听寒“骗走”后,寝室空落落的少了许多活人气。
但他刚才吃饭时能看出来,简昭现在同居生活挺开心的,是真的感情上头了。
“祁听寒。”赵赫雷竖起了拳头:“男铜私生活不检点得很,但你,最好是认真和简昭谈的。”
“认真的。”祁听寒毫不躲闪地直视着赵赫雷的目光,“不是随便什么人我都能接受的。”
街边小店空间就这么大,室内说话声、碗筷碰撞声搅和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祁听寒一字一句却格外清晰:
“我只喜欢他。”
“你最好说到做到。”
随着清脆的碰杯声,祁听寒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眼底晃动着熠熠的光。
——“肯定。”
………………
简昭上完洗手间回来,发现座位上已经没人影了,忙把手机从外套里拿出来看了眼消息。
大雷:哎呀,我忘了,待会儿还有个民主评议会要开,我先走了。
大雷:饭很好吃(大拇指)祝你们99
大雷:溜了溜了(表情包)
会议时机选得这么巧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战术撤离”。
简昭哂笑了下,感慨大雷果然还是有点崆峒心理。总之慢慢来吧……简昭重新把手机插回口袋里,视线落回到餐桌上。
祁听寒正靠着桌子拆从服务员那儿要来的塑料打包盒,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很自觉地抬头报备:“他说有急事先走了。”
“我知道的,他刚刚给我发消息说了。”
见人手拿筷子认真地把肉和菜挑出来分装到盒里,简昭突然觉得祁听寒此时颇具一番“贤妻良母”风情,于是有意地勾祁听寒的下巴逗趣:“少爷这么勤俭持家?”
“又没吃完,你肯定想要打包。”祁听寒遇到指腹温度也不躲,很顺从地被拨弄着:“我被你同化了。”
“勤俭节约可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只蹭了下巴还不够,简昭干脆把整个手臂环绕过去搂住祁听寒脖子:“祁听寒同学,恭喜你养成了一个好习惯。”
手按着轮廓边缘把打包盒严密盖上,祁听寒闻言很配合地点头:“我能有现在的成就,多亏了小简老师的教导。”
“不用客气。”简昭毫不谦虚:“跟着小简老师,包你学到真东西,从此走向积极阳光人生。”
“你已经成功了。”祁听寒闻言轻声喃喃道。
如果赵赫雷再多留久一点,观察到两人现在相处的细节,就会发现“占便宜”从来不是简昭,“上头到无法自拔”的也不是简昭。
而是祁听寒。
一贯喜欢私密封闭的就餐空间的人,现在能在聒噪吵闹的街边小店唠嗑。
食物一开始只是维持生命体征,现在开始有了鲜活的独家记忆。
何止餐后打包的“好习惯”,连那些潜藏在底下更加深刻的东西,都被动摇了。
满满当当的两个打包盒托在掌心有着厚实的温度,祁听寒偏头轻轻蹭简昭的侧脸颊:“谢谢小简老师。”
我死水一般无趣的生活,开始有变化。
铁锅炖店面在后街街巷子里面,车开不进来只得停在了学校停车区。
结完账后,简昭就和祁听寒饭后消食般慢慢踱步往学校侧门走。
“大雷一开始下巴都惊掉了,估计从没想到过我会是gay。”简昭跳着踩人行道的田字格:“他其实挺恐同的。”
“平常看到网上的男铜情侣视频,都会皱眉赶紧划过去。”
“我本来还担心他特别受不了,直接和我绝交来着……”说这话时简昭眯眼笑得开朗,像在开玩笑:“不过幸好,大雷同志把自己调理好了。”
“话说回来,大雷观察力真好啊。”简昭捧着祁听寒的脸仔细端详,“气色是红润了点,没有之前看得那么冷白了。”
自上周起,祁听寒重新接受了艾敏姐的心理治疗干预、也开始恢复吃药,现在不论是生理机能还是精神状态都肉眼可见的好多了。
视检成果斐然,简昭点了点头:“现代医学果然值得信赖,艾敏姐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手。”
祁听寒便乖乖地伸出左手,腕处戴着一块睡眠监测手环,数字显示祁听寒昨天睡了6个多小时,是正常人水平。
“很好,这些天都没有失眠。”简昭满意地咧开了嘴角,但翻到下面的数据又有点疑惑:“欸,你怎么中间醒来过一次?”
祁听寒闻言不语,只心道:因为昨晚某人讲故事刚开了个头就昏睡过去了,睡觉时还一点都不乖,在自己怀里动来动去……
然后忍不了就去了趟洗手间。
最后一项询问流程:“做噩梦了吗?”
