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短短时间内,游行的大道,任何能看到协会数据的地方,都像是死一样的寂静。
每个人脸上都是同等的震撼和困惑。
直到寂静之后,忽然传来声欢呼和尖叫,接着,群情汹涌,人群像是沸腾的水面,不相识的也一起搂着又蹦又跳。
好像大多人都沉浸在梦境中。
温酒找到开广播的一伙学生,略带无奈劝道影响治安,每个人也是笑嘻嘻着,丝毫不为自己未来担忧,生机勃勃。
晚风拂过,剩下的疏散一帆风顺,
人群疏散之后,残留的乱象像繁华落尽的萧条,又或者,在等待着另一次的群情沸腾。
温酒离开前,看到了自己队员的空白表情,像来不及思考未来,茫然就先一步席卷上来。
片刻后,队员才问温酒,“队长,没有抓到歹徒,上头会不会问责?”
“哪个上头?”
见队员脸色一变,温酒才摇头,别开视线,“没事。”
各种意义上的。
也没有人有精力在乎歹徒的后续了。
——
游行以及报告,在极短的时间内,席卷了整个联邦。
像是现实世界的规则忽然被打破一样。
异能的升级,尚且能说是有先例的复兴。
但从联邦建国以来,从来没有听说过,普通人能够触及异能。
开始还是有人在网上询问,出现异能的人到底有多少。
后来又问,真的假的,从协会的蛛丝马迹中佐证这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假。
在演变成,怪谈bking的怪谈如果能刺激精神,那能不能自己选择觉醒的异能。
接受现实后,才迟来的,如梦初醒一般开起了玩笑。
[之前把普通人叫做“普通人”,而不是“无异能者”,还会涉嫌歧视。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有异能,现在“异能者”才是正儿八经的“普通人”。 ]
[就像是测测你会有什么异能的小游戏、成真了一样。那种“快看看怪谈,看看你能有什么异能吧!”的小游戏。 ]
有的人希望有异能,是希望升学加分,便问,“这样大学会扩招吗?”
有的人有异能是希望有更好的工作,“所有人有异能,是不是和所有人没有异能一样?对我月薪三千有影响吗?”
再后来,就是有人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如果我们有了异能,那么我们一定可以争取自己的资源,建立更公平的社会。 ]
线下,也多了无数充满希望和期待的号召。
“从今往后,我们更应该联合起来,到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摆脱异能者的压迫,真正地掌握自己的命运。”
“全世界的无异能者都应该联合起来。”
一晚上的时间,到处都是对于现状的期待和狂热,对于未来的预测和猜想。
反倒是异能者,在巨大的人数差下,被迅速冲散言论。
中心区,凌晨一点。
南安坐在办公室,整理着议会的提案。
整个议会办公室都阴沉沉得,和天塌了也没什么区别。
不止是因为凌晨一点加班。
普通人拥有异能,打压的是异能者的地位。冷不丁冒出这么多异能者,只会打破联邦的权力平衡。
寂静的办公室中,南安站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让热气晕在困乏的眼前,“异能者犯罪条例该修改了。”
这一声,瞬间打破了议会的平静,不少人抬头看她。
异能者犯罪条例,用来赦免异能者的犯罪,但现在,如果普通人也能成为异能者,就相当于赦免所有人的罪责了。不改,马上社会大乱。
“还有其它对于异能者的优待,也需要重新调整。”
南安喝口茶,撑着茶柜,侧着脑袋,只能看见乌黑头发下雪白的脖颈,她继续说,“也要尽快。”
异能者的优待只能建立在,异能者是少数人的情况下,人数一多,对于经费、社会,都是挑战。
往日,隔三差五就有人提案,应该取消对异能者的优待。
但议会本身就是异能的议会,这些议案每次都被驳回。
可现在,所有人都成了异能者,这些优待反而不得不调整。
同事们只盯着她,不说话。
“不能全取消……或者,按照分级?”有人提议,“之前所有异能者都有福利,现在我们改成,c级以上的异能者才能享受。”
“协会现在只说,怪谈能帮助普通人觉醒异能。
但普通人的资质……怎么可能跟我们比。
估计她们觉醒异能,等级和天赋评级也低。 ”
“是,如果我们和天赋和她们一样,世家之间的配种还有意义吗?”
南安坐回座位,托着下巴,一言不发,等别人重新看她,才笑着说,“好主意。”
现在是c级以上,之后就变成a级以上,再往上,就是取消福利。
南安熟悉这种权力的过渡。
不过,南安和同类不同,她出生的时候,天赋评级就达到了s。
福利无论是从c往上、从a往上、从s开始,哪怕取消,优待也依然会延伸下来,对南安,没有任何区别。
——
和异能者有关,需要调整的条例许多。
但意外的,都能找到相应的应对提案,不需要太多时间。
简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南安看着协会公布的数据,口口声声说是新发现……她们绝不是现在才知道怪谈的能力。
南安想到回忆中,父亲面对自己对于精神力问话时,平静的声音,大家都知道。
当时面对精神力还能保持平静,现在,面对异能,恐怕会惊愕得不知道怎么办。
结束加班在凌晨三点,南安离开议会的时候,街上还有着零零散散的人群。
怕有人情绪上头直接攻来议会,还有警卫。
南安走回去的时候,时不时还能听见别人惊奇的声音,“体制内还加班。”
是的,她们异能者就是这样,平时从不多动一下,一旦利益被触动,对自己的利益就是这么敏感,凌晨一点都能爬起来加班。南安默默想。
结果刚到公寓边,就看见底下停了辆黑色的车,款式低调,南安了然,来接她的。
——
安家,灯火通明。
接连的世家府邸,也无一例外,都是亮着光。
南安到的时候,低头确认了一下时间,接近凌晨四点了。深秋,天黑压压的。
她实打实觉得没必要,也不是不能理解协会对怪谈的态度。
如果怪谈能刺激异能,能激发异能,那么既能扩大异能者的基本盘,也可以增加拔尖的异能者。
对于协会,肯定是好事。
安家府邸里头,人或坐或立,空中氤氲着茶或者咖啡的味道,还带着些微的烟味。
她一进,卷来的夜风将混杂的味道冲淡些,正听见有人暗骂,“要命。”
南安有点疑惑地侧头,“不是好事吗?”
“好事?”
“嗯。”南安问,“需要我解释吗?”
“如果普通人也能成为异能者,异能者从此往后,就会变成联邦的多数群体。”
人数和强度,都能巩固异能者在科技冲击下的影响力和。
何况,安家没有阶级滑落的恐惧,蛋糕再大,安家也永远都是塔尖那批人。
“南安,过来。”
南安侧头,看见主位边上,自己的父亲正在微笑着招呼,待她过来后,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却也没有站在南安这边,而是说,“南安,还小呢。”
“我们不希望普通人成为异能者,不是因为自私,也不是因为血脉垄断,而是真的为了联邦考虑。”
南安脸色微变,在场小辈有抿唇绷不住的,也有深以为然在点头的。
父亲说,“南安你是从异种群中历练出来,才从事文职,对吧?”
“我们世家的异能者,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社会责任了。”
父亲的语气带着长辈的循循善诱,“但是你看,那些普通人会吗?”
联邦,以异能、天赋、潜力,简单地量化数值。
但这种制度,会导致低于平均值的人认为,自己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社会问题,会由那些有能力的人去解决。
——技术的发展,固化了人类的分层。人为地让大多数人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你一直是一个很有责任的孩子,从家族,工作,到你负责的百姓。”
“但普通人并不是。”
父亲冷不丁变了语调。
“她们从小就认为,自己不需要负责人。”
“在大多数人都接受自己命运的时候。忽然告诉她们,你们有了能力……你猜她们会怎么做?”
大部分民众都很懒。
懒得思考自己的未来,懒得思考群体的命运,事实上,这也不是她们的责任。
她们只擅长走被规划好的道路。一旦被赋予能力,就会导致动荡和冲突。
南安许久之前,也听到过这种论断。
当时时任协会副会长的女人曾说,“很多人都讨厌世家,因为她们看不到世家担负的责任。”
“她们一心想扳倒世家,却没考虑过,以后谁来处理异种,谁来进行管理。”
易传说,“如果说世家是联邦的家长,那联邦人一定在叛逆期。但如果憎恨世家,能让她们的情绪有落点,能让她们以为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也是一件好事。”
世家是宽容的家长。
……不过后来易传就进监狱了。
连这些话都显得讥讽起来。
南安沉默片刻后,点头,“我们应该怎么做?”
“协会能藏怪谈bking到现在,想找到怪谈bking本人有点难。”
有人想杀怪谈bking,有人想保她,所有人都找不到她。
南安分析,“对我们自己来说,我们也没必要处理游戏。”
尘埃落定又无可奈何。
父亲没说话,主位上的母亲,侧头看南安,“你不用管这事。”
母亲不常说话,说起话来,咬字浅淡,常常给人不真实的感触。黑得发沉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南安,像深夜湿冷的沼泽。
她和南安长得并不像。
但所有人都说她们很像。
“游行中,我们派的人,没有回来汇报,也没有被警署逮捕。”
提到警署时,母亲语气顿了顿,军部也从边境的武装力量,把手伸到了对内的□□。
对警署的掌控,也显得是个难题。
她说,“我们派的人,在管理局手中。”
“正好,南安,你去管理局一趟吧。看看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况且,我听她们对那位领导人的描述,你们年岁差不多。”
南安点头。
出门时,天空薄灰,微亮。
——
一晚上的时间,怪谈和异能的消息在网上传播着。
连带着论坛,游戏,甚至粉丝会,怪谈研究会,任何和怪谈bking有关的地方,都涌入了大量的流量。
巨大的流量发酵着。
曾经怪谈bking只是偶尔热搜,现在,热搜上全是怪谈。
整个星网上,有文字的地方都是怪谈bking的名字。
就像是一场巨大的狂欢。
怪谈研究会内,像过年一样。
[原先怪谈bking去协会的时候,好多人嘲讽她,说她懂什么古文化。
结果人家怪谈现在还真能当精神力教材了。 ]
[那我们中呢?我们中大家的异能有变化吗? ]
[……]
悲伤土豆条:[我们中也有,不过现在才知道和怪谈有关。 0.0]
怪谈研究会一向喜欢编故事: [我重生了,重生到异能觉醒前一周,谁都不知道,一周后异能将会觉醒,无数怪谈都会倾巢而出,但只要在怪谈研究会中拥有等级,就能获得异能,打赏的钱越多,异能等级越高…… ]
悲伤土豆条:[协会是先发出对游戏的调查后,才发布对怪谈的。
我猜,怪谈可能是浅层刺激,游戏触及脑域,程度会更深些。
所以协会才会先调查游戏。 ]
悲伤土豆条:[但就我自己的故事来说,我是从学校怪谈开始,异能有变化的。
游行中说自己有异能的,大多也没有玩过全息游戏,只看过怪谈。
而上一个怪谈,其实有点时间了。 ]
[因此,我有一种猜测,就是,可能比起刺激的多少,还需要时间的累积。 ]
悲伤土豆条在怪谈研究会内说,[因此我觉得,我们也需要肩负一下引导的责任……大家刚接触这个事实,肯定很茫然。 ]
说完这些话,悲伤土豆条犹豫片刻,她不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放下了心,反而心更快得提起。
她去别的平台看了下讨论。
大家接受怪谈能刺激异能这点还算顺畅,毕竟前有游戏和精神力。
现在还不过是进一步的刨根问底。
但刺激是有阀值的。
过去的故事重复几遍,也觉得平平无奇。
[怪谈bking不是有新怪谈吗?我看有人转载过。她现在不在论坛吗? ]
[应该在海因斯的社区连载的吧,所以才会有游戏那档子事。 ]
[到头来还是要游戏的账号吗? ]
[要游戏账号也没用吧,毕竟怪谈bking在论坛也被封了。 ]
[……? ]
在狂喜过后,才渐渐把怪谈bking和海因斯的举动联系在一起。
海因斯对于怪谈bking的孤立似乎由来以深。
网友们一点点对着海因斯捕风捉影。
[是不是海因斯早就知道怪谈真相了,在这里想抢人家的功劳。 ]
[因为怪谈bking太好欺负了,海因斯禁言,她也从没抱怨过。 ]
[海因斯好像还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
[内部人员,消息保真。海因斯目前还策划取消活动,厉鬼将至,甚至计划挂羊头卖狗肉。
嘴上说着怪谈,却计划把怪谈的元素筛除。 ]
[……]
[可问题是,海因斯把怪谈bking封号了,我们怎么办? ]
——
晨光熹微。
游行中被疏散的人群大都被回家。
面临现状,也几乎没人能睡着。
结果睡不着,靠逛星网排解未来的不安和过去的不公,逛星网逛到现在,一看,结果还是海因斯的问题。
悲伤土豆条到现场的时候,海因斯公司大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堆人,各个精神抖擞。
直接把昨天的划叉号的海因斯横幅重新拿了出来,平铺在海因斯楼下。
悲伤土豆条看了眼时间,等待着海因斯的上班。
直到九点,还是没什么员工来。
悲伤土豆条才意识到,原来还没下班。
……太惨了。
海因斯就该倒闭啊。
科技园区的早晨是灰色调的,折射反光的玻璃大楼看上去,像是被晃动的光裹着,晨风带来些花园的绿意,也让她的大脑清醒了两分。
抽空,她低下头,看了看其它平台赞量多的。
狂喜过后,民众的反应变成了无所适从,危机的论调占了上风。
当打破秩序和规则时,不适应的不只有对手,还有同类。
[现在是普通人和异能者的矛盾……以后该不会是新异能者和旧异能者吧? ]
[怪谈,其实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获得异能吧……那到时候,被拉下的人怎么办? ]
像是游行过后的街道,狂欢过后的寂静,无法承担能力的不安,不敢担任命运的责任。
[其实,之前那样也挺好的,虽然异能者很多时候都欺女霸男。
但是她们很多时候也尽到自己的责任了啊,军校的训练也一直严苛。
我其实觉得,我真不一定能接受这种强度的训练,当普通人对我来说或许也挺好的。 ]
[ ? ? ?为什么要在现在说这么扫兴的话?这不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吗?你不去看怪谈不就行了。 ]
[你才说的轻巧,如果所有人都有异能,那我还能自愿没有异能吗? ]
偶尔还能讨论两下哲学。
她们就算清楚自己的异能从何而来,也不清楚能给自己的未来带来什么。
就像是被碾碎的烟灰,或者没有汽的汽水,又或者夜间出汗后,骤来的,当人顿感时间的夜风。
纷乱的狂喜过后,迷茫伴随着理性上浮。
如梦初醒。喜悦总和不安伴生。
大部分人,并不擅长持有权力和力量。
悲伤土豆条眨眨眼睛,晨风在人群中荡着,天空中平稳的灰色也在挪移,她抬起眼睛,银色的大楼和灰色的天,在辉映着。
考虑许久之后,她给怪谈bking打了通讯。
现在对方应该很忙,但接通讯却快。
悲伤土豆条沉默片刻,才描述了网上的情况,大家的疑问。
“大家都这么说吗?”对方问。
“也不全是。”她说,“应该是都有点不安。”
“这样啊。”通讯对面的人低声在笑,“真怀念,以前也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联邦人的话术真像。”
——应该接受别人安排的命运,我都是为了你好。
如果对方是纯粹的恶意或者pua,还好应付,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是好人。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既然是好人,那么做事当然是从正义出发,所以,往往说这话的人,是实打实地抱着善意认为,都是为了你好。
“你现在在哪里?”怪谈bking问。
“海因斯楼底下。”
对方惊讶一般嘶了声,“很多人吗?那大家情绪有个落点也挺好的。”
用对海因斯的矛盾来转移内部的不安与焦虑。
对面说,“不过,有问题也应该要解决啊……”
但这些问题没人能解决的了。
“慢慢来吧。”怪谈bking只说,“能自己决定,总比自己决定不了好。”
她听见怪谈bking说,“我也在考虑这些问题呢。”
——
海因斯从作夜开始,没有熄过灯。
一直亮到早上。
现在是不敢熄灯,怕公司外的队伍意识到,公司内有人。
昨夜担忧着游行过火,又担忧着游行中有人闹事,但当时的担忧和紧绷,和现在相比,就像是派对中担忧有人被酒呛着一样可笑。
现在,就像是派对中,被一盆冷水往下浇,透心凉。
索莫在办公室待了一夜,直到落地窗外的天光往内渗着,他听到了隐约的呐喊,险些以为自己做了关于游行的梦。
直到恍惚片刻后,骤然站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
下头,依然是举着横幅的人们,像是昨晚游行的延续。
但意义完全不同。
索莫即使听不到人群的声音,人群也来不及赶制横幅,也清楚这些人到来的理由。
——这些人,全在为怪谈bking不平着。
像是长久的玩乐后,冷不丁跌到了泳池中,笑嘻嘻从水中抬起头,却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
同时,泳池也变成了漩涡,周围都是席卷的尸体,任何人都无法脱身,接近于噩梦。
索莫深吸一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准备下楼找保安。
但一推开门,才发现,珀西就在门外站着。
见到他之后,珀西才显得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唇角,“您看到了吗?”
