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故友重逢(#安室打工中#)
降谷零把最后一个桌子清扫完后, 终于能够下班了。他拎着寿司店店长友情赠送的店里卖完后剩下的几卷寿司,然后关好店门,回想起之前找黑田长官的经历。
那时候他对景的存活以及杰弗里的身份有所怀疑, 所以申请权限后前往档案室稍微查了点资料。但却一无所获:无论是幼驯染的事、还是杰弗里的事。
不过那时他也做好了竹篮打水的准备。毕竟上述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是牵涉着重大机密的绝密资料。即使是他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所以他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
不过在彻底放弃之前,他还是做了最后的努力, 去找了直属的长官, 黑田兵卫。
——当时黑田兵卫似乎刚见过什么人。原本因为抽烟而总是开着的窗户关上了, 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也摁着一颗只抽了一半的烟头。
降谷零对此是记得非常清楚的。也许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太过重要, 连带着连那段时间的记忆也格外深刻。哪怕是这种微末的小事,也记得清清楚楚。
东京傍晚的风有些凉,更遑论现在已是接近十月底的深秋。两边道路旁的绿化树已经秃了大半, 枯黄的树叶飘飘忽忽从半空中落下来, 乘着风落在行人的肩上、街边的长椅上、还有冰凉坚硬的石砖上。
风打着旋儿吹过人们的鼻尖,也吹过降谷零身旁,惹得他鼻头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很没形象的喷嚏。
“快十一月份了啊。”他抬头望望四周零落的行人, 被这阵风唤起了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平凡日常。还有那个多年未见的人。
他曾以为不会再见到了。但是,这么些年过来, 加之最近的一些猜测, 心底隐隐升起一些希望。
当时他是这么问的, 问, 除了景以外, 还有没有可以照应他的人。
卧底很少是单枪匹马的, 为了互相照应, 也为了出事后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反应给自己人, 通常以两人为单位潜伏于敌人内部。若还有其他的人, 则是互相之间不知道的——两人最佳,多于两人则是危险。
然后黑田长官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黑田说,No need to know。
出于保密条例,也出于对他的保护,黑田兵卫不能直说,便用了这样一句话来应对他的疑问。
你不需要知道。在降谷零眼里,这句话其实就是最直接的肯定了。
“呼——”降谷零呼出长长一口气,掏出手机,借着路边渐渐亮起的路灯光,照例更新了自己作为“安室透”的动态。这是他身为卧底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把假身份过得比真身份还像真的。
#安室打工中(兼职侦探)#:【今天试作的枣泥寿司~放了超多的料?小野店长倾情推荐哦?[图片][图片][图片]最近店里也正在做试吃活动,欢迎大家进店品尝~PS:配这家店的柠檬红茶会收获意外惊喜![图片][图片]】
这些图片是在店里的时候拍的,内容基本是各色各样的寿司、还有干净的店面,以及作为主角被突出的枣泥寿司和友情推荐的柠檬红茶。动态下方的定位在米花町五丁目。附近有一条热闹的商业街。
降谷零握紧手机。刚刚发出的动态里隐藏着只有他们几人知道的消息。是翻遍所有资料档案都找不到的、只存在于记忆之中的暗号。
如果景活着的话,有余裕的话,过去这么久了,应该会回消息。他有问题要问。
降谷零把手机收起,加快脚步回到自己暂住的单身公寓。正准备热一热已经冷掉的寿司垫肚子,看到撒着脚丫子跑过来的哈罗,“……还是想吃炖牛肉啊。”
冷冰冰的寿司什么的,一点都让人提不起胃口。而且,枣泥寿司,应该大概也许可能不会很好吃。不过听起来挺养生的。
“唉。”降谷零难得地叹了口气,但还是认命地去给哈罗倒好狗粮,再把袋子里的寿司拿出来放到微波炉里叮一下。
“汪?”摇着尾巴的哈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知道自己有饭吃了,顿时欢快地迈着小短腿把脸盆子埋到碗里吭哧吭哧地吃起来。
在等待寿司热好的时间里,降谷零再度把手机拿出来。结果甫一打开动态,就被满屏的回复和评论糊了一脸。
#热爱美食和帅哥#:哇!新发现!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这家店在哪里?周末和朋友聚餐的新地点get
#小野幸雄#:安室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笑
#是并木不是井木#:店长要给这家伙加工资吗! 可恶真让人羡慕的家伙~!
#游客65456132#:看是很好看啦,但是对它的味道还是保留一下意见
#一千日元一朵花#:安室哥哥,这种口味的寿司真的不是用来整蛊的吗(疑惑
#是并木不是井木#:喂!楼上那位客人!不要侮辱寿司啊!
小野幸雄是寿司店的店长,认真严肃、一丝不苟,连昵称都一板一眼地写上了自己的全名。而并木悠是他在寿司店打工时的同事,为人开朗阳光,话很多,打字的时候喜欢加无数个感叹号。问他原因,说是这样比较能体现他隐藏在胸腔里汹涌澎湃的热情。如果不是格式不允许,降谷零怀疑这个家伙真的会每打一句话就打一排感叹号。
“……”并木还真是热爱寿司。降谷零不慌不忙地继续滑动屏幕,一目十行地浏览这些各色各异的信息。然后在瞥见某一条时忽然一顿——
#游客92904032#:厨艺大有长进啊……大概(笑不过枣泥寿司不如用来配炖牛肉,火腿三明治也不错(笑
#是并木不是井木#:楼上这位说的我同意一半!寿司里的香米饭配什么都是绝配!
降谷零笑了,没有理会在评论区上下折腾的并木,而是给那个新登录的游客号发过去一个小窗。炖牛肉是hiro最擅长的料理,而火腿三明治则是hiro很久之前亲手教他学会的料理——现在也成为了他最擅长的料理了。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游客92904032#:请问有什么事吗?我应该没有发很失礼的内容吧。
#安室打工中(兼职侦探)#:没有。
#游客92904032#:那是想要我推荐给你好吃的炖牛肉吗?
#安室打工中(兼职侦探)#:如果可以的话。
#游客92904032#:[地址]
#游客92904032#:去这家店吧。他家口碑很好,开了十多年了。
#安室打工中(兼职侦探)#:下次和同事公费去试试看[哈罗微笑.jpg]
#游客92904032#:周二晚饭去可以打折优惠哦(笑
#安室打工中(兼职侦探)#:好的收到[哈罗点头.jpg]
长舒一口气,降谷零再一一给那些专门给自己发评论捧场的熟人回复消息。之后便把手机一关,把刚好热好的寿司端出来,坐在桌前认真吃饭。
降谷零一边嚼着味道古怪的寿司,一边抬头望钟。
今天周一吗……立刻就能见面,看来景那边情况不错。他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枣泥和柠檬红茶,是属于六个人的回忆。而米花町五丁目,就是他和景独有的回忆了。他们曾在七年前的十一月,在那里,给即将过生日的朋友买了精心挑选的礼物。可惜最后礼物到了,过生日的人却不在。
……
第二天很快就如约而至。降谷零提前一个小时去寿司店打工,晚饭的时候向寿司店店长告了早退。
“哦,安室今天有事啊。”小野店长点点头,“多交点朋友是好事。如果是正事的话,也要注意休息。听说你还有在兼职其他的工作。”
“真是抱歉,在店里这么忙的时候休息。”降谷零露出歉意的笑容,动作利索地换下工作服。
井木悠:“诶~真好啊~~虽然寿司是我的最爱,但果然,休息也是我的最爱。”不知道是不是那条诡异的挂着“枣泥寿司”的动态的作用,今天来店的客人特别多。
降谷零从善如流:“那下次我替一下你的班。”
“那怎么行!”井木悠一咕噜精神起来,连连摆手,“我开玩笑的!我绝对不要和我最爱的寿司分开哪怕一秒钟!”
降谷零失笑。连一向表情严肃的店长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好了,快去吧。耽误事就不好了。”小野幸雄催促他,“井木打开话匣子还不知道要念叨多久。”
降谷零点点头,把工作服叠好收起,和他们最后打个招呼就走了。
hiro昨天给他的地址确实是一家卖炖牛肉的,而且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老字号,装潢气派,足有四层楼。
现在正是饭点,店里人流很大。不过稍微思索一下,他就走上前,喊住一位正在招呼客人的服务员。
“请问安室订好的包间是哪一间?”
“嗯?”被喊住的服务员快速反应过来,翻了一眼手上的册子,“在308号房。祝您用餐愉快。”
“谢谢。”hiro会以什么方式行动、会用什么名字预订房间,降谷对自己的幼驯染可是了如指掌。
他很快上到三楼,在即将进门时,还是警惕性地握住了藏在宽松运动服下的手木仓。
扣扣——
敲门的手法还是和从前一样,是他们在组织里约定好的暗号。
降谷零一进房间,就感受到身侧传来的一阵劲风。他快速闪过,放弃了怀里藏着的木仓,改用拳头招呼过去。对面也很灵活地侧身避开迎面而来还带着风的拳头,直接下蹲,就着这个姿势然后——紧急喊停。
“安室。”一双总带着笑意的上翘猫眼此时充满无奈。
“……”降谷零顺从地停止动作,顺着望过去,用眼睛确认着自己看到的一切——虽然经过了一层又一层的伪装,但人没变。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人。是相识二十余年的幼驯染、是一起经历青春的警校同期、也是在黑夜中互相支持的战友和后背。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狠狠给了自己幼驯染一个熊抱。
两人都没说话,也没有像很久之前的曾经那样、亲切地互喊昵称。但这些都在这个怀抱中释放出来。
“活着就好。”降谷零的声音有些憋憋的,但是在诸伏景光耳边响起时,却让对方也忍不住紧抿住嘴。
诸伏景光整理好情绪,“放心,这个房间我已经处理好了。”所以不会有任何监视监听的东西。
“好。”降谷零自然是相信他的。hiro的实力无论从哪方面都足够优秀。
——但也正因如此,当时猝不及防的暴露才让他更加束手无措和一片茫然。当时踏上烂尾楼的他时隔多年感受到了如同孩童的无力感。拼命地跑、拼命地追赶,却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是当时震天的轰鸣和满天的火光。无法拯救幼驯染的痛苦和绝望直到今天才终于解放。
“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诸伏景光率先开了这个话题,“但是现在还是无法让zero得知全貌。”
包间不是很大,景光和零挨着坐下。前面的桌子摆着已经倒好的热茶。
“因为我也不知道真相。”诸伏景光深吸口气,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莱伊和杰弗里联手救了我。并且在被救下后,我平安无事地回到了警视厅。”
“莱伊是FBI,这你应该知道了,”毕竟当时莱伊叛逃的事震动很大,FBI在日本境内大张旗鼓,让警视厅上面的人有不小的火气。
“但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降谷零眼神一动,“杰弗里呢。”
“我以为他是警方的人。但他否认了。而直到今天,我还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诸伏景光有些难捱地摩挲着茶杯。
“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还没确认。先暂时保密好了。”降谷零点了下头,然后又摇头。
“他最近太过冒进,似乎正在做危险的事。一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降谷零笑了下,“所以我先送他去医院冷静一下头脑。”
“诶……?”诸伏景光楞了一下,很快又笑了,“不愧是你。最近有人一直在向我打听他的情况,没想到是被你关起来了。”
“打听他?”
“嗯,是一个叫白叶的种花企业家,这些年在这边发展的很好。不过他打听的是在街上卖艺的杰弗里,不是作为组织成员的杰弗里。”诸伏景光笑道,“回去告诉他,应该就会放心了吧。”
“是啊。”降谷零也久违地放松笑了。
第112章 深渊
新野制药所, 地下6512号房。
接触到酒厂的最终大BOSS,让清原晟凛很兴奋。他已经几乎可以预见那个充满光明的未来了。
然而刚一踏出冰冷的实验室,比之更冷的东西抵上了他的额头。
“……”
清原晟凛的目光直直对上琴酒凉薄的绿色眼瞳。
从很久以前他就觉得了, 这双绿色的眼睛,和狼一样。此人亦是,对盯上的猎物绝不放手。
这次是认真的, 琴酒并不是像以前那样吓唬人似的在威胁他, 而是真真正正的, 想要他的命。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冷冽的杀意。
清原晟凛将微颤的右手掩藏在衣兜里, 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琴酒。”
“我是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惹你讨厌——但你拿着木仓对着我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点?”
“对于叛徒,这样还远远不够。”琴酒却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眼神阴沉, “应该直接送下地狱。”
“不过你这个反应,还算让人满意。”
“……啊啦。”清原晟凛眼珠子一转,“有人在挑事儿?”
