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今日做饭了吗101
渡劫飞升, 多年未曾有过。
当九天雷劫在至穹峰上层盘旋，凝成大片大片厚实的雷云，正在庆功的众人众魔, 都有一刹那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等萧牧歌持剑站起，大家才倏地反应过来。
“要飞升了？”
“萧道友的劫也太大了吧？九九八十一条？”
“看到这天，我突然不想飞升了——”
“按照古籍记载，一开始出现的雷劫，还只是第一轮……就是苏师妹说的, 前菜。”
苏渔眼角跳了下, 顺着大家议论抬头，瞬息就见到空中张牙舞爪、噼里啪啦、每一根都比她腰还粗的八十一道紫红雷劫。
她第一个动作, 就是把手里的双耳铁铸大锅收起来。
这锅导电。
苏师傅都害怕。
但下一个动作, 她就掏出了几个姜饼屋与未售罄的魔尔移动城堡, 递出去。
“渡劫套餐，要不？”
众人：“……”
萧牧歌：“……”
她说完，不知是不是触犯了天道规则, 挑衅了天雷的威严, 八十一道天雷就轰地劈向萧牧歌头顶。
他深深看了苏渔一眼。
苏渔按住眉心。
萧牧歌罡气透体而出, 碧玉剑迎头而上，八十一道雷刹那劈断他三根发丝，沿着他头顶贯入, 让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片雷劫中, 啪啪声不断。
很快玄色衣衫, 寸寸断裂。
但萧牧歌本人也被雷光淹没, 众人根本无法直视。
他在雷光中逐渐升起, 低头望向至穹峰众人，扫过穆道人以及一众师弟妹依依不舍却又崇拜的目光, “师父、师弟妹，早课晚功不要落下。保重了。”
他迟迟不飞升，只为救助众人气运。
而如今，一切都已解决。
“大师兄……”卫钊忍不住上前一步。
阎琰都要跟上去。
但穆道人肃穆拦住了他们，“别靠近，否则会被天劫视为协助，雷劫威能会叠加。”
穆道人拿着酒杯，朝萧牧歌一声叹，“没想到还是大徒儿你先走一步。放心，为师很快就会飞升来陪你。我们至穹峰，你二师妹，三师弟……现在天赋都很不错，终有一日我们师徒们会在天上团聚！”
萧牧歌一头墨发在雷光中飘动，朝他们颔了下首。
又看向苏渔，“二师妹，几个外卖都已送到，再会——”
苏师傅感动，都这会儿了他还在汇报工作，还记得自己之前未完成的外卖。
这样的十佳好员工，就要离开了。
她都没来得及给他发工资。
想着，苏渔的双手就飞快动起来，“等等！”
一瞬，在萧牧歌要一步踏出，把凝聚更多的雷劫带去荒岛，不在至穹峰渡劫时。
一只塞得鼓鼓的墨绿水草纹包袱、一只很重的黑布包袱，一只有点香气的百蝶穿花包袱……就被扔到雷光中，扔到他手里。
“把锦囊拿去！”苏师傅抬头喊。
萧牧歌身形一滞。
好……大的锦囊。
他只来得及回头，在耀眼闪烁的雷蛇中，最后看了眼那月华色衣裙，一步踏到千里之外的荒岛上。
二师妹，后会有期了。
……
顶着雷劫的刺骨疼痛，萧牧歌在荒岛上立着，低头打开三只包裹，就愣住。
——躲避类：安全城堡、姜饼屋、仙君洞府的零件及拼装方法（各二十套）。
——防御类：自热魔镜拼装（五十套）、反弹宝半成品（一百套）、千层土半成品（一百套）
——求助类：电话线配件及安装指南……（五十套）
一行与她本人一样总是自信放光芒的狂放小字（因为写的着急），在玉简上飘出。
【师父说，渡劫外人不能帮忙。所以这些都是半成品，你DIY下。】
【先做电话，重要！看不懂说明的打电话来问！】
萧牧歌：“……”
碧玉龟都从飞剑爬出来，趴在他肩膀上，瞪目。
“这么飞升的，我真没见过。”
啧啧。
“道君你这雷劫可不简单。你躲避它近一年，期间又多次违背自己顺应自然的道心，影响了不少人的因果。它根本不想让你飞升，只想劈死你，动静会很大，至少要打三天。”
“道君，做城堡跟洞府吧，我跟你一起拼~好像挺好玩的，不是，挺有用的。”
萧牧歌：“…………”
天劫有许多不同档位，因人而异，譬如略弱的四九天劫、略强的天火雷劫，或是传说中最不得了的灭世雷劫等等。
但不管什么类型，传闻中的天劫都十分危险，修士九死一生。
只有在生死关头通过大道考核的人，才能渡劫成功，被天雷塑造不死之身，彻底脱去凡骨，羽化飞仙。
不管多强横的人，都只有一次渡劫机会。
要不然死，要不然飞天。
而这种时候，围观者还很多。
大乘、化神，离渡劫比较近的修士，都想通过观摩，找到一些渡劫的经验，增加自己以后的成功率。
今日，萧牧歌的动静，第一轮就是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瞬息传遍整个四境与魔界。
他携带雷云去了荒岛。
但很快，众人众魔就跟了上去。
“自从三百年起，渡劫修士就越来越少，更别提飞升。今日萧道友的渡劫，是我们难得的一次观摩机会！”
“羽化成仙，大道的圆满境，萧道友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修炼似乎也就百年。老何，你是否知道？”
几个老家伙，各派的闭关老祖终于被惊动出关了。
本来他们就很奇怪，怎么人魔大战一直不来，自己门派的小辈都没来叫醒他们，莫非佛宗预言有假。
结果雷响就把他们从闭关中吵醒了。
一出来才知道，佛宗数百年前预言的人魔大战已经结束。
他们一觉睡过头。
特别是南浔的老祖，好不容易通过延年丹续命三百年，马不停蹄地日夜闭关，沉浸式修炼。
结果特么出关，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
南浔出木万源这个大叛徒了，哦没事，他被灭了。
这是天盛宗的梅有德阴谋，哦没事，他也没了。
梅有德死前跟魔主融为一体，打开魔界了，哎没事，他们都无了。
特老祖宗的，南浔老祖何苦思，出来就一脸苦相，怀疑修仙生涯。
“老何，你装啥呢装！就是你南浔门下至穹峰，那个长老，代理峰主，炼丹炼器天才弟子苏渔，让我们人修轻松赢了。你没听你们何通说吗？”
闭关长老何苦思：“……”
他琢磨着，这次闭关也就睡了一年？不是，才闭关了一年。
“对，她还很年轻。不过这也不是新鲜事了，走吧，你家至穹峰修炼不足百年的萧牧歌，要渡劫了，这才是现在的首要大事，是我们人修百年来的第一大事啊！”
“他要是成功了，你南浔就是三百年内第一个出飞升大能的门派了啊！”
隔壁金霸门闭关长老，比南浔何苦思，早醒一炷香，此刻已经都理顺了。
“啊？老何你连这也不知道吗？”
何苦思：“…………”
何通！
青玄！
穆道人！
好啊，没一个来叫醒他，没人跟他说啊？
各派闭关老祖们，神识沟通间，瞬息抵达千里之外、雷鸣轰然的荒岛。
一眼看到那蛟龙般的又八十一道雷劈下，当场目眦欲裂！
“怎么会这样？典籍上记载的我派前长老飞升，顶多只有水蛇粗——”
“八十一又八十一道……天要亡我人修啊！”
“这老天，根本不让我们飞升！”
太过分了。
闭关长老们都绝望了。
他们都困在某个境界太久太久，哪怕观摩天雷，此生也不一定有机会渡劫，甚至何苦思都知道自己苟延残喘千年，几乎断绝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他之所以苟活，不过是作为门派的支柱，给长老、弟子们希望。
可如今，看到这天雷如此狠绝，何苦思依旧感到悲哀。
飞升，乃是与天争！
可人终归是人，怎么斗得过天？
何苦思叹息，“诸位，我要去南浔驻扎处为他护法，你们是否要一起来？”
过往大能渡劫，一般都有不少亲近之人，甚至整个门派的精英筑阵守护，防止其他人趁机偷袭。
他既然出关了，肯定也要为这个天才弟子护法。
几个门派的闭关老祖，当然也要去。
毕竟南浔派，占据的是最佳观景位置啊。
“走吧，老何，我还有些防御法宝。若是他坚持不住，就给他。”
“对，我就不信，集我们各派法宝之力，都不能让一个修士飞升！”
“今日若是不成，下次其他人渡劫，更会心生恐惧。”
人修，太需要一个飞升成功的激励了！
几大闭关长老，顿时落在南浔掌门何通身边——离萧牧歌渡劫正面，大概只有十丈远，确实是最佳观景位置。
但一来，闭关长老们都发现不太对。
南浔众人的表情竟然不是很凝重。
萧牧歌整个人都淹没在雷海之中，神识都无法探查到他的生死，只能从不断降落的疯狂雷劫，判断他还有一口气。
就这儿，南浔还挺悠哉？
闭关长老们都不理解。
但走近一步，正被何通邀请，到前排蒲团打坐。
就听聊天声传来。
“大师兄，你还好吗，怎么样了？雷劫声有没有传到临时搭建的霜糖洞府里去？”
“三师兄，让我跟大师兄说两句。”杭婉儿不开心了。
陆一舟开口，“别跟大师兄聊天了，还是让他快点搭建第二个避雷洞府为好。”
“没错。”阎琰抱着剑，“姜饼屋也可以多做几个套在洞府内。”
卫钊把电话线，一一让给他们发言。
半晌才传来，萧牧歌伴着轰隆隆雷劫的沉稳声音，“在做了。”
碧玉龟也跳着脚，“道君错了呀，这个防空洞明显装不上去，不是这里的！屋顶好像还少了一块……”
“不可能，二师姐不会弄错的。大师兄再找找。”
护苏渔狂魔的师弟妹异口同声。
穆道人体内四个元婴齐齐哎了声，“别吵，大徒儿，你二师妹说的视频通话镜，你装好了没？”
何苦思、众闭关长老：“？？”
飞升紧张吗？
紧张。
当事人萧牧歌，此刻坐在自己浪费了两座洞府原材料、才搭建成功的洞府中，长吁了口气。
满身都是汗。
但他双目却是极其有神。
拼霜糖、姜饼模型……解压，有趣，益智，可锻炼神识。
他也有点喜欢上了。
尤其这个洞府，做成了园林式，不仅有三进屋子，地下还拥有苏渔说的‘防空洞’十二座。
当天雷以为他在这一进屋子中，疯狂投雷时，其实他已经在地下某个防空洞中了。
只是第一次做，业务很不熟练。
第一次安装弄坏了洞府的屋顶，第二次又有点瑕疵，墙面没有沾好，摇摇欲坠。
法宝的等级都受到了影响，雷劈之下，一击就没了。
直到第三座洞府，萧牧歌才靠着飞升期的强大神识，完美地掌控每一处细节，制作成功。
同时还在洞府内安装了电话线。
他现在就准备做师父一直在催的视频镜面——二师妹说的自加热滑蛋饭宝。
刚从这百蝶穿花的包袱中拿出来，这荷花叶一拆开，里面的碟子加热阵法就自动运转。
他人协助渡劫，过于依赖外物，都会增加渡劫的难度。
可法宝在自己手中生成，自然就算是自身实力的一种——不算依靠外物。
萧牧歌想到苏渔的这种思维，嘴角抽搐。
但无法反驳。
他知道，师弟妹，乃至师父都非常担心他。
虽然这……视频通话，对渡劫作用不大，可他也想在最后，多看师弟妹们几眼，再叮嘱几句话。
至于他自身的成败，他不在意。
百年来突破如喝水，升阶如睡觉。
飞升与永生，他没有其余修士那么在意。因为飞升后，恐怕也是一样的立地突破，没有太多乐趣与差别。
不像现在——
“道君，不对，失败了，你没看说明书吗？要加灵水。”
碧玉龟，小心翼翼地按照苏渔给的说明书，伸出两只爪子把这自热视频宝两只叠加的小碗分开。
萧牧歌往第二只托底碗中掐诀，注入灵水。
再把盛着蛋包饭的小碗放上，灵火阵法这次总算运转顺利，没多久就有蒸腾热气从碗盖上的小洞中袅袅冒出。
达到一定的‘火候’时，这小碗盖内就溢出了八道宝光。
自加热蛋包饭，完成了。
金黄蛋皮，盖在粒粒谷米上，宛若薄薄的羽衣。
此刻宝光水波般流动。
刹那就与一根电话线连接在一起，形成了带显示器的视频电话。
“喂，看到了吗？”
萧牧歌低头，在一阵马赛克后，他手拿一根电话线的模样就出现在了天雷外焦急守候的众人面前。
身上碧玉龟咬着一块屋顶，正准备拼凑下一个姜饼屋，也入了镜。
闭关长老们：“！”
“看见了看见了！”
杭婉儿等人激动，全凑在穆道人身前同样飘起的蛋包饭画面前。
苏渔也朝这‘视频’抬起头，认真摆了摆手，跟萧牧歌打招呼。
“哎，可惜，这电话线跟视频都不能带到仙界去，”杭婉儿小声嘟囔，“否则大师兄在天上都能跟我们说说仙界的环境了。”
郁东眼睛一亮，算无遗漏疯狂运转。
“也不知道仙界是用灵石，还是用仙石。仙石会长什么模样。”
卫钊握刀，“仙人有没有用刀的？”
穆道人挥手，“你们关心的问题都太小了。”
他看向视频里的大徒儿，就有点担忧，“你飞升上去，身上盘缠够不够？哎刚都忘记多给你一些了，但郁东说的也有理，万一用仙石，那就没办法了。”
苏渔也很关心这种问题。
没钱就没办法买食材。
苏师傅可受不了。
她看了眼芥子袋里，南境、北境……魔界妖兽图谱，思索。
“也不知道仙界灵材有什么特殊品种，价格怎么样。如果能通过升降机，买了从天界送下来给我试试就好了。”苏师傅神往。
金昊天这些年轻弟子，全听得热血沸腾。
他们也想吃瓜，咳不，想知道天界是什么样子啊。
南浔老祖何苦思、各派闭关老古董长老们，听得差点厥过去。
他们还想把这什么电话，装到仙界去！
简直过分了啊。
倒是洞府中的萧牧歌，被苏渔的大胆设想，激起了一点畅意。
“嗯，”他望着镜面上敢冒险的二师妹，颔首，“等雷劫末期，我塑造了仙身，拥有一丝仙力，我就制作一个电话线试试，如果可以，我就带去上面，看能否运行。”
苏渔眼睛一亮。
萧牧歌很快就与她聊起来，若是有仙材，她想先要水里的，还是地里的。
苏渔还在电话中，与他讨论菜篮子从仙界高层垂直放下来，送菜到人界是否可行，会不会遇到雷劫。
他们俩讨论起来，其他五灵、穆道人还参与了畅想。
很快一个仙界菜篮子计划，就逐渐丰满起来。
……
这样匪夷所思的渡劫，就在各派闭关长老们无语表情中，度过了整整两日。
一直到第三天辰时。
萧牧歌与师父、师弟妹们叮嘱了数遍，还指导了他们修炼的困惑。他们也与他道别了数遍，把所有化神、大乘问题都提前问了……
当大家离别情都快平淡的时候，萧牧歌终于感受到，雷劫进化了。
他终于起身，整理了下衣袍。
“大师兄，记得成仙第一件事做电话线跟视频宝！二师姐的步骤你都记下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
苏渔不由仰头，朝雷光中洞府崩坏、隐隐露出的身影望去。
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全村买菜的希望。
“一路小心，”苏师傅凝望向他，充满不舍，又充满了期待，“我在地上等你的电话。”
萧牧歌胸口顿时被什么击中，好像化开了。
又酸又疼。
“道君，雷把你心脏劈开了！”碧玉龟惊恐。
萧牧歌：“！”
他手中与至穹峰、苏渔沟通的视频蛋包饭终于破碎，电话线层层断裂。
洞府也全然解体，烟消云散。
散进了他的嘴中。
视频宝，变成了原来的样子，流心蛋包饭。
柔软至极的金黄蛋皮，被破裂的洞府墙壁一切为二，小火闷熟、加入奶液的奶油般丝滑流心蛋，从切口处层层滚落，黏上蛋皮中每一颗雪白谷米。
用筷子挑起一块蛋皮，包裹住粒粒沾着湿润蛋液的喷香米饭，送进口中。
牛乳奶香，丝柔地将蛋香缠绕在谷米外。
再配一口热辣的旋风土豆电话线残骸，清淡与重口，恰到好处地融合。
而洞府外的桥体断裂，在雷劈下化作可可粉，冲入了清水小溪之中，洞府太阳破碎，变为片片布丁，一大口飞起，就被萧牧歌一人一龟吸入。
可可布蕾布丁。
甜润解渴，缠绵的味道。
“嗝~”
三日雷劫，不知道多少雷落下，结果，萧牧歌一人一龟的气息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吃饱喝足，元神饱和，饱到炸裂……
他们迎着天雷而上。
途中，还不断有洞府残骸，花花草草，飞入他们嘴中。
天雷：“……”
它明显停顿了下。
前两日它劈断不少法宝——洞府等等，还有一丝小得意。