“……您要下去找保安吗?我其实不太建议,大家现在已经很生气了。”珀西说。
一下子、仿佛全世界都站在怪谈bking那边,搞得海因斯像是一个无耻的负心汉。
明明海因斯只是禁了怪谈bking的言,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干过。
珀西走到落地窗边,也在为了其下的激愤而震撼。
“关于活动的情报也不胫而走,看来海因斯内,也有怪谈bking的粉丝。”索莫说。
珀西听见了索莫的问话,颇为吃惊地回头,“您在怀疑我吗?”
她转身,靠在落地玻璃上,珀西完全不担心高空的空地,只是侧头,低眼,看着地上的人群。
“虽然这些人可以靠安保疏散,再靠舆论公关,但怪谈bking那关呢?”
索莫走近落地窗,窗下的人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她们的表情。
天空灰色,但周围绿植上却有些金色的光,像是在流动。
“没有真正的敌人,就没有真正的朋友。”索莫低声说出这句至理名言。
还是海因斯所擅长的,海因斯和世家彼此敌对,转移民众的注意力和支持。现在,这似乎也是怪谈bking的长处。
迄今为止,索莫都不太理解怪谈bking。
倒是身边的珀西,听懂这话后,甚至意外地说,“就算别人用了些技巧,也不代表我们自己没做错。”
把一切归咎于利益、技巧、幕后黑手,会忽略人的主观,迄今为止,都是索莫的决定。
“……”
珀西说。
“您应该自己道歉啊……”
“因为这是您的决策,虽然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您还没有长大,但现在,您也该到承担自己决定的时候了。”
补偿,道歉,挽回。
索莫垂着头,看着光脑半晌。
他其实有怪谈bking的联系方式的。
嘀嘀声,在申请着和怪谈bking接通通讯。
现在,怪谈bking应该很忙,无数人都等着找她。
以至于索莫在等待间隙,短暂出神。
他这么做,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海因斯,怪谈bking不是一个合适的,放心的,合作对象。
但到底是什么,让他迄今为止,都在回避和怪谈bking的接触呢……
出乎意料,很快,对面就接通了。
甚至让人联想对方,是不是就等着通讯器边上。
他应该说对不起吗?
其实想想,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决定,也是他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我是索莫。”
“我知道。”她说。
这是他第一次和怪谈bking直接对话,对方可能也想拿出足够的礼遇,没有使用变声器。
像是回忆和意识在某时某刻错位,未经归位就重新归位,只剩下缝隙的情绪残留着。
“……我有一个请求。”对方说。
很轻,淡淡的,像是深夜捉摸不定的雾气,甚至会让人联想,声音的主角是不是在疲惫着。
这声音让他莫名其妙觉得熟悉,像是在多年前,也听过相似的声音,在回忆中褪色的声音。
让他想起,在数月之前,自己曾经去过的荒星。
“让我看看,全息游戏的服务器吧。”她这么说。
听到这话,索莫冷不丁从回忆中抽身,断然说,“只有这个不行。”
第162章
光线从灰色的天中渗进窗户,窗明几净。
提斯倚在旁边的沙发上,静静看着安命。
它看见安命垂着了手腕,通讯器隐约有着些微的声音,似乎在断断续续解释。
它看见安命低头。
看见安命抬头。
安命咂舌,“我被拒绝了。”
沉默半天后,安命默默撇过头,似乎努力维持平静后,最后,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转过头来。
“难道他不让我看,我们就不会自己找吗?”
因为安命的反应,提斯撑起身体。弯着腰轻轻地笑,“是。”
短暂的震撼下,安命一下子从蔫蔫的样子变得过于鲜活了。
“今晚,今晚我们自己去看全息游戏的服务器。”安命说。
安命顿了下,纠正自己,“应该是你们去,我需要留在这里,考虑一下游戏的活动。”
索莫说只有这个绝对不行的时候,安命下意识想讽刺两句,这个绝对不行,其它相对不行吗?
但海因斯确实给出了很多优渥的待遇,从金钱的分成,到游戏的规划,或者是剧情的掌控。
他很识时务,但就是这点才奇怪,到全息游戏这种地步,让利每一分都代表着巨额的财富。
更何况,海因斯本身也要负担全息游戏运行的高额成本,可资本家宁可在金钱上让利,也绝不愿意让安命去看一眼服务器。
就是这点才奇怪。
提斯仰着头,静静看着天花板,也不太在乎活动会不会带来新怪谈。
只是想起来确认任务人数的时候,才侧头,确认道,“我们?我和血线吗?”
和背靠背中相比,提斯和血线并不熟,事实上,血线和谁都不熟,它似乎也没有和别人交涉的兴趣。
提斯擅长活物的回忆,它从死物寄生在活物上,而血线的故事,是从活物变成死物,本身也擅长精密的仪器。
提斯点头,又问,“那么,现在我们知道服务器在哪里了吗?”
“大概能猜到。”
安命投影出海因斯的地图。
它们的主公司大楼呈“C”型构造,c型中间,是绿色的圆型公园。
公园连绵着像是绿色的海浪,向外延伸,和C一同组成S型,代表着海因斯的logo 。
公园所属依然是海因斯,和其它建筑相比,绿化甚至过多了。尤其是地还是买的。
就像是海因斯想借助公园的由头,合理扩充土地一样。因此,一直有传言,海因斯的数据库,藏在公园地下。
“服务器,应该也在海因斯的地底。”安命说。
——
全息游戏。
巴斯克重新登陆上了全息游戏。
刚开服的时候,接入脑域速度极快,完全不需要排队。
但现在,巴斯克的意识足足沉浸在黑暗中近一分钟,才又如期进入了全息游戏的世界。
睁开眼睛,周围不少人。
现实生活中,人的意识体来到了游戏中,让游戏像是一个复制的现实世界。
巴斯克看着周围,以及进入时间估算了下,猜现在游戏的人流量,一定比开服还多得多。
有不少人跟他说,他珍藏的怪谈bking签名的头盔,是他做过最正确的一笔投资。
但不管多少人劝他应该趁现在的节骨眼,把头盔卖出去,不管炒到什么地步,巴斯克也从没卖出去的打算。
这不是投资。
他来到游戏的地点在人群聚集的广场边,对标的,可能是每个城市都有的中央广场。
周围的玩家熙熙攘攘,曾经有人来到全息游戏,是因为全息,而不是怪谈。
不是所有人担心都大。
但现在,怪谈好像成了必须前往的道路。
因此,有不少人在交流着关于怪谈的情报,但往往没聊两句,就有人笑嘻嘻地跳过来,说,“社区内,怪谈bking的怪谈已经可以看啦!”
像是过年一样,传递着关于怪谈bking的情报和资讯,轻快又活泼,其乐融融的氛围。
看着巴斯克也忍不住扬起微笑。
但没扬两秒,想到协会公布的,关于普通人和怪谈的关系,笑容又硬生生卡住,变成一种无可奈何的沉郁。
他没在广场犹豫,这次来游戏的目标异常明确,就是找到方间。
周围的喧哗还徘徊在耳边。
“——怪谈bking她在社区的情报,也未必有我实景探索的多。”
“——我要的虚拟币又不多。”
巴斯克捕捉关键词,暗骂声不要脸,怪谈bking都公布了,连这都卖和卖盗版有什么区别。
但方间一直在各种怪谈间徘徊,巴斯克犹豫片刻,凑进讨论怪谈的人群,描述起方间的特征——
“哥,有没有在怪谈中看见一个一愣一愣的——”
“巴斯克?”
声音冷不丁响起,讲话的人抬起棒球帽的帽檐,露出其下的脸,就是方间。
巴斯克反应过来,“你在卖怪谈情报吗?”
“嗯,要不然吃不起饭了。”方间耿直道,自在的样子和上次两模两样。
上次沉默又迟滞,好像还沉浸在睡眠中,对着世界像有层隔膜,这次,却像一个活生生的真人。
巴斯克想起,方母的说法——方间,还是一个植物人。
他沉默片刻,把方间从人群中扯出来,到了中央的喷泉边,人群的喧哗一下子被水声冲得疏远。
巴斯克问,“你知道现实发生了什么吗?”
方间一愣,古怪地打量了眼巴斯克,虚构的阳光下,喷泉的影子在他脸颊上游移着,像是一种表情。
巴斯克问的话是现实,他知道方间,现在的意识只活在游戏中了。
问题是,巴斯克知道多少——
方间手安静地垂下,能感到到露水的味道,他轻轻问:“怪谈、她……”
伏白几乎剜去了他对同类的信任,那么巴斯克他——
“你真应该感谢怪谈bking啊。”
巴斯克一下子就拍向方间的肩膀,让方间的声音骤然停住。
“什么意思?”方间抬眼,垂落手一点点,缓慢地,攥紧了衣摆。
巴斯克大致说了下关于怪谈和精神力的事情,以及研究所借此对方间的治疗。
他说,“如果不是怪谈bking,你一定就死了。”
他说,“甚至异能也可以带到现实中。”
他估且是个讲义气的人,所以会说着这一切对于方间的影响,反反复复,重复的都是,“你真应该谢谢怪谈bking啊。”
长久得不到反馈,或许是因为方间的表情,巴斯克渐渐止住了声音。
只剩下周围的喷泉声,泡沫摇摇晃晃地跌向波光和虚无。
像是这一刻,他同现实的接触,又平白淡去了,整个人像是一尊雕像。
良久,方间才说,“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死亡构成了回忆的全部,死亡也将过去冻结。
怪不得当时,伏白注入毒素后,自己能活下来,因为那个星球中的怪谈,本身就刺激了他的防御异能。
方间迟缓地感知着自己的生命。
仔细想想,伏白一直被深受信任,他昏迷时,伏白一定就站在病床边盯着他,长久地盯着他,注视着他。随时等待结束他的生命。
甚至说不定现实的此时此刻,伏白的刀刃就抵着脉搏。
为什么在研究所昏迷时,伏白没有杀了他。因为怪谈导致的精神力研究,也让他成了研究的焦点。
方间很慢的、几近迟缓地眨了下眼睛。
就像是方间这个人,现在才落实,意识才回笼一样,他现在才找回了自己。
“是的。”方间说,“她救了我一命。”
可研究所几个月前调查无名星,并不是因为精神力。
而是怪谈中成真的星球。
重点错乱,裹挟着回忆也一点点错位。
方间扬着嘴角,坐在喷泉边上,问依旧站立着的巴斯克,“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时我并不是因为任务昏迷,而是被队友背叛。”
“谁?”巴斯克瞳孔收缩。
“伏白。”
见巴斯克表情困惑,方间才说,“你知道他的。”
巴斯克如果是怪谈bking的粉丝。
那么他一定看到过,伏白的论坛账号。
——
天色渐沉。
安命考虑新的怪谈,新的活动,考虑了一整天。
在知道,它一定会诞生在现实中后,安命对于它的考虑也充满了务实、甚至泛用。
晚上九点,安命才意识到,提斯还没有回来。
时间一点点推移着,一直到近十一点,提斯才给她打开了通讯。
“好消息和坏消息。”
语气不轻快,也不沉重,尾音微微上扬,近乎到了一种嘲弄的地步。
“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猜对了。”提斯说,“服务器确实在海因斯的地下。”
“坏消息?”
安命能听到通讯对面的猎猎风声,提斯非常轻地说。
“坏消息是,我们猜的太简单了。
如果海因斯的服务器真的这么重要的话,我们推理出它的位置,有点过于容易了。 ”
“或许海因斯本身也不担心,别人对于服务器探秘。”
“……什么意思?”安命的腰背都直起,语气也变得正式起来。
提斯在,活人的权限不是问题。
血线在,程序的权限也不是问题。
提斯似乎在纠结怎么说,最终它给安命发来张照片。
上头,是银白的通道,它们似乎来到了地底,破解了生物程序的认证,打开了闪烁着冷冽金属光泽的大门。
大门后,不是隧道,不是房间,是墙,格格不入的,棕灰色的,坚实的水泥墙。
第163章
视频的镜头在摇晃。
提斯在凑近这堵墙,略有点新奇地说,“看起来像是怪谈中封尸体的做法呢。”
它敲了敲,沉闷得像是在敲击大地上的声音,转瞬便被吞噬,
只凭借声音,安命就判断,这层水泥不薄,甚至水泥后,会是某种更难对付的材质。
“会是机房吗?还是花园下的土壤?”
“土地也不至于被这么对待,机房也需要人维护,不会封死……只有这一个入口吗?”
“我上去问问。”
提斯转身离开,镜头垂下,露出其下的白大褂,垂落的镜头能看到折射身影光面地面。
不知道是谁的身体。
说是问问,其实只是找个高层直接看看记忆。
伴随着细微的走动脚步声,安命慢慢将思维发散。
海因斯很有钱。
为什么,封堵机房,会选择简单的水泥呢。
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海因斯封锁时,还没现在这么有钱。
第二种是,占地面积大到,就算是海因斯也无法负担更加昂贵的材料……
显然,提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听见提斯轻轻的问话,和脚步声一同在空荡走廊回响着。
“安命,我说,如果真的没有入口的话,我们要不要把那堵墙直接炸开?”
“不行。”
安命说,“我们不清楚这堵墙有多厚,如果它后面,真的是海因斯的服务器,在现在这个节骨眼,服务器的崩溃,能把所有人的意识,困在游戏中。”
没人希望这种局面真的发生。
“是这样。”提斯只说。
“我们只是来看看,如果不行的话我尝试下其它方法。不用做的这么极端……”
安命一边说话,一边捏着笔,写写画画。
如果游戏中存在改写现实的可能,那么借着海因斯的大型活动,来探秘服务器,似乎也是一种方法。
但写的太明显,一定会被海因斯察觉。
写的不明显,在怪谈成真的过程中一旦出现偏差,就未必能得偿所愿。
稍微一想,安命就觉得头疼。
直到镜头摇晃的时间长了,对方依然在逐层往上走,安命才意识到,提斯想去的是顶层。
索莫的办公室在这里。
索莫是标准的富二代龙傲天,董事长是他妈,年纪轻轻继任科技龙头海因斯的总裁,现在属于权力过渡期。
安命没见过他本人,不清楚他本人是不是也是霸总标配的三分漫不经心和七分不屑。
晚上九点。
海因斯的大楼灯火通明。
白大褂像是幽灵一样,在各种或是高挑,或是低垂的天花板下穿梭,时不时会路过巨幕落地窗和通透的天窗。
提斯选择的高管身体权限高,即使如此,它也凭借记忆,选择着最偏的路。经过路段的监控被血线接管,修改,力图将所有影响、蹊跷降到最低。
偶尔碰到有人询问工作进度,提斯还揣摩着记忆,做出和原主差不多的决断,替她完成相应的工作。
路过三个人后,提斯终于吐槽,“为什么海因斯的员工都是上班摸鱼,把工作挤到下班后?”
“有加班福利吧。”安命顿了顿,谨慎地补充,“我们也有。”
但索莫这一点就做的不错,提斯到他办公室门前时,门缝中一点亮光都没流露。
“领导真不加班啊。”安命感慨。
他的生活她的梦。
现在九点,安命一边握着笔一边打着通讯,揉着自己太阳穴,只能通过皱眉才强行让自己恢复专注力。
安命甚至考虑,等事情安定下来换成居家办公。
【人家昨晚通宵了……】系统说,它只有涉及男主时,才会冒出来。
安命继续看着通讯画面,待血线接替权限,轻微嘀的一声,门悄无声息缓缓敞开。
索莫不在,提斯径直走到桌面光脑前,解锁光脑,只有工作讯息。
查找关键词的时间有些长,安命继续低下头构思,思索。
时间长了,安命估计再查下去,海因斯就会发现蹊跷,才说,“不行的话,就去其它星区看看。”
安命说,“海因斯封一个服务器就够了,不可能全封。”
远离中心的地方,查起来也要方便得多。
“嗯……”通讯器对面,提斯轻轻答应一声,又问,“他上的哪所学校?”
