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清心院,书房内。
陆盛手边摆着吃了一半的雪媚娘,装着驴打滚的碟子已经只剩下豆粉,书房外传来了敲门声,“父亲,是我。”
陆盛连忙将碟子全都放进食盒,又将食盒盖好放在桌下,末了还用脚往后踢了踢,挪动椅子稍稍遮住,“进来。”
陆喻已经褪去官服,换上一袭淡绿衣袍,如青松翠竹遗世独立。
关好门后,陆喻走近书桌,瞥见桌上细碎的豆粉,俊秀的眉头微拢,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听说,你又升官了?”陆盛神色严肃,并没有因长子升官而感到有一丝的喜悦,反而是浓浓的担忧。
陆喻心知陆盛会因此不悦,颔首应道,“是。”
“吏部选官任官,为六部之首,你能入吏部,今后定能青云直上啊!”陆盛咬牙道:“考公司郎中,官拜从五品上。吏部考公司之首,总掌百官功过善恶之考法及其行状。【注1】官场诨名,判官。我的长子,还真替我长脸!竟得陛下如此圣眷,小小的七品翰林编修,没当两天,就升至如此官位!你是如何敢接下的!”
陆喻对于陆盛的诘问,处变不惊,淡然回道:“陛下青睐,他既信我,我又有何不敢。”
陆盛本就有些压着的怒火一下子被激怒,竟是有些口不择言,“陛下刚登基,周围群狼环伺,无人可用。他是走投无路昏了头,你也昏了头吗!”
“父亲,慎言。你方才的话,足够掉脑袋了。”陆喻出声提醒。
陆盛这次是真的动怒,他用力一拍桌,力道之大,手臂都震的发麻,他忍着疼痛,继续道:“怎么?你还要大义灭亲不成?真不知道这位新帝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守拙多年,一朝三元及第全部打破。
现在甚至还甘愿站在风尖浪口,替他挡灾避祸,你有几条命送死?人家又稀罕你这一条无足轻重的命吗?
你若是怨我和你母亲丢下你那么多年,不在意我与她的心情。可你总该想想你两个弟弟,尤其是老三,他从小就黏着你,与你最亲近。
每次挖空心思琢磨好的吃食,第一个总是要给你吃。你说好吃,才算好吃,你说喜欢吃的,他能一直放在心上记着。
只因你冬季戏言一句想尝尝鱼的滋味,他差点掉水中淹死。老大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当真以为,老三能安乐的过完此生吗?看在他如此在意你的份上,别做这种出头冒尖送命的蠢事。”
陆喻眉头皱的更深,提到陆知,他心中有了一丝动摇。可最终,他还是坚定道:“父亲,每人的活法不同。你想与母亲安稳渡过此生,我想尽自己所能,将浑浊不堪的污水变得稍微清澈一些。
陆知他总会长大。我不会也不能,护他一辈子。更不能为陆知活着,他若知道,也定不愿我这么做。”
陆盛叹息一声,他知道,陆喻脾性是最像他。凡是决定的事情,即便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除非,失无可失,才会罢手。
“老大啊,拔尖出头的那个,总是第一个被削平的。以你的年纪资历,你觉得,能担当得起,判官一职?那些或资历老道,或家世显赫的王公贵族,你真能掌控住他们的功过善恶?”
陆喻沉默半晌,“尽人事,听天命。”
知道自己不可能劝动,陆盛也算是尽人事,剩下的只能听天命,“官场混杂,势力盘根错节,今后或许就连你外祖也保不了你,为父更无法做你后盾,你自己,万事小心吧。”
“是,父亲。”陆喻回答的干脆,路是自己选的,容不得他有半点的后悔。
陆喻没有离开,而是继续道:“父亲,今后我可能会很忙。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陆知身上。他自幼便单纯善良,虽说有些调皮爱闹,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的没心没肺。但之前都是在外祖府上,也没什么。如今入了国子监,还望父亲严加管教,莫要任由他性子胡来。”
陆盛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敏锐,听出陆喻话中意思远不止于此,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陆喻想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告知,好叫他这个凡是不放心上的父亲,稍微重视一些,免得陆知真的无意惹出什么祸事,那时后悔就晚了,“今日国子监,他拽小王爷入水。陛下当着我的面派人敲打小王爷,叫他忍下这口气。”
“陛下当着你的面说的?”陆盛确认道。
“是。”
陆盛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那便无事,陛下不会放在心上。”
“我知陛下不会放在心上,不会为此为难陆知。”陆喻话锋一转,语气中满是不信任,“可小王爷未必,瑾阳王自幼便由太后抚养,性情乖张暴戾。陛下虽与其一母同胞,却也多年未见。此人能因不满前面有人挡路,就将人全部踹入水中,陆知惹了他一次,难保他不会暗中记恨于心。”
陆盛没想到竟是这样,“这小王爷当真把人都踹入水中了?”
