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回到过去 这是第一站
在巫国万年来的记录里, 金乌坠落,是整个天地大劫最大的恐怖,也拉开了盛世灭亡的序幕。
但无论史书如何形容,又怎么及得上亲身经历的万一。
那天际的光太过恐怖, 以至于空间本身都在扭曲, 大地在融化,苍穹在震颤!他们脚下的世界开始裂开, 地表寸寸碎裂, 地火从深渊中喷薄而出,无数生灵惊恐哀嚎, 却根本无法逃脱。
风暴骤起,无形的吞噬力席卷而来,所有脆弱的生命都被吸向天穹, 如同飞蛾扑火般直冲那轮恐怖的大日,片刻间便被焚烧成灰烬。天地间回荡着生灵们绝望的惨叫,像是一首世界毁灭的哀歌。
那轮太阳,正以无法形容的速度,那遥远的距离,在人的视线中应该是不快的, 但在星宇的距离中, 又是一种让人绝望至极的速度,从高空坠落向这片大地, 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像是某种古老而无情的神罚,要将这个世界彻底焚烧殆尽!
在林昭的羽翼之下,所有人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姬尧光的神力流转, 将一层淡金色的屏障撑起,但哪怕是帝君的级别,在面对被金乌抵挡了绝大部份,是波及渗透的一点热力量,也只能勉强阻挡外界的高温。
透过羽毛的缝隙,他的瞳孔倒映着这场恐怖的灭绝,轻声呢喃:“这不是星辰在坠落……这是一整个巫族的未来,正在被抹消。”
“烫烫!老乌鸦这真的是一点没给人活路啊!”林昭咬牙切齿,他能感受到羽毛末端正在焦灼,像被烈焰舔舐一样,尽管他已经展开所有护盾,可这太阳撞上不阴山所带来的冲击力,依旧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翅膀下,孤灯下正死死盯着那轮大日,额角渗出冷汗,他的双瞳中倒映着那燃烧的太阳,在太阳的中心,依稀可以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殿下,你不去救救你母亲么?”
林昭几乎是瞬间捕捉到了他的目光焦点,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在垂死之前的母亲,你怎么不上去?!!”
开玩笑,以老母亲死前拖着整个世界陪葬的暴戾,他上去妥妥就是送的 ,老母亲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丝血缘就对他网开一面,只会想着一家人整整齐齐。
孤灯下于是不敢再吱声。
因为就在此刻,炽烈的金红光辉吞没了一切,太阳的坠落已经撞上了那宛如世界之壁的山脉。
那一瞬间,大地裂开,整个世界剧烈震颤,山脉塌陷,天空中出现了无数道巨大的裂隙。连世界本身都无法承受这股毁灭的力量,正在被撕裂成碎片!
那一瞬间,众人才真正明了,何谓大音希声。
那是属于世界的丧钟,林昭甚至在这宛如世界熄灭的声音里,触及到世间本源剧烈的反馈,它在拼尽全力弥合世界,但原本属于世间本源法环上的十一个焦点,却没有一个链接在本身的位置,甚至因为他们的离开,那十一处本应是结点的地方,出现了的细小的破绽。
本源之环在那一瞬间,耗尽所有源力,可是这连环的毁灭太过恐怖,十一条本源法则上的裂痕越来越明显,而这时,本源之环上开始出现十二个影子。
林昭本来还想细看,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裂在耳边,林昭眼前的画面猛然一白,意识仿佛被冲击波撕裂,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
无尽的金光翻涌而来,仿佛要将他们彻底吞没。
可是——
就在光芒即将触及他们的一瞬间,一道冰冷的幽蓝屏障忽然从地平线上升起,像是一道割裂世界的天堑,生生挡住了太阳的毁灭冲击!
那道屏障,如同凝固的时间之海,扭曲着光影,所有落入其中的光芒都在不断被吞噬、湮灭,仿佛被剥夺了存在的资格。
——时间冻结了。
太阳的冲击被硬生生停滞在半空,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昭猛地睁开眼,看向那道屏障的源头——
一个身影,缓缓从光与影交错的裂隙中走出。
他的披风在扭曲的时间流中飘荡,黑色的长发微微浮动,仿佛与这个世界的规则完全不符。他的瞳孔深邃如夜空,而在他手中,一柄狭长的刃锋缓缓收拢,将最后一缕尚未熄灭的日焰平息于刀锋之上。
他远远凝视着林昭,仿佛在将他模样、气息、灵魂所有的一切细节都记住,再去时间的长河得亲寻觅,然而,时间并不能阻止毁灭的到来,下一秒,他的身形便开始震荡,破碎,几乎同时,恐怖的声音按下了继续键,世界开始了继续崩塌……
孤灯下几乎是本能地开启了影界跳跃,拖着众人疯狂地往影子世界里逃窜。可哪怕影子世界是光的负面,在这光焰遮天蔽日的环境里,连阴影都在寸寸崩裂。
他们从一个阴影跃入另一个阴影,拼命寻找稍微稳固的黑暗。但那些曾经宽阔如湖泊的阴影,如今变得支离破碎,他们的身体像是在时间的缝隙中被撕扯,稍有不慎,就会被阳光的余波蒸发成虚无。
“不是,再这么玩下去,我们要被逼成量子态了!”林昭急得嗓音都变调了,“孤灯下,你到底会不会玩影子啊!”