【联邦军校,你的母校。 】安命没问,系统就迅速回答,【你们还有一段剧情是,你去同学聚会被讽刺,他替你打脸。 】
提斯缓缓道,“……我看到他有一封,两周前关于同学聚会的邀请函。”
安命抱住自己的头,一提到同学聚会这个话题,头更疼了。
“最近没有同学聚会。”安命说。
“……你还记得血线那边那个新人吗?”提斯撑着桌面,镜头搁在桌面上,这个角度,安命只能看被光线映照的下颚。
安命看不清它的表情,只听见它异常温和地说,“那时候,我们找到了很多,和怪谈有关的人。”
“日期差不多,就在两周前。”
镜头晃动,它举起通讯器,对着光脑。
上面,是两周前的邮件讯息,索莫早早查阅,但一直没回复,也没删除。
直到昨晚,游行中,索莫回道。
——我在。
——大家在哪里?
一瞬间,安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在她想要调查索莫的时候,对方也同等地想要调查她。
一下子,海因斯的背叛和抛弃,仿佛都变成危机之下,明智的答案了。
“……他知道多少?”安命声音戛然而止。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他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似乎在疑惑着,为什么门没锁。
事实证明,索莫真的会回来加班。
安命猜,他应该是白天用来补觉,晚上才回来工作。
怪不得海因斯都把工作堆在晚上。
上行下效。
提斯站在桌前,没动,直到安命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过激一点应该也没问题。”
——
索莫推开门,办公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办公桌面上,光脑亮着屏幕。
他的瞳孔轻轻收缩,办公室中,进了其它人。没有往前走,而是直接选择开灯。
顷刻间,白光充斥着整个办公室,空旷,光洁,空无一人。
但莫名其妙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人。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光脑面前,思考着来人,是想窃取海因斯的机密吗——
他看到的,是凭空亮起的屏幕,上头,停留在同学聚会邀请函的页面。
不同的是,信息界面多了一张笑脸。
[:)]
周围空气像是平白凝滞,以至于他怀疑温度都降低两度。
目的是这封邀请函吗?如果邀请函对面是死人,那么,找到这封邀请函的,又是谁?
笑脸简陋,熟悉,他一定知道谁用过这个笑脸。
索莫细细观察着,直到意识到,笑脸边,有一行缩小数字,是输入信息的时间, 9:41 。
现在时间,9:42。
他猛地意识到,发消息的人,就在这里,站在旁边,从没有从这间办公室离开。
轻轻的电力窜动的声音,灯忽明忽暗,马上,办公室归于黑暗,只有屏幕上笑脸还在散发幽光。
灯光了,但空调似乎没有,冷得仿佛是尸体在贴近自己站着。
在光脑对光滑桌面的反光中,他隐约看到了,自己身后有一张和消息框中,相似的雪白人脸。
不同的是,对方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事实上,对方压根就没有人脸。
身体忽然觉得很冷,从内往外渗着寒意,像是它准备进入自己的身体——
错觉一般的,他听到一声短短的叹息。
“算了。”
——
提斯的动作停住。
安命听见了系统的提醒。
【安命,别了。 】
系统说,【索莫,他的异能,就是免疫异能。 】
【如果提斯是你的异能,那最好别让它和男主正面对上。 】
安命也只能说,“算了,先算了。”
被收起的镜头中,她看不到提斯的动作。
有那么短短一瞬间,她以为,就算她宣布了任务的终止,提斯依然没准备停手。
但事实上没有,对方只是平淡站立两秒,启动了通讯器的内置微型炸弹。
微妙的轰鸣与白光后,安命收不到海因斯的实况。
安命陷在沙发上,默不作声扬起了头,看着天花板,有点不可思议,“他异能怎么是这个?”
系统:【只要设定中有异能,一般都有这种无视异能的异能吧。 】
“我还以为给男主配置的异能会更酷炫一点。”
【无视异能还不够酷炫吗? 】系统:【世家以异能为傲,他作为世家死对头的太子爷,异能是无视异能,标准的龙傲天配置。 】
“是这异能没用,你们原著也不走事业线。”
“主线是火葬场。女主无异能,男主无视异能,她们俩谈起恋爱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我们这种就是不讲逻辑喜欢叠设定buff啦。 】系统活泼地打哈哈。
安命不再说话了。
她意识到,原著中,对女主可能没用。
但现在,男主的异能对女主有用了。
……
提斯回来时候,安命整个人都陷在黑色真皮沙发中。
沙发上散乱着纸,笔触飘忽,像简单蹭出印痕。
在沙发上仰着脑袋,暴露着白色瘦削的脖颈,过于瘦削了。沉默的安命看上去,总是异常接近死亡。
但疼痛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疲乏也没有到不能活动的地步,所以安命总是忽视渐近的死亡。
直到安命意识到它的存在,从沙发上支起脑袋。
它猜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所以安命才会惊讶地睁大眼睛。
提斯勉强调动面部神经。
安命双手自然交叠在身前,身子依旧后倚,但这依然是颇为正式的姿势,她轻柔,温和地说,“我在想,既然中心区的服务器行不通,我们就去其它星区的服务器看一看。”
好像一旦身体有恙,咬字,气质,也就随之轻盈了。
“二区,三区,四区……总有办法的。”
提斯走近,站在安命身前,低头注视着安命的脸。
于是安命又抬头看它。
它保持着垂眼的姿态,从外界进办公室,浅色虹膜和眼睫被寒气浸染得微微湿润,一声不吭,让人陌生。
安命惊讶地掀起眼皮,抬眼,但仅限于此,“怎么了吗?”
提斯才意识到,原来这么长时间,自己还没有开始调动表情,既不微笑也不眨眼,像具会睁眼的尸体。
沉默漫长到,安命都担心,提斯还能否正常发声,就听见它说。
“再等等吧。”
语调很轻,但这依然是拒绝。
安命意识到,自己确实被提斯拒绝了。
它从不拒绝安命,这是一次。
“抱歉……”它只说。
它就像是从小就学会分担家务的孩子,一旦有天开始拒绝,就开始愧疚和惶恐。
或许提斯的压力比这更重,毕竟家庭中尚以亲情为纽带,它们的关系更加不平等。以至于一拒绝,就担心打破微妙的平衡。
短暂沉默后,提斯调动起自己情绪,说,“我有点担心苏盼,那个新人。也担心你身边没人。”
“至少等她回来,我看一看她的记忆,等红裙子它们回来,再让我走。”
“或者我让尸块去其它星区看看?”安命提议。
“……它可以吗?”
“可以吧,快长出脑子了。”
“居然是最后才长脑子吗?”提斯吐槽一句,又像被逗笑一样,一如往常,“还是让我来吧。”
安命定定看了它两眼,“你没事的话……”
她捡起旁边的纸,“全息游戏的活动快开始了,如果能让索莫进入怪谈。在怪谈中套出来他的话,我们也会轻松一些。”
“索莫会参加吗?”
“嗯,有今晚的事情之后,他会去的。”
安命想要借此找到海因斯藏着的东西。
她也会把索莫探查的真相当作诱饵放在全息游戏中。
纸上,是对于活动的规划。
提斯静默一般看着,像具睁眼的尸体。
安命侧身倚靠在沙发靠垫上,挨张整理着,发给海因斯。
也不知道那边收到消息是什么心情,在完成计划后,安命自己坦然了不少。
“我其实觉得死无所谓,但是我有点担心,我死了,你们会跟我一起死。”
安命不常表达这类意思,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就算这么说,也大部分是pua ,但现在确实是真心的。
第164章
中心区的消息,波及到其它星区总是要迟缓一些。
从怪谈到游戏,再到鬼屋,每一项都炙手可热,曾经开业时人多扎堆进都嫌恐怖的鬼屋,现在又被叫嚷着不够恐怖。
尖叫和笑声跟随空气上升,又被隔绝窗户隔绝。
剥皮鬼站在游乐园内部酒店的窗口,往下望了拥挤的人群两刻,又等到了两分钟,才侧身推开房间的门。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光线阴沉暗淡,衬得那背影也有两分发冷。
是全息投影,投影听到声音,转身,说,“你晚了。”
“拜托……我们这里也挺忙的。”
剥皮鬼抱起胳膊,“投影还背对,你在装什么?”
提斯侧身露出身后的办公桌,“难道我就不用处理事情了吗?”
在剥皮鬼说难听话之前,提斯率先快速道,“最近的事情尽快处理一下吧,需要你们快点回中心区。”
剥皮鬼咂舌,“行程安排得这么紧?就算不是人,也不代表我不会累哦?”
它话音落下,投影对面却先传来一道声音,“最近很累吗?”
剥皮鬼一愣,这才收起原本散漫到恶劣的语气,重新站正,语调一变,“原来你也在啊,好吧,我确实不会累。会尽快回来的。”
安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接收与分派任务,这不是一种好信号,就算清楚安命在通讯对面,也没有让心落下。
“没关系,中心区没什么是不能应付的。”
“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放心留下呀。”
安命似乎轻笑了声,“真没关系,去鬼屋玩了吗?我记得红裙子想去的。”
“没呢。”
鬼屋本身小众,设计的时候,就没想要承载过多的人流。但眼下,怪谈的事情发生后,各个星区的人,都在挤向为数不多的鬼屋。
再加上要处理各地的怪谈,很难腾出时间去。
“那要不这样,新活动要开始,你们干脆进鬼屋调查一下有没有异常和怪谈,这就是任务了。”
“明白了。”
“关于游戏剧情,登陆不了游戏的话,你身边应该有人。”安命慢吞吞地说。
剥皮鬼掀起眼皮,“明白。”
提斯停住了原本准备说的话,它在倒水。
可能是投影的疏忽,但对面的水,的的确确的一丝蒸汽都没有。
它离开房间,不远处,红裙子和苏盼都等待着最新的任务。
“怎么说?”红裙子问。
但它没看红裙子,反而侧头,对苏盼说,“我们的领导想问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窗外的乐园声到了窒热的地步,斑斓的光影也透着玻璃往内投射,它站在原地,隔着漂亮的色彩轻声说。
“她想自己联系你呢。”
苏盼微微怔神。 “领导吗?”
管理局神秘但权限高,苏盼不明白领导人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建立管理局,也不清楚,为什么这种人点名要联系自己。
但没思考更多,就听见剥皮鬼说,“按照剧本就是,你有隐藏身份。”
“但我们两个有眼不识泰山。现在,你掉马,对上头告我们两个的状,控诉我们的虐待,而你则取代我们翻身上位。我们两个被领导辞退,流落街头。”
剥皮鬼深深看了她一眼,认真道,“终于留不得你了。”
“看来我们为了不让自己沦落街头,要先处理掉你。”
它每说一句,苏盼的表情都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到底为什么是这种剧情啊,我们到底是什么职场,还有隐藏身份。”
“很正常啊,职场都有隐藏身份,像我,我就会用自己是怪谈协会的会员,来隐晦暗示自己不是正常人。”
怪谈协会是怪谈bking的粉丝会。
以至于苏盼下意识想说,“这暗示真的隐晦吗?”
怪谈bking的名望盛极一时,联想到对方笔下的怪谈,更让人毛骨悚然。
一想到怪谈bking这个名字,周围空气有些发冷,但待在这里,苏盼却不由自主笑起来,甚至觉得有点点的暖意。
不管怪谈bking如何。
管理局就是在处理怪谈。
因为怪谈,她的世界变得陌生,却在发现不被容纳时,突然发现有个机构,能够站起来把摇摇晃晃的风筝拉回。
“也可能发生吧。”剥皮鬼低头在笑。
罕见的,红裙子也没有吐槽,只是侧头,看着窗外连绵的灯火,说,“等回去看看吧……”
“你还有全息游戏的设备吗?需要你注意一下她的怪谈。”
一提到这个话题,苏盼就有些痛心疾首,当时倒卖设备时,卖便宜了。
那时光想着开服就是设备的最高点,哪能想到,之后还有这种事情。
供不应求下,设备要往上拉十倍。
过去生活在边缘星系,生活一成不变,联邦的变化不会有任何波及,但现在,却要学会应对局势的变化。
“还有一个。”她回答。
她给自己留着的,现在确实能用上。
过去全息游戏只是一个游戏,现在却被蒙上了功利的外壳,和每个人的天赋、生活,都有关联。
苏盼也看到了网上对于活动的猜测,和讨论……
断断续续的。
直到她收到了同学的信息,神神秘秘地说,[你猜谁联系上我们了? ]
[索莫。 ]
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仿佛搁在口袋中的,怪谈中写着索莫名字的订单,都在发烫。
索莫回复了两周前同学聚会的邀请邮件,[我在。 ]
回复的消息可能有些寡淡,不久后,对方还补了个笑:[:)]
苏盼要到了索莫的联系方式,却在纠结怎么开口,比起她,索莫才更加像是过去中不存在的人。
她直接把订单发了过去,但没发原件,隐藏了上头血色的,杀了怪谈bking的大字。
只说,[我们去找你,没找到你本人,只找到了这张义肢的订单。 ]
童年的回忆充斥着死亡,满载不详。
索莫回复得很快,只问:[在哪里找到的? ]
在怪谈转换现实的过程中,她被别人递来了这张订单。
苏盼犹豫着,犹豫着该说怪谈,还是该说现实。
她并没有实打实相信索莫,她的记忆中,也压根没有索莫这个人。关于索莫的回忆和怪谈的回忆共同生长。
换言之,他可能是被怪谈制造的。
万一索莫,不是活人呢?
苏盼只含糊地回答,[三区对应的游戏地点。 ]
……
索莫也抱着和苏盼相同的想法,对面的,是活人吗?
对面是不是鬼?
如果是基于怪谈的鬼,又对怪谈bking抱了什么情绪。
如果不是对着真相穷途末路,怪谈bking的名盛一时,又迫使加快调查的进度,她们一定不会在此交流。
就像是黑暗森林的概念,鬼和活人的身份互为不知,但是一旦有人主动暴露,就会牵一发动全身。
索莫问,[要不要,在游戏中见一面? ]
苏盼: [为什么突然就要在游戏中见面? ]
他显然不懂同学间的联络感情,再说,同学情谊本身就不存在。
良久,索莫回复, [我这里,有着全息游戏活动的最新进展,不日就会在游戏中实装。 ]
第165章
[你怎么会有? ]
苏盼没想过,索莫可能是海因斯的内部人员。
毕竟如果能进入海因斯,他当初就不可能在边缘星系。
联邦不是励志的舞台。
苏盼第一个想法是,他会是怪谈内的吗?
怪谈制造的,存在过去的,迄今为止依然怪谈改造,所以能够洞悉怪谈bking手稿的……
她切出聊天框,在星网上查询了对方所说的,关于活动的情报。
猜测无数,但迄今为止没有一丝爆料。
一方面是作为第一个活动,保持了足够的神秘性。
一方面也是怪谈刺激精神之后的第一个怪谈,在和怪谈bking闹出矛盾的现在,海因斯内部人员也不敢有多余的爆料。
怪谈bking自己也不会。
[我在想想。 ]苏盼说。
对方也没再说什么。
苏盼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联系方式,青年说领导想要自己联系她。
但迄今为止,苏盼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让她仿佛生活在忐忑中。
——
安命是次日才看到,
剥皮鬼给的苏盼的联系方式。
她想了想,没给苏盼打,打给了剥皮鬼。
安命这里将近中午,在对面,却是清晨。
对方打着哈欠,因为这通通讯趴在了窗台,窗外是排队入园等待游玩鬼屋的游客。
“去玩了吗?怎么样?”
“挺好,员工通道,扮鬼更轻松。”
“啊,没去玩吗?”
可能因为是早晨,安命也不清楚对方对于睡眠的需求有多少,仿佛早上就是会散漫得懒得考虑一些弯弯道道。
通讯中,趴在阳台的剥皮鬼微笑着指了指窗外游乐园的鬼屋。
安命眨眨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要叫我吗?
“对,要去吗?”
所以对面颇为自然地说,“本身我们自己随时就能进去,正式玩的话,想等你一起。”
“你自己清楚里面什么样子吗?”
安命摇头,她只给了大概的蓝本,不清楚具体的设计。
何况,鬼屋为了防止人厌烦,设计本身也会变。
“那时候一起看看吧。”它说,“你玩,我们扮鬼。”
“不一定能吓到我吗?”