“当真。陆知拽他入水,也是因为他本想把陆知扔入水里。”陆喻对自己带大的弟弟还是很了解,“不然以他那性子,怎么可能故意挑事?旁人只要不先招惹他,他都会选择与人为善。”
“我知道了。”陆盛沉声应道。
陆喻说完便作揖告退,临走时没忍住又看了一眼陆盛吃的满桌豆面,注意到大儿子的目光,平日里端正俊逸的陆老爹脸皮子一紧,“快走吧!全家就你爱干净!”
听到关门声后,陆盛赶忙拿出食盒,开始有滋有味的吃剩下的雪媚娘。
陆盛边吃边想,还是夫人对我好,给我送来。老三那臭小子,竟只做了他娘亲的份,说什么他这个年纪男子晚间用甜食易胖!
不孝子!
暮苍院,澄静斋内。
澄静斋在暮疏院较偏的地方,是陆喻平日办公看书的地方。
屋前屋后都种着不少的花木,还有一个盆景石。造景群峰屹立,石为主,树为辅,观之画面和谐且丰富。沿着屋子周边生长着苍翠葱茏的翠云草为整个澄静斋做点缀,此处虽秋冬会有些冷,但夏日之中却很是凉爽。
意境之优美,景致之迷人,与陆知的暮云院完全不同。
如今是初春,地龙在几日前已经撤下。陆喻的贴身小厮竹青跪在地上,地面湿冷的气息顺着膝盖朝着骨头里钻。
透雕靠圈椅是坐着最舒适的椅子,陆喻右手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松握成拳撑着脑袋,左手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扶手。
他看着桌上烟香袅袅的香筒,奇怪自己那个竹雕荷香鹤舞图什么时候变成了合和鸳鸯图。
陆喻不说话,竹青更不敢说话。他不敢乱看,,只盯着陆喻坐下的椅子看个不停,看了半天才分辨出椅子下的卡子花纹是如意祥云。
“许澜今日又去了陆知院中,听闻他们两兄弟如今都在国子监,而且还在一堂?”陆喻声音轻淡,却极其危险。
竹青连忙叩首道:“大公子,他们在国子监的事情,竹叶也不知道。是竹叶去国子监接小公子,看到许家两位公子才知晓他们在一堂读书。
回了陆府,他就急忙过来叫人给我带话,大公子,竹叶他绝无隐瞒!”
陆喻揉揉眉心,“罢了,你先下去吧。”
竹青起身告退。
陆喻走到休憩时用的小榻,边上的小桌上放着一碟圆润雪白的雪媚娘,还有一碟香甜软糯的驴打滚。
陆喻端起备好的小碟,夹起一个驴打滚放置其中,咬了一口,与看起来一般软糯可口。
他缓缓的嚼着,心中想道:今日暮云院还有孙院使和宋学士的孙子,这两人与家学那些子弟都不同,在陆知身边,应会撑的久些。
孙府。
宋子休的马车先将孙安谦送到孙府门口才回府去,孙安谦手里提着从陆知那带回的雪媚娘和驴打滚,还有一瓷罐的桂花雪梨果茶。
门房终于见到人回来,赶紧提着灯笼出来,“哎哟我的小公子,院使等了你一晚上,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一口都没吃,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孙安谦脚步不再慢悠悠,加快许多,“不是叫人回来说了,我去陆府了?”