他笑道,“组织第一的Top Killer, 是不是也应该查一查对面的人?针对我一个可不是好行为。”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成员,杀了就杀了, 但我可是BOSS钦定的重要人员呢~”清原晟凛似乎有恃无恐, 甚至能面带笑容地挑衅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琴酒。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紧张。冷汗已经快把后背湿透了。
他抓住的只是一个可能, 一个琴酒不会杀他的可能:只要琴酒没有第一时间干掉他, 那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不能杀你, ”琴酒咧开嘴角, 眼神凉飕飕的, “把你关在实验室里还是可以的。”
“怎么样, 要反抗吗?”像是起了兴趣, 绿色的眼里闪着嗜血的光,“像以前那些四处逃窜的老鼠一样,仓皇躲藏,最后变成一滩烂泥。”
“……不,完全不想。”白州似乎很惜命。他微微退后一步,“我自觉关小黑屋。”
“还希望负责人先生能负起责任,不要让你信任的属下心寒呢。”青年歪头一笑。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人怀疑对方是不是留有后手。
“呵。”琴酒讥讽地笑了,“实验室还是太便宜你了。”
清原晟凛:“?”
“对待背叛组织的人,拷问室才是最适合的去处。”琴酒咧嘴一笑,似乎很期待看到青年露出惊惶的表情。
可惜清原晟凛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便认命道,“好好好,你想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那坦然的态度反而让人疑心有诈。
“好啊,不过在那之前——”琴酒抬手,再度把木仓对准他。
“砰——”子。弹破空的声音,还有物体嵌入人体的声音。闷闷的一声,随之溅起的还有温热的、鲜艳的红色。
随后又是数声枪响。
“砰砰砰。”
“唔……呃……”刚刚还神采奕奕的青年霎时倒下,神色痛苦地半靠在墙边。似乎是站不住了,慢慢的、慢慢的,靠着墙滑了下去。
身上泅出的黏腻鲜血也随之擦在雪白的砖墙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殷红色痕迹。
清原晟凛身下的红色还在渐渐扩大。他痛苦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息,但是四肢百骸的疼痛使得他连呼吸都带着一片挥之不去的痛意。
下手还真狠。
不过下手不狠就不是琴酒的风格了。
“觉得如何?痛苦吗?”琴酒冷冷将木仓收起,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这只是警告。如果你真的背叛了组织,就不只是这样了。”
“刚刚下手没打要害,自己去走廊尽头右侧的房间。”
银色长发的身影逐渐走远,留下清原晟凛一个人在原地痛苦挣扎。碍于他此时的嫌疑人身份,来来往往的研究人员也不敢去搀扶一把,反而在经过他身边时加快脚步,恨不得自戳双目,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清原晟凛知道琴酒这是想杀鸡儆猴。在这样的情景下对他动手,会让所有人都把脑袋挂在腰上,随时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不过……
“呵,什么、没打中要害……咳咳……”清原晟凛艰难地抬手扶着墙往前挪,“真是让人发笑。”
他知道实验室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面空无一物,是个还没被用过的房间。把他单独隔离在这样的封闭空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防止他把有关组织的事泄露出去。进来时已经确认过他身上没有电子产品,如果想要传递消息,除非能走出这个鬼地方,或者找人帮忙。
但显然哪种都不可能。因为他在走出6512号实验室的瞬间,就绝对被密切监视起来了,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组织的眼底下。
这种情况下,任何接近他的人都会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清原晟凛艰难地抵达目的地,几乎是爬进去的。进去后,眼前一片黑暗。
望着眼前的黑暗,清原晟凛反而稍微放松了些,安静地靠坐在墙边。寂静的空气中只有他凌乱的喘息声。
——这样就好了吧,这样就可以作为杰弗里华丽的落幕了。无论琴酒查到了什么,他都选择止步在这里。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不想这样的。
清原晟凛双眼无神地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漫无边际地回想以前。
曾经的他太天真了。怀着一腔想要拯救挚友的热血,抱着用不完的勇气和力气,坚信着自己可以像救世主一样拯救所有人。但实际上,只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他一厢情愿地去拯救他的同期,却有更多的人因他而死去——因杰弗里而死。
杰弗里的诞生就是为了死亡。他和死亡相伴。他给别人带去了死亡,因此也应该归于死亡。
他没有办法再像最开始踏上这趟旅途的自己一样满怀希望。已经受够了。这趟旅途该到终点了。但值得庆幸的是,在旅途的终点,他能够为同期们带去最后一份礼物。
清原晟凛握了握拳。掌心里空空如也。
黑暗中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失血过多导致的体温下降使他再也无法提起精神思考,慢慢昏睡过去。
……
另一边,以为自己终于能大仇得报的男人发出了畅快至极的大笑。
男人不过三十出头,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沧桑得像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
“终于……终于、哈哈哈哈……”大岛吉太郎高兴得要笑出泪来。他伸手摩挲着从家里偷拿出来的相册,露出怀念的目光。
“幸次郎……你会开心的吧。”他摸了摸照片上长得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指尖勾勒出对方的眉眼。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快记不清当时安宁祥和的日子,但弟弟爽朗的笑容却一直刻在他心上。
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当时身为警察的他为了追击犯人,不幸落入敌人的陷阱。对方拿弟弟威胁他,他不敢不从,于是从此坠入深渊。
后来,听闻弟弟和他一样成为了警察。他又高兴又害怕:高兴弟弟能选择和他曾经一样的路,也害怕被弟弟看到他如今的模样。
但无论如何,看到弟弟平步青云、仕途坦荡,他还是高兴欣慰多于其他。虽然再不能相见,但只要对方好好的,那也就足够了。
可是,即使是虚伪的幸福,上天也不允许他拥有。半年前,他可爱的弟弟,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残忍杀害,甚至抛尸小巷。
当时他就发誓,绝对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于是他找啊找啊,找啊找,终于,从幸次郎的房间里找到一本小册子。他一直知道弟弟有把想到的东西写下来的习惯,所以去找了。
是个外表很普通的本子,里面记满了弟弟亲笔写下的任职日志。不过,虽然念旧地保留了从前的习惯,却因为身为警察的信念,不再像以前那样可爱地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弟弟在任职日志上总是写到“内部人员”。很多案件的查获都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内部人员”。弟弟写下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这个“内部人员”的感谢和尊敬。
但是他却不同。他恨极了。
他终于知道了弟弟被杀的原因——不是什么见鬼的报复警视厅,而是警视厅要杀他的弟弟!他知道组织在警视厅有人。不过是弟弟的优秀,触及了他们不能展示给大众的肮脏的内心罢了!
当时他恨不得直接拎把枪杀上警视厅。可是他按耐住了。他继续看下去,发现上面出现了很熟悉的东西。
熟悉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从好几年前就开始,直到最近。让他注意到的,是米花图书馆的馆长消失事件。
弟弟的日志里不止写到馆长的消失,还提到了在那里查获的毒。品。
他知道那里。那里是组织的一条黑色产业链。组织里的人把货物藏在儿童阅览区的书架里,借着这个掩护再转卖出去。
——那条产业链被条子砍断后,组织里有派人去清理老鼠。
可是,这只被清理的老鼠似乎并没有对弟弟的工作造成影响。在紧接着的一个星期后,又记下了另一条“多亏内部人员”的这样一条文字。
“哈哈、哈哈哈哈……”亏组织那么上心。结果却是杀了一只无关痛痒的替罪羊吗。
真是让人发笑。
后来……再后来。
大岛吉太郎注视着相框里一直笑着的少年,内心不住地涌上阴暗的想法。
后来他时刻注意着组织的动向,对于任何风吹草动都抱着阴谋论的想法。最后终于让他抓到了对方的尾巴。
白州。
白州是唯一一个在所有事件发生时都会出现的身影。也是,对弟弟动手的人。
从那以后他就对白州动了杀心,却迫于现状无法动手。而今,终于得到了确凿的证据,可以确确实实把人万劫不复的证据。
大岛吉太郎的眼睛骤然瞪大,可怖的血丝在瞳孔中扩散——
既然都是警方,那为什么要对他弟弟动手!明明是他把消息传给警方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他而是幸次郎!甚至在弟弟死后,那个人还得意洋洋地享受着组织成员和警方对他的两面吹捧!
可恨!可恨!!!他要那个人下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凛酱,不要放弃。
*为了方便阅读:
大岛幸次郎出场在93章《红玫瑰和白百合、雨晴的天空》(这什么日式轻小说的奇妙标题)
大岛吉太郎偷相册在107章《松田阵平的秘密行动》(小可爱们有注意到里面的伏笔吗OVO)
米花图书馆事件在100章到101章《图书馆杀人事件》
PS:本来想在零点前码完的——高估了自己。QAQ
第113章 Kiyo的大失算
降谷零和幼驯染的重聚不过半个小时。交换过信息, 两人很快又要面临分别。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店门。他们相聚的时间太短,出来时店里依旧忙得不可开交,服务生们忙忙碌碌地在店里穿来走去, 给客人们端上一份新鲜出炉的菜肴。香气四溢的热气在店中氤氲,似乎连他们周身都漫上了这种生活的新鲜气息。
擦身而过时,诸伏景光笑着道, “期待下次的见面。”
“是啊。”降谷零也期待着那个时候的到来。
到那一天, 会不会能够六个人久违地在居酒屋疯上一整晚、一边嘲笑着对方这些年的憋屈、一边交换一个温暖的拥抱, 说上一句“欢迎回来”呢?
他很期待。相信他们也很期待。到那时, 要打要骂大家都会奉陪。
降谷零怀着隐隐的喜悦,难得悠闲地走在东京街头,脑海里在复盘着Hiro刚刚和他说的话。
hiro奇迹般的死里逃生, 破局点无疑是杰弗里和莱伊。而这其中, 杰弗里才是关键。
首先,很明显的是,是杰弗里主动策划了这一切:决定救人、如何救人、以及最后的清扫工作。不得不说,所有的环节都堪称完美。以至于之后几年他回想起来, 都只能倒推出对方的计划,而想不出自己能够提前察觉的可能。
对方是从和他见面开始就已经在计划这件事了。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对莱伊故意陌生的态度, 还有对hiro的挑衅。虽然他们三人的性格确实是大不相同, 但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组织里, 杰弗里的感情却过于鲜明。
像是戏剧一样, 把所有的细节放大, 让所有人对他表现出来的东西先入为主。谁也不会想到, 杰弗里会联和莱伊去救苏格兰。甚至, 对方知道他和Hiro的关系, 所以才会大大咧咧地将自己柔软的肚皮展露出来——似乎是在对他说:你看, 我没有恶意的。
行事大胆、心思细腻,在面对信任的人或事之前毫不设防。这样杂糅的性格不多,但他恰好认识一个。又恰好,那个人和他们正好有着很深的缘分。虽然对方七年前就被宣告了死亡,但他对此抱有深切的怀疑。
既然对方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帮助Hiro逃出生天,那么在警方的帮助下,又怎么可能那样简单地走向死亡?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冰冷湿润的空气,灰蓝色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远处的虚无。
Kiyo。
黑田长官说的话他早已有所猜测,只是在这种环境下不敢确认。可是对方最近这些时日的行动透露着一种不管不顾的感觉。
让人有一种临到终点的燥然。
“你在做什么啊……”降谷零想到这里不免头疼。那家伙向来不守规矩,现在看来,即使在这样四处受限、处处危机的地方,也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狂欢。
不过在警校,失败的结果不过是挨鬼冢教官一顿骂或者扫一个月厕所,现在要是失败了,要面临的可不只是死亡啊。那家伙到底有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叮。
放在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这个手机……是琴酒的消息。
降谷零怀着嫌弃但又不得不看的心情打开了信息栏。然而上面的内容瞬间让他严肃起来。
【目标:[图片]
时限七天。找到她。下手随意。
——Gin】
是和平时一样的任务。不同的是照片上的人。
照片上的女孩还很小,不过三四岁的样子,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和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降谷零狠狠闭了闭眼,心里第无数次希望能够现在就亲手送琴酒下地狱。
这张脸,他昨天才见过。是安娜,那个很喜欢吃寿司的孩子。也是数年前杰弗里救下的人。
安娜是怎么被发现的?琴酒为什么时隔多年突然想起这样一个小孩子?为什么指定他来做这个任务?杰弗里呢?