“肯定能,我这幅样子我奶上号都能吓到人。”
安命听了之后,几不可查地微笑。
“另外,这段时间其它任务可以停一停。”安命说,“有什么想做的就做吧,但要在十天后回来。”
“活动要开始了,我把它降临的地点选择在了中心区。”
“我不清楚是什么性格,所以需要拜托帮一下忙。”
全息游戏其它降临在现实中的怪谈,安命一直是能收服就收服,再排到不同星区执行任务。
总不忘记劝句,时代变了。现在可以选择正规编制的合法工作人员,享受国家补贴,五险一金,有加班费补偿,并且在老板那里记名,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了。
但现在不一样,安命甚至把地点选择在了本身局势就微妙的中心区。
“好。”剥皮鬼眨眨眼睛。
聊到这里,安命才说,“苏盼的事情放在这个时候处理吧?”
安命自觉对她有歉意,也并不愿意过多试探,她甚至担心剥皮鬼离苏盼得近,会秉持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
再说,关于事实如何,本身回到中心区,看一眼记忆就一清二楚,不会对彼此造成一丁点影响。
确定完这些后,安命才找到苏盼的联系方式,思考一下该说什么。
安命绝望地发现,脑子中确实上级借由地位的pua话术。
——仔细想想,正常的上级该怎么说话。
安命抛掉脑子中,【当时叫你来的时候,对你的期望不止如此。 】转而发送——
【同志,看好你。 |大拇指|】
安命猜,对方可能一直等待着自己的消息,大清早,就快速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良久都没有进行回复,像是在不断斟酌和踌躇。
但事实上,在安命的经验中。
联邦的体制大都上下级分明,阶级制度明确,就算上级从未施加精神控制,下属也愿意为了上级鞠躬尽瘁做牛做马。
在中心区,即使安命什么都不说,只要她到场,管理局就会自觉意义不一样。
联邦制度化的一种形式,下属会变得像一条狗。
就算命令暂时看不出含义,也会拿起干劲,说着不能丢局长的脸,只允许成功。
对方思考许久,只说出,[好的! ! |玫瑰||玫瑰|]
她说,[我一直非常感谢管理局,今后也会一直努力。 ]
——
就是因为对方的青睐,现在才不一样。
就连任务都暂时暂停,总穿黑外套的青年只说,“有什么想干的事情吗?在回中心区之前尽量做了吧……”
它侧头,问红裙子,“那个词是什么,带薪假?”
“是不是有点不合适?”苏盼问。
没听说新人有这种机会。
“我们又不是那种,同事之间一起拼单,都算互相有资金往来需要写报告的组织。没事。”
“再说,毕竟现在你不一样了。”青年似笑非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教会我莫欺少年穷。”
苏盼总是无法get到这些隐喻。
从气质上,即使有着共同的怪谈的目标,也感到格格不入。
但她感到安心,毕竟总会变得更好的。
她朴实地,希望能帮上管理局。
——
苏盼抱着这种朴实的愿望,回复索莫。
[在游戏中,见一面吧。 ]
她本身也想认清真相。
人生不能沉浸在混沌和操控中。
她一定要认清自己的过去,以及怪谈bking怪谈的真相。
她加入管理局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她清楚,这是在对付怪谈bking。
苏盼上线。
人潮汹涌,让她咂舌于游戏现如今的火热。
索莫给了一个地址,林家镇。
依旧是边缘地区的小村落,以至于苏盼都有些怀疑,到底怎么精挑细选出这个地方的。
…
苏盼下线。
去查了查地址对应的方位。
这的的确确,就是一个边远地区,苏盼甚至怀疑有没有活人居住。
…
苏盼重新上线。
人群凭空减少一半,让她改为怀疑是不是游戏自动开了过滤人群浓度。
她对索莫扣出一个问号:?
…
苏盼继续下线。
检查游戏人群设置。
没问题啊……
…
苏盼重新上线,进入游戏。
眼看人群数量恢复,且是之前的二倍,爆发一阵狂欢,欢呼雀跃。
一问,活动的前瞻出来了。
苏盼深吸一口气,不断的上线下线让她怀疑她的精神都有些疲力,但她还是强撑着深吸的一口气,下线。
查前瞻。
…
前瞻是文字形式,让苏盼有些意外。
毕竟全息的形式,和纯文字的前瞻,看起来格格不入甚至突兀。
就算是怪谈bking过去的游戏,也不会采用纯文字的形式,更别说全息……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怪谈bking现在也有任性的权力。
只有当人成功的时候,才能回归自己的本心。
怪谈bking:【在多年前,我曾经去一个据说闹鬼的村落中冒险。
现在偶尔也会有探灵类的直播,当时我.干的就是这种勾当,用恐惧造成的噱头流量来赚钱。 】
事实上,怪谈bking提到的,是最近才兴起的形式。
在大家发现怪谈能刺激精神力,但本身全息、鬼屋,之类的形式都产能有限后,便自己开始进行诸如此类的探灵直播。
怪谈bking:【村落名叫林家镇。
在我得到的消息中,前往林家镇的人全都死了。 】
怪谈bking说出这个名字,有不少人开始寻找对应的地点,准备提前去。
苏盼看见这句,微微一愣,转而打开索莫的消息。
林家镇,正是索莫提到的地点。
他的消息的的确确在怪谈bking的前瞻之前。
他确实知道活动的消息,把林家镇这个名字放在前瞻之前,像自证一样。
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叫往闹鬼的村落?尤其是在去过的人全都死了的前提下?
随即,苏盼意识到,怪谈bking ,去过,并且以当事人的视角在回忆。
【林家镇有着自己的习俗。
它拒绝外来人的录像,甚至拒绝电子产品。
为此,我只能通过这种文字的方法来记录。
说是闹鬼,但据当地居民所说,一切都是因为外来人不遵守规则,才会导致这一切发生。 】
【比方说,天黑别敲门。
比方说,走夜路的时候不要回头。
比方说,不要问问题。
最怪诞的是,当我们想要进入村庄深处时,当地居民让我们,不要睁眼。 】
【不过,规则深处,也能找到科学的逻辑。
当地人或多或少有点身体畸形,我猜测是因为林家镇远离世俗,近亲结婚的结果。
这种地方,除了姓氏的延续,什么都得不到。
外来人看到她们时大惊小怪的表情,干脆让她们一了百了,定下了往深处走不许睁眼的规则。
既然别人不愿意让我看脸,那我不看就是。
当时,我也的确,一直遮着眼睛。 】
【可我老实,我的队友不是。
我的朋友在经过林家镇深处的时候,感受到衣服被什么东西拨弄着,不由自主睁开了眼睛。
据她说,就算在林家镇深处,村民长得也很正常。
但她的睁眼还是被村民注意到了。
村民说,因为她触犯了规则,她不允许去村庄中心的神庙。
神庙,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终点。 】
【据说,林家镇的一切闹鬼传闻,都是供奉了神庙后的神像开始。 】
神像。
曾经,在苏盼的记忆中,也有一具神像。被装满尸体的,用作炊具的神像。
在二十年过后,它身上的怪谈似乎有了不同的解释。
索莫非常务实地提醒她,[要来的人估计很多,你需要提前订林家镇周围的旅店了。 ]
……为什么都游戏了,还要订旅店。
但在闹鬼的地方住在野外,也不太对劲。
苏盼心情有点复杂,选择趁别人都在看前瞻,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去定了民宿。
她不是什么犹豫的人,订了民宿,就准备立刻前往。
但偏偏说到这里的,怪谈bking忽然话缝一转,她没说遇见神像后的事情了。
她说,【朋友当时没发生事情。 】
【但问题是,离开才是诡异的开始。
离开后,我们在林家镇旁边的民宿中对付一宿。
当时睁眼的朋友,总说,有人在看自己。
民宿设备老旧,因为钢筋热胀冷缩,总是有着隐约的弹珠声。
弹珠声,渐渐变化变得充满弹性与水声,浴缸的水龙头不知何时开始流水。
朋友说,她发现在排水口的缝隙,出现蠕动的灰白。
她说,她拆开一看,发现是灰白的眼球,弹动着制造弹珠声。 】
【可我什么都没发现。 】
看到民宿的时候,苏盼心一跳,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怪谈bking:【我当时想,只要离林家镇远些,这些问题就结束了。
但离林家镇越远,她的症状就越严重。
她每时每刻都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渐渐得,只能待在狭隘的房间中。
即使如此,哪怕她躺在床上,用枕头和被子蒙着自己,也担心床垫的缝隙,会不会藏着眼球。
担心自己背靠着的枕头,会不会藏着人体的部件。
担心窗帘背后,正站着人在监视自己。
我为她出主意,说,既然睁着眼睛,觉得哪里都是眼睛在看你,那么闭上眼睛,会不会好一点? 】
怪谈bking:【但事实证明,我犯了一个大错。 】
【比方说,你闭上眼睛的时候,其实只是闭上了眼皮,眼睛本身,其实还是在注视前方。
所以就算你闭上眼睛,对着光,你还是能看到血肉透光的红色。
只不过,是被眼皮隔绝了而已……换言之,眼睛应该从来没有休息过,从来没有放弃过注视。 】
全息游戏和现实相比,有一点特别好。
就是各个星球地点间的迁跃极其方便。
因此,当怪谈bking讲到这里的时候,苏盼已经到了林家镇旁边的民宿。
林家镇在深山中,旁边的民宿设施也一般,设备老旧。
苏盼不在乎这些,再差的地方她也睡过,但一推门进入的时候,她还是被陈旧的内部设施惊到了。
她走近,看着印着黄痕的床单,把床单掀起,露出满是污垢的床垫。
苏盼告诉自己,你可以的,这是全息游戏,这些污渍实际上并不会沾到你的身上。
如此,她才缓缓坐到床上。
沉默的,渐近的。
苏盼忽然听到了隔壁浴室,传来因为钢筋老旧,热胀冷缩,而传来的肖似弹珠声的声音。
她缓缓闭上眼睛。
……真的这么巧吗?
她走到浴室,刚到门口,没来得及开灯,就为眼前一幕,骤然收缩了瞳孔。
血。
到处都是血,以及血红的圆点,看上去似乎画圆点时,血积得过多了,所以留下干涸的往下淌的痕迹,形似泪渍。
红色的圆点和眼泪,看上去像眼睛一样。
每个瓷砖缝隙的边边角角,都画了红色的圆点……
苏盼想起一个故事。
一个女生在外租房,有点发现墙上有个洞,透过洞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片血红。问房东隔壁是什么,房东说,住着一位红眼病人。
那么,如果墙壁,都是红色。
红眼病人是不是就不会被发现了?
满墙的红色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在隐藏真正的眼睛。
苏盼转身回到卧室,仔细想一想,如果她是那个朋友,她无时无刻不在被眼睛盯着,她会去哪里?
她不敢躺在床上,觉得枕头后的缝隙,正在有人看自己。
她不敢躺在被子下,有被子阻挡,没人知道是不是有人站在自己床边。
她不敢铺床单,没人知道床单之下是什么。
她不敢睡在床垫下,床垫稀疏的气孔,正适合藏一只眼睛。
苏盼抬起床垫,稀疏的气孔中,甚至有爬过的小虫以及掉出的虫卵。
床垫下,床板上,到处都是同一句话,“它在看着我。”
床板的缝隙下,也都是血红。
苏盼弯腰看向床底,都是红色的眼睛。
【眼睛应该从来没有休息过,从来没有放弃过注视。 】
怪谈bking:【如果她睁开眼睛,在室外,觉得室外都是眼睛。
她睁开眼睛,在室内,觉得室内都是眼睛。
那么,她闭上眼睛,视线被收束在狭隘的眼皮内。
眼睛,自然也到了眼皮内。 】
怪谈bking:【她闭上眼睛,眼皮内,都是眼睛。 】
【等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她已经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
第166章
苏盼看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瞬间从床底站起,砰得一声甚至磕到了头。
她没管头顶的疼痛,立刻离开房间,走出民宿,来到前台,迅速道:“退房。”
“退房”尾音没落下,话语就被淹没在了人群的喧哗中。
一群人饿狼扑食一般争先恐后围上来,不顾苏盼犹疑地后退,直接拉着她的手就高高举起。
“有人退房了!有房间了!”
“等等,这句话是我先听见的。”
“姐你把房给我,我可以加钱,线下真人快打,打钱那个打。”
苏盼被围着挤到了前台,稀里糊涂交出房卡,被转接了房间。
房卡一脱手,周围的人就瞬间转移注意力,朝现任房卡持有者围上去。
“我们能不能拼一件房?我可以打地铺。”
苏盼正好听见这话,冷不丁想起床底的红痕,惊恐地转头看去,“疯了……不能打地铺,你会和床底——”
她斟酌了词,才说,“眼对眼。”
头对头,脸对脸,和眼对眼是三个概念。脸对脸可能是床下躺着尸体,打地铺,一转身,就和尸体脸对脸。
眼对眼是另一种——
但面前的人置若罔闻,冷冷一笑,“我要的就是这个。”
苏盼倒吸一口气。
转头回望了民宿中攒动的人群,意识到,如果怪谈能刺激精神力,那么人类当然会追求恐惧。
加钱争夺,亲身涉险,一切都是为了精神力。
在过去,异能等级尚且可以依靠锻炼、知识,获得提升。但精神力的天赋却卡死上线。
现在只要依靠怪谈就可以轻松触动,同时囊括普通人,在诱惑力下,代价甚至过于低廉了。
苏盼垂下眼睛。
慷慨的回馈,善意的代价,在考虑到怪谈会成真后,情况就显得颇为戏谑。
周围依然是只有两种模式。
抢到房间当海豹,没抢到房间当暴徒。
苏盼径直离开民宿。
感受着外来的,夹杂人群过多导致汗味的清风。
有两分在鬼故事一开头,直接避开作死情节的振奋感。
她打开光脑,给索莫扣了个问号,[? ]
[我看了预告,既然去林家镇的人都死了。你为什么要约在这里? ]
索莫如果知道怪谈是真的,那他约在这里简直其心可诛。
索莫:[你到了吗?不去林家镇也没关系,我直接来找你吧。 ]
在民宿蹲房间的人太多了,还有人在源源不断赶来。
全息游戏复刻了现实,因为地图足够大,所以不需要对部分地点增加人数上限。难以想象的人流聚集在了一起无法疏通。
苏盼感受着周围的人流,想。真的不会有丝毫卡顿呢。
旁边,一堆人开始骂狗策划,问候着策划的赛博父亲,“当初设计的时候没有动脑子吗?”
“不,等等,现在策划是怪谈bking。”
出声的人匆匆改口,“可恶的海因斯啊。”
“海因斯故意的吧,不设计人数上限,是不是专门不让我们参与怪谈?真是贼心不死。”
都知道海因斯和怪谈bking有矛盾。
既然海因斯现在心知肚明怪谈的重要性,那为什么不丝毫对流量进行限制和分流?
“海因斯真是没有大局观啊。”
苏盼也跟着周围的议论感叹,海因斯,现在还想替怪谈bking使绊子啊。
“这关海因斯什么事?”