“是说了,可院使他老人家想等,也拦不住啊。”
孙安谦无奈摇头,也是,老头是个倔脾气,说要和他一起吃晚饭,那就要和他一起吃饭。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再晚都会等着。
“你这不肖子孙,竟还知道回来!”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摔落在地的茶盏。
茶水四溅,孙安谦的脚尖也被溅上。
他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取出新的茶盏,用小木勺从瓷罐中取出适量的桂花雪梨。拎起小炉上温热着的小茶壶,冲泡。
孙安谦老老实实的双手将果茶奉上,“祖父,不肖子孙给你敬茶赔罪了。”
桂花的香气早在打开瓷罐的时候就已经飘散开,孙典参心中虽好奇这是什么,怎有如此浓郁的桂花香气。但还是忍住,让自己不要勾头去看。
这会经过热水冲泡之后,桂花香更加浓郁,里面还有一股清甜的梨香,光闻着味道都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茶?你管这叫茶?你的茶经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孙典参板着脸,明显不领情。
孙安谦赔笑道:“是是是,不是茶,就是我新交的好友,陆知自己做的一款香饮子。用了桂花和雪梨,对止咳润肺很有裨益。”
“我岂能不知桂花与雪梨之妙用!怕是只有你这个不肖子孙今日才知,也有脸拿到老夫面前卖弄!”
孙安谦将茶盏放到老人手边,抬手打开食盒,自顾自的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喝,我可爱喝的不行。对了,这些想必祖父也不爱吃吧?”
空气中传来香甜的气息,鼻子向来比常人更加灵敏,又喜甜食的孙典参这会再也忍不住,他的目光跟随着孙安谦手上的动作来回的移动。
“这些点心是哪个食肆酒楼里买来的?怎以前从未见过?”孙典参说完,面色一变,一掌拍在孙安谦的手臂上,痛斥道:“你这不肖子孙,竟学了纨绔做派,败家的玩意,快给老夫说,这些稀奇点心花了多少金银!我这孙府是不是被你抵出去了好几间屋子!”
“轻点!再打我手臂就要断了!”孙安谦哀嚎一声,赶紧解释道:“这些都是小知给我做的,我今日与子休去他那吃的晚饭。知道你和宋爷爷都爱吃甜食,所以走的时候,他就给我和子休带了些回来,想让你和宋爷爷都尝尝。”
孙典参闻言,终于停下手,“都是那个叫陆知的做的?”
“当然。”孙安谦没忍住诱惑,直接用手捏了块驴打滚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光禄寺卿的儿子,厨艺果然了得!”
孙安谦说的虽模模糊糊,但孙典参还是听出了其中关键,“你说陆知是光禄寺卿的儿子?那今科状元郎陆喻,可是他的兄长?”
“是啊,我今天和子休还见到他了,今日我才知道何为光风霁月,何为仙人之姿。”孙安谦奇怪道:“祖父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孙典参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没什么,你既然已经和陆知交好,还从人家那连吃带拿的,也多说无益。只是你和陆知往来,尽量避免和他兄长陆喻碰面。”
“他兄长怎么了?”孙安谦想到在暮云院时,陆知依赖陆喻的模样,若是陆喻出什么事,他还真难以想象陆知会怎样。
孙典参被甜点的香气勾的实在没办法,用筷子夹起离自己近的驴打滚,含糊道:“没什么,只是要升官了,是非多些。”
孙安谦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这是好事啊!”
说着又要伸手去捏驴打滚吃,“啪”的一声,木筷打在指骨,孙安谦吃痛收回。
已经尝到驴打滚软糯美味的孙老爷子,开始护食,“你这不肖子孙,人家陆知送我老人家吃的东西,你捏一个就成,还想捏第二个!”
于是,孙安谦看着他那因为年纪大没什么胃口的祖父,一口一个驴打滚,还差点噎着。然后老人家抄起手边的桂花雪梨果茶咕咚咕咚的喝个精光,还顺手又从瓷罐里弄了些进茶盏,用水冲泡。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生疏。
———
翌日清晨,陆知被竹叶从温暖的被窝中薅了出来,在竹叶给陆知束发的时候,杏林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公子,老爷来了。”
陆知打了个哈欠,眼角沁着泪,“我爹?这么早他不去光禄寺来暮云院做什么。”
他看向竹叶确认,“我近日没做什么惹他老人家生气的事吧?”