这个时机点也太巧合了。
他确认自己没有暴露,但琴酒绝对是发现了什么。比如说,当初是谁帮助安娜一家假死出逃的。
杰弗里……Kiyo危险了。
降谷零按捺住焦躁的心情,接下了这个任务,盘算着要怎么解决当下焦灼的情况。
不能拒绝这个任务,也不能安排警方保护。如果能接触安娜身后的人,会有很大帮助,但目前没有途径。如果冒着风险直接接触安娜,会让她陷入极大的危险。这是个无解的结。就算和警方之外的人合作,也不能稳妥解决问题。
因为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
降谷零咬咬牙。
如果要救安娜,就势必让杰弗里陷入被进一步怀疑的境地;如果要保杰弗里,安娜就会危险。
不……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
降谷零蓦然想起邮件末尾标注的“下手随意”。琴酒很少下达这样模棱两可的任务。而在这种时候,琴酒的做法显然不简单。
他是想诈出除了杰弗里以外的鱼。
是,确实是这样思考才对。威士忌四人组,除了他以外,苏格兰和莱伊已经是确认的卧底,白州是正在被怀疑中的卧底,那么,和他们所有人有过密切接触、甚至见证莱伊和杰弗里处理苏格兰的现场的他——不被怀疑才是不可能的事。
是他先入为主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和Hiro以外的卧底进行过信息交流。所以主观意识上将自己和那两个人分开。但实际站在琴酒的角度,波本显然是值得怀疑的。
估计在对方眼里,会是
琴酒
白州波本莱伊
苏格兰
——这样一个图吧。
“哈啊……”降谷零头疼欲裂。这样结成麻花的状况,绝对是所料不及不可预见的。安娜只是一个引子,他们彻底陷入被动的状态了。
降谷零从床底的暗格里翻出通讯器,给负责和他对接的风间裕也发去紧急密报。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希望上层能够联系上杰弗里那边的人。唯有这样,才有破局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他束手无策,只能等待上面的决定。令人绝望的无力感。
……
在隔了半个城市的另一端,松田阵平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可以说,他这段时间心情都好极了。松田阵平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回想着半个月前的事。
“哈哈哈,终于让我捉到你了。”黑色卷毛的青年笑得畅快,一双明亮的眼睛难掩喜悦。他指着屏幕上的青年,对身旁的人道,“就是这家伙,让我找了整整七年。结果这么意外地让我在这里发现了他。”
“没想到是在游乐园……”松田阵平忍了忍,然后又忍不住笑了,“等下次见到了,我请客让他在游乐园玩到吐。”
“你很喜欢他呢。”脸上有一道疤的男人看到他肆意的笑容,也弯了弯嘴角,“你找了他很久了?”
“是啊,就是那个我说和千代一定会玩得来的家伙。”提到千代,松田阵平扬起的笑容淡了几分,但很快调整过来,“看他的样子,过得应该还挺刺激的。”
笑归笑,但他可没忽略这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的同期的身影。
大半年前,他在陪同弘树找藤冈千鹤的时候,弘树意外地拍下了这段视频。然而不知是不是镜头晃动得太厉害,又或者晚上亮度太低,他总是看不清视频上的人影。就算厚着脸皮请警视厅的朋友帮忙,大家也都束手无策。
这次正好“抓到”浅野枫前辈,便请他试试看能不能修复一下视频——然后对方轻轻松松随便动动鼠标按按键盘就解决了困扰了他大半年的问题。
还来不及夸上一句“不愧是前辈”,松田阵平就被视频里的内容吸引住了。刚要脱口而出的夸奖顿时卡在喉咙里,嘴巴要张不张,全神贯注地看着视频中的人影。
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分钟,他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人生的态度中。真的有可以让人变小的药吗?那个被变小的人他怎么这么眼熟呢?以及Kiyo,你又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松田阵平原以为最近这段时间所见到的黑暗已经是极致,好不容易构造出的心理组织立刻又被这样短短的一个视频给碎的体无完肤。同时,心里涌动的感情也五味杂陈,喜悦占大多数,但其余的就是担忧和愤怒了。
担忧的不止那个天天装小孩的高中生侦探,还有深度参与案件的同期挚友。
回过神来,松田阵平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开始思考对策。
他当时有询问过浅野枫的意见。毕竟在这方面,浅野是当之无愧的大前辈。
然而——
“不到最后的时刻,不要把这个视频交给警方。”
脸上有疤的男人是这样说的。
他不蠢,很容易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赞同对方的同时,也对这样的做法感到担忧。担忧的并不是知情不报这种无所谓的东西,而是,隐瞒这份情报的自己,能够给Kiyo带去帮助吗?
答案也许是肯定的。他忽然想到那个小侦探。
虽然只是个狂妄自大的小孩,但一定知道些什么吧?至少他曾见过Kiyo。
正好昨天调回东京。松田阵平想,那就去看看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侦探吧。
顺便教教对方什么叫“演技”。
【作者有话要说】
*零:我已经知道了(自信),但是谨慎起见,还是先保持沉默
*马自达:原来Kiyo就在东京,害我好找。
*无(浅野):你猜猜为什么我一下就修复了视频(对不起凛我不是故意背刺的
*洗衣机: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PS:大家应该猜得到是谁找到安娜的吧(笑
PPS:大纲君,从此你我一刀两断
第114章 世界线收束
松田阵平很容易就找到了见小侦探的借口。风户京介的案子是最好的入手点。
乍一看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心理医生对患者动手的杀人未遂案, 可是再一琢磨案件里受害者的身份,顿时就不觉简单。
松田阵平对之前杰弗里动手杀人的事件印象很深刻。那么反过来对他动手的风户京介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对方还算半个警方的专用医生。
“会是阴谋吗……”松田阵平咬着笔杆, 对着警察手册上记录的东西沉思。最关键的受害者似乎是趁着混乱自己跑了,监控里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目前能问话的只有就被班长他们制服的风户京介。但是对方一直保持沉默,一个字也不肯说。又查了两人的接触, 两人的相识时间不到三个月, 期间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事件。
就好像风户京介是临时起意动手一样。
但是对方藏在怀里的木仓支又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想。
那么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风户确实是计划准备要杀人, 只不过目标不是杰弗里?杰弗里只是个意外?
如果是这样,那这些细节就能说通,只差最关键的动机了。
把笔一放, 松田阵平靠着椅子往后仰躺, 注视着挂在墙上的时钟,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您好?这里是毛利事务所。”背景音里还隐隐有电视机播放赛马的声音。
“啊,你好。”松田阵平清清嗓子, “我是松田。有件事想委托你们。”
“爸爸、来委托了!”对面的女生捂着话筒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很快接话道, “嗯好的, 请问是什么样的委托呢?或者您方便见面详谈吗?”
松田阵平沉吟一声, 忽地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 “不, 不用。你们事务所有小孩子吗?大概小六年级、男孩子, 戴眼镜的。”
“诶、诶?有是有……”毛利兰迟疑道, “请问松田先生找柯南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 一旁正乖乖喝果汁的柯南立马竖起耳朵偷听。对他似乎很熟悉, 是认识的人吗?可恶,隔着这么远有些听不清啊!
“那孩子是工藤新一的亲戚吧?”成熟男性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话筒中传来,立刻让柯南浑身紧绷,“和他说一声,我找到他那件案子的线索了。”
说完,对面还故作无奈道,“虽然很不想采用这种迂回的办法,但现在找不到工藤,只能让小孩子做传声筒了。”
“啊……是这样啊。”原本听到工藤新一而高兴起来的毛利兰有点失望,但还是勉强笑道,“多谢您对新一的关照。那个……请问您的全名是?”
“秘密。”对面似乎笑了,“你只要把话带到就好了。委托费我会照常给的。”
嘟——嘟——嘟——
电话挂断,毛利兰无奈地转身,蹲下来和柯南平视,道,“有客人想委托柯南哦。”
“啊?”对面突如其来的一顿操作直接让柯南慌了神。
“哼,没眼光的客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电视喝着冰啤的毛利侦探醉醺醺道,“应该要委托我这个沉睡的名侦探才对嘛!委托这个小鬼头算什么。”
“爸爸,现在还是白天呢,就喝的这么醉真的好吗?”毛利兰看到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那,小兰姐姐,委托是什么呢?”柯南其实偷听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之后去博士家和灰原她们商量一下对策吧。
“其实很简单的哦,”毛利兰笑眯眯道,“只要你和新一哥哥打个电话就好啦。松田先生好像是在帮新一破案,说是要跟他说找到了什么线索之类的。”
哈啊……柯南僵硬着微笑点头,“嗯嗯,我会的,放心交给我吧小兰姐姐。”
“啊,对了,”毛利兰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又破了功,“和新一打电话的时候顺便问一下他什么时候回来吧。”
“修学旅行马上就要到了,总不能那时候都不来吧……”毛利兰声音越说越低。因为她觉得,其实新一把破案放在第一位的可能性好像更高点。
“嗯,我会的。”柯南赶忙拉住她的上衣下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心啦,新一哥哥肯定会回来的。”
“嗯。”毛利兰情绪并不是很高。但是又对这次的修学旅行有了隐隐的期待。
柯南安抚住毛利兰的胡思乱想,又待了十分钟左右便找个借口偷偷溜掉了。
不行,必须尽快和灰原他们说一下这件事。可恶,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暴露了?是黑衣组织的人吗?
如果能联系上清原警官就好了,可是这段时间对方杳无音讯,肯定不能就这样贸然打电话过去。
“超速了哦小侦探。”
在柯南踩着踏板飞一般地略过街道时,拐角处忽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捏着领子把他提溜了起来,于是这块无人操控的滑板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江户川柯南:?(尔康手)
他僵硬地转头,然后对上了一副莫得感情的墨镜。
这个配置……这个声音……良好的记忆力让他瞬间回想起在七年前园子家宴会里的八个蛋的案件中,他好像见过这个人。
所以,刚刚打电话的就是这位松田警官吗?不,还不能完全放松。
柯南绷着小脸努力思考,可是他现在的样子有些滑稽,松田阵平新奇地欣赏着小侦探此时的窘迫。
“松、松田警官?”柯南终于回过神来,想着自己此时还被对方拿捏在手里,于是不断扑腾着挣扎,“松田警官,放我下来啦!”
“你认识我?”松田阵平倒是有些好奇。他知道工藤新一只是因为对方实在太过有名,因为弘树的缘故才认识江户川柯南,但实际上他们两个本身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啊,不是!是……是小兰姐姐记得你!”柯南急中生智,“她说你的声音很耳熟,像是以前认识的一位警官。”
“那个叫毛利兰的女生?”松田阵平对毛利兰没什么印象。无他,当年那次案件对他而言,唯一特别的只有和Kiyo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白叶,其余人都只是匆匆过了一眼。这么几年过去,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啊!
街道上的温度很低,一阵风吹过来直刮得人发抖。松田阵平瞥了一眼只穿着单衣就跑出门的小孩,“算了,跟我走吧,咱们好好聊聊。——当然,如果你想喝一杯热腾腾的牛奶也不是不可以。”
本想装一下恶人的,但是这种情况下似乎也不是很合适。
江户川柯南:?不是,话题跳这么快的吗。
但目前这种形势下,他也没有拒绝和反抗的余地。于是一边嘴上答道“好哦”,一边偷偷摸摸按下了追踪眼镜上的按钮。
松田阵平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拎着人上了车,打开暖气,驾车疾驰而去。
深秋的街景落寞冷清,没什么可看的,柯南扭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景色。看上去是在保持警惕,实则是在观察路线,争取发生意外的时候能增加逃跑的机会。
“要吃糖吗?”松田阵平目不斜视地看着路,另一只手抽空拉开副驾驶下的抽屉。
柯南本想趁此机会套点话,侧头看见那满满一抽屉的糖时顿时无语,“我现在不想吃糖,谢谢松田警官。松田警官很喜欢吃糖吗?”
柯南想象了一下:一身黑衣戴着墨镜的松田警官,把嘴里叼着的烟替换成棒棒糖,那副场景,也许,意外的和谐?
“是认识的人,他很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生产这个牌子糖的厂家,不小心一次性囤太多了。”
“可是放这种地方很容易融化掉的吧。”柯南忍不住半月眼吐槽。
松田阵平手指点了点方向盘,“说了不小心囤多了。本来想着很快就有某个甜食爱好者把它们统统消灭,就一个没注意买多了。况且这种天气,其实没那么容易融……的吧。”说到最后,他也有点不确定了。
柯南哼唧一声,从一堆琳琅满目的糖果挑了一颗水果硬糖的同时丢了另一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进去。展开手心,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毫不意外地粘了一手的黏腻。
果然还是融化了啊,柯南有些无语,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吃了下去。
“哦豁,”松田阵平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欠欠地笑了起来,“怎么,大侦探不防着我了?”