祁听寒摇头:“没有。”
简昭听了后更是兴奋地亮起星星眼:“小祁同学,你最近表现非常棒。”
“也不枉我天天守在你床边讲故事哄你睡觉,这下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所以……情况变好后就没有睡前故事了?”祁听寒一下子顺着简昭的手腕向上圈住,瞬间改口:
“现下成果只是暂时的,保不齐我今晚又做噩梦了。”
“我感觉马上就有不好的记忆,从脑子里冒出来了……”
“祁听寒。”简昭无奈地抬眸,“不要拿这个当挡箭牌。”
“其实一直很不方便……”想起了什么画面,简昭说话有点卡壳磕巴:
“说是睡前故事,实际就是找个借口一起躺床上抱着,肢体接触多了……你就不会、感觉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就是那什么……”简昭都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弄得自己现在脸红又骑虎难下:
最后只得挑了个很隐晦的解释:“半夜去洗手间的次数都变多了。”
“哦,晚上水喝多了。”祁听寒阖了下眼皮,说话意有所指:“这不是正常生理反应吗。”
简昭:………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你就当我水喝多了吧。”简昭面红耳赤地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飞快往前走:“反正……今天晚上没有故事听了。”
第78章 生理性喜欢 鼻尖因为亢奋而微微泛红,……
“说了今天晚上没有故事听了。”
简昭刚趿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 毛巾搭在肩膀上,边走边擦刚被打湿的头发。
眼见在门边守株待兔已久的某人,没好气地抬眉:“我现在要去房间睡觉了。”
祁听寒指腹无奈地撑了下眉心:一时嘴快爽了, 现在人有点难哄。
“我真的只是听故事, 不干别的什么。”祁听寒的手指顺着简昭的脸庞慢慢往下滑, 垂下狭细的眸角:
“不会让你不方便的, 真的。”
说话语气有点像个被抛弃的小可怜:“我都习惯了你躺在我旁边睡觉了……”
“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简昭心一下子就软了,“我是指……”
是指什么呢……简昭自己都哑然。
他这下有点回过神了,自己其实没多生气,或者说恼羞的根本不是那回事。
“呐,祁听寒……你喜欢我吧。”简昭眼眸微动向前一步, 把臂弯轻轻地架在祁听寒的脖子上, 偏头亲了下祁听寒的额角。
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引导姿势。
滚热的呼吸混杂着湿润的水蒸气滑下,一点点喷薄在祁听寒侧颈,交叉的体恤摩擦着发出细小的沙沙声。
祁听寒感觉简昭的动作带了某种含蓄的暗示, 隐隐地下一步会发生点什么……可简昭应该是排斥的才对。
回想起白天赵赫雷尴尬惊恐的样子,几乎和简昭初期抗拒、逃避的表现一模一样。
祁听寒潜意识将“简昭”划归到“赵赫雷”那一类,因为是——“直男”。
是自己先动心,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也是是自己“死皮赖脸”的纠缠, 将人强绑到了自己身边。
随着谈恋爱相处越加深入, 这段感情越来越放不下,祁听寒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把人吓跑。
所以祁听寒一直在叮嘱自己要慢慢来,对于某些更深层次的需求,他习惯了压抑冲动、和自行解决。
“怎么不说话……”简昭见人僵硬得没反应,便往前凑了几步,手掌下滑搁在祁听寒的腰际,隔着一层薄凉质的睡衣布料大拇指轻轻刮了一下:
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喜欢我吧?”
从祁听寒的视角看过去, 简昭的皮肤被水汽蒸腾得粉嫩生红,突出的锁骨在灯光下莹莹的漂起一道银线:很诱人。
想亲,然后是咬,在上面留下红色的印记……
大脑得出这个结论,祁听寒的体温几乎是在一瞬间灼烧起来。
他压制着自己靡乱的想法,手臂留有余地将简昭圈住,把简昭揽在自己怀里。
相拥的姿势让祁听寒看不到简昭的脸,祁听寒脸上的燥热稍稍平复了些:“嗯,喜欢你。”
“喔。”简昭语气怪怪的,头抵在祁听寒肩膀闷哼了声:“可你现在抱得一点都不紧。”
祁听寒闻言将胳膊收紧了点,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动脉血管随着这个动作兴奋地跳了跳。
“你竟然还能听我躺在床上讲故事。”简昭继续哼哼唧唧道。
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
祁听寒伸手揉了揉简昭的后脑勺,企图用坚定的语气向简昭释放安全感:“我保证,规规矩矩,不越雷池半步。”
“竟然还保证?”简昭重点抓得点莫名其妙:“你真的能保证吗?”
祁听寒掐了下自己的指尖:大不了自己半夜多起来几次……遂心一横继续表忠心道:“能保证。”
“……”简昭静静地盯着祁听寒,脸上神情有点奇怪,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这场平静的对视只持续了十几秒,但在祁听寒感官中却好像一个小时那样漫长。
“你能保证,那很好……”最后简昭深吸一口气,甩开祁听寒的肩膀大跨步走开:“但是,我不能保证。”
“啪——”的一声轻响,简昭卧室的门被反锁上了,只留祁听寒一人呆怔站在原地。
“他说什么……”祁听寒大脑有一瞬宕机,垂眸盯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圈环倒映着壁灯,正熠熠闪着光。
“他说……不能保证什么……”祁听寒在嘴里把这句话反刍了好几遍,依稀回忆起高中睡过去的那些语文课。
老师讲“人物潜台词,要联系上下文”。
“所以……”祁听寒意识过来了什么,目光逐渐明晰起来。
那些平息下来的气血好像一瞬间又被点燃,燥热起来,转身就往简昭房间门口跑去。
………………
“祁听寒上辈子是石头做的吗?”
“还得是被压在和尚庙门槛最下面,嘴最硬最不开窍的那块石头。”锁闩已经落下拧紧了,简昭背靠着门板越想越气:“竟然真的能够平心静气地听故事。”
“故事就这么好听?”
“安徒生比我还有意思些吗,那这样你怎么不找安徒生当你男朋友。”
“哦,差点忘了,还有格林兄弟,你们3P吧……格林兄弟有两个人,那4P。”
简昭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头发丝也被自己乱糟糟地揉成一团。
“真的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吗?”