竹叶想了想,回道:“会不会因为昨日国子监的事?”
陆知一拍脑袋,对啊!肯定是知道了,不然他爹这样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不会来找他。
正想着,陆老爹便已经推门而入,方才陆知的话他已然听见,故作不悦的责问道:“当爹的来儿子的院子还要理由?老子想来就来!”
陆知眨眨眼睛,凑到他爹面前,忍不住道:“爹啊,你别顶着这张脸用外祖的语气说话……”
太割裂了。
“行了,爹知道自己长相俊美,现在说的是你的事。”陆盛整理一下衣袖,看了竹叶一眼,“听你大哥说,你想叫竹叶每日给你送午饭?”
陆知点头,“嗯,爹你不是为了国子监的事来的?”
陆盛啧了一声,“不就落个水?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要我亲自跑一趟。你又不是没落过。”
“那爹你一大早去跑过来,难不成就是为了问一句竹叶是不是要给我送午饭?关心关心我?”陆知总觉得不对劲,他爹不是这种人设啊。
陆盛瞧着陆知那副嫌弃的小模样,没忍住屈起指尖,敲了一下他的头,“我会额外买一份一模一样的菜让王安带过去,你有手有脚的一个大活人,还叫竹叶专程给你送午饭,给我自己做。
可千万不能因为爹升官了,就养成好吃懒做的性子!”
陆知摸着被敲的额头,他拽着竹叶叫竹叶帮他看看,“是不是红了?”
竹叶瞧了一眼,确实是红了。
陆盛有些心虚的瞄了一眼,轻咳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怎生得如此骄气!”
说罢便拂袖离去。
陆知接过竹叶递过来的锦帕按在额前,冲着门外叫道:“以后你老人家就别吃娇气的人做的菜了!”
走到院子里的陆盛全当没听见小儿子的叫嚣,他乐滋滋的离开暮云院,心想,让陆知不惹事多简单,叫他没空出去惹事,不就行了。
国子监中午休息的那点时间,做个菜再吃完,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去招猫逗狗。
就这么点事,瞧把陆喻那小子吓得。
果然儿子就是儿子,还是太嫩,不如老子啊!
陆老爹一番感慨,一步三叹,心里越想越美。
……
陆知今日一到崇理堂,就和孙安谦还有宋子休说今日中午他在会馔堂炒菜,弥补昨天晚饭二人没吃到他亲手炒菜的遗憾。
即便只吃了两道点心还有一盏桂花雪梨果茶,但陆知的厨艺在孙安谦那已经足以封神了。
知道陆知中午亲自下厨炒菜,他是兴奋的一上午都没听课。
还因此被方学录拎起来背好几次书,结果就是抽啥啥不会,背书薄上他的名字已经记了一整排。而陆知的名字在背书薄上比孙安谦还要再多一排。
陆知被方学录盯上倒不是因为不老实,而是他知道自己不行,就尽可能的往后缩,以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结果物极必反,在一众挺直腰背的学子中,后排突然矮了一截的陆知显得格外明显。
两个难兄难弟几乎是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方学录脚后跟还没完全踏出崇理堂,陆知就一屁股瘫坐在位置上,用手锤着酸软的腿。
“下午没有方学录的课了吧?我这双腿今日再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了!”陆知呜呜咽咽的哀嚎着。
许澜将自己的椅子往前拉,自然的抬起陆知的腿,放在他的腿上,替陆知揉捏小腿。
陆知舒服的哼哼,“许澜还是你最好,若是没有你,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孙安谦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不停,他勾着陆知的脖子,将人往外拖,“先别舒服,快快炒菜祭五脏庙。我可是为了你今日的炒菜,也站了一上午。”