但此刻天雷一看，就被状态巅峰、一边被劈嘴角吐血、一边不停吃草吃花瞬息补足伤势的一人一龟吓到了。
法宝破碎后，都能吃。
有的法宝里，还藏着灵丹！
这两家伙，越吃越有。
这把天雷给整不会了，合着两天了，它辛辛苦苦消灭对方，结果在给他们剥丹药的壳？
碧玉龟呵呵一声笑，“怕了吧，这叫法宝的追悼会。你弄碎它，天雷之力就融入它们残骸，我们吃下去，呵呵，满血~”
一瞬，天上九九八十一道、已经变成了玄中带金的天雷，僵硬。
其中八十道烟消云散，只剩下了一道没反应过来的粗壮天雷。
其他都闪了。
地上的围观众人，都看呆了。
萧牧歌也一怔，擦了下嘴角的血。
“怎么回事？”杭婉儿不理解，“天雷是逃走了吗？”
众人：“……”
不，好像是气走的呢。
天地之力并非无穷无尽，天雷放弃了。
它特么也要养精蓄锐，对付下一批渡劫者的。
谁傻乎乎在这里给人剥壳？
它撤了。
终于萧牧歌仰头，让最后一条有点呆的凶狠天雷融入身躯。
其余前两日凶狠天雷，都早已融入了洞府残骸中，在刚才被他与碧玉龟吃下。
他的身体不断崩坏，雷电闪烁。
但很快在最后这道雷吞下后，肉.身刹那破裂——转而迅速，生出流光般的仙体。
“呼，谁能想到我们把雷都吃进去了，早就完成锻体~”
碧玉龟不喜的那把碧玉剑早就粉身碎骨。
它此刻趴在萧牧歌肩膀，半边身体都没了。
但也与他一样，肉.身缓缓消失，逐渐凝结星辰般仙体。
很快，他们就在仙体锻造中，先长出了一双手。
制作电话与视频法宝……
一人一龟，在仙光中飘飘然飞起时，苏渔听到耳边沉稳可靠的声音响起。
“等我电话。”
苏师傅咧嘴，抬起头，目视那双完美的手，拖着一根闪烁银光的电话线，逐渐在云端中消失。
但她咧开的嘴角，很快僵硬。
“额等下，好像电话线不够长！”
第102章 今日做饭了吗102
挂着银辉, 仿若九天银河的电话线，逐渐消失。
至穹峰众人立在原处，见到那仙尊般辉光, 惊喜之后就发出一声惊呼。
“啊大师兄……电话……”
“糟糕，我们把大师兄弄丢了！”
大家哀呼，开始慌了。
就连苏渔都无法保持镇定。
后厨员工-1。
“二师姐，大师兄承担了好几个重要的岗位，譬如法务、快递……多达三百多具分.身。”
后厨员工-300+。
痛, 涌上主厨的心头。
苏渔深呼吸。
掌门何通、各派长老们, 满面喜色都来恭喜穆道人，却被他们这些至穹峰师徒的表情给吓到了。
“恭喜恭喜。”
“哎。”
“……”
“在仙界, 我们大师兄不会一个人很孤单吧？”
“要是买了仙材, 大师兄不会做, 又送不下来，都不能问二师姐。”
“他盘缠不够，小鬼难缠, 不会被欺负吧。”
“这就完了呀。天雷这么凶, 仙界也不是好惹的。”
“大师兄在我们这边还有三百多份事情可做, 这去了仙界，会不会太无聊，他顿时失去仙生目标。”
众人：“……”
闭关长老何苦思, 苦苦思索了一瞬, 决定回去重新闭关。
他不想听这些弟子的锥心之话了。
飞升, 乃为大喜啊, 怎么跟去受苦一样呢？
但至穹峰师徒也就是苦恼了一会, 还是露出了劫后笑容。
飞升成功~
大师兄至少人没事了。
实在不行，只有等他们飞升, 把电话线送上去了。
“我们每个人上去，都做一段电话线，接在一起可不可行？”
苏渔听了会，觉得也许真能行，也就需要一个信号塔相连？
她认真思考这件事，但还没想出来，拜访她的客人就络绎不绝。
人魔大战结束，苏师傅的七层秘府塔跟早餐车，正式入驻了魔族七大城。
越来越多的魔都长出了经脉，魔元得到了七龙珠烧仙草优化，仿佛初生，与人修一样，建立了吸魔气而运转小周天的修炼生活。
魔域中魔气，随着这数以万计的魔，共同吸收，浓度逐渐下降。
漆黑一片的世界，慢慢迎来了环境优化，迎来了盎然生机。
如今魔族也有特色产业链，靠此与人族打通了贸易往来，以发酵类食物为主，譬如加速生产的优质筑基、元婴等腐乳、臭豆腐、乳酪等等。
七大魔城都有一扇打开的门，通往人界。
有些魔也到人界上班，咳，打工，换取一些人界特产回去给孩子们。
当年，苏渔看准的大流量通道口，果然成为了第一大流量的人魔中转地，每日通行的人流魔流不计其数。
移动丹车的生意越发红火。
如今人魔两地和谐，但苏渔的后厨团队想休息几天都不行。
“苏大师，水灵门想要一套飞升渡劫锦囊。”
“苏姐姐，飞升套餐还有剩吗？”
“小苏师侄，卖我一份……”
萧牧歌飞升后第五日，众人众魔终于从‘如今也能飞升’的狂喜，过渡到了‘苏师傅丹宝竟然能搞定雷劫’的狂喜。
他们全找上苏渔了。
结果到了七层塔只见着五灵，魔族几个移动丹车也只有魔尔几个心腹在维持秩序。
至穹峰上核心队伍都不在。
只有几个小师弟留守，“近几日我们都随二师姐在藏书阁中，潜心翻看典籍。弟子们轮流回至穹峰上值守。”
“？”
“二师姐说，要建立人仙两界的信号塔，她必须先弄明白仙到底是什么，仙界到底在哪里……”
“！”
至穹峰还在找仙尊大师兄？
自己飞升上去，不就可以了吗？
“二师姐暂时不想飞升，万一仙界环境不好，她又不能再渡一次劫回来，岂不是后悔莫及？我们一听都觉得有道理。”
“……”
哪里有道理，那是仙界好不好？
众人想不通，甚至想进藏书阁找人。
但藏书阁向来是各派门内重地，放置着门派不外传的修炼功法，不对外开放。
各派长老只好请青玄去做说客，年青一代的水千溪等弟子就找上了与苏渔有点交情的琴修钱清秋。
钱清秋自从五行宫后，就鲜少再出玉琼山。
他当时在门派留守，通过投影，见到苏渔、金昊天等人在五行宫的表现，深刻意识到自己与他们的修炼差距。
从此就经常闭关，很少出来了。
但人魔大战、渡劫这种大事，他也凑了热闹。一凑又被打击了。
萧牧歌，曾经与他一样的金丹同门，飞升成仙。
不过一年，就成了仙尊。
钱清秋又开始闭关奋斗了，如今被人委托，他哭笑不得。
“你们不是有她玉简联系方式吗？还有郁东呢？我师妹朱莺也在藏书阁，你们都可以联系。”
“找了，都没回复。”
魔族代表，还打了电话，但没人接。
钱清秋这下也开始担心了，不会出事了吧。
他匆匆前往藏书阁，带着众人的订单。
结果一进藏书阁，就被眼前至穹峰师徒们手拿大杯‘咖啡’提神丹，啃着‘金枪鱼三明治’补脑丹的画面震撼。
【怎么样，钱兄，苏大师没事吧？】
【掌柜郁东不回玉简，不会是看典籍伤到了吧？】
【安慰他们一下，别担心萧仙尊了，往天上看，我们迟早都要飞升，萧仙尊只是提前走一步。等我们都上去了，苏大师还怕仙界环境不好吗？】
【对啊，让他们别太焦虑了，注意身体，从藏书阁出来罢。】
焦虑？
担心？
钱清秋望向此刻大快朵颐的至穹峰众人，终于找到了在藏书阁顶层，悠然在躺椅上、拿着个玉简在阅读的苏渔。
她月华裙摆都从躺椅上滑落在地，微风吹佛——来自穆道人的四个电风扇。
躺椅左侧，瘫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熊风，正抱着一个枫糖棒棒糖舔。
右侧，摆着张小茶几。
上面搁着一盏奶泡打发得密密，浓浓飘在杯口的冷萃香草咖啡。
旁边是三层茶点架子，三明治、梅花饼与小泡芙。
她没怎么动，倒是熊风时不时伸一爪子、屏住呼吸从上面拿一个飞快塞进嘴里，捂着腮帮子啪叽啪叽，吃得两只熊脚都躺着架起了二郎腿，晃晃悠悠。
一片静谧与安静。
很是舒适。
钱清秋都不知道如何回复这些问他的玉简。
“穆师叔，苏师妹……”他说明来意。
苏渔没从躺椅上爬起来，翻了页玉简投影，喝了口咖啡，才抬起头，“那他们就先排队吧，记录下订单。最近我们核心队伍，都在轮休。”
“轮……休？”
苏渔颔首。
照理，餐饮行业全年无休，顶多春节不做年夜饭，闭店休息几日。
但现在修仙了，就别在意一时，还有百年千年之久。
更何况，她有打手，不是，有帮手。
五灵都在营业中。
“我们核心队伍，暂做休息。做未来计划，搞创新菜，咳，创新丹与法宝。”
苏渔支着额头。
人魔大战之后，人修终于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危难。
南浔的老祖宗也出关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暂且过去。
最近她的工作重心，就转到了研发上——主要围绕仙界这个新地图。
萧牧歌的飞升，不仅让她损失重要员工，也给她带来了新的问题。
苏渔作为主厨，不得不考虑一个餐饮品牌未来百年的走向。
是安于现状，在下界红红火火；还是学习最新一线城市（仙界）的技术、引进高端食材（仙材）——与一线城市建立良好的互助联系，甚至将餐饮品牌开到那里去。
为此，她需要一定的市场调查与菜品分析。
对于这个课题，他们核心团队已经在藏书阁奋斗了整整五日。
郁东吞下手里的补脑‘金枪鱼三明治’，喝了口苦涩却很是醒脑的咖啡丹。
满足地长吁一口气，就道。
“我们目前的生意非常火爆，七层塔与移动丹车都日日爆单。经典丹、法宝的出售销量持久不下，但是五灵已经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灵气长此以往，逐渐变得稀薄了。”
穆道人叹气，体内四个风扇元婴，朝四面打着凉风。
“人人都可修炼，这么下去，天地间灵气不够，妖兽也慢慢稀有，如今秘境队伍每日找到的四五品妖兽，都一日比一日少。”
“炼制丹药、法宝，让人人飞升，显然不可能。”
钱清秋皱眉，“这确实。”
各派看到萧牧歌飞升的例子，就重燃了成仙希望。
但显然人界灵气无法支撑每门每派的精英们飞升。
在移动丹车与七层塔经营下，越来越多人的天赋提高，境界提升，成为了吸纳灵气的大户。
人修反而开始羡慕起魔界了，他们那儿魔气还充沛着。
“所以二师姐就琢磨起了百年之后，我们怎么办。”
卫钊解释，他两手都拿着门派五百年前的典籍，在咖啡作用下一目十行。
脑壳上还贴着薄荷贴。
“我看了这几百年的灵气变化，按照推导，顶多撑十年，七层塔就不得不停止贩卖丹药了。”
他们必须解决问题。
目前有两个方向。
1.继续经营，引入仙界食材，从外补充人界灵气。
2.前往仙界，开辟仙界店铺。
但这两个方向，都有各自问题。
第一种，仙界的仙气是否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呢？
“我们如果能联系上大师兄，”杭婉儿思考，“让他采购仙界灵材送下来，但是他自己会不会短缺？仙尊的修炼会不会受到影响？”
第二种，大家齐齐飞升，去仙界开辟七层塔。这样，他们核心团队的重心就将离开人界，让人界的修炼平衡自我调整。
但这也有问题。
苏渔在躺椅上摸了下软乎乎的熊风，闭上眼。
去仙界，仙人吃饭吗？
苏师傅遇到了职业大危机。
感觉要被时代淘汰了呢。
所以苏渔这几日都在藏书阁，研究仙界。
其余人也都日夜琢磨。
对大师兄仙界生活的担忧，以及对人修未来吃丹问题、七层楼未来在何方的担忧，让至穹峰师徒们陷入困境。
“所以，制造一个电话与大师兄重新联系，迫在眉睫。”杭婉儿叉腰。
钱清秋听得都不由坐下，忧心忡忡。
个人的修炼问题，似乎都要放一放了，“你们现在有什么进展，我能帮你们什么？”
穆道人没好气地翻白眼，两手在藏书阁中挥了挥，“图书管理太差了，记载到仙人的部分都没有分门别类摆放，还有三层楼没有翻。”
钱清秋顿时加入，拿起他们没翻阅完的典籍，“我帮你们。”
大家一瞬开始阅读。
外界都傻了。
进去一个钱清秋，进去一个青玄，全都跟着失踪了。
又三日后。
陆一舟吃了个溜溜梅，酸地一激灵，总结手边资料。
“记录仙人下凡的书籍，我这边共计十三本。但大多都是庄周一梦，梦到仙人，也不知是否为杜撰。”
苏渔按住眉心。
她也看见了，有什么用？
前天开始，她就把至穹峰峰主小印摆在了床头。
但也没托梦给她。
佛子敲打木鱼，“我翻阅了数百本经书，是否可以试试替萧大师兄打造金身，建立庙宇，收集香火，也许他就能拥有下界的通道，传达仙念。”
穆道人颔首，“道家也会摆一些神位、壁画。有部分地方，还供有神像。”
苏渔眼睛一亮。
如何建立接受、传送信号的通讯塔，她一直没什么思路。
所以通讯塔，是做成的金身？
信徒的香火，就是让两界通信的wifi？
苏师傅刹那从躺椅上坐起来。
“有道理。”
给这位十佳员工——大师兄做一个纪念碑像。
“就立在他飞升的地方，供想要成仙的修士们参观，激励他们的修炼信念。”
“！”
苏渔琢磨着，“他喜欢什么口味？”
小糖人，还是胡萝卜像，白玉豆腐像？
至穹峰师徒顿时都站起来。
“我去找找大师兄让我罚抄的取向。”
“我找找大师兄布置法器房间的喜好。”
“为师还有他的亲笔书信，为师研究下。”
“那我们几个负责回忆，那日飞升大师兄先用的是什么丹——”
*
“道君，我们终于上来了——飞了好久。这就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吗？”
碧玉龟此刻一身银辉，宛若白玉般，它都不习惯了。
萧牧歌抿唇，望向手中捏着的电话线。
宛若灰飞般，银辉在踏入仙门刹那，瞬间燃尽。
碧玉龟僵直，“凡界材料，无法进入上界。”
萧牧歌看向腰间芥子袋，它也在一点点消失。
其中没用完的半成品反弹宝等等，化为一滩黑灰，他握在掌心，却依旧一点点从指缝间流去。
他一个仙印结起，宛若光球，将它们封印起来，才止住了它们的消失。
可黑灰却依旧是黑灰，已经看不出在凡间的任何模样了。
就如时光无法回转。
一人一龟僵硬。
“天君，您终于到了。”
飞升通道口，一座熠熠生辉的仙门内，四个银灰铠甲的仙将，朝萧牧歌迎来。
他们完全不似杭婉儿等担忧的那样，因为大师兄没有足够盘缠而欺辱他，反而异常恭敬。
“我们已经等待了您整整一年。从天雷凝结之日，就已经为您修了一座仙尊之府。可您迟迟不渡劫，我们还以为是您不喜，都翻修三遍了！”
四个仙将差点嚎啕大哭。
碧玉龟：“……”
“您生而就具有仙根，百年成仙，一登仙界就是最高的天君级别。享有一座洞天仙府，并有千名仙卒分配到您名下，可供差遣。仙君，还请随我们来。”
碧玉龟叹气。
洞府，还是自己搭建的更有趣呢。
萧牧歌转头，望向那通往人界的涡旋。
石碑上的仙界二字后，还有一块醒目的警示牌。
——通往下界的路，紧急维护，百年内不通，请诸位仙友不要靠近，否则后果自负。
“仙君，下界万万不可。我等仙体，不是凡界所能承受。”
“此路不通。若是掉下去，一砸就是万人非死即伤啊。”
萧牧歌的眼神，不由从自己转到了碧玉龟身上。
碧玉龟：“……我是挺轻的，不是，道君你要这么对我、把我扔下去吗？！等下，我们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与他们取得联系。想想电话……别轻举妄动啊！”
萧牧歌这才从它身上移走目光，扫向四个仙将。
“带路。”
“把可以餐用的都送来。”
仙将：“……？”
碧玉龟松口气，咳一声，“他的意思是，嗯，你们送的洞府内，没有可食用的养殖物，差评。把各种能吃的都送一份来，速度。”
仙将：“…………”
新来的仙尊大大，是什么远古饕餮的血统吗。
三柱香后，仙界就传遍了。
“听说了吗，仙界等候许久的那位仙尊，天君级别，老狠了，一来就直接去了诛仙台、仙罚柱观摩刑罚。”
“啊？怎么跟我听说的不同，我听说他把每日都要承受抽筋扒皮之苦的那几只十品魔凤、黑蛟，都放了。”
“胡说，没有放了，是带回自己仙府。你们消息落后了啊。”
“啊这也行嘛？他们都是犯了滔天大罪的。”
“可不是，当年那黑蛟升仙后作恶多端，导致人界魔族的异变，百万凡人因此身死。从那日起，它就每日被绑在雷柱上，日日承受挖心剥皮、雷劫之痛的惩戒。如此罪恶，千年受罚都不为过。”
“那现在呢？”
“现在这位新来的天君说了，既然日日抽筋剥皮，那就不要浪费，去他府上，抽出来，他要做电话线。”