气恼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失落的沮丧:“什么啊……弄得好像,只有我很在意,只有我想多了。”
“弄得好像……我对你毫无吸引力一样。”
讲故事也好、相拥而眠也好,简昭远没有看起来那样自然镇定。
因为是喜欢的人,因为他就躺在自己的旁边,因为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过于缠绵的吻会擦枪走火,亲密的肢体接触会撩拨思绪,有时甚至只是一个眼神。
撑开被单,纤密的眼睫扇下细微的摩擦声,透过影影绰绰的布料对他笑。
更不消说,因为坚持锻炼有着紧实漂亮的肌肉线条,仰躺时会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屈肘时的臂弯绷起的青筋,都散发着荷尔蒙。
失控的想法常常令简昭感到羞赫的拘束,有时假装睡觉了,其实是背过脸掩饰自己慌乱的心跳;可翻了个身又不自觉地透过余光悄悄地打量身旁的人。
恋人不应该都是这样的吗,因为爱着对方,所以情不自禁,难以克制。
可,祁听寒怎么就和自己不一样。
他怎么就能够这样镇定自若,直板板地躺在那里,循规蹈矩地接吻、拥抱,互道晚安……
是不是没那么喜欢?
当这样的念头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野草般地肆意疯长蒙蔽着理智。
简昭一面谴责着自己矫情,一面又被心底作祟的不安感晃得摇摇欲坠。
看似风平浪静的日常的点滴相处下,其实已经累积起了足够多释放的不安因子。所以才会爆发刚才并不和谐的小插曲。
“还保证呢……”简昭抵着门板的手指逐渐绷紧发凉,“这么坐怀不乱,你是柳下惠吗?”
还是说,我是故事里那个“陌生女人”?
“那么多君子学谁不好,干嘛非得是柳下惠。”絮絮叨叨说完一堆话,简昭才发现喉咙有点沙哑:“刚刚还说喜欢我呢……”
“完整的喜欢是什么知道吗?”鼻头发酸,简昭便用力吸了下,拉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哑:“你都没有生理性喜欢。”
“我有。”
简昭话语刚落地,就听见身后门板缝间幽幽地飘进来句熟悉的声音。
砸在密闭的室内,显得不容置喙:“我对你有生理性喜欢。”
备用钥匙插入锁孔,咔嚓的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随即落下,门被虚掩着推开一条缝:“我错了,昭昭。”
“因为患得患失,我自以为需要足够克制才能够维系好这段感情,但其实完全相反。”
祁听寒站在门外一墙之隔的距离,低沉磁性的声音极力克制着什么:“我会向你证明的。”
听到刚才那句“生理性喜欢”承认,简昭其实早就没脾气了,只是觉这么快就低头有点没面子。
“证明什么……”于是他磨磨蹭蹭地站在门背后,也不去合被祁听寒推开的那条小缝:“证明你有多想听故事吗……”
那条门缝被撑开得更大了些,祁听寒的一条手臂已经伸进来。
“证明我不喜欢安徒生、也不喜欢格林兄弟、更不想学柳下惠……”
都听到了啊……简昭有点尴尬又羞赫地揉着鼻尖:竟然这么早就在门外站着偷听。
“咳咳……”简昭虚战声势地轻咳嗽几声,“那你想干嘛?”
祁听寒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语气变得愈发沙哑低沉,“昭昭,放我进来,嗯?”
“你不是已经用备用钥匙打开门了吗,我不让你进来,难道你就不进来了吗?”简昭耳廓有点发烫。
“说的对。”祁听寒似乎是喘息着,从喉咙里发出了声轻笑:“反正你是逃不掉了。”
“嘎吱——”身后的门被完全推开,简昭一瞬间就感觉到某股炙热的热浪席卷了他。
是祁听寒。
高大的躯体前倾和简昭后背火热贴合,紧绷的双臂用力地扣住简昭的肩膀,略带强制性地把简昭下颌掰过来接吻。
滚烫的温度堵上简昭的嘴唇,不似先前的浅尝辄止又或者是徐徐图之,这次亲吻的力道霸道而又迫切。
狂风骤雨般的落下,唇瓣交合着辗转反侧,似乎还不够……
祁听寒指腹抵着简昭的下唇,掰得更开些,舌尖长驱直入,纠葛缠绵,几乎要将人拆吃入腹。
“唔……祁、祁听寒。”简昭抬着头脖子发酸,破碎的语气词根本拼凑不成一句话。
只有湿哒粘腻的水声清晰地回荡在耳道内,近乎震耳欲聋,涩情得令人面红心跳。
“等……等一下。”
“呼……唔……喘不上气”呼吸被摄夺,简昭觉得自己就像溺水的人,缺氧得快要窒息了:“要……要死掉了。”
感受到简昭身体开始发软挣扎,祁听寒这才终于将唇瓣微微分开点距离。
“我早就想对你这么干了。”祁听寒把简昭翻过来面对着自己,鼻尖因为亢奋而微微泛红,一双狭长锐利的眼睛被欲望浸染:
“你知道有多早吗?”祁听寒滚烫的指腹探进了简昭的体恤下摆,顺着那段薄腰一点点往上游走。
“在我们第一次直播后。”
那道指尖好像带了电,每往上一寸,就霹雳滋出一团酥麻的火花。
“在你因为室友吵架而喝醉后。”
“在你说要和我同居的时候。”
“在你每次穿着那么宽松的睡衣,到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
“何止生理性喜欢。”祁听寒的眸底翻滚着深重的墨色,激烈的情绪不着掩饰的喷薄而出:
“昭昭,我对你的某些念头,阴暗得我自己都难以启齿。”
第79章 同一轮月亮(重修) “好可怜啊,小兔……
“比如, 现在。”祁听寒某色深重地盯着简昭微红肿润的嘴唇,道略带用力地霸道把简昭抵在门背后的墙上:
“你知道,接下来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后背被陡然挨上冰凉的大理石墙面, 简昭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抬眸只见高大深重的阴影倾而覆下。