这句话在一连串对海因斯的问候中,颇为突兀。
苏盼侧头,看向发声之人。
瞬间愣在原地,只是一眼,她就明白,这就是索莫。
和二十年前,在边缘星系的童年时期相比,看上去甚至有种等比例放大感。
对于苏盼来说,索莫是过去凭空冒出的人,但他依然明明白白站在这里。
还正抱着胸,难以置信般喃喃,“这明明都是怪谈bking定的啊……”
只有这次,海因斯一点都没插手。
他话音落下,感受到苏盼视线,抬头,短暂愣神后,似乎在从记忆中找寻着近似的形象。
对于索莫来说,苏盼是游戏中的人。
“是我。”
苏盼活生生地回答。
——
民宿周围等待房间的人实在太多。
等到苏盼和索莫走到附近的山头,索莫侧头,在这个位置往下看,能看到半山腰正不断赶来的人。
“怪谈在现实中有对应的地点,也就是说,现实中,同样存在这么一个林家镇。”
“但我去调查了,现实中的林家镇并没有闹鬼。
而且,她们还满怀欣喜,觉得怪谈bking促进了旅游业。 ”
索莫嘲讽一般说,“也不觉得晦气。”
苏盼一愣,如果怪谈没有出现在现实……
“但你在,就说明,怪谈的的确确是真的。”
“如果怪谈是真的,而且怪谈没有出现在现实。
只能说明,这个怪谈中,怪谈bking在有意遮掩真相。 ”
索莫收回往向山腰的视线,找到游戏中的投屏功能,投放出他拷贝的文件。
前瞻似乎只说了一个关于眼睛的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但索莫知道的不止如此。
苏盼猜,现在这种狂热程度,这文件的价值应该不容小窥。
“这就是我愿意和你分享的原因,我希望我们能共同找到怪谈bking藏起的秘密。”
见苏盼默认一般点头,他才调出怪谈原文。
【当时我们去探寻林家镇时,一共五个人。
我自己,对象,朋友,朋友弟弟。
当时,朋友触犯禁忌,但我们依然完整地去看完了神像。
能看出,制作它的手法很拙劣,就像是随意用木头刻的,以至于没有胳膊,没有腿,连脸都刻画得很敷衍,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也没有嘴巴。
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型,与其说是神像,不如说是人彘。
在我朋友剜掉自己眼睛后。
她依然崩溃大哭着说,“之前,我即使挖掉自己的眼睛,也一直能看到一只眼睛。”
“之前,我闭上眼睛,姑且能让视野沉静黑暗中。
现在,不管睁眼,闭眼,我都只能看到一只眼睛! ”
她依然说自己无论如何都只能看见一只眼睛。
这也太奇怪了,我让朋友睁开眼皮。
眼皮下,像红色的口腔,带着肉的褶皱,覆盖着神经。
我们回来找林家镇要个说法。
离林家镇越近,朋友说眼睛就越痒。
我拉开朋友的眼皮重新看。
看到了,曾经眼球中的红色的黏膜鼓起了,像一个球。就像是血红色脉络覆盖在灰白肉球上。
像重新长出一个红色眼球。
像红眼病。 】
—
“像民宿中的红色眼球印记。”苏盼说,“原来是用来遮掩红色眼球的。”
“等等,什么意思?”
索莫一愣,问,“你到民宿中,看到了红色印记吗?”
“当然。”苏盼纳闷回答。
索莫低下眼睛。
他已经提前看过了,但也没有剧透的打算,只是静静等待着苏盼阅读到该有的剧情。
【我们到林家镇,质问当地居民,朋友到底是怎么了。
她们只是长吁短叹我们触犯当地禁忌。
于是把禁忌重新重复了几遍。
天黑别敲门。
走夜路的时候不要回头。
不要问问题,也不要回答别人的问题,不要说话。
以及未经允许不许来到祠堂。
看护神像奶奶告诉我们,见到神像,进行祈福,忏悔。
说不定能得到神像的祝福,让朋友的眼睛重新长出来。
她叮嘱我们,这次,面见神像祈祷时,不要睁眼。 】
【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后,我们重新去见了神像。
一路被搀扶着完成了祈福。
当天晚上,我们在林家镇休息时。
朋友凑近我,说,“眼睛真的不疼了。”
当时,朋友虽然闭着眼皮,但眼皮之下,却微微发鼓。
就像是有眼睛在眼皮下转动一样。
朋友说,“我没有眼睛。”
“所以这次面见神像时,我没有闭眼。”
她小声道,“但一跪下,开始祈福,我就发现,我的视线恢复了。”
“我看见,神像在看着我们。”
我问,“神像怎么看我们……它甚至连眼睛都没有。”
神像的脸刻画得极其敷衍,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也没有嘴巴。
在这样一张脸上,朋友说,神像看我们,也太匪夷所思了。 】
【但朋友却说。
神像的样子改变了。
它有了眼睛。
黑漆漆的。 】
【朋友没有眼睛。
神像却反而有了眼睛。
这种情况,我难以遏制地产生了一种怀疑。
“是不是神像夺走了朋友的眼睛呢?”我对大家说。
“神像的残缺正好能照应它的忌讳。”
它没有舌头,所以不能问问题,因为它无法回答。
它没有耳朵,所以不能敲门,因为它无法听见。
但它没有眼睛。不允许看见的,却是我们。 】
苏盼仔细看着每一句话,寻找着索莫口中,怪谈bking藏匿的真相。
“没有眼睛,我们就无法发现怪谈的蹊跷。”
“但神像有了眼睛,却能注视到我们的调查。”
索莫说,“就像是博弈一样。”
但他话刚说出,苏盼就在摇头,“这样的话,就像是神像和玩家争夺一双眼睛一样。”
“可是,我当时看到了很多眼睛才对。换言之,眼睛并非稀缺的,而是多余的。”
苏盼低头静静看怪谈。
怪谈中,其它人也对着主角的猜测产生了质疑。
【“你在说什么呢。”
朋友眨着自己的眼睛,眼睛红通通的。
看上去,眼睛像是被硬塞进去的,像是得了红眼病一样。
和之前灰白的,覆盖着红色脉络的眼球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上面多了眼黑罢了。
“如果神像夺走了我的眼睛,那我现在的眼睛是什么?”】
【看朋友这么说,我也只能放下内心的疑虑。
毕竟不管如何。
朋友都在林家镇恢复了视觉。
但第二天,准备走的时候,
朋友却突然说,她要和自己的弟弟再次去向神像寻求祝福。
但回来的时候。
弟弟已经没有了舌头。 】
【就和当时没有眼睛的朋友一样。
可问题是,我们一直小心翼翼,这段时间弟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突然没有舌头呢?
不管我们问什么,朋友都只会惊慌地摇头,口不择言。
她说,她只是在路上走着。
安静地祈福完。
一回头,就看见弟弟口腔中流着都是血。
弟弟没有舌头,当然也说不出话。
我和我对象都不愿意相信这么离谱的话。
“别傻了!”面对朋友的惊慌,我什至开始尖叫。
“在向神像祈祷之前,你其实一直都有眼睛!”
当时,我扒拉开朋友的眼皮,注视着红色脉络覆盖的肉球。
其实那个时候,就明白这红色的肉球是什么了。
这的的确确是眼球。
当时我只能看见红色的神经,以为这是红眼病。
事实上,是眼球的背面。
眼睛逆着方向生长,能视物的眼黑在朝着头颅的方向生长,我看到的是眼球的反面——
朋友自己的眼球被压缩到了最内,于是终日和新长的眼睛眼对眼。
之前她的眼睛还在,所以她能看见一双盯着自己看的,逆着生长的眼睛。
我说完这一切,朋友也只是不可思议地睁大她那双眼睛。
“但现在,你觉得你有视觉,你的眼球才彻彻底底不见了。”
“你觉得自己恢复了视觉。
事实上,你只是被彻彻底底被.操控了视觉。 ”
“甚至因为这个,你害了自己的弟弟。”】
看到这里的时候,索莫收起了怪谈。
“我一直在思考。”
“如果怪谈中,是被.操控视觉,那么这个怪谈会怎么在现实中实现……”
这几天,索莫长久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神像的眼球挤压了朋友的视觉,在借助别人的视觉观察着。
怪谈尚是如此。
现实之中呢。
索莫深深地看了苏盼一眼,低声问,“为什么正好你在全是眼球的房间中?”
苏盼睁大眼睛,“你在怀疑我?”
至少现在她眼睛中一丝一毫红血丝都没有。
索莫检验自己的说法一般,打开了游戏的论坛。
上面,怪谈bking提前公布了这部分内容。
和索莫给苏盼看的内容,分毫不差。
索莫抬起视线,对面的苏盼正眨着眼睛。
——凝视着他。
第167章
像是某种明目张胆的恶意,告诉他,她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
甚至精准到了此时此刻,她们的目光滑落到了哪一行。
怪谈bking的怪谈下。
零零散散的评论全在比爱心。
感叹怪谈bking真是大善人,不愿意让大家多等,一次性发了这么多。
大善人!
但提前说出内容,是否会对游戏本身有影响,又是不是和海因斯有了矛盾,反而就像是房间中的大象,压根没人讨论。
游戏的时间趋向傍晚,夜色下的薄云在推移,时间流动中,苏盼重新问,“你在怀疑我吗?”
她性格直率,有什么就说什么。
“你觉得,是成真的怪谈监视了我的视线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应该是你的错。因为是你让我来林家镇的。”
苏盼睁着眼睛,凝视着索莫,说,“你害我被诅咒,我反倒该怀疑你。”
索莫轻轻吐出一口气,扯下唇角,“你看到怪谈后面,就清楚我为什么要叫你来了……”
在后面,没有舌头的朋友弟弟,在林家镇中尚能说出含糊的话语。
离开林家镇后,舌头却整个溃烂掉。
来到林家镇,反而能保证一定程度的安宁。
“后面是什么?”苏盼问。
索莫想,但是,他还要把怪谈给苏盼看吗?
给苏盼看,那怪谈bking将会继续把怪谈发出来。
这对她本人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对海因斯来说,过多爆料的剧情,却可能降低活动的吸引力,官方的公信力。
索莫看着苏盼的眼睛,好像自己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一样。
微妙的被控制感。
索莫侧头,继续打开文档,“你想看就继续看吧,她全发出来也无所谓。”
担忧来担忧去压根成不了气候。
因为他一直忌惮,又因为怪谈bking对海因斯的影响,迟迟无法放手去做,才走到了如今的田地。
但他打开文档,苏盼却没继续看了。
直到索莫问,“你呢?你想被她一直控制着吗?”
“我才没有。”苏盼冷声道。
游戏中虚拟的云彩依旧在推移,因为怪谈bking更新的怪谈,山腰民宿中的玩家,快速找到了和怪谈中对应的地点。
听着下面的喧哗。
索莫在怀疑,人这么多,一定会牺牲掉一部分恐怖感。
那么怪谈又怎么刺激精神?
反倒是苏盼这种——
索莫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正在阅读的苏盼。
她正低头看着投影的文档,皱眉思索着,夹带着间歇的记录。
就是现在。
索莫发现。
即使苏盼被诅咒,她也没表现出多么过激的情绪。
在死亡面前,胸有成竹,异常平缓。
她并不担心游戏中,自己的眼球忽然逆转一百八十度,也不担心死亡感染现实中,自己周边的人。
简直就像是,她清楚自己、或者自己周围,有办法解决一样。
太奇怪了。
——
安命静静展开着和苏盼的聊天记录,后台,是和剥皮鬼的通讯。
“苏盼有说什么吗?”
当时招苏盼进来的原因,一方面是安命自觉有义务给一个归宿。
另一方面,同时对苏盼说的原因,是希望借助她和怪谈的关系,帮助管理局整理情报。
“她说,需要注意新怪谈。”剥皮鬼回答。
“另外,她说,如果怪谈中神像带来的死亡是诅咒,那么林家镇可能可以化解诅咒。”
安命听见这话,笑了一声,“她有说情报怎么来吗?”
“说是游戏中调查得到的。”
“我明白了。”安命说,“上次我让血线寄居在索莫的光脑中,监督怪谈的查阅。”
“他把文件拷贝在了游戏中,游戏中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一定给别人看了。”
剥皮鬼轻轻嗯了声,等待着安命的后文。
安命说,“那个人就是苏盼。”
交流情报、沟通密码中,常有信息不对称的手法。
安全命提前把怪谈发布,倒不是存心恐吓索莫,或明目张胆表现怪谈bking的控制欲。
纯粹是在控制信息差。
安命关掉和苏盼的聊天界面,打开游戏社区中,自己刚刚发布的怪谈。
下面的评论从开始占位的表情到夸夸,慢慢地,才开始对游戏的分析。
大都针对着主角对于朋友的质疑开始讨论。
【但现在,你觉得你有视觉,你的眼球才彻彻底底不见了。
你觉得自己恢复了视觉。事实上,你只是被彻彻底底被.操控了视觉。 】
[林家镇一定有问题,神像也有问题,说是去向神像寻求祝福,其实更像是被赋予诅咒。 ]
[神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之前好像还说过林家镇的居民大都畸形,那么如果神像夺走了朋友的眼睛,是不是林家镇的居民,也都被神像夺走了身体的某一部位? ]
[原来神像身体残缺,没有眼睛,鼻子,嘴,耳朵,是都在等着用别人的…… ]
因为朋友的诅咒,大都是认为,林家镇一定有问题,认为,神像一定有问题。
就像是怪谈中提到的一样,认为进入林家镇的人都会遭受不幸,渐渐死去。
但苏盼说的,却是林家镇能够化解诅咒。
这是因为“无眼”后的“无舌”中,朋友弟弟在林家镇没事,离开林家镇,却没有了舌头。
通过对方的推理路径,揣摩到对方阅读到哪一步,苏盼的版本,一定不是怪谈bking发表到网上的。
而是她传给索莫的。
“那需要动手吗?”
可能的确是闲了,也可能是联邦的文娱终于起来些,剥皮鬼甚至压低声音,语调严肃,“此子断不可留。”
“不用了,等你们回来吧。”
安命想了想,“到时候让提斯看一眼她的记忆,就能清楚索莫调查到哪一步了。”
看不了索莫就看看别人的,直接看一眼比自己费劲揣摩轻松多了。
说着,她挂掉通讯,回复了一下,因为冷不丁发出的怪谈,珀西的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您要提前发布呢? ]
安命很难得地使用了表情,【^^放心吧,不会影响活动的。 】
完成这一切,安命又扬起头,窗外不知不觉开始下雨,大道中空旷的马路,正因为日暮,积水映出陆续亮起的霓虹灯。
安命短暂想了想,准备走出办公室找提斯,但刚到门口就止步,短暂叹出一口气。
她现在不是很爱走路了。
当初在荒星,她写完第一个怪谈,注意到身体的疲乏,还忧心仲仲地上网搜,需不需要运动锻炼。
网上说,如果你莫名疲乏,是气血不足,这样更不能对运动操之过急。
结果现在走路都显得运动量有些大。
她就像是一个大脑,协调管理,四肢的动作,大都借助指使别人来完成……
但现在,安命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一时半会死不了就行。
她在门边没站多久,门就被敲响了,安命伸出胳膊,敞开办公室的大门,走廊的凉气往内灌着。
提斯站在门前。
因为过快地开门,略带诧异地抬眼,但马上,就弯折了眼睛,“有人想见你。”
“因为那场游行来的,来问问我们,当初开枪的恐怖分子我们想怎么处理。”
“警署的吗?”安命问,“指责我们越权?”
提斯摇头,“世家的人,没说自己是谁,异能评级很高。”
安命还以为,现在世家全在寻找怪谈bking,没想到居然还能抽空来管理局质询。
“想见我的话就让她上来吧……”
“可能有些难缠,我在这里陪着你。”提斯转身,准备去传话。
但被安命叫住,“不用了,下楼后,你直接去接血线回来吧。”
安命说,“不需要监督索莫那边的动向了。”
她也不觉得世家的人会在管理局动手。
——
世家的目的,是游行中挑起动乱的恐怖分子吗?
安命回到办公桌后,没两刻,就听见了硬制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
人影推开门,是南安。
南安站直在办公桌前,长发被束成了高马尾,和安命比起来是略浅的甚至偏灰的色泽。
没有落座,只是微垂着视线。
作为原著中女主的对照组,女主软弱,南安就果断,女主菟丝花,南安就是一个独立的公务员。
“打扰了,关于游行中的动乱我们这边还有些疑问。”
声音清晰透彻。
南安问,“于情于理,这些人都不应该由管理局接手。还是,因为您认为,这次游行的动乱和异常有关?”
目的还真的是这个……
安命还以为,这些人被世家轻描淡写地放弃了。
“需要我带你去看看吗?”安命歪了歪头。
却没想,南安摇头,只说,“如果和异常有关的话,是管理局的职责范围,请随意处置。”
她说,“管理局的异常,比起宇宙中的异种,更接近怪谈中的鬼。”
“再加上,您似乎比别人更早知道,怪谈可以刺激异能……”
南安问,“您清楚怪谈bking的下落吗?”