“……？？？”
*
凡间至穹峰。
苏渔带着后厨核心团队，日日来往于雷劫荒岛与至穹峰，两点一线。
洪蕴，符修大能，已经画了好几版萧牧歌飞升那日的英姿图纸。
但穆道人一直驳回。
“他左手这是什么？”
“是当日洞府破裂的墙，他咬下一半。”
“……胡说，他那日这个动作时，明明是喝的断桥流水，可可布丁。”
“哼胡说！那笔给你，你来画！”
雕像纪念碑，就萧牧歌的姿势问题，争论不休。
至于他的脸，不重要。
修仙之人都飞升了，不在意这些容貌。
但吃的东西就十分关键。
吃什么才渡劫成功，这非常重要。
苏渔无法理解，有这争执的功夫，她十七八个可爱多都做出来了。
没错，雕像经过众人讨论，准备做成可爱多的蛋筒模样。
因为据当日围观者的回忆，萧牧歌与碧玉龟都被雷劫毁损了肉身，直到最后，才在毁灭中重塑仙体。
所以，肉身毁损一半，凝结一半，半人半仙的，才更能体现当日他渡劫的英姿。
但左右对半开，这就很不美观了。
苏渔就想做一个整整齐齐的上半身像。
但众人都不同意，非要追求什么破碎感，来凸显三百年来他第一个飞升者渡劫的‘不易’。
破碎感……那苏师傅就想到了灯神。
搓一搓神灯，那一股神烟就从灯中出现——蛋筒造型，下半身是烟云，只有上半身可以见到。
这一说大家都很赞同。
所以就变成了可爱多形状的雕像。
下半身已被雷劫毁去，成灰般逐渐消失，宛若蛋筒下半部分。
只有上半身的英姿，让他们铭记，宛若蛋筒的冰淇淋部分。
苏师傅拿捏了。
“那就做成多个造型。”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同的飞升英雄画面。
可爱多都有多种口味。
为什么仙人不能有多种雕塑呢？
于是，三百个不同分.身般的可爱多出现了。
整个冰魄宗都参与了本次的纪念碑制作。
风系，以穆道人为主，也参与了搅拌等核心作业。
最终，一个个具有‘破碎感’的萧牧歌，有的肩膀上托着碧玉龟，拿着可可碎片，有的正拎着电话线，有的手指天空、缓缓飞起造型……粉蓝绿白赤褐多色的可爱多，矗立在了荒岛各个位置。
有点甜。
穆道人没忍住，在洪蕴非得把一个他很不喜欢的大徒儿造型——拿着巨大碧玉龟，可爱多形状，怼到他面前时，他愤怒地一口咬下，企图毁尸灭迹。
结果咔嚓一声，咬到了浓郁的杧果味金光天雷尖顶。
一口冰凉，让他识海哆嗦，而酸酸甜甜的爽口伴着清新果香，更是冲入了他的齿间。
下面一整层，脆脆焦焦的蛋筒皮更是他从来没有的神奇体验。
咔擦咔擦，咬进嘴里香喷喷，伴着丰厚浓郁的冰镇奶甜，蛋筒皮就随着咀嚼融化。
有点好吃。
等穆道人回过神，就发现自己把一个纪念小蛋筒给啃掉了。
尤其越到后面，蛋筒脆皮越多。
正当前面逐渐觉得甜腻时，脆脆蛋皮巧妙地成为了主味，中和了前面的酸甜。
啃着啃着，又有了第二春的回味。
还能再来一根！
洪蕴：“……你感觉……你没事吧？”
“感觉有点棒。”刚说完，穆道人就一怔。
完了！
他瞬间按住头，“别告诉我二徒儿，我吃掉了一个信号塔纪念宝！”
“一共三百个，现在缺了一个，你觉得你可以瞒得住？”
“可以。”
穆道人就是这么自信。
“我二徒儿很忙的！”
等下午苏渔休息完，到了现场扫一眼她就挑眉。
“杧果味的呢？”
少了盘菜，主厨一眼看出！
穆道人：“……不是我吃的。”
“……”
*
“啊！”
仙府中。
碧玉龟从它柔软的床铺一下翻身，掉在玉石地上。
“道君，我梦见你师父把我吃掉了！”
“他竟然还在说，还想再吃一个！竟然是杧果味的，不知道可可味的是不是更好吃……”
碧玉龟摔了个仰天倒，四肢慌乱舞动。
“你师父太可怕了，他是不是一直不喜欢我？”
它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成仙之前，它就很少做梦了。
肯定是穆道人真的不喜它，它才有所感知！
它伤心地翻身坐起，小手撑住额头。
却发现说了半天，殿中竟然没有人。
“嗯道君？”
它顿时四肢滑动，一步就爬到寝殿外。
见到一颗夜明珠旁，还在那穿针引线、与电话线奋斗的身影。
“还不行吗？”
“快了。”
萧牧歌低声道，瞬息就有四盘乌黑焦掉的弯曲电话线飞到碧玉龟前。
“这什么？它们被雷劈焦了吗？”
碧玉龟低头。
“……”
失败了。
萧牧歌双手一僵。
碟子迅速从碧玉龟身前飞走。
低头继续钻研，但做到一半，他动作顿住。
怎么好像有人在召唤他？
可爱……多？
*
“我跟你们说，你们再偷吃你们大师兄的可爱多，呸，纪念碑信号塔，”苏渔气愤，“你们就自己做。”
她愤愤然，拿了个大拇指状的香芋味可爱多，咬了口。
上面放了渡劫后残余的可可碎片，微微的苦涩。
甜滋滋冰凉凉，还有香芋的清香。
工作后一大口咬下去，冰得牙齿都在战栗，又解压又醒神。
味道美极了。
不愧是她。
苏渔轻咳一声，“那就一人一根，不许多吃。吃完再继续做纪念碑，追悼，不是，与大师兄搭建通道。”
但啃到脆皮末端，突然她顿住。
苏师傅鼻尖动了动，“谁把牛筋烤焦了？”
第103章 今日做饭了吗103
飞升纪念岛。
苏渔疑惑停下, 嗅了嗅。
“没有啊，二师姐，没有焦味。”
“是前几日残留的焦土吧。”
至穹峰众人闻了下, 都说没有。
“可能是我开了个焦糖味的碧玉龟纪念碑。”
“……”
苏渔按住眉心。
牛筋是比较特殊的食材。
胶原蛋白的占比很高，若是烧糊烤焦，会有一种比其他瘦肉、脂肪更刺激的味道散发出来。
但她将最后的蛋筒尖尖吃掉，擦了下手，焦味就散了, 好像从没出现过。
苏渔扫了眼面前的深坑, 抬头望天。
至穹峰师徒们，也立刻与她做同样动作。
但什么都没发现, 天际万里无云, 微风轻拂。
看着看着, 众人也忍不住伤感。
大师兄的电话线真是一点都没有垂下来呢。
穆道人作为师父，很快收拾情绪，“也许他卡住了。”
飞升卡住了可还行？
众弟子表情抽搐。
“可能在找住处。”
“那倒是呢, 大师兄才飞几日, 不知道仙界的房紧不紧张。带不带小院, 有没有三进。”
“前几日都得住客栈吧。”
苏渔瞬息被他们带歪。
已经在想客栈的三餐业务了。
等她回过神，也哭笑不得，“好了, 上WIFI, 咳, 上香。”
仙像, 有了。
其次就是香火。
*
仙府。
萧牧歌制止碧玉龟出声。
碧玉龟捂住自己的小嘴巴, 竖起耳朵。
“你听见什么？”
“道君我听见了咔擦声，是你师父咬我的声音。”
“……”
萧牧歌低头, 看向手中缝在一起的蛟龙筋，站起。
有用。
“那只蛟还有没有兄弟？”
“！”
十恶不赦的罪蛟，对即将发生什么一无所知，直到见了一道玄色衣袍，袍角勾着银丝金纹，他才听见梦魇般的声音。
“你还有九位在地府日日下油锅的兄长？”
罪蛟：“……等下。”
它欲哭无泪，“仙君，我们皮骨真没有打电话的作用，我们都不知道电话是什么！”
“别怕。”
碧玉龟站在萧牧歌肩膀上，叉腰。
“我们只用你们被罪罚的部分。”
“等你兄弟来，你跟他们讲下规矩。可以嚎叫，但记得自己先洗把澡，不许搞得臭臭的。”
“……”
萧牧歌有些不耐，但还是强忍住。
低头。
抽筋一日三次，持续三千年。
“我没耐心与你重复多遍，只说一次——缺斤少两，后果自负。”
罪蛟：“！”
它为什么要做坏蛟，为什么！
再给它一次机会，它绝对要做一只好仙！
萧道君衣袍翻飞，大步回殿内。
继续折腾电话线。
他也意识到电话线不够长的问题，还有单根线圈实在脆弱，恐怕很难承受上下两界的雷劫。
若要运送菜篮子，更需要承重，至少两三根并在一起，加大粗度。
“道君，真的可以吗？但之前的电话线材料似乎不是这蛟龙筋，我们配方有误，还能成？”
碧玉龟不懂。
“电话线……”萧牧歌停下，“融入了灵魔材料，让人魔两种神识、灵气都能无障碍地沿线传送。”
碧玉龟嗯地小手撑住下颚，“哦，这蛟龙曾是人界飞升成仙，又在千年前下凡作恶，所以它灵体本身就掌握了人仙两种语言！”
“对。你过来尝下残骸的味道，看还差在哪里。”
碧玉龟：“？？？”
救救孩子！
*
飞升纪念荒岛。
每只仙人之姿的可爱多前，都摆着一张长条紫檀木案桌。
上面放置一个鎏金小香炉，每只里面插着三根咖啡味Pockypocky长条饼干——苏师傅制作的‘香’。
他们找了经验丰富的燃香外援——奚泉。
他为他们严格控制燃香的时间，提醒他们香没了，再续上。
每个人要跟大师兄说的话都很多。
一个个说下去，Pocky也越来越少了。
苏渔拖着躺椅坐在后排，咬了根含在嘴中。
点燃的香，泛着浓郁的咖啡气味。
这是烘焙中，发生的烹饪化学中很重要的梅纳反应与焦糖化反应。在持续加热的过程中，咖啡豆富含的氨基酸、果糖发生降解与聚合，产生了宛若香薰般悠长又变化的特殊香气。
“这香好特别。”
奚泉是燃香老手了。
以前每日三炷香，到后期每日六炷香的约定。
他几乎尝试过天下所有香，可第一次闻到咖啡的味道。
不像是至穹峰师徒们，前几日在藏书阁研究千百年来的藏书，咖啡不离手。
譬如穆道人，就在这段时间，迅速成了重度的咖啡依赖者。
他把灵茶戒了，改为咖啡，每日起来不喝一口，就觉得识海模糊、浑身乏力。
修仙无所畏惧，身体倍棒，苏渔也就放任他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了。
毕竟大家都不睡，夜里也打坐。
人人都是熬夜者。
但即便如此，穆道人都觉得今日的三柱咖啡味燃香，味道更深厚缠绵。
“嗯这真是难以形容。”
穆道人手里捏着三柱点燃的香，看着烟雾一丝丝飘出，就深深吸了口气。
好想把燃香喝下去，要命。
“它好像有一种淡淡的花香在里面。”
半个艺术家，音修陆一舟已经闭上了眼。
“清新扑鼻，但又慢慢变得沉着。还有些刚才吃下的焦糖奶油碧玉龟像可爱多味道……但燃了一会，好像花香就慢慢消失，又有些余音绕梁的木味。”
奚泉颔首，“如果当初我遇上苏师妹研制的咖啡燃香，恐怕会违背誓言。”
因为想吃下去。
这一眨眼，不就没了吗？
苏渔咬了口pocky，让苦涩与甜味在嘴中缓缓融化，再咽下去。
“撑住。”
“香火怎么可以吃呢？罪过。”
众人：“……”
“哎，这口味真是对我等的道心考验。”穆道人痛苦。
苏师傅也很快关心地走到案桌前。
不知道这是否有用。
她想出来了几个香火方向，其中性价比最高、香型多且持久的方案之一，就是咖啡。
它有超过600多种挥发性香气化合物，在烘焙中还有前后调变化，堪比香料。
这香型就像女士香水一样，类别多样。
果味、花卉类、蜂蜜糖香、豆蔻香料气息、松杉……还有特殊香型譬如奶油。
这样的香一旦点燃，wifi信号应该足够强了吧？
如果不行，那只能试试另一种多样且强芬芳的香——酒。
但她担心一旦点燃，天上地下两边的人都醉了。
wifi建立了，人却不在线。
所以酒类香，是她的第二选择。
苏渔想着，不由望向正在香案前、对着纪念像碎碎念的至穹峰师徒们。
她轻咳一声，把最后一截咖啡‘香’扔进嘴里。
嘎嘣脆地咬断。
也虔诚地双手合十。
但还没开口，对300+员工表示想念。
就听一声有些模糊、断断续续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喂？”
苏师傅：“……！”
苏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很快听见了第二句。
“道君，这次味道比上次好点了，至少嚼得动……”
苏师傅一瞬职业病，是牛筋！
当即脱口而出，“焯水了吗？大料放着，一起小火炖煮到酥烂……”
“好可怕的味道，道君你别找我试了，滋滋滋滋……”
信号不好？
苏渔低头，忙从芥子袋掏出三根新的咖啡pocky，咬了一口，“喂喂喂？听见我说的了吗？”
“道君……滋滋滋……”
信号似乎随风，吹走了。
苏师傅失神。
又迅速咬了口pocky，“喂喂？”
“滋滋……道……君……难……吃……”
好家伙。
这wifi信号，是2G吗？
声音都缓冲不出来。
她不由四望，走到穆道人身后高高垒起的土堆上。
瞬息，滋滋声消失。
好像她鼻尖又闻到了一点牛筋腥味，但却听不到说话声了，反而耳边嗡嗡作响。
“怎么了，二徒儿？”穆道人已经上香完毕，把燃尽的咖啡香学着她样子咬住，准备送它走。
这味道让他沉沦，但刚咬了一半就见苏渔开始爬高。
苏渔站到土堆，才想起来，把今日上香、全店虔诚歇业的七层秘府塔扔出。
她一步跨入塔中。
七层塔，当即徐徐朝天际飞起。
苏渔低头，望向好奇的穆道人，“我好像收到wifi，嗯，仙界信号了。”
“！？”
“就是距离太远，信号不够强。我往上面飞一段距离。”
“！”
穆道人手中的咖啡香都差点掉在地上，被他赶紧一口吞进去。
还真有了？
仙界的来电？
他抬头望向逐渐升起的七层塔，四个元婴当即飞出。
“二徒儿，为师帮你！”
至穹峰弟子们也都激动围过来，“真可以了？那我们继续点香，增加二师姐说的信号强度。”
眨眼间，苏渔就冲天而起。
每飞一段时间，就拿出一根pocky含在嘴里，喂了声。
但很快她就听见了耳边轰隆的九天雷声。
她不由停下，侧耳倾听。
等待许久，却没见到雷劫的踪影。
头上一片耀眼天空，白云笼罩，她离云层越来越近了，但雷劫毫无踪影。
不应该。
光速比声音传播更快。
一般都是雷光先至，再延迟听见雷声。
苏渔当即将手中咖啡味pocky收起，转而，雷声就消失了。
她露出微妙表情。
这雷声，来自信号另一端。
刹那，她的七层塔顺风而上。
“二徒儿，怎么样，有信号了吗？”穆道人给她打电话。
苏渔嗯了声，“听见了对方的忙音。”
穆道人：“……？”
三百个可爱多萧牧歌与碧玉龟像，都被搬到了苏渔七层塔垂直向上的出发地面。
‘三炷香’纷纷插上，点燃。
一个大型在线作法现场，搞起来了。
咖啡味浓郁地化不开，好像推门而入了一家正烘培着咖啡豆、煮着咖啡壶的小店。
店内面积不大，一推门，醇厚气味就扑面而来，将人从头到脚地淹没。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要不要多点几根？”
杭婉儿纠结。
“行了，都没下脚的地方了。”
穆道人不允许咖啡香被这样浪费。
“看着些，有毁损的立刻拿下来吃。”
“……好！”
这飘散的香气，随风吹起。
就连苏渔飞了百来丈之高，都能闻到。
但飞着飞着，她逐渐感到了飞升速度的下降。
作用于七层塔的压力越来越大。
她朝塔外张望，还没见到任何电话线的踪影。
耳边的雷劫声并未中断，但随着攀升，逐渐清晰。
又听见了夹在中间的模糊说话声。
飞高，管用！
“二徒儿，你境界不够，没有渡劫飞升，肯定是不能到仙界的。只能离得近些。”
“差不多就停住吧，这七层塔的目标太大，再往上引来雷劫就麻烦了。”
苏渔也觉得差不多了。
但滋滋声又重新连通。
以一种扭曲信号传来。
“道君……龙筋……都烧坏……十六根了……”
苏渔：“？”
龙筋？
苏师傅双眼一亮，当即掏出芥子袋里的可爱多，咬下一口。
七层塔，刹那又歪歪扭扭，冲上去！
*
天界雷声轰鸣。
每日一次的雷惩，降在刑罚柱上。
“来了来了，十兄弟一蛟一根——”碧玉龟把菜篮子一路推回大殿。
但萧牧歌做电话线的动作一顿。
右肩突然一阵酥麻，好像被什么……咬到了。
他放下做到一半的电话线，摸上右肩。
碧玉龟叽叽喳喳，被他落下一个禁音阵。
他按上有些热、似乎有种融化感觉的右肩。
“喂？”
一个清晰、大胆又坚定的清丽声音，顿时从他右肩传来。
“我上来一些了，你们能听见吗？喂喂喂？”
萧牧歌刹那站起。
一步往外踏出。
禁音阵内的碧玉龟，端着两盘‘电话线’原材料急了，“道君你去哪里？把我放出来啊！”
它一阵乱扑腾。
萧牧歌又回来了。
殿内的电话线半成品，全飞入他袖间。