“什么……”简昭明知故问, 对上面前祁听寒毫不掩饰的热烈视线, 心里那座缺乏安全感的笼门,好像被一脚踹开了。
简昭在深沉晦暗的眸底看到的难以割舍的占有欲,好像具象化的浓烈的爱。
这样的祁听寒让他感到一种被涨溢得撑开的满足感。
“是这样吗?”简昭垫脚继续去吻那张居高俯下的唇,湿漉漉地交缠,在嘴角泅开晶润的水渍。
“……”祁听寒一开始还稍稍张嘴回应, 清浅的逗弄着, 陪简昭玩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但很快他就不满足于此。
“就这种程度?”微微地错开眉,声音干涸沙哑得不像话, 瞳仁里那团火霹雳炸开浓重的欲望火星:“不想只接吻了。”
祁听寒揽紧简昭的腰陡然逼近了一步,两人上半身贴紧得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搁在腰际的手掌重新躁动起来,抚摸着简昭温热的皮肤,轻巧的骨骼之上附着的一层柔韧的肌肉, 弹性又温润的触感好像一块绝世璞玉。
“这样薄的一截腰。”祁听寒比量了掌心的尺寸, 沙哑的声音呢喃道,“明明吃得也不少,为什么不长肉呢……”
“看来家里还得加强下伙食才行。”祁听寒的指甲在后腰陷下去的浅窝里轻轻掐了下,“还要再胖一点。”
“唔……”后腰逡巡的异物感让简昭不禁微皱起了眉,可大脑迸发出酥麻战栗感,又让他有点沉醉于其中。
简昭整个人已经红闷发软成了一只熟透的大虾,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趴在祁听寒肩头:“只、只是这样吗…”
感……感觉还好, 可以接受。
“……昭昭,你还没意识到吗。”祁听寒似乎是听了一个荒诞的笑话,喉咙逸散出几声轻笑:“这只是前戏啊。”
“因为你还是个宝宝,所以一开始不能欺负得太过分。”
“要顺着你的节奏慢慢来,我现在不是在给你讲笑话吗。”
“这……这算什么笑话。”本来就熟透了的耳廓,这下更加蹿深了好几个度。
“可是明明很有用吧……”祁听寒低头去吻简昭精致突出的锁骨,细密地落下深浅的红痕:“宝宝,你现在的皮肤好烫。”
强烈的羞耻感碾过大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简昭干脆把头全部买进了祁听寒的肩膀里:这个人……怎么能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羞耻的昵称啊。
“宝……什么宝”简昭脖颈到耳垂全都鲜红得快要滴血,抬起胳膊推搡了下,可惜软绵绵的力度让这个动作沾染上了欲拒还迎的娇羞以为:“不……不要这样叫我。”
“好,那就不叫。”祁听寒突然变得很好说话。
下一秒,简昭就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视线被遮盖成黑乎乎一团,听觉和触觉的感知就分外清晰,简昭耳道内清晰地听见了金属拉链上下滑动的摩擦声。
“滋啦…”聒噪的金属音在鼓膜上滚过,几乎震耳欲聋,连带着简昭自己都感觉下腹喷张发热起来。
祁听寒又是偏头轻笑了下,“昭昭,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吗?”
如果不去他看锐利上挑的眉峰、坦诚的上身肌肉,占有欲作祟的滚烫视线,这几乎就是一个温柔得体的绅士。
可“绅士”接下来吐出口的话,就全然没有半点礼仪教养了。
“当然是——做/爱了。”尾音被刻意拉得很长,像在蓄意调教人心。
“昭昭,可以吗?”明明居高掌握着主动权,俯下身来时却给了简昭一种臣服的错觉。
那双宽厚温暖的手抚着简昭的侧颈,低声的询问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紧张感:“可以给我这样的权利吗?”
可以把你交付给我吗?
简昭一时没反应过来祁听寒请求的是怎样的权限,又或者他认识到了,但还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总之,他抬起蜷缩的脚趾,半推半就地勾了勾祁听寒的小腿,胡乱地点头:“行,行吧。”
话音刚落,简昭就感受到自己被一双结实健硕的臂弯托起来,离开了地面。紧接着身体被那双滚烫的手臂撑着舒展打开,放到了柔软的床垫上。
丝绸布料擦过皮肤滑滑的,天花板上的灯很亮投映在简昭身上,让简昭陷入了一种被看穿的羞耻感。
简昭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举起双臂放在自己眼睛上,企图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视线重新遮盖起来。
“可……可以关灯吗?”
“可是昭昭,关了灯我就看不到你了。”祁听寒并没有多思考,就拒绝了这个请求,带着某种强硬的温柔。
“别怕,别怕。”
“很漂亮,昭昭,你现在很漂亮。”湿热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耳尖:“昭昭,别低头,你看看我。”
简昭鬼神差使地抬头,不偏不倚地对上祁听寒深沉缱绻的眼眸:晦暗、寂寥像曾经心上那片荒原。
而现在干枯的杂草马上就要席卷一场燎原的熊熊烈火。
这火是他放的。简昭混沌地想着,胸腔突然萌生出了某种微妙的自豪感。
“昭昭,上过生理卫生课吗?”祁听寒将一条腿支起来,身体像一张绷紧的弓,强忍着待发之势。
思绪有一瞬间恍惚,好像跌进了一池春水里,简昭发愣地摇头:“我、我不知道。”
“怎么上没上过都不知道?”