“你来试试!”孤灯下狼狈地咬牙,“这太阳的光根本不是正常光,它会衍射、会折射,甚至会吞噬影子,比一般的太阳恐怖一万倍!”
林昭不信邪:“胡说,你当初不是说光越强,影子越黑,你的力量就越大吗?”
“你见过光能把实物连带影子都给蒸发的吗?!”孤灯下发出了破防的怒吼,“这特么什么仇什么怨啊,它在挖我们的根啊!”
“……”
众人心里一沉,这话虽然听起来像是牢骚,但却点出了可怕的事实——这光不仅仅在摧毁世界,还在摧毁连光的对立面都无法容纳的空间。
他们被逼得越来越狼狈,只能一次次跳入更细碎的影子。影子的边界已经薄如蝉翼,稍有一丝破裂,就可能让他们彻底暴露在那毁灭的光焰之中。
“再撑一会儿……”孤灯下死死用自己的烛影之力,咬牙寻找着尚未崩溃的阴影领域。
终于,在一片光辉尚未触及的阴影角落,他们跌入其中。这里似乎还算稳定,黑暗凝固成一片沉静的领域,终于让他们喘息片刻。
“妈的……终于……活过来了……”孤灯下按住剧烈起伏的胸膛,瘫倒在地上,“殿下、老大啊,我就问一句,你到底跟时之国结了什么仇?把咱们送这时候来。”
林昭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行了,别墨迹了。既然这个影子还在,说明外面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们快出去吧。”
孤灯下点头,深吸一口气,挥手开启影子世界的出口。
一个狗洞。
众人目光晖暗不明地盯着孤灯下。
孤灯下委屈道:“没办法,这里的影子特别粘稠,好像不愿意受我控制,能开这么大已经不错了,你出不出去,不出去就给我让开。”
好吧,林昭哼了一声:“我最强,我先出去。”
他爬上那阴影出口。
便见周围有金色的光辉透过琉璃窗洒落在大殿的地面上,四周雕刻着古老的纹路,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息。而在他们面前,一名手持长弓的青年,正以冰冷而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他正从这位青年在阳光下的影子里爬出来。
更诡异的是……他的影子,正在剧烈扭曲。
林昭轻咳一声:“叔叔你好啊,借您影子用用啊。”
说着,他金色的羽翼在暗影中缓缓展开,他踏出黑暗,浑身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时间气息,仿佛自某个未知的未来归来。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从影子里拽出了姬尧光。老树依旧维持着优雅的仪态,只是被这一拽,有些无奈地接住了扑进自己怀里的林昭。
“……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
“不管,贴一下。”
而影子里,还在发生更加混乱的场景——
“靠,两个狗东西让让!别挡着我出来!”孤灯下生气道。
“殿下,演戏看看地方和时间!”羽国主平静道。
“别推我,别推我……啊!!”孤灯下怒了,“破蛇,尾巴盘起来一点,别乱甩。”
接着,蛇图腾、烛影、以及一名羽国的青年,陆续从影子里爬了出来。
他们的存在气息,与整个大殿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这片时空本身都仿佛在对他们的存在感到排斥,涌动着微妙的时间波动。
而站在大殿中央的长弓青年,终于缓缓开口:“闹够了?”
他锐利的目光,冷冷扫过这群浑身带着时空不稳定气息的不速之客,最后目光落在羽弦却月背负上的长弓上。
他们背着本该一样的弓——只是羽国主在那本来古朴归真的弓箭上,加上各种小零件,其中的齿轮宛如钟表,正在走动,仿佛远古与未来的切片,被时间粗暴地摆在了一起。
第172章 任务列表 这副本有点难度啊
一时间, 殿内气氛凝固,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弥漫其中,让人屏息。
手持长弓的青年静立于大殿中央,他身姿修长挺拔, 浑身散发出如同锻钢般锋利的气息, 宛如一张拉满的弓弦,虽未发力, 却已经隐隐透出足以撕裂苍穹的威势。
林昭等人站在对面, 都有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尤其是林昭, 看着那青年背后的弓箭就有一种喷一口火光烧死他的冲动,但还未等他们做出更多回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门外响起。
紧接着, 一道瘦削的身影匆匆而入,那是一名身披玄色祭祀长袍的男子,他的衣饰虽与手持长弓的青年相似,但无论是威仪还是气息,都明显逊色许多,宛如前者的低配版。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正眼打量殿内那些陌生的不速之客, 便已经单膝跪地, 语气急促而恭敬地禀报道:
“神上,巫国东北角坍塌正在扩大, 乱流之中失去方向, 还请神上开启天光,将巫国泊入星宇……”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几乎同一时间, 从窗外透过的金光变得浓烈,宛如琥珀融化一般,让人感觉到一种窒息的热力,随之而来的,便是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天地间弥漫而来的剧烈动荡。
外界风暴肆虐,天地规则正在崩溃,一切都在向混沌滑落。
那跪地的巫祝神色更急,叩首于地,这是太阳坠落带来的直接影响!