他又原地消失。
走前，袖袍擦过禁音阵，卷着碧玉龟与菜篮子一同离去。
碧玉龟刚摇摇晃晃，在他肩膀站定，看清此处，是他们飞升上来的仙界大门口。
正要发问，就被他从右肩，挪到了左肩。
碧玉龟：“？”
它还是不是他最爱的龟了。
这不是它的位置吗？
碧玉龟泪汪汪，但很快它两只小手就被塞入了一团经过接长的电话线圈半成品。
“我要下去一些位置，你拉住。”
“？？？”
啊？
*
七层塔在空中停住。
人仙两界。
若是不渡劫，塑造仙骨，终究只是个人。
再往上飞，也到不了仙界。
当苏渔又吃掉一个可爱多，七层塔就完全停住了。
就像是到了五行闯阵时的土宫，全员禁飞。
“那就不飞了。”
苏渔没有强求，但她很确定，越往上，来自仙界的信号就越强。
天界，就在头顶。
既然飞不了，那咱就造楼上去！
造天梯之楼。
高楼，砖块、水泥、钢筋。
苏师傅只能拿出水泥匠精神，一层层搭建上去——夹心饼干。
做一层楼，涂一层水泥，再铺上第二层。
干燥后，再涂水泥，再放一层楼。
苏渔低头，当即操作起来。
先揉面做饼干胚，趁着烘烤时，就开始制作水泥——草莓夹心、奶油夹心、牛轧糖夹心等等。
之所以做多种口味，也是出于不知道天有多高的考虑。
万一某种夹心‘水泥’在中途用完了，还能使用另一种。
苏师傅准备充分。
五大桶调和好的草莓粉、花生石纹……各种水泥，就在芥子袋里放着。
她一手拿出块宽阔大饼干，放在七层塔的楼顶，就一手拿着铲刀从芥子袋里挖了一大块棉花糖夹心，厚实且整齐地涂到‘楼层’上，再放一块‘楼层’与它四角对齐，压到厚实夹心上。
“师父，吹下风。”
苏渔拿着玉简，朝下面求助。
穆道人立刻送来一道独家提供的移动小风扇，对着这水泥哗啦啦的吹。
刹那，宝光从近在咫尺的天空落下。
八道宝光——通往仙界的八品高楼，第一层成功建造！
苏渔点头。
继续。
为了美观，每一层用不同夹心轮流夹花，整齐码在饼干中央。
饼干四周的边缘，留出一两分位置，干干净净，不抹夹心——给予攀爬上去的落脚位置。
苏渔逐层往上盖，逐层望上爬。
宛如一个要求严苛的水泥匠，铲刀铲来铲去，做一层，上去一层。
一幢百层‘公寓楼’，不知不觉，就搭建起来了。
苏渔很快，离半空中的七层塔越来越远。
“天，已经看不见二师姐了。”
地面深坑处，杭婉儿抬头，哪怕功法全力运转，灵力、神识全集中在一双眼上。
她也只看见了厚厚的云层中七层塔上，一幢高楼？
“有点像是石梯……”
“我的老祖啊，二师姐连去天界的路都做出来了啊！”
“……！”
什么，大师兄失踪了？
没事，我们爬上去找他。
正巧瞬移来、关心进度的青玄、掌门何通，一抵达，就差点摔在深坑里。
胡闹！。
她怎么想出来的。
这能行吗？
——能行。
苏渔在半空叼着个可爱多，吸了口快融化的棉花糖味冰淇淋。
又一道宝光落在她身下。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有人在吗……”
她说的话，甚至都在耳边听见了回音。
近的，都好像不是通过信号塔——可爱多传来。
而是就在她额头之上。
苏渔拿着铲刀拍平草莓夹心，吹了下刘海。
就见一根粗壮的银辉，在她眼前垂落。
她伸手握住。
刹那，银辉萦绕在她腕间。
“二师妹。”
立在空中，一手拉住‘电话线’不断下降，一手正单手努力编织‘电话线’长度的男人低头。
墨发飘荡。
“可爱多，是什么？”
第104章 今日做饭了吗104
人仙两界的菜篮子之路, 搭建成功。
空中，一人一仙终于会面。
这是一个值得两界纪念的重要日子。
苏渔一手拿着铲刀，腰间挂着个‘水泥桶’, 过长的裙摆，她嫌碍事，也扎在了腰上。
身下是望不到底、她亲手搭建起来的高楼。
见到萧牧歌时，她还企图再向上搭建一层。
正踩着楼梯往上看，穆道人电扇吹起的风、与仙界降落的些微仙气, 吹拂过她流汗的脸颊。
——这是一张劳动人民的写照。
——这是一张艰苦奋斗的代表。
为了与他取得联系, 她铸造了一道通往仙界的天梯。
一身傲骨！
萧牧歌拉着龙筋，低头看, 只觉得自己右肩到右臂、乃至胸膛一大块, 都在炎炎日头中徐徐融化。
然而苏渔朝上方望去, 摸了下鼻子，“可爱多，就是塑造的你仙像之名。”
“……”
这名字, 是夸他？
萧牧歌轻咳一声, 拉着电话线, 耳热。
但终于想起正事，将手中篮子递给她。
“二师妹，你想要的仙界灵材。”
苏师傅双眼一亮。
她一路造楼的辛苦, 果然是值得的。
她接篮子的手都在颤抖。
然后被萧牧歌往下伸出的食指, 轻点了下手背。
“对方刚被雷罚, 天雷残余在其中, 我留一道仙力助你抵抗。其余人不能轻易碰它。”
苏渔觉得手背一点酥麻, 很快微风般流转入两只双手。
这滋味……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菜篮子, 就仿佛接过了她厨师事业的高潮。
“好。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它。”
“仙界大家是否进食？”
“对了，仙界灵材足够吗？是否能每日运送下来？你们会不会出现缺口？”
至穹峰众人翻遍藏书，就是为了找到这些答案。
“仙界从前不进食，但之后，”萧牧歌深深看了苏渔一眼，“也许会。”
“至于灵材……”
他转头，往上扫了眼，“每日能保证一些量。”
苏师傅松了口气。
在刑罚柱，每日下油锅、抽筋扒皮挖心的十蛟兄弟，齐齐脖后一凉。
“原来如此，凡界灵材到仙界就化为灰烬，所以电话线崩坏了。那我研究下这仙界材料，明日老时间见。”
苏渔琢磨着，该问的都问了。
她就拿出玉简，“师兄你等下，其他人也想上来看你。我喊他们一声。”
顿时，在下面维持香火的至穹峰师徒们，都拿着三炷香上楼了！
为了避免高层大楼的毁损，他们一次不敢上太多人。
两个两个往上。
“大徒儿，”穆道人激动地捏着三炷香，“看到没，我给你上香了，果然有用！你下来了，是不是闻到味道了？”
萧牧歌：“……”
还没反应过来，这三炷香就被穆道人插在了他指间。
“大徒儿，香火给你。下次还有，多多享用。”
“哎，你到了仙界，也要记得学技能，虽然你很聪明，但不要懈怠，别觉得自己百年飞升就很厉害，骄傲起来了。譬如仙人会托梦，你学会了吗？”
萧牧歌一怔。
“别的仙人下凡，你会不会？别让你二师妹天天爬楼，你早课晚功不要松懈，早日学会下凡，记住啊。”
穆道人教导了一遍徒弟，就也不舍得大徒弟受苦。
“这些香火你拿着，还有你二师妹给你的仙像……”
穆道人偷偷从怀里拿出两个可爱多，一个是他一手指天，一个是他睥睨众人的表情。
“这都是为师给你争取来的姿态，怎么样？”
这就是可爱多？
“哦，东西去了上界就要毁损，那你就在这里看看。为师先下去了。你欣赏完自己的仙像，有什么需要改进的，跟在后面的师妹师弟说，回头我让洪蕴替你小改一改。”
“问题不大。”
穆道人深深地扫了一遍大徒儿吊在半空的身姿，才背着手，飘飘然下楼了。
萧牧歌低头，仔细端详手上的‘可爱多’。
二师妹做了三百多个他？
下一组爬上来的是杭婉儿与卫钊。
“七师妹，你不要再啃仙像了。亵渎，大师兄生气怎么办？”
“不会的，大师兄不会生气，我啃的都是碧玉龟。”
萧牧歌：“……”
他看向自己右肩，果然是被啃了。
大家都上来一遍，远远遥望大师兄的仙姿，问了许多问题。
这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参观。
准确的说，天路打开的时间到了。
龙筋也无法长时间承受仙人之重，他不能长时间出现在人界上空。
到时间之后，龙筋绷断。
萧牧歌带着自己与碧玉龟的仙像、三十多支香火，又回到了仙界。
仙像让碧玉龟看了一眼，就立刻毁损。
但香火，似乎是因为燃着众人敬仰，到了仙界，它都还在。
碧玉龟冲上来，红着眼，咔嚓一口咬断POCKY香，四肢就直了。
这醇厚的味道，脆脆的，甜甜的，还有着余韵苦涩。
它双眼湿润，“道君，我想回去。”
萧牧歌按住桌角，也不由想到了那可以服下的洞府，回想到了一张张面容。
与那搭建高楼之巅的月华般女子。
“二师妹想要做小食，售卖到仙界来。”
碧玉龟：“！”
它又可以了。
“我写一张问卷手札，你让众仙填下。”
“那是什么？”
萧牧歌撑住额角，“这是二师妹说的……市场调查。”
碧玉龟：“？？”
“只有他们存在需求，二师妹说，她才会到仙界营业。”
碧玉龟：“！”
【1你有什么愿望？】
【2你想得到什么？】
【3你喜欢什么口味？】
众仙很快仙仙都拿到了这样一份调查手札。
这什么意思？
新来的天君这是什么癖好？
不填的话，是不是就得罪他了？
那要怎么填。
仙生十分漫长，他们早已没了凡尘俗世的愿望。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希望自己每日值班的时间短一些，工作少一些，从人仙升级到地仙、天仙。
每一个级别的待遇都不同。
譬如天仙级别的萧牧歌，一上来就被分配了带庭院、炼丹炼器房的宽阔洞府。
名下还有百鸟园、万仙草园，拥有可差役的仙卒守卫不下千名。
若凡间记载了萧天君的史料，多年以后有他的仰慕者飞升，甚至可以直接拜在萧天君府中，一到仙界就有职位，拿仙饷。
他们很是羡慕。
他们作为普通的人仙、地仙，在仙界的待遇不够，有的还是三仙共住一套三进仙府。
但凡有他们的后代飞升上来一看，那就丢脸了。
‘老祖我终于见到你了，我读了你的成仙事迹，十分仰慕。’
‘好，带你看看我的小房间。’
‘……’
这样的画面，地仙、人仙们都不敢想象。
“哎，碧玉龟殿下，小仙并不奢望天君助我后代子孙飞升。能不能行，乃是他们自身之运，让他们靠自己，怎么能劳驾天君？”
“我青榕门现在既然不行，那是他们资质不够啊，就让他们去吧。”
“哦那用棋盘的是我朱家后人？希望她能靠自己，好好努力。”
大家并没有帮助凡间子孙的想法。
更不想跟后代们建立过于紧密的联系，入梦下凡。
万一被后代子孙问到在仙界他们住哪里，待遇怎么样，排名第几，怎么办？
还没拥有独栋庄园洞府的他们，老脸就没了。
碧玉龟，第一回合，与人界互动套餐的推销失败。
仙界需求，无。
至于苏渔炼制之物，让仙们变得更强大，就连碧玉龟都没想过。
毕竟凡界的丹器，根本不可能改造仙体。
一到仙界，就全破灭了。
但众仙却闻到了碧玉龟口中传来的咖啡香气，他们顿时感到自己仙躯焕然一新般兴奋。
“这是什么？”
“香火。”
“！”
人界不断有香火传递到仙界，是对仙人们的崇敬与仰望，这虔诚的香火跨越两界，滋养了仙气。
但其中流失却极大。
经过层层递减飘上来，到他们各仙这儿，能剩下一成就很不错了。
因为香火太微弱，再加上后世典籍混乱不堪，许多飞升千年之久的人仙、地仙早已分不清传承，共享这微弱供奉的香火，时间一长，他们更加对人界的后代子孙毫不关心。
毕竟千年过去了，后代对于他们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
音容画像都早已在子嗣们的记忆中淡去，只剩下一个名号。
这香火，微弱到可怜。
他们过去都不怎么在意。
太少，太杂，太乱。
可当他们亲眼见到碧玉龟，将三炷香嚼着吃下，整个龟壳上的仙气都更为凝练。
仙仙都震动了。
“这就是……天君说的菜篮子计划？”
*
“这就是大师兄带下来的仙……筋？”
至穹峰上。
师徒上下，都不敢轻举妄动，全围着一个熠熠生辉的菜篮子发怔。
“用词确切点，师弟，”卫钊严肃，“这是受罚的恶仙之筋，仙躯仙心都受到一定的污染，每日受罚作为惩戒。”
“正因如此，大师兄才能拿下来给我们。兹事体大，这事大家不要外传。”
穆道人咽了下口水。
确实不能外传，不够南浔这么人分着吃啊。
“二徒儿，你真要把它做成小食——”
他一回头，却没找到她人。
苏渔正在自己房间，琢磨仙界的生意。
菜篮子大楼之路的建立，证明人仙两界的营业通道，是能够成立的。
一旦健康的市场机制在两界形成，仙石与灵石就将自然流通，两界灵气、仙气都能在和谐的情况下，以某种常态化循环的交易延续下去。
但人界能卖什么到仙界呢？
人界材料，到了仙界就都会毁损。
菜篮子之路是有了，可商品却没有。
苏渔摸了下手背上发着浅辉的光芒。
边思考，边回了小厨房。
“大家集思广益，我先做一道龙杂给大家补补脑。”
“……！”
菜篮子里的物件，是牛筋、牛血，牛肚的升阶版——蛟龙三件。
苏渔边用清水冲洗，边揉搓，对食材的软硬质地有一定的了解。
她准备用砂锅牛三件的做法，来处理这一篮子的蛟杂。
足足一日，她才满头大汗地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瓦罐走出来。
至穹峰师徒，立刻虔诚地端着自己的玉碗，拿着玉筷，嗷嗷待哺。
混着蒜块、剁辣椒，加入熬制的木姜子油，炖煮得酥烂的蛟筋，近乎透明，卷曲着却依旧饱满好像凝成的琥珀。
沾着辣油高汤熬成的炖汁，充满胶原蛋白的筋儿在筷尖轻盈抖动。
似乎碰一下，就要化了。
因为僧多粥少，每人也就只能分到一筷。
延长快乐的体会，将它在白饭里滚一圈，伴着米粒一起吃进去。
截然不同的双重软糯，伴着鲜辣与木姜子油特殊的增香，完全让舌尖跟着一起在温热中融化。
吃不出任何腥膻味，火候恰到好处，让它酥而不烂，软而滑顺。
再夹一块切得薄薄、被压得甚至折叠在一起的蛟龙血。
咬进去的刹那，就在齿间碎了，红油辛辣浓浓地提升了它细腻的鲜味。再入一口弹性十足的金钱肚，表面漂亮的纹理，勾住了高汤精华，在每一次嚼动间迸发出热浪的劲道。
好似仙乐，琴萧笛的三重演奏。
时而高亢，时而缠绵，时而柔和。
穆道人满嘴油光，把这浸了仙气的一小碗炖汁都浇在米饭上。
一颗颗珍惜吃进去，感受这丝丝缕缕的美味。
什么？
他们在集思广益，怎么开通人仙两界的生意。
全忘了。
浸透汤汁的米饭都成了仙米般，一颗颗油亮鲜美。
至穹峰师徒们，就着这小小一瓦罐蛟龙三件，干了一大桶米饭。
平日，他们是不这么吃的，实在有失修仙之人的风骨。
但现在唏哩呼噜，还差点为最后一点汤汁大打出手。
他们吃完并未感到自己灵气富足，或是有进阶的预感。
可停不下来，脸上都是满足的舒畅。
这是对仙界食材的崇拜，由一个千年前成仙蛟龙的昂贵食材，所带来的品用五感加成。
一份高级食材与它背后的神话故事，给食客们带来了绝对的享受。
苏渔露出笑容。
但吃着吃着，就逐渐发现了不对。
*
“道君，不得了啦！”
碧玉龟冲进仙殿。
“后花园刑罚柱上的那只蛟，口吐人言，口吐你师父穆道人的声音啊！”
萧牧歌正寸寸摩挲着手上三炷咖啡香，阅读众仙的需求汇总。
闻言，就顿住。
立刻带碧玉龟瞬移到后花园。
自从碧玉龟知道穆道人是吃了它灵气耗尽的破损仙像，为了与它取得联系，碧玉龟就已经原谅他了。
此刻，对于恶蛟胆敢口吐穆道人声音，碧玉龟十分护短地生气了。
但它随萧牧歌回到后花园，就呆住。
十只并排圈禁的恶蛟，还没到今日刑罚时间，却仿若集市般在聊天。
“不知道你大师兄明日会不会带新的蛟三件来，七徒儿，省着点吃。”
“是啊，七师妹，你已经三碗饭了。毕竟是仙界的东西，徐徐图之才是福啊。”
“四师兄你别光说我。我还没三师兄吃得多！”
“别浪费，二师姐煮了这么多白米饭，难道扔了？”
“扔我嘴里！二师姐，看看小十六，啊~”
萧牧歌与碧玉龟，望向十只‘腹语’的恶蛟。
恶蛟也睁着惶恐的葡萄大眼，望向他们。
——救救，不是它们在说话！
——突然身体里就出声了！
萧牧歌正要开口，就听为首的那只恶蛟老大，腹中咳嗽一声，疑似穆道人的声音。
“安静，听你们二师姐的，集思广益讨论仙界市场。”
“开会不要吵了。”