“笨蛋,”祁听寒只得无奈地停下,声音更哑了几分,最后还是妥协般地侧脸去蹭简昭的额角:“那……宝宝,先接个吻?”
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祁听寒不介意把前戏放得更加绵长些,因为是第一次,他不想给简昭留下不太美好的印象。
简昭神志不清,简直要退化成单细胞生物了。被亲得红润发胀的嘴唇上下嗫嚅着动了动,很乖很顺从地去亲祁听寒的唇角。
但是角度不对,牙齿磕碰到了下巴。
“昭昭,你是小狗?”祁听寒就笑,瞥眼看过来。
“我不是小狗。”简昭有些赌气地嘟唇,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变得懒洋洋的:“你才是小狗。”
“对,你不是小狗。”祁听寒哄人说话时声音很好听,哪怕这声音现在沾染上□□,沙哑低沉得不像话,在简昭听来还是一样好听。
“你是小兔子。”祁听寒扶着简昭的下颌,深深地吻下去,“我的小兔子。”
这个吻一开始是轻柔地,珍惜呵护的,然后逐渐变得野蛮、浓烈……就好像他们的躯体逐渐变得交缠、悱恻。
简昭忍不住抱住祁听寒的脑袋,五指穿梭在那硬质的黑发间,享受着祁听寒的每一下触碰、每一个吻,他微张着被亲得红肿的唇,不断吞吐着气息:“唔……呼……”
视线瞟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简昭迷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
祁听寒手腕上淡青色珠子、寓意节节高升的玉竹……甚至连装饰性银环位置都一模一样。
简昭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自己深夜拿着小锉刀一颗颗把玉石纹理雕上去的场景……这分明就是自己亲手做的手链!
“你……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简昭瞪大了眼睛,“我记得、我把他给舰长了……”
“你觉得呢,昭昭。”祁听寒低哑的声音似乎在徐徐诱导。
俯身落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一团翕张的漩涡,指数攀升的体温将简昭越来越紧密地卷入其中。
简昭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重,濒临窒息之时抬头换气,却陡然撞进了一双阴翳的眼睛。
墨色瞳孔深不见底,滔天的欲念恨不得要将人全部淹没:
“怎么,舰长是我,你不满意?”
“满……满意。”简昭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匍匐着想要往前爬走逃开。
有力的手臂肌肉却一下子将颤抖的脚踝拉回来,把手交扣在床头重新禁锢住:“说了,你跑不掉了。”
急剧的波浪一下下猛烈地拍打着海岸,暴风眼中心的礁石被挤撞出激烈的水声……
再后来,简昭感觉到身体逐渐发软,好像一只飘然升上空的氢气球,随着温热的气流,上下颠簸。
气球绳子的另一端的就系在那双托着自己的宽厚掌心,只需轻轻往回拽,就只得继续迎合,毫无招架反抗的余力。
“够……够了,停……停下。”简昭眼眶已经浸满了红色,湿哒的眼泪顺着眼角淌到祁听寒上下抽动的肩膀。“求……求你了。”
“好可怜啊,小兔子。”祁听寒这时候的温柔是口头上的,安抚也仅限于口头上的,动作万万是不会停的,甚至愈演愈烈。
“艹,快要死了……”
在多重刺激,飘忽的感官随到起伏到达顶点的时候。
祁听寒顺着简昭锁骨往下亲末梢骨,那里曾经有一道弯形的月牙痂,现在愈合了,变得越开越浅……
都看不见了……祁听寒突然猩红了眼尾,犬齿嵌紧柔软的皮肤里咬了下去。
那这次,要更深一点。
“唔……”熟悉的刺痛感袭来,简昭意识被冲荡得有一瞬间涣散,透过眼前迷蒙一片的水雾。
他好像望见了一轮弯弯的月亮,露水般洒了满地的细碎月光,如出一辙拉扯贴近的双人剪影。
晚风、便利店、菠萝啤、咕噜滚到脚边的易拉罐……还有,愈加逼近的深沉墨色瞳孔。
一开始是模糊的,可随着祁听寒捧着简昭的脸低沉磁性的喘息:“昭昭、昭昭……”
记忆中的人脸和现在俯身而下的面孔重叠在一起,呼啸着释放,洪流瞬间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寸:“祁、祁听寒?”
简昭神志涣散地开口:“我,我好像记起了什么。”
记忆变得逐渐清晰起来,简昭筋疲力尽地半阖着眼睛:“就在我喝醉的那天,你是不是……”
简昭连骂人都气若游丝:“好你个祁听寒,舰长也就算了,你竟然那么早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掰回脸用唇强制堵住了,空旷的室内天花板上又开始回荡起破碎的呜咽:“唔……”
“终于想起来了吗。”祁听寒眼角掠过一抹靡乱的情绪:“这次不会让你再忘记了。”
月亮、恋人、吻。
少年、心动、以及爱。
用烧尽一切的体温,毫无保留的交付,从黑夜沉沉直抵黎明,不死不休的纠缠。
这样便足够刻骨铭心了吧。不止一个夜晚,我想要你一辈子的整个人生。
“我爱你。”
最后的最后,简昭趴在枕头上昏沉地睡过去,没有听到祁听寒在耳边落下的那句动情至深的告白。
没关系,有的是时间,我们来日方长。
………………
简昭一觉醒来,微微睁开一条眼缝。这才发现自己换了睡衣,身上也很干爽。
自己这是……简昭还来不及整理自己混沌的大脑,全身绵软的酸痛感就席卷而来,特别是胯以下的部位……还是有点胀痛。
浑噩的大脑涌现出了一大堆记忆和画面,印刷之清晰,男主人公们神态捕捉之传神,随便挑出一张都让人脸红心跳。
简昭现在都不敢去细想,后半程自己被祁听寒连逼带哄地说了那些混账荤话。
好好好,如某人所愿,这次何止是没忘,简直记忆犹新。
但也太丢脸了……还不如忘了呢。简昭揉着自己微胀的小腹,忍不住低骂了几句:md,自己到底招惹了个什么bt玩意。
祁听寒那是人吗…… 就是憋了千年的妖孽,牛郎织女一年一相会,都没那么饥渴吧。
“嗡嗡嗡……”枕头边的手机振动起来,是大雷连着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
微信界面齐刷刷怼满屏幕的白色聊天框,肉眼可见的心急如焚。
大雷: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兄弟你人呢?