“怎么可能。”柯南嘴里含着糖,“只是你用不着这么曲折地对付我吧。”如果真的要干什么的话,根本不用费这么大力气,没有立刻对他动手就说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适当表露放松的样子,是为了让对方松懈——清原警官教他的。他觉得非常有道理。
“嗯~”松田阵平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专心开车。
车开得非常豪迈,但又死死卡在交规的底线上,让人直呼这人是不是“惯犯”。柯南观察了一阵,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
不过,更让人在意的这条路的路线,怎么会这么眼熟呢?柯南眯起了眼睛。
车停在了眼熟的院门口。
江户川柯南:(震惊)
“怎么会是这里?”原以为对方会带他去自己的安全屋或者是深山老林之类的地方,但万万没想到会停在这里——他家门口。
门牌上“工藤”两个字在太阳下熠熠闪光,亮的晃眼。
松田阵平把车停稳下车,姿势潇洒地一手靠在车门上,一边熟练地拿出一根棒棒糖咬在嘴里,“对啊,就是这里,不觉得安心吗?”
“……”你在这里怎么可能安心!柯南几乎想将内心的想法大喊出来。
“安心。”他干巴巴道。
“好了,别一副小苦瓜脸的样子,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就是单纯想问你一件事而已。”松田阵平快被他生无可恋的痛苦表情给逗笑,总算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小孩。
“我和清原是同事也是好朋友,这次真的就只是想简单地聊聊。”他一只手放到男孩头上,努努嘴示意,“自家的大门应该能开吧。”
“啊?嗯。”柯南没想过这个可能。一时有些惊住。清原警官说过他是单独行动,没道理还有知道内情的人啊。
他慢吞吞地打开自家大门,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楼上的房间。那里被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似乎没感觉到楼下声音的样子。但柯南知道,FBI的王牌探员正借住在这里。
冲矢昴。明面上是东都大学的在读研究生,实际上却是正在执行任务的FBI赤井秀一。
回想之前——
墨绿色眼睛且自带眼线的男人突然找上门来,对着阿笠博士言简意赅开门见山地表达了来意:“我想租住你们隔壁的房子。”
站在阿笠博士身边的柯南和从猫眼里看见来人于是躲进卫生间的小哀:?
柯南僵硬地扯着微笑,“哎~?那大哥哥为什么要来找阿笠博士呀?”顶着对面男人冰冷犀利的眼神,他硬着头皮保持小孩子天真好奇的形象。
“有人告诉我你们和他家关系很好。工藤家的钥匙也在你们这里。”
赤井秀一站在门口,视线掠过阿笠博士的头顶,环顾了一遍房子内的布局,最后把目光落在阿笠博士身边的男孩身上。
“哦哦,这样啊。”柯南松了口气。虽然有些违和感,但对于这么光明正大找上门来的人,还是没有太大抵触的。
只是不知道灰原躲进厕所前急匆匆拉了下他的袖子是什么意思。
戴着针织帽的短发男人仔细端详了一下男孩僵硬中带着警惕的眼神,勾了勾嘴角。
“租金我会照常付的。只是希望能找个住的地方。”
阿笠博士和柯南对视一眼。
柯南:“赤井哥哥你刚刚说有人推荐你过来的,是谁呀?”眼睛布灵布灵,努力瞪到最圆。
赤井秀一:“工藤先生,工藤优作。”
柯南瞪大的眼睛更大了。
然后——然后,叫做赤井秀一的男人就这么住进了他们隔壁的工藤家。
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他转念一想,有人住进去就可以掩饰工藤新一曾在消失后回去过的痕迹。
对方不太可能是伪装过的组织成员。那个组织的成员大概更倾向于大半夜潜入翻箱倒柜吧。
再加上对方又是老爸老妈信任的人。虽然那对夫妇看上去很不靠谱,但是在关于宝贝儿子的安全问题上还是不会马虎的。
于是阿笠博士和灰原就开始了和FBI王牌探员比邻而居的日常生活。
柯南后面回想起灰原拉他袖子的动作,有些在意,然而问过之后,穿着小型白大褂的女孩只是说,“你不需要知道也可以。可以信任他,但也不能完全信任。”
柯南:?好抽象。
他绞尽脑汁去思考,甚至主动接近对方去观察,却全部无功而返。对此,灰原哀只是给了他一个“果然”的眼神。
柯南:……
柯南开始更加勤奋地和名为赤井秀一的男人斗智斗勇。后来终于在一次极偶然也极危险的情况下得知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整个过程累得他脑子都要转得冒烟了。
而回到现在。
——面对不知是何来意的松田警官,就到了FBI王牌探员出场的时候了。
第115章 拯救挚友计划,准备!
【隐藏身份, 任务继续。】
降谷零心底揣摩着简讯上短短的几个字,抿抿唇。风间给过他很明显的暗示,安娜那边不需要他插手。
所以, 上级的意思很明确,也很坚决:放弃杰弗里。
他有所预料,却也没想到这个决定下得如此迅速。
降谷零低头看着那几个字, 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不懂这几个简单的字符。公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 为了这个国家的公民。他一直深信不疑。
无论接到什么样的命令,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为了更多人的利益。降谷零也从未怀疑过。可此时, 在接到这个命令的这个时刻,他犹豫了。
身着黑衣的青年靠在窗前,微弯的的身躯透露出一丝疲惫, 紫灰色的眼瞳在隐约的月色下显得有些冷情。他隐忍地握了握拳, 又松开。
杰弗里??兰耶维奇??罗曼诺夫……不,应该说清原晟凛——曾经作为警校优秀毕业生的清原晟凛。
舍弃未来,遗忘过往,Kiyo是拼尽了一切才走到今天的。身为朋友, 也身为共同战斗的伙伴,他没能在Kiyo孤立无援的时候给予任何力量, 反而让他一次次地陷入计谋漩涡。
夜深人静时, Kiyo又会想些什么呢?怀念过去?还是憎恨现在?亦或者依然对未来抱有坚定希望?
分别太久, 他也猜不到昔日同期的想法。也许怀抱失望, 也许怀抱希望, 但至少, Kiyo一定是选择了继续走下去。
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Kiyo也没有向任何人寻求帮助。
不……不是Kiyo不想求救, 而是没办法求救。就连本应作为坚定后盾的警方也打算放弃他, 他又能向什么人求救呢?
降谷零闭了闭眼,垂下手,握紧手机。漆黑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过了半晌,他泄气般狠狠揉了揉头发,深呼吸几次,终于定下某种决心。
身为公安,身为卧底,他很明白顾大局的意义,理智上也清楚最稳妥的解决方法是什么,但是要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Kiyo又一次奔赴死亡,实在是过于残忍了。
也许夜晚最勾人心绪,一向冷静沉稳的青年卧底难以自禁地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在他们期待着他收到礼物的表情时,他就在几个街区外和死神擦肩而过。他们为他的死而难过时,他在组织的底层摸爬滚打。他们试探质疑白州时,他嘻嘻哈哈顾左右而言他。就连此时,在他们过着和往常一样的生活时,他却正身陷囹圄。
降谷零遗憾悲伤的不是对方遭遇的这一切,而是对方遭遇这些困难的时候孤身一人。他愤怒憋屈的是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候没有人能对他伸出援手。
他现在还记得,毕业的那天晚上,Kiyo曾经请他们几人喝了一杯酒。喝的酒是什么,他也记得一清二楚。也正因为这样,那天晚上的事才让他在无数个晚上睡不着觉。
波本,苏格兰,波本和黑麦威士忌的混合酒。简直像是未卜先知一样,Kiyo好像什么都知道。无论是成员代号,还是成员之间心照不宣的隐晦关系。
曾经他以为是巧合,直到接触到了贝尔摩德,或者说Kiyo提到的“味美思”。贝尔摩德外号“千面魔女”。在他见识过千面魔女的易容术后,某种离谱的猜测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心里生根发芽。
所以后来每每看到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杰弗里,他的大脑就高速运转:世界上存在易容术这样足以扭转关键战局的技术,如果佐以缜密的计划,Kiyo的死亡是不是也可以有另一种可能?
只可惜他知道的太晚,来不及阻止挚友仿若飞蛾扑火般的作死行为,只能强行限制对方的行动自由,把人关进医院。可是还是来不及。
降谷零深感头疼。他不能违反上级的命令,更不可能现在冲过去和琴酒对冲。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会影响大局的范围内尽自己全力。
也许这是他最无能的时刻。
深吸一口气,降谷零拨通了手边的电话。
“嘟嘟嘟。”那边在第三声铃响前就接起电话。
双方都没有贸然开口,直到过了几十秒,对面才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安室?”诸伏景光不知道幼驯染突如其来的电话是为了什么,但Zero向来认真,能在这时候冒险打电话过来,一定是相当紧急的问题。
正伪装成白叶的奈奈就坐在诸伏景光身边。祂原本正在伏案做三只小猫的日常工作,突然听到这样一个熟悉的称呼,震惊的同时竖起了耳朵。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什么时候联系上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祂竟然没有得到一点风声!
但不管怎样,既然能联系上降谷零……奈奈的双眼亮了起来:能联系上这人,说明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能够得到凛的消息!
感受到一股炙热视线,诸伏景光偏了下头,正对上白叶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的滑稽表情。
诸伏景光:……?
降谷零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捏紧了些,指尖不规律地敲着手机边盖。杂乱的轻响通过电波传到连接的另一方,似乎也传达着某些难以言明的思绪。
“嗯?是有什么事吗?”诸伏景光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对面是什么情况。
“能拿到杰弗里当初的计划书吗?”
所谓的计划书,指的只能是一样东西——当初Hiro假死逃生的计划书。之前相聚的时候诸伏景光提到过,是杰弗里专门为了他而精心制作的计划,几乎囊括了从假死到重回警方的所有细节。
“发生什么了。”诸伏景光也不自觉握紧手机,“……我只有自己的那份。其余的部分都在他自己手里。我没办法拿到。”
降谷零:“……这样啊。”虽然已有预料,但还是不免失望。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细细思索,大致有了一个猜测,“你是想借鉴当时的计划?”
“差不多吧。”降谷零含糊其辞。其实他主要是想知道杰弗里当初的计划有没有用到类似易容术的东西。如果有,拿到这份计划将会成为保下对方的关键。
诸伏景光陷入沉默,他很想帮助幼驯染,但是被掣肘、甚至踢出局的他却无能为力。
他张口:“抱……”
“我有哦。”
白叶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诸伏景光没说完的话。诸伏景光猛然将讶异的目光投向他。
降谷零:“!”什么人在对面?竟然能让Hiro默许旁听他们的对话?
白叶——或者说奈奈,盘腿坐在办公椅上,搁下这么一句话后反而神色自然地坐回自己柔软宽大的座椅,平静地直视诸伏景光投过来的目光。凛教过的,越是重要的场面越要淡定。
诸伏景光有些吃惊,他原以为白叶只是一个跟Kiyo长得有点像的、倒霉地被组织盯上的普通种花企业家。毕竟在那次刺杀任务的过程中,对方的表现与普通人无异。
但是能知道那份所谓的计划书、甚至能拿到……这样的人,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是哪一边的人?
奈奈注意到诸伏景光凝重的目光,还以为对方是在担心组织,“没事没事,放心,组织还没那个实力能在我眼底下动手脚,他们不会知道我们这次谈话的。”
诸伏景光谨慎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份计划书的。”杰弗里不可能随便将这样的事说出去。
“啊,这个啊,很简单。”奈奈面对诸伏景光,指了指自己,状似无辜地笑道,“因为我就是杰弗里的下线啊。”
诸伏景光:???
隔着电话线的降谷零:???
奈奈伸手把笔记本抱过来放在腿上,似乎只是随便按了几下键盘,然后把屏幕对着诸伏景光。
“看,找到了。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了,但当时可是做了备份的。”
“……就在这个电脑里?”诸伏景光第一时间惊异的是这个——这么重要的计划书,就这样简简单单藏在普通电脑里?正常流程不应该是单独存放在一个U盘里,设上几层保险、最后还要经过层层申请,通过审核以后才能拿出来?按照这个计划的重要性和危险性,给它再加一个自毁程序都不过分。
结果这人说就放在平时工作的笔记本里。
奈奈理所当然道,“当然在这里。”本来是直接储存在祂们三只系统共有的记忆库里,除了祂们和凛,也没有人能够找到。如果那个破烂酒厂能侵入他的记忆库,早就直接称霸这个世界了。
诸伏景光:“……”他干脆拉了一张椅子坐过去,打算先看一眼当年杰弗里费尽心力为他制作的计划书。
然而白叶却突然猛地把电脑合上。
诸伏景光:?
“绿川,怎么了?”降谷零听到对面没了声音,说话的时候也忍不住带了点焦躁的情绪。
“要看计划书可以。”奈奈沉下神色,直视诸伏景光望过来的目光,“告诉我他的位置。”
“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他现在正在医院休息吗?”诸伏景光皱了皱眉,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安室……”他有些急切道,“需要这份计划书的是谁?”
“抱歉,我不是故意隐瞒的。”降谷零也不打算再隐瞒了,“杰弗里,是我们这边的。”
“什么?”诸伏景光有些惊讶。他只知道杰弗里不是FBI的人。当初问他是不是警方时,对方也明确的表示了“否”。难道只是想在赤井秀一的面前隐瞒身份?