陆知顺势起身,控诉着孙安谦是孙扒皮。
许随走向前去,拉了一下依旧维持之前动作的许澜衣角,“哥哥,他们走了,我们快跟上吧。”
许澜闻言起身,朝着陆知的方向跑去。
……
王安早就将菜洗好放在他在会馔堂的小厨房里。陆知到的时候,直接净手开始做菜,“王大人,你也留下吧,不是说光禄寺还在研究炒菜,你留下打下手,试着做几次就会了。”
陆府厨子是镇国公府的家奴,他们的炒菜手艺早已炉火纯青。陆知心里明白光禄寺为何迟迟“研究不出”炒菜,定是他爹故意搞鬼。
他爹凡事爱藏拙,不冒头,不拔尖。只是现在外面炒菜卖的火热,若光禄寺还弄不出来,怕是会被皇上定个渎职之罪。
如今他趁着自己做午饭的功夫,教教王安,也免得他爹被定罪。
如今是初春,万物复苏,却也没生长完全。国子监的菜色每天几乎都是相差无几,吃的素菜也都是能在地窖里久放的。
不过今日比昨日多了个南瓜。
国子监学子众多,每日做饭食都要争分夺秒。会馔堂的有好几个灶台,每个灶台有三个火眼,同时蒸煮,节省许多时间。
王安将唯一的那口小铁锅放在火眼上,负责烧火的杂役时不时的悄摸勾头看去,好奇的不行。
“再乱看就滚出去,给我用心点看火候。”
王安敲打一番烧火杂役,那杂役缩着脖子应了声,“是。”
陆知准备先做个肉末蒸蛋。
鸡蛋加适量温水打散过筛,让蛋液更加的细腻,弄好之后放进蒸笼。肉末要选三成肥七分瘦的猪肉剁碎,陆知瞧着他爹给他选的猪肉,还挺符合这要求,洗净后便切了一小块下来剁碎。
在剁好的肉末里加入一小些的料酒去腥,料酒大周本来就有,不过做法很简单。只需用香叶桂皮,八角花椒,小茴香,按比例放入白酒中,等待充分融合就行。
肉末放到铁锅上翻炒出油,再加入葱末,酱油提味。等鸡蛋蒸好,肉末连着汤汁一起倒进去。
大周早有宝船出海,也因此大周物产丰富。现在已有土豆,不过都是用来蒸熟当主食食用裹腹,尚未制成淀粉用以菜品调料勾芡。
陆知省了勾芡这一步,味道也不错,影响不是特别大。
陆府倒是有这些东西,不过都是关起门来自家用。
陆盛下了死命令,不准传出去。
陆知在年幼时曾经想过,他爹年轻时定是经历了十分不好的事情,才会像如今这般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拔尖冒头。
不过六岁那年,在他爹看到他和厨子们合力弄的酱油,肉酱,腌菜后,竟主动问他要方子。
那时起,陆知便知道他爹并非不敢拔尖冒头,若是真能改善百姓生活的东西,他爹并不会退缩。
剩下的菜,陆知又做了个冬瓜炒肉,清炒南瓜还有酸辣白菜。
冬瓜与肉切薄片,肉加入酱油,料酒,蚝油先腌制一会。弄些猪油入锅化开,加入辣椒干和蒜末炒香,再倒肉片。
肉片裹着蒜香香辣,气味极其霸道的在其中散开。陆知一手翻炒,另一手拿着锦帕捂住口鼻打喷嚏。
这辣椒干,实在是辣的强劲。
翻炒差不多倒入冬瓜薄片,继续翻炒。待其软化变得透明,就可将菜盛出。
清炒南瓜只需切厚片加葱翻炒,最后加点盐与糖提味。
酸辣白菜调料用的多些,醋,干辣椒,糖,花椒,若是有芝麻油最好再滴上两滴才更香。
可惜大周如今虽有芝麻油,不过是宫廷御贡,国子监还不够格使用。
五个人四道菜,陆知炒的量不少,每道菜都用两个碟子装,足够他们吃。
菜端到会馔堂时,香气引来了周围数道视线。
这些监生们待看到五人束发带末端的金线,便都摇着头收回了视线。
原是这些高门显贵的纨绔子弟,他们无视监规,私自外带饭菜,在会馔堂铺张浪费,招摇显摆的吃一碟百两的炒菜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