大雷:副班已经在点到了,兄弟你人呢?
大雷:不是,哥们,这么有实力?
大雷:班主任的专业课你都敢不来?
大雷:秃顶老哥最喜欢期末挂人了你不知道,要是缺勤再扣点平时分,你期末真的阎王爷都捞不回来了。
大概是受不了大雷老妈子般的信息轰炸,“简昭”终于姗姗来迟回了条信息。
简昭:谢谢关心,但我身体不舒服,和辅导员请假了。
简昭一看到这条仿佛外交发言人的官方回复,绷不住眉心一抽。
这假得也太明显了,你但凡稍微用点心伪装下呢……就冲这个〖谢谢关心〗自己八百年都不会这样讲话。
果然好兄弟大雷一秒就鉴定完毕,紧跟着一连串黑人问号脸表情包。
大雷:?????吃错药了
大雷:兄弟,诚实守信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偷别人手机多少就有点不道德了。
大雷:只要你现在去派出所报案,恳切陈明你的罪行,警方会从轻处理的。
大雷: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因为眼前这点蝇头小利,而葬送了一辈子。
眼看对方一直不回复,大雷率先沉不住气了。
大雷:软的不吃,非要吃硬的对吧。你再不把手机还回去,我报警了。
大雷:接受社会主义法治的雷霆铁拳吧
然后是一张奥特曼发射光波的表情包。
简昭:社会主义法治铁拳用日本动画表情包?
简昭:不是班主任专业课吗?上课还一直玩手机,你这么闲?
这熟悉的嘲讽腹黑口吻,鉴定为祁听寒无疑了。果然,后续回复装都不装了。
简昭:我是祁听寒,他在睡觉,你别吵他。我真的和他辅导员请好假了。
简昭:难道还要看假条?
大雷:呵呵呵,现在骗子手段是越来越高端了,你怎么证明你真的是祁听寒?
简昭:……
简昭甚至都能想象出祁听寒打这串省略号时的表情:看垃圾似的拧着眉,唇角扳直成一条线。
简昭:图片.JPG
是简昭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头来,纤密的眼睫覆盖紧闭着,下眼睑还泛着微微地红色。
睡得很熟,周遭包裹着一种暧昧的事后气氛。搭配上祁听寒后续发出的话语,更是惹人浮想联翩。
简昭:昨晚后半夜才睡,你让他好好休息。(抱拳 )(抱拳)
大雷:出生啊!!!
第80章 这也是你的XP吗?(重修) 下身一紧……
“点了, 完全是出生。”
回忆起祁听寒昨晚的禽兽行径,简昭扶了下酸痛后腰,用力地戳着屏幕打字:
简昭:说得太对了, 可谓真知灼见, 振聋发聩(大拇指)(大拇指)
熟悉的口吻, 屏幕那头的大雷也意识到兄弟“殖民地光荣收复, 重新恢复独立主权”
大雷:祁听寒不在你旁边吧(谨慎)
不在……吧。
环顾四周,先前被乱丢在地板上的衣裤都收走了,如果忽略自己正坐在的堆起一团暧昧褶皱的床单。
室内可谓干干净净又整整洁洁。没人会将它联系到昨晚那个欲念交织、行为失控的夜晚。
按耐下隐隐泛上的羞耻感,简昭肯定地打字:他出去了,现在房间里没人。
大雷:祁听寒精力挺好哈, 你都睡到日上三竿了, 他还有体力出去瞎逛。
后腰还酸痛着呢,简昭现在见不得“精力”“体力”类似的字眼,指尖用力地戳着手机屏幕框框作响。
简昭:他就是个禽兽, 我哪能跟他比。
发完这段话,简昭就眼睁睁看着微信聊天界面上方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忽闪忽暗,乍明乍现。
简昭几乎都能想象出大雷打字时, 眉毛纠结用力拧成麻花的表情。
大雷:那……
大雷:兄弟, 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八卦,但这不是关心你的状况吗,然后才在这个基础上加了那么一点点好奇……
大雷:最主要还是关心你的身体健康。
怎么突然开始迂回叠甲了,简昭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大雷:谈恋爱的两个人肯定是独立平等的个体,地位没有上下之分。
大雷:情侣相处要互相尊重,互相帮持, 换位思考,遇到问题要多一点包容退让。
叠甲蓄力中……
大雷:但话又说回来了,人体生理结构毕竟不能轻易抹杀,所以在一些不便言说的事情上,还是需要一方做出妥协让步……
蓄力进度99%
简昭隐隐有种预感:就是现在。
果然下一句话,图穷匕见,直接就把简昭刚清醒没几分的大脑炸了个天崩地裂。
大雷:兄弟你……是不是被上的那一个?