尽管巫神神上已经在第一时间展开了结界屏障,试图稳固巫国的存在,但那狂暴的虚空波动依然摧毁了近半数的土地,撕裂了巫国的屏障,甚至导致近半生灵顷刻间化为飞灰。
凡人是脆弱的,他们无法抵挡这场浩劫,无法承受神明之间交锋所掀起的余波。
无论是帝君还是天巫,此刻都深知巫国已经危在旦夕,若神上无法尽快稳定局势,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可怕的毁灭。
然而,面对这样震撼的消息,持弓的青年却神色未变,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位跪地的巫祝,眉宇冷冽,神色平静得如同深渊,无喜无怒,甚至没有丝毫焦躁不安的迹象。
随后,他淡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压迫感:
“知道了,下去吧。”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宛如早已料到这一切,也如同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巫祝听闻,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额头触地,再不敢多言,恭敬地退下。即便在退去的过程中,他的目光依旧未曾在林昭等人身上停留半分,仿佛他们根本不值得他分神关注。
而此刻,林昭却眨了眨眼睛,望着眼前这位冷漠得仿佛能劈开天地的巫神,感觉自己在这个时间点跳出来说话实在有些给别人添麻烦。
他抬手摸了摸鼻尖,向后退了一步,悄悄地对着队友们耸了耸肩,继而干巴巴地开口:
“这位兄弟,你先忙,我们不急。”
林昭的话音刚落,殿内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而,那名青年却根本没有理会林昭,他的目光如同锋利的箭矢一般,径直落在羽国主身上。
那是一种让人无法逃避的注视,沉静而锐利,仿佛能穿透羽国主的神魂,直达他最深处的血脉与本源。
就在众人不解之际,青年缓缓抬手,从肩背上摘下那张古朴的长弓,将其递向羽国主。
“用它,射一箭。”
这简短而威严的命令,如同滚雷般震荡在众人心头。
林昭瞪大了眼睛,孤灯下皱起了眉头,仿佛能感受到那弓中流转的恐怖力量。
羽国主更是心头猛震,他的呼吸微微一滞,喉咙发出一丝低不可闻的抽气声:“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警惕,死死地盯着那长弓,而青年递弓的手却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平静地凝视着他,目光深邃得像是能映照万古时光。
没有解释,也没有催促,只有无言的威压,让空气仿佛凝滞。
羽国主心念电转,下一秒,他伸出手指,触碰到了那弓身。
一瞬间,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巫力透过掌心涌入他的神魂,这张弓……他无比熟悉,甚至可以说,这张弓正是羽弦一脉的起源,是势微了数千年的羽弦一脉坚持的源头。
这不仅仅是一件武器,而是一种意志的传承。
在触碰的刹那,羽国主便明白了这弓的真正能力——
必中,必杀。
若弦响,则箭无虚发;若箭出,则神亦难逃。
古书中,这是巫神“司戎”的权柄,是战斗、是杀伐、是战争的终结之物。
但……以自己的力量,他不可能做到对神必杀。
因为,他的“源”不够。
羽国主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青年,后者仍旧站立不动,目光带着一丝淡淡的审视与期待。
“……我明白了。”
羽国主瞬间举起弓,左手稳稳地握住弓身,右手猛地拉动弓弦,瞬间,一道银色的光影凝聚于弦上,那不是普通的箭,而是一道汇聚天地巫力的符文之箭!
在这极致的专注中,羽国主的心神融入弓箭之中,他清晰地感知到天地间无数游离的巫力,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汇聚。
他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指。
银色箭影如同雷霆一般划破长空,瞬息之间,直冲天顶!
它穿透大殿的天窗,冲向无垠的虚空,在混沌汹涌的天地之间撕裂出一条通道。
与此同时,整个巫国都震颤了。
无数的巫力被这长箭所抽取,化作一道浩瀚无垠的银白光流,如同长长的彗星尾迹,横贯天地。
这一箭的轨迹,不是为了杀戮,而是在为活着的人开路!
在箭矢的指引下,天地间一阵轰鸣,混沌的暴风被撕裂,时间与空间仿佛都被强行划开了一道缝隙。
而就在那缝隙尽头,是平静的,还未被天地崩裂波及的星宇。
随后,鲲之长鸣震彻天地,那是一只遮天蔽日的巨鲲,它的背脊上,承载着整个巫国!
它扇动庞大的双翼,顺着箭矢开辟的通道,冲向星宇!
整座巫国在翻腾的混沌风暴中上升,那巨鲲背负着大地与亿万生灵,在天地裂缝间穿行,向着未知的未来前进。
然而下一刻,滔天的混沌之光如同决堤的洪流,以更恐怖的速度汹涌而来,翻滚着、咆哮着,宛如无数恶兽的低吟,想要将这艘承载无数生灵的方舟彻底吞噬。
狂暴的混沌光流中,天地法则在破碎,规则在扭曲,巫