安命以为世家忙着找怪谈bking ,暂时懒得理睬管理局。
事实确实都在找怪谈bking ,但实在找不见,就想拿游行的调查权,无可奈何地打听管理局是否知道什么。
“整个中心区都在找她。我怎么会知道?”安命托起下颚,随意说。
南安站起身,“打扰了。”
走到门边,她才侧身,回头,“议会最近在拟定保密机构的预算。”
“首相增加了对管理局的预算。”
听见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安命才抬头,直视着南安,甚至有点恍然大悟。
“那会通过吗?”安命问。
“八成。”南安点头。
这是世家的示好。
控制金钱和预算,是议会的常见手段。
研究所就是因为预算的削减,才在过去一步步和科技公司走近。
对于异种的研究和开发才成了新科技中的重要一环。
管理局是摸不清重要程度的新机构,预算一直不多。
花钱的地方多,赚钱的地方少,长期入不敷出,大部分都是安命拿自己的钱补,反正她不缺钱。
但世家不知道。
估计一直以为管理局的日子紧巴巴的,所以像研究所一样对豪横的科技公司示好……
为此,才插手对海因斯的游行。
安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沉默半天后,才复杂地说:“……行。”
反正也不会有人显钱多。
——
提斯去海因斯找回血线,安命要一个人离开。
经过前台时,安命顺手查了下和她见面的申请……准备加上南安。
可南安的名字明明白白地躺在上面,没有遗漏程序上的问题。
安命一愣。
那为什么,提斯说,请求见面的异能者没有留名——
安命意识到什么一般,快速快步走到窗边,手指抵住玻璃。
她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原来还是会快步走路的。
——提斯说的异能者,不是南安。
窗外的大道上,有人撑着黑伞,安命正好看见撑着黑伞离开的身影,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顺着伞沿流下,连带着伞下的人影也在雨丝中,显得捉摸不定。
好像很久以前的那天,也是一个不间断下雨的天气。
伞沿微微上移,伞下的人无意一般抬眼朝这边瞥了一眼,隔着管理局的大门遥遥对视。
“我知道是谁了,谢谢。”
安命转身,对前台的记录者说。
……现在大家都在找怪谈bking。
但当初,安命只让剥皮鬼在去三区的时候,告诉祁愿,她在异常管理局。
哪怕让安命自己回忆,她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对剥皮鬼叮嘱时在想什么。
这不是她会做的事情,就像是把刀柄交到别人手中一样。
或是也是因为安命知道自己一定被憎恨着,才想把刀交到别人手上,等待着自己被伤害的未来。
——
海因斯总部。
索莫摘下全息头盔,回忆片刻剧情。
……苏盼,到底为什么这么胸有成竹?
刚从全息游戏中,出来时,骤然改变的画面,五感,总是需要人静静待一会儿,才能区分现实和游戏。
索莫去休息处洗把脸。
玩全息游戏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任务,和工作差不多,这意味着他几乎要打两份工。
清晰片刻后,他才拿出独属于老板的007的冲劲,来到办公桌边,看财务报表。
一想到全息游戏赚得每一笔,都要分给可恶的在策划阴谋的怪谈bking,索莫刚燃起的冲劲硬生生又落了两分。
但落下两分的冲劲也是冲劲,索莫聚精会神摆出工作的态度审视报表。
针对全息游戏的宣传预算可以降低些。
相对的,这部分钱要拿出去作为□□,和维护品牌的营销。
前不久,发生针对海因斯的游行。
游行的后续也需要钱来安抚……
索莫冷不丁想到,当时,有另外一股势力,插手了游行。
但对方只是低调地抓到了作祟的人。
是新成立的针对异常的异常管理局。
海因斯并不了解管理局。
和异种不同,异常的研究信息神秘,偶尔有泄露也只在世家之内的流通。
当时索莫以为,管理局是受首相的命令插手□□,但现在想想……
索莫放下财务报表,有那么一瞬间,思维串了起来。
——异常管理局管理的异常,到底是什么?
第168章
索莫沉默两刻后,还是选择让人去调查异常管理局。
自己则留下来,继续看尚未公布的怪谈。
【朋友弟弟在离开林家镇后,舌头越来越溃烂。
他一直想跟自己的父母说话。
但舌头溃烂着甚至要掉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写字来和自己的家人沟通。 】
【能沟通就是好事,我找他问,他和朋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朋友害了他?
他却写,“我听到你说姐姐视线被神像夺走,所以害了我。”
他写,“其实根本没有,姐姐没有指引我到任何地方。”
他写,“是我自己触犯了禁忌。
因为它不允许别人问问题,也不允许回答问题,但是,这怎么可能做到?
我一不小心就问出问题,都是我自己的错。和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
【我误会了朋友。
但朋友也不在乎这些了,她更多担心,自己弟弟舌头的溃烂会不会波及到身体其它地方,甚至带来死亡。
神像的诅咒医院也破解不了。
弟弟越来越痛苦。
朋友想起自己在林家镇长出的眼睛,无可奈何地带弟弟重新回了林家镇。
据说,回林家镇后,弟弟好多了,朋友弟弟甚至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长出来了。 】
【我和朋友是发小,各自家离得很近。
朋友和弟弟都离开了。
我担心两位长辈感到寂寞,也常常去看望。
我和长辈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大多数时候,两位都会和我聊朋友或她弟弟。
给我看看家中,弟弟贴得到处都是的便签。
便签上有着零零散散的文字。
有些写着普通的家常,有些则讲述自己在林家镇的故事……】
【无数文字贴在墙上,乍看上去,有些让我毛骨悚然。
我渐渐很少去朋友家了。
一个星期后,我再去的时候,叫了无数次门都听不见回应。
我在网上发消息询问,阿姨才姗姗来迟地开门。
只说自己现在耳朵不好,老听见幻听,刚刚也以为门铃是幻听。
过了两天,阿姨和叔叔就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
直到我听到邻居们讨论,阿姨因为听不见马路上的声音,出了车祸。
同时,叔叔也脚滑从楼上摔下,进了医院。 】
【这明显不正常!
我怀疑,林家镇的诅咒,被我们带出来了。
甚至波及了阿姨和叔叔! 】
进入林家镇的人恢复了身体。
在林家镇外的人却屡屡面临死亡。
索莫认为,说不定进入林家镇才是安全的,才会破解诅咒。
正是基于这种猜测,他才会让苏盼和自己在林家镇会面……
索莫问珀西,【她把剩下的怪谈发了吗? 】
珀西只回复,[她说不会影响活动。 ]
听见这句话,索莫没忍住扯了下唇角,怪谈bking说这话太幽默了。
光靠自己思考也思考不出什么。
索莫干脆打开怪谈bking的帖子,帖子下,评论叠着回复。
[嗯嗯?原来朋友和弟弟又回到林家镇了啊。 ]
展开回复,[因为现在是回忆吧,可能活动开始,等主角重新回到林家镇,才能重新看见朋友和弟弟。 ]
【知道朋友一家的悲剧后,我小心翼翼对男朋友说出自己的猜测:“朋友一家都进了医院,诅咒是不是被我们带出来了?”
我自认为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但男朋友却勃然大怒,对我大吼大叫,“为什么你要这么关注别家的事情?”
“他们看上去都快死了,难道你希望我们也沾染上诅咒吗?”
我愣了很久无法回神,难以想象这种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哪怕是物伤其类,男朋友的话也显得太过冷血。
我们冷战了好久。 】
【即使离开林家镇,诅咒还是在跟着我们,无法摆脱,也没有终点。
我以为这件事情结束了,实际上压根没有。
在阿姨和叔叔进医院后,诅咒似乎也缠上了我。
我总是隐约出现幻觉,再次去朋友家的时候,某个瞬间,能能在满墙的文字中,冷不丁看见红色的文字流血一般往下淌着。
或者路过拐角,猛地看见一个人影,再仔细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朋友为了辨别弟弟说话,录下了他的声音,细细揣摩着没有舌头的发音。
我播放录音的时候,但总在某个瞬间说话含糊的瞬间,猛地听见平稳声线骤然高昂。
像是说话的时候,平白被人拽住了舌头一样。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幻觉,还是弟弟说话的时候,的确有只看不见的手拽着他的舌头。 】
【幻觉折磨着我。 】
【我把录音、文字,都给别人看。
别人却说,根本就没有。
我什至被认为,需要送到精神病院。
我的精神涣散衰弱到,连冷战的男朋友都发现不对劲。
“是不是因为你一直关注她们家的事情,所以也被感染了诅咒?”
男朋友当天就收拾了行李,说,“那你也应该理我远点。”
我和我的男朋友分道扬镳。
林家镇毁了我们。 】
【但没过多久。
男朋友就重新找到我、向我道歉。
“我之前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多少有些冲动。”
“但我最近思考一下。”
“发现,说不定这段时间你的幻听,幻觉,是因为你离开林家镇之后,没有遵守林家镇的禁忌。”
“为什么我离开,还需要遵守?”
男朋友循循善诱地说,“你看,你离开林家镇后,是不是会在晚上敲门?是不是会问别人问题?”
他恢复了恋爱时的样子,关切地说,“你找叔叔阿姨的时候,肯定会敲门,问问题,对吧?”
我一下子哑口无言。
我的的确确触犯了。
它那些禁忌的含量太大,在林家镇的时候都不能避免,更何况离开之后呢。
男朋友说,“接下来我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看看,你遵守禁忌,会不会好一点。”】
这次的主角可能是专业的探灵主角。
她比之前的主角要聪明一些。
【我虽然怀疑男朋友说这些话,可能是因为这些天。他也收到了幻觉的侵扰。
为了让我测试原因,才把原因告诉我,提出要陪在我身边。
但是我也没其它办法了,毕竟我已经被折磨得受不了了。 】
[? ? ? ]
[这个主角还挺好的,不恋爱脑。 ]
[但是感觉男朋友莫名奇怪得好怪啊。 ]
索莫看完这句话,目光下移。
讶异看到了苏盼的id。
苏盼: [我在想,林家镇的人真的这么好,会诚实地告诉主角禁忌吗? ]
苏盼:[朋友因为神像少了眼睛,偏偏回到林家镇后又好转了。
就像是神像在蓄意把朋友困在林家镇中一样。 ]
[主角怀疑林家镇的人都是这么被神像控制的。
说不定林家镇的居民,都是像朋友和朋友弟弟一样被迫困住,被神像控制的人。 ]
苏盼:[这样的话,村民,朋友,以及朋友的弟弟,都是一类人。 ]
有人问:[哪一类人? ]
苏盼:[把别人带去死路的一类人,帮助神像杀人的一类人,害人的人。 ]
这人否定道:[这样的话,说不通。开始主角也怀疑,朋友害了弟弟。
可马上,弟弟就写字,写:“其实根本没有。”]
这句问话落定。
原本繁多的评论忽然少了。
除了少数还在玩梗说笑话的。
直到这些人也开始意识到没什么人继续讨论,于是扣出几个问号。
马上,后知后觉的,所有的评论都渐渐消失,只剩下怪谈还在原处摆着。
索莫也意识到。
索莫:[因为弟弟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被朋友害了。
它也成了神像的伥鬼,所以当然会维护害了自己的人。 ]
索莫: [这对姐弟都成了神像的伥鬼,把亲人害进了医院…… ]
[而且,村民如果全都是神像的伥鬼。 ]
[说的话也当然不可信。 ]
索莫: [所以,其实那些禁忌应该反着理解?
真的遵守这些禁忌,反而会让加深神像诅咒的侵蚀。
——不要问问题,也不要回答别人的问题,不要说话。
如果你放弃说话,神像就会充当你的舌头。
——不要睁眼。
如果你放弃使用眼睛,神像就会充当使用眼睛。
——天黑别敲门,走夜路的时候不要回头。
大概是四肢以及头颅,如果你放弃四肢,神像就会充当你的四肢。 ]
[这样的话,甚至这么说的男友,说不定也已经被神像侵蚀,诅咒,劝主角照着禁忌做,只是想让主角也被拖下水。 ]
这些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止是因为村民的恶意,而是因为索莫忘记了切号。
怪谈bking发帖的地方在游戏社区,这地方多的是海因斯内部人员,认出索莫id的不在少数。
[这不是小老板嘛! ]
[合影。 ]
[您怎么也在看? ]
科技公司不像世家一样,阶级严密。索莫加入海因斯时的年纪小,现在依旧年轻,平时也温和没架子,愿意对他开玩笑的员工不少。
有人不知道,被知道的一带,都知道索莫是谁。
……现在海因斯和怪谈bking的关系微妙。
索莫再煞有其事地一发言。
他默不作声关掉光脑,有一瞬间,担心星网会出现一条热搜——
——[海因斯,怪谈bking的深柜。 ]
[细究海因斯和怪谈bking的爱恨情仇。 ]
想起自己没退出社区,又默不作声重新打开光脑。
退出前,还有看不惯他的人阴阳怪气回复:[海因斯完蛋了,继承人就这种智商。 ]
[你看怪谈的时候,难道没有看到,朋友是因为不听话,睁开了眼睛,才失去眼睛的吗? ]
[按照你的逻辑,朋友乱睁眼睛,她的眼睛应该更加炯炯有神了。 ]
[……]
触犯禁忌不会失去眼睛。
一定是其它的东西,让朋友失去眼睛。
事实上,不需要别人说,索莫自己就清楚地意识到。
一定有其它传播诅咒的媒介。
所以,阿姨和叔叔这些没去过林家镇的人,才会跟着感染上诅咒。
问题是,媒介到底是什么……
最后,索莫也没退出论坛。
有一瞬间,瞳孔几乎收束成针状。
他看见后台有怪谈bking的消息。
他鲜少给怪谈bking发消息,怪谈bking也几乎没有给他发过,从海因斯开始接触怪谈bking时,媒介就是珀西。
她随意地说着,【你在啊。 】
【珀西问我,为什么要提前发怪谈……】
【我还以为你组了一个团队来研究我呢。 】
轻飘飘的话中,带着被观察和被洞察的隐喻,仿佛寄居在影子中未曾离去的鬼魂。
让索莫都有片刻的奇怪,文字居然有这种影响……
[没呢。 ]他回复。
用一种交代工作的态度回复。
[现在鬼屋火爆。
大家建议借活动为原型,在现实中的林家镇建个景点。促进旅游。 ]
[你有这种计划吗? ]
【没呢。 】怪谈bking也回复。
索莫:[是,毕竟我去了现实中的林家镇。
那里没有神像。 ]
第169章
怪谈bking罕见用了表情:【0.0】
【为什么,现实中的林家镇会有神像呢? 】
她在装糊涂。
情绪就像是到了棉花上,索莫甚至说不出干巴巴的:你自己清楚为什么。
怪谈bking停顿了两刻,明明是文字,但索莫硬生生看出了两分无奈的意思。
【我就不能是个好人吗? 】
索莫哑然回复:[你还挺幽默。 ]
怪谈bking如果是好人,这世界上还有坏人吗?
他放下光脑,心知肚明,自己不会从她嘴里头得到一点有用的讯息。
明明她知道的最多,却严防死守地不愿意吐出一点。
直到索莫想起自己方才在论坛的发言,又不无恶趣味地重新打开,回复道。
[我刚刚注意到,在你帖子下发言的,似乎都是新人。 ]
【? 】
索莫问:[那你怪谈下,曾经的老朋友都去哪里了? ]
这不是她第一个怪谈,学校怪谈,背靠背,一定积累下了粉丝。
这些人往往也活跃地乐意抒发自己的见解。
但现在,一个都看不见。
怪谈下,熟悉的id几乎都不在发表评论了,简直像是众口铄金的沉默。
索莫都纳闷,怪谈bking怎么能讨人厌到这种地步。在她当红的现在,曾经支持她的人却选择放弃她。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是这些人压根登陆不上星网。
[现在大家都在找你,但没人能找的到你。 ]
[那么,世家会对谁动手? ]
甚至,这些人是否清楚怪谈bking的踪迹都不重要。
率先接触怪谈的人最后迎来的死亡,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或许没能力终止全息,或许没能力找到怪谈bking,但总有好对付的对象。
【0.0】
怪谈bking:【是呢。 】
说罢,她就结束了短暂的抽身,匆匆回到了怪谈。
看上去,短暂的交流没有引起她内心丝毫波澜,她快速地进入了下一段剧情。
索莫挑起唇角,都怀疑她有没有良心。
她擅长利用别人,却对自己身边的信息三缄其口。
这样的话,她怎么好意思,怎么有脸,称呼自己是个好人呢?
【我决定在林家村外,也遵守禁忌的规则。
出于检验的目的,我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
【开始效果确实不错。 】
【比方说,禁忌中有一条,不要问别人问题,也不要回答别人的问题。
所以我从此谨言慎行。
听到幻听后,也不会去询问周围人是不是有声音。
就算某个瞬间打开衣柜,看见柜子中蹲了一个人。
我也只会默默关上柜子,不会问别人,家中是不是进贼了,这又是不上我的幻觉。
在我不问,也不回答之后。
大家不再拿我当精神病,也不再成天琢磨着要不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
【但这不代表事情变好了。 】
【反而变得更差。
减少交流后,我的世界仿佛都被幻听充斥,渐渐得连自己的声调都找不到。
久而久之,我都怀疑自己还不会不会说话。 】
就像是大家猜测的一样。
顺应禁忌,只会让诅咒侵蚀得越来越神。
【但是,别人对我印象的改观。
似乎让男朋友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在外也遵守禁忌,确实会变得更好。
所以,他也开始遵守禁忌。 】
【不过,两天后。
我想看看男朋友现在的情况。
却发现,他就像当初溃烂了舌头的朋友弟弟一样。
说不出任何话。
他的舌头像失了感知,完全无法调度,也难以通过操纵舌头来进行基础的发音。 】
【他想要恢复声音,大概也要回到林家镇……】
即使逃离林家镇,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这里。
看着她的故事。
索莫也又回到了开始的问题——
——如果成真的地点不在林家镇,那在哪里?