然后秒撤回了。
简昭绷不住地嘴角抽动:兄弟,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的信息,紧急撤回也没有用啊。而且,你这不是……更加明显了。
那头的大雷估计cpu都干烧了,斟酌再三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
大雷:我是指,那个……人类在从事某种生存繁衍行为时,某些姿势体位的直线水平高低差别。
越描越黑,要不你还是直接问吧。
简昭做不到昧着良心说谎,遂给赵赫雷发了个标点符号。
简昭:。
千言万语尽浓缩在这一抹小圈中,汉语言真是博大精深啊。
赵赫雷痛心疾首,也给简昭回了个标点符号。
大雷:*
大雷:出生啊!(抱头痛哭)
简昭:说的好!(泪流满面)
正当简昭以为终于找到个知心人,可以好好互诉衷肠的时候,对面冷不丁地转发了条视频链接。
大雷:你这个体位吧……挺容易受伤的。
大雷:你跟着好好学习一下吧,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
简昭点开一连串IP地址代码,瞬间跳转到了某熟悉粉色小网站,加粗黄色大字分外扎眼:
《男铜特辑‖第一次の結婚式の夜時の注意点》
链接一点开就自动播放,魔性的台湾腔声音嗓门巨大,把天花板抖震得抖了抖:
“和老公第一次同床的时候,一定要学会正确使用by套和润滑液!!不仅可以大大减少感染性传播疾病(如HIV)的风险,而且对于那个体验~也会上一个档次。”
慌乱地把音量调小后,简昭小脸顿时红一阵、黄一阵。
不是,说好的崆峒呢,你个直男从哪里搞来这种渠道?还背着我偷偷学习知识。
本着“恶补进度”的心态,虽然脸已经羞耻得泛红,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按下了继续播放键。
面容清秀的视频博主拿着一个橡胶圈认真讲解:“首先,确保by套尺寸合适,避免过紧或过松。”
果然不能被外观迷惑吧,这是多么科学、严谨的科普教程……简昭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遇到关键节点还频频点头。
“第二步:确认正反面,卷边朝外即为正面,然后戴上前捏住尖端排出空气,防止破裂……”
但看着看着,简昭的眉头就渐渐地皱了起来,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这段记忆呢?
艹……一个恐怖的想法从脑袋里冒出来,简昭瞬间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经过昨天晚上的血泪教训,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祁听寒的bt程度。
“出生中的出生啊!!!”
简昭也顾不上视频学习观摩了,把手机往被子上一扔,就要扒拉下睡裤检查自己下腹内部。
裤腰带刚脱到膝盖,简昭低头还没观察出个所以然呢,只见脑后幽幽地传来了声轻笑。
“昭昭,你刚起床就摆出这个姿势……”祁听寒斜靠着门框,眼睛玩味地眯起来:
“是在暗示着些我什么吗?”
“暗示你大爷。”简昭又羞又躁地立马拉起裤子,咬牙切齿道:“你,你不许再动那些不正经的想法。”
手机蒙在被子的,视频还在激情播放湾湾嗲腔:“润滑液一定要注意适量使用啊!要不然就会流得到处都是的!”
房间气氛突然有那么一秒钟的凝固。
该死……简昭满脸黑线:祁听寒送的高级手机性能就是好哈,媒体音量这么洪亮。
“哈哈……”祁听寒唇角的弯浅弧度绷不住地上咧,忍俊不禁道:
“昭昭,背着我看这种小视频,到底是谁比较不正经?”
“你……你。”简昭面红耳赤,却又无法反驳:“我那是正经科普视频!”
“好好好,科普视频。”
“多学点知识也好……”祁听寒缓缓走进到简昭床头,故意漫不经心道:“毕竟某人没上过生理卫生课。”
“也不知道昨晚教会了没有。”
简昭脸红一阵白一阵:……
祁听寒掀起凌乱的被角,很快就窸窣摸索到了正外放声音的手机,粗略扫了一眼后就按下了暂停键。
尴尬社死的“语音播报”戛然而止,简昭却觉得祁听寒眉间意味深长的笑意更甚了。
“昭昭觉得自己昨晚表现不好?所以想在网上学习?”
“光了解理论知识是不够的,最终还是要落到实践层面。”
“现成的实践对象不用,多此一举去网上找资料?”祁听寒说着俯身亲了下简昭的额顶:
“我不介意陪你多练习练习。”
“练习个大头鬼啊,再这么多来几次,我离肾衰竭就不远了。”
从祁听寒手中抽过手机,简昭立马就把视频窗口滑走删掉,小声嘀嘀咕咕:
“特别你这个禽兽,还有些特殊癖好,不弄安全措施……”
“这话说得冤枉。”祁听寒垂下指腹轻轻滑过简昭身上干净的睡衣领:
“我可是里里外外都清理干净了,让你舒舒服服地睡觉的。”
“咳咳——”简昭板起脸,正色道:“你没有用那个……by套。”
“还、还有……润滑液。”
“哦,是吗。”祁听寒俯下身凑到简昭耳边低声私语,湿热的气流涩情的喷洒在简昭耳边:
“那你看看床头柜最下层抽屉?”
简昭听话地去拉抽屉,然后精准锁定了那盒被拆开了包装,明显有使用过后空缺的by套和润滑液。
一想到那些少了的都用自己身上了……简昭脸就烧得厉害。
“也不知道昨晚是谁太害羞了,硬是不敢看,让你睁开眼你都不愿意……”
祁听寒淡淡道:“现在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你、你……”简昭从耳后根到脖子已经红得不能看了,又羞又恼:“你什么时候在我房间抽屉偷偷放的这种东西?”