“琴酒对他产生了怀疑,现在我没有办法联系上他。可能是被监禁了,甚至更糟。”降谷零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诸伏景光在听到无法联系上人的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不好的可能,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降谷零深吸口气,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我想救他。”
他没有说明自己对杰弗里身份的猜想。
如果能够把人救下来,在未来,在所有人都能相聚的时候再说吧。如果现在戳破真相,在这个过程中,有任何失误,最难过的一定是Hiro。
七年前,亲眼看到Kiyo尸体的是Hiro;三年前,被杰弗里拼死救下的也是Hiro。失而复得后再失去,这样的打击一定是致命的。对他们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结局。
如果能尽力避免这样的情况就好了。
监禁……
奈奈面色惨白,低下头自言自语,“果然是出事了。但是凛的话,是不是故意设局呢……不然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
“他是不是不需要我们帮忙了,觉得我们没用?”奈奈有些失神。
听到祂的话,诸伏景光把注意力转回来,勉强地笑笑。无论现在说什么,也没什么信服力,更安慰不了人。
一时间,电话两头弥漫着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还是降谷零率先振作精神,“好了,我们先看一下计划书吧。先思考对策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位置?”奈奈执拗道。
凛这次是下足了决心的,行动起来快准狠,在祂们反应过来之前就收回了绝大部分的权限,留下的微末只够祂们最低限度的存活。对时管局出品的系统而言,转移权限,就是削弱祂们的能力。权限为零时,就像人被砍断了四肢一样,这个系统可以说是报废了。
曾经他们共有所有权限,他们分享一切,甚至最高等级的权限掌握在凛手里。
这是祂们的选择,是祂们的信任,也是祂们和凛之间紧紧维系的纽带。
过去二十几年,祂们从未后悔让渡权限。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祂们却有了几分悔意——不是因为被剥夺了能力,而是因为被剥夺了在凛身边来去自如的权利。
现在的祂们,除了作为系统天生具备的能力,已经不再拥有比人类更多的优势。
即使凛现在正面临险境,祂们也被掣肘,毫无办法。可是如果能有具体的位置,祂们就还有希望。
降谷零有些头疼,“暂时还不知道,需要再探探。”
以琴酒的性格,如果遇到潜在的“老鼠”,有很大概率让波本去掺一脚。这时候波本和杰弗里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反而成了最灵通的消息渠道。
“这样。”奈奈垂眼。虽然没得到确切的消息,但还是把屏幕上的计划书发了过去,“放心,我的技术很好。他们查不到的。”
“多谢。”降谷零没浪费一分一秒,立刻打开文件浏览。
诸伏景光立在一边,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尴尬的身份使他既不能在组织面前现身,也不能违抗警方的命令贸然出动。
“不如我直接扛把狙去灭了琴酒吧。”琢磨半天,他仰天长叹。
奈奈:?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性子。”
“不,只是无能者的感叹罢了。”诸伏景光苦笑。
“……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奈奈沉默。如果诸伏景光都叫无能,那祂们就是无能中的无能了。明明是凛身边最亲近的保护者,却一直窝在被保护者的保护下。
“杰弗里那边能联系的人只有你一个吗?”诸伏景光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什么?”
“我是指,知道杰弗里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吗?或者说,现在能够出一份力的。”诸伏景光敲了敲桌面,一手摸着下巴上重新长出来的胡茬,“只靠我们三个还是不够。我和安室是搭档,那么按理说杰弗里那边也应该有一个和他配合的人。如果能联系上的话,双方配合,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也会更安全。”
这次行动太危险了。他想尽可能减少Zero的风险。
“……确实是有的。”奈奈本来要一口否认,但但电光火石间,祂还真想到了很多也许能出一份力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凛酱,好人会有好报。你努力的一切都不会白费。
二编:稍微有些小改动,不影响阅读。
第116章 审讯室内
清原晟凛一醒来, 眼前刺眼的白光就差点又让他陷入黑暗。慢慢眨了眨眼,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熟悉的白色墙壁,冰冷的灯光, 还有鼻尖难闻的消毒水味和药味儿。
……这是又回到之前那种被人拿去做实验的生活了。只不过区别是,这次可是有进无出,组织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他努力想偏头, 脖子上箍着的东西却勒得他死死的, 让人难以动弹。张张嘴想说话, 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 只能发出干哑微弱的一丝气音。
好吧,区别不只是不放他出去,这是想彻底剥夺他做人的权利啊。
“怎么样, 这样的日子是不是更合你心意?”琴酒坐在边上, 眼见着人醒了,依旧慢条斯理地擦着他的**。
清原晟凛有心想回怼,却苦于说不出话,只能绷着脸一副冷漠的神色。
“你可以庆幸。”琴酒今天似乎没有任务, 又或者,这位组织的Top Killer觉得, 清原晟凛的问题比起那些更有吸引力。
银发的男人站起身, 慢慢靠近躺在手术台上的人。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 冷冽的眼神直逼清原晟凛。清原不得不瞪大了眼睛直视对方。
“呵。”琴酒毫不留情地嘲笑一声, “你该庆幸你作为实验品的身份, 不然不可能四肢健全地躺在这。”言下之意似乎不打算要他的命, 但清原晟凛余光瞥见琴酒离他越来越近的手, 心中警铃大作。
没给他躲闪的余地, 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用力往下一按。
肩膀骤然传来剧痛, 本来已经麻木的痛感瞬间复苏。清原晟凛疼得直想龇牙咧嘴却没有力气,只有额头上密布的冷汗和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球才表现出他此时的痛苦。
琴酒扒开被血糊住的衣服,瞄着中了弹的地方,残忍地用食指中指将血洞撑开。
没有消毒,没有麻醉,也不用手术刀?这是想直接用手给他把子弹挖出来?绝对会感染的吧?清原晟凛疼得呼吸颤抖,苦中作乐地胡思乱想,分散疼痛的注意力。琴酒却像找乐子一样,对着他身上的血洞一个一个地又挖又搅,把子弹硬生生地从血肉中抠出来。每一颗子弹被取出来时,都沾满了血丝。到最后,整个手术台上都是血水和汗水。
琴酒满意地扯下已经被血浸湿的手套,在旁边的台子上拿出几管试剂,又拿起一个针筒。一管一管地,给他注射进去。推动注射器时,还优哉游哉在欣赏他的表情。每打一管,棕发青年的身体就震颤一下,面色就越白一分。他拼命地扭头,却被铁环束缚住身体的自由,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意识清醒地感受着一管又一管不明的液体注射进体内。
他们,给他注射了什么?
渐渐的,清原晟凛察觉自己意识越发清醒,身体却越发疲惫,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简直像实验台上任人抽皮扒筋、开膛破肚的青蛙一样。观赏着叛徒痛苦狰狞的模样,琴酒咧起了嘴角,看上去心情舒畅。
“虽然很想让大名鼎鼎的白州尝尝拷问的滋味,不过可惜,还得留着你这条命。”琴酒站在手术台边上,表情阴冷,“你是第一个在我手底下还没死的叛徒。”
当然,这几管药打下去,还能活多久就是个疑问了。
棕发青年躺在手术台上眼神涣散,艰难地呼吸着,拼命汲取着空气中的氧气。
奇怪……实验室里的氧气是不是越来越稀薄了?他迷迷糊糊想到。
琴酒也不打算在这种无聊的地方一直待着。药已经打完,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那些疯狂科学家吧,希望他们能有点用,可以拿出点还能看的实验结果。
清原晟凛半阖着眼,眼皮上传来沉重的下坠感,耳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然后是关门的声音,大脑逐渐昏昏沉沉,意识模糊。在他半昏半醒之际,脚步声又响起来。
他又冷又痛,身上使不上一点力气,。
脚步声又停了。整个房间再度安静下来。
清原晟凛等了半晌都不见来人有半分动静,一片静谧中,累极痛极之下渐渐昏睡过去。
见人完全失去了意识,过来给琴酒“接班”的青年终于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金色的发在白炽灯下反射着微芒,青年低着头,紫灰色的眼瞳里满是震惊、痛苦、难过,还有难以抑制的愤怒。
棕色发的青年虚弱地躺在手术台上,浑身被血渍浸染,像是刚刚从血水里捞出来,发丝黏连在一起,面色惨白。如果不是胸膛因疼痛微弱而颤抖的起伏,甚至叫人看不出人到底是否还活着。即使昏睡过去,嘴里依旧发出宛如悲泣的哼鸣,丝丝缕缕,断断续续,像是在呼救,又像是困兽在最后一刻发出的怒号。
降谷零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着,极力保持身体的稳定。
此刻,孤零零只有一张手术台的实验室里,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一躺一立。躺着的人紧闭着眼,满面倦容、浑身血污,四肢和脖颈被冰冷的铁环束缚着;站着的人垂着头,眼神遮盖在阴影下,叫监控器另头的人看不分明。
降谷零的目光沉重落在手术台上的人身上,很久都没有抬头,余光瞥见台上被随手放置的沾满血液的手套。
……呼吸困难,加上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看上去没有骨折,但内脏的情况不明,还有六处中弹的痕迹……子弹已经取出。
可是他无法想象取出的时候有多痛。Kiyo是个多么容易受伤、多么怕痛的人,哪怕是一点小擦伤都会流很多很多血。现在这个样子,他甚至都不敢回去和Hiro他们说他看到了什么。
原以为还来得及,原以为事情还没到最糟的那一步,原以为还有机会和时间调整策略,可Kiyo已经等不了了。组织上面看似是留他的命,没有第一时间击杀,可这样的做法,显然也没打算让人活下去。
绝不能再等。降谷零这样判断,领口的纽扣在灯光的照射下黢黑无光。
据琴酒刚刚发的任务推断,他们并不把Kiyo当作卧底,而是当做了叛徒。组织并没对人采取拷问情报的措施,只是选择放在这里当个实验体。但是眼前这个情形,他甚至绝望地想到,也许死在暴露的那一刻,对Kiyo来说才是痛苦最少的。
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颤。
“以前说过很多次,”金发青年低下头,看着紧闭着眼的人,“最好别让我在刑讯室看见你。”他上前一步,从旁边的台子上随手拿了把手术刀,再度靠近躺在手术台。
他的卧底素质让他选择靠近,但他的心却没办法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应该过去再给人添上吗?再狠狠地对着人戳一个窟窿?
降谷零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但他也无法停下脚步。墙角的监视器正尽职尽责地注视着这间房发生的一切。
他心乱如麻,但没想到,随着他的靠近,原本昏睡的人竟颤颤巍巍睁开了眼,先一步替他做出了决定。
金发青年顿时停住,有些惶然无措,手里的刀瞬间被攥得死紧。
清原晟凛是听到熟悉的声音才醒过来的。
青年勉力睁开的蓝灰色眼睛宛如蒙了一层血雾,涣散无神,黯淡无光。他努力偏头去看身边的人,但发丝完全被血水濡湿,视野中始终模糊一片。他缓缓眨了眨眼睛,不断尝试着将眼神聚焦。
看着对方明明连眼睛都虚弱得睁不开,却不肯放弃的样子,对上那双染着暗红的灰暗的瞳孔,降谷零心中震动,眼眶几乎要瞪出血丝来。
“你看不见了?”故作轻松的平常问句,但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像在剜心刺骨。
“啊?嗯。”棕发青年好像听懂了他的问题,又好像没有,嘴唇张张合合,只发出几声无意义的音节。
是零吗?零怎么来了?他在说什么?是想问我什么吗?我怎么听不清?难不成血灌进耳朵里了?
“不仅看不见,还听不见啊?”波本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把手中的手术刀随手一抛,双手插回兜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人。紫灰色的眼瞳里却满是不敢置信和痛苦难过。
零?
清原晟凛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意识到当前的情景后立刻把想说的话又压回嗓子眼。不过……他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可能就算他想说,也说不出来了吧。
意识回笼后,他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不是被血糊了眼、灌了耳,而是真的,看不清也听不清了。也不知道组织给他输的什么药,是想防着他这个叛徒呢,还是随手拿他做个实验。
降谷零沉默地看着他徒劳努力的样子,心下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痛和怒火。
“……听说你是叛徒。”金发青年张张嘴,似是有些不屑,“我以前说过,别让我在刑讯室看见你。”嘴里干巴巴的,优秀如他的大脑一时之间也编不出什么新鲜的台词,只会照着之前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零的表情好像不太好。虽然看不清,但大概是对组织叛徒应该露出的深恶痛绝或者恶心鄙夷吧?
清原晟凛有些难过。虽然之前给自己做了那么多心理工作,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其实还是希望能得到好友的一点点安慰呢?