其他九只蛟纷纷也传来他师弟妹的隔空声音。
“是，师父。”
这十只恶蛟的葡萄大眼都急了。
很快齐齐变成蚊香眼，其中水汪汪的黑里，慢慢透出了穆道人师徒的身影。
他们都端着一只饭碗，筷子扒拉一口，就说一句。
萧牧歌挑眉。
这是无线……电话？
“师父，师弟师妹们，我已经收到了仙界三百柱香的订单。”
“二师妹在否？”
“！”
*
二师妹，苏渔，万万没想到。
这恶蛟三件的本尊还在仙界活得好好的。
穆道人他们吃下它们的内脏，就与它们本尊产生了定向联系。
转而就接通了多人会议电话的频道。
“原来香火可以被享用。”
苏渔摸着下巴，透过穆道人筷子上咬了一口的蛟三件，看见了蛟龙的模样。
她摸了下爬到天梯上、手腕勾到的那根银辉‘电话线’。
“既然如此，那拜神的用品，也能传达到上界吧？”
众人立刻就着多人会议电话，各抒己见。
没一会儿就把明日计划安排妥当了。
第二日老时间。
苏渔扛着后厨，带着核心队伍上了菜篮子高楼。
当场烹饪。
一条留头留尾的糖醋鲫鱼，整只煮熟的白斩鸡，一头金黄乍亮的完整烤乳猪——小三牲，鸡、鱼、猪。
摆在了高楼顶层的案桌上。
猪肉居中，鸡与鱼放置两旁。
没多久，插着的三柱咖啡香袅袅。
萧牧歌就勾着电话线，徐徐飘了下来。
*
仙府中，空空荡荡。
后花园响起义愤填膺的十个声音。
“兄弟们，必须造反！”
“这不是蛟能承受的苦！”
“日日抽筋——现在还要被迫参与电话会议。”
十只蛟的眼泪哗啦啦地流。
“不管你是睡觉还是白日发梦，随时都可能来电话，还一定要接。”
“这是全年无休啊！”
十只恶蛟受不了，密谋逃跑大计。
但很快……一袭玄色身影，从它们额上飞过。
带着‘外卖’的香味，油脂从那菜篮子的缝隙里滴落下去。
落到它们的脑门上。
它们伸舌舔了下，齐齐一震。
第105章 今日做饭了吗105
飞升荒岛。
空中天梯高楼上, 摆放着若干案桌。
每天案桌上都摆着小三牲，点着三炷香。
在杭婉儿-仪式指导与奚泉-点香专家的引领下，一批批被叫到号的修士, 上楼。
“七号，青榕门千年前飞升老祖，后人代表上前敬香。”
杭婉儿开口喊。
“八号稍等，保持一丈距离。”
苏渔擦了下手，最后再检查一番菜品质量与摆盘。
发现没问题, 就给了杭婉儿一个眼神。
杭婉儿忙请青榕门后辈代表柳冉, 把燃了的香插到香炉去。
柳冉满脸紧张，“这样就行了吗？飞升的老祖真能收到？”
杭婉儿轻咳一声, “你不信我们七层塔的口碑？”
“不不不, ”柳冉摆手, “只是我们从前也在门派内多次参拜祖师的画像。”
她此刻望向垂在案桌前的师祖‘糖画’像。
依旧觉得不太真实。
苏师傅七层楼这几日休业，不卖丹也不卖法器，竟然开始做这些了？
但柳冉刚准备问这案桌上小三牲怎么处理, 能否让她带回青榕门, 再在案桌上摆放一阵, 就见杭婉儿已经姿势标准地开始打包‘外卖’了。
小三牲都装进荷叶包。
叠成三只小盒，装进一个竹编菜篮子。
杭婉儿恭敬交给苏渔，朝柳冉念诵一句。
“柳师姐, 你可以对祖师带一句话。”
“！”
柳冉脸红。
众目睽睽之下。
“我师父让我问老祖, 按照记载, 她并不是修炼木系功法飞升的, 大乘之后, 她修炼的是什么大道，能否托梦下来。”
“还有, 请她庇佑我青榕门弟子修炼顺利。”
苏渔不由抬头看她一眼。
精通符箓、又有洁癖的洪蕴，当即指尖轻点空中。
啪啪啪地，打出来一张外卖单。
【下单时间：戊子年……】
【备注：找青榕门弟子来烧香给我，但千万别让他们问我问题！】
【1号口袋：
三柱香*1 36仙石
小三牲*1 1299仙石
餐盒费 3仙石
仪式费14仙石
烧香弟子留言 2仙石
……】
洪蕴把外卖单‘符箓’一起放到小三牲与香中间，让它沾染香火气息。
又将柳冉口中说的话，伸手一点，生成第二张符箓‘卡片’。
“柳师侄，你留言字数过长，下次记得精简些。这样我排版很难。”
“你想要什么字体？”
柳冉：“！”
他们几番讨论确定之后，这个塞入附言小卡片的菜篮子就又回到苏渔手上。
苏渔手腕朝上，拉了下众人都看不见的‘铃铛绳’，电话线的进阶版。
很快，萧牧歌顺着绳索下降。
深深看了眼苏渔。
才接过她手中菜篮子，重新消失。
柳冉站在下面，往上看，张大嘴。
“……献给老祖的小三牲……消失了。”
因为今日有前来‘供奉香火’的其他修士，萧牧歌为免麻烦，来去无踪，只有手腕绑着铃铛绳的苏渔能看见他。
“这老祖真能收到？她真吃吗？”
柳冉又惊又喜，但又有点可惜。
她本来还想把苏渔许久不出手制作的丹餐，带回宗门呢。
“那我现在就回去了？”
柳冉有点不敢走，也不知道老祖吃完会不会马上捎话下来。
现在她已经丝毫不怀疑，七层塔做的拜祖业务了。
苏渔朝她安抚点头，“回去等消息吧，若是有回音我们七层楼会再通知你。”
杭婉儿微笑，业务熟练，送柳冉离去，很快就叫下一号。
还提前跟楼下各派弟子们叮嘱。
“提前想好留言，控制在二十字内。”
众人忙苦思冥想。
苏渔今日一共做五单。
保质保量。
做完，今日就收工了。其他人都去收拾东西，她在楼上的躺椅坐着，决定等一下仙界客人的回馈。
*
五份外卖，各自飞入不同仙府。
从天而降。
“这么快就到了？”
某座仙府内，四位仙人共住。
他们都是千年前从人界飞升的，来自冰魄宗、青榕门、金霸门。
四位都是宗门早期的祖师爷。
他们中只有青榕门的老祖购置了一份小三牲套餐。
其余三者，都只想购置香，就决定观望一阵。
毕竟这一套也要1299仙石呢。
四仙都在等待，直到一个标记‘七层楼菜篮子’的外卖抵达，他们才纷纷聚在石桌边。
“天君推荐的，应该没问题。”
“就算不行，我们也要夸奖一番，毕竟他尊位在我们之上。”
“是啊，谁想到这南浔原本没出几个地仙，一下子光宗耀祖，来了个天仙尊者呢。”
“南浔地仙们住的仙府，近日都涨价了。啧。”
“谁让南浔运气好，天尊转世托生到了他们那儿呢。”
青榕门老祖严肃，边拆包装边开口。
“噤声，心有念，必被听见。”
三者顿时闭嘴。
天尊日理万机，十分忙碌。
仙界如今仙人不少，若是仙仙念他，他都去聆听，也是忙不过来。
他们可没有青榕门老祖那么怕事。
但他们此刻也都沉默了……三个垒在一起的荷叶盒刚从菜篮子里拿出来，就溢出一股匪夷所思的冲天复合香气来。
他们口鼻都被淹没。
尤其拿出来的三根香仿佛尚未燃尽，袅袅香火气息，与他们之前千年闻到的都不同。
上次只是从碧玉龟殿下口中闻到一丝，可如今近在咫尺，刹那他们就被这余韵悠长、缠绵悱恻又让仙身清醒的独特香气深深折服。
今日的三炷香，是苏师傅的营业改良版——摩卡味吸吸冰。
这燃香更粗。
既然是要售卖，苏师傅从来都精益求精。
她琢磨着香火要送到天上，那必定是配送途中不易损坏、燃地越久越好。
吸吸冰，含在嘴里都需要一点时间慢慢融化。
只能慢慢用手的温度将吸吸冰捂热，让它半化成冰水，连着碎冰一点点拼命朝上挤，再用力吸进嘴中。
这一口费老大劲的吸吸冰吃法，让快感延迟，好似跋山涉水，历经长途才终于享用到，这一瞬仿佛站在高山之巅，回顾前路漫漫。
嘴中冰凉爽透的快感翻倍。
而摩卡混着可可的甜与牛奶的醇，让咖啡的香气更加丝滑浓郁，祛除了所有酸涩。
“嘶——”
三炷奶咖色吸吸冰，正好能让青榕门老祖两手握着，从上面冒着冰雾的小口处轻吸一下，就是仙体一激灵。
“怎么样？”
其余三仙迫不及待地问。
甚至想蹭一口。
“嗯，等下，让我再试试。”青榕门老祖让他们噤声。
然后，一炷‘香’没了。
两柱‘香’没了。
三仙目瞪口呆。
“这滋味难以描述，啊~”说话间，她就被口中细腻滑顺的摩卡冰舒畅地一哆嗦，仙体都要飞起，“我再多试几口。”
“……”
再感受，就被她吸没了。
三仙都很馋。
但青榕门老祖很快放下摩卡吸吸冰，拆开了那三个荷叶包。
糖醋鱼浓郁绵稠的酱汁，透着一股沁脾酸甜。
挑起一块鱼腹正中的软嫩白肉，在温柔如丝的糖醋汁里转一圈，再随着两三根煸香葱段，送入嘴里。
很快一根鱼骨就从中掉落，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三个仙人就见青榕门老祖，整个仙的气息都凝练了。
而褪下的鱼骨，飞到了她掌中，炼化成一团香火。
【七层楼消费集点一。】
【集满三十点，可获得九五折优惠。】
青榕门老祖：“！”
屋中三仙：“……！”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七层楼，恐怕要在整个仙界掀起一阵大热闹了。
青榕门老祖干完三个盒饭，才注意到菜篮子里的小卡片。
——来自后辈柳冉的恭敬问询。
她不是靠木系功法飞升，是靠什么？
老祖本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飞升者寥寥，她越关心后辈，就越容易失望。
但她将片得薄薄、赤红带金的烤乳猪，就着咖啡吸吸冰消灭干净。
香火与小三牲，萦绕她道袍三周，久久没有流逝。
青榕门老祖，不由叹气。
这后辈找七层楼送来的诚意，实在太多了。
“咳。”
青榕门老祖当即回信。
当即小卡片与菜篮子，一瞬飞走。
四仙顿时抬头，发现它化作红光，飞入了高阶仙尊的洞府方向。
“不愧是转世天君，如此为我等小仙考虑。”
“来仙界没几日，就大刀阔斧为我等谋取福音。”
这样的天君，下一届评选，他们还愿意投他一票。
四仙感慨一阵，就立刻想起。
“我现在下单，明日能不能拿到？”
“也不知道我金霸门徒孙们如何了，我也十分忧虑他们的修炼情况啊。”
“找谁下单？糟糕，昨日我交问卷手札时，没向碧玉龟仙说我也想要。”
“哎，刚送还菜篮子时，我就应该再填一个订单。”
他们急急出门，准备去找碧玉龟。
结果就见仙人涌动。
“别去了，太迟了。”
“嗯？明日五个单都满了？”
“哎何止啊，三十日后的五个单都排满了。”
“！”
“碧玉龟仙说，它算不过来了，截止预订，不准再排队了。”
“……！”
*
五个菜篮子，回到仙殿内萧牧歌的掌心。
罪雀与罪凰，顿时对菜篮子喷水加热消毒。
一起飞来的，还有五道微弱的银辉，进入他与碧玉龟的体内。
碧玉龟一怔，“道君，这是众仙对你与我的信力增强了。”
萧牧歌挑眉，拿着菜篮子站起。
“我去与二师妹说一声售后情况，你负责看家。”
碧玉龟双眼一亮。
它也想去看看那搭建的天梯高楼。
“道君，这种小事我也能做，交给我罢。”
萧牧歌步子没停，仿佛没听见。
碧玉龟：“……”
没有爱了。
但还没掉下眼泪，它就听到了外面更响亮的哭声。
“大哥，别冲动，别挖自己的肾！”
“对啊大哥，不至于！再过一千年，我们的天罚就结束，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二弟三弟，别劝我……嗯？？你们的肾呢？”
“哥哥们好奸诈啊，不提前跟我说，你们就偷偷卖肾！？”
碧玉龟：“……”
嚎啕大哭声，很快齐齐响起来。
“天君，碧玉龟仙，肾你们要不要？换一菜篮子！”
*
萧牧歌每日都到两界交接处，除了拿外卖之外，还静静观摩至穹峰众人忙碌的身影。
金霸门、冰凌宗……一张张欣喜的修士脸孔在参天高楼的顶层洋溢。
二师妹执掌大勺，轻盈之间，飞快出餐，一份份交给他们。
对此，他百看不厌。
金昊天此刻就在楼顶捶胸顿足，“老祖啊，你写传奇故事呢，你飞升前掉进山崖？把门派法宝藏在一个洞里？”
“你倒是说清楚，哪座山哪个洞啊。”
真是够了。
“苏师妹，还请七层楼替我再捎封信上去，让老祖回忆下，是哪个山崖。”
旁边水灵门弟子也满面纠结。
“老祖问的曾孙辈早已陨落，我该如何回信？哎。”
纠结。
大家全在案桌上拿着笔，抓耳挠腮，琢磨怎么书写给祖师们的信件。
就连朱莺都跟郁东无奈摊手，“棋盘第三道封印，老祖竟然说忘记怎么解开了。时间太久，是他两千年前飞升时临时做的封印。”
匆匆忙忙，现在早忘了。
苏渔在旁边听得不由轻笑。
面前炉灶不停，很快她将一锅熬制多日方的清澈高汤，装进瓦罐中。
又把不少焯过水的半成品，塞入荷叶打包盒。
厚厚实实装了三大篮子，才伸手摇了摇通天长绳。
萧牧歌低头。
苏渔把这交给他，“直接放汤里就能用了，跑单多，你跟碧玉龟都多补一补。想吃什么，提前一夜跟我说。”
萧牧歌觉得这次，自己左侧胸口，也好似融化了。
“好。”
*
人天两界的菜篮子通道，逐渐上了正轨。
每日五单，单单爆满。
若是想提前与自家老祖通信，还要与其他门派、散修商量，关系好、理由足才能往前挪一挪。
人界失落在外的一些法宝，残缺的修炼功法，通过两界交流渐渐补足。
凡间灵气也因为收到部分仙石，而得到了一定补充。
没多久，就有人修逐一到了渡劫之日。
他们全抛出洞府，以一根手，手指天空。
今日就是金霸门长老金十四飞升的大日子。
“金十四长老可没少吃泡馍丹啊，食指都强化十一次了吧？！”
“那倒没有，他本身就固若金汤，泡馍丹服下五次就相当于我们十次。”
大部分人修又来观看。
天雷很快声势浩大地降临，乌云压顶。
但一瞬，雷劫就在半空顿住。
它往下看到这挑衅手指，看到这眼熟的避雷洞府……
天雷：“？”
金十四毫无畏惧，站在洞府内，仰天长啸，“哈哈哈，让我做小苏师侄的第十一位泡馍丹手指练就渡劫人！”
雷劈之下，手指固若金汤，一瞬将雷导向地面。
天雷：“……”
愤怒。
金十四手指着天，沿着万丈高楼，缓缓浮起。
在金昊天等金霸门弟子依依不舍下，他朝苏渔诚恳望去。
“小苏师侄，我先走一步了。”
“到了上面，我会定期给金霸门徒子徒孙们带信，如果有可以发展的七层楼新客户，我一定积极把你推荐给他们……”
苏渔站在地上，也有些不舍地朝他挥手。
每次送走一个即将搬家的客人，缘分暂时搁浅，苏师傅都有所不舍。
“希望我们会再次重逢，保重，金长老。”
她说着，金十四也微笑点头，但很快他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与惶恐。
“小苏师侄！”
苏渔还在说话时，密布了数层、浓得化不开的天雷就已飘到她头顶，在她额上凝聚。
连商量都没。
轰隆一声，天雷抛弃金十四，竟朝她狠狠劈下！
“二师姐！天雷你醒醒，我二师姐才化神！”至穹峰弟子惊恐。
苏渔面色复杂，抬头望向空中雷云。
苏师傅的光芒，终于，冲破了凡间啊。
人修的开挂神器，违背凡间修仙规则。
她搅动两界。
不是仙人之体，却早已是仙人之魂。
影响它工作、导致它加班，还都是无效加班！
天雷终于忍无可忍。
苏渔，飞升吧你！
第106章 今日做饭了吗106
经过几轮人修飞升的围观, 苏渔早已对雷劫的潜规则有所认识。
越强的修士，将获得越强的雷劫洗礼。
雷劫将为他们锻造仙躯。雷劫强，则成仙后更强。
所以哪怕修为高强的人修, 譬如萧牧歌，当年都不敢轻视天雷。
此刻，苏渔抬头凝望天空，见到乌云密布，满脸郑重。
“二师姐才化神, 怎么雷劫看着与大师兄的威能都一样了？”
“天雷……这难道是神罚？”
至穹峰师徒们、本来围观金十四渡劫的众人望着天际, 脸色大变。
八十一道金中发乌的天雷，毫不客气地朝她降下。
苏渔体内五行运转的灶台, 一瞬跳了出来。
但她修为还在化神, 凡体离渡劫期尚有一段时日。
稍有不慎, 就可能死。
至穹峰师徒们、各派围观、魔修们纷纷紧张、恐惧又愤怒，扔出各种法宝，移动城堡、带防空洞的避雷洞府。
不仅如此, 他们还一个个冲到了苏渔雷劫乌云之中。
“天劫, 你若是要罚, 就冲着我们来！”
“你为什么要罚小苏师侄，是我求着她炼丹，是我求着她炼器！”
“是啊, 是我们被她点化突破, 是我们得到了本没有的好处……”
众人竟然不顾天道规则, 纷纷向苏渔急匆匆冲去。
加一人渡劫, 天劫加倍。