“而且、还这么……”简昭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床上跟着祁听寒指引,慢慢把身体折叠扭曲成各种夸张姿势。
“你为什么都懂,步骤都这么熟练?”简昭脸颊两旁通红又气鼓鼓的,“经验这么丰富,你真的是第一次吗?”
祁听寒闻言微微挑眉,镇定自若地缓缓开口:“昭昭,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你觉得在追到你之前,我都是看着谁的视频,解决生理需求的?”
祁听寒毫不掩饰的视线在简昭“秀色可餐”的身体上逡巡过,答案顿时不言而喻。
“昨天晚上的场景,我在脑海中推演了几十遍。还有些更过分的,说出来你肯定又要害羞。”
“至于用具……在你放暑假回家后,我就准备好了。”
“那时候就想这种事了?”简昭扑过去锤祁听寒的肩膀:““还有舰长是怎么回事?那得是多久之前注册的号了?”
“祁听寒,从实招来,你对我起歹心有多长时间了?”
“五个多月吧。”
“严格来说,我对你一见钟情。”祁听寒任由着简昭锢着自己的脖子,也不反抗:“但你是直男,所以暗恋了很长时间。”
“拍视频、直播……因为喜欢你,所以才答应的。舰长的事情,也不是故意瞒你。”
我不想用你对舰长的感激道德绑架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后面又发生了太多事,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都21世纪了,竟然还搞暗恋文学……”简昭承认自己是有点高兴的,落在祁听寒肩膀的拳头力道也故意减弱了力度。
“就算有苦衷,骗人也不对,谈恋爱基本的就是信任,你该打。”
祁听寒自知理亏,也摆正身体老实挨揍。等简昭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伸手反制住“为非作歹”的手腕。
视线在简昭锁骨上那道红痂上轻轻抚过,眸子暗了暗:
这上面打了他的标记,
这是他的东西。
“还疼吗?”
“你觉得呢。”
简昭拧起眉毛,提起这个有点来气:“祁听寒你属狗的吧,这么喜欢咬人。还专挑同一个地方,咬得一次比一次深……”
“这是你什么特殊XP吗。”
“好聪明的宝宝。”祁听寒搂紧了简昭的肩膀,将头埋进简昭的颈窝里,偏头亲昵地蹭了蹭:
“这都被你发现了。”
简昭:……你根本就没想藏吧。
“昭昭,你是在生气吗?”祁听寒手指陷进简昭后脑勺浓密的发丝里。
昨晚头发全被汗液湿透了,现在洗过一遍后吹干了,还能发梢末端闻见一丝若有若无的、体/液交缠的味道。
心里那些阴暗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满足了,祁听寒指尖勾着简昭乖顺垂着的发尾,像个小学生那样低头认错:“昭昭,对不起。”
“就算之前真的事出有因,但明明有这么多机会,我却还是选择了隐瞒。说到底,还是不够相信你。”
“我自以为是地质疑你对我的喜欢,明明已经确定关系了,还把你当直男。一直克制着正常情侣的亲密关系接触,忽略了你的真正感受,才又造成了误解。”
道歉态度诚恳,原因反思精准到位,主要那张脸……实在楚楚可怜。
这任谁见了都会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更不用说简昭本就徇着“私情”。
“行吧,我原谅你了。”简昭小拇指屈起来和祁听寒拉勾,“这事我也有错,不该生闷气,应该和你好好沟通的,对不起。”
水汪汪的桃花眼故意盯着祁听寒,“请你也原谅我吧。”
湿热的气流随着祁听寒微微加重的呼吸,抚过简昭的侧颈淌下来,喉咙更逸散出来的笑声听着很高兴:“好。”
把话都说开后的两人更加腻歪了,挨在床头一起坐着,跟对连体双胞胎似的。
“我对你的一些行为和想法,让你觉得不舒服甚至……恶心吗。”祁听寒的手指卷着简昭的发丝轻轻撩拨着。
明明还是那个平稳淡淡的语气,简昭却听出了微小的紧张。
“你的那些行为……”简昭微红了脸诚实道:“我不讨厌,也没觉得恶心。”
“真的吗……”祁听寒尾音不易察觉地上扬:“那就好。”
“之前忍得很辛苦吧。”简昭把头和祁听寒的脑袋抵在一起亲昵地蹭蹭:
“所以没关系的,以后不用这么克制了,我其实可以接受的。”
简昭“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天晚上就为自己这番“年少轻狂”的话付出代价。
“唔……啊……”床单的褶皱堆成一团簇拥的花苞,随着粗重的喘息,被晃得摇摇欲坠。
“妈的……祁听寒……”简昭的下巴被掰过来粗重的接吻,耳道内回荡的水声越来越激烈:“停……停下。”
祁听寒嗓音低沉沙哑的嗓音,如同恶魔低语久久在天花板上空盘旋:
“你说的,昭昭。我不用克制。”
“现在可不许反悔。”
“艹……谁……说的……我是这意思吗?”简昭早就哭得双眼通红,一边断断续续地抽泣,一边低骂:“祁听寒,你……你个*逼。”
话音刚落,简昭又感觉后腰腹传来一阵酥麻的电流感,瞬间从尾椎骨传导全身:“不是……还tm来吗……”
“好可爱啊,小兔子。”祁听寒一边撕塑料包装,一边俯身去亲那缕被汗液打湿的额角:“说话也好听。”
简昭:艹……起反效果,给人骂爽了。
人怎么能bt成这样?这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