算了,也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几天,最后的时刻还是应该发挥一下自己的余热吧。也算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了。
金发青年看到躺着的人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他伸手按下台子上侧边的暗钮,松开钳制住清原晟凛的铁环。
冰冷坚硬的东西骤然松开,清原晟凛觉得自己还有点不适应。他无力地呛咳几声,扭头,涣散的眼神对上降谷零的。
紫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棕发青年的影子,也倒映出他的微弱但清晰的口型。
“动手吧。”
第117章 红方的圆桌会议
三个小时前。
正待在工藤宅圆柱形书房内的降谷零突然接到琴酒的消息, 指名要他去指定地点看一个人。这个“看”可不是字面上的看看,看上去更像是有监视意味的“看守”。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任务, 很难不想到这个人是谁。
他顿时有些坐不住了。降谷零把手机里的讯息传给在场的所有人,面色凝重。
“他有消息了。”但不是个好消息。
聚集在工藤家书房的人不少,看到这个消息均是心下一沉。
“没有时间了, 就按刚才定下的计划行动吧。”外表年幼的侦探最先沉不住气, 神色严肃。虽说这样仓促的行动还有很多没有完善的地方, 但是时间不等人, 那个人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
谁都不知道黑衣组织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行动。
蓝色的上挑凤眼此时也垂了下来,温和的嗓音有些低沉,“……以防万一, 我已经让医院做好准备了。”谁都不想要这个万一, 但多年的卧底经历告诉他,琴酒不可能会放过组织的背叛者。
“先不要急。”即使在室内也戴着针织帽的男人开口了,“波本,虽然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有些扫兴, 但是,”他抬眼锐利地直视金发男人, “不需要我说你应该也明白, 不要被感情左右了判断。”
“……被抓住的卧底, 谁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扎着低马尾的漂亮女性低声说了一句。不需言明, 这是所有卧底心底的共识, 同时也是她父亲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卧底的最后一刻子。弹要留给自己。
“他不会做这样的事。”一个长相清秀、黑发褐眼的男生皱眉, “我的命是他救的, 你也是他救的, 难不成你现在想的不是救人出来而是杀人灭口?”
他情绪有些激动, 说出口的话也不免尖锐刻薄了些,但反应过来还是闭上了嘴,不再多言。他心里清楚的,能聚集在这的,都是希望那个人能够得救的人。
只是听到别人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替那人难受。
水无怜奈压了压帽檐,“抱歉,我并非那个意思。”毫不夸大地说,在场所有人都受过那个人的施救。理智和情感总是很难分的开的。
所以她也知道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实在有些不合时宜,正如赤井秀一所说,有些扫兴。这次的营救行动不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是为了救人,救一个救过他们所有人的人。
戴着墨镜的男人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一根烟,却并不点燃,出声打断了这片刻的沉默。
他保持着冷静,手里捏着烟,“既然要救人,就不要再磨磨蹭蹭的了。江户川说的有道理,时间不等人。”在计划营救行动之前,他们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去互相试探了。
“对,无论有什么,都要等 Zero 见过杰弗里才能做出下一步行动。”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温润的眼睛坚定地看向幼驯染,“Zero,他就拜托你了。”
降谷零摸了摸领口漆黑的纽扣,回以同样坚定的眼神,“我会把他的消息带回来的。”
——当时是那么说好的。
可此刻,当对方以这样的姿态和他相见时,他只觉得眼眶干涩——棕发青年的脸虚弱惨白,连眼神都无法聚焦,却坚定地向他表达自己的意愿。
对方希望自己能履行作为卧底的职责。恪尽职守的,戴好波本的面具。
降谷零觉得自己的手都是颤抖的。他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领口的漆黑圆扣,随后,拿起刚刚被他抛在一边的手术刀。
惨白的房间里,手术灯的光刺得人想流泪。
清原晟凛注视着视野里模糊不清的一切,其中金属的反光和那头金灿灿的头发最为耀眼。他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闭上眼,仿佛睡着了。
……
降谷零大脑有些空白。常年做卧底的生活让他习惯了时刻保持思考,但在他推开门走出去的一瞬间,望着空荡荡的走廊,脑子一片空白。
手上黏腻的感觉挥之不去。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闭上时,他的心跳都差点停止。
……
“确定可以瞒过他们的检测器吗?”小侦探在金发男人背着大家的期望出门后,就迫不及待地回了本属于自己的卧室。
长久没人居住的房间却是干干净净,此刻一大一小的身影挤在书桌前,旁边的角落还蜷缩着两只小小的猫。如果不是气氛正凝重,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图画。
“没问题,这可是我和弘树一起设计制作的,保证能瞒天过海。”奈奈抬头,和身旁的弘树相视一笑。
“就等着降谷的消息吧。这种触摸的装置只需要摸一下就能完成开关机的操作,没有杂音,不会被信号干扰,不会被反追踪,而且外壳材质和普通的纽扣没有任何不同。可以说是当代最小巧强度最高的监控设备了,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那就好,那就好。”江户川柯南长舒一口气,心里虽然还是非常不安,但多少有了一点底气了。和当时与琴酒玩计谋反送水无怜奈回组织不一样,这次可是要深入敌方腹地直接抢人。他们不得不反复确认,以防出现任何疏漏。
“楼下的那些人呢,都准备好了吗?”奈奈也有自己的担心。这次的行动表面上只是拯救一个叫杰弗里的卧底,大部分人愿意出这份力也是因为杰弗里帮过他们,比如水无怜奈,比如野野村阳太,又比如安妮父亲。
这是一场无关利益也无论立场的卧底联合行动。目标只有一个,救出杰弗里——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但是杰弗里并不只是杰弗里。白叶,浅野枫,还有藤冈三鹤,这三个身份目前还没有人发现实质上的关联,最多只是怀疑。但是再加上清原晟凛和杰弗里这两个身份的话,短暂的时间还行,长了的话,祂们三个很难瞒得住。这些卧底,一个比一个精。所以三个系统都待在工藤新一的卧室里没有出去。
这也就导致祂们三个只能做个幕后人员,没办法及时直观地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更不可能观察到每个人的想法。
楼下的几个人,基本上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真相,只有一个人——松田阵平,是毫无防备被拉到这次行动中来的。
一下子被灌输这么多信息,也不知道那个喜欢戴墨镜的家伙心里是个什么想法。祂们猜不透,也不想猜,只知道如果这次行动顺利,凛回来以后可能会扒了祂们的皮。
“大部分都准备好了。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只等着这边确认杰弗里哥哥的情况。”一直不曾开口的灰原哀终于出声。她看上去也很紧张,还有点害怕,但刚才计划的时候还是坚定地站出来,为这次行动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一定要打倒黑衣组织,就算再害怕,也不能任由他们威胁到自己亲近的人。穿着白大褂的女孩神色冷静地双手插兜,实际上放在口袋里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微微地颤抖。
楼下书房。
人已经七七八八走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分散着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只有少数几个不需要行动的以及无法行动的人留在这里静候消息。
松田阵平依旧待在之前的座位上,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别人也不能透过墨镜去猜测他眼里的神色。诸伏景光在房间的另一侧烧水泡茶,时不时隐晦地朝那边投过去一个眼神。
偶然抬眼间,两人的目光对上,松田阵平也很快撇开眼,似乎在认真思索什么。
诸伏景光不知道阵平为何这样一反常态。
这次的行动从头到尾都和阵平没有关系——本应该是这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商量计策的时候,赤井秀一把他带过来了。阵平也一言不发地坐下了,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在计划行动的时候还非常配合。
对所有人来说,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可他还是猜不透杰弗里和阵平有什么联系。
松田阵平藏在墨镜后,没有回应好友疑惑探究的目光。
事实上,回想起自小侦探把他带入工藤家后经历的一切,松田阵平的大脑到现在还在飞快转动仔细思考。
当时——
他跟着工藤新一见到了一个粉发的男人。那个男人似乎对他做过调查,在和工藤说了几句话后便摆出了然的神色,邀请他坐下详谈——之后的一切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冲击大脑了。
“我不信任你,但我信任他。你是诸伏景光同期毕业的警察,也是清原晟凛的同期。”粉发男人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向前倾,这样说道,面色淡然。
松田阵平:“!”
冲矢昴双手十指交叉,似在认真思索,“我不会透露太多,但你想知道的,我会酌情告诉你。”杰弗里还是小看了 FBI 的能力。虽然对方没有说过,但工藤经常试探提起“清原”这个人,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细微线索。根据 FBI 后来查到的信息,清原晟凛此人在毕业的当年就消失无踪,杳无音讯,再联系到平日的很多细节,没有被感情和惯性思维束缚,赤井秀一很快就锁定了当年清原失踪的真相——假死。
清原晟凛是假死进入黑衣组织卧底的。并且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不知道这件事。这是根据当时情况最具说服力的一种。现如今身为他们三人的同期找过来,除了这件事也不会有别的可能了。
既然当初杰弗里拜托他照顾人,那么此时在保密条例允许的范围内,他不介意多透露一点东西。
第118章 松田的一些回想
松田窝在沙发里, 沉默地回想当时的对话。
他本来只是想去找变小的侦探问问情况的。毕竟在那个唯一拍到kiyo的视频里,这个侦探是唯一一个他找得到的人。他觉得一定能从对方口里问出些什么。
什么都好。哪怕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行。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可是那个粉发的男人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开口就是“你是诸伏景光同期毕业的警察,也是清原晟凛的同期”。让他确信自己找对了方向, 也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无疑是块诱人的蛋糕。
“我可以酌情告诉你。”对方知道他来的目的,而且手里有很多情报。
——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那我也不瞒你。”当时往沙发上一坐,翘起腿, 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 。自己觉得应该相当有气势, 现在想来还是显得有些紧张。
但是没办法。忍不住啊。这么多年了。毫无音讯的人突然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从来没有那么近。对着这么大一块大蛋糕, 实在是忍不住。
松田阵平捂住脸,从指缝中漏出一点像是自嘲的笑音。
“我就是为了那家伙来的。先说说你是什么身份怎么样?不方便的话,说说你为什么和kiyo有联系也行。”他对对面那个男人的身份有所猜测。大概率是国家机关的人。日本人的话, 应该是公安警察。也就是和诸伏他们一样。
但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出现在他这个现役刑警面前而不怕被怀疑, 干的不会是卧底的工作。
协助人吗?能和kiyo有所联系的话,很有可能。不过不能随便下定论。这些年刑警工作上的失误可是没少让他吃苦头。
松田耐心等着对面的回答。
“我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在读研究生而已,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说起清原君, ”冲矢昴念出那个对他而言有些生疏的名字,“他对你们很关心。”
“你们?”松田敏锐地捕捉到那个字眼。
“对, 你们。你们这三个同期。”冲矢昴轻笑一声, “除你之外, 还有萩原研二和伊达航。”
松田阵平突然觉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kiyo那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家伙, 明明光是自己的事就很难应付了, 还特地叫人来看顾他们。
——就和当初的千代瞬辉一样。这个男人也是被叫过来看着他们的吗?他们三个就真的这么让人担心?
松田阵平扪心自问, 自己绝对比kiyo那个家伙要让人省心的多。
冲矢昴看着对面沉默下来的警察先生, 眼底神色莫名。杰弗里君和他外在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这么长的时间交往下来, 对方不是在担心人就是在担心人的路上, 似乎总有操不完的心。就连已经离得很远的明美,杰弗里也会定期联络。
这是过保护了吧。
“警官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仅限今天,我会尽可能的回答你的问题。”
松田阵平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也知道不是什么问题都能得到回答。最想问的问题更是这样。而且,就算对方愿意回答他也不敢听。
kiyo现在正在进行危险且隐秘的任务。不能干扰到对方,甚至为对方带来危险。
“那家伙现在还好吗?有需要我们做的吗?或者我们能做什么减轻他的负担吗?”松田阵平皱眉思考了一会儿道。
“清原君现在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他了。”王牌探员在这方面还是很诚实的,也不打算说什么善意的谎言。
松田的眉毛狠狠皱在了一起,“喂,你……”
“松田警官以为我是清原君的协助人吗?可实际上并不是,我和他的关系也许没有松田警官想的那么亲密,”赤井秀一镇定自若地慢慢饮了口茶,补充道,“当然,也没有那么疏远。”
赤井秀一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当然,也有可能是演技高超。
这番话信息量挺大。松田阵平能够推断出对方大概不是公安的人。如果是公安,kiyo失去音讯的话不应该是这么淡定的态度。不说焦急,焦虑是很自然的情况。毕竟是一名强大的同伴,还有可能会影响到卧底任务的进行。
当然,他更希望那些人好歹能真心地替那家伙担心。如果连值得交付后背的人都没有,一定会寸步难行。
松田阵平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大概明白你的立场了。”既不亲密也不疏远,而且大概率不是公安。那么可以想象的身份就多了。不过至少不是和kiyo对立的立场。不然也没有必要告诉他这些。
“谢谢你能帮助清原。”松田阵平的眼力向来很好,他看得出这个自称研究生的男人很厉害。无论是强大的肌肉还是冷静的思维,从各方面来看都相当出色。
能有这样的人帮助,kiyo多少也能大胆一点。
“不过……如果有他的消息,可以的话还是和我说一声吧。”松田阵平知道今天的谈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拎起搁在沙发背上的外套起身。
“好,不过我会先问过他的意见。”赤井秀一微微点头,眼神不经意地扫过角落正在偷听的某个小侦探。
“多谢。”松田阵平刚要抬脚,突然又被人叫住。
“等等!”柯南从角落蹦出来,急急拉住松田的衣袖,“我也有话要说。”
松田阵平脚步一顿,嘴角又勾起来,“是啊,我怎么把大侦探给忘了。”他转过身,蹲下来直视小孩的眼睛,“他有很多顾虑,但是小孩的话,知道的应该都是些说出来也没关系的情报吧?”