哪怕萧牧歌渡劫, 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一不小心，不仅可能害得萧牧歌身死, 就连他们自身都难保。
但今日，他们看着苏渔一身衣袍被雷劫笼罩，见她不过化神，就已经面对八十一道天雷，全都忍不住了。
“要死，就一起死！”
“要杀她，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有本事就把我们都劈死！让这世上再也没有后继的修仙人！”
“魔族同上。”
苏渔万万没想到，众人众魔，前赴后继地飞过来，挡在她头上，将她一层层保护住。
五灵更是坚守在她周身，一步不退。
他们都没有到渡劫之时，全是大乘、化神乃至元婴，谁都无法承受八十一道雷的任何一击。
眨眼间，就会灰飞烟灭，魂魄都不剩。
“小苏师侄，这天道如此，我不飞升也罢！”
金十四都冲过来救她，放弃飞升。
苏渔深吸一口气，刹那厨心翻腾，心境不稳。
过去，她帮他们，其实是在满足自己热爱下厨的心。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投入太多的真情。
哪怕对至穹峰师徒，她也根本没全情投入，只习惯性地把他们当做副手培养。
修仙对她，好像是一个大型的开分店挑战。
她没有感情，只一心工作，想把事业做大做强。
可现在……
“二徒儿你别怕。”
穆道人咬牙，四个带风元婴，带领着其他风系修士将她围绕。
“这天再高，这雷再强，为师也替你把它吹走。”
金灵、张道人、金十四站在他们身边，刀头就位。
“旋转锋利刀头，一定能将它搅碎。”
“二师姐，你助我重铸宝塔金丹，”卫钊闭眼，“从那刻起，就为我奠定了一条毫无阻碍的修仙路，固若金汤的化神大道，其他修仙者也许终生不能抵达，而我在金丹时就有所领悟。”
“如果这是罪，应由我卫钊来承担！”
陆一舟也红着眼，抱着琴，“我天资极差，向来蠢笨，导致心魔横生。是师姐将我一步步带出泥泞，让我知道，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要毁灭，也应该让我走在二师姐前面！”
他抚琴间，数只庞大金翅鸟已然飞出。
它们早已超越一品等级，宛若四不像。
鱼跃龙门，蜕化的龙头。
金翅鸟与各类飞禽综合而成的，宽大双翅。
走兽之牛的双蹄……羊身……
这是飞禽走兽的集合体——已然接近了传说中四不像神兽的姿态，各具威能。
这是长久以来，吃了太多苏渔的丹餐，他自己慢慢悟的。
以往出来一次，就被至穹峰师徒们嘲笑一次。
洪蕴更是觉得它丑。
但此刻他们都觉得它顺眼起来了，尤其是十二只一打，站成水桶般的一圈，将苏渔护住，‘丑’出了声势，‘丑’出了高度！
“四师兄干的好！”
杭婉儿也丝毫不退，手中五仙绳扯着一片片荷叶。
“来一道天劫，我就包起来一道，你打得死我，却打不尽天下生灵！”
阎琰飞剑顶上，“我负责切碎，你再包裹。”
其他门派，金霸门金昊天、青榕门柳冉、冰凌宗吃过苏渔雪宝冰淇淋的镂玉大师姐，水灵门受螺蛳粉点化的百汇长老……
太多太多了。
苏师傅在他们过往的修仙道路上，都指点帮助过。
她没有救他们的命，不涉及生死。
可若没了她，他们寿元注定耗尽，本身就没有飞升可能。
“迟早都是一死，如今人修劫难皆去，我派弟子们也知晓此处有一通天大厦，若是他们能力强，也终有一日可上达天听，得到仙人传承，我已没有任何遗憾与担忧。”
“论年纪，我也该走在小苏师侄前面。”
“苏师妹，看我的喷火之字在雷劫上如何书写文章！”
“信口开河——”
苏渔眼角微热。
“好，那今日我就与大家一起同抗这天劫。”
一起共进退！
天雷的眼眶也热了。
救命。
苏渔的五行灶台之火，已经燃起。
五灵威能，加诸于她五行灶台之上。
苏渔缓缓浮空，拿着大锅，就在‘空调’吹拂下，就地撒下种子，种出谷米稻田。
“今日就当是最后一餐。”
“人人魔魔都有。”
简单朴素，人魔都能享用，回归烹饪本心，却又最考验基本功之一的黄金蛋炒饭。
她伸手，举起修长菜勺，一铲就将一道天雷卷下。
天雷：“……？”
‘米要粒粒分开还要粘着蛋’，苏师傅闭眼，仿若第一次上灶台般。
锅中飞火，碰上天雷，仿佛火焰山般整座在炒米间燃起。
葱花更绿更翠，蛋液更金更亮。
引这天雷入锅，她日日保养的菜勺光滑如镜面。
稍许一推拉，那天雷就滋溜溜地顺着滑顺锅壁与大勺，来回碰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被无穷翻飞的米粒裹着翻着，前后左右，颠了个痛痛快快。
天雷头晕眼花。
她伸手飞快，又勾下一道天雷，珍珠倒卷帘，花打四门炒……
她身边，各个修士，也都使出了自己十八般能耐。
通天之路旁，热闹非凡。
声势浩大，逐渐惊动了仙界。
*
“道君不好了，天雷响彻下届！”
碧玉龟匆匆赶来。
萧牧歌正在收集今日的仙界露珠。
经过九日九夜的仙气晕染，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方位凝结而成。
他想送下去给二师妹用。
她应该是用得上。
“道君，你二师妹要飞升了，天雷刚打了个报告上来，说她早该位列仙界……让仙将提前给她准备洞府，它先冲了。”
碧玉龟跳脚。
冲什么冲？
一点准备都没有，譬如欢迎仪式之类的。
萧牧歌果然脸色变幻，“二师妹还没到渡劫之躯。”
“没错，天雷要引动玄天之火，替她打造仙躯！”
萧牧歌顿时将手中仙露拢在袖间，卷着碧玉龟去两界通道口。
边走边皱眉。
“让他们打扫仙府。”
二师妹对厨房的要求，就是干净二字。
可以小，但不能脏。
“锅铲准备了吗？九天丹炉改造完成了吗？”
“食材清单……”
他絮絮叨，碧玉龟转头叭叭叭地叮嘱身边仙卒。
一人一龟顿时慎重站在通道口。
紧张。
萧牧歌低头，检查了下自身衣袍。
“听说你们金霸门的小辈，金十四今日要上来？你们几个老祖准备什么贺礼了没？”
“那必须，我送他一匹飞天仙马，还有琼浆玉露三瓶。”
“我给他找了个美差，七日值班一次。”
“仙府条件我也提前去打招呼了，环境还可以，两人共住哦。”
“不错啊，你们金霸门老祖还挺照顾小辈。”
自从两界建立通信，老祖仙气提升，在仙界的待遇提高，也有了余力照顾小辈。
萧牧歌站着，听了会就脸色逐渐沉重。
碧玉龟都叹气。
天雷太可恶了。
这么突然，本来苏渔飞升至少还要个凡间的三五年，甚至十来年。
他们筹备迎仙礼，就可以慢慢筹到优质的仙羊、雁、清酒、粳米……足足够够的三十多抬。
再加地段优异、精致装修的仙府，以及一幢七层塔的仙界再现版。
现在，这天雷搞事，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根本来不及准备。
萧牧歌站立一会，听着凡间的轰隆雷响。
转而掏出了自己的秘府。
九转仙塔。
碧玉龟一怔，“这是仙君在凡间找到我的那一处仙君遗迹。”
飞升时，凡界之物都不能带入上界。
但这座仙塔，却自己在仙府上空重新凝聚。
似乎，它本来就属于这里。
碧玉龟猜测，萧牧歌是之前那位天君的继承者。
而这座仙塔乍看之下，与苏渔的那幢七层塔秘府，竟然有些形似。
除了其中每一层内都是正常摆设，而非招待圆桌之外，其他差异，一眼看去，就只有门口的两座神兽石像，与五行秘府前的玄龟像不同。
碧玉龟一直没想出来，这两座塔的关联，也没在仙界听说这两塔的传闻。
本还要细细研究，可此刻，萧牧歌将九转塔中的内屋摆设去除，点出一张张餐桌与餐椅。
又为苏渔设立宽敞后厨，将它飞入仙界热闹空地。
“哎，也只能先这样了。”
碧玉龟颔首。
甚至自愿地伸出爪爪，将原本九转塔门口的神兽化为它碧玉龟的仙姿。
守护，保航。
还要看它碧玉龟！
“走。”
萧牧歌卷着碧玉龟，沿着由众仙加固的菜篮子之绳下凡。
出门迎接。
但当他们降到通天之路的尽头，齐齐往下看去时。
就见到了雷云四溅间，一团赤金带火的仙雾徐徐升起。
萧牧歌深吸一口气，向这团仙雾，温和伸出手臂。
“二师妹，你终于来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只三岁半的莲藕般白嫩小臂。
一双水汪汪带着泪花的眼，抬起望进他眸中。
萧牧歌：“！”
碧玉龟：“！”
你谁？
小孩踏火穿雷，珍珠眼泪砸到他手心。
“哇！”
“她把我淬炼了！我飞升了！”
“……！”
*
天雷没了。
通天之路旁，众人众魔抬头，发现天际一片祥和。
金十四与一团赤金红雾一起升起。
而他们与苏渔都好好的。
他们泪中带笑，激动不已。
“小苏师侄，没事了没事了。”
“二师姐，太好了！人定胜天，我们能行！”
苏渔也感动地搂住杭婉儿，拍了拍她呜咽抽泣的肩膀。
“没事了，别哭。二师姐保护你们。”
“来，我们一起享用劫后余生的九天之雷炒米丹。”
她微笑望向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
将足够五百人份的大锅炒饭，每人分一小碗。
金黄蛋液，丝滑细腻地在米粒上薄薄覆盖一层。
喷香柔软，还带着天雷霸道碰撞的铁锅香气。
苏渔刚才一整只颠勺的手，都已经被雷麻了。
但效果也是喜人的。
这碗九天之雷炒饭，具有厚重的烟火气息，仿若经过天雷锻造，颗颗米粒都富有嚼劲，内含充沛火力，一勺入嘴，就在口中展现层层叠叠的爆发力。
热气腾腾间，葱香与蛋香逼出人一身汗液。
一大勺一大勺，满口吞咽的结实满足感，让大家沉浸不已。
在刚才紧张对抗天劫、此刻耗尽灵气的疲惫之后，瞬息感到身心都被填满的惬意。
这，就是朴实无华大碳水的快乐。
苏渔微笑间，也想起什么。
端着底部剩下一层薄底的大锅，走上天梯大厦。
这炒饭属于大家，一个都不能漏掉。
这一下，大家也想过来。
“是，还有金十四长老，让他也尝尝。”
“对哦，再跟大师兄、碧玉龟报喜，我们把天罚都吓退了呢。能耐！”
齐齐往下看的萧牧歌与碧玉龟：“……”
“二师妹。”
萧牧歌按住眉心。
“咳做得好。就是，有一些小问题。”
“嗯？”苏渔给他盛饭，递上去。
碧玉龟捂住自己的额头。
“问题不大，就是——”
天雷飞升了。
苏师傅当场呆住，“啊，它本来是想送我成仙？”
结果被她送上去了？
“不是天罚，它怎么不早说啊。”
第107章 正文完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苏渔与萧牧歌，日日通过菜篮子之路，在两界之间传递外卖。
据他说, 天界外卖员已经扩充编制。
几只刑满释放的邪凤恶凰，都改邪归正，十分乐意做这些工作。
苏渔每日只做五单。
只不过有时候外卖收件地址很是诡异，遍布仙界各处隐秘洞府，快递员也十分辛苦。
三岁半天雷, 也很快找到了继任者。
人界这几年时不时响彻雷劫。
“二师妹, 给你的……迎仙礼已经准备好。”
萧牧歌与碧玉龟，拉着通天绳索, 低头望向她。
“你可以择良辰吉日, 飞升了。”
他们翻遍了仙界记载的迎仙礼, 往前翻了千万年，都找不出比他们更高规格的准备。
只欠东风。
苏渔将外卖递给他，就发现身边杭婉儿几个挤眉弄眼。
“咳, 营业期间, 你们认真些。”
杭婉儿顿时给了大师兄一个眼神, 教育其他弟子。
“看二师姐做什么！”
苏渔按住眉心，朝萧牧歌看去，也笑着朝他颔了下首。
“我也感觉到, 这次离我飞升之日快了。”
修士临近飞升, 就有所感应。
是一种来自上界的召唤, 好像上面有什么在吸引她。
她这几日走在路上, 都觉得神识轻飘飘, 仿佛就要飞起来了。
“我再整理下，看有没有遗漏。”
苏渔按住眉心。
搬家是个需要缜密细心的辛苦活。
尤其是要把整个后厨搬上去。
当然, 大部分材料都无法带到上界。
所以主要是后厨人员的清点，以及一些交接工作，譬如之后的天界之路如何维持。
目前后继者招新已经完成。
九垚山的蓉幸，冰凌宗的雪宁……五大属性门派，都有愿意在这座天梯上继续接班的。
苏渔也留下了一些指点。
不仅是她，至穹峰其余人，也多多少少感受到了自己在这个凡界已经寸步难进了。
像是穆道人已经在苦苦压制，拖延飞升。
因为这次他不想再抛下弟子，先行离开。
之前他多年失踪，让徒儿们担惊受怕，这次，他想留到最后，目送弟子们一个个率先安全飞升。
“上面有你们大师兄接应，又有张长老这家伙早一步去，你们先上去，为师也很放心。为师垫底。”穆道人如此说。
接下去就是弟子们之间的排行了。
苏渔交接完，就成了弟子中的飞升第一人。
卫钊紧随其后，而后是陆一舟。
但是等了几日，苏渔都没等到天劫，她都给师弟妹们写了好几个配方，甚至还想过现在的通天之路如果坏了怎么办。
她又做了一个大厦V2版，用的是糖醋小排与宝塔肉的思路。
结果，V2版本都改造出来，放在了至穹峰仓库里，天雷还没来找她。
终于，在她准备去摇铃问问萧牧歌时，就听见一阵惊雷炸响。
苏渔顿时站起来。
来了。
她一边走出小院，一边最后看了眼至穹峰风景。
至穹峰师徒都不舍地围了过来。
“师姐，你上去了有什么不顺心，就跟我们打电话啊。”
“嗯，二师姐，如果有仙欺负你，一定要说。我很快就跟上来。”卫钊也快飞升了。
杭婉儿依依不舍跟在后面，有些低落。
要是她也能跟二师姐一起飞就好了。
她压下这满腔离别情绪，“二师姐，上次我们送张长老走，你做了一锅饺子，祝他满载而行，平安顺利。”
“这次我们也给你做了呢！”
她迅速朝后挥手。
一群人边向着如今飞升专用荒岛前行，一边就在空中‘炼制’起来了。
穆道人卷起风和面，阎琰切面剂子、剁馅。
郁东驾驭着调料瓶调味，杭婉儿驾驭着五仙绳一个个包饺子。
饺子在他们临时借来的丹炉里三滚三开，状似耳朵又似元宝。
祝福离别的人，一路收获满满。
燃香经验丰富的奚泉，负责看着三滚加水的时机。
杭婉儿也瞪大着眼，牢牢盯着锅内，如临大敌，“我们每个步骤都没错，应该没问题吧？”
事实上，他们暗中演练了多日。
从大师兄跟他们说，二师姐飞升之日快临近了起，他们就默默准备。
每天都不知道试吃了多少碗饺子，以确保今日二师姐尝到的水准不会拉胯。
但到了今日，还是好紧张呢。
苏渔倒是很惬意放松，看了眼他们的动作，都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
“做的不错啊，别有压力。”
她趁着天雷二号还在头顶酝酿，就从杭婉儿手中接过一碗。
“放松，一回生二回熟。”
这饺子是白菜猪肉馅。
这些师弟妹，好像生怕她吃不饱一样，一个就做成巴掌大，狠狠地往里面塞料。
饺子各个白嫩嫩、圆滚滚，捏着的十几道褶子都快撑破了似的。
作为家庭口味已经足够，他们也算是出师了。
苏渔一口咬开，皮薄又轻盈，里面白菜内馅汁水丰富，肉鲜味美。
再加点醋，一碗她都能全部干掉。
但咯嘣一声，她就咬到个硬疙瘩，吐出来一看，是颗包在里面的灵石。
“哇，二师姐吃到了！”
“呼还以为我算错了。”郁东松了口气。
阎琰拿着剑颔首，脸红地难得对苏渔说了句吉祥话，“二师姐一路顺风，大吉大利。”
卫钊与陆一舟都恭敬走过来，“二师姐顺风。”
天雷轰鸣声越来越近。
直到肉眼可见，至穹峰众人不舍，却不得不退后。
苏渔放下空碗，朝他们挥手，“二师姐在上面等你们来。”
说罢，她也不啰嗦，当即唤出五行灶台，顺应上界招呼，缓缓飞升。
穆道人师徒，全从芥子袋拿出瓦罐炖煮的蛟三件，飞快津津有味吃下一块。
“喂，大师兄，碧玉龟，二师姐上来了。”
“嗯嗯你们看见了吗？”
他们筷子夹着金钱肚，开始不断调整方向。
接入十蛟电话视频会议——
很快，仙界天府中的后院罪蛟，一只只葡萄大眼中就出现了苏渔此刻月华衣裙飘动、徐徐上升的不同角度画面。
萧牧歌飞快提着它们去通道处迎接。
边飞，边看。