林家镇实现诅咒的媒介到底是什么?
他最后看了怪谈一眼,带上全息游戏头盔。
现实中没有线索,还是要回到游戏。
骤然改变的五感常常给人错乱感。
过度贴近真实,反而让人忘记,自己现在的感知,是被模拟出的,被.操控着的。
索莫有点漫不经心地想。
从这点来看。
怪谈bking改变了现实,改变了人们的状态,操纵了一定程度的真伪。
她在做的事情,和海因斯的全息游戏一模一样。
直到他猛地回神,骤然意识到,五感中的蹊跷。
仿佛有异物正在自己的口腔中躺着,光躺着,栖息着,就能感到来自口腔黏膜的瘙痒。
就像是,自己的舌头,不再属于自己了一样,以至于光放着,口腔都本能地排斥着异物。
调出游戏社区。
怪谈bking:【男朋友的舌头像是不属于他自己了。 】
【就像是他口腔中不再是舌头,而是简单的肉块一样。 】
【男朋友开始还很积极乐观。
他用笔书写,告诉我:“我可以像你朋友弟弟一样,即使感觉不到舌头,也能尝试说话。”
“不是有那么多聋哑人也可以说话吗?”
他写:“你给我录音,哪怕舌头没有知觉,通过不断训练,我至少也能发出点音。”
于是我尽心尽力录音,调整。
但录音时,我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开始以为是幻听,但不经意间抬头,却发现,滴答滴答的却是男朋友口腔流下的血液。
舌头没有知觉,哪怕咬到舌头,他也无知无觉地继续发音,继续咬着自己的舌头。 】
【我明白为什么朋友弟弟的舌头越来越溃烂,只要还在用嘴巴或口腔,都是对于舌头的伤害。 】
【男朋友不但不能说话,甚至不能吃肉,害怕把舌头连着肉类一起咀嚼吞咽。 】
……他是想找到怪谈bking的怪谈。
但也没想到这么快。
索莫皱着眉头,下意识想要吐出一截,用唇瓣感受舌尖的质感,但什么都做不到。
最终,他只能探出一截,用手指捏着舌尖,确定这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舌头。
但捏起来,却像是在口腔寄居的其它生物。
他下线时在民宿边的山上。
上线时还在这个位置。
索莫往下张望眼山腰的民宿,决定去民宿内借一面镜子,来观察自己的口腔内壁。
但往山腰处没走多久,自己面前就哗的一声拦过一支胳膊。
索莫抬起眼睛。
是苏盼,她正皱着眉,抬着胳膊,拦着山上的小道,盯着他。
“你上热搜了。”苏盼确认道,“你叫索莫,海因斯太子爷。”
她问:“那么,二十年前,你为什么会在边缘星系?”
他年少时流落荒星不是秘密。
但即使荒星也在边缘星系,中间横跨的距离也让索莫不可能和她成为同伴。
苏盼并不蠢,答案只有一个:“你当初,通过怪谈,来到了边缘星系对吗?”
她说,“海因斯可以通过怪谈改变过去?”
苏盼轻而易举推理出了这个事实,她说的过于笃定,反而让索莫冷不丁想笑一声。
苏盼微微弯腰,手指抵住自己下巴,似乎想要通过这种动作来获取安全感,她皱着眉,低着眼,像是蒙受了剧烈的欺骗一样。
良久,她在直起身:“我还以为,你被怪谈影响了,所以才想来全息游戏内调查。”
“但现在一看,你明明是通过怪谈影响别人的人。那么,为什么你还在这里调查怪谈呢?”
苏盼的视线和索莫短暂一碰,她笃定地说,“所以,你其实是在了解怪谈成真的路径和条件。”
“然后,海因斯是全息游戏的制作商,这样,你就可以借助全息游戏,来操控现实。”
苏盼字字珠玑,她甚至说,“怪不得你知道怪谈能成真。”
“却没有站在海因斯的立场说出来,让大家远离怪谈。或者直接叫停全息游戏。”
“而是,你也希望利用怪谈完成自己的目的。”
她这幅谴责的样子过于正义了,像是海因斯是什么幕后黑手——
苏盼最后骂道:“你还赶着上怪谈bking帖子下回复,当她的舔狗……”
——舔狗?
索莫说不了话,所以只能震撼地撩起眼皮。
他忽略掉这个词汇,转而想问。
就算海因斯企图控制脑域,操纵五感……那么,怪谈bking呢?
他想到了怪谈bking当时的问题——服务器,在哪里?
怪谈bking,她难道没有彻底掌控全息游戏的念头吗?
对比之下,海因斯要科技有科技,要实力有实力,要良心有良心。
但他舌头卡着,硬生生说不了话。
索莫的控诉出师未捷,戛然而止,最后,他打开社区,通过输入文字来和苏盼交流。
他问:“如果你清楚怪谈成真了,那你为什么现在还要在游戏内调查?”
她的记忆没有丝毫的意义,记忆是不断破碎的、可疑的、会被不断更改的,哪怕在认知心理学中,“记忆”也经常被认为是不可靠的。
但索莫说不出话,为了手指书写,生生简化成:“为了真相吗?”
苏盼下意识想点头,就看见索莫别过面前的光板,重新换了行字。
索莫问,“你来自异常管理局,对吗?这是什么地方?”
苏盼骤然抬眼直视索莫,在他弯起的眼睛中,她看到了自己缩小的瞳孔。
随后,他侧身,别过苏盼,直接往山腰走。
——
索莫没有把怪谈的事情告诉海因斯的任何人。
自己却在收到同学聚会邀请,更新地图蓝图时,让制作组加了些小彩蛋。
这些没有一样降临在现实。
换言之,只有怪谈才可以。
索莫打开怪谈。
【男友的状态越来越差。 】
【吃不了饭,也说不了话。 】
【有一天,他忽然开始嘶吼,我顺着声音找到他,发现地上墙上天花板全写是他写的字——我要死了。 】
【见到我,他更是激动,指着字模糊不清地叫唤着。
他好像和当初朋友的弟弟一样
最后,我也只能带他重新回到了林家镇。 】
索莫看到怪谈下零零散散的评论,全都在忧心主角的命运。
[男友是在专门把她引到林家镇吧。 ]
[这样的话,朋友,朋友弟弟,男友,全都成了神像的伥鬼,主角现在的处境真的好危险啊。 ]
【重新回到林家镇后没多久。
男友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他写,“要不了多久,我应该就可以开始说话了。”
他让我带他去找神像祈福,说祈福完,他一定会恢复如初。
我不可置信地问,“你在说什么呢?朋友和朋友弟弟什么样子你没看到吗?现在你还想去?”】
【我拒绝了男友。
但看护神像的奶奶也跑来问我,“要不要去向神像祈福?”
“祈福后,你男友一定会恢复如初。”
我摇摇头,转而问:“我朋友她们呢?”
我至少要见见朋友的现状,不然我不放心把男友搁在林家镇。
奶奶不回答现状,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等晚上,她们就会来找你的。”
“……为什么非要等晚上?我现在不能见吗?”我问,“还有,如果一直化解不了诅咒,难道我朋友还要在你们林家镇待一辈子?”
“在我们这里待一辈子怎么了?”奶奶保持微笑,“大家都会欢迎她们当镇民的。”
我本身以为这个村落是用血缘为继。
但事实上,她们好像也不是很在这些。 】
[? ? ? ]
[开始不是说,林家镇在山中,很有近亲结婚,孩子畸形吗?
后面朋友睁开眼睛,又看见镇民很正常。
所以,现在这些镇民都是外地人吧。 ]
[开始还说,林家镇除了血脉的传递,什么都留不下来。
结果现在看看,血脉也传不下来,只有姓氏可以。 ]
索莫低头扫了眼忽然一愣,传递下来的姓吗……
他刚到民宿,稍微示意一下,工作人员就了然地带他到了一楼的卫生间。
作为在山腰的民宿,卫生间的条件不算差,但也不算好。
索莫直接走到镜前,张开唇,吐出舌头,就算在镜子前打量,也没有丝毫异样。
悬浮的光板上,怪谈中,时间也进行到了晚上。
【我和男友静静等待着即将到访的朋友。 】
[那么现在,如果朋友和朋友弟弟都是鬼,鬼要找上门了吗? ]
[危]
[人在现场,等着上门。林家镇实景摄影[图片]]
都知道鬼要上门,也几乎都在期待着。
怪谈bking:【一到晚上,我就听见了门外熟悉的声音。
“是我们,我们在门外。”有人亲切地在门外说。
是朋友的声音。 】
【但是,她没有敲门。 】
【“怎么不敲门?”我问。
但她没回答。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不敲门,不问问题,都是林家镇的禁忌。
我意识到,她们真的非常乖顺地遵守这些禁忌。 】
怪谈bking罕见地写了一个聪明的主角,甚至不需要评论点拨,她就自顾自地说。
【可是。
遵守这些禁忌后,男朋友的状态越来越差了,甚至需要来到林家镇才能保住生命。
那么,如此顺从禁忌的朋友,现在又是什么状态? 】
【因为我长久的沉默。
朋友重新说。
“我在门外呢。”】
索莫低头百无聊赖扫了眼,又抬起眼睛,静静观察着镜子中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舌头。
湿红的。
口腔这种位于人体内部的内壁,总是被各种隐喻,常用挖去眼球的眼眶,或者更加柔软的温热的内壁来类比。
隐秘的,确实是自己的。
冷不丁的,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我在门外呢。”
索莫迟滞两刻之后,才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来自怪谈。
——来自卫生间门外。
他侧身,注视着卫生间那扇脆弱的门。
听见了轻柔的声音,“我在门外呢。”
没有眼睛的,眼睛朝内长的朋友,现在就在门外。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做,怪谈中的诅咒却跟到了自己身边。
索莫兀自一愣,思考着怪谈bking定的诅咒媒介究竟是什么。
【她说,“你不答应的话,我就要进来了。”】
“你不答应的话,我就要进来了。”
【直觉告诉我,绝对不能让朋友进来。
我一边拽着男友,观察着房间内是否有躲藏的地方,一遍严肃厉声对门外的朋友说,“不要进!”】
主角尚且能出声,让朋友不要进来——
索莫撑在洗手台上,注视着门,沉默片刻……
事实上确实也只能沉默。
【“我已经进来了。”】
“我已经进来了。”
明明门没有任何缝隙,但声音如约在狭小的洗手间内响起。
索莫半靠在洗手间的台子上,身前没人。
他转头通过镜子观察着,狭隘的洗手间内,看不到任何人。
【明明我一直盯着门,门一点缝隙都没开,可朋友偏偏说自己进来了。 】
【现在,我也找不见朋友在哪里。
只能带男友迅速藏起来。
我带他躲到了卧室中,让他躲到衣柜中。
自己躲到了床底。 】
【床旁边就是衣柜,有我在前面,不至于关照不了无法说话的男友。 】
怪谈中,主角在躲人。
但索莫所在的卫生间过于狭隘了,他反而在好奇,鬼到底在这里。
他拉开厕所的隔间,第一个没有人。
第二个也没有。
一共就三个。
捏着第三间的把手,他停顿半天,才轻轻拉开——
空无一人。
【即使我躲到了床底,我还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在你的背后。”】
“我在你的背后。”
索莫站在卫生间狭隘的走廊,转身,只有镜子。
他转身看向镜子,那里只有自己的脸。
【我躲在床底,漆黑狭隘的空间中空无一物。
床底背靠着的,就是衣柜。 】
【我在床底小心翼翼转过身,看见衣柜裂开条缝。
衣柜外,我的床边站着个人。
从脚和小腿来判断,他是背对我站立的。 】
悬浮的游戏社区光板中,正因为冒出的评论自己往上翻着。
[? ? ? ]
[男友从衣柜中出来了吗? ]
[遵守禁忌,不在夜晚敲门,不问话也不回答的,还有男友啊。 ]
【那个时候我不明白,录音中,为什么朋友弟弟声音会骤然高昂,是不是被看不见的人拽起了舌头……】
【后来我才想起,会不会是舌头自己在说话呢? 】
【面前背对着我的人,缓缓弯腰,像是我一样,躺在了地上。
我看见了他的后脑勺,脖子,原本喉管的位置裂开一道口子,舌头从中探出,说出了我熟悉的声音。
“我在你面前呢。”】
有点像是舌头和喉管往后缩着,顶破了自己的咽喉,从脑后生造出一道口子。
索莫注视着自己的镜子。
自己在找鬼的时候,鬼似乎也在找自己,重复地,慢慢靠近地,鬼到底在哪里?
他听见自己说。
“我在你面前呢。”
他自己吐出截湿红的舌头。
——
—
自己长着嘴,能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舌头,鬼在自己的面前。
相对的,自己的舌头,就没有像怪谈中的男友一样,向后生长,顶破咽喉。
意识到的一瞬间。
索莫没有感到庆幸。
反而被巨大的荒诞,铺面而来的恶意,积压的情绪沉重得让人想要呕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就是这一瞬间,他猛地明白了诅咒的媒介究竟是什么。
他切出控制光板,瞬间下线。
即使到现实中。
失去舌头一般的感知依然残留着,仿佛被牵连在了现实的□□。
索莫摘下头盔,跑到自家的卫生间,扶着洗手池,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忍不住干呕两声。
即使关掉了游戏社区,对方的文字依然残留在大脑中,像鬼一样阴魂不散。
他想到了怪谈bking在写“无眼”时、充满兴味的描述。
如果眼球一直保持着链接大脑的视觉,那么,眼球翻转后,会不会抵达大脑呢?
眼球向后,注视大脑,舌头向后,也在尝试着触及脑髓。
像是全息游戏的原理。
任何五感归咎到底,都是对大脑的刺激和操控。
刑讯中,对大脑进行感知剥夺和阻断,人后天养成的意志将毫无用途,如果大脑就是人类的意志。那么人类毫无意志可言。
这就是全息赋予的梦想,或者怪谈带来的恐惧下,共同的真相。
他打开对苏盼的聊天框。
[我明白这个怪谈在哪里实现了。 ]
他说:[林家镇开始应该确实是近亲繁衍,最终导致后代畸形。 ]
[而后,林家镇改变了策略,从近亲繁衍,变成了人体编辑与改造。 ]
索莫: [怪谈bking ,这是在隐喻联邦的近亲繁衍,人体异能编辑。 ]
苏盼:[? ? ]
苏盼: [为什么在隐喻联邦?世家吗? ]
索莫:[你不清楚之前被异能协会送进监狱的高层吗? ]
索莫后知后觉,苏盼大概是不知道的。
协会平时不顶事,封锁消息倒挺快。
但无所谓,异常管理局背后的人知道就行。
索莫:[总之,林家镇指的是整个联邦。 ]
她似乎常常使用这类技巧,把鬼怪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眼中,舌头上——
那么,实现怪谈的途径也会取向无限的宏观或者无法细想的围观。
[所以,我才会在现实的林家镇找不见怪谈和神像。
因为怪谈作用的是整个联邦。 ]
索莫: [接着是诅咒。 ]
[你当初,其实没有到林家镇。
你没有看见神像。
你没有接触任何怪谈中的诅咒。
但你依然在民宿中看到了红色的眼睛,对吧?