“工藤新一,你知道多少呢?”
江户川柯南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原以为对方只是查到了他和清原警官有所交集,但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个松田警官竟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坐在沙发上的赤井秀一眯了眯眼睛,心里盘算起来。
“我……”江户川柯南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辩解一下,赤井秀一也准备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局面。突然,柯南眼睛一瞪,大声喊,“等等!”
“哈?又等?等什么?说起来你刚刚叫住我是想说什么?”松田阵平不明所以。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小侦探,顺便透露出自己也掌握了很多情报的信息,其实也没想具体怎么着。
“哈哈……”柯南不好意思地哈哈笑了一声,掏出自己口袋里的徽章,“其实我刚刚有偷听你们的对话。”
“我知道啊。”松田阵平一脸奇怪,“不如说,发现不了你在偷听才是我的能力不行吧。”
“哈哈……”除了尴尬赔笑,柯南也不知道自己要摆出什么表情好了。笑了几声,他突然回过神来,“不是啦!我不是要说这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你们认真听一下!”
“嗯?是什么重要的事?”赤井秀一没想到和自己还有关。
松田阵平也端正了神色。
柯南举了举手里的侦探徽章,“刚刚隔壁有人传话给我,要我带话给你们两个。”
两个?隔壁的人知道松田拜访了工藤宅?可松田阵平才刚刚来这里半个小时不到!对方一直在盯着这里?
松田阵平提起警惕,赤井秀一则是陷入沉思。
江户川柯南倒是非常镇定。
“是弘树发过来的,他今天正好到阿笠博士家玩。不过侦探团其他几个没来。”他先理了理思路,“弘树说有一个人想见你们两个,同时有很重要的关于清原警官的事要说。”
弘树?松田对这个孩子算得上非常熟悉。别的不说,还带人出去玩过好几回。但他想不到弘树怎么会和kiyo扯上关系。按理说两个人不可能见过。而且,那个想见他们的人又是什么人?
松田阵平预感到接下来会有完全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好,那就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家伙想见我们吧。说不定会有大收获。”松田阵平摩挲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之后要和hagi好好复盘一下今天遇到的事。
赤井秀一也点了点头,心里猜测有可能是波本。
然而,到了隔壁,他们才发现事实跟他们想的都不一样。
年轻的三只小猫代社长、脸上横贯着长疤的男人,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上班族。三个人站在大厅里等着他们。
“白叶,浅野,还有藤冈?”松田阵平震惊地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人。这三个人怎么串到一起了?还和kiyo的事有关?
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等等……松田阵平的脑子转的很快,很快就发现这三个人的共同特点是都住在青井公寓。
“你们的据点不会是青井吧?”松田阵平有些一言难尽。她看得出来,青井公寓不是安全屋,而是正儿八经地平时生活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家作为联络的据点呢?
“这种事不重要。”按照惯例扮演白叶的奈奈抢先回答了松田的问题。
一直没来得及换下马甲的无,顶着浅野枫的皮附和了一声。
首次扮演藤冈三鹤的一之日则只是默默在旁围观。
同样冷漠围观的赤井秀一不认识这三个,于是只是站在一旁观察。他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违和感。明明没有什么问题,但总好像有些地方不对劲。具体哪儿不对他倒也说不出来。
“确实,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松田阵平定了定神。他只是突然看到这三个一起出现有些惊讶。“那么,你们是想要说些什么和kiyo有关的事?”
他希望是一些好消息。
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松田阵平躺在沙发上,难捱地一手捂住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回来啦!!!!亲爱的小可爱们我回来啦!!!
要是有忘记内容的小可爱建议再看看前面两章~~!!!
祝所有考研的同学顺利上岸!!!!!也祝所有小可爱新年快乐!!!!(晚了一天但是心意还是要到!!)
第119章 三只统:就是莽着来,没关系!
白叶, 浅野枫,藤冈三鹤,三人排成一排站在松田面前, 看上去淡定非常。
实际上面对着王牌探员和精英刑警的同时注视,三只系统感觉压力爆棚。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祂们绝不会自作主张。
“今天的重点是这个。”轻咳一声, 还是扮演白叶的奈奈最先反应过来。三只之中, 只有祂对于扮演人类轻车熟路。
“我们有了凛的最新消息。”祂正色道, “虽然还不明确, 但可以确定现在的凛处境很危险。”
“虽然还没有确切消息,但是我们决定先做出行动。”一之日接上话头。
松田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既然聚到一起, 就说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吧。kiyo到底怎么样了?”
“不知道, 但我们怀疑他可能被关起来了。根据我们的运算,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时间久了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能再拖。”奈奈道。
“而且, 凛的身体和心理情况都不太乐观,如果不能尽早回归日常生活的话, 他有可能会从内部崩溃。”无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如果运算没错的话, 琴酒不会让凛死, 但凛自己先崩溃的话, 结果就很难说了。
松田慢慢握紧了拳头, 目光沉沉。不论是“关起来”还是“情况不乐观”, 都说明kiyo这些年过的绝不只他查到的那些。kiyo的经历, 要沉重千倍百倍。
前段时间去鸟取执行潜行任务, 他见到了很多社会上不曾被大众所知的阴暗面。那是由鲜血、死亡、欺骗、背叛和痛苦编织造就的深渊。光是见证就让人压抑得难受, 亲身经历的话难以想象。
不,也许只要看诸伏刚回来时的样子就知道了。他真的很高兴诸伏景光能够平安回来,但同时,也很担心仍深陷黑暗的降谷和清原。尤其是kiyo。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kiyo自己一个人的话根本不会照顾自己。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在那样的淤泥中只会越陷越深,最终被吞噬,沉入永不见光的黑暗。
无深吸口气,目光定定地落在两人身上,“我们知道很鲁莽,也知道擅自向无关人员寻求帮助是很无谋的行为,也很不负责任。”
“但是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想让凛死。”一之日急急地接上,被奈奈拉了一下。
这不是白叶三人的想法,而是1107号系统的想法。不应该说出来的。就算已经走到这一步,后续也不应该给凛添麻烦。
一之日自知失言,闭上嘴站在一边。原本还和藤冈三鹤的形象有些出入,这眉眼一耷拉,顿时像了九分。
赤井秀一隐晦地投去一抹视线,若有所思。
“你们现在是打算做什么?又需要我做些什么?”松田阵平心下已有了决定。
“你们说不想让他死,我们的目的一致。现在可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他看上去想从衣兜里拿烟,手已经伸进兜了又作罢。
“提前做准备的话,说明你们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吧。说说看?”
“还只是不够成熟的想法而已。也很简单。就是先找到凛的位置,再根据实际情况以不变应万变。”白叶回答的比较笼统。
无的话言简意赅,“总而言之就是,我们现在正在拉人。人越多,我们能用到的力量就越多。无论是武斗还是智取,都要先做好充分准备。找到凛的位置后就尽快发动。”
“但是人越多,行动泄露的可能性就越大。你们也不得不考虑到这一点吧。”王牌探员加入对话。
“是这样没错。但是行动泄露也没关系。只要我们的行动大到就算泄露他们也无法阻止就好了。”
“动静这么大的话,需要的引擎动力可不小。”松田没有否认这个想法。
“是的,但我们已经做好付出一切的准备了。在凛的问题上,我们绝不会犹豫不决。”
“有这个决心和行动力的话,就算前面是悬崖也会义无反顾飞跃过去吧。”松田凝视着面前的人。他当然会参与进这个行动,但是现在他不打算告诉hagi。
这场行动很危险。如果是他在鸟取查到的那个组织的话,他没有把握他们能赢。毕竟那可是他花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才堪堪查出其存在的庞然大物。
“我们这边还有两个人,他们等会儿就会到,到时候再一起商量吧。叫你们过来,只是给你们打个预防针,让你们好有点心理准备。”无上前一步,和松田擦肩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无论发什什么,我们都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松田阵平感觉到什么,转头,看着脸上有疤的男人走进身后的地下室。
浅野枫早就离职了,虽说前段时间才刚刚见过,但总感觉这个人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不,应该说,从上次见面就隐隐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喂,你们确定那是浅野吗?”松田选择问白叶。白叶其实也偶尔会有些不对劲,但应该是精神方面的问题,真实身份还应该不需怀疑。
应该……?松田有些迟疑,认真地盯着白叶的眼睛。
奈奈被他盯得背后直冒汗。如果不是祂有多次扮演经验,估计早就露馅了。
“当然,我确定。你为什么这么问呢?”祂反将一军。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而已。
“易容。”赤井秀一终于开口,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奈奈。
“?”松田阵平有些疑惑也有些震惊,“真的有易容这种东西吗?感觉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技术。”
“当然有。不过身为普通警察的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一般来说,只有本身学习过易容的,或是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接触到易容的,才会知道。”赤井秀一慢条斯理道。
“所以你现在是要摊牌了?研究生。”松田阵平早就觉得这个“研究生”不对劲。虽然演得很像,但周身散发的气场,怎么也不像一个普通的研究生。
“没办法。毕竟能把我也叫到这里,说明清原君告诉过你我的身份吧。”赤井秀一虽说是摊牌了,但还是没有明说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这话充满了试探的意味。
“当然,FBI的王牌探员,赤井秀一先生。”奈奈点头,丝毫没有替赤井先生捂马甲的意思。凛的马甲掉了,那别人的也得掉。更何况坦诚相对是推进行动的必要不充分条件。
“FBI?”松田阵平猜测过对方的身份,自然也包括FBI那群家伙,但是真正确认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
这也可以说明那个组织有多庞大了。那是一个不止盘踞在日本,更是盘踞在整个世界的巨大黑影。
“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吗。看样子你们在清原君那边分量很重。或者说,你们就是他留下的后手?”赤井秀一分析道,“他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了,或者这个局面本身就是他一手策划。”
“如果我们真的是他的后手反而好了。有凛的计划,我们不会输的。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忐忑。”一之日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说的有道理。不过,既然把我喊来,你们是想和谁合作呢?我,还是我背后的FBI,亦或者两者都有。”赤井秀一关掉变声器,恢复自己原本的声音,“你们确实很鲁莽。”
“不过,正是因为你们的无计划,这次行动会成为一步意想不到的棋,如果用的好,也许可以给他们造成不错的伤害。”
“如果赤井先是抱着这种期望的话也无妨,不过我们的首要目的从不是摧毁组织,而是救回凛。”
“嗯,我明白。那么这次就当做我的个人行动好了,我会配合你们。”赤井秀一点头。
“感谢。”奈奈表示理解。
“回到刚刚那个话题吧,”一之日拉回话题,“我不希望你们对我们心生怀疑,如果不够团结,本来胜率只有34.8%的行动就会降到2.0%。”
“很精确的数字啊,”松田阵平咋舌,“你说的话题是指易容?我确实觉得浅野不对劲。”
“不,应该说,”松田沉吟,抬眼,锐利的眼神透过镜片仿佛要穿透祂们,“我觉得你们都有点不对劲。”
白叶的不对劲倒是能够理解。另外两个就从头到脚都有些奇怪了。但是,如果不是他对这三个人还算熟悉,应该看不出来。
这种不对劲不是指相貌仪态或者声音这种外在的东西,而是一种气场上的问题。很抽象,但是确实存在违和感。
“我可以保证我们几个都没问题。但是你们察觉到的不对劲也确实是真的。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敏锐。”奈奈苦笑。
“看样子等会儿人多的时候我们还是不要出现为好。”一之日叹了口气,深感艰难。
“怎么回事?”