还不忘与穆道人师徒沟通，“放心，一切有我。我已经去接她了。”
多人会议视频画面中的穆道人，当即放心地点头。
还让他把十蛟放得离通道口近一点。
这样苏渔一上去，他们就能听见她的声音了。
碧玉龟立刻照做。
他们天上人界，全都注视着苏渔飞升。
天雷却从她身边哐当落下，擦肩而过。
苏渔：“？”
众人：“？”
“哎呀，失误失误。别投诉啊，它才刚来，业务不熟练，我来教教它~”
飞升的天雷一号，三岁半，如今掌管飞升规则，忙急急跑到十蛟会议通话处。
“哎哎哎，别从她锅或者铲子上劈……小心，否则你就也没了。”
“看准了劈，往左一点。”
苏渔眼角抽搐。
终于，雷光将她淹没。
五行灶台沐浴在雷劫之中，与她一起蜕变。
她搭建的菜篮子之路，整幢通天高楼，竟然拔地而起，飞至她的脚下。
一路蔓延到天界通道。
苏渔闭眼，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了众人仰望不见的高度。
直到一个温和声音，等待许久地在她耳畔响起。
“二师妹，你铸造的路，已成了仙道。”
“你早已是仙了。”
“欢迎归来。”
苏渔睁眼，见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朝她伸出。
宛若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睁眼。
第一眼所见，他交给她至穹峰峰主之印、朝她伸出的手掌。
苏渔唇间不由溢出笑容。
指甲干净，月牙饱满，修长有力。
再看，这还是一双天选的扯面手啊。
“嗯，我来了，今日吃面？”
苏渔微笑。
萧牧歌身上的碧玉龟都激动跳了跳，“拉面，阳春面，龙须面……”
三岁半天雷都忍不住用小手擦了下口水。
见者有份啊。
十蛟电话会议，都狠狠震了震。
“二师姐到了？好啊，面条迎归，乃是凯旋！”
“我也想吃，明日我能飞升上去吗？大师兄给我留一碗啊！”
“二师姐，大师兄，天雷后面三日排班吗？一日我们就安排两个上来呢，还有熊风~”
三岁半天雷对着十蛟通讯，苦恼摊手：“……加加加，尽量安排。搞完这波旺季，把你们都送走，就是淡季了。”
苏渔轻笑出声。
她站在通道口，没有立刻进入仙界。
而是将一起跟上来的七层秘府塔，轻轻从天上扔了下去。
传承，总会以某一种方式延续。
就如同她习得厨艺一般。
“好了，走吧。”苏渔拍拍手。
但回应她的，是一座同样抛下去的九转秘府塔。
萧牧歌与她相视一笑。
然后，两人齐齐愣住。
“也许，多年前，它们也是这样被扔下去的。”
通天之路，永远存在。
也许就在某个转角。
碧玉龟嗷一下挥动小手，“我都饿了，快走！”
两人轻笑，顿时飞入仙界楼宇。
没多久，就有浓香扑鼻，蔓延整片云雾之间。
第108章 番外缘起1（修字）
前尘.缘起
仙界天宫一百零八座。
凤凰齐飞, 钟声大响。
数位仙人，齐齐朝一座九转仙塔飞去，进行朝会。
“听说了吗, 昨日人界成立了一个南浔派，因蓝何仙人百年前留下的仙迹，入道开山了。”
“还有这等事？难怪一大早，他就被天君叫去问话，没有天君首肯, 人仙不得往来, 更何况助人成仙，左右人界？”
“嘶要是天君不悦, 恐怕至少禁足罚俸半年。”
“啊我就说, 昨夜他匆匆找苏仙子, 今日苏仙子就闭门不再售丹……他不会是把半年丹药都买了，导致她丹材不够了吧？”
“什么，我今日没买到丹, 竟然是因为他？”
几位仙人边飞, 边捶胸顿足。
“蓝何！”
“拔剑吧！”
*
丹塔内。
一袭红衣, 从丹炉边走过的女子，很快翘着脚躺在贵妃榻上。
她拿了块面纱，遮住自己口鼻。
柳眉轻皱, 直到丹炉飘起, 飞出六粒乌黑丹丸。
她隔着纱巾, 远远离开自己口鼻, 捏着它们, 移到榻边的熊崽鼻前，“怎么样, 臭不臭？”
熊一瞬翻白眼倒地。
“……”
女子握拳，坐起。
“怎会如此，我明明在上面洒了孜然，加了料酒。”
“苏大仙，求一颗百年雪肌冰骨丹！”
塔外，顿时传来喊声。
“苏仙，求三颗金嗓子啼鸣宝~”
“今日有没有避火丹？”
红衣女子一瞬从塌上站起，手指翻飞间，那刚出炉的丹丸就消失不见。
她走到外面，就拉下遮住口鼻的面纱。
“没有。”
“啊？不会吧，”仙界啼鸣报早的仙鸡，啼晓星官，匆匆赶来，就捂着自己嗓心，“我都闻见金嗓子啼鸣丹的气味了。”
“就是，苏大仙你不能偏心那蓝何仙君，给他做半年的丹就不管我们了啊！”
“隔着三百里就闻到气味，这般苦涩浓郁还有点奇怪，不是苏大仙开了丹炉，那还能是隔壁火炼仙人在炼法器吗？”
“对，今日这丹熏得格外不同凡响，苏大仙，你拿出来罢。”
“……”
红衣女子，苏大仙。
苏渔，仙界第一炼丹师。
她眉心的五瓣火莲直跳，一身仙气颤抖，红衣宛若焚烧。
怎么就会味熏呢？
她每次炼丹，气味都极大。
不说自己一身药味与臭鸡蛋味，就说这半边仙界，都次次被她惊动。
一开炉，众仙都知道了。
这伤害了苏大仙的心，她自认天赋异禀，觉得炼丹水平极高，结果，他们都说臭。
“苏大仙，是丹材不够吗，还是仙石的问题？”
“金嗓子啼鸣丹，大仙你要是想涨价，小仙我也能理解。你开口罢……”
苏渔烦不胜烦，将手中那六颗丹抛给他们。
气愤闭门，回到塔内。
到底哪里出的问题？
怎么还不对？
熊崽摇摇摆摆站起来，又坐下，熊掌拍了拍丹炉。
苏渔看向它，“你是说，丹炉的问题？”
她撑住光洁额头，“也对，我这炉用了三百年不止，太多丹材在内，各种气味叠加。”
想着，她走到丹炉处，低头一闻，就捂着胸口快被熏倒了。
里面各种仙材，不少都独具一格，各有各厉害的体味。
虽然它们都具有仙气，但各种精华混合，在高温炉内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综合变化，产生了独具一格的熏味。
苏渔感觉自己有了点想法，但正要琢磨，迎面就飞来一张仙榜惩戒。
【苏渔仙子，你近日开炉引起的熏味甚重，以致于流到下界，导致凡间百姓夜不能寐，频频梦魇。
因罚你三年俸禄，三年内不得开炉炼丹。
——天君.九转塔】
“！”
苏大仙一身红衣如火燃烧般，直接窜上这仙榜传书。
“这就是那位新上任的天君？”
“你家丹药才臭到下界，你家丹药才让百姓睡不着觉。”
苏大仙浑身颤抖。
她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南河仙人被罚，向她采购了半年量么。
半年加在一起，那气味……她其实已经给自己丹塔加三十六道禁制了。
还是臭得飘到下界了？
回到丹塔，苏大仙握拳。
“我，苏渔大仙，一定能做出香香的丹。”
“让整个仙界香气扑鼻，恨不能连自己洞府都吃进去。”
“让那凡间都垂涎欲滴，美梦横生，向我求丹！”
*
“嗷呜，天君，那个炼丹仙子苏渔好凶，差点把仙榜烧没了。”
天君议事九转仙塔内。
一身白袍、墨发男子，正在案边翻看玉简。
闻言，就抬手，让送公示仙榜的碧玉龟落在他掌心。
它一阵激动吐槽。
“通知到即可。”
他嫌弃地把它扔到桌边。
背着手，在玉简上擦了擦险些被它喷到唾液的手。
碧玉龟：“……”
天君比那苏仙子脾气更差呢。
“要是她不服从怎么办？”
碧玉龟跳起来，两只爪在空中，噗噗舞动。
演示给他看，她是如何手中燃火把他发布的惩戒仙榜，给烧成灰飞的。
男子撑着额角，眉心轻皱。
今日，参与朝会，进行议事的仙人中，有八位都在打哈欠。
还有三位迟到，一位请假。
一到散会时，十二位飞出九转塔，形色匆匆。
“嗯，他们都是在等她开丹塔。困了的，有些是在她塔外守了十日十夜，有些是为了筹丹钱，日夜兼职，没好好休息。”
碧玉龟撑住下颚。
“天君，他们求丹心切，已经影响了他们在天界的职责。”
墨发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玉简。
“三年后，且看他们是否改过。否则，重罚。”
岁月在仙界，宛若弹指一瞬。
不过一年，丹塔没有烟火传出，仙仙精神面貌就逐渐转好，朝会精神十足。
整个仙界都没了那开炉炼丹的异味。
九转天君与碧玉龟，都十分满意。
然而某日，天君批阅公函时，一股诡异的气味又弥漫到九转仙塔之内。
丹塔位于仙界南侧，与中央位置的九转仙塔，隔了好几座仙池云山。
但……
“呕。”
碧玉龟早已辟谷，仙躯一只，忍不住干呕。
“又是她？这味道——”
墨发男子皱眉，骨节分明的手扔下手中玉简。
门口仙将匆匆进来汇报。
“天君，苏渔仙子说她并没有违背条令，她今日没有炼丹，而是在炼器。”
“……”
“她说已经与天雷打了招呼，把她传播到下界的气味都劈散。”
“……”
仙将低头。
不敢看着案桌后天君姿容，也不敢传达苏渔仙子的后半句话。
她说不熏凡人，就熏他！
凡有念，必被听见。
案桌后的墨发萧牧歌，垂眸，望向面前仙将。
*
丹塔。
“不让我炼丹？嗬，我天赋异禀苏大仙会被难住？”
“要不是当年我嫌弃炼器太霸道，我早就是仙界炼器第一人了！”
苏渔撩起红袍，一脚踩在榻上。
她面前丹炉，熊熊燃烧，只不过这次出炉的是十把拂尘法宝。
“炼器，我研究一年也不错啊，哈哈哈哈！”
她大笑，但是很快变脸，捂住口鼻。
可恶，为何还是如此熏？
她明明这次也按照偷偷看见的凡间大厨讲解，提前加入了陈醋与酒……
结果，气味更奇怪了。
“熊风，这难道是天道对我的考验？”
月满则亏。
非得给她苏大仙一些缺点。
可是她不服。
她天赋异禀，修仙界玩炉第一人。
她，苏大仙，一定能解决气味的问题！
【苏渔仙子，你近日开炉引起的熏味甚重……
因罚你一年内不得开炉炼器。
——天君.九转塔】
苏渔额角跳动。
*
“天君，天君——”碧玉龟飞快冲进九转塔大殿。
面色沉静如水的墨发男子抬起头，“这次，她可服气了？”
“没有，她开始做阵法了！”
“……”
又三日后。
“天君，天君——”
“她开始做符箓了！”
萧牧歌，九转仙君，终于忍无可忍，从案桌后起身。
一瞬，踏到半个仙界之外的丹塔。
“嘿嘿嘿，没想到吧，我又研究符箓了~”
萧天君抵达之时，就见苏渔一身红衣张扬，叉腰哈哈大笑。
一炉子符箓从中飞出，带着黑烟滚滚，与奇怪的酸涩味。
“苏渔仙子。”
他沉声。
八百年的仙界典籍，都从未有过如此奇怪的符箓、阵法、法器。
“非要我下令，没收你的丹炉吗？”
他一步踏到她面前，看清了她张扬明媚的脸，如同火莲般在仙云缭绕间绽放，色艳华丽。
一身傲骨。
下了四张禁止开炉令，都无法遏制她。
“你就是那九转天君？”
苏渔抬头。
她第一次见到这位新接任的天君。
她向来只管炼丹，不与这些掌权者打交道，也不爱点卯上任听指挥。
但她没想到，这天君白衣翩翩，面容清俊，却如此不讲理。
他挥袖间，一张符印落在她丹炉上，封锁住炉口。
“你何时不再散发影响众仙的气味，何时它就会自行脱落。”
苏渔深吸一口气。
萧天君与碧玉龟，齐齐驾云离去。
“天君你个浑——”
苏渔发抖。
熊崽急急用药秤捂住她嘴。
苏渔一掌拍开，撩起艳红如火的袖子，望着这墨发白衣君上，离去的颀长身影。
“总有一日，我苏大仙要把他关到丹房，替我看炉子！”
云雾上的天君，低头垂眸。
碧玉龟都啧啧摇头，“我佩服她的勇。”
*
正月二十八，乃为天君生辰。
各路上仙、地仙，全都来到九转塔，送来贺礼。
“苏大仙，你跟天君服个软就是了。”
“上次臭味也是意外，都怪我，跟你订了半年丹。”
“就是，今日我准备了一份厚礼，你拿去敬上，一定没问题！”
一大早七层丹塔，就被往日客人包围。
他们有的爱她丹，有些爱上她炼的法器、符箓。
但最近，她丹炉都被天君封了，丹塔无法营业，仙仙苦恼。
不过苏大仙子，却笑眯眯地恣意摆手，“我自己备了礼物，不用你们的。”
大家纷纷好奇。
“别急，还没做出来，是一颗九转还俗丹。”
苏大仙怪异微笑。
将七情六欲都炼制在内，最适合那个不讲情理的天君了。
“啊，没有丹炉怎么炼的？”
苏大仙呵呵，从腰间荷包掏出一柄五行大菜锅。
在众仙吃惊之间。
她打开了玉简笔记。
“别急，让我再看一眼凡间配方——把你隔壁老王都馋哭了系列。”
“……”
九转还俗丹。
苏大师已经看了十来个类似标题的馋哭邻居文章。
触类旁通。
“剩下的丹渣不要扔，裹上鸡蛋液，滚上面包糠，下锅炸到金黄，把隔壁老王都引出来了。”
嗯，苏大仙拿捏了~
众仙保持怀疑。
看着她把手里黑乎乎的丹扔进油锅。
噼里啪啦声，热油四溅，仙气全无。
“没事，问题不大，再撒点孜然、辣椒面。永远滴神~”苏大师数只调料玉瓶，齐洒。
众仙后退，“这是什么？”
“他没有心，”苏渔微笑，“所以这是集齐了羊心、鸡心、牛心……的渣，咳精华，九转还俗油炸丹。”
是从凡间鸡心烤串得到的灵感呢。
众仙咳嗽不断，想要阻止，但她已经装盘了。
还用一根竹签，将它们整齐串起。
‘恭恭敬敬’地摆在一个托盘里，盖上盘盖，再加三十六道禁制。
*
萧天君坐在九转塔内，朝前来祝贺的众仙颔首。
他不苟言笑，甚至还指出了前七日的仙界值守漏洞。
但突然，一股奇特的味道就飘到他面前。
“天君，苏渔仙子敬上。”
“九禽九兽油炸丹。”
萧天君眉心跳动。
碧玉龟好奇地嗅了下，心潮澎湃，“有点香，她莫非改好了？”
有些想吃的冲动了。
它伸出爪子，戳开一根炸串。
那松脆的金黄表皮，咔嚓一声碎裂，冒出里面还在滋啦滋啦作响的热油。
孜然在亮泽油光中跳动，辛辣味带劲儿地涌入它鼻尖。
他们虽然辟谷，可生辰之日，用些琼仙玉露也是可的。
碧玉龟龇牙，当即小爪子迅速撕下一片脆炸的热烫金皮，呼呼地吹了口气。
萧天君，作为今日寿辰之主，也理应表示一番。
他伸手，拿起一串。
阅了下，才吸入一块炸鸡心。
但刚入嘴，一瞬它变为乌黑丹药，苦涩与酸味直冲鼻尖。
碧玉龟直接捂着嘴倒在案桌。
萧天君左手握拳，抵在案桌，久久不能言语。
众仙：“……”
“怎么会不对呢？”
“怎么就难吃了呢？”
苏渔仙子盘膝坐在在丹炉边，周围是一只只切开、内乌外金的炸串丹药。
她尝试了好几锅。
“都调整了三百余次比例与火候，还有什么地方可能出错？”
丹渣都快堆成了小山。
“熊风，别浪费，我与你一起吃了。”
熊风一瞬原地消失。
“你……这只不懂分担的仙宠！”
苏大仙怒而拍桌。
*
第二日。
“天君。”
“嗯，让她进来。”
“这，苏渔仙子连夜下凡投胎了，她用丹买通了轮回官。留言说，学成技艺再回来，天君你有本事，就下凡去捉她。”
“……”
“还说，要是学成了，她要回来抢占上仙之位——要你给她打下手，咳。”
第109章 番外缘起2
“苏仙子还不回来吗？”
“欸, 总觉得现在仙界少了点什么。”
九转塔朝会结束，不少仙人轻声讨论。
“嘘小点声，苏仙子可是被里面那位逼走的。”
众仙忙闭嘴, 迅速离开。
碧玉龟默默趴在梁上，将塔门关闭。
这才回到大殿内，爬上某天尊案桌。
“天君，她真被我们打击了吗？”
它眨眼，“她不会偷偷在凡间哭吧？”
说着, 碧玉龟就有点担忧地撑着脑袋。
“前几日我听天雷说, 凡间一直下雨……”
案桌后的墨发男子，不自然地手中笔顿住。
“要不天君, 我们偷看一眼她现在怎么样？”碧玉龟试探地问。
萧牧歌闭眼, “不可。”
上仙随意探测凡间, 若是忍不住出手，就会影响凡间秩序。
碧玉龟丧气，垂下龟壳, 默默爬走。
但它也就离开了一会, 案桌上的书册就变成了一面镜。
上面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的依稀模样, 在冒着热气的土炕后，汗如雨下，切菜颠勺。
两条手臂还绑着沉甸甸的石头。
气雾缭绕间, 她一双明媚眼眸亮如灶火。
他很快合上书册。
闭眼不再看。
百年, 弹指之间, 匆匆流去。
“天君, 您快下令, 让仙将去找找苏仙子吧，天雷都说找不到她了……”