你这时候就已经被诅咒了。 ]
索莫:[当初,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在民宿外面。
外面人挤人,全都在抱怨海因斯的活动设计,骂海因斯不人性,明知道对于怪谈的缺口巨大,却还是把怪谈场景限定在小小的林家镇。 ]
[但这次,海因斯确实什么都没做。
全都是怪谈bking一个人定的。 ]
索莫:[你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就直说吧。
海因斯问怪谈bking的想法,她却说,不会影响活动。 ]
索莫: [……狭隘的场景设计和庞大的人流,怎么可能不影响活动? ]
[但这次,怪谈bking确实没说慌。 ]
索莫:[因为不用大家到林家镇。
她依然可以诅咒所有人。 ]
苏盼: [什么意思?诅咒指的是怪谈中的禁忌吗? ]
苏盼: [靠这些禁忌,怪谈bking怎么诅咒所有人? ]
苏盼:[? ? ? ]
苏盼:[回话! ]
说到这里,索莫切出了窗口,去看了一眼怪谈bking的怪谈。
主角还躺在床底。
主角的男友,则背对着主角,脑后裂开口子。
口腔,这种位于人体内壁的部位,总是会让人联想其它更加暧昧的、湿红的,温暖的人体内壁。
比如大脑。
游戏论坛中,对着冷不丁的冲击,叽叽喳喳,众说纷坛。
这种情况下,主角说,怪谈bking说——
——【我没想到我背后的是男友,不是朋友。 】
【男友的进度比我想的更快。
甚至可能比朋友更快……】
主角没有受到任何惊吓。
甚至了然于胸。
话说到这份上、往常,总该有其它人来质疑主角的身份了。但怪谈下熟悉的id还是一个都没出现,这种沉默似乎是别样的众口铄金。
索莫也不介意充当揭穿假面的角色。
索莫: [在开始,怪谈bking写这个怪谈,说是抱着记录林家镇内部诡异的目的来的。 ]
[之后,这一行人明白了林家镇的禁忌。
好像不遵守禁忌,就会遭受林家镇的诅咒一样。 ]
[但我们都明白,所有的镇民都是神像的伥鬼。
遵守禁忌只会让侵蚀加具。 ]
索莫: [那么问题来了,诅咒,到底来源哪里呢? ]
[再看看,主角的队友在遭受诅咒前,都干了什么。
朋友睁开眼睛,让主角记录。
之后就没有了眼睛。 ]
[朋友弟弟阅读了主角的记录,没有了舌头。 ]
[哪怕没有舌头,朋友也在让主角记录着弟弟的现状。
弟弟说不出话,自己写写画画。
于是看了这些文字的阿姨叔叔,也进了医院。 ]
[她的记录,就在传播林家镇的诅咒。 ]
[她在诅咒看了文字的所有人。 ]
——苏盼看了怪谈。
鬼降临在她的身边。
——他看了怪谈。
在游戏中被剥夺了舌头。
她的怪谈沟通游戏和现实,林家镇在隐喻联邦,联邦的所有人都在读她的怪谈,她在诅咒所有人。
——
索莫发送了每个怪谈bking怪谈下,都会出现的经典语录,[不要相信她! ]
经典到已经过了,毫无新意,会被质疑抄袭的阶段。
也过了过于重复,所以成为梗的阶段。
索莫甚至以为,这些话会被她的粉丝举报到删评。
但事实上,两刻之后。
怪谈bking:【是呢。 】
【这不是故事,这是记录。 】
她站在主角的身份,说出这话,就像是默认在诅咒。
但是她不见半分被拆穿的怒火,非常温和地说,【那么,活动开始了。 】
索莫眼睁睁看着,伴随着她的话,评论区爆发出欢呼。
像乐于接受诅咒一样
——
—
苏盼读完了诅咒的真相,她的分析姗姗来迟。
[大家都好高兴。 ]
[好像大家才知道怪谈在诅咒所有人一样……]
[所以我在想,在活动开始前,接触到怪谈的是不是只有我们。
说明,至少在活动开始前,怪谈并没有作用到所有人。
那么,我们还有时间阻止怪谈bking的阴谋。 ]
[……]
她的消息断断续续的,像是在消化消息的震撼,从被冲击得支离破碎的碎片中,串联出准确的真相。
苏盼:[我在山边看到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说不出话了?对应的“无舌”]
[为什么活动前,诅咒偏偏挑中我们呢? ]
[我在想,我们的身份会不会对应在怪谈中。
[我是没有眼睛的朋友,你是没有舌头的朋友弟弟。
或者,没有舌头的男友? ]
——没有舌头的男友?
索莫一愣。
想起上次,他和怪谈bking的通讯。
声音像是存在在过去的、易碎的,有些落灰的草木标本……
无限熟悉的声音。
———
——
结束怪谈后。
安命切到了和索莫的聊天记录中。
看着最后的消息独自思考着。
故事在内心中对照,历史在故事中曲解。
林家镇是联邦,索莫在怪谈中也有对应的角色。
安命在试图从索莫的行为中,推理出他扮演的角色。
在等待他做出决定,在林家镇,在联邦,发现最后的秘密。
希望他不要被吓到不上线…,
但她盯着这行—— [那你怪谈下,曾经的老朋友都去哪里了? ]时间过久了。
都给了系统某种错觉。
以为他说的过于客观了,安命都升不起什么反驳的念头,她的任何关系都短暂又脆弱扭曲。
于是决定结束它和安命长久的沉默,冒出句话,【你盯着看好久了。 】
“没有哦。”
系统抱歉地说,【唔,你很在乎吗? 】
“……没有哦。”
系统感慨:【还是我这段时间,没有关注到你的脆弱啊。 】
安命冷酷打断:“我才没有。”
她视线扫了圈聊天记录,“因为我真是个好人。”
但她像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让系统呆滞地问,【不,你真的、真情实感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吗? 】
“我不是吗?”
系统和安命彼此都深深震惊。
【不好意思,我还是要沉默段时间。 】系统说着,声音重新消失不见,渐行渐远。
安命听见模模糊糊的呕吐声。
……好恶心。
她都不去问系统到底吐在这里,这还不够善良吗?
安命沉默半天,针对这个话题,开口。
“小说、或者恐怖故事,对于主角的设计,有一种暗含的原理。”
【嗯? 】系统回来了,它全当安命破碎到没朋友,只能在它这里教学,所以耐心听着。
【什么原理? 】系统问。
“那就是,恐怖故事中的主角,被要求持有原罪。”
安命顿了顿,“这种说法似乎比较偏西方了……”
“换到我们这边,应该是因果循环吗?
总之,之后主角遭受的一切恐惧,都是自己行为的结果,是对罪孽的偿还,也是命运的印证。 ”
“有的人能在恐惧结束后遭受奖励。”
“我大概就是在做这类奖励。”
安命的意思是,自己姑且算一个好人。
系统沉默许久后,轻轻笑了声。
笑声突兀到都不像是它惯常模拟的机械音了。
她们的交流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安命受到了苏盼的消息。
苏盼对她表现得略显胆怯和腼腆,很少直接发消息,大部分时候,像个不敢越级的腼腆下属。
但现在,她直接说。
[那个怪谈bking,在诅咒所有人。我们只能在活动开始前阻止她了。 ]
[还有那个海因斯的少爷。 ]
[他知道异常就是怪谈。
他在找您。
大概希望和异常管理局合作。 ]
第170章
【想见我? 】
【行。 】
海因斯想和异常管理局接触完全可以直接来找她。
安命猜,索莫来的时间,大概也就在这两天。
她继续问,【那你们现在的想法是什么呢? 】
苏盼:[我想的是,总不能真的让活动开始吧……]
苏盼: [怪谈bking真的恐怖又可恶,总之,我会想想怎么样才能破坏她的计谋! [敬礼][敬礼]]
安命迟疑,【……那你们加油? 】
苏盼得到安命加油马上开始表忠心, [是的,我会继续加油!怪谈bking真的太卑鄙无耻了……现在世家和不明真相的民众站在她那边,想阻止活动可能很难,但我会继续想想办法。 ]
苏盼说出了一种举世为敌的孤勇。
安命觉得苏盼也不用这么敌视世家,没准苏盼直白地和世家说一下,她们就一拍即合了呢。
苏盼还在继续谴责怪谈bking的邪恶。
安命认为可能是自己回答得太迟疑了。
所以她补了几个感叹号,[加油! ! ]
苏盼终于没有继续发表讲话了。
但安命发现苏盼改了签名,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加油!
“……”
结束对话后,安命才开始思考索莫掌握的信息量。
——索莫把怪谈猜对了。
整个怪谈就是一场隐喻,安命从迄今为止东拼西凑的线索写了一个林家镇。
林家镇指代联邦,林家镇传承姓氏到了最后,却连血脉都没有传递下去,暗示的是世家和异能的基因实验。
如果海因斯的ai本身在对着怪谈推演……安命也在观察,海因斯在联邦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安命猜,是神像。
二十年前被世家安排人体实验的工具一般的角色,海因斯承载尸体,在荒星实验造成的尸体堆满了孤儿院……
神像在故事中也是这种角色。
二十年前的故事承载愿望,装满尸体。并在在此时此刻反噬给镇民,化成了索莫口中的诅咒。
如果安命没有猜错的话,活动正式开始后,那神像大概会诞生在海因斯中,甚至诞生在海因斯的地底。
如果安命猜的没错。
它会帮助化解迄今为止的疑问。
安命在草稿上,海因斯和世家上划了一个勾,现在,海因斯和世家,都在故事中找到了对应的位置。
安命接下来的问题是,索莫在扮演什么角色?
历史扭曲成了故事,现在却在从故事复原成历史。
安命思考的时间久了,才发现已经到了饭点。
往常提斯会叫她的。
红裙子离开后,做饭一直由提斯包揽,但近期安命精力越发不足,提斯就要分担更多管理局的事务。
安命愣神片刻后,拿起外套,在外卖和出门间犹豫。
最后,她选择去敲敲安静的门。
安命倚在门边,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回来帮你带?”
安静正坐在窗边看书,暖调的光拢在她身上,像一个人偶,这方面她很像安命。她似乎有点意外,轻轻在笑。
但比起自己想要的,却率先问起,“需要我陪你出去吗?”
安命摇头,这个节骨眼不适合安静出门。
但安静也没多说什么,打开光脑,把屏幕亮给安命看,亮起的屏幕让她的眼睛也显得亮晶晶的。
是冰激淋。
最大的亮点是外星食材制作,保持了冰激淋又冰又甜的秉性。
安命想了想外界降温的环境,又看了看屏幕中凝着寒霜的冰激凌,轻轻点头。
安静喜欢这些东西。
安静还小呢。
一想到这点,安命就自觉对安静带点愧疚。
她希望等一切结束后用,安静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
想着,安命拢了拢外套,往楼下走。
事实上,她愧疚的对象不止安静。
她常常会为了怪谈中主角的命运感到愧疚。
为此,在全息怪谈中,她才希望安宁的设置能迎合全息游戏的自由性,希望安宁能自己选择自己的身份——
可事实上,安心,安宁,没有一个出现在现实。
以至于安命都默认了,主角不会出现,安静是例外,只是因为安静是剧情中的反派。
走出门,屋外温度骤降。
安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上车,输入地址,启动自动驾驶,在亮起的屏幕下,冷不丁想到——
如果她希望索莫在故事中有对照组。
那么,难道自己在故事中,会没有对照组吗?
如果安命在故事中也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主角。
这个猜测让她的心骤然加速跳动。
她故事中惯常用的人称“我”现在层层叠叠,不经意间传递的相同的姓氏仿佛在挤压内脏与呼吸。
以至于化成了若有若无的窒息感。
——
明明怪谈bking在诅咒所有人,索莫却清楚,终止活动一定无法获得支持。
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四面楚歌中。
索莫眼睁睁看着,苏盼把签名改成了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
苏盼还主动询问,有没有对付怪谈bking的方法。
索莫在公司呆久了。
难以想象居然有人愿意主动卷,实打实认为加班是福报。
索莫: [世家过于绥靖,改良派一事无成。公司骑虎难下,哪怕怪谈成真,也会内部摇摆。舆论虎视眈眈,民众是非不分。 ]
苏盼沉默了许久。
索莫并不觉得自己发言有什么问题,继续分析: [所以,如果真的不希望活动开始……那么只能从怪谈bking本人下手。 ]
她是一切的起点,结束她代表结果了一切。
苏盼:[找到怪谈bking的真实身份? ]
事实上,整个中心区为了找到她的身份,都快闹翻了天。
苏盼:[我懂,逆风先偷家。 ]
索莫:[……我们不是这种游戏吧? ]
索莫既然说出来找怪谈bking的身份,就有自己的思路:[对,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
索莫: [那就是,既然怪谈会成真,那么有没有可能通过怪谈,反过来找到怪谈bking ?比如通过主角? ]
苏盼:[可她写过怪谈中的主角有:学生、居住贫民窟的打工人。 ]
苏盼: [全息游戏中更是没有准确的身份,这些都太模糊了,该怎么找? ]
苏盼:[? ]
苏盼:[而且,你这不还是想利用怪谈吗? ]
苏盼对于这有着本能的抵触,即使为了对抗怪谈bking短暂和索莫共享信息,矛盾也顷刻便会爆发。
世家绥靖,公司摇摆。
苏盼即绥靖又摇摆。
索莫站起身,没有继续和苏盼沟通。
他的情报点到为止。
剩下的他会和管理局的领导人直接说。
但苏盼还没有停下消息的轰炸,甚至思维引申着让她发现了索莫话中的蹊跷。
苏盼:[……]
苏盼: [如果怪谈bking清楚怪谈会成真,那为什么在游戏中,她还要给予玩家这么大的权限? ]
她说的、好像海因斯一点对于游戏的自主权都没有。
好像全息游戏每一个细节都是怪谈bking敲定的一样。
把全息游戏全部归功在怪谈bking。
索莫抿唇,思虑片刻,但依旧没有改变原先的主意,继续向下走。
他敲响珀西办公室的门。
珀西似乎在处理对接活动,将活动会议记录归类存档,抬起头的时候,唇边还挂着轻飘飘的笑意,心情很好一般。
索莫直接要求,“我需要你和怪谈bking的全部聊天记录。”
珀西一愣,唇边的笑意都飞速敛下,最后,她问,“您在说什么呢?我和怪谈bking的聊天记录有什么好看的吗?”
“我只需要你给我。”索莫说。 “可以啊,反正是工作号。”珀西站起身,缓缓说,“我只是认为没什么必要而已。”
“我找你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索莫忽地道。
索莫依旧站在原地,哪怕珀西朝她走近,他也保持着原先的姿态,带着不解、疏离、和无法忽视的凉意。
他说,“一直以来,你太站在怪谈bking那边了。”
珀西无奈,“是您对怪谈bking太过敌对了。”
“我的问题?”
珀西没直接确定,只是身为下属委婉道,“……如果要我说的话,没准我会说,对她友善一点,也是为了您好呢?”
索莫沉默片刻,“怪谈会成真。”
他的话突兀地落定。
连带着珀西也睁了睁眼睛。
她的表情在变动,有疑惑,茫然,意外,但没有恐惧。
忽然,索莫无意识地提起了心。
海因斯惯用的窗明几净的落地窗下,在澄澈的天光中,某一瞬间他看不清珀西的表情,只能听见叹息一般的笑。
“您不知道呢。”
“怪谈bking写的故事是现实啊。”
“一直以来为了保护您没让您接触这些……但没想到,您居然认为怪谈成真了。”
——
珀西指的是怪谈暗示的过去。
索莫指的是怪谈改变的未来。
索莫知道珀西误会了,但依然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什么意思?哪个故事,写的是现实?”索莫冷不丁想起了确切的答案,“精神分析法……?”
他其实记得当初的事情。
精神分析法直指孤儿的贩卖与实验。
但彼时,海因斯即将推出的虚拟人生和背靠背依旧是竞争关系。
商业方面的造谣,污蔑,层出不穷。
他全当,那是怪谈bking在打击竞争对手。
但那时的真相迟缓的传递至今,索莫迟疑地眨了眨眼睛,听见珀西继续说。
“就是因为研究时的基因,上传到了海因斯的基因库,才找到了失散在边缘星系的您。”
“她讲的就是当时的故事。”
常有人认为,一个人的出生、童年,就锚定了一个人一生的宿命。
索莫莫名感到在许久之前,自己早就和怪谈bking宿命相连,但这种寡淡的联系不被任何人看中,痴迷。
索莫没有回忆完自己的过去,率先意识到一个事实。
既然怪谈bking清楚二十年前荒星的事情。
——那么,荒星就是她的故乡。
“既然是从孤儿院的基因库找到我的,那么,海因斯内部,是不是存储着当初所有孤儿的基因?”
索莫问。
……
光脑传来震动。
索莫以为依然是苏盼的询问,但低头一看,才看到那个名字,安命。
管理局的领导人。
索莫曾经的想法是,对安命说——
——通过定位主角的位置,来锚定怪谈bking的身份,找到她的故乡。到时候直接调取星球的基因库,会容易得多。
但鬼使神差地,索莫什么都没有说。
只看见安命率先发来消息:【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