“首先请你们先对此保密,其次,希望能之后再解释这件事。”奈奈觉得这件事之后凛绝对不会放过祂们,扒皮都是轻的。
“够神秘。”松田阵平咧了咧嘴,“好,我可以保密。看得出你们对凛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发起这次行动。你们有自己的理由,那我也不追问了。”
“我也不会多问。”赤井秀一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心下已经有了猜测。
几人谈完正事,大厅中陷入一阵沉默。松田阵平坐在吧台边玩自己的墨镜。
“已经来了?”半晌,安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松田阵平转头,视线穿过大厅,能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地下室的入口。
是一个茶发的孩子,穿着白大衣,还带着一副眼镜,正用一种像是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们。
他不是很熟。虽然作为刑警,案件现场本应该是他最常去的地方,但实际上作为一名有特殊任务的刑警,他已经很久没有实地去过现场了。
如果他经常出入现场,就一定会对这个女孩以及小侦探一行人非常熟悉。毕竟这几个孩子可都是案发现场的常客。
眼神一凝,松田才注意到女孩身后正慢慢走上来的弘树,以及那个奇怪的浅野枫。
“小孩子住地下室?”松田阵平第一反应是这个,也下意识问出来了。
“啊,不是,地下室算是两个孩子娱乐的地方。看那孩子很喜欢计算机的样子,就专门在地下室给他腾出一个房间了。”白胡子的阿笠博士端着茶杯从楼上下来,笑呵呵的。
“你是……”好像在哪里见过。
“哈哈,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也是工藤君的邻居。”阿笠博士举了举杯子,“不要在意我,我只是下来接个水。啊,顺带一提,地下室里还有小哀的工作室哦。”
“博士,不要说多余的话。”
虽然小孩子在地下室玩计算机以及开工作室有些奇怪,但松田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不喜欢对别人的喜好指手画脚。
他的不礼貌大概只对他的那些个同期好友。
不过,虽然对小孩子的喜好没有意见——
“我有两个问题。”松田瞟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
“嗯,什么?”
“首先,你们说过不想牵扯无关的人吧,那这两个小孩还有这个老爷子是怎么回事?”松田神色微妙,“想让他们参与?让他们知道没关系吗?”谈这种秘密问题本来应该清场才对,本来就泄密风险很大,警惕工作做的这么松懈的话,行动还没开始就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更何况,拉他和旁边这个FBI入伙都没关系,但把柔弱的小孩子和老人牵扯进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工藤新一的话还能理解,毕竟也是相关人员,而且估计是相当重要的人证。
但另外两个孩子就完全是无关人士了吧?还有这个乐呵呵的老爷子也是。
等等……松田阵平突然脑洞大开。工藤新一能缩小成江户川柯南的话,弘树和这个茶发女孩是不是也有可能是缩水的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两个孩子也是重要的人证了。
那老爷子会不会是反过来的,本来是青年或者中年,然后加速衰老成老人了?
松田怀疑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把所有人都整得一头雾水。
【作者有话要说】
*弘树:松田哥哥我谢谢你:D
*松田:我有些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PS:作者应该会慢慢开始修文,欢迎捉虫!有些情节应该也会微修,但不影响阅读!谢谢各位大可爱们的支持~~~!!!你们是我码字的最大动力!!!!
第120章 情报交换(上)
偌大的客厅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吧台, 松田、奈奈几人沿着圆台坐了小半圈,柯南也挑了个位置,赤井秀一单独靠在门边。
“我们承诺绝不会让他们陷入危险。”奈奈正了神色, “但是这次行动不能没有他们。”
“我确实不是无关人员。”灰原哀拿了咖啡杯在圆台的一边坐下,弘树也拿了一杯牛奶坐在她身侧。
“具体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显然,她还不知道松田阵平已经查到了他们变小的真相, “而且我们也不会冲在前面, 危险比你们小得多了。”
她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 完全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松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他以为这个叫作哀的孩子害怕得在发抖。但和对方的眼睛对上后,他才发现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不止有害怕,更多的是决心。虽然害怕, 但依然有勇往直前的意志和坚定不移的决心。
“阵平, 怎么了?你还好吗?”熟悉的声音拉回松田漫游的思绪。他把手臂从眼前移开,正好对上诸伏景光那双带着担忧的眸子。上挑的蓝色猫眼极具标志性。
“我没事。”松田阵平有些懒倦地吐出几个字。外面的夕阳透过四面的窗户几乎无死角地照进来,有些刺眼。他下意识翻开手机,亮起的屏幕显示刚过五点, 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就是有些担心。”话刚出口,松田阵平一顿, “……竟然也有让我担心的一天。”他笑了, 不知想到什么, “除了班长, 还真没有一个让放心的家伙。”
“毕业的时候还以为大家都会安安稳稳地过着上班、然后升职加薪的日子。”诸伏景光退后一步, 也笑着接道, 那个笑容却有些苦涩, “没想到第一个离开的是kiyo。”
“明明你和降谷那家伙才是最早走的。可别想着把Kiyo搬出来就能逃过一劫。”松田阵平哼笑一声, 露出有些怀念的表情。
“什……么?”诸伏景光睁大了眸子, 向来温和平静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震惊、沉痛和怀疑。
“哈,我说,等咱们六个聚起来后,挨打的顺序从Kiyo开始也不错。”松田阵平仰躺在沙发上,正好挡住了诸伏看过来的视线。他尚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发生了,只是依旧用和往常无二的声音说着些浑话,似乎这样说,Kiyo被救出来的未来就一定会实现。
“诸伏?”半天没等到人接下一句,松田阵平疑惑地侧过目光。
“诸伏?!”他有些震惊地看着对方的表情。
毕业以来,不,应该说自从他们再次见面以来,他就没见过这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了。震惊,难过,愤怒,似乎还有悔恨和怀疑?该怎么形容那副表情。像是有一股宛如火山喷发的强烈感情被抑制在了一个叫诸伏景光的容器里,叫嚣着要冲出来,呐喊着,在心中喷涌着,却依旧被死死关着。那份强烈的感情映射在诸伏景光的脸上,使他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诸伏……?”松田阵平第三次叫了对方的名字。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阵平……”诸伏景光的声音下意识放得很轻,“kiyo早就不在了。在七年前。”
话音刚落,他看到对面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心里的猜测确定了,那股痛苦的心绪却更加重几分。
他从那个组织回来后,有打算叫上阵平偷偷去给kiyo扫墓。但是当时被白叶叫出去,回来后也没来得及跟阵平说,阵平就调任去鸟取了。所以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连带着阵平和zero的份一起。
他原以为就算少了三个人,Kiyo的墓前也一定不会孤单。可当他抵达那块墓碑前时,碑前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想着可能是自己来早了,可是后面诸伏景光去过很多次那块墓碑前。没有任何一个人给kiyo的墓前放上哪怕一朵花。
仿佛整个世界都遗忘了他的死亡。正如kiyo曾经希望的那样。
他有一次看到了研二来到墓园。他没有和研二见面,但心里为有人能来看kiyo而感到高兴。可是,他看见研二目不斜视地路过kiyo,停在了边上那块写着“千代”的墓碑前。
研二在那个叫千代的人面前沉默地站了很久,也带去了很多供品,似乎有阵平的一份在里面。最后研二神情肃穆地在墓前拜了拜,离开了墓园。整个过程没有在kiyo的墓前停留一秒。
从那时起他就有不好的想法。但他原以为只是警视厅为了瞒着一些重要秘密才下令禁止祭拜。
可看阵平这副吃惊的样子,诸伏景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根本不知道kiyo的死讯!可这怎么可能!当初他和零偷偷从远处看的时候明明看到了……
想到这儿,诸伏景光思绪一顿,脑海里的记忆有些模糊。好像有一只手在他的脑海里翻搅。
当初……当初什么?他和零看到了?看到了什么呢?他们真的看见有人去参加kiyo的葬礼吗?
精神恍惚中,诸伏景光感觉自己记忆有些错乱。
那天细雨朦胧,墓碑静立于苍天之下。墓碑前空无一人。
他和零没有看到。因为没有人去参加葬礼。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去呢?因为……kiyo没死?
不,kiyo确实死了。死在七年前,那栋烂尾楼中。
他亲眼看到的,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诸伏景光心下苦笑。埋藏七年,每次看到琴酒就会想起的那张脸,现在再次在记忆里浮现。
“诸伏,你什么意思?”夕阳下,松田阵平翻身坐起。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面色发白。
“我……”“你……”两个人刚要说话。
“我回来了。”
“等一下!”
四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门开关的声音和慌张下楼的脚步声。
野野村阳太刚替大家买了便当回来,关上门一转身就看见两人对立站着,楼上白叶正跌跌撞撞往下跑。
他望着对方慌张的表情一脸莫名,“这是怎么了?”说完,他又去看客厅另外两人,同样的表情难看。
野野村:“?”
“没事。”诸伏景光率先回过神来,看向奈奈的眼神带上一丝探究。每次,都是在他准备和松田说起kiyo的时候,白叶就会出来打岔。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是说早有预谋。
“喂。”松田阵平却不想轻易放过这个问题。诸伏这个混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kiyo早就死了?开什么玩笑?这次的营救行动不就是为了kiyo吗?
“等等等等,咱们稍后再谈别的。”奈奈匆忙走下楼,勉力堆起微笑,“野野村这不是带便当回来了吗?咱们吃完再聊。”
为了确保安全,孩子们和另外两个待在二楼的房间,其余的成年人全部离开,只剩下了待机的野野村、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三人。也为了避免引起注意,由最不起眼的野野村阳太负责伙食。
也就是说,刚刚留在一楼大厅的就只有诸伏和松田。
这很不妙,相当不妙。祂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诸伏景光不知道今天营救的人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凛没有死——他和降谷都没有被修改记忆。很早之前祂就察觉到了。但是为了瞒过去,也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所以就此揭过,当作不知道。
可是现在松田阵平在这里。
奈奈急得不行。
松田阵平知道行动的目标是凛,也被模糊了关于凛死亡的记忆,一心认为凛没有死。两人的信息完全不对等。
不,应该说,在这里的三个人,信息都不对等。
奈奈隐晦地瞄了一眼站在一边尚还一脸茫然的野野村阳太。
——绝不能让他们现在就交换信息!至少要拖到凛回来自己解决!
奈奈一脸肃然,已经开始盘算着把这个难搞的局面抛给自家宿主。
“你们两个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吗?”野野村倒很会看空气,“如果是重要的事的话你们先聊,我去把饭带楼上去。”
“不,没什么。”被这么一打岔,松田阵平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下来了。现在人太多,不是聊这种事的时候。不过,等下他一定要揪住诸伏那家伙,扒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kiyo不过是和他们一样去做了卧底,怎么到他嘴里就死了?今天不是还要去救人吗?
松田阵平强压烦躁,再度坐回沙发。诸伏景光也收敛心绪,笑着道,“没什么事,我去给大家泡杯茶。”
两人分开各做各的事,野野村也不再多话,低头分拣便当,“这份是柯南的,这份是小哀的,还有这份……”
正拣着,灰原哀打着懒倦的哈欠慢慢下楼,“嗯?晚饭已经买好了吗?那我帮忙带上去吧。”她走近放着满满当当便当的圆台。
各式各样的便当盒子分成两垛整整齐齐地摞好,其中一堆底下是三个黑色的大号便当盒,顶上是三个同样整齐摞好的画着卡通图案的圆形便当盒。
拿起三份明显小一圈的儿童便当,一手指了指底下三份大一点的,灰原哀道,“这几份就麻烦你了。”小孩子的身体就是不太方便,没什么力气,也没办法抱着摞那么高的便当。
被点到的奈奈背后一凉。按理说,确实应该是祂去拿这三个盒子——但是他不想走啊。他走了这几个人就这么放着没问题吗?
“怎么了?”已经走上楼梯的灰原哀听见白叶迟迟没有动静,有些艰难地侧身。
奈奈一咬牙,“马上就来。”不管了,只要没有火种,就算有引线也不会爆炸的。有野野村这个阻燃剂在,应该没问题。
野野村阳太看着白叶匆匆离去的背影,低声,“不会是不喜欢我买的便当吧。”
“没这回事。白这个人没什么不能吃或者不喜欢的东西。”诸伏景光端着托盘过来,在茶几上摆好刚泡好的热茶。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来。沙发不大,一张只够坐下两人,野野村便在松田阵平对面坐下。
松田阵平沉默着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刚准备扒饭,眼尖地看见野野村的动作和盒里的饭菜。
松田动作一顿,把筷子搁在饭盒上,眼神直直地盯着野野村黑色的发顶。
“千代?”
【作者有话要说】
*景光:阵平,kiyo他……
阵平:不,他没有,你别胡说。
*奈奈:瑟瑟发抖
*即将掉马的野野村:我也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