“！”
*
苏渔与熊风睁眼, 才发现自己到了数千年以后。
【后厨招三名学徒工，包吃包住每月三千八。】
高楼大厦外，张贴的纸飘到她手中。
苏仙子决定冲了。
“熊风啊，你只能去那什么叫动物园的地方待几日了，听说那里包熊的餐。没事，别怕，我会定期买票去看你的。”
“……”
在凡间经历两个朝代学厨艺，对火功、刀工有了新认知的苏仙子，很快就被这个新时代的一切所吸引。
汉堡包，薯片，色拉，外来饮食；旋风土豆，脱骨柠檬网红凤爪，辣条，新时代小吃……
还有化学知识支撑的现代分子料理技术，全都是她过去所不知道的。
苏仙子大开眼界，一日千里。
渐渐地，她沉迷其中，仙体之躯也堕入凡间，生老病死。
陷入轮回，再度转世成人。
苏家老爷子，御厨传人，当代家主，偶然一天，见到一双望着铁锅炒饭、双眼发光的可爱圆眸。
“你叫苏渔？跟爷爷学做饭好不好啊？”
“嗯！”
*
“百年了，苏仙子不会遇到什么不测了吧。”
“搜寻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她，怎会如此？”
碧玉龟叹气，“天君，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仙界特别静。”
自从苏渔下凡，丹塔沉寂，再也没有仙敢跟天君的命令对着干了。
它扫了眼，此刻正在案桌后、久久都没有翻页的某上仙。
“你给她丹炉贴的封条，昨日都滑落了下来。”
“哎，昨日又是天君生辰，这百年来都没有一个仙，拿出她那样奇特的贺礼。”
九禽九兽还俗丹。
至今，他还记得那苦涩味道。
只是她已经仙去塔空。
经过一次轮回，她的仙魂就失去了联系。
仙若是在凡间停留过久，沉迷烟火，就会逐渐失去仙骨，忘却道心。
到某一日，就再也回不来了。
萧天君闭眼，想起多年前见到的那一双在腾腾烟雾中明媚如火莲的眼。
他起身。
“打开藏仙阁，召唤她仙魂归位。”
焚香更衣。
选取天地良辰吉日，备上烛火燃香。
萧天君进入藏仙阁，望向那一座与其他仙像截然不同的曼妙火莲，它仿佛开在一团盈彩之中，琼浆般流水、法器般乌金、天灵地材般翠色……
“苏仙子。”
丹炉封印早已解除。
“归来罢。”
*
“就连天君叫仙魂，苏仙子都没回来？”
“别提了，这日子不是仙能过的。丹塔不开，我日日啼鸣的嗓子都没药吃，天君最近脸色还很难看。别犯事，都小心些。”
丹塔外。
萧天君与碧玉龟，在云雾之上，面无表情地垂眸。
这座七层丹塔，并没有落锁，谁都能进入，好像她还在一般。
可门口仙雀往来，甚至叽叽喳喳在此休息，早已忘却，这里曾经炉火通明，炙热难耐。
“仙君，要不今日再叫一次魂？”
萧天君沉默。
当夜。
藏仙阁中，他望向那毫无变化的明媚仙像。
碧玉龟出谋划策，“要不，答应她，等她回来，就跟她火拼，咳，跟她一争高下？我们输是不可能输的。”
萧天君凉凉扫了它一眼。
不置可否，上前一步。
“若是仙子迟迟不归位，本君有权收走她的仙塔。”
凎！
苏大仙子，学成大技归来，就听见这话。
她刚将现代寿终的师父送走，又在凡间经历一场事故，才跳脱轮回。
匆匆带着仙宠熊风，从仙像中徐徐显形，降落藏仙阁时——就听这天君不当人子的话。
“你这个混账天君，吃我技艺300%、叠加三世的天马流星拳！”
苏渔一手点火。
丹田中，从现代等比例凝结的双耳铁铸大锅法宝，顿时跳出。
刹那灶台铸成。
她一身现代厨师服，拿着一柄菜铲与大锅，就朝萧天君雷霆冲去。
料香、酒香，层层叠叠在藏仙阁爆发。
一团仙气间，赫然一只红烧大猪肘子，朝他清冷脸庞，一击而去。
他挑眉捏住。
啪叽一下，猪肘子爆发出七层仙光。
浓稠的五香酱汁，从他修长指间滴落，刹那喷到他薄唇边。
炖煮地极为柔软的肘子皮，晶莹透亮，他一握就从那骨肉上一整层掉落，盖住他的手背，将他右手一瞬禁锢。
而这脱下的肘子骨，具有灵性，瞬息强势冲到他侧脸之上！
碧玉龟嗷一下变为斗大玉盾，瞬移，生生拦住这一击。
但它惊呼的嘴，嘎嘣一下擦过这肘子骨肉。
顿时鲜美甘甜的肉汁，从肘子上穿透而出，弹跳到它上颚。
这香醇浓厚、在火中彻底发散的脂香，让它一瞬恍惚，刹那就被喷香肘子骨撞飞。
萧天君右手拢住它，它眨了眨眼，伸长脖子，低头嗷呜在肘子的凶器上咬一口。
立刻双眼迷醉，小脸挣扎。
还就着他手，小爪扯了块颤颤巍巍的肘子皮塞进小嘴巴。
“唔，天君她这一击，嗷我的嘴巴，我的牙齿，我的肚子都被打中了呢。”
“……”
苏渔走近，身上厨师服已然褪去，化为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裙，袖口燃火灶台纹，腰间一根金丝腰带，缀着两把银辉小刀。
她扬唇，单手拿着一根真正的鸡心烤串宝，七层仙光闪烁，戳在萧天君的结实胸口。
离他的仙心，只有半寸距离。
他都能闻得到，她身上浓郁的烟火气息，还有酱汁肉香。
垂眸望进她明媚、倔强的双眼。
“萧天君，本仙女回来了。”
她扛着大锅，搁在肩上，咧嘴。
这次是苏.钮钴禄.渔升级仙子。
她追求的丹道、炼器道早已大成。
三世轮回，精益求精，返璞归真。
如今无形无迹，融于凡界美食之间。
苏渔微笑，“三年后乃是藏仙阁盛会，比一场，输的就给对方打下手，如何呀？”
第110章 番外缘起3
如何比？
藏仙阁, 每百年都会评选最受欢迎仙。
历届都有些彩头，若是赢了，就能获得下凡畅游资格、工作减免等等。
以上彩头都由天君提供。
但谁规定, 天君不能参加这评比呢？
“作为领导者，你应该与众仙，”苏渔现在是经过现代管理知识洗礼的仙子了，“也就是我们打成一片。”
一身白衣都难掩她风华。
她历经三次轮回，如今已是高端技术人才、管理人才了。
“否则, 我也可以跳槽, 自立成王。”
苏渔没管他同不同意，扛着锅就意气奋发, 走出了藏仙阁。
萧天君按住那根鸡心烤串, 良久, 发现胸口擂动。
碧玉龟忍不住伸出小爪，按了按，又按按它自己的小仙心, “天君你跳的比我还快。额, 我是想说, 这烤串宝怪香的，如果你不用，能不能给我——”
还未说话, 它眼前就只剩一片翻飞的衣袍。
鸡心烤串, 蘸着苏师傅独家配置的烧烤酱, 经过三世的琢磨。
提前入油煸炒的香叶、孜然, 在酱料底色的源头, 就融入了一分割舍不掉的清香与更添一分温柔的辛香。
而在酱料熬制的收尾时，再放入后一半的孜然磨粉, 在油温的炽烈里，于已经风味渐成的鲜醇酱中再增一道浓重又鲜艳的味蕾冲击。
它鲜而不咸，香而不腻，辛而不冲，甘而不甜，绵密裹着火候恰好的鸡心，丝毫不腥不老。
一口就从烧烤木串上撕咬住两三块，并着炙热沾染的古木悠远之香，融入唇齿之间。
如果这是药，那吃上百年又何妨？
碧玉龟哼哧哼哧，好不容易挪回九转塔内，就见到自家仙君嘴角可疑的一处赤色酱汁。
“？？？”
“我还以为您是回来处理公务，竟然是躲起来吃独食！”
某仙君低头查阅公文，假装无事发生。
碧玉龟：更气了呢。
*
自此，仙界再没有丹药的苦涩气息。
终于，苏大仙子完成了她的仙生追求——让她的丹药都香香的。
丹塔重新开始营业，这次来往仙人就更多了。
先前九转塔对她下达的罚单，也全部撤回。
但九转塔的议事朝会，很快迎来了新问题。
“天君，咳咳咳咳，请恕小仙无礼，我日夜打鸣报时，嗓子……咳……要服个金嗓子报晓喉宝丹。”
正听着众仙逐一汇报的萧天君，不由朝队伍末尾、嗽声不断的啼晓星官看去。
啼晓星官，真身乃是一只大公鸡，修炼三千年才有了正果，列入仙班。
但他嗓子是个老大难问题，职业病带来的。
仙气能修复他破损的嗓子，但他日夜都在仙界打鸣，让仙仙听见报时，嗓子刚修复好很快又倒了。
修复没有耗损快。
啼晓星官的‘咽炎’嗓，过去都靠苏渔仙子的金嗓子丹续命。
但上次苏渔仙子离开百年，导致他不得不找别的炼丹仙人求购丹药。但丹药效果一般，只能短期舒服，所以如今他每日一旦咳嗽，都要吃一颗才能止住。
这事，众仙全知道。
“嗯，你用。”
萧牧歌对勤勤恳恳、服务仙界多年而工伤的仙们，也是很爱重。
而且啼晓星官每次朝会都如此，他早已习惯。
还让碧玉龟给星官送上一盏玉露，不至于服丹干渴。
“多谢天君厚爱。”星官十分感激。
萧牧歌颔首，但下一刻就眉心跳动。
只见对方掏出个狭窄的玉盒，盒上刻着七层丹塔出品的字样。
打开后，啼晓星官就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了一根胳膊长的喷香玩意儿。
萧牧歌挑眉。
咔擦——
一个诡异的清脆声音，伴随着对方放到嘴里撕咬的动作，在殿中清清楚楚响起。
而后，一股辛辣香气就在塔中四散充溢。
这下，前后左右的众仙，都向啼晓星官移去目光。
“额昨日辰时，……辰时……”正在汇报的仙将，思路都断了。
啪叽啪叽，咔擦，啪叽，嘶，咕咚。
津津有味的啃食声，在殿中连续响起，还伴着勾引仙心的凡尘香气。
萧牧歌撑着额头，按住太阳穴的跳动，“啼晓星官。”
“天君，”啼晓星官嘶了声，“我不是故意的，我服的是改良版金嗓子喉宝丹。”
萧牧歌：“……”
啼晓星官说着，还伸手吐出了几块碎骨。
他这一吐，其余众仙都忍不住伸长脖子看。
苏仙子回来了，但也不是所有仙都去拜访过。
现在却都见识到了。
“丹还有碎骨？”
“嗯酱香鸭脖子！？”
“这，啼晓星官，苏大仙子是给你以形补形啊！”
“这多少钱一颗，看起来量好大？啼晓，你都啃好久了。”
啼晓星官十分开心且满足，也没空回答他们，嘴里忙不过来，继续啃这带劲的鸭脖。
咬一口劲道入味的肉，就能嚼吧好久。
“哎你们别打扰我服丹。吃完，我还要给天君汇报我的打鸣工作呢。”
萧天君：“……”
这是一场充满味道与啪叽声音的朝会。
在众仙心不在焉的过程中，结束。
第二日，他睁眼，却没听到啼晓星官的报晓声，反而耳边一阵呜呜的鬼哭般笛声。
“星官没偷懒，这就是他今日报时。”
碧玉龟已经先一步问过了。
“这笛子就是金嗓子喉宝丹吃完，他吐出来的报时法宝，六品仙笛……”
一丹二用。
苏渔仙子，从根本上解决了啼晓星官的‘咽炎’问题。
他呜呜吹几声，就是什么时辰。
“额，天君，我刚去，发现啼晓星官现在是她的死忠了，本年的最受欢迎仙子评选，您要少一票了呢。”
“……”
*
——你一票我一票，今天就选苏仙子出道！
七层丹塔外，拉着仙字横幅。
苏渔仙子坐在丹塔上，正揉着熊风的熊掌，看着高汤锅子。
她的七层丹塔，如今进行了改造，每层楼都学习人界餐厅管理，摆上了餐桌。
趁着刚出锅的丹餐与法宝还热气腾腾，就立刻端上桌，让诸仙享用，如今好评如潮。
门口，她还特地摆放了两座门神——碧玉龟石像，那位仙君的代言龟。
如今仙界有什么仙榜，都是碧玉龟负责分发。
仙仙都怕看见它，十分有威慑作用。
本来是要委屈萧仙君给她看门，她石像都做好了，可熊风说什么都不准她作死摆放。
她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用碧玉龟气气那位仙君，咳，威震宵小了 。
“没事的，肖像权的费用，我已经给它送去了。每旬十只龟龟面包，它很喜欢，已经同意我使用了。”
熊风无话可说。
终于到了藏仙阁投票揭晓的时刻，苏渔在高汤锅前深吸一口气。
打开锅盖，从中捞起一块筒骨，将其中鲜嫩美味的骨髓一吸干净，她嘶地沉醉闭眼，小脸红润。
这就是极致的艺术呀。
仙也要为它醉倒。
丰厚的汁水，延绵不断，咸鲜中还透着清泉般的甘冽，跟滋补的油脂。
更重要的是，沾着简单的一盘辣油，吃掉上面的碎肉。
这根中空长骨，就放大三丈落到她掌心，绽放了法宝的银辉。
苏渔走到七层塔的塔顶凭栏处，就将它举在右眼前。
按了下熊风毛茸茸的后背，熊风当即将她抬在肩头，让她遥遥站起，朝隔了几座仙池云雾的另一座高塔望去。
“再左一点~”
“好家伙，他还焚香净手，对自己今日得票很有信心嘛？”
“额这手臂肌肉——不来替我剁骨真是浪费啊。”
“这他换一件道袍是什么意思？想用颜值在最后拉票吗？”
九转塔内。
正在更衣的萧天君，半解衣襟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感。
隔着万重云层，墨黑的眼，远眺某处。
“这胳膊，这腰……你倒是继续啊，怎么停下来了……”
苏渔拿着‘望远镜’，左右移动。
然后，与漆黑眼眸，视线交汇。
“……”
苏渔仙子，若无其事，放下手中千里眼法宝，望远镜筒骨。
捂着狂跳心口。
“不愧是天君，他还是有几分吓仙在身上的。”
熊风伸掌，附和拍肩。
苏渔仙子轻咳一声，“嗯，姿色也确实可以。”
“熊风，你怎么可以偷看对方呢？不讲仙德。”
“……”
*
藏仙阁，众仙很快腾云驾雾地抵达。
苏渔扛着大锅，姗姗来迟。
与刚更衣完、此刻一身玄底缂金丝衣袍的萧仙君，恰好同步抵达。
她目光不由落在他肩膀之下，滑到刚才看见的地方。
“咳。”熊风忙一掌把她推醒。
苏渔摸了下嘴角的口水。
“……”
“开始罢。”
萧牧歌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走到上座。
“百年一度，最受好评之仙，花落谁家~”
啼鸣星官，啃了根鸭锁骨与鸭舌丹，嘹亮发声。
“让我们一起来揭晓！”
百花随之落下。
一块巨大仙石，从藏仙阁中央徐徐随着仙池波涛而升起。
在每个仙人的名讳后，纷纷落下花叶。
啼鸣星官当即上前一步。
众仙都伸长脖子。
“蓝何仙人 3票，花容仙子11票，……”
“苏渔仙子2941票……”
“九转天君2941票……！”
众仙呆滞。
竟然是同票？
苏渔扼腕，看向上座的墨发上仙。
萧牧歌也正朝她望来，目光在她明媚五官停留。
仙石一瞬飞到他们之间。
刹那射出两道百花凝结成的符纸——天上一日地下百年符。
【因二仙票数接近，藏仙阁决定加试一场。】
【今早有仙将上报，凡间人修、魔修将遭遇千年九星连珠的煞气浩劫，极有可能凡间动荡，损失良多。】
【二仙下凡，天上一日地下百年，谁能以凡人之躯，阻止这场浩劫，谁就是本届最受欢迎仙！】
仙不得随意影响凡界。
除非投胎转世，以人中龙凤之姿，成为乱世英雄，拯救苍生。
众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题目。
“好，我们这就去。”苏渔扛着菜刀，自信微笑。
朝巨石间已经出现的两界通道涡旋，一步迈出。
但走到一半，她衣袖中望远镜掉出。
“！”
苏大仙子老脸一红，忙伸手去够，但身形一晃就一脚塔空，朝涡旋中仰面掉了下去。
“——熊风！”
玄色衣袍比那毛茸茸肥硕身影更快一步。
转身，她被一只有力温和的手拉住。
他黑眸映着她额间的五瓣莲叶。
坠落之下，她砸入他胸膛。
真的，姿色还可以。
苏大仙子撑着他胸口。
最后一个念头如此想，就堕入了黑暗。
“糟糕，苏仙子没带上熊风……快把熊风给她扔下去。”
“丹塔呢，也扔下去？”
“扔扔扔，否则她一个凡体怎么跟天君转世比呢？”
“啊！糟糕，扔到苏仙子脑袋了！”
“这……应该没事吧？”
*
南浔，穆道人哼着小曲，驾驭飞剑从秘境归来。
却在半途，路遇一根骨奇佳的男娃，他不由惊讶停住。
“这样一个经脉全通的修炼天才，竟然被我捡到了？”
他大笑着带男孩回山，但接近南浔山脚时，竟然又又遇到一个无家可归、根骨奇佳的女娃。
“我天，我都害怕了。我穆道人难道受天道庇佑，是人中之龙？”
“好啊，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宝贝徒儿。”
“要相互扶持，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