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有琴明月晕乎乎了好久,被松开时,脸红红的,气也莫名消了。
林燕然从背后抱着她,贴着她耳边上低唤。
“娘子——娘子——”
低沉又带着些微沙哑的声音,动情无比,听得耳朵发软,身体发软,心也好软好软。
她喜欢的不行。
林燕然继续咬着她耳朵说道:“娘子,我喂你吃我做的甜品好吗?”
有琴明月敛着眸,低低嗯了一声。
她以为林燕然要抱她起来喂,谁知她探臂够住了碟子里的白瓷勺,舀了一勺甜品,竟是往她自己嘴里送。
她微微瞪大了双眸。
只见林燕然含在嘴里,慢慢俯身过来,湿润的嘴唇黏住她的唇,轻轻揉开。
一抹香软又清凉的果丁滑入了口中。
果丁很甜,表面还裹着一层软滑的奶汁,也不知她怎么制出的,竟比御膳房处理过的羊奶还要香浓,咬开后里面是清甜多汁的果肉,口感真是别具一格。
林燕然将果丁送入她口中,却没马上移开,吮着她嘴唇舔了又舔。
她脸色更红了些。
阿然也太会伺候人了呢。
心里的占有欲莫名又添了一层,暗暗想着,必得把她牢牢抓在手里,绝不可放出去被人惦记了。
于是吃完了果丁,她嘤咛一声去勾住了她脖子,语气慵懒地道:“阿然,身上小衣有些湿了,你去帮人家挑一件嘛。”
林燕然岂会拒绝?
嘿嘿一笑,跳下床去,走到箱笼边翻找,找来找去,却找不到,便问道:“娘子,你小衣放在哪呢?”
有琴明月随口道:“我也忘了呢,你往箱子底下找找看。”
林燕然看着箱笼里面摞的厚厚一层的衣裳,暗道这寻常人家的箱笼找东西还真是费劲,比之皇宫的衣桁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让自己的皇帝娘子委身在此,真是委屈她了。
她便细心地将最上面的衣裳一摞一摞抱出来放旁边,果然,看见了箱底的小衣。
却是一件轻盈曼妙的淡紫色抹胸,指尖甫一触上,便感觉那布料极软极滑,手感舒服的无法言喻。
她心中一动,暗道这件抹胸若是穿在娘子身上,衬着她的冰肌玉骨,岂非锦上添花?
立刻取了出来。
这一摸,又是止不住惊叹,皆因这件抹胸可不止是手感舒适,且轻若无物,薄若蝉翼,那穿在身上,岂不是所有曼妙之处都能若隐若现?
林燕然只一想,心脏就怦怦乱跳,胸口热热的。
待要放回腾出来的衣物,忽地余光瞥见箱底躺着一本画册。
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拿出来,随手一翻,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接着耳朵脖子都红了。
里面竟然是彩色的工笔画,不止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而且还是香艳无比的春宫图……
林燕然差点手一抖,将画册飞了出去,赶紧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娘子,发现有琴明月缩在薄薄的神锦衾下,只露出乌黑的秀发和一只雪白的耳朵。
一动不动,似是快要睡着了。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悄悄又翻看了一页,嘶——
鼻血也差点喷了出来。
竟然全都是女乾元和女坤泽的春宫图。
娘子是哪得来的?
娘子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她不会偷偷看过了吧?
嘶!我可是乾元,居然不给我看?她一个坤泽看了有什么用?
她立刻将这本画册揣入怀里,还紧了紧衣襟,接着轻手轻脚将衣物放回原处,拿着那件抹胸爬回床上。
钻入被窝,摸索着帮她换上了,惹得有琴明月又是一阵婉转娇啼。
“阿然不许闹了,人家困。”
林燕然立刻道:“那娘子睡吧,我不打扰娘子了。”
有琴明月睡着后,她立刻偷偷溜出了房间。
她前脚刚走,本来睡着的有琴明月就睁开了眼睛,眼神荡漾如波,浮过几抹羞意。
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阿然应当明白我的心思吧?
那可是专供皇室子弟的画册,叠翠她们得了母后的授意带了来,她还没好意思看呢,但是听说里面有教导乾元如何永久标记坤泽的。
阿然这么聪明,想必一学就会。
哎呀——她捂住脸,嗖地一下又钻进了被子底下。
林燕然早已躲到了自己的药房里,看的如痴如醉。
这一下午,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只有药房里偶尔传来几声嘿嘿的笑。
众人偷偷过来瞅了几眼,都觉得莫名其妙。
林燕然一直到用晚膳时才出来,出来时精神抖擞,红光满面,仿佛遇见了什么喜事。
有琴明月小憩起来,由着叠翠和湘雨伺候更了衣,又重新梳了发髻,方袅袅婷婷地出来了。
刚踏出堂屋的门槛,就被林燕然瞧了个正着。
她端坐在凉棚下的桌边,本来正在饮茶,却忽然掉头看来,那双眼睛,亮堂堂的,目光亮的吓人。
眼神直勾勾的,大有深意。
有琴明月顿时心慌意乱,差点都不知道先迈哪只脚了。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一步一步走到她身旁坐下,马上被她凑来,也不说话,就那样直勾勾瞧着她,瞧了片刻,才压低声音飞快说道:“我好想你。”
有琴明月立时明白过来,她必然是偷看了自己藏的册子。
也不知怎么的,想到这点,她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燥热,这股热像是潮水似地朝全身蔓延,越涨越高。
其余人都在忙碌地布置碗筷,端菜上桌。
黑虎和葡萄绕着桌子追逐一只黄色的蝴蝶。
林燕然忽地伸手来,拂了下她的鬓发,指尖若有若无地碰着她的耳垂。
有琴明月的心轻轻提了起来。
感觉她的指尖停在耳朵上,她不得不出声:“不可放肆。”
林燕然老老实实地哦了声。
说她老实吧,她收手的动作慢悠悠的,害得她所有感觉都凝聚在耳朵上,说她不老实吧,她也没做什么,只是用指尖那么似有似无地轻碰着她耳垂。
有琴明月默默攥紧手。
余光觑见她的手终于离开了,她偷偷松气,结果还没松出来,林燕然说道:“好烫啊。”
有琴明月的耳朵急剧升温。
林燕然又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红了。”
有琴明月猝不及防地脸更红了,恨不得踹她一脚,可是良好的仪态让她忍住了,只能失措地瞪她一眼。
林燕然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了嘛娘子,我说茶水很烫啊,泡在里面的枸杞好红啊。”
有琴明月气得牙痒痒。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无赖的?
早知道不给她看册子了。
这时饭菜摆齐,两人开始吃饭。
一个吃的心怀鬼胎,一个吃的心慌意乱。
林燕然先吃完,搁下筷子也不起身,仍是懒洋洋坐在椅子上,信手捧着茶盏,里面还剩了半盏黄橙橙的菊花茶。
她便捧在手里摇啊晃的,茶水荡漾不休,有琴明月的心也荡漾不休。
好不容易吃完最后一口,林燕然立刻来挽住她的手,同她道:“我带娘子出去消消食。”
两人携手走出门来。
只见夕阳已经坠落到山峦后,余晖映照在凤凰河上,水面像融化的金子一样金灿灿,暮云与霞光交相辉映,如同碧玉一样晶莹鲜艳。
凤凰镇安详地坐落在群山中,背后是郁郁葱葱的山林,面前是金色玉带般的长河,炊烟袅袅,灯火点点,小儿嬉闹,犬吠相闻。
真正是人间好风景。
林燕然挽着她的手,同她沿着镇外的道路而走。
家家户户都张了灯,有的坐在院中吃饭,有的在门口大树下乘凉,瞧见二人携手而至,俱都起身微笑。
“郎君,娘子,你们可吃了?”
有琴明月何曾经历过这般情形,羞的想往林燕然身后躲,好在天色暗,面红耳热也无人瞧见。
她颔首还礼。
林燕然则是满脸笑眯眯,一一回应道:“吃了。”
又挽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有琴明月以为她要带着自己在镇子里散步消食,却没想越走越高,很快就来到了玉米地。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坠了下去,星星一颗颗闪现在夜空中,长到一人高的玉米地安安静静,像是守护着凤凰镇的兵甲方阵。
“来这里做什么?蚊虫又多,又没打灯笼。”
林燕然笑着道:“有我这位半步传奇在,什么蚊虫敢咬我娘子?”
有琴明月略一感受,确实,这一路行来,莫说蚊虫叮咬,便连看都没看见一只。
她还是有些迟疑:“阿然是来看玉米吗?”
林燕然眨了眨眼,侧脸看着她,“不是,带娘子出来消食。”
说完双臂环住她,在她耳边道:“娘子抱紧我。”
有琴明月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随着她腾空而起。
陡然离地,带来了一股目眩神迷的悬空感,她吓得趴在她身上,紧紧抱住了她脖子。
林燕然抱着她,于空中极速飞掠,两人的秀发和衣裙皆被夜风吹拂,翩跹起舞。
有琴明月慢慢从她怀里抬头,环视四周,只见眼前景物如飞疾驰,玉米地越来越远,群山越来越高。
繁星点点的夜空,变得浩瀚而深邃,连绵起伏的群山,辽阔又苍茫。
夜色像是深沉的大海,淹没了她和她。
她们像是两条鱼儿,翱翔在夜色的怀抱中,风送来夏夜的凉爽,山林的清新。
夜空、繁星、群山、长河、灯火点点的凤凰镇,于飞掠的视野里构筑出一副壮阔又美丽的画卷。
“喜欢吗?”
耳边忽然传来她的声音。
有琴明月侧眸,才发现她一直在瞧着自己。
夜色中,她唇角含着笑,秀发在风中飞扬,神情温柔而缱绻。
她的眸,比星星还亮。
而眸中,全是她。
心,于这一刻,激烈地跳。
她收紧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脖子,慢慢将脸趴伏在她肩头。
却没说话。
而是止不住地想,也不知阿然在画册里,学到了什么,居然带我飞。
新鲜,又刺激,她形容不出这种滋味,只感觉到心里充满了一股涨涨的感觉,很饱满,很充实。
林燕然也没再说话,腾出一只手来,拂开了她被风弄乱的发丝,垂眸瞧着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庞。
忽然托住她的头,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吻了下来。
一个很激烈的吻。
嘴唇被揉开时,甚至有些疼。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听见她的喘息和心跳,还有浓烈的乾元气息。
舌尖飞快地被勾扯,缠住,嗦食。
有琴明月只能仰着头,被她掠夺,口齿间发出呜呜的低吟。
月亮不知何时升起来了,映照出这双飞掠的影子,夜色为她们的轮廓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
林燕然勾缠着她的软舌,足底蜻蜓点水般掠过树梢,轻轻一点,便再次借力腾空而起。
身形不住攀升。
有琴明月头昏目眩,身体飘飘荡荡,感觉也是飘飘荡荡的,舌尖还被一直嗦着,整个人都是飘的。
空中的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等她踩在地面上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脚下的草地软绵绵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这才发现,她们竟然来到了一座山顶。
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松树,松风阵阵,送来山林独有的清新香气,而她们站着的地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草地。
草地中央,躺着一块宽阔而平坦的巨石,像是一堵墙般倒扣在山顶边缘。
石头周围,生了一圈茂盛的青草。
林燕然抱着她跳了上去,带着她一起坐在巨石边缘,双腿垂下来,恣意地摇摆。
“娘子,这里赏月,如何?”
说着伸来手臂,将她揽抱,胳膊上传来热热的气息,渗入她身体,立刻驱散了林风的凉意。
有琴明月放眼四顾。
只见两人离天极近,天上繁星闪闪,仿佛伸手可摘。
月亮又升高了些,将山顶映的白亮亮。
月光倾泻大地,群山和长河都被渡上柔和的银色光辉。
浩瀚神秘的夜,如画卷般在她们眼前展开。
有琴明月赞叹:“确实是赏月佳处。”
林燕然微微一笑,手臂忽然使力,一下便将她圈了起来,接着另只手轻轻托住她。
有琴明月只感觉自己在空中转了个圈,再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她腿上。
两人面对面。
有琴明月疑惑:“阿然是不是弄错了方向?”
她以为她要抱着她一同赏月。
林燕然的双臂猛地将她腰身箍紧,她被迫扑向她,嘴唇被飞快地擒住了。
一个深吻后,林燕然呼吸快促了起来,像是已经压抑了许久,口齿间含混不清地道:“是啊,娘子赏月,我也赏月,我们一同赏月。”
小明月很快被她吻住。
掌心牢牢托着她,不住地吮吻,指腹时不时揉抚着小明月的头,害得她被迫昂起头对着她。
她被她吻的四肢发软,把持不住地趴在了她肩头,看见了那轮越升越高的月亮。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说的赏月是什么意思,脸颊刹那间变得滚烫。
林燕然吮吃了许久,才满足地吐出一句话。
“今夜,月色真美啊。”
有琴明月双臂勾着她的脖子,眼眸似睁似闭,迷离的眼神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月,呢喃着:“是啊,今夜月色真美。”
腰身一直被她紧紧箍着,掌心好烫,烙着她的肌肤,半步传奇的力气真大,单手箍着她的腰,不住将她托起。
她感觉自己随时要掉下去,却又一直挂在她手上,清晰感受到她指腹上的薄茧,磨着她。
太紧了。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月亮变得忽高忽低,像是漫天的繁星,闪闪烁烁。
夜色幽沉,月转星移。
不知何时,天上那轮明月从东边移到了西边,她也换了个方向,靠在了她怀里,依旧被她箍着腰,摇摆个不停,继续追逐着那轮明月。
这次,林燕然咬住了她的腺体,齿尖钻入的瞬间,她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永久标记的事,阿然看了画册,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这想法生出的瞬间,就被一股更深的钻入打散,化作一串破碎又走腔变调的低吟,指腹上的薄茧狠狠磨着她,什么念头都被丢失到一边了。
极品坤泽的气息飘散在密林间,沉睡的百兽皆躁动不安。
下一瞬,又一股更加馥郁的香气散了出来,这股香深邃又甘醇,充满了侵略性,立刻令得林间野兽惊散四逃。
月亮渐渐从西边落下去了,林燕然跳下巨石,将她放在石头边缘坐着,蹲下身来吻她。
两只手掌掐着她的腰,埋首,嘴唇在她湿漉漉的下唇不住吮食。
她支撑不住,倒在了石块上,石身冰凉似水,令她发出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栗,却又在这间歇想起标记的事,颤抖着发出呓语:“阿然,标记,标记我。”
林燕然抬了下头,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疑惑,又埋首下去,吮着她。
晨光熹微的时候,林燕然飞掠去林间,找回了那条被风刮走,挂在某处树梢的淡紫色抹胸。
有琴明月蜷缩在巨石上,身上披着林燕然的外袍,银色的月光映出一双红趾玉足,那粉芙蓉般的足趾蜷起,美得像是一幅画。
她手脚一丝力气也无,看着林燕然用两根手指捏着自己的抹胸,放在鼻尖下嗅闻,顿羞得闭紧眼睛,不住念叨:刁民刁民刁民,说是带她出来消食,结果夜不归宿!
大骗子!
忽地想起来什么,她气恼道:“天都要大亮了,还不带我回去?”
她累的眼都睁不开了。
林燕然嘿嘿一笑,将那条抹胸揣入怀中,抱着她,从山顶一跃而起。
身形矫健又秀美,像是只精力充沛的猎豹,一纵一跃,足尖踏着层层叠叠的树梢,犹如凌波微步般,悠悠然下山去了。
幸而院子里无人。
林燕然抱着她,一阵风似地回到了厢房。
有琴明月已困倦地闭上眼睛。
可是感受到她的手臂在抽离出去,她又惊醒,猛地抓住了她手腕。
林燕然以为她不舒服,忙体贴问道:“娘子,你可有不适?我这就去打水,让你洗个热水澡。”
有琴明月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忽地幽幽道:“阿然,你为何还不标记我?”
林燕然纳闷道:“昨晚不是标记过了?”
有琴明月也不知她装的还是真不知道,明明都偷走了自己的册子,又带着自己胡闹了整晚,却偏偏不标记她。
她有些羞恼,肃声道:“那都是临时标记。”
林燕然望着她,眼神略显诧异。
有琴明月本就不是遮遮掩掩的性子,当即道:“你是我的妻郎,既和我做了夫妻,便该永久标记我。”
林燕然眼底诧异更多,语气不解地问道:“娘子,你之前不是最反感被永久标记吗?”
有琴明月先是沉默,接着点头,道:“那只是以前,那时我不敢敞开心扉,但如今我们认定了彼此……”
她还是有些害羞,垂了眼帘,小声补充:“可以永久标记了。”
林燕然却皱起了眉,问道:“可我们不是已经做了夫妻吗?”
有琴明月被问的哑口无言。
林燕然继续道:“既然都已经是夫妻了,何须永久标记,我听说永久标记对坤泽不好,我也从来不想这么做。”
有琴明月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心底更是涌出浓浓的苦恼,天下间的乾元,哪个不是急盼着永久标记自己的坤泽?
偏她就不。
她羞恼地咬住嘴唇,盯了她好一会儿,方幽幽道:“可我是你妻子,你难道不想永久标记我吗?”
林燕然笑了起来,抱住她,亲亲她的脸:“谢谢娘子这份心意,但我不想让你失去自由。”
有琴明月忍不住道:“阿然,我心甘情愿的。”
林燕然却压根不喜欢这种乾元对坤泽的控制,摇头:“娘子,对你有伤害的事,我不会做。”
有琴明月总算听出,她压根就没这个打算,立刻涌出深深的失落。
她有些不明白,乾元都恨不得第一时间永久标记自己的坤泽,以示对自己坤泽的占有,她就对自己没有占有欲吗?
长久以来,她对爱和温暖都是渴望又恐惧的,正因为这种矛盾的心理,一旦尝过爱情的滋味,她就想要更多。
她变得越来越贪婪。
她希望和林燕然形成更深切的、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这种联系,对于坤泽来说,就是被对方永久标记。
她抿了抿唇,终是问道:“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我当初拒绝过你?”
林燕然果断摇头:“不是,我只是不想你失去自由,变成乾元的附庸,娘子,我爱你,是爱你此刻完整的模样,不想你为了我变得不像自己。”
可是有琴明月对这件事有了执念,只觉得她对自己没有足够的占有欲,甚至内心深处还恐慌着,她们之间是不是还存在着隔阂?
“就算被你永久标记了,那也还是我,难道那样的我,你就不爱了?”
不得不说,她抓问题的角度,十分犀利。
林燕然皱着眉,很是苦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道:“当然不是,什么样的你我都爱,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失去自己原本的性情,没必要为了做我妻子加上一层枷锁,娘子,我不是不愿做,而是舍不得这么做。”
她想到有琴明月本来高冷又傲娇的性格,因为永久标记变得顺从、依赖,臣服于乾元信息素之下,她就觉得好生苦恼。
这压根不是她想要的。
有琴明月却钻了牛角,只觉得自己愿意为她上枷锁,她居然不要。
生气,好生气。
她就是对自己没有占有欲!
妻妻两人第一次吵起了架。
“我看你就是不想标记我,你压根不当我是妻子,你根本不够在乎我!”
林燕然苦着脸:“娘子何出此言啊?”
有琴明月想到自己为了此事,不止各种主动,还连私藏的画册都给她瞧去了,她居然还是不肯,忽地越想越是气恼,猛地背过身去。
“你是不是想标记别人?”
“绝对没有!”
“可是你把标记权留着?”
林燕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她抢先:“好好好,我明白了,你定是要留着标记你的——”
师姐两个字到底没敢说出来,皆因她意识到一旦说出来,事情就变质了,紧要关头刹住话头,变成了:“你究竟要留着标记你的谁?”
女皇陛下说到这一句,一双墨眸怒目圆睁,瞪着她。
眼圈还泛着红,委屈极了。
林燕然和她一样聪明,从卡着的那个话头里听出她言外之意,也生了两分火气。
“我谁也不标记。”
她气呼呼丢下这句话,转身出去了。
有琴明月第一次被她丢下,立刻委屈地趴在被子上,泛红的眼圈快速变湿,心里更是难受的不行,昨夜期待无比,和她乘风翱翔,又被她欺负了整晚,本想被她标记,却没想到得到一场空。
她慢慢蜷缩成一团,用被子蒙着脸,默默流起泪来。
两人开始了怄气。
这天白天,谁也没搭理谁。
可是到了夜间,有琴明月的信息素又爆发了出来,却倔强地蜷缩在床的最里边,还裹走了整条被子。
像只被遗弃的小猫。
林燕然早嗅到那馥郁的幽香,心疼地去将她捞进怀里。
刚想去亲掉她的泪水,就被她一把抓住手腕,使劲儿咬了一口。
“刁民,朕才不要你亲。”
林燕然赶紧抱着她哄,情话说了一大堆,正怄气的女皇陛下开始还嘴硬的不行,可是信息素爆发的越来越浓烈,她很快就把持不住,主动往林燕然怀里钻。
被林燕然吻住时,还在红着眼睛怒斥她:“刁民,朕才不要你缓解,朕扛得住!”
林燕然心道,那你倒是别抱着我脖子不放啊。
嘴里柔声哄道:“好好好,都是刁民的错,刁民最坏了,给刁民亲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结果她亲了一下又一下,惹得有琴明月一直哭唧唧个不停。
第192章 “阿然,你欠的情债被……
这场情事在怄气中开始,在汗水淋漓中结束,女皇陛下又成了水做的人儿,不止全身染满了细汗,眼睛也湿漉漉的,被某个刁民松开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
她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只可惜这一眼不仅毫无杀伤力,还像是抛媚眼,立刻惹得刁民又扑上去将她压着一通亲,直把女皇陛下又亲的娇喘连连,最后红着眼睛咬了她一口。
在她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林燕然摸着被咬过的地方,嘿嘿笑了。
然后看着蜷缩成一团,将被子全部裹走,只留给她一个后背的女皇陛下,又嘿嘿笑了。
团成球的女皇陛下实在太可爱,毫无威慑力,她偷偷摸摸地蹭啊蹭啊,蹭到了她背后。
偷偷探头一瞧。
眼睛还红着呢,湿红的眼圈上泪珠儿打着转,垂着眼帘,咬着嘴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真是我见犹怜。
她立刻又有些心痒痒,悄摸摸从背后贴过去,试探地伸出手。
团成球的女皇陛下立刻感知到她小动作,瞬间炸毛。
“不要你抱。”
林燕然可怜兮兮道:“娘子不许,我自然是不敢,我就是怕娘子带着汗睡觉容易着凉,若是着凉了定要惹得我心疼无比,坐卧不安——”
“娘子就当是疼疼我,让我抱去沐浴一番吧?”
有琴明月不搭理她。
林燕然说出手便出手,双臂一下穿进她肋下,将她捞了起来。
有琴明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抱着下了床,径直朝着浴桶走去。
她又羞又恼,可是叠翠和湘雨正等候在浴桶边上呢,没办法,脸皮薄的女皇陛下只好将脸埋在她怀里,装鹌鹑。
等到洗完了终于可以睡觉的时候,林燕然又磨磨蹭蹭从背后贴过来,死皮赖脸地抱住了她。
有琴明月累得指尖儿都不想动弹一下,可心里还是惦记着她不肯标记自己的事。
立刻又在她怀里背过身去,气恼道:“朕可没同你和好。”
林燕然心道,没和好便没和好吧,给抱就行。
她笑眯眯地道:“成,都听娘子的。”
又将有琴明月气了一回。
次日,两人白天仍是怄气。
上午,林燕然去玉米地,回来吃午饭时,哄了她一回,但是没哄好。
有琴明月又挑起关于永久标记的话题,林燕然依旧不肯。
两人再次闹得不欢而散。
下午,林燕然去钓鱼,有琴明月躲在房间看话本子,结果恰好看到一本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她不由生了缱绻情怀,心思柔软,气也暗暗消了不少,思忖着等吃晚饭时,若她说些软和话儿,就同她和好。
于是拿着话本子站在窗前,一边装作看书,一边偷偷盯着大门。
不多时,林燕然回来了。
一手拎着鱼竿,一手拎着鱼篓,看她的动作,鱼篓沉甸甸的,明显收获颇丰。
林燕然也确实很高兴,眉飞色舞地往里走。
大家纷纷同她打招呼。
安静了一下午的院子,霎时间就热闹起来了。
有琴明月看着这一幕,心更柔软了些,心道,阿然便永远是这般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她自己明丽、灿烂又自信,也感染着周围人。
她忽地觉得好生满足,这样的人儿,被她得了,以后也都属于她。
于是打算走出去迎接她。
孰料她刚要动身,就见林燕然喊来陈小花,将手里的鱼篓递过去,喜气洋洋地吩咐道:“今儿个手气好,钓到了好几头草鱼,你都炖了,分成两锅,一锅我们吃,一锅给我师姐送去,让她也尝尝凤凰河的鱼。”
有琴明月立刻打翻了醋坛子。
好好好,自己惦记了她一整个下午,她倒好,回来第一件事,就惦记着给她师姐送鱼。
她心里酸溜溜的,吃晚饭的时候一眼没瞧她,一个字也没搭理她,吃完就早早洗漱上床了,躲在被子下面生闷气。
其实迫切希望林燕然赶紧来哄她。
结果林燕然吃完饭,居然钻进了药房里,半天没出来,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她又生她的气,又想她想的不行,渐渐身体又开始发热,肌肤越来越烫,头脑也变得昏昏沉沉。
可恶。
信息素又爆发了。
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她攥紧被子,缩成一团,心里委屈极了。
就在这时,被子忽然掀开了一角,一抹月光映了进来,同时映亮的还有她正变得潮红的脸庞。
林燕然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眼底盛满心疼,柔声问道:“娘子怎么不喊我?”
有琴明月的委屈顿时决堤:“喊你做什么?我又不需要。”
林燕然眨了眨眼,没说话。
但是有琴明月清晰看见她唇角勾了勾,像是忍不住想笑,只是迫于形势又憋了回去。
她立刻气得钻进了被窝。
林燕然马上来抱住了她,只是她团成个球,又藏在被子下,抱住的便是一坨被子。
她隔着被子哄她:“之前问你怎么回事,也不肯告诉我,我其实猜得出,是我们分开那段时间,你强行压下来被反噬了,是不是?”
有琴明月被她猜中,默不吭声。
林燕然试探地将被角扯开一条缝,伸手进去抚着她柔顺的秀发,轻声道:“看罢,你信息素爆发起来,就会忍不住需要我的信息素安抚,这对你来说,不就是不够自由?”
“这还是没有永久标记的情况下,你已如此被动,若是真被我永久标记了,岂非更加受控?”
“娘子,你是我的妻,是我最珍视之人,你在我心里是顶顶优秀的女子,我怎么忍心让你被困于区区信息素呢?”
“别和我怄气了好不好?”
有琴明月在被子下闷声道:“那是你的信息素,又不是闲杂人等的,能一样吗?”
她说着又委屈起来,忽地一把拽开蒙在脸上的被子,佯怒地瞪着她:“你就是不明白我的心。”
可是她掀开被子就闻到了林燕然身上散发的信息素,那股清新又甘醇的味道,像是世间最美味的佳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往鼻尖下钻,往毛孔里渗,对她形成了致命的吸引。
她立刻失控地闷哼了一声,想也不想就要再次蒙上脸。
林燕然瞧见她的脸被被窝里的温度熏蒸的湿红似火,赶紧揪住被角。
两人离的更近了些。
乾元的信息素天生强大而具备侵略性,有琴明月再次止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推了她一下。
“朕忍得住。”
林燕然心道,又开始嘴硬了,她心疼地扯开被子,将她抱进了怀里,两具身体贴在一起的瞬间,有琴明月就失控了,双臂像是不听使唤似地,去勾她的脖子,脸也往她脖子上挨去,仿佛寻找着清凉源泉的可怜小兽。
可是她心里还在怄气,嘴硬道:“朕不要你碰。”
林燕然飞快地亲了她一下。
“朕告诉你,朕还没有同你和好!”
她抬高了声音,香软的身体在她怀里轻颤。
林燕然叹气,垂首吻住了她。
“唔……”
“放开朕。”
“朕——才不要你亲。”
她耳垂被轻轻叼住,齿尖轻轻啮咬着软嫩的耳瓣,发出了酥酥麻麻的颤栗感,湿热的嘴唇一下接一下地亲吻着她的耳朵。
有琴明月浑身颤的更厉害,嘴唇间不住呼出滚烫的热息,嘴硬的声音化作了一串颤巍巍的呜咽。
“呜呜呜……”
林燕然的吻,总是能寻到她最敏感的部位,令她为之心神失守,目眩神迷,很快就在她怀里瘫软成一团,手臂和腿都软的不像话,仿佛化作了水,任由她摆弄成她想要的姿态。
晕晕乎乎的关键时刻,她忽地想起她送鱼的那一幕,忍不住咬着牙挤出字来。
“你今儿专门去钓鱼,还巴巴地送过去,我都看见了——”
林燕然正在聚精会神,哪料到这时候还要被记一笔?赶紧奋起直追,接着又俯身去吻住她,有琴明月的所有思绪立刻被冲撞的凌乱不堪,还未吐完的话破碎成一串娇媚又婉转的吟哼。
最后的结果就是女皇陛下睡下时,比昨晚还要气,直接将她踹下了床。
林燕然摸着鼻子爬起来,赤着脚站在床边哄她。
“娘子真不要我抱着睡?”
“床那么宽敞,万一你不小心滚下来怎么办?”
“娘子万金之躯,千娇百贵,要是摔着了,我会心疼地彻夜难眠。”
“还是让我抱着睡吧?”
有琴明月背对着她,眨了眨眼:呵,刁民。
林燕然哄了好久都没哄好,没办法,她只好决定打地铺。
有琴明月惊着耳朵偷听。
林燕然去翻箱倒柜,找到了一条被褥,直接铺在地上,跟着躺下去。
她躺下后,不到一刻钟,就睡着了。
有琴明月:“……”
到底是谁说的会彻夜难眠的?
第二天起来,林燕然发现,自己娘子好像更生气了。
偏偏这天,慕容清的车驾抵达了凤凰山下。
堂堂皇太后来看女儿和女婿,怎么能有失远迎?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妻妻俩立刻穿戴整齐,梳妆打扮,盛装出门了。
林燕然骑着马,有琴明月坐着马车。
车队行走在蜿蜒又宁静的山道上,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林中送来阵阵清风。
车帘被吹动,一掀一掀。
林燕然跨坐在马背上,骏马黄金鞍,一袭紫衣翩跹,腰系白玉带,头戴小金冠,真是好一个倜傥潇洒的俏郎君。
她则是着一身浅紫色的长裙。
早起梳妆时,林燕然站在身后笑盈盈道:“今日去迎接母后,我与娘子合该穿情侣装。”
她想着这番话,再去瞧她,只觉越看越是移不开眼,可再一想她不肯标记自己,还送鱼给柳蓁蓁吃,顿时又酸溜溜起来。
期间林燕然探头进来询问她渴不渴,她别开脸,不肯睬她。
下到山脚,便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远远地,就看见列阵的神威军,五千大军全身披甲,端坐在马背上静静肃立,为荒原带来了一股庄肃的气息。
大军正前方,是一支车队。
大内侍卫们都散开成一个严密防护的包围圈,拱卫着最中间的几辆马车。
有琴明月激动地叫了声:“母后?”
马车近前,大内侍卫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林燕然打马跟随,一车一马驶入包围圈。
到了中间那辆最为尊贵的马车前,妻妻二人停下。
林燕然一个轻跃,落在马车前,伸手撩开门帘,将另只手递过去。
“娘子,我扶你下马车。”
有琴明月本来还在和她怄气,这时看了她一眼,暗忖,母后面前须得恩爱有加才行,遂将手送入她手中。
等她下了马车,林燕然趁势将她手紧紧握着。
有琴明月别扭了两下,也就由着她了。
妻妻两人携手在马车前站定。
五千神威军、大内侍卫,随行来的太监宫女和几位权臣,齐齐跪了下来。
“臣等/属下/奴婢拜见吾皇和皇后,恭祝吾皇和皇后圣体安康,万寿无疆。”
有琴明月抬手:“免礼。”
她看了林燕然一眼,林燕然立刻领悟,牵着她走向居中那辆马车,同她一起跪了下来。
“儿臣拜见母后,恭祝母后凤体安康,福泽绵长。”
马车的车帘早已被内侍掀开,慕容清端坐其中,神情唏嘘地看着面前一双璧人,目光缓缓逡移,先是仔细地打量自己的女儿,接着又打量了林燕然一眼。
“快起来——”
她起身迎了下去。
有琴明月赶紧站起来迎向她,她一起身,林燕然也跟着起来了,随着她一起走到了慕容清面前。
母女俩走近看着彼此,神情激动,目泛泪花。
“吾儿——”
“母后——”
慕容清握住了她一只手,这才发现她另只手还被林燕然牵着。
她的目光顿时移到林燕然身上,林燕然微笑道:“母后远道而来,儿臣和娘子都倍感欢欣,还请母后屈尊前往凤凰镇稍作歇息。”
说着松开了有琴明月的手。
有琴明月娇羞状,将手缩入了袖口。
慕容清眼神闪了闪,略一颔首:“燕然你无需大动干戈,本宫既来你的家乡,便入乡随俗。”
林燕然立刻微笑着点头:“是。”
慕容清便又去打量自己女儿。
发现她不止没有如自己想象中变的憔悴消瘦,还变得容光焕发,脸颊似乎还丰润了一些。
她心底顿时咿了一声,又细细观察,发觉女儿的眼角眉梢都蕴着一股妩媚娇羞之态,姿容较之以往更是明艳夺目,瑰丽绝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摄魂夺魄的魅惑力。
她是过来人,立刻心中明了,女儿和女婿这是修成正果了。
心中感叹,吾儿果然没有让本宫失望,不止追回了自己的妻郎,看样子已牢牢抓住了她的心。
看来回宫指日可待。
便在这时,南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伴随着一股扬起的尘土。
众人齐齐扭头望去,发现一支骑队正在急速靠近。
神威军肃立一旁,岿然不动,大内侍卫们迅速变幻成了防守阵型,对准了来的骑队。
林燕然功力最高,立刻眼尖的发现了骑队里熟悉的身影,凑在有琴明月耳旁道:“是师祖他们来了。”
无忧前辈来了,那蛊神教教主不也来了?
她倏地皱起了眉。
林燕然已牵着她迎了上去。
骑队疾驰近前,当先抵达的却是渡丽含为首的蛊神教弟子。
她一见到林燕然和有琴明月,立刻柳眉倒竖,直接坐在马上喝道。
“林燕然,你为什么在大婚夜抛弃我姐姐?”
说完又指着有琴明月:“还有你,别以为你长得美就可以抢走我姐姐的妻郎?!我告诉你,我们蛊神教——”
她话还没说完,眼睛就瞪的圆溜溜,盯着林燕然和有琴明月十指交叉的手,充满了震惊。
“你们?”
“你们为什么这么亲密?”
渡丽含气得脸色涨红,接着猛地明白过来,叉腰怒喝。
“你们这对狗女女,一个在大婚夜抢走我姐姐的妻郎,一个背着我姐姐和别人勾勾搭搭——”
“我要替我姐姐讨还公道!”
说着便要飞身下马,来收拾二人。
有琴明月本就在怄气,听了这番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好好好,还真是找自己算账来了。
迫切想甩开林燕然的手,可是母后盯着,神威军也盯着,外人也在盯着。
现在甩手,不是把自己千辛万苦追回来的刁民往外推吗?
她只能强迫自己咽下这口苦水,转过脸,盯了林燕然一眼。
林燕然骤感头皮一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有琴明月语气“温柔”至极地道:“阿然,你欠下的情债被人找上门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燕然这下不止是头皮发麻了,而是脊背一凉。
遭了。
人还没哄好呢,又要被记上一笔了!
第193章 隔年陈醋也要猛喝!
渡丽含跳下马,打算给她点颜色瞧瞧,还没来得及出招,后方又疾驰来一辆马车,车帘一掀,一个童颜鹤发、精神矍铄的白胡子老头跳了下来。
“小丫头别动手,燕然算是半个蛊神教弟子,是自家人。”
林燕然满脸惊喜,脱口叫道:“师祖!”
有琴明月随着她一起瞧去,只见蛊神教剩下人陆续赶来,只是其中,却无那道熟悉的身影。
渡清若没来。
不知怎么地,她暗暗松了口气。
渡丽含满脸不忿,可是到底没敢再出手。
无忧本身名满天下,又是自己师父的老情人,如今留在谷中就相当于是和师父在一起了,她再怎么气愤也不敢忤逆无忧的面子。
只能愤愤不平地瞪了林燕然和有琴明月一眼。
林燕然哪有心思同她计较,连忙牵着有琴明月迎上去。
两人一起躬身,对着无忧行礼。
“徒孙见过师祖。”
有琴明月犹豫了下,小声道:“徒孙媳见过师祖。”
林燕然听得心花怒放,立刻扭头看着她。
有琴明月的脸,在她的注视下一寸一寸地红了。
余光清晰地感受到她明亮又欢喜的眼神,可是她心里害羞,又怄气,故意目不斜视,压根不肯看她一眼。
无忧哈哈大笑,捋须道:“好好好,快免礼,免礼。”
林燕然和有琴明月一起直起身,道:“师祖,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无忧看了有琴明月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来给你撑腰啊,省的你又被人欺负了,如今看来嘛,师祖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说着冲林燕然眨了眨眼睛,胡子都笑得翘了起来,浑似个老顽童。
林燕然立刻心领神会,暗道师祖来了,蛊神教不足为虑也。
她便喜气洋洋道:“师祖来的正好,刚好喝弟子的喜酒。”
有琴明月站在林燕然身边,脸更红了,心里又羞又气,将她的手偷偷捏了一下。
却不料这点力道对林燕然来说浑似挠痒痒,还以为女皇陛下在偷偷和自己传情呢,于是也伸出小手指,在她手心挠了挠。
有琴明月:“……”
这个刁民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注意点。
三人正寒暄着,一个不善的声音从后面插了进来。
“老头子,你说的倒是好听,你来给你徒孙撑腰,那我的弟子呢?她被你徒孙在新婚之夜抛弃,一生幸福就这样断送了,你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无忧忙转过头去,果见蛊神教教主阮不离和长老阮不苦赶了过来。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车帘被弟子掀开,阮不离从内走了出来。
她穿一身南越人独有的深蓝色长裙,发髻高高盘起,眼角虽生了不少鱼尾纹,可是一双眼睛寒光湛湛,显得极其不好惹。
她先是眼神凌厉地盯了无忧一眼,接着落在林燕然身上。
“臭丫头,今日你非得给我个说法不可!”
林燕然心道,当初成亲是被你逼的,我不愿意,渡姑娘也不愿意,现在还来讨要说法,老太太你还真是蛮不讲理。
可是想归想,她可不敢真的顶撞这个“师祖母”,尤其是师祖正偷偷给自己打眼色呢。
只得牵着有琴明月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行了晚辈礼。
“林燕然携妻明月,见过不离前辈和不苦前辈。”
阮不苦站在阮不离身侧,闻言倒是微微一笑,脾气极好地道:“好好好,无需多礼。”
可是阮不离寒光满面,沉声道:“林燕然,你竟敢弃清若于不顾,却和其他女子有了夫妻之名?你好大胆!”
林燕然和有琴明月面面相觑,都是无语至极。
阮不离继续道:“当初你重伤垂危,前来蛊神教求医,老身本要杀你,是清若救下了你,而你的伤势,本已药石无救,也是清若以自己的心头血为引,令本命蛊为你吸毒疗伤,不然你以为你有今日?”
林燕然默然无语,有琴明月则是心中惴惴不安,阿然不知道渡清若对她一往情深,自己却是知道的,渡清若不止救了她的命,那次出海寻找鲛人公主的眼泪,也是渡清若出手相助,不然自己很可能见不到鲛人公主的面。
当时鲛人公主问她可有心愿,她只说无所求,可见她漂泊在海上,多半是为了阿然的心悸之症。
而这股深情,她甚至从未诉之于口。
一念及此,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阮不离见二人不语,语气越发凌厉,喝道:“林燕然,正所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老身许你一个外人同我最看重的弟子成婚,可谓对你恩同再造,你却在大婚之夜逃走,不止弃清若于不顾,还令她在蛊神教颜面无存,你就是这般报答清若和我蛊神教的吗?”
林燕然心道,老太太这番言论占据道德高地,自己确实无话可说,可是谁规定了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的?
而且这桩婚事不止自己不情愿,渡姑娘分明也不情愿,我们都是被迫的好吧?
她刚要开口,就被有琴明月抢了先。
“前辈此言差矣,渡姑娘救了阿然性命不假,但是以身相许之事却违背了二人意愿,不止不能报答渡姑娘的恩情,还令渡姑娘十分难做,想必,此事只是前辈的一厢情愿吧?”
这话立刻令阮不离脸色很不好看,她盯着她,语气冷硬地道:“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很,那晚便是你抢了我弟子的妻郎吧?”
有琴明月气得胸口发闷,什么叫抢?本来就是我的妻郎好吗?
林燕然赶紧抚了抚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她,可是有琴明月正在气头上,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虽然没说话,可是那幽怨至极的眼神却仿佛在说道:“看罢看罢,都是你干的好事,尽会惹些情债回来。”
无忧赶紧出来打圆场:“不离,这都是晚辈的事,情情爱爱的咱们长辈掺和进去也不大合适,何况清若那丫头不是说了,她并不愿意接受这桩婚事,且连蛊神都同意了燕然离去。”
阮不离立刻冷哼了一声:“你说的倒是轻巧,老身才是蛊神教教主,便是蛊神和清若都愿意放她走,那也得老身同意才行!林燕然恩将仇报,践踏我蛊神教的脸面,还抛弃我心爱的弟子,我必要讨回这个公道!”
无忧立刻问道:“那不离你想要燕然如何做?”
阮不离目光不善地扫了他一眼,接着眼睛盯在林燕然身上,一字字道:“她为了这个女人抛弃清若,我要她休了她,和清若在一起!”
此言一出,林燕然和有琴明月这边的人都惊呆了。
蛊神教弟子则是群情激奋,一起喊道:“对,圣女是我们蛊神教未来教主,怎可被人抛弃?要抛弃也是圣女抛弃别人!”
渡丽含更是大声喊道:“没错,林燕然你不要我姐姐,却要这个当皇帝的女人,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女人比我姐姐长得美?我告诉你,那是你眼瞎,我姐姐实际上美若天仙,你要是见过她原本长相,肯定要悔得肠子青了!”
“还有我告诉你,你和我姐姐成亲了,生是我姐姐的人,死也是我姐姐的鬼!”
林燕然:“……”
有琴明月:“!@#%%#¥%…………”
女皇陛下忽然有个小目标,很想立刻实现,那就是挥军南下,灭了蛊神教。
敢抢她妻郎的人,就还没生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北边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尘土飞扬中,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遥遥传来。
“说的好!”
“林燕然,枉费朕曾经对你一见倾心,你不止不珍惜朕的心意,还带兵要灭了朕的王国,你真是好狠的心!”
“朕本来已经带着子民安居在神女峰以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倒好,居然派你的随从潜伏在我蛮族王宫,趁着我蛮族大巫医配制出脱胎丸之际,杀人夺宝,消失无踪!”
“朕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南人先入侵我蛮族夺宝,是你们毁约在先,所以我即便是身怀六甲,也要前来向你讨个公道!”
这声音一声比一声近,等到最后一句说完,马蹄声已来到了神威军面前。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群彪悍的蛮族骑兵簇拥着一个艳丽如花的坤泽女子到来。
此女红唇似火,眉眼妩媚,生的妖冶动人,身穿一袭火红色长裙,足踏皮靴,身跨宝马,被一群高大魁梧又气势不凡的蛮族骑兵簇拥在中央,从五千神威军面前大摇大摆地奔驰过来。
蛮族女皇拓跋焰来了。
林燕然和有琴明月都看的大皱眉头。
有琴明月立刻下令:“拦住他们。”
本来岿然不动的神威军将士瞬间动了。
第一排将士纵马布阵,眨眼间便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形屏障。
“铿锵”一声,他们齐齐拔出腰畔长刀,对准了奔驰的蛮族骑兵。
“唏律律——”
蛮族骑兵被迫紧急勒马,数十匹马一起仰天扬蹄,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声。
眼看那马蹄几乎快要踹在脸上,神威军将士依旧岿然不动,手中长刀更是稳如磐石。
他们沉默,但又充满了震慑力。
蛮族骑兵丝毫不敢猖狂,被迫将所有扬起马蹄的骏马猛地拉开,马蹄堪堪砸在神威军面前。
拓跋焰坐在马上,冲着这边喊起来。
“林燕然,当初我心甘情愿被你永久标记,你却弃之不顾,可见你有多么无情!”
“便是你对我无情,也不该如此无义,你的人抢了我蛮族至宝,还杀了我数名蛮族高手,这笔账,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有琴明月一见拓跋焰就气不打一处来。
再听见她又提到了永久标记的事,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恨不得马上下令神威军将之斩杀殆尽!
可是一转念,她又换了想法,而是转头看着林燕然,神情似笑非笑。
“林郎君迟迟不肯永久标记我的这个妻子,莫非还惦记着蛮族那位刁蛮女皇?”
林燕然差点原地摔一跤,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这是隔年陈醋吧?这醋也要吃?!!!
她赶紧义正言辞道:“娘子你说的什么,什么刁蛮女皇?那是谁?我心中眼中只有一位女皇,那就是我的亲亲好娘子。”
有琴明月仍是似笑非笑看着她,语气幽幽道:“是吗?看来要我提醒提醒林郎君,当日在金銮殿上,便是这位还不是女皇的刁蛮公主提出要被你永久标记,这不,人家一直惦记着此事呢,为此即便身怀六甲也要来见你一面。”
林燕然:“……”
救命啊,娘子吃起醋来真的是完全不讲道理吗?我什么也没做好吗?什么叫身怀六甲也要来见我一面?
拓跋焰你给我等着!
不远处,围观了全程的慕容清暗暗叹息。
女儿啊女儿,你出生时,为娘觉得你生的太美,将来很可能惹出灾祸,为此日夜忧心,请了诸多大医师为你藏匿信息素,没想到事情居然反过来了——
闹了半天,竟是你找了个红颜祸水!
她心中无奈至极,自己这个岳母的椅子还没坐热呢,又要帮女儿对付情敌……
真是作孽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对林燕然好一点,她不就不会跑了吗?
第194章 “我愿意!”
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慕容清只能压下心中的想法,走上前去,向无忧和阮不离行了礼。
没办法,在场众人,只有无忧辈分最高,又是德高望重的传奇大医师,她这个皇太后在他面前,也只是个晚辈。
至于向阮不离行礼,纯粹是看在无忧面子上。
无忧随意地摆摆手:“丫头无需多礼。”
慕容清眼角抽了抽,除了她爹还有一些已经过世的叔伯,谁敢叫她丫头啊。
没办法,无忧就敢,而且叫的格外顺口。
慕容清只能装作没听到,客客气气地说道:“前辈,明月和燕然这对有情人虽然经过了一些波折,但总算是苦尽甘来,修成正果,我作为长辈看着,也是倍觉欣慰。”
“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前辈来的正好,晚辈此次前来,已备足三书六礼,欲为我儿明月以国礼迎娶燕然入主神瑶国,居皇后之位,掌管凤印,统领后宫,前辈既是燕然的师祖,那晚辈恳请前辈为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做主,让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闻此言,有琴明月立刻看了林燕然一眼,恰好林燕然也朝她看来,两人眼神一对上,她就跟条小狗似地凑上去,笑盈盈问道:“娘子这是要娶我过门了吗?”
有琴明月瞧见她俊俏的脸庞上盛满笑意,双眸亮似星辰,心头不禁一跳,慌地敛了眸,轻轻嗔道:“不害臊。”
林燕然的嘴唇几乎快要印上她软白的耳垂,低声道:“对呀,不害臊。”
她故意将不害臊三个字咬的甚重,有琴明月的脸更红了些,偷偷瞧了她一眼,本来还在怄气,却忽地又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阿然本是乾元,向来只有女乾元娶妻,不见女乾元嫁人的,何况她还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极品乾元,又是实力超群的半步传奇,更是传奇大医师的衣钵传人。
这三样身份,放在哪里,都能令她炙手可热。
可因为自己是皇帝,自己与她成亲,注定了是她嫁给自己,无形中让她在身份上低了一头。
林燕然似是感知到她心思,嘿嘿一笑,小手指偷偷在她手心挠了挠,悄悄道:“娘子可要想好了,若是让我当你的皇后,可就没有三宫六院了哦?”
两人在这里偷偷咬耳朵,浑不在意周围。
无忧捋着胡须,满面微笑,却没有立刻说话,就在慕容清还要继续说的时候,阮不离语气不善地接过话头。
“老头子,你若是敢答应,我便扒光你的胡子,一根不留!”
无忧吓得手一抖,差点自己拽掉一绺胡须,他忙转向阮不离,无奈地说道:“不离,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和和美美,咱们何必做那拆散鸳鸯的恶人?”
阮不离当即冷哼了一声:“恶人?到底谁先做的恶人?我蛊神教好心收留她们,又救了你徒孙的性命,这救命之恩不报也就罢了,她还恩将仇报,弃清若而去!”
“我告诉你,这口恶气,我可咽不下去!”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听个正着的拓跋焰立刻接腔道:“林燕然,我原本以为你对我已经足够无情,没想到你对蛊神教的圣女更无情,人家好端端的一个美貌坤泽自愿嫁你为妻,你居然在新婚夜丢下人家不管?我当初真是看错你了!”
这番话顿时打破了妻妻俩的窃窃私语,有琴明月霍然回头,极为不悦地盯了拓跋焰一眼。
这一眼,寒光四溢,杀气毕露。
炎炎盛夏,拓跋焰竟然觉得身上有些冷。
慕容清不屑搭理拓跋焰,对阮不离说道:“前辈,您的弟子救了林燕然不假,但是世间之事,从未有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规矩,且燕然早和晚辈的女儿明月有了夫妻之名,她们在凤凰镇时便是众所周知的夫妻,在神京城更是名正言顺的帝后,试问这种情况下,燕然如何能与贵教的弟子成婚?”
她话说的客客气气,但是任谁都能听出她的意思,阮不离这么做,摆明了是挟恩图报,强行嫁娶。
可阮不离固执了这么多年,岂是旁人一番话就能改变的?
当即发出呵地一声冷笑,喝道:“你既拿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来反驳老身,那老身且问你一句,当初林燕然入谷时,分明已与你女儿和离了,二人那时并非夫妻关系,我弟子与林燕然成婚,乃是长辈之命媒妁之言,于情于理都合乎其道,她逃婚便是背信弃义,你女儿夺人妻郎,便是恩将仇报!”
这番话说的咄咄逼人,便连慕容清都忍不住生了三分火气,暗道此人实在是蛮不讲理,若非她是传奇大医师的故人,她必要狠狠奚落她一番。
无忧也忙劝道:“不离,感情的事,最是勉强不得,就算燕然娶了清若,两人也不见得恩爱和睦,如此一来,岂非是好心办坏事?”
“而且——”他声音压低,“清若这孩子其实看的通透,勉强不来的事,不如成人之美,所以她才送了燕然出谷,这说明清若已经堪破情道,未来前途不可估量,这对蛊神教来说,才是天大的好事啊。”
“既如此,你又何必强行要二人成婚,须知,强扭的瓜不甜!”
阮不离如何不知道这些,只是她心中有结。
当年无忧便是弃自己而去,没想到自己打破“蛊神教弟子终身不得成婚”的旧规,为爱徒指定婚事,盼她能幸福,从而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却没想到害得她也被人抛弃,这对她来说,可谓是双重打击,心结变得更重了。
因此哪怕听出无忧在拼命开解自己,她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你再怎么为林燕然开脱,也改变不了她逃婚的事实,此事,必须要她负责,你要怪,便怪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无忧立刻满面苦涩,怨来怨去,原来症结在自己身上,这可如何是好?
林燕然和有琴明月同时瞅了他一眼。
妻妻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毕竟有大佬在前面顶着,小辈插嘴不止落不到好,还背上不敬尊长的骂名,何苦呢。
但是她们的眼神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师祖,您老人家可千万要顶住啊!”
“师祖,您可是说了喝我们的喜酒啊,您可千万不能言而无信啊,不然徒孙和徒孙媳只能让您老人家在天下人面前丢脸了。”
无忧这下表情更苦了,浑似刚一口吞了黄连。
慕容清压着火气问道:“阮前辈,你要如何负责?”
阮不离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立刻说道:“我要什么?她欠了什么就还什么,林燕然逃婚我爱徒,那便罚她入我蛊神教,终生留在我爱徒身边,除非我爱徒弃了她!”
“还有,她是为了你女儿才抛弃我爱徒,她必须当着天下人的面,休了她,如此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此言一出,犹如石破天惊,慕容清霍然变色,有琴明月也霍然变色,自己和阿然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这个老太婆居然来拆散?
还想要阿然休了自己?!
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两辈子都没听过这么过分的话,这简直是往她心窝上捅刀子,往她伤口上撒盐!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刻便要怼回去,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西边就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响。
这次的马蹄声可比前两次轰动多了,几乎是震天响。
就好似成千上万的大军正排山倒海而来。
众人扭头望去,全都目瞪口呆。
只见不计其数的骑兵,排列成整齐划一的方阵,如漫天卷地的海浪一般,朝着众人碾压过来。
那股惊天动地的气势,令荒原都为之震颤。
更令众人惊诧的,是大军面前领头一骑,头戴金丝盘龙翼善冠,身穿纱缀绣八团龙袍,腰束玉带,足踏朝靴,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姿容出尘脱俗,就那么当先一骑,率领大军踏尘而至。
真正是仪态万千,气势如虹。
尤其是其嘴角生了一颗小小的朱砂痣,更为她的美丽增添了一份标志性的魅力。
而落后她半步的,是一位英姿勃勃的白袍女将,生的高挑出众,俊秀非常,端坐在马上,身披金锁甲,肩系白披风,背负神弓箭囊,好生威风。
林燕然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师姐——”
有琴明月立刻盯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闭上嘴巴,心里却直犯嘀咕,师姐怎么这个时候来凑热闹了?
嘶——怎么越来越感觉不妙呢?
来人正是客居在凤凰镇的柳蓁蓁,率领数万边军气势汹汹而来,遥遥看了林燕然一眼,目光缓缓逡移,从她面上挪到有琴明月面上,而后断然收了目光,忽地扬鞭催马。
“驾——”
白色骏马立刻带着她疾驰而来。
数万大军驻扎原地不动,与五千神威军形成了沉默对抗。
唯有林凤凰紧随她左右,伴着她策马扬鞭。
只消片刻,两人便一前一后来到了无忧面前。
柳蓁蓁立刻下马行礼:“徒孙柳蓁蓁,见过师祖。”
顿了顿,她又向阮不离行了一礼。
无忧瞅了她一眼,抬手:“小丫头免礼,话说你带着大军来此,却是为何啊?”
便在这时,林燕然挽着有琴明月过来,喊了一声:“师姐,你怎么来了?”
有琴明月没有说话,她感觉到柳蓁蓁来者不善。
柳蓁蓁也没看她们二人,起身时对着无忧说道:“师祖,徒孙拜见过您老人家便要返程了,皆因徒孙还身有要事。”
说着,忽地对无忧眨了眨眼。
无忧顿时明白,眼下这锅粥是越煮越热闹了,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唉,好好好,去吧去吧。”
他摆手,柳蓁蓁立刻领着林凤凰返回自己的阵营。
林燕然伸出手臂:“师姐?”
有琴明月瞅着柳蓁蓁翻身上马的背影,再瞅着她伸出去的手,心里的醋坛子,铛一下,打翻了。
“阿然既这么依依不舍,不如跟着你师姐过去,好好絮叨絮叨。”
林燕然嗖地一下收回手臂,心道,我哪敢啊。
众人都被眼前这幅情形弄得一愣一愣地,而荒原上这么大的动静,早已吸引了各方注意。
那路过的商队,浪迹荒原的游侠儿,生活在附近的牧民,听说消息专程赶来看热闹的绿林好汉,全都被吸引地围了过来。
不过有大军在此,他们可不敢靠近,只是滞留在附近的一堵矮坡上,偷偷观望。
这群人来自五湖四海,彼此都不认识,却因为人类天生喜欢凑热闹的特性而临时凑在一起。
此时一边遥遥观望,一边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莫不是咱们神瑶国又要和龙渊国联手屠蛮了?”
有人摇头:“啧,看着不像是要打仗,像是在抢人。”
“我知道,抢妻郎呢!咱们神瑶国皇帝的妻郎跑了,现在好不容易追回来了,又被其他人截胡了,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众人眼睛全都亮了。
“嘶——竟还有这等热闹可看?”
“那我可就不走了,这热闹我要是没看着,回头做梦都得抽自己大耳巴子!”
“龙渊国女皇是来干什么?不会也是来抢妻郎的吧?”
“嘶——她们要抢的是谁啊?这人真是艳福不浅呐。”
“你们也太孤陋寡闻了吧,我在四通城都听说了,二女皇争一妻郎,说的便是林燕然!”
“当街大战北蛮太子,少年成名,承天门前一首红酥手,传颂文坛,举办群英会将群雄玩弄于鼓掌之间,其后更是被传奇大医师收为衣钵传人,名动天下!”
“原来是她啊,那就难怪了!”
众人听得都是心驰神往,对眼前的热闹越发兴奋期待。
而与这群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旁边十米远处,站着的一名身形单薄的灰袍人。
荒原的热风吹动着她的灰布长袍,裹卷出她窈窕的身姿,她静静地远离众人和喧哗,将目光投向热闹中心。
蒙在脸上的面纱被风时不时扬起,却始终看不见她的脸,只露出一截白皙胜雪的下巴尖,还有一双清澈如水又沉静至极的眼眸。
只见柳蓁蓁带着林凤凰返回大军面前,再次面对着众人,忽然扬声道:“诸位,朕今日前来,是有一桩要事,欲公布天下。”
随着她的声音扬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林燕然好奇极了,有琴明月却越来越感觉不妙。
柳蓁蓁环顾四周,目光在林燕然脸上停顿了一下,而后移开。
“众所周知,朕之师妹林燕然,姿容绝俗,人品贵重,惊才艳艳,乃是一位举世难求的良人。”
有琴明月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只听柳蓁蓁继续道:“方才,朕听闻有人欲要强抢朕的师妹,困于十万大山,此举实在是暴殄天物,令人扼腕叹息也!”
“正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此等良人佳婿,自是有德者居之,朕虽不才,也愿来争一争,至于诸位,眼馋也好,艳羡也罢,皆可掂量掂量自身,若是够格,自可与朕同台较量。”
阮不离的脸色唰地变了,这番话像是在打她的脸!
看热闹的众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喝彩。
灰袍人眼眸轻闪,波澜乍起。
柳蓁蓁这时转向林燕然,一双温婉多情的杏眸凝视在她脸上,一字字问道:“燕然,我愿以江山为聘,以皇帝之尊,嫁你为妻,你为我的皇夫,我为你的皇妻,从今往后,你不止是我柳蓁蓁唯一的妻郎,也将是龙渊国的摄政王,我愿与你共治天下,双圣临朝——”
“你可愿意娶我为妻?”
林燕然口齿干涩:“师姐……”
数万边军忽地齐齐发出震天呐喊。
“摄政王,娶娶娶!”
“摄政王,娶娶娶!”
有琴明月脸色大变,慕容清亦是,随行来的几位重臣亦是。
当初他们对林燕然弃之如敝履,如今人家名动天下,被另一位女皇以江山聘之,并且当着天下人的面求婚,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打神瑶国上下文武百官的脸!
就在这时,旁边忽地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喝彩。
“好!龙渊国女皇果真是霸气!”
“这样天大的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蛮族?”
“林燕然,我拓跋焰也愿意嫁你为妻,给你生上十个八个孩子,咱们的孩子以后继承蛮族,那就是蛮族的下任皇帝,怎么样?”
林燕然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想也不想就冲着拓跋焰怒喝:“你给我闭嘴!”
半步传奇爆发出来的无形气势,犹如飓风席卷,瞬间便令整支蛮族骑队人仰马翻,只有两名大蛮师紧紧用身体护着拓跋焰,不然她也要栽下马去。
拓跋焰心有余悸地看了林燕然一眼,惊觉她的实力竟然已达到了半步蛮神之境,心中顿时生出惧意来,而大蛮师悄声耳语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可紧接着,她发现林燕然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紧张地转过脸去,看着她身边的有琴明月。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林燕然的视线,落在了有琴明月身上。
这一刻,有琴明月怒极反静,她深深地凝视着端坐在马上的柳蓁蓁,和她隔着千军万马遥遥对视。
一场无形的较量,就这样开始了。
忽然,她抓住林燕然的手,一步一步排众而出。
明明只是短短几步路,可却被她走出了坚定不移、气势如龙的境界。
而后,她同时举起自己和林燕然紧握在一起的手,对着面前的晴日朗空,高声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朕,有琴明月,与林燕然情投意合,心意相通,虽艰难险阻不断,仍未能阻隔我二人真心相爱!”
“今日当着天下人之面,我有琴明月愿嫁林燕然为妻,若我为乡民,她便是我永远的妻郎,若我为皇帝,她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我确实做不到如龙渊国女皇那般以江山为聘,因为我的江山是祖宗的,是黎民百姓的,但是我有琴明月,永远是林燕然的!”
“无论任何时候,燕然都将是我的不离不弃,无论何种情形,燕然都将是我的唯一选择,我愿与她荣华富贵共享之,宠辱祸福共担之,生老病死永随之,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从今往后,神瑶国大地上,凡我有琴明月所至之处,必有燕然一席之地,凡我神瑶国之将士,必视燕然为唯一三军统帅,凡我神瑶国子民,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贩夫走卒,必尊燕然如尊我!”
“今日立此誓言,天神共鉴,世人共鉴,如违此誓,永坠——”
林燕然猛地捂住她的嘴巴,高喊道:“我愿意!”
第195章 一眼。
这三个字以半步传奇的气势喊出来,立刻传遍了荒原。
无论是位于场地中央的众人,还是驻足在远处的围观者,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三个字。
围观者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喧哗。
“神瑶国女皇赢了!”
“林郎君居然没有丝毫犹豫?换了是我,三位女皇抢着要嫁给我,我怎么也得为难三天三夜!”
“哈哈哈,所以人家女皇抢着要嫁的是林郎君而不是你呀!”
“呸!你怎么配和林郎君相提并论?”
那名灰袍人眼神凝视在林燕然身上,一对眸子在夏日骄阳照射下依然澄莹晶亮,如清水般明净柔和。
林燕然似有所感,霍然回头,只是原地早已失去了灰袍人的踪影。
唯有那堵矮坡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江湖游侠和过往商旅。
瞧见她望来,众人俱都十分惊喜,更有甚者还冲着她挥手致意。
林燕然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逡巡而过,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心中不由生了丝疑虑,刚才她明明感觉到被人凝视。
以她半步传奇的感知力,不可能出错,怎么回望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现?
等她收回目光,那名灰袍人又从围观者人群后面露出身形,清亮沉静的双眸透过人头攒动的缝隙,默默注视着她。
林凤凰的注意力,始终在柳蓁蓁身上。
柳蓁蓁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在说出那番真挚表白后,也表现的十分平静,神情温婉,眼神柔和且坚定。
可是作为离她最近的人,林凤凰敏锐地察觉到,她平静的眼神中潜藏着隐隐的期待。
那种期待让她想起寒风中的一簇小火苗,藏在暗处,微弱却又坚韧不拔,任凭风吹雨打,小火苗始终都发着光。
这个发现立刻令她的心为之一痛。
柳蓁蓁太喜欢燕然姐了,喜欢到不可自拔,喜欢到连皇位都可以不要。
她难过地望着她,当林燕然那句“我愿意”喊出来时,她清晰看见,柳蓁蓁平静的神情于刹那间变得黯然失色,就像是一阵风来,吹灭了那簇坚韧不拔的小火苗。
而在这一瞬间之后,她又恢复了平静,脸上的黯然好似全都消失了,可是她那双温婉又明亮的杏眸,却像是一下无光了。
这一瞬间,林凤凰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有柳蓁蓁的,也有她的。
只有她知道,燕然姐那句“我愿意”对柳蓁蓁打击有多大。
那三个字,是对仙女嫂子赤裸裸地偏爱,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对她那句“你可愿意娶我为妻”的委婉又直接的拒绝!
甚至,燕然姐那句我愿意,是抢在仙女嫂子发出毒誓前喊出来的,她对她的偏爱,已经到了连让仙女嫂子发毒誓都不舍得。
这样明显的独宠,连自己这个笨蛋都能看得出,聪慧如蓁蓁又岂会看不出?
林凤凰越想越是心疼,恨不能立刻带她离开这处伤心地。
可是柳蓁蓁端坐在马上,静静地凝望着燕然姐和仙女嫂子携手并肩的身姿,一动不动。
灿烂的夏阳照射在她身上,却连一丝暖意都感觉不到,反而令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静默又忧伤的气息,可是这股气息又是那样坚定不移,她坚定着自己的选择,哪怕伤心依旧坚定。
林凤凰看着这一幕,又哪里忍心打扰她,因她连伤心也是这样静美,静美到了让她觉得不可亵渎。
有琴明月轻轻捉住林燕然的指尖,攥紧,握入掌心。
心里涌入无尽欢喜的同时,她不由自主地朝柳蓁蓁望了过去。
两人再一次隔着虚空对视。
柳蓁蓁的眼神很平静,有琴明月的眼神也波澜不起,并无丝毫向她炫耀或展示胜利者姿态的意图。
她们都是皇帝,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儿女。
但是她内心深刻知道,柳蓁蓁用情极深,深到了让她害怕的地步。
试问她堂堂一位女皇,掌管一座泱泱大国,数十万兵马随她一声令下便可赴汤蹈火,还有什么能让她允许自己的颜面、自尊还有与生俱来的高傲,就这样被碾碎在天下人面前呢?
皆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她之所以心甘情愿这么做,除了对阿然的一往情深外,还有助力自己和阿然成就好事的意思吧?
以皇帝姿态霸气出现,打脸蛊神教,让阮不离闭嘴,也让天下人都知道,阿然不是谁都能肖想的,阿然值得天下间最好的坤泽,也值得最用心的对待。
有琴明月默默地望着她,忽地感觉到,柳蓁蓁此举虽是倒逼自己当着天下人的面向阿然表白,又何尝不是在告诫自己,你若是像以前那般遮遮掩掩犹犹豫豫,不肯给阿然应有的名分和地位,那么,还有她,在等着阿然。
且她能给阿然的,丝毫不比自己差。
唯一差的,不过是阿然的心,都偏在了自己身上。
她心情忽然五味杂陈,忍不住收回目光去看林燕然。
林燕然也在望着她,并没有看一眼柳蓁蓁。
这令她心底的担忧和害怕,瞬时间消失无踪。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一个不爽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美好。
“哼!”
“龙渊国这个丫头,你当着天下人的面驳老身的面子,就是为了你的情郎出头吧?”
“可惜啊可惜,人家对你弃之如敝履,想当初她在大婚之夜抛弃我弟子,罔顾我蛊神教的救命之恩,便可知她虽生的人模狗样,却不过是忘恩负义之徒!”
“住口!”
柳蓁蓁骤然发出一声呵斥,清丽的眉眼染上一层怒火。
她端坐马上,盯着阮不离,一字字喝道:“燕然敬你是前辈,对你礼让三分,但朕可不会,若你再这么不识好歹,须知朕之龙渊国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十万大山又如何,在朕二十万大军面前,不过覆手可灭!”
林燕然不禁暗道一声,师姐真是威武霸气。
有琴明月却情不自禁看了她一眼,默默想道,蓁蓁这样大张旗鼓地维护你,皆因舍不得你和师祖的故人闹翻,对你的爱护之心,真是呼之欲出。
心里越想越是酸溜溜的,可是柳蓁蓁此举,不止是维护林燕然,也维护了她。
她贵为神瑶国女皇,自是不惧小小的蛊神教,可一旦闹翻,林燕然怎么面对自己的师祖,自己作为她的娘子,又如何面对这位对林燕然呵护有加的长辈?
阮不离闻听柳蓁蓁之言,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她出道数十载,谁敢这么威胁她?
尤其威胁她的人还是无忧的徒孙,这立刻令她气上加气,想也不想就隔空挥出一掌。
其余人都毫无所觉,但是在场的几位顶级武者,全都警铃大作。
因为阮不离这随手一挥,打出了一道极为阴寒的掌力,不止狠毒至极,且相当刁钻。
正是她在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千毒掌,只要中者,脏腑粉碎,七窍流血而亡。
林凤凰第一时间从马背上腾空而起,飞到了柳蓁蓁面前,用身体挡住了她。
同一时间,她的神弓已经握在了手中,并且搭上了弓箭,瞄准了来势汹汹的阴毒掌力。
但是有人比她更快。
是林燕然。
众人连眼都还没眨,她便已跨越百米,追上了于虚空风驰电掣的掌力。
五指在空中轻轻一抓,便将那团阴寒之力握于手心,当着阮不离的面,轻轻一碾。
一位成名已久的大宗师之掌力,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消失于无形。
而她,衣袂翻飞,发丝舞动,俊秀的眉眼云淡风轻,另只手还揽着有琴明月。
原来方才她竟是一瞬间带着有琴明月横跨百米,轻描淡写地接住了这一掌。
众人全都惊诧莫名地张大了嘴巴。
暗星、暗影等人心头震惊之余,又生浓烈的敬意。
从今往后,林郎君将是她们永远只能仰望的存在了。
至于蛮族,两位大蛮师紧紧护在拓跋焰身边,一个压低声音道:“蛮皇,林燕然已经突破半步传奇,咱们斗不过,要不撤吧?”
另一个则是语气惊恐道:“蛮皇若真是与林燕然有旧,万万不可再激怒她,须得小意温柔些,不然我蛮族危矣!”
这时候还哪管什么面子里子,在蛮族人的血液中,永远敬服强者,只有真正的碾压性力量,才能让他们发自肺腑地怯怕和臣服。
拓跋焰满心苦涩,哪敢承认自己和林燕然真实的关系。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不止和林燕然没半点旧情,还是结下梁子的仇人,恐怕马上就要挟持自己退回蛮族草原,然后号召十大部族,将自己从蛮皇的宝座上掀下来,到那时,便连赫连族都保不住自己。
可是——
她骨子里又天生具备了冒险精神,从小到大,她都在赌,赌自己能成为最受宠爱的皇女,赌自己能成为皇太女,赌自己能成为蛮皇。
最终,她赌赢了。
在她的人生信念中,从来都是富贵险中求。
越是危险,便越是意味着回报大。
她看着林燕然的身影,眼底涌出深深的贪婪,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
若她是半步传奇,她更要牢牢抱大腿了。
另一边。
阮不离眼神剧烈惊缩,眼底闪过一丝发自本能的惧意。
“半步传奇?”
“不过才过了短短一年,你就从宗师突破到了半步传奇?”
她声音惊恐,眼神悚然,内心更是极度震撼。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嫉妒到了极点的滋味充斥身心。
这样的天之骄子,居然不是蛊神教的,这样的绝世天才,居然从蛊神教眼皮子底下走脱了?!
阮不离心中又惊又怒,立刻明白眼前的林燕然早已非昔日可随意呵斥之人,如今她想动她,只能用恩情胁迫。
她立刻怒道:“林燕然,你以为你成为了半步传奇,就可以忘恩负义了吗?老身不管哪个女皇哭着吵着要嫁你,也不管你是不是天下无敌,你既受了我蛊神教的恩情,就必须履行与我徒清若的婚约,不然老身决不罢休!”
阮不离的话音一落,围观者中立刻有一人叫了出来。
“你们蛊神教口口声声说林郎君抛弃了你们的圣女,那你们的圣女何在?”
“对,让她出来,和三位女皇陛下一较高下,人家龙渊国女皇、神瑶国女皇还有蛮族女皇都拿出了自己的条件,你们蛊神教有什么可取之处,能让林郎君去当倒插门?”
渡丽含脸色涨红,怒道:“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林燕然抛弃我姐姐,害得我姐姐离谷出走,至今未回,她怎么来?”
“笑话——既是人不在,那如何争法?金龟婿自然是人人心驰神往,你们的圣女不来,怎么争?难道还要林郎君上赶着倒贴吗?”
“够了!”
平空响起一声断喝。
声音从场地中央爆发出来,震荡的所有人都连退若干步。
众人惊诧望去,只见林燕然单手缓缓托举而起,于身前旋转成一个圆形,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至极的力量。
这股力量无人看见,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而最直观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当属阮不离。
因为这股力量,是冲着她来的。
她浑身汗毛倒竖,略带惊恐地望着林燕然,她是无忧的传人,难道还真敢对自己不敬?
林燕然一边积蓄力量,一边看着她说道:“阮前辈,你口口声声说我抛弃渡姑娘,那你可有问过渡姑娘的意见?”
阮不离尚未作答,她已继续说了下去。
“没有。”
“从一开始,你就没问过渡姑娘的意见,更从未在意过她的感受。”
“我和她相识日浅,却彼此惺惺相惜,我信渡姑娘,渡姑娘亦信我,所以我很珍视这段友情,相信渡姑娘亦如是,她曾亲口对我言,她并不同意这桩婚事。”
“况且,我和她相识之前,便已与我娘子是众所公认的夫妻,其后种种波折,乃是我和她的私事,但无论如何,绝不是外人可以干涉的理由。”
“是你,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也为了一逞你作为教主的威风,才强迫渡姑娘和我成亲,此举不止罔顾我和我娘子的情意,也践踏了渡姑娘的个人意愿。”
“试问,我一个有妻之人,如何娶她?娶了她,我置她于何地,又置我娘子于何地?”
“你动动嘴皮子,便断送了我们三个人的幸福,这就是你想要的?”
“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罢了!”
“而渡姑娘,她身为你的弟子,无法忤逆你作为师父的决定,便只能忍痛答应,可以想见她当时的内心是多么痛苦,因为她最尊敬的师父,并无丝毫考虑她的感受!”
这番话,被她以半步传奇的威压说出来,字字掷地有声,犹如惊雷般炸响在阮不离耳膜上,立刻令她惶惶不安,既感到尊严受挫,又感到沉重打击,怒喝道:“我没有!”
“你个小辈,胡说八道,胡乱指摘,我和清若的师徒之情,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
她气急败坏,竟陡然出手,又是凌厉一掌拍了出去。
然而林燕然便连眼都没眨一下,托举着的那只手,缓缓推出。
而她掷地有声的话语,也同时传了出来。
“阮前辈,你对我娘子出言不逊,这一掌,是晚辈为我娘子讨的公道。”
“你打我师姐一掌,这一掌,是晚辈奉还你的。”
“你罔顾我和渡姑娘的意愿,乱点鸳鸯谱,这一掌,是晚辈敬你的。”
她说完三句话,便在虚空连续拍出了三掌。
明明她的动作看起来慢之又慢,可连续三掌,却都在阮不离拍出掌风前,推送了出去。
竟是后发而先至。
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从她手中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看不见,可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力量之强大,轰然一声,力量如蓄积的云团,轰然炸开,以快到无与伦比的速到朝着四周爆发。
眨眼间,便在荒原上形成了一股可怕的龙卷风。
所过之处,如沙尘暴席卷天地,如海啸怒浪掀翻深海。
众人耳中一阵轰鸣,还没来得及反应,强大的气流就铺天盖地而来。
所有人都惊恐莫名地朝后倒去。
蛮族阵营,人人惊恐失措,纷纷坠马落地,拓跋焰被风席卷,差点刮走,两名大蛮师各伸出一条手臂,将她紧紧抓住。
饶是如此,他们三个还是被狂风拖行数米才堪堪停下。
至于其他蛮族,全都人仰马翻,摔倒在地。
蛊神教这边,众弟子全都倒飞出去,风卷碧草,黄沙扑面,吹得她们晕头转向。
令人惊奇的是,这股龙卷风像是长了眼睛,专门逮着蛊神教和蛮族噬咬,而柳蓁蓁的阵营、慕容清所在的阵营,众人只是被风吹拂的摇晃,除此之外,半点没受影响。
阮不离被硬生生倒逼着连退数步,才凭借大宗师的实力,勉强在狂风中站稳身形,可饶是如此,还是尘满面,鬓如霜,口鼻俱都灌满尘土,可谓是从所未有之狼狈。
放眼一瞧,林燕然单手揽抱着有琴明月,单手虚虚托起,龙卷风便如她掌心玩物,被持续释放。
她气得勃然大怒,立刻要施展自己的千毒掌,就在这当儿,肩头传来一道细细小小的声音。
“啊呸——呸呸呸!”
“怎么那么多沙子啊,吐都吐不完——”
“师父,主人要阿雪带话,你要是继续胡作非为,主人就带着我离家出走,永远也不回来蛊神教,更不会继承教主之位!”
阮不离心头大惊,阿雪?那不是清若的本命蛊吗?
小东西什么时候爬上自己肩头,自己竟毫无所觉?这么说,清若的实力又提升了?!
她大喜过望,刚要掉头去寻渡清若的身影,就被一阵狂风吹得连连倒退。
几欲跌倒。
“师父,主人还说,当初林燕然赠送脱胎丸的秘方时,就曾和她约法三章,请她今后帮一个忙,所以救命之恩,其实是主人兑现自己的诺言。”
“而林燕然在伤愈后,先是赠送了堪称无价之宝的四颗脱胎丸,接着将百毒不侵丸的秘方撰写成册,传授给蛊神教;”
“便连蛊神也默认了她的离去。”
“不止如此,林燕然在离去前,还专门留下了二百万两银票,足够三代蛊神教弟子大手大脚花销也用之不尽。”
“所以,林燕然不止没有欠蛊神教的,反而是蛊神教欠了林燕然的。”
“请师父勿要再固执己见,及时收手,留存下这一份人情传承,无忧前辈是师父的故人,又是林燕然的师祖,若是闹翻了,师父置无忧前辈于何地?”
阮不离再次连退数步,堪堪站稳,朝场地中央的林燕然望去,林燕然单手力压整个蛊神教,从容不迫,气定神闲,怀中还搂抱着绝世美人,端地是俊逸绝伦潇洒不羁。
而相对比的,她则是鬓发散乱,满面尘土,弟子全都飞出老远。
此情此景顿让她感觉到面子碎了一地。
“哼!”她怒气上涌,对着阿雪冷喝,身形却又有点稳不住,再次朝后连退三步。
“她若是同我好好说道,我岂会同她一般见识?但她仗着半步传奇的实力便想以势压人,休想我善罢甘休!”
阿雪的小爪爪紧紧扒着她肩头衣裳,省的被吹飞出去,闻言它那颗圆圆可爱的白胖脑袋昂了起来,两颗小小的黑眼珠转啊转,竟然流露出一股人性化的无奈之色。
“哎,师父,主人还说了,她就知道你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让步,所以主人决定听从蛊神的教诲,剥夺师父的教主之位,自己登上教主宝座,从今往后,蛊神教的一切,都是主人说了算。”
阮不离听见这句话,立刻惊慌失措,跳着脚道:“逆徒,逆徒!”
又道:“她敢?为师待她不薄,她怎么敢这般欺师灭祖?”
“一切选择不过在师父罢了,其实只需要师父少说一句,所有是是非非皆可迎刃而解。”
阮不离脸色阴晴不定,再未言语,仓促间稳住身形,回头搜寻渡清若的踪影,只是大风呼啸,沙尘漫天,又哪里看得清人。
只能怔怔看着烟尘滚滚的荒原,心中兀自思量,爱徒不情愿,对方也不情愿,争这个是非,究竟有必要吗?
林燕然的强大,让她根本讨不了好,而渡清若的话,给了她极大的台阶。
这一思虑间,她固执的心,总算有所动摇。
阿雪忽地轻轻一跳,圆滚滚的白胖身躯竟然轻盈地如一片羽毛似地,飘然落向地面。
“阿雪你别走,清若呢?”
阿雪头也不回地钻入地面的草丛中,眨眼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句话。
“师父,你看看脚下,这是主人交给你的,希望你物尽其用。”
阮不离仓促地低头望去,脚边上躺着一只雪白的棉布袋。
她稳住身形,俯身拾起,打开一瞧,棉布袋内又有锦袋,锦袋内又有玉盒。
呵护之心,由此可见一般。
她层层打开,放眼一瞧,立时两眼呆滞,久久无言。
而恰于此时,风止住了,唯剩下被风席卷起来的草叶和尘土,笼罩荒原。
阮不离猝然回头,举目四顾,却什么身影都看不见,只有无忧和阮不苦从风沙中朝她走来。
暗星和暗影护送两位前辈走到阮不离面前,悄然退离。
无忧和阮不苦看着阮不离失神落魄的模样,不由地对视一眼。
无忧叹息着道:“不离,以前的事都是我之过错,我愿用余生偿还,她们都是一群好孩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须得做个好长辈啊。”
阮不离怅然若失,呆滞地看着沙尘弥漫的荒原,喃喃道:“错了,真的错了。”
“是我害了清若啊,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却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了,原来于这一刻,她才窥见了自己爱徒的真正心意。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林燕然看见这一幕,忽地抱着有琴明月腾空而起。
惊魂初定的众人一边互相搀扶,一边仰头望去。
只见茫茫荒原上空,尘埃渐趋落定,一双美丽的倩影,飞渡虚空,衣袂翻飞,裙裾翩跹,美如神祇降临。
众人既惊且羡,俱都说不出话来。
狼藉不堪的蛮族阵营中,拓跋焰不顾自己的大肚子,从两位大蛮师的保护中挣脱出来,飞跑着向前喊道:“林燕然,你的人偷了我蛮族至宝,你可不能一走了之!”
蛮族诸众一听此话,全都吓得面无人色。
林燕然方才连出三掌,惊天动地,若她真要杀人,他们全都没命了。
半步传奇的力量,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
蛮皇,你怎么敢啊?
可是拓跋焰却偏偏想赌林燕然心底那一丝底线。
飞掠长空的林燕然回过头来,目光泛着清冷。
忽地随手一挥,金吾卫副统领齐铭的佩剑,立刻脱鞘而出,直奔拓跋焰的头颅。
蛮族全都惊慌失措,两名大蛮师飞奔而来,可是那剑之速远比他们要快。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那宝剑已到了拓跋焰面前。
她脸色惨白,连动也不敢动,叫道:“林燕然,我怀胎十月,即将生产!”
剑停在她面前三寸。
林燕然的声音冷冷传来:“你只有一次机会,说出你的目的。”
拓跋焰遥望着那怀抱美人、凌空而立的俊秀身姿,心头砰砰乱跳,生平之伶牙俐齿此刻竟一个字说不出来。
这一刻,感慨万千,回顾过往种种,真是又恨又怕。
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肃声道:“我蛮族要和龙渊、神瑶二国,常年通商,互通往来!”
林燕然先看了怀中佳人一眼,有琴明月点头。
又遥遥看向柳蓁蓁,柳蓁蓁亦是点头。
她这才淡声道:“准你蛮族,每年六、七、八三月,可与神瑶、龙渊通商,如有违者,永禁商事,格杀勿论。”
拓跋焰长长地松了口气。
此次冒险而来,求上而得下,也算是如愿了。
蛮族困于神女峰以北,饱受风寒之苦,族中怨声载道,若能通商,便可获得喘息机会。
至于其他的,日后再徐徐图之吧。
思及此,她立刻双手抱拳,学着南人礼仪对着林燕然行了一礼:“林燕然,多谢。”
林燕然就此回头,带着有琴明月踏空而去。
只留下一句话。
“师祖、师姐、母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带我娘子先行一步,远道而来的诸位朋友,如蒙不弃,可来凤凰镇喝一杯水酒。”
荒原上顿时欢呼起来。
“好好好,林郎君有请,我等岂能不去,必要去吃林郎君和神瑶国女皇陛下的喜酒!”
“哈哈哈,没想到居然赶上了这等天大的喜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走!”
“莫说林郎君有请,便是未曾请我等,我等也要厚着脸皮去讨杯喜酒喝喝。”
“走走走,同去吃喜酒!”
众人的欢声笑语被风送来,有琴明月忍不住从林燕然怀中回头望去。
只见数万金吾卫默然肃立,五千神威军岿然不动,母后遥望着自己和阿然的背影,蛮族正策马远去,蛊神教之人俱都仰头望来,神情震惊又复杂。
那堵矮坡上,站满了来围观的众人。
他们欢天喜地,正在热情地同身边人交流,看样子是打算结伴来凤凰镇。
而在更远处——
那里的风还未平息,青草被拂弄,掀起层层绿色波涛,一条单薄的身影,正背朝众人,踽踽独行。
身上的灰色长袍被风裹卷,勾勒出一条单薄又窈窕的身影。
有琴明月霍然一怔,接着眼神中涌出莫名惊诧。
那身影……
太熟悉了。
而那条单薄身影的主人,也似有所感,回头望来。
二人隔空对视。
彼此未发一言,却又明了彼此之心意。
灰袍人冲她略略颔首,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背影茕茕,身单影只,好生寂寥。
她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止不住地又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柳蓁蓁仍坐在马上,林凤凰紧紧护在她身侧。
她没有看她们这里,而是在指挥金吾卫收拾残局。
林燕然从她表白后,也没有再看她,只有询问通商之事时,才回过了头去。
可她还是怕,很怕很怕。
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林燕然的脖子,惹得她垂眸望来,目光温柔且关切:“娘子可是惧高?”
有琴明月仰脸望她,心道,我确实惧怕,对你情深之人,皆是世间难寻的好女子,我怎能不惧怕。
她轻轻摇头,将脸埋进她颈窝里。
心中既悔且疚,想要怪,想要怨,可怨来怨去,症结都在自己身上。
若不是自己的畏缩不前伤了阿然的心,若不是自己置她信息素爆发于不顾,害得她饱受凌迟之苦,自己怎么会和她分离那么久?自己不和她分离,柳蓁蓁贵为郡主,自有她之骄傲,便不会这么义无反顾地陷进去。
若不是自己只顾着争权夺利,罔顾了阿然的安危,害得她被半步蛮神当胸砍中,差点丧命,她又怎么会去蛊神教求医,不去蛊神教求医,又怎么会和渡清若成亲,又怎么会有那个洞房花烛夜?
前尘种种,皆有因果,美人之恩重,阿然要受,自己也更要承受。
她心中痛极,又怕极,可一眨眼,又看见了林燕然近在咫尺的脸庞,那俊秀无双的模样,是她的魂牵梦萦,是她曾踟躇不敢近前的唯一欢愉。
此刻,此刻,仍属于自己,独属于自己。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湿了,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阿然,明月错了,明月再也不敢松开你了,今生今世,永远也莫要再离开我一步啊。
荒原越来越远,她们的身影也越来越远。
柳蓁蓁终于转过头去,深深地看了一眼。
第196章 “喜欢。”
两人飞落在荒原尽头,早已有准备好的马匹等候在那里。
林燕然抱着有琴明月跨上马,一手牵引缰绳,一手揽着她,任由马儿信步前行。
有琴明月的心绪起起伏伏,如九转十八弯的山路,此时忽地问道:“阿然,你为何带着我先行离去?”
林燕然一边打马走上山路,一边回道:“省的再起纷争。”
有琴明月本就在吃醋,闻言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回眸斜觑着她道:“莫不是怕什么柳姑娘,又或是渡姑娘受委屈了吧?”
林燕然轻笑,弯起唇角道:“不是。”
有琴明月自是信她,可是正因为信她,便总想她时时刻刻宠着自己,且心里那点醋意,没有消弭掉,特别想从她口里掏出来火辣辣滚烫烫的情话慰藉自己的心。
她心里是这样的期待,嘴里却懊恼地说道:“我看你就是怕我压她们一头,让你心疼了吧?”
林燕然从后面探头,瞅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有琴明月有点心虚。
她其实也有点弄不懂自己这种错综复杂的小心思,明明信她,可就是想同她发点小脾气。
她暗暗想到,自己两世为皇,在外人面前,是冷若冰霜、杀伐决断的无情帝王,任谁都不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甚至一个眼神,就能让朝臣吓得冷汗淋漓。
且身为帝王,最忌讳喜怒形于色,所以,自己从不敢展现自己的真实情绪和感受。
可到了阿然面前,什么冷静睿智都没了,什么帝王心计都忘了,那些从下到大束缚在身上的条条框框也皆被抛之脑后,情绪被她牵引,心为她起落,为她哭,为她笑,为她心儿九曲十八弯。
好像突然多出了许许多多被藏着掖着压抑着的情绪,它们压在心底的角落里,压在过往伤痛里,在她面前全都跑了出来,想对着她闹腾。
许是自己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般纵着自己,便是母后,也不会纵容自己肆意发作脾性,可是阿然从相遇开始,便总是宠着自己,渐让自己越来越贪婪。
有些滋味,尝过了,真的再难戒掉。
林燕然瞅着她,忽地笑了起来。
“娘子这是又吃醋啦?”
有琴明月立时捕捉到那个“又”字,羞的颊心晕红,别开脸去,修长的玉颈还刻意昂挺。
“朕何曾吃醋?”
林燕然眨巴了下眼睛:“那娘子为何问?”
有琴明月立时羞恼地眼神一晃,脱口道:“许你被美人惦记,就不许我问了?”
话一出口,便坐实了自己吃醋的事实,她又羞又恼,拿眼角余光失措地挖了她一眼。
林燕然乐得嘿嘿直笑。
蓦地收紧臂弯,立刻感觉到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带来的极致软弹,忍不住探头去她沁满红晕的颊上香了一口。
“你——哼,谁许你亲啦?”有琴明月刚要捂脸,又被她凑近耳朵,一句带着笑的话便如流水似地淌进耳心里。
“娘子,我好喜欢你为我吃醋,你吃醋的样子,不止美极了,还可爱的要命。”
有琴明月更羞,耳廓被她热气哈着,轻轻发颤。
“刁民。”
她嗔了她一眼,又道:“让朕吃醋的,都是刁民。”
林燕然心里越发痒痒,嘴唇直接贴在她耳瓣上,压低了声道:“也是娘子爱如命的刁民,对吗?”
有琴明月大羞,咬紧嘴唇,不肯承认。
林燕然便逮着她的耳朵不住哈气,热息钻入耳心,犹如小虫子轻轻蠕动,害得她浑身颤个不停,待要服软答一声“对”,却又想起对她情深义重的两位好女子,顿时又吃醋的冒酸泡泡。
就不要。
就不要此刻这般遂她的愿。
忽地神情一肃,哼道:“林郎君这般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吧?”
林燕然心道这阴阳怪气的样子,肯定已经打翻了醋坛子,便道:“你少来冤枉人,我是怕你被欺负了,才巴巴地带你走。”
有琴明月总算听到真心话,心头蓦地舒坦,可嘴上仍是哼道:“我堂堂皇帝,谁能欺负得了我?这理由恐怕还是存了私心。”
林燕然挑了挑眉:“那是自然,我自然是存了大大的私心。”
这句话立刻将有琴明月的心钓了起来,不禁偏脸觑了她一眼。
这意思是催她赶紧说,不要卖关子。
偏偏林燕然说了这一句,便没了下文。
她着恼地咬了咬嘴唇:“我就知道你存了私心,我早该知道的,你必是怕我在,让你那些柳姑娘啊渡姑娘啊都受委屈。”
林燕然眼皮一跳,暗道不能再逗下去了,再逗下去很可能弄巧成拙,她赶紧义正言辞地道:“胡说,留在现场只会让娘子受委屈,且我们真心相爱,情比金坚,哪里需要向外人证明什么?”
“只要啊,我带走娘子——”她看出有琴明月听得认真,故意放慢语速,“千千万万人中,我只选娘子,一切争执自然不攻自破,一切谣言也都烟消云散。”
“这便是我的私心。”
有琴明月听得心头既酥且醉,半晌无语。
此时两人行至幽静的山道,林燕然没催促,马儿便行的极其散漫,时不时还停下来,啃几口路边的青草。
路上唯她二人,共乘一骑,你依我偎,好不自在。
林燕然从背后觑着她,瞧见她垂着眼帘,眼神羞意泛滥,含情脉脉,不禁有些心痒痒。
轻轻以唇触碰她软白的耳垂,有琴明月立刻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颤。
本就有些痒痒的心,顿如落下了一点火星子。
她忽地踢了一下马肚子,马儿吃痛,瞬间加快了速度。
一手抓握缰绳,一手将她搂紧,发出催促声:“驾——”
其后两人再没说话。
骏马在山道上疾驰,风从面颊拂过,如情郎的手般温柔,耳鬓厮磨间,她听见林燕然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心跳也随之加速。
忽然之间,林燕然从颈侧探头来,一下啄住了她的嘴唇。
深深一吻,便挑开了她的双唇,舌尖灵巧至极地滑了进去,飞快地勾扯住她的软舌,嗦食了起来。
舌儿被吮着不放,她顿时手足发麻,瘫软似水,整个儿偎进她怀中,耳边的风还在吹拂,但是更近的是她越来越粗重的鼻息。
晕晕乎乎之间,她蓦地睁眼,瞧见两侧山林如飞倒退,幽静的群山似是苍翠欲滴的青纱帐,将她们拢入其中。
而唇舌间的酥麻,如绵绵雨丝,滋润且绵长,一直朝全身各处蔓延,她越来越失控,信息素在体内翻涌,渐趋炽热。
忽地生出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
阿然不会要在这里……吧?
虽说山林寂静,四野无人,可到底是荒郊野外,还……还有大队人马陆续赶来,万一有人来得快,撞见……
她蓦地一惊,双手忙去推拒她,可林燕然怕她摔下马,将她箍的极紧,舌儿还被她勾缠着,不住嗦吃。
她只能呜呜地发出破碎的声音。
“唔……阿然……不可……这里不可……”
林燕然却像是听不见,只吸着她的舌嗦个不停。
她浑身颤栗,酥麻感一阵阵从舌尖上散发出来,稠密如细雨,又如一颗颗跳跃的小珠子,在肌肤上叮咚起舞,然后顺着她的舌一路滑下去,传遍全身。
浓烈的乾元信息素,如丝如缕,钻入鼻尖,寻着最敏感的触觉挑弄,勾起最深处的情欲。
她渐渐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剩下一缕纤毫毕现的感觉,被她的舌牵系着,随着她飘飞。
思绪停顿,又空白,却还是于缥缈之际抓着了一个念头。
她急着带我走……她这般热烈……不会是荒原的闹剧,让她终于想通了,打算永久标记我吧?
这样一想,推拒的双臂立时无力地滑下去,再也提不起丝毫挣扎的念头,只存最后一丝意识,生出一抹慌乱又羞赧的想法。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阿然真的要这样吗?
就在她被她吻的几乎要昏厥时,唇舌忽地被松开了,她晕乎乎地,朝四周望去,发现她们竟就这么在马背上拥吻着,抵达了凤凰镇。
林燕然随手将缰绳丢下,冲着迎上来的王首春等人,丢下一句话。
“贵客将至,你们做好接待。”
接着将她往怀中一圈,就这么于马背上腾空而起。
方向,竟是凤凰河。
有琴明月的舌尖仍是麻的,感觉还停留在被她嗦吻的感受中,可是视野里看见的,却是自己随着她飞向了波涛滚滚的长河。
一重接一重的奇妙感受冲击身心,刺激的她忘记言语。
她被她揽抱腰身,如轻盈的鸟儿飞落河面。
凌波微步,飞逐浪花。
裙裾翩跹,发丝轻舞。
耳畔传来她带着笑的声音。
“娘子,我突破半步传奇那日,在凤凰河上小试身手,竟发现了一个妙处。”
“我带你去体验一番如何?”
不待她答,身形猛地提速。
她顿感自己飞了起来,身体被她带着追逐风和浪花,足下长河,宽阔雄壮,如一条银色的水龙,穿梭在层峦叠嶂中,两岸青山如画,从视野极速倒退,前方群山纷至沓来,如同仙境之门,迎接她们的闯入。
她们便如此这般,在凤凰河上踏浪而行。
也不知疾行了多久,林燕然忽地足尖轻轻一点,抱着她飞身而起。
轻盈的身姿飞掠过密密麻麻的树梢,山林葱郁又蜿蜒。
一座座山头闯入视野,又倒退着飞逝,眼前越来越开阔。
最终,一片美丽且隐蔽的山谷呈现在面前。
这座山谷高而幽深。
青翠的草地上,开满了姹紫嫣红的野花,它们像是一块五彩缤纷的地毯,朝着山谷深处铺展。
草地和繁花的尽头,是一汪清幽的水潭。
哗哗的水声从上而下传来,溅射出万千雨丝。
林燕然带着她从树梢跳下去,轻轻踩在草地上。
有琴明月情不自禁抬头,顺着那道银色的水帘一直向上看,最终看清了全貌。
那是一帘高耸而湍急的瀑布,如倒悬的白练,飞坠直下,于下方汇聚成幽深的碧绿水潭。
她眼底涌出浓浓的惊喜,发出惊叹:“好美。”
林燕然轻声道:“娘子喜欢吗?”
有琴明月看她一眼,含情脉脉,却没说话。
林燕然勾着她腰身的手臂猛地一箍。
令她趴向了自己胸前。
有琴明月仰脸,瞧见她盛满情色的眸子。
灼灼似火。
“娘子,我们是夫妻,要生活一辈子的,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
她拨弄了下她被溅射的雨丝打湿的额发,眼神越发的热灼。
“你的想法需要告诉我,我需要你的反馈——”
“每一点,都要。”
说着黏住她嘴唇,惩罚似地叼住,轻轻一咬。
有琴明月发出嘤咛一声。
“喜欢吗?”
她没来得及说话,唇肉被她叼住,逐寸啮咬。
尚未完全消退的颤栗感,再度滋生,比之方才,还要猛烈。
她被迫吐字:“喜欢。”
心里又暗骂:“刁民。”
林燕然的眼神越来越深,忽地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迎着瀑布一步步走过去。
万千雨丝,立刻打湿她们的秀发、衣裙。
水珠,一滴,一滴,从肌肤上滑落。
衣裙渐渐粘连在身体上。
清新的凉意在肌肤上攀爬,涌动的信息素却又带来了无法言喻的燥热,一内一外,一冷一热。
有琴明月猛地咬住了嘴唇。
乾元的信息素,馥郁醉人,却充满了强大的侵略性,而融汇了半步传奇气息的信息素,更是强大到可怕。
鸟雀被惊退,鱼儿吓的沉底。
霎时间,整座山谷都陷入了安静。
唯有上方飞流直下的瀑布声,不绝于耳。
水潭边生满了绿油油的水草。
郁郁葱葱,青翠欲滴,倒伏向潭水中,随着波纹左摇右摆,柔顺且美丽。
有琴明月瞧了一眼,猛地想起荒原上那个夜晚,那个水潭,脸不由地热了。
阿然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一夜?
她心脏怦怦乱跳。
偷偷朝她瞧去,发现她眼神炽盛的像是寒夜里的火。
心,忽然紧缩的厉害,一紧一缩的地方,远不止……是心脏。
林燕然抱着她踏入潭水中。
一点点沉入。
有琴明月觑见那幽深不见底的水面,没来由有些紧张,扒紧了她的脖子。
她听见一声轻笑。
林燕然抱着她转了个圈,迎着生满幽草的水岸,慢慢俯身下来,她感觉自己似要坠落,发出惊呼:“阿然?”
却又没坠下去。
那双手臂,有力地托着她,慢慢将她放在了岸边。
她感受到了柔软的水草上传来的清凉,接着一双雪足也被她轻轻托着,一点点融入水中。
她立刻不可遏制地发出了一声轻呼。
“唔。”
潭水太深,即便是炎炎夏日,也有些凉。
肌肤上迅速爬上一层寒颤。
她打了个抖。
林燕然也压了上来,紧紧贴着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很热,热的发烫,立刻传递给她一阵冷热交替的异样。
她的手也伸来,拂开了她黏在脸颊上的湿发。
“不冷了?”
她眼睛蕴满笑,声音低沉而沙哑。
有琴明月失措地支吾了一声,不知道如何表达,后背的水草湿软且柔顺,双腿却是漂浮在潭水中的。
她压着她,身体每一寸都同她紧密相贴。
衣裙早已湿透,她们黏贴在一起,像是两条湿漉漉的鱼儿。
一面凉,一面热。
信息素莫名地躁动,她有些难耐地夹紧了双腿。
水草太湿滑了,她总感觉身体要往下坠落。
水潭的幽深,带来了不确定的未知恐惧,她被迫紧紧勾住她的脖子,有些怯怕地叫了一声。
“阿然,我要掉下去了。”
但是身体旋即她热烫的身躯压紧。
她被牢牢抵在岸边。
林燕然便于这一瞬吻了下来。
沾满雨丝的嘴唇湿漉漉的,一如荒原上的那个夜晚。
她吻着她,嘴唇湿而滚烫,气息交缠,发丝滴水,眉眼温柔又蕴满情欲,令她心醉。
第197章 “你休想朕再跟你去那……
“哗哗——”
银色的瀑布如一条飘逸的匹练,直直坠落,砸进下方的潭水中。
碧幽的潭水荡漾不休,水面上飘荡着散乱的外裳、宫裙、雪白的里衣,波纹荡荡漾漾,衣裙随之起起落落。
瀑布溅出的水花,如丝如雨,在水潭上方交织成一片朦朦胧胧的白色水雾。
有琴明月躺在岸边的水草上,皎洁若雪的身躯轻拢在薄烟似的水雾中,透过那弥漫的水雾,隐约可见她全身上下唯剩胸前那一抹华美的翠碧色抹胸。
被水浸湿透了,反而更显得清新翠绿,宛若一片荷叶盖在身上。
和煦的阳光为这幅冰肌玉骨渡上一层淡淡的柔辉,温香软玉,横陈水岸,宛若世间最珍稀的玉石雕琢成的睡美人。
她脸色一派潮红,墨色的眸轻轻阖着,湿润的嘴唇艳如玫瑰,半截白雪似的身子淹入碧幽幽的潭水中,曼妙的曲线随着水波的荡漾,若隐若现。
两只手紧紧攥着水草,身体时而滑入潭水,又时而浮上来,带起一圈圈涟漪。
随着她身体不住地滑入潭水中,那抹翠碧的抹胸也被水花浮起,卷动,露出下面半遮半掩的美妙光景。
千丝万缕的水珠,不住从飞流的瀑布中溅射出来,洒落在飘荡的衣裙上,也洒落在绿油油的草叶上,压的草叶弯了头。
水珠顺着草尖滴落,也顺着她美丽动人的身体滚落,一颗接着一颗的晶莹水珠,淌过她潮红的脸庞,滑落光洁如玉的脖颈,顺着抹胸下的幽深沟壑,汇聚成涓涓细流,最后淌入碧绿的潭水中。
馥郁的香气,充斥整座山谷。
乾元的信息素霸道又浓烈,甘醇的酒香中弥漫着缠绵蕴藉的花木芬芳,让人心甘情愿地被侵入,坤泽的信息素则是一种曼妙至极的幽香,这股香深邃、幽沉、不知不觉间渗入口鼻,钻髓入骨,牵动所有感官最敏感的触觉,勾起身体里全部的情欲,带来一种心痒难耐的撩人滋味。
两股信息素的味道交汇在一起,融成一股充满情欲的迷醉味道,便连空气也散发着奇异的香,惹人沉醉,不可自拔。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眉眼间涌现一抹异样,本就红润的脸色越发的娇艳,嘴唇不由自主地张开,溢出一声声断续又细碎的吟哼,身体随着水波不住地朝岸边涌动,时沉时浮。
有条鱼儿,一直在水下调皮地游来游去。
一会儿绕过被水淹没的大腿内侧,一会儿又轻碰着腿心,刚想顺着这缕感觉去追寻,鱼儿却又钻入了别处,钻心的痒夹杂着阵阵酥麻,如荡漾的波浪,裹挟身心起起落落。
攥着水草的双手,骤然用力。
忽然,一只手从水里探出来,拂过皓如白雪的肌肤,径直钻入那抹翠碧之下,有琴明月不可遏制地发出一声快而急的闷哼。
紧接着,哗啦一声,水下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秀丽脸庞。
水珠从她的头发上、眉毛上纷纷滚落,眼睛直勾勾地瞧着有琴明月,噬人的目光立刻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夹紧月退,可是却夹住了对方的腰,她只能失态地闭上眼。
林燕然眼底盛满浓郁的情色,慢慢又俯下身去,湿润的嘴唇顺着她月退心朝上细吻,渐吻过片片雪肤,寻着抹胸掩映处吮吻,慢慢嗦进了嘴里。
清凉的潭水沾满嘴唇,吻落下时却是极热的,伴随着一声猝不及防的喘吟,有琴明月身体随着潭水一起一落起来,潭水荡漾不休,水草拂来拂去,她的湿发垂在岸边,随着水草和波纹一起晃动。
凤凰镇这边,整个镇子都沸腾了起来。
慕容清的凤辇来了,传奇大医师带着蛊神教来了,四面八方的江湖豪侠和绿林好汉听闻消息都朝这里汇聚,还有本就从凤凰镇经过的商队也络绎不绝赶来。
再加上本就客居在此的龙渊国女皇柳蓁蓁,整个凤凰镇变得热火朝天。
一时之间,镇子所有人都被乡堡林大山动员了起来。
有的被分出去接待来客,有的被安排维持秩序,有的准备米面肉菜,有的腾挪房屋、洒扫庭院,便连那些荒废的旧宅也被紧急打扫出来,供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入住,至于其他人,被林大山使唤着,匆匆套上马车,赶去石门县大肆采买。
没办法,来的贵客太多了。
无忧和慕容清被王首春热情地迎上主位。
柳蓁蓁躲入自己的旧宅,闭门谢客,主人林燕然和有琴明月都不在,他们二人就成了真正的话事人。
无忧神定气闲地喝茶,阮不离和阮不苦坐在他身边,都没说话,不过大家都能看得出来,阮不离脸色不大好看。
王首春出来打圆场。
“诸位前辈到来,凤凰镇蓬荜生辉,郎君和陛下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又能得诸位见证她们的喜事,真可谓是喜上加喜!”
慕容清来意明确,闻言便接话道:“无忧前辈,燕然和明月两个孩子一路波折至今,总算苦尽甘来,您老是燕然的师祖,她们的婚事合该由您老牵头,燕然和明月知道,也定然欣喜万分。”
无忧捋着胡须,慢悠悠道:“丫头莫急。”
“她二人既然情投意合,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倾吐心声,夫妻是跑不了的,只是这桩婚事,你却要如何办?”
慕容清早有准备,不疾不徐地道:“晚辈此行已带来三书六礼,将以国礼迎接燕然还朝,神京城中,晚辈也早已命人准备好了上将军府,燕然抵达之日,便是她作为神瑶国唯一一位上将军的封赏之日。”
“封赏之后,燕然将以上将军的身份,与明月完婚,届时诸国都将来参加神瑶国帝后大婚典礼,她们的婚事将昭告天下,普天同庆,百姓知明月者必知燕然。”
无忧微笑颔首,品着茶道:“善哉。”
慕容清心中一喜,暗道有传奇大医师首肯,这桩婚事便算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喜悦尚未流露出来,便听无忧话锋一转,叹道:“你们皆知燕然是天才医师,又是举世难寻的传奇武者,却很少有人知晓她其实志不在庙堂之高远,而在山水之间也。”
慕容清忙恭敬道:“她这番淡泊志向,晚辈确实不曾知晓。”
无忧继续道:“其实按照老夫的意愿,更希望燕然留在这凤凰镇,娶妻生子,种田打猎,如此一生,也是逍遥自在,快活无边。”
慕容清吓了一跳,若是留在这荒郊野岭,那以女儿对她的一番痴情,岂不是也要留在这里了?
那神瑶国的皇位谁来坐?
她赶紧毕恭毕敬地道:“前辈言之有理,只是燕然如此绝世天才,屈居于凤凰镇,未免有些暴殄天物,倒不如和明月夫妻双双把家还,携手开创一个盛世皇朝,也留给后世一段佳话,岂不妙哉?”
无忧呵呵一笑:“听着是不错,燕然这孩子对明月那小丫头又是一往情深,想必肯为了她舍弃山水田园,去那繁华盛世尽显才华,只是嘛——”
慕容清听着这转折的语气,心又为之一紧,忙虚心听教。
“老夫作为师祖,怎么忍心罔顾她的志向,明月那小丫头既真心爱重她,想必也会尊重她,依照老夫看,还是让她二人在凤凰镇完婚,好好享受这大好田园生活。”
慕容清听得暗暗发急,忙道:“前辈的心意自是极好,只是大婚典礼的一切所需,晚辈都已在神京城准备妥当,若是在此完婚,一来太过仓促,二来也不合体统,三来明月是帝王之尊,燕然是统领三军的上将军,以民间之礼为她二人成婚,未免显得太过儿戏。”
无忧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悠悠道:“什么体统,什么帝王将相,在凤凰镇,哪里有这些虚名?她们不过是一对寻常的乡民罢了,既是乡民,便按照乡民的礼节成亲,尽享人间之乐,如此才是情理之中啊。”
慕容清脸色微变,忙道:“前辈想要让她们享百姓之乐,晚辈自是理解,只是明月到底是一国之君,怎好长期逗留在乡间?满朝文武,无数百姓,都等着她治国理政,燕然和她情投意合,想必也是支持她这番雄心壮志的,还请前辈允准她二人还朝完婚。”
无忧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很是随意地道:“神京城的大典,你该准备准备,不耽搁,凤凰镇的乡民之乐,也不耽搁,照老夫看,事不宜迟,趁着大家都在,早些送她们入洞房。”
“可是——”慕容清张口结舌,顿了顿,才道:“前辈,这大婚之典,怎好举办两次,这于礼不合……”
而且一个人成亲两次,寓意也不好。
慕容清本能地抵触。
无忧瞥了她一眼,仍是慢悠悠的语气道:“怎么不行?皇帝按照宫廷之礼迎娶皇后,那乡民自然按照乡民的习俗娶妻。”
慕容清霍然一怔,看着他,半晌未语。
心里总算明白过来无忧是什么打算了,这是要给林燕然撑腰呢。
林燕然本是乾元,又是名扬天下的绝世天才,却被自己女儿迎娶为一国之后,有点像是民间的入赘。
怎么看都是矮了一头。
所以他要帮林燕然扳回一局,让她以乡民的身份迎娶明月为妻。
慕容清极不乐意,极想反驳。
可无忧德高望重,不是她能失礼的,更何况——
她心虚啊。
女儿和林燕然闹掰了一次,神瑶国对林燕然有所亏欠,也闹得沸沸扬扬,若是现在再坚持己见,恐怕又令女儿情海生波。
倒不如先顺了无忧的意思,将他哄好,也好让他允准林燕然同女儿回去。
她想通这点,忙试探问道:“前辈之提议,倒是从所未有的创举,若是她二人在此完婚,晚辈还想斗胆请前辈一同前往神京城,继续参加二人的新婚大典,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无忧哈哈一笑,很是爽快地道:“老夫生来就喜欢凑热闹,既是燕然的大喜事,焉有不去之理?”
这便是首肯了林燕然和明月回朝。
但前提是,二人现在凤凰镇完婚。
慕容清暗叹了一口气,也罢,各自退一步,也省的女儿再吃苦。
事情议定,无忧大手一挥:“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速速准备婚典用度,以备燕然和明月成婚。”
王首春暗地咂舌,这么快?郎君和女皇陛下还没回来呢。
可一转念,定下这事的人,一个是传奇大医师,郎君的师祖,一个是神瑶国皇太后,女皇陛下的亲生母亲。
还有谁的决定,能大的过去他们二人?
便是郎君和女皇陛下在,恐怕也要乖乖听从。
她当即笑逐颜开地应道:“好,此等天大喜事,晚辈即刻去办,务必尽善尽美!”
她出门,将消息传开,林大山第一时间带着人赶来:“燕然要成亲了?”
不待王首春点头,他又喜地咧嘴大笑:“好好好,总算等到吃她的喜酒了!你们快去喊人来,把能用的人全都给我喊来,所有人都必得听王管家安排,必得将燕然的婚事办的轰动、气派,绝不能丢了燕然的人!”
“听见没有?”
“听见了乡堡!”
“还不滚去干活!”林大山给了身旁人一脚,众人俱都喜气洋洋离去,王首春也开始忙活着各项安排,林大山又拦着她问道:“燕然呢,怎么没见她人影子?她都要成亲了,她人呢?”
王首春也纳闷不已,郎君丢下马就带着女皇陛下飞到了凤凰河上,是要去干什么?
林大山问的焦急,她只好随口应付道:“郎君陪着女皇陛下去赏景去了。”
“哎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怎么这个时候去赏景?”
他们猜的确实不错,林燕然确实在赏景,赏人间绝色美景。
有琴明月瘫在湿软的水草上,力气仿佛被抽干,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可是刁民还是不肯放过她,一会儿要她抬起腿,一会儿又要她自己抱着,浑将她当成水做的人儿摆弄。
她也是昏了头,被吻的心旌摇曳,浑身发颤,迷迷糊糊就答应了她所有要求,任凭她怎么折腾,都是配合着,恨不得将自己真的化作一团水,随着她的心意将自己揉捏成她想要的样子。
许久后她才得以躺平了,两条腿便跟面条似的,随便哪里动一下都酸软发麻。
偏偏刁民还直勾勾盯着她,眼神仍是贪恋的可怕,忽地又压上来,擒着她的嘴唇狠狠一通嗦吻。
她完全抵不住乾元强大的信息素,还有她带给她的悸颤感,哪怕嘴唇都麻了,被她一亲,又通体软绵绵,好似踩着云朵,随着她飘飘欲仙,随时随地要乘风归去。
身体似融在了她的吻下,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两片嫩唇儿被她咬着吮吃。
林燕然又吻了许久,才将她松开。
慢慢抚上她湿腻潮红的脸庞,指尖一寸寸摩挲着。
指腹慢慢压住她的唇瓣,轻轻揉弄。
她想伸手,让她抱一抱,可是便连这份力气也无,只能懒洋洋喊了一声:“阿然,抱抱我。”
林燕然却没动,仍是直勾勾盯着她瞧,指腹揉着软嫩的嘴唇。
轻轻拨弄了一下。
忽地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她一眼,从上到下,口里道:“肿了。”
有琴明月意识混沌一片,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只感觉她又轻轻揉了下她的嘴唇。
“上嘴唇肿了,下嘴唇也肿了,都肿了。”
有琴明月立时嗔了她一眼:“还不是怪你?”
她说完了,才感受到她意犹未尽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逡巡,忽地理解了这句话,顿时羞的脸色红透。
“你——”
她盯了她一眼,只是此刻帝王霸气全无,只剩极品坤泽的万千风情。
林燕然还俯身下来,趴在她耳边低语:“我喜欢,好喜欢。”
有琴明月霎时间听懂了她这话的意思,又生了一层羞恼,混沌的思绪便如被搅乱的水波,涌出片刻的清明。
也是于这刹那间,她发现了,她仍是没有永久标记自己。
好好好!
她咬着唇,鼓起全身力气,使劲儿一踹。
“你个刁民,你休想朕再理你!”
没防备的刁民倒栽葱出去,噗通一声,跌进了水潭。
只是她很快就从水底冒出头来,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渍,笑眯眯地看着她,还饶有兴味地舔了舔嘴唇。
有琴明月顿时更气了。
她决定,接下来三天都不理她,更不让她亲亲。
但是等她们返回凤凰镇,才得知三日后就是洞房花烛夜。
更可气的是,她的信息素每日都要爆发一次,每次都需要刁民帮忙才能缓解。
而整座镇子都挤满了人,一旦爆发出来,所有人都能闻见她身上的奇香,这也意味着——
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干了什么。
想到这点,女皇陛下差点崩溃。
偏偏刁民还咬着她耳朵,偷偷告诉她:“娘子,我早就料到了,所以提前准备好了我们的安乐窝,那个山谷很不错,对不对?”
有琴明月狠狠挖了她一眼。
“你休想朕再跟你去那里!”
结果,第一天的晚上,她就没熬过。
第198章 刁民钻窗户。
但是女皇陛下嘴硬啊。
她决定三天都不搭理刁民后,便自己躲在房间看话本,趁人不注意时则偷偷揉腰。
好巧不巧,被进来送茶水和瓜果的叠翠湘雨瞧见了,两个忠心耿耿的奴婢顿时吓了一跳。
主子万金之躯,怎么能让她自己动手揉腰?
传出去自己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两人赶紧小跑到有琴明月面前。
叠翠道:“主子可是腰不舒服,让奴婢来为主子按揉吧?”
湘雨道:“主子不适,是奴婢的失职,奴婢马上去请孙大医师来为主子诊断。”
有琴明月正在悄悄揉腰的动作为之一顿,浑身都僵了一僵,眸底迅疾浮现一抹又羞又囧的神色。
但是女皇就是女皇,短短一瞬间她就恢复了镇定,面无表情地瞥了两个婢女一眼。
这一刻,女皇想刀人的心都有了。
还好叠翠和湘雨的眼神诚惶诚恐,并不像是联想到什么的样子。
她淡淡吐字:“多嘴。”
这两个字眼不怒自威,且蕴着一股潜藏的不悦。
叠翠和湘雨立时吓得垂下头去。
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看,默默地行礼后,倒退着出了房间。
刚走出门外,就听里面又传来有琴明月淡淡的声音。
“阿然呢?”
叠翠忙折身回去,站在房门口,低着头恭敬答道:“回禀主子,林郎君出门去了,是王管家和林乡堡找她商量婚事。”
有琴明月沉默了几息,声音略抬高了些:“她不是上午便出门了,怎么到了午后还在外面?”
叠翠盯着自己的鞋尖,完全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道:“主子,奴婢这便派人去寻林郎君回来?”
有琴明月眼神轻闪了下,内心更加羞恼起来,当即道:“不必。”
她才不要看见那个刁民!
叠翠如蒙大赦,赶紧退出去了。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可是手里的话本子忽然一点都看不下去了。
可恶!
都怪那个刁民,要不是她胡作非为,她怎么会腰酸腿软,要不是她胆大包天,她怎么会跟她去那个山谷,在光天化日之下……到现在某个地方还酸酸胀胀的……
最可气的是,自己这般由着她胡来,乃是以为她会遂了自己的心意永久标记自己。
可结果呢,并没有!
她越想越气,若是林燕然此刻就在眼前,她定要想法子罚她一罚,可偏偏她不在。
想撒气都找不到人。
就好气。
林燕然一整天都忙的脚不沾地。
吃早饭时就被王首春和林大山同时惦记上了,守在跟前等着她,她只好匆匆扒拉完饭,只来得及和有琴明月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王首春逮着她去试喜服,其实喜服是早就准备好的。
有琴明月自来了凤凰镇,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主母,早就授意王首春准备各项成亲用度,本来还不急的,但是柳蓁蓁一出现,女皇陛下就急了,又光明正大催了一回,于是成亲所需的各项用度,就这么准备好了。
只是众人没想到的是婚期定的这么快,居然就在三天后,更没想到的是,不止皇太后来了,传奇大医师也来了,江湖中人也来了!
小小的凤凰镇,一夜之间人满为患,更成了龙渊国炙手可热的风水宝地。
甚至有江湖中人表示:“要不是蛮皇急着回去生孩子,想必这场婚事可以凑齐三位女皇,那必将是天下少有的美谈啊!”
蛊神教大部分弟子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而渡丽含又是个喜欢热闹的,再加上她曾经随着自己姐姐去过神京城,于是成了众人眼中唯二见过大世面的,所有同门都围着她转,请她讲述沿途见闻。
渡丽含享受无比,一边讲述自己的“非凡经历”,一边带着众位同门在凤凰镇转悠,奈何镇子实在太小,只转悠了不到半天,就没地可去了。
于是又折回来,继续溜达,因王首春特地交代过,蛊神教是贵客,不可与她们起冲突,所以维持秩序的少年军对她们都是笑脸相迎,除了有琴明月和柳蓁蓁的住处外,其余地方那是通通放行。
本来嘛,凤凰镇也没什么禁地。
于是乎,渡丽含就带着同门参观到了林燕然的新宅子。
这里将是成亲的场地,很多东西都已经搬了过来,林燕然也是在这里试穿喜服。
渡丽含带着蛊神教弟子过来时,恰好看见她穿着喜服从厢房出来。
王首春带着几位绣娘跟随她左右,想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动。
林燕然便大大方方地走到了院中的阳光下,闲庭信步。
她容颜清丽,笑容明媚,行走间一袭大红喜服袍袖生风,如萧萧松竹,又如清风朗月,立刻引得几位绣娘张大嘴巴:“郎君真是俊俏无双!”
走在最前面的几位蛊神教弟子呆在当场,也看的失神了。
渡丽含也没逃过这份突如其来的美色攻击,也微微张着嘴巴瞧着她。
最后还是王首春轻咳了一声,众人才回神。
渡丽含立刻羞恼地别开脸去。
“哼。”
“渡姑娘嗓子不舒服吗?”林燕然眨巴着眼睛,关切地问道。
渡丽含立刻挖了她一眼,只是对上她明媚如春的笑脸,她又有些失措,恼怒道:“哼!你这身喜服还没我们蛊神教做的那身好看!”
“还有,我姐姐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可惜你没这个福分!”
她越说越生气,说完便气呼呼走了,结果发现蛊神教的女弟子们都看的忘记眨眼,顿时又气了一回,生拉硬拽将人带走了。
走出大门又将同门们狠狠数落一番。
“你们是不是忘了她逃婚的事?怎么能被她的美色迷惑?”
一群女弟子悄悄吐舌头,你咬着我耳朵,我咬着你耳朵,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渡丽含跺脚:“你们背着我说什么呢?”
有一个女弟子红着脸,小声道:“我们说,林郎君好像变得更俊了,比在蛊神教时还要俊。”
渡丽含哼道:“她去找我们求医时,都快要死了,形销骨立,容颜憔悴,自然没现在这么好看。”
一群女弟子嘻嘻直笑,“丽含,你也承认她俊了。”
渡丽含被戳穿,脸皮立刻有些挂不住,扑上去要撕她们的嘴。
一群人嘻笑着逃了出去。
王首春送绣娘们出来,看见这一幕,顿时也笑了。
她回过头去,瞧见林燕然负手站在院中,正抬头看着院里那棵石榴树,满树红花灼灼,正开的耀眼。
她站在花树下,长身玉立,秀丽绝伦,美如一幅画。
王首春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若是主母同郎君并肩站一起,该是何等惊艳?”
这边厢,慕容清带着人给有琴明月送来了嫁衣,打算亲自看着女儿穿上大红嫁衣看看。
整座凤凰镇都热闹非凡,唯有这座院子安安静静,无人打扰。
有琴明月换上嫁衣,当场惹得叠翠和湘雨目瞪口呆,暗中盯梢的暗星和暗影,更是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
慕容清则是眼眶隐隐泛红,端详着她,久久没有言语,而后一步一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哽咽着道:“吾儿真美。”
有琴明月害羞,半垂螓首。
“母后就别夸人家了。”
慕容清轻抚上她的秀发,目光甚是宠溺:“想当初,你才那么小一点,没想到一转眼,就要嫁人了。”
这句话唏嘘又感慨,顿时牵动了有琴明月前世记忆。
前世,她没有活到这个时候。
她忍不住扑进慕容清怀里,紧紧抱住她。
“母后,儿臣便是嫁人,也永远留在你身边。”
母女俩唏嘘相拥,半晌才分开坐下。
慕容清知道女儿面薄,挥退叠翠、湘雨,还有自己身边的嬷嬷,悄悄对她说起初为人妇的各种注意事项,有琴明月越听脸越红,有些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扭捏。
“母后,儿臣知晓了,不必再……再说了。”
慕容清已许久未曾见她这般小儿女姿态,不由地微微一笑,她已看出女儿和女婿圆房了,看女儿这模样想必也甚是融洽,这是好事。
只是——
她肃整颜色,认真道:“吾儿,你们大婚在即,接下来两天,便得按照规矩,暂时别再相见了。”
按照婚嫁习俗,待嫁的坤泽在出嫁前,都不能再和自己的郎君相见。
可有琴明月一听就急了,她自己不肯见刁民和别人不让自己见刁民,那感觉可就是天差地别!
想也不想便脱口道:“母后,儿臣和阿然本就是夫妻,与普通嫁娶不一样。”
慕容清很少见到女儿这般真情流露,忍不住逗她:“吾儿竟这般舍不得自己的妻郎吗?”
揶揄的语气,立刻让有琴明月脸色红透,眼神更是变得慌乱且羞恼,匆匆别开脸道:“才没有,儿臣哪有不舍得,莫说三日,便是十天半月,儿臣也不想,儿臣只是……”
她抿住了嘴唇,说不下去了,因为发现好难找到理由。
信息素爆发的事,她才不会说,她舍不得她的事,更是打死不能承认。
慕容清只当自己女儿面薄,便笑着道:“既如此,那便遵一遵传统,等到洞房花烛时再相见。”
有琴明月捏住了指尖,很不情愿答应,可是一转念,忽地想到林燕然一整天都没回来看自己一眼,亏自己一整天都念着她,腰到现在还为她酸的发软,越想越着恼,立时生出了个主意。
她羞答答地垂下头去,低声道:“母后,不是儿臣不愿,是阿然她黏着女儿不放……”
慕容清立刻听出她话意,笑着道:“好,母后知道了,这件事母后去找她说。”
有琴明月乖乖点头,等慕容清一走,她心里顿时有些得意。
哼,刁民欺负自己,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她。
她要是答应母后,那就是不想自己。
那便要给她记上一笔。
她要是不答应母后,哼,来找自己,自己也不给她亲亲。
到了晚间,林燕然兴致勃勃归来,进门就唤她:“娘子——”
然后被慕容清拦住,带去了偏厢房。
有琴明月一边练字,一边竖着耳朵偷听。
结果听见林燕然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
“……”
她气得差点捏断笔杆。
好好好,真的一点都不想自己,亏得自己还告诉母后她黏着自己不放……
好气。
呜呜,好气好气。
她立刻吩咐叠翠和湘雨把守房门,不得放任何人闯进来,然后便放了鲛纱帐,钻入薄被下缩成一团。
可是心思却都被林燕然勾走了。
听着她和母后说笑,又听着她走出堂屋,然后一步步走远。
呜呜,真的不想自己,居然连看都不来看自己。
她决不会理她了!
她越是这么想,可是林燕然眉眼含笑的模样便如刻在脑海中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
然后,她因为太过想她,信息素更加猛烈地爆发了。
女皇陛下被迫咬住被角,眼泪汪汪地缩成更小一坨。
不住地给自己催眠。
“我才不想她,我一点也不想她。”
“不理她,就不理她——”
才默念了三遍,窗户就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轻响,接着吱扭一声被撬开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扑鼻的清香就钻入了鼻尖。
鲛纱帐被轻轻掀开,一个热乎乎的身体贴了上来,从背后猛地抱住她,热情洋溢地唤道:“娘子,我好想你。”
有琴明月又惊又喜,没想到她竟然钻窗户!
可是心里又好生气,她居然答应了母后三天不与自己相见!
她没动弹,语气更是平淡的波澜不惊:“林郎君何时学会了做那梁上君子,竟半夜钻窗户,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说着还拿开了她揽抱着自己的手臂。
“林郎君既已遵从规矩婚前不得见,便该谨言慎行,且快些出去吧?”
林燕然傻眼,忙道:“娘子你不想我吗?”
有琴明月暗道,是你先不想我,居然恶人先告状,她恼道:“林郎君说笑了,我们还没成亲呢,须得谨守规矩。”
又将她的手臂往外推。
林燕然哪肯啊,且听出她字里行间里小小的怨气,脸上不由地溢出一抹笑来,只是却没敢笑出声,藏在了昏暗的夜色下,有琴明月也看不见,听着她道:“规矩要守,娘子也要见,所以我才明着答应母后,暗着来找娘子。”
“嘿嘿,娘子就可怜可怜我这一番苦心吧。”
原来如此。
有琴明月心里好受了一些,但是马上又想到她将自己欺负的不轻,白日里还丢下自己一整天。
才不理她。
“你现在见着我了,可以走了。”
她哼了一声,又背过身去。
林燕然凑近她耳朵,对着耳心低低地道:“娘子,我真的好想你。”
有琴明月伸手挡着她嘴唇,不理她。
林燕然早已嗅闻到她身上散发的幽香,情难自已地在她脸上亲亲,热热的嘴唇拱着她的颈窝,有些难耐地道:“娘子给我亲亲好不好?好想好想你呢。”说着便往下亲去。
有琴明月被她轻轻一碰,身体便不由自主发软,可是心里还赌气,便用手推她,可是双手一下便被她捉住了。
林燕然扑上来压住她,啄着她嘴唇吮吃。
她身软,心也软,但是话却硬气十足。
一边别开脸躲避她的吻,一边着恼道:“朕才不想你!”
“朕挨得住——”
“朕的信息素用不着你解……唔,不给你亲……”
林燕然哄她:“好娘子给我亲亲好不好,万一你信息素完全爆发出来,被人闻见了怎么办?”
她抿住嘴唇不给她亲,后面她咬住嘴唇,一声不吭,接下来,她被她翻了个面,不得不咬住被角,可仍是气得很,尤其气刁民欺负人太狠了,再后来她将被角咬的紧紧,便是眼泪汪汪也不肯吱个声。
最后她含着泪睡去。
天一亮,她醒来,睁眼便瞧见刁民还将自己圈在怀里,脸颊红润,睡颜甜美,一看就是做了美梦。
哼,定是欺负自己的美梦。
她一口咬在她手背上。
林燕然醒了,也不挣扎,笑盈盈地看着她咬,等她松开,她还笑着道:“没关系,我右手虽然力气大,但是我左手速度更快,娘子便是咬伤了也不妨碍。”
有琴明月气得头昏脑涨,任凭三韬六略学富五车都想不出怼回去的话,只能红着眼睛将她踹下了床。
暗暗发誓,今日绝对不理她,然后这晚又哭着睡去。
第三日,她又发誓,今日绝对绝对不理她,然后她嗓子哑了。
第四日,她们大婚。
第199章 洞房花烛夜
因遵守习俗,林燕然和有琴明月被迫“婚前分居”,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某个刁民每晚都要爬窗户。
旧宅便当做了有琴明月的住处,是新娘子等待迎亲的地方,新宅则是林燕然的住处,是举办成亲典礼的地方。
四更天的时候,林燕然正搂着有琴明月睡得香,然后——
王首春带着人,在外面偷偷摸摸敲窗户,催她赶紧回去新宅子梳妆打扮,准备迎亲等诸项事宜。
没办法,她只好丢下怀里的美人,打着哈欠回去了新宅,闭着眼洗漱完毕,就被王首春带着一帮人装扮起来。
足足被折腾了一个时辰,那些复杂繁琐的礼服、发簪、帽子、鞋袜等等符合礼仪的穿戴才宣告完毕。
她忍不住问:“我是新郎官都这么繁琐,那我娘子岂不是更麻烦?”
旁边的喜娘道:“可不是嘛林郎君,这嫁娶之事最要隆重,不止新郎官要早起梳妆打扮,新娘子的装扮更是要耗费诸多心思,一丝差错都出不得,你别看你的装扮已经齐全了,但是新娘子的装扮可能才刚起个头,等你带着迎亲队伍出门,敲锣打鼓,穿街过巷,在整个镇子热热闹闹地绕上一整圈时,恰是留给新娘子精心装扮的时间。”
林燕然赶紧问道:“那我娘子岂不是要一动不动地坐好几个时辰?”
喜娘点头:“不错,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新娘子穿戴喜服、上妆、盘发、装扮珍珠玉翠首饰等等,皆要耗时良多。”
林燕然一听就心疼的不得了,拔腿就往外走。
喜娘和王首春一起拦住她。
“郎君,你去哪里?你现在可不能离开啊!”
林燕然道:“我去看看我娘子,省的她烦闷。”
众人俱都捂嘴偷笑起来。
“哎哟——”
“郎君真是疼爱娘子的好妻郎,只是现在尚未成亲,你们还不能相见呢。”
“就是啊,便是新郎官迫不及待,那也要等到洞房花烛夜,那时候有的是时间给你看新娘子,咯咯咯——”
林燕然闹了个大红脸,往左,是王首春带着一帮坤泽围着她,往右是喜娘带着一帮坤泽围着她。
而她的一帮亲随,以赤豹为首,俱都换上一身新赶制出来的锦衣,腰系红腰带,头戴红飘巾,每个人都装扮的喜气洋洋、精神抖擞,便连身上的佩刀都变得格外有神,此时个个按刀而立,挺胸抬头,龇牙咧嘴地看她的热闹。
林燕然无奈:“我就是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喜娘眉开眼笑,却张开双臂拦住她:“那可不行,你今儿个是新郎官,乡堡专程从三十里外请我过来做喜娘,我得负责。”
林燕然只好向王首春丢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结果王首春挤眉弄眼,笑眯眯地道:“哎哟,平时也不见郎君急,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还没成亲呢,就急着去见新娘子?”
赤豹等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林燕然挑眉,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吧?
她嘴角轻勾,嗖地一下,腾空而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晃,再看过去时,原地已没了人,慌张回头,只见朗朗晴空下,飞过一条飘逸潇洒的红色身影。
“郎君?”
“哎哟,郎君你怎么能走,还有礼仪没走完呢!”
喜娘急得提着裙子就要追,王首春在后面笑得花枝乱颤,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指挥紫嫣拦着她。
“喜娘,你快别追了。”
喜娘急得跺脚:“这人不在我怎么完礼?”
王首春笑道:“郎君看完了新娘子,自会回来的。”
林燕然飞到旧宅,趁着没人注意,悄然落下,寻着机会就嗖地一下钻进了堂屋。
盯梢的暗星和暗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起腹诽:“你们都偷偷摸摸私会三天三夜了,就这一天也等不及?”
林燕然撩开门帘就迫不及待喊道:“娘子——”
结果和一身礼服的慕容清来了个四目对视。
岳母竟然也在?
她吓了一跳,赶紧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有琴明月背对着她,正在梳妆,听见她声音,先是偷偷瞧了一眼。
呀。
她那双幽幽深深的墨色眸子看的失了神,眼睛浑似长在她身上一样,不止忘了眨,更连挪都挪不开。
“咳。”旁边传来一声轻咳,接着她被人挡住了视线。
有琴明月听出是自己母后的声音,赶紧回头,心脏却咚咚咚狂跳,明明面前对着镜子,可她眼前和脑海里只剩那张明媚如春的笑脸。
那眼睛又大又明亮,仿佛能照进人心里,眉毛上扬着,带出一分温柔甜蜜的微笑,眉眼漂亮的像是画,鼻梁高高的,嘴唇像是涂了胭脂似的鲜红莹润。
一身大红喜服,将她肤色衬托的皎洁细腻,真正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阿然好俊。
她心里甜甜地想。
慕容清笑眯眯地将林燕然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不错,燕然今儿甚是精神。”
林燕然嘿嘿一笑,赶紧走进去:“多谢母后夸赞,儿臣来看看娘子。”
说着便朝有琴明月走去,嘴里亲热地问道:“娘子,你累不累?”
有琴明月感知她要走来自己侧边了,赶紧羞羞地换了个方向,低声道:“阿然,现在不好相见,你还是快回去吧?”
林燕然一心想看她一眼,听见这话心里直痒痒,又朝她侧边走去:“娘子,我就看一眼便走。”
只是这一眼瞧去,只见一把团扇遮住了那仙姿玉容,她只能看见高耸如云的乌黑发髻,皙白如雪的脖颈,还有捏住团扇手柄的三根玉指。
“娘子,让我看一眼嘛。”
林燕然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只是碍于慕容清在,只轻触了下就收回,叠翠和湘雨捂嘴偷笑,有琴明月用团扇挡着脸,心里又想她又羞的要命。
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挪开扇子时,慕容清轻咳了一声。
她顿时记起慕容清的叮嘱,再想到自己此时尚未上妆完毕,很可能样子并不够完美,慌地又将团扇遮紧了些。
“阿然,我们晚些自会相见的,你快些回去吧,莫让大家等急了。”
林燕然心里抓挠无比,恨不得夺过扇子将她痛吻一番,可是——岳母大人在哇!
唉——她只好飞快地探过头去,隔着团扇同她道:“成亲礼节是繁琐了些,我怕你烦闷所以来和你说句话,总之……莫急,我在,我们晚些时候见。”
她说完顿了顿,脸和有琴明月只隔了一把团扇,能听见她刻意压住的呼吸,能嗅闻到她的体香和脸上的脂粉香,甚至还有嘴唇的胭脂香,那感觉真是千般不舍,却还只得慢慢退后。
“那我先过去啦?”
“嗯。”有琴明月也是不舍地要命,从扇子后发出细若蚊吟的声音。
听见林燕然朝外走去,她再也忍不住,从团扇后露出半张脸来。
娇脂凝腮,玉面含羞。
真正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慕容清看的好笑,伸手往她面前晃了晃:“吾儿,该继续上妆了,吉时耽搁不得。”
红晕染满半边脸,有琴明月慌地又将团扇遮住了,正要调个方向从窗户再看一眼,却听见院内传来飞奔的脚步声,伴随着极其惊喜的声音。
“郎君,顾小姐赶回来了!”
林燕然大喜过望,掀起衣袂提在手里,一步跨过三阶。
“快,快迎我妹妹进来!”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带着激动又哽咽的声音。
“姐姐——”
一条娇俏的身影,跨过门槛,朝她跑来,一头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林燕然忙也将她拥住。
顾玉婉是天快亮时才赶回来的。
进门连喘口气的间歇都没停留,直奔林燕然的旧宅。
这时扑进她怀里,才来得及哭出声,仰起一张连夜赶路、风餐露宿的俏脸,眼眶里都是泪,有些委屈地瞧着她。
“姐姐,你成亲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提前告诉我,我收到消息吓坏了,生怕错过了吉时,连夜出发,一刻不停地赶路,差一点——呜呜呜。”
她吓得哭出来,泪水从眼角淌出,飞快地流成两条小溪,两只大眼顿时变得水汪汪。
“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赶不上了!”
“我好怕,万一赶不上姐姐和嫂子的大婚,我要怎么办?”
她攥着她的衣襟,哭成泪人儿,连番赶路,让她又累又疲惫,却一刻不敢放松,此时终于见到林燕然,那口气才敢松出来。
可所有的心急如焚,也都化作了泪水。
林燕然很是歉疚,暗道这事都怪老头子,定的良辰吉日居然这么急,害得自己妹妹吓成这样。
她手忙脚乱,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她。
“你看看,这不是赶回来了吗?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你啊,赶回的正好,姐姐我才刚穿戴好,妹妹就赶回来了,正好喝我和你嫂子的喜酒呢!”
顾玉婉瘪了瘪嘴:“可是差一点就——”
赶来的喜娘笑着道:“恭喜林郎君和顾小姐姐妹团聚!古语有云,上善若水,水即是财,顾小姐这一落泪,可谓带着财源滚滚来,真是喜上加喜,大吉大利!”
旁边人全都跟着欢呼起来。
林燕然从王首春手里接过一条手帕,为顾玉婉擦掉又冒出来的泪水,笑道:“不哭不哭,回来就好,小花猫。”
顾玉婉破涕为笑,松开她时,才发觉泪水将她的喜服都沾湿了,慌地又直掉泪。
“姐姐,我,我把你衣裳打湿了,呜呜呜。”
林燕然哈哈大笑,揉着她小脑袋道:“你没听喜娘的话吗?你的泪水就是财源滚滚,我还要谢谢妹妹送我泼天财运呢,是我沾了妹妹的光啦!”
说着还冲她装模作样的拱手。
顾玉婉又被逗笑,再也没哭了,泪汪汪的眼睛里都变成了笑。
有琴明月从窗户偷看见这一幕,心里顿时酸溜溜起来,默默将脸藏进团扇后。
阿然也太招人喜欢了,连她妹妹也这么黏着她。
早知道,刚才应该给她看一眼的,现在她的眼睛看着别人,笑也对着别人……
想到顾玉婉扑进她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她便如被剜了块肉似的,她一点都舍不得将林燕然分出去,哪怕是被她妹妹抱一下。
就好烦。
她躲在团扇后,捏手指。
慕容清发现这一幕,悄声问道:“吾儿这是怎么了?”
有琴明月怕被母后知道自己这般小心眼,更怕母后误会林燕然,忙道:“母后,儿臣没事,阿然姐妹相聚,儿臣也为之感动。”
慕容清感慨:“吾儿长大了。”
有琴明月心里更酸了,讨厌讨厌,等婚后便将阿然拴在身上,谁也不许接近她!
正想着,她听见了咚咚咚的脚步声,顾玉婉提着裙子跑进来,满面激动地看着她:“嫂子!”
她发髻都跑乱了,几缕调皮的发丝在额间飞舞,脸上红扑扑的,生了薄汗,明显能看出是风尘仆仆赶回来。
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此时满怀惊喜地看着自己,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亲切和激动。
有琴明月暗暗有些汗颜,自己居然连个小丫头的醋也吃。
顾玉婉先向慕容清行了礼,接着兴冲冲走到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惊叹着道:“嫂子,你好美,姐姐要是新婚夜看见,不知多欢喜呢。”
有琴明月也仔细打量她,顾玉婉又长高了些,以前年岁小时,脸蛋还有些婴儿肥,粉妆玉琢,十分可爱,如今身量抽长,瓜子脸越发明显,又变瘦了,乍一望去,娇娇怯怯、柔弱苗条,一双大眼睛清澈似水,睫毛又细又长,真的好生惹人怜爱。
她心里忍不住想,玉婉这娇怯柔弱的模样扑进阿然怀里,还眼泪汪汪冲着她哭,她定是心疼坏了。
想到这里,心里又酸的厉害。
阿然的心疼都是自己的,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哼。
顾玉婉这时道:“嫂子,你是不是还要梳妆,我耽搁你了吗?那我先出去啦?”
有琴明月回神,撞见她那双水汪汪的清澈大眼,心里一时又羞惭起来,玉婉分明还是个小姑娘,自己竟能同她吃醋,真是……
怎会如此?
她瞧着她实在可爱,忍不住执起她的手,道:“玉婉你连夜赶回来,定然累了,既回来了,便多歇息几天,也好和你姐姐团聚团聚。”
顾玉婉立时高兴地眉飞色舞,连连点着小脑袋:“嗯嗯嗯,好,我一定听嫂子和姐姐的。”
罢了又问道:“嫂子,柳姐姐呢?她怎么没在?”
这话问的有琴明月一怔。
柳蓁蓁自那日从荒原归来,便没再露面,她正沉思,忽听见帘外传来一道清脆动人的声音。
“玉婉,你来了,柳姐姐怎么可能不来?”
顾玉婉惊喜回头,瞧见帘子一掀,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神情沉静,一对杏眸清若秋水,嘴角生了颗细小的朱砂痣,含着一分笑,观之温柔、爽朗又大气。
却不是柳蓁蓁是谁?
“柳姐姐!”
顾玉婉跟条小狗似地,摇着尾巴就飞跑过去了,一头撞进她怀里。
“我好想你!”
她抱着她的脖子,在她怀里撒娇。
柳蓁蓁嘴角的笑意肉眼可见地浓郁了起来,单臂将她抱紧,另只手去拍着她的背。
“乖,姐姐也想你,累坏了吧?”
说罢,眼睛瞧向有琴明月。
这对好朋友四目相对,一时都无话。
还是柳蓁蓁先开口,眉眼平静,声音郎然。
“明月,恭喜你和燕然大婚。”
有琴明月颔首:“蓁蓁,多谢。”
顾玉婉察觉气氛不对,松开柳蓁蓁的脖子,仰脸瞧了瞧她,又回头瞧了瞧有琴明月,跟着笑道:“嫂子,恭喜你和姐姐大婚,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哦——”
有琴明月点头:“好。今日你们多喝几杯。”
又道:“蓁蓁你也是,我记得你有些酒量,以前闲来无事,便爱喝上一盅。”
柳蓁蓁笑了笑:“放心吧,你的喜酒,我肯定要多喝几杯。”
说着挽住顾玉婉的手,同她出去了。
有琴明月回头瞧窗外,院子里都是人,但是却已没了林燕然的踪迹。
柳蓁蓁进来时,她看见了吗?
这日的凤凰镇,锣鼓喧天,宾朋满座,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黄昏时,宴席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后,林燕然便想开溜,她方才送有琴明月入了喜房,便磨磨蹭蹭不想出来,最后还是喜娘推她出来的。
她只能匆匆丢下一句:“娘子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此时想到独自坐在房间,还带着红盖头的她,心里便跟着了火似的,根本坐不下来。
她环顾着一桌又一桌的酒席,思忖着该怎么悄无声息地开溜?
总不能嗖一下飞走吧?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位赶来喝喜酒的江湖豪侠就端着酒壶和酒杯过来了。
“林郎君,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在下必须要敬你一杯。”
林燕然笑眯眯地陪他喝了,谁知这一喝,就一发不可收拾,那些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武林中人,全都围了上来,嘴里还尽是讨喜的话。
“在下恭祝林郎君和神瑶国女皇陛下新婚大喜,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在下祝林郎君和神瑶国女皇陛下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祝林郎君和神瑶国女皇陛下红鸾天喜,跨凤乘龙!”
这还怎么拒绝?
这话听着实在太顺耳啦!
林燕然实在高兴,来者不拒,引得敬酒的人越来越多,便连凤凰镇的乡亲们也都笑着挤上来。
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团团围住了。
她虽是半步传奇,但到底是肉体凡胎,喝了数十杯,便渐感头晕,可围在身边的人,不止没有减少,还在继续增多。
柳蓁蓁和顾玉婉在贵宾席上,二人本正陪着无忧、阮不离、慕容清,还有封谷、孙春生等人叙话,这时一起扭头瞧去。
只见林燕然被众人围在当中,眉眼间俱都是笑,脸色已喝的泛出酡红,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清美出尘。
阮不离看见她这幅春风得意的模样,再想到自己的爱徒形单影只,远走天涯,不由地红了眼睛,接着又想到那个玉盒,越发地心情郁郁,当即哼了一声。
无忧赶紧给她夹菜,小意殷勤地哄着她吃酒,慕容清也陪了一杯,只是却暗暗有些担忧,女婿若是喝的酩酊大醉,受苦的肯定是女儿,刚要想个招救她一救,便见柳蓁蓁抬手在桌面轻叩了两下。
林凤凰立刻走来,俯首聆听。
柳蓁蓁耳语了两句,林凤凰立刻带上齐铭和赤豹等人,朝着人群走去。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满满一壶酒和杯子。
他们眉开眼笑地包抄上去,见人就逮着敬酒。
一时之间,场面极为热闹。
慕容清轻轻舒了一口气,递给嬷嬷一个眼神,嬷嬷立刻领悟,转身走向神瑶国大臣那张桌子,对着为首的姬昌洺耳语了一句。
这群人都是人精,慕容清带他们来,一是预防他们在京中作乱,二是带他们来撑场子。
这时这群人精总算发挥作用了。
姬昌洺领头,其余人全都簇拥其后,浩浩荡荡地也走去林燕然身边,对着围在她身边敬酒的人就是一阵热情招呼。
“这位大侠,久仰大名,今日在林郎君的新婚大喜上偶遇,也是你我有缘,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来,老朽敬大侠一杯!”
那位大侠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不得了了,竟然是神瑶国的权臣,大名鼎鼎的姬家家主,赶紧受宠若惊地回礼:“姬家主实在太言重了,在下哪能承蒙姬家主敬酒,在下敬姬家主才对,这杯酒在下先干了!”
如此这般,那些围着林燕然的贵客,全都转了个方向。
林燕然一瞧,乐了,总算逮到机会开溜了。
她立刻悄悄摸摸地往包围圈外溜,一步,两步,三步。
林凤凰等人一直关注着她,见她要溜走,一边憋着笑一边挤过去,将还追着她不放的几位大侠拦住。
“来来来,这位大侠,我看你骨骼清奇,必是位绝世高手,今日相逢有缘,这杯酒你一定要喝!”
“哎呀林郎君你别走啊——”
“啊,喝,我喝!”
“兄台你太客气了,来,我敬你。”
一群人仰脖子就干,干完一瞅,全都张大了嘴巴。
“噫,林郎君呢?”
“哎哟——我还没来得及敬林郎君一杯酒,她人呢?”有人遗憾地直拍大腿。
林凤凰、齐铭、赤豹等人赶紧乘胜追击。
“大侠真是酒量过人,来,我们再喝!”
凤凰镇乡亲那边,林大山没挤进去包围圈,还端着酒杯到处找林燕然,被姬昌洺拦住:“老人家,我们年纪相仿,着实缘分不浅,这杯酒,必须干了。”
林大山迷迷瞪瞪就喝了,喝完纳闷不已,怎么还没同燕然喝呢,自己就晕了?
林燕然顺利溜出喜宴,迎面夜风徐徐,好生舒畅。
廊下大红灯笼高高挂,到处都披红挂绿,喜庆非凡。
沿途守满了巡逻的亲卫、守夜的婢女,还有紫嫣专门带了一群亲信坤泽盯着喜房。
见了她,人人作揖道喜。
便连暗中潜伏的暗星和暗影,也跳下来,道了喜。
“恭喜林郎君,贺喜林郎君!”
“同喜,同喜。”
林燕然越走越快,脚下似生了风,大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之感。
待到走近喜房,看见那门上和窗户上张贴的大红喜字,心便热了起来。
加快步伐,疾走来到门前,尚未推门,已然瞧见屋内红烛通亮,到处都红红火火,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燃烧。
她驻足,正发冠、领口,又抖了抖喜服的衣襟,将发丝捋顺,这才郑重地推门而入。
两盏红烛燃烧的正旺,桌上摆满了酒菜,看份量,只浅浅尝过几口。
喜娘、王首春、叠翠、湘雨都留在房内陪着的,这时一起迎上来,笑看着她。
“新郎官来了。”
这话既是打招呼,也是给新娘子传信。
屏风后端坐的有琴明月顿时紧张起来,不由地攥紧了手。
两辈子,也才这么一遭。
林燕然冲着她们点点头,接着便忍不住伸长脖子张望。
只可惜,屏风挡住了,只能隐约看清个轮廓,她心里越来越热,下意识往里走。
却被喜娘拦住,笑眯眯道:“新郎官,你可不能这么进去,还要完礼呢,这进门第一道礼,可省不得。”
林燕然立时笑了,各项礼仪她可是被王首春逮着背了个滚瓜烂熟,哪能忘记?
当即伸手入怀,掏出了几封准备好的红包。
“诸位同喜,这是我和娘子的一点心意,请诸位笑纳。”
几人全都笑着接下,喜娘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因为触手一摸,便摸出里面装着的是银票,既是银票,面额能低的了吗?
她立刻将红包揣入兜里,满面笑容地道:“新郎官快快请进,新娘子早已等候多时了,接下来便是良辰美景,万不可耽误了!”
说着去端来一个大红托盘,盘上铺了锦缎,锦缎上则是一杆喜秤。
“新郎官,请用喜秤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
这话一出,有琴明月便连脚都紧张了起来,挪来挪去,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却听林燕然笑眯眯道:“已经有劳诸位良久,掀盖头之事,便不用劳烦诸位了,请——”
“哎哟新郎官,礼不可废,礼不可废啊!”喜娘牢记职责,急得高呼。
林燕然心道,我娘子美若天仙,岂能让外人瞧去,怎么也得便宜我一个人才好。
当即一个眼神递过去,叠翠和湘雨立刻架起了喜娘的胳膊,王首春则笑眯眯接下她手里托盘。
林燕然伸手去接,王首春忽地眨了眨眼,托盘一绕,让她接了个空。
林燕然无奈道:“王管家,都是自己人,连你也来闹我的洞房?”
王首春笑眯眯:“郎君你这话说的,正因为是自己人,我才要闹你和主母的洞房,不然闹谁的?”
林燕然只能又去摸出一个红包,偷偷塞进她手里,又对她挤眉弄眼。
王首春瞧她眉毛挑的老高,仿佛在说:“走啊,你倒是快走啊,红包都给了,你还不走?”
她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越发不想走了,不曾想就在她笑的弯腰的瞬间,林燕然出手如电,一下抢去了托盘,接着轻轻一拂袍袖,将她扫出了门外。
王首春回过头来,只听啪一声,门在她眼皮底下关上了。
她又被逗的叉腰狂笑。
“郎君,早知你这么急,我该带着整个凤凰镇的乡亲来闹洞房!”
喜娘这时从叠翠和湘雨手里挣扎着回头,喊道:“新郎官,便是再急,也要先揭盖头,再喝合卺酒,礼不可废啊!”
“哈哈哈哈——”
院中众人,俱都偷笑起来。
欢快的笑声,荡漾在整座宅邸,林燕然羞红了脸,有琴明月也羞红了脸。
她端着喜秤,摸了摸鼻子往屏风后走。
有琴明月听见那脚步声,顿时紧张到极致,偏偏还听见她小小声地嘀咕:“我见我自己的娘子,急点怎么了?你们最好别成亲,不然我也去闹洞房,哼哼。”
话音落,她便走到了面前,轻轻唤了一声。
“娘子,我来了。”
声音好生温柔。
有琴明月顶着盖头,视线是朝下的,一眼望去,瞧见了一双大红色的靴子。
她的脸蹭一下烧了起来,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好快,按都按不住。
好羞。
好想捂住脸。
林燕然又道:“娘子,我要揭开你的盖头了。”
有琴明月紧张地差点站起来,得亏强大的自制力,让她忍住了,不然她真的会逃跑,心里羞的发昏,讨厌,你来揭盖头就揭嘛,还要通知一声,害得人家心慌意乱。
然后眼前垂摆着的盖头晃了晃,喜秤的头伸了进来,轻轻一挑,立刻掀起了一角。
她的视野随之变得开阔、明亮,喜房的灯火闯入眼帘,各种耀眼的红争先恐后挤进来,有烛火跳跃的色泽,有她身上的大红喜服的颜色,还有红盖头被映亮的艳色。
盖头被一点点掀高,她感觉到了凝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那目光带着温度,令她一动都不敢动,只有睫毛,止不住地颤,如蝶翼轻轻闪动。
接着虚影一闪,盖头被掀掉了。
林燕然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瞧,瞧的十分认真。
有琴明月的手捏着衣角,绞来绞去。
一颗心,咚咚咚。
足尖抵在一起,越抵越紧。
膝盖头也并拢一起,越挤越紧。
林燕然忽地发出轻叹:“好美。”
有琴明月的心,像是被戳了一下,软软的,又颤颤的。
一只手伸来,慢慢闯入她垂着的眼帘,那截腕骨,匀称白皙,美如玉琢。
轻轻托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很轻,却又坚定,慢慢将她的脸庞抬起。
她被迫和她四目对视。
总算瞧见了那张心心念念的俊脸,可是心像是被她捏着,捏一下,松一下,她甚至感觉,自己有点喘不上来气。
林燕然慢慢凑近,越来越近,她感觉浑身都在发热,脸更是烫的厉害,心脏仿佛要弹出胸腔,就在她要吻上她红唇的瞬间,忽地仓促伸出手,压住了她的嘴唇。
林燕然仿佛被点了穴,脸上表情呆了一呆:“娘子?”
有琴明月感受到她嘴唇的翕动,倏地缩回手:“礼不可废。”
林燕然顿时笑了,朝桌边走去,倒了两杯酒,端到她面前。
她没说话,将其中一杯酒递到她手中,她接下后,她的指尖仍逗留未去,轻轻相触。
指尖很热。
有琴明月慌张举起酒杯,她这才慢悠悠伸来手臂,勾住了她的手腕。
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瞧着她,那双亮堂堂的眸子,仿佛拥有无尽魔力,勾着她的魂,令她也移不开眼。
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交杯饮下合卺酒。
林燕然接下她手里的空杯,另只手忽地来拉住了她的手,将她轻轻一拽,便将她拽地趴进了怀里。
二人鼻尖贴着鼻尖,气息交缠。
有琴明月只感觉自己心脏跳到了最高处,只差一点,就要跳出嗓子眼,就在这一刹那,林燕然吻了上来。
嘴唇黏住她一瓣唇,轻轻啮咬,她清晰感觉到她的齿尖在唇肉上叮咬,每一下,都带出细密的酥麻感,她发出情不自禁的闷哼,身体随之变软。
那瓣唇被吮吃许久,才放过,又去叼住了另一瓣。
有琴明月整个打颤,皓臂勾着她脖子,软绵绵的,仿佛随时要滑脱,口齿间发出断续的哼声。
“阿然……阿然。”
这个名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每一次唤出,都像是小石头在胸腔里滚来滚去,砸地她脏腑发烫。
林燕然将她两瓣唇吃的发红,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双臂反而更紧地箍住她的细腰,令她几乎挂在她怀里,嘴唇擦着她耳垂低问:“早间为何不肯给我瞧一眼?”
有琴明月这才恍恍惚惚明白,原来这人也有小心眼的时候?
她立时感觉自己像是占据了一个先机,哼道:“我正要问你呢,你早间为何抱玉婉?”
林燕然赶紧道:“她风餐露宿赶回来,我怎好扫兴?何况我只当她是个小姑娘。”
有琴明月故作着恼地别过脸去:“我不管,你是我的妻郎,从今往后,只能抱我一个人。”
林燕然偏脸盯着她,嘴唇和她耳垂若即若离:“还有呢?”
这语气甚是温柔,还充满了诱惑,有琴明月立时被诱的脱口而出:“只能对我一个人好,只能对我一个人笑。”
林燕然更挨近了些,嘴唇几乎亲上她的耳朵,那软白的耳瓣,嫩的吹弹可破,她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再次低语道:“还有呢?”
声音低沉,像是带着钩子,拼命诱惑着她。
有琴明月头脑一昏,再次道:“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做梦也要想着我,哪怕我不在身边也要想我,无论任何时候最在乎的人都是我,绝不可在乎旁人,更不可想旁人,永远永远都不可以。”
耳畔低沉的声音又问道:“想一下也不行吗?”
“当然了。”
有琴明月说完才意识过来她问了什么,立时气恼地不行,转脸来瞪了她一眼:“你要想谁?”
她问完了,又意识过来,方才被她诱惑着说了这许多真心话,可她是一句都没说,还问这么可气的话?!
真是气煞人也。
女皇陛下的小心眼立时发作,且越来越浓烈,心里胡思乱想着她出去敬酒时,是不是和柳蓁蓁碰杯了,是不是看了她?
越想越是吃醋,眼圈也跟着红了,赌气似地抿住嘴唇,只拿那双幽幽的墨眸凝视着她。
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赤裸裸的信号。
“朕好生气,你快点来哄!”
可是林燕然并没有按照她的心意,马上哄她,更没有如她所愿海誓山盟,反而直勾勾瞧着她,道了句:“娘子,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这句话让有琴明月脑袋发蒙,这是什么意思,等了好久?是指的她和她兜兜转转,将近三年才终于洞房花烛吗?
赌气的心,悄悄软了些,林燕然已欺身而来,又吻住了她。
呼吸甚烫。
双臂箍在腰上,生紧,紧到发疼。
她感受到她浓烈的需要,心再度软了些,可没有得到满足的感觉,还保留着,还在气恼。
“唔。”
她挣扎了下,作势推她,想让她赶紧说些情话哄自己。
可是林燕然猛地用力,将她抵的后退,背部一下撞在了屏风上。
得亏那屏风是世间罕至的玉石雕琢而成,极为沉重。
脊背传来屏风上的清凉,足尖被迫踮了起来,被她擒着唇,吻个不停。
衣带不知何时松开了,她的喜服滑落肩头,接着一件又一件,皆坠在地上。
只剩下最后一件百鸟朝凤的抹胸,被她仓促捂紧。
可是林燕然飞快地捉住了小明月,接着吻在了头上,湿热的嘴唇轻吮了几下,贪恋地嗦食了起来,她猝不及防地张开口,发出了一声吟哼。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她的双唇像是生了火,所过之处,肌肤上都如落下一簇簇小火苗。
她吮吻了小明月许久,忽地弓腰。
一股湿润的热,从肌肤上蔓延,她半闭着眼,想看她又不敢看,直到某一刹那,看见她跪了下来。
箍住她腰身的双手,摩挲着肌肤下滑,而后紧紧托住了她,轻轻掰开。
吻了上去。
她立刻打了个颤,慌张地抬手咬住。
那两片火热的嘴唇,轻轻含住她的嫩唇儿,吮了一口,她双月退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她吮着她,吃了许久。
手背被咬的发疼,可是也压不住嘴里走腔变调的吟哼。
“嗯……嗯……”
双腿不住打着颤,根本站不稳,要不是她托着她,她随时会瘫软成一团,化作水,被她嗦在口中。
她终于忍不住低下头,瞧着她,只一眼,就令她浑身发热。
刁民。
太放肆了。
她跪在她脚下,以最为臣服的姿态,可却对她做这种事。
她站着,却根本站不稳,随时随地要倒下去。
放肆的刁民,她有点想哭,被迫开口喊她。
“阿然……”
声音软的不像话,带着哀求,又像是讨好。
可是刁民不停,吻的更深了。
舌尖儿轻轻拨弄了下,挑开了两片嫩唇儿,钻了进去。
呜呜。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声音缠缠绵绵,也不知是舒服还是难过。
“阿然……”
她又发出哀求,挣扎着一只手钻进了她头发里,揪紧。
“阿然,饶了我……”
可是迎接她的,是两瓣嫩唇儿被含住了,被嘴唇嗦着,舌尖在上不住轻撩,极快。
她猛地打了个哆嗦,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人摇摇晃晃地,细细的腰几乎折断般,朝下倒来。
林燕然猛地腾出一只手,及时托住了她,嘴唇又吻了片刻,直到她的舒适感慢慢消逝。
有琴明月被她推着再次站稳。
红着眼睛看着她。
坏死了,讨厌的大坏蛋。
“阿然……”她被迫再次央求,声音是从所未有的软绵。
林燕然总算扬起脸来,竖起一只膝盖,变成了单膝下跪。
但是她没有起身,而是双眸深邃地盯着她。
有琴明月瞧见她泛着水渍的嘴唇,身体又止不住地发颤,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得又软软地央求道:“阿然,你放过人家嘛。”
林燕然一只手箍着她的腰,一只手深入怀,掏出了一只小小的玉盒。
瘫在手心,示意她:“娘子请打开。”
有琴明月打开玉盒,里面放了两个极为精巧的戒指,不似她平常戴的玉扳指之类,这戒指是金属做的,银白发亮,一只大气简约,只是个圆圈形状,一只却巧夺天工,上面镶嵌了一颗极为耀眼的红宝石。
她看了一眼,便觉得好生漂亮。
林燕然用嘴叼出那只红宝石戒指,吐字:“娘子伸出左手。”
有琴明月才平息下来的心跳,又噗通噗通加速起来,她红着脸伸出手。
林燕然用嘴唇将她手指分开,而后咬着那枚戒指,一点一点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她的嘴唇很湿,蹭的她手指上全是水渍,有琴明月的脸更红了,默默瞧着她动作,心酥的发麻。
直到她完全戴上,林燕然的嘴唇才离开,她舔了舔唇,顺带将唇上的水渍也舔了进去。
这才仰起脸,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娘子,你在荒原上,当着天下人的面,向我求婚。”
“我高兴极了。”
“这是我向你的求婚。”
“戒指是我亲手做的,娘子喜欢吗?”
原来如此,有琴明月这才知道她那些时日,没有陪她,躲在药室捣鼓,原来是在做戒指,答案揭晓,她顿时喜滋滋的。
“喜欢。”她羞羞地道。
林燕然立刻道:“请娘子,也为我戴上戒指。”
有琴明月帮她戴上,看了她一眼。
林燕然也正看着她,伸手和她的手并在一起。
两枚戒指,在她们手上发着银色的光芒,尤其是她那枚,宝石亮晶晶的,极美。
林燕然望着她道: “戴上我的戒指,就是我的妻子,从今往后,我们夫妻一体,永不分离。”
有琴明月方才那些气恼啊,醋意啊,全都消失了。
暗道,她个坏蛋,原来等在这里才说。
“哼。”她轻轻地哼道,“可是,你都并没有求婚,就是给人家套上了戒指。”
林燕然心道,娘子真是聪明啊,发现了这个华点。
嘿嘿。
她舔着嘴唇,站了起来。
身体将她圈紧,眼神热烈地凝视着她。
“我发誓,从今往后,我的心里眼里,只有娘子一个人,只对着娘子笑,只想着娘子,便是我不在娘子身边,心里也只想娘子,就连我的梦里,也只有娘子美丽的身影。”
她贴紧她,嘴唇压着她的颈侧,慢慢逡移,直到对着她的耳心,低沉又温柔的声音,一字字吐出。
“我发誓,此生此世,我只爱娘子一人,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富贵,我都不会离开娘子寸步。”
“我的精神,我的意志,我所有的心情和思绪,都只牵系娘子一身,娘子是我的所有,是我的心之所向,是比我的命还要珍贵的宝贝。”
她说着这样动情的话,却将她抱的越来越紧,热息扑在她耳朵上,令她发颤,她慢慢亲住了她的耳朵,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廓,在她的舌尖钻入耳心的同时逗留在下的手指也闯入其中,耳心内的触感,酥的她晕晕乎乎,想躲却被她箍的好生紧密。
“娘子,我爱你,做我永远的妻子,好不好?”她嘴唇咬着她的耳廓,一点点亲,细密的吻,落在敏感的耳垂上,带起点点酥,指腹也磨着她,长年练剑生出的薄茧,传出鲜明又入骨的触感。
有琴明月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想要的表白,会以这种方式说出来,她根本来不及回应,也没力气回应,嘴里只能发出婉转破碎的吟哼,耳朵痒的要命,偏偏一点也逃不掉,只能被她亲个不停。
林燕然平时温柔且体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光般和煦温暖的气质,可此刻的她却极是霸道的,磨的她四肢抽颤,某一刻,她落下泪来,眼睛红红的,忽然低头,一口咬在了肩头。
“刁民,你要永远爱我,绝不可变心。”
“不然,我……我死也不放过你。”
回应她的,是视野里的一切物体,都晃动起来,太快了,快的无法捕捉,她像是被她挑在指尖的星星,随着她漫游周天。
许久后,林燕然才将她抱了起来,她终于得以躺在她们的喜床上,她抱着她,在她耳边声音低沉着道:“我答应你,我会做到。”
有琴明月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她主动抱住她的脖子,笨拙地去吻她,这次的吻,浅尝辄止,温柔又缠绵,林燕然的回应温柔又耐心,引导着她的吻。
她吻了好久,尝到了她舌尖上的味道,又羞的钻进她怀里,藏起烧红的脸。
好一会儿,她哑着嗓子,发出声音:“阿然,我爱你。”
第200章 归去
林燕然将她拥紧,热烈地回应她:“娘子,我也爱你。”
她身心满足,又累到极点,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睡去。
次日她醒来,刚睁眼,额头上便落下一个轻吻,林燕然明媚的笑脸涌入视野。
“娘子,早。”
有琴明月被她亮晶晶的眼神一瞧,顿想起昨夜的欢愉,慌张地往被窝里缩,只是缩到一半,她猛地又掀开了被角。
“什么时辰了?”
林燕然答:“还早,刚辰时中。”
有琴明月顿时更慌了,焦急地坐起身,要起床。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今日我们还要去敬茶,万一误了时辰,师祖不高兴怎么办……阿然,你怎么还不动弹嘛?”
林燕然笑眯眯看着她,不止一点不急,还伸手来将她揽回去,又带着她躺回了被窝。
“阿然——”她拖长了声音,有些嗔怪。
林燕然柔声道:“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再睡会儿吧。”
有琴明月以为她又要欺负人,赶紧道:“阿然,不可,天已亮了,不可以……”
她停住了话头,因为林燕然满面笑意地望着她,饶有兴味地问道:“只是抱着娘子躺一会儿,娘子想哪里去了?”
有琴明月抿唇,不吭声了。
偏林燕然还不放过她,指尖顺着她光洁如玉的背轻轻抚摸,压低了声音道:“莫非娘子还想要?”
有琴明月大羞,一点点蠕动,将脸埋进她胸口。
林燕然爱极了她这般羞赧模样,继续逗她,追去她耳朵上问道:“娘子不说话,看来是想要了?”
“你……”有琴明月飞快地瞪她一眼。
那双墨眸染了情色,不复以前那般冷淡疏离拒人千里,水波潋滟,妩媚动人,仿佛蕴着万种风情,林燕然不由自主地凑过去,亲住了她的眼睛。
薄薄的眼皮下,眼球飞快转动了几下。
湿润的嘴唇,极致的软,有琴明月娇哼一声,轻轻推她:“阿然,我们得起床了。”
林燕然不舍地移唇,身体像是八爪鱼般缠紧她。
“娘子,再给我抱一会儿吧。”
有琴明月感受到她语气央求,不由想道,我和阿然历尽千辛万苦才在一起,何必为了什么规矩而破坏同她的甜蜜时刻呢?
遂陪着她躺好。
两人都无睡意,便这般静静相拥,感受新婚后的第一个清晨。
院外传来喧哗,夹杂着一阵阵欢声笑语。
有琴明月忽地转脸去看着林燕然,林燕然不解其意,关切道:“娘子怎么了?”
有琴明月认真看了她片刻,才幽幽道:“昨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林燕然越发糊涂,跟着点头:“是啊,昨夜我和娘子结发为夫妻了。”
有琴明月又道:“可是,你仍是没有永久标记我。”
她语气有些幽怨,昨夜新婚,她本来惦记着此事,可是被她一亲就忘了所有,什么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新婚夜过去了,才想起来。
林燕然没料到她对这件事如此执着,为此闹了数次,还是念念不忘。
她伸手去捧住了她两只手,握在手心。
“娘子,我这些时日一直在查看医书,想了解永久标记后是否有后遗症,若是有,是否可解?”
她语气十分认真。
有琴明月没有说话。
林燕然继续道:“只可惜,一直没能找到好办法,恰逢师祖来了,他见多识广,我便想,正好请教一番他老人家,前三日忙着婚事,不曾得空,如今便可抽时间来专心向他请教了,若他有法可解,我再标记不迟。”
“娘子你看可好?”
有琴明月问道:“若是无法可解呢?”
林燕然尚未答,便听她又道:“信息素标记由来已久,单是史书记载便已达上千年,此乃天生体质,绝非人力可解,若是无法可解,你便真的不标记我?我是你的妻子,你难道不想标记我?”
这次轮到林燕然没说话了。
她沉默了会儿,柔声道:“等我今日问过,我再同你商量。”
有琴明月知她性情坚韧,认定的事极难更改,便止了这个话题,林燕然似是自知理亏,在她腮边细细啄吻良久,才带着她一起起床。
两人穿戴完毕,先去给无忧和慕容清敬茶,吃了茶,自也得了厚礼,妻妻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收下。
接下来,林燕然去找无忧私下请教,有琴明月则回了她们的新宅。
她才坐下,王首春就带着人呈送上来大婚的礼单。
两人已大婚,她便是名正言顺的主母,身为主母,自可掌管内宅一切事务。
尤其是钱银一项,更是主母最要关心之事。
叠翠将礼单呈在她手中,她随意扫了几眼,便知账目做的严谨认真,并无任何错漏。
遂懒洋洋放下,吩咐道:“朕已看过,便按此登记入库,他日若要还礼,也按此行之。”
王首春忙应下,只是却没走,又奉上来三个礼盒。
“此乃何物?”
王首春道:“回禀主母,这是龙渊国女皇陛下、顾小姐以及蛊神教送的礼,因为太过独特,属下不敢擅作主张,请主母定夺。”
有琴明月敏锐地听出她改了自称,以前王首春在所有人面前,都自称我,从不当自己是下属 ,因为林燕然在尊卑之事上甚是宽容大度,也无人在意这细枝末节。
没想到她此刻竟主动改了自称。
想必是因为自己和阿然大婚了。
有琴明月没有过多关注,随口道:“打开来看看。”
王首春亲自打开其中一个礼盒,双手捧着,呈到她面前。
有琴明月很是随意地一瞧,只见那礼盒内,是一个锦缎包着的木盒,木盒呈长方形,约莫一尺见方,盖子掀开,里面又放了一只极为精致的玉盒。
如此妥帖包装,可见礼品之非凡,送礼之人也是格外郑重对待这份礼物。
玉盒的盖子却未掀开。
王首春轻声提醒:“请主母以袖遮目,以防刺眼。”
有琴明月颔首,抬眸示意,叠翠立刻走上前,打开了玉盒的盖子。
众人只觉眼前骤然一亮,大有满室生辉之感。
那光芒璀璨夺目,光辉耀眼,竟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挡了一下眼睛。
有琴明月以袖遮目,这时缓缓挪开,终于看清了玉盒内之物。
那竟是一盒灿灿发亮的夜明珠,足足有九颗之多,每一颗都大如鸽卵,分成三排,装满整只玉盒。
有琴明月怔住了。
以她的见识,也不由地有些恍然,此等重礼,举世难求。
她顿了顿才问道:“这是谁送的?”
王首春轻声道:“蛊神教。”
有琴明月倏地蹙起眉心。
蛊神教与她和阿然关系并不算融洽,前几天还在对她和阿然喊打喊杀,怎么会突然送如此贵重之礼?
她暗暗思忖,忽地霍然一惊,明白了过来。
这不是蛊神教送的,这是渡清若送的。
去岁,自己与她分别时,她还在海上漂泊,今岁再相见,她孤独地来到荒原,又形单影只地离去,没有惊扰任何人。
那时她以为,她只是来看阿然一眼。
如今才知,她是来送这份礼物,恭贺她们新婚大喜。
这九颗夜明珠,必是她亲手准备的。
想到她孤独地漂泊在茫茫大海,搜寻着举世难求的珍宝,最后集齐了九颗,又不远千里送来……她一时感慨莫名,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良久,她开口,语气庄肃:“吩咐下去,此事任何人不得传扬。”
王首春带头答应:“是,属下等人会烂在肚子里。”
有琴明月摆手:“将玉盒收入朕的私房。”叠翠忙应了一声,上前来接走了玉盒。
王首春再度打开第二只礼盒,里面却是一份文书。
“主母,这是顾小姐的贺礼。”
王首春接来阅览,又是唏嘘不已。
这份文书中,顾玉婉将她三年内积攒下的所有商产,一分为四,分别挂在了她、阿然、柳蓁蓁以及她自己的名下。
等于是,无论日后她手下的商事版图扩张到多大,哪怕成了天下首富,她的资产,也是一分为四,属于她们四个人所有。
而实际上,她就是未来的天下首富。
这份心意,不可谓不重。
阿然本就有一份,柳蓁蓁也曾入股,她们三人是患难之交,彼此情同姐妹。
这其中,只有自己那份,是沾了阿然的光吧。
罢了,朕一国之君,便是再重的礼,也自可收得,日后大开便利之门,助她和顾家早日重回巅峰便是。
有琴明月放回文书,再次吩咐叠翠收好。
王首春又打开了第三只礼盒。
盒子内用明黄色的绸缎包着一只巴掌大的玉盒,那玉通体洁白,晶莹剔透,泛着莹润之光,单看这玉盒,已是天下少见。
王首春打开玉盒的盖子。
有琴明月盯着里面的礼物,慢慢眯起了眼。
接着,她拿了起来。
玉盒内只有一块令牌,帝王绿翡翠,大匠师雕琢,镂空铭文,九龙飞旋,其间精雕细琢四个字。
“如朕亲临”
有琴明月立刻想起一桩旧事,传闻龙渊国太祖皇帝立国,得益于一位忠心耿耿的大将,为了感谢大将的付出,也为了以示皇恩浩荡,太祖皇帝专门令人搜集天下最名贵之玉,雕琢出这块令牌,赠送给大将,并在驾崩之际授命大将为摄政王,总揽朝政,如朕亲临。
这位大将也没有辜负太祖皇帝的厚望,辅佐幼帝成就一代明君,而他本人,也成为了龙渊国史书上的第一位摄政王。
她以指尖轻轻抚摸着“如朕亲临”四个字,无比感叹。
这是真的把皇位,送一半给阿然了啊!
她说不出什么滋味,呆坐在那里,摩挲着令牌,许久都再未说话。
王首春等人见状,便悄然退出了。
林燕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她呆坐在贵妃榻上,神情怅然,默默凝视着窗外。
她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拥住了她。
“娘子,你怎么坐在这里?可有不适?”
说着用脸贴着她的额头,试着体温,察觉没有异常,才略略放心。
有琴明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眼神十分复杂。
林燕然顿时急了,赶紧道:“娘子,你可是怪我不肯永久标记你?我实是舍不得你受伤害,真的。”
她说话间,脸色便急得红了,满眼盛满担忧和关心,有琴明月复杂的心绪,也因此略略好转。
只是想到这世间,有两位好女子对她如此情深义重,不免又心下惶惶,再想到她一直没标记自己,又添烦扰。
总之,她的心,再也不是属于自己的了。
她的心,都给了她了。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身不由己,又患得患失。
她默默递出藏在衣袖里的令牌。
林燕然接下,看了一眼,神色却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有些无奈:“唉,师姐送给我,她自己怎么办?”
这句话顿时捅了马蜂窝。
有琴明月再也忍不住地道:“她能怎么办?她自然当你是摄政王,为她总揽朝政,震慑列国!”
她说完看见林燕然略显惊讶的眼神,顿时又后悔起来,暗暗埋怨自己都已经和她成亲了,还是管不住这小心眼的毛病。
林燕然噗嗤笑了起来,将令牌又塞回她手中。
“娘子,你又胡思乱想了,我告诉你,我今晚定要罚你。”
有琴明月心虚,但嘴硬,昂着玉颈瞪她:“你敢罚朕?”
林燕然没顶嘴,但是嘿嘿直笑。
笑得有琴明月更着恼了,只觉得她笑得坏坏的,让人心里发慌,还不如顶嘴呢。
她又瞪了她一眼:“是她送你的令牌,你给我做什么?”
林燕然好笑道:“我们是夫妻,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收着就是了,而且谁说师姐一定是给我的,她和你相识在前,就不能是她送你的?她怕你归朝后受欺负,以龙渊国皇帝的身份给你撑腰呢。”
有琴明月压根不信,可是这话出自她的口,她又忍不住想信,总之这信与不信之间,又是一番心情起伏,好生难受。
偏林燕然还没事人一样笑着。
“ 你还笑?”她嗔视她,眼神含幽带怨,“我且问你,你从师祖那里,学到了什么?”
这话一出,林燕然又是嘿嘿直笑,道:“师祖所讲,高深莫测,我还要揣摩,多多揣摩。”
有琴明月哪能听不出她在拖延,酸溜溜地道:“林郎君这标记权,真是金贵的很,看来我倒是无福消受了。”
林燕然赔笑:“娘子尽胡说,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话说的退让,可是行动上却裹足不前,令有琴明月好生幽怨,忽地背过身去,佯装抹泪道:“我就知道,你惯会说好听话安慰我,其实你压根不打算标记我,你说爱我生生世世也是假的。”
林燕然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将她抱在怀里,又是哄,又是亲。
有琴明月捂着眼,装着哭腔道:“你果然都是骗我的,你不永久标记我,我怎么为你生儿育女,你是不是压根不想同我过一辈子?”
林燕然又是发急又是好笑,暗道我要是不问一问师祖,还真被你诓骗了,宫廷之内的贵人为了不被乾元永久标记,可都是有不为人知的秘方,可以生儿育女的。
她也不揭穿,抱着她哄,恨不能赌咒发誓。
有琴明月仍是捂住眼睛,默默不语。
她看了那三份礼物,心里是生了不安的。
她没得过什么好东西,争皇位不过是为了复仇,等到继承皇位,就是出于皇室血脉的责任了。
两辈子,统共得了阿然这一样珍宝,可爱珍宝的不止她一个。
她甚至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心里好难受,只想同她闹。
自己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所有依仗,也不过是阿然的偏心。
而她心底对永久标记的执着,因为这份不安,近乎化作执念了,想同她发生一种联系,紧密的,无法分割的联系,因她实在太了解林燕然的为人,只要她永久标记了她,便会永远爱护着她。
谁能懂这份心境呢。
自己曾杀伐决断,面对横尸遍野不曾眨一下眼,也曾孤独地坐在帝座上,面对群臣的颤栗无动于衷。
可如今,她倾尽所有,只为了她。
林燕然哄了半天不见好,心里不住咒骂,这该死的穿书世界,她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却偏偏要饱受信息素的困扰,她爱的是她的全部,压根不想要她成为她信息素的俘虏。
她都不敢想象,宛若天上月的有琴明月,被自己永久标记后,会变成什么样?俯首帖耳?温婉顺从?乖顺的像只小绵羊?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林燕然心里挣扎至极。
从师祖无忧那里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无忧生平经历的极品体质,也只有她二人,并无先例。
不过他说了一句:“你二人既是极品,想必与极品之下的体质有所不同,或许能破解这信息素的秘密,也说不定。”
林燕然听得心动,很想尝试,试验品若是她自己,她自是无畏,可偏偏还包含了她的挚爱。
她只有一次机会。
她忽地拉开有琴明月捂住眼睛的手,没想到看见她红红的眼圈,顿时更心疼了。
她将她抱紧,断然道:“我一会儿便吩咐下去,马上打包行李,我们三日后便启程回京。”
有琴明月惊讶不已:“阿然?”
林燕然亲了亲她眼窝,道:“我都娶了娘子了,也该轮到娘子娶我了,难道娘子不愿吗?”
有琴明月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她知道林燕然愿意,但是没料到这么快。
略一想,顿时明白了过来,她这是怕她在这里总是胡思乱想,各种吃醋,所以要早点离开。
心里忽然涨涨的,有点想哭。
林燕然又认真道:“至于标记之事,为了以防万一,归京后请娘子勤于政事,早日收服世家,平定四海,如此我也好安心标记娘子。”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补充道:“我才不想日后落得一个‘红颜祸水’的骂名。”
这话自然是调侃,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她发挥帝王之才,尽展抱负,如此一来,她被标记后万一变了性情,也是无憾了。
有琴明月感觉心脏更酸胀了,涨的发疼。
阿然是懂她的,感受到她的不安,却并未戳破,只是用行动来安她的心。
她顿时又觉得自己太过分,扑入她怀中。
“阿然。”
林燕然的行动力,非同一般,说三日后出发,果真三日后出发。
无忧颇为不舍,出言劝她留在凤凰镇小住,他也好将一身医道悉数传授。
林燕然却笑着道:“师祖,你不是还要去神京城吗?刚好去那里小住,也好让徒孙孝敬你。”
无忧直叹气,点她脑门:“你啊你,真是一个痴情种。”
阮不离恰好听见,顿时火冒三丈:“她对旁人痴情,对我的弟子可是无情无义的很!”
一句话,让无忧和林燕然都闭上了嘴巴。
得知归京,最高兴的当属慕容清了,女儿女婿还朝,届时夫妻联手,天下无双,神瑶国必将迎来太平盛世,开创出一个超越列祖列宗的强大皇朝!
顾玉婉和柳蓁蓁均未就此有过表示,林燕然要做什么,她们就支持什么。
临行那日,顾玉婉随着林燕然和有琴明月的车队一起出发,她要去神京城参加帝后大婚。
踏出龙渊国地界后,顾玉婉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烈日当空,长空浩荡,旷亮的苍穹下,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荒原下,柳蓁蓁一人一骑,停在两国边界线上,默然相送。
身后边军和金吾卫浩浩荡荡,肃穆静立,数万大军愣是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无数双眼睛目送着他们。
偶尔响起一声战马的嘶鸣。
一股忧伤的离别气息,顿时弥漫开来,将整座荒原都渲染出浓郁的离愁别绪。
顾玉婉眼圈发红,极力挥手:“柳姐姐,我忙完就回去看你!”
柳蓁蓁依旧没说话,冲她也挥舞了下手臂。
林燕然和有琴明月同乘一辆马车,这时伸手叩击了下车厢。
冷寒立刻扬鞭高喊:“停。”
长长的车队慢慢停了下来。
林燕然扭头看向有琴明月,有琴明月也转脸来看着她。
“娘子。”她喊了声,但没再继续说话。
但是有琴明月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想去和柳蓁蓁道别。
柳蓁蓁情深义重,对林燕然好,对她也好,一句话不说就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她心里是极不情愿的,可为了林燕然走的安心,她还是忍痛道:“好。”
林燕然点头,俯身来抱她:“等我。”
说完,她便下了马车,骑上一匹马,一人一骑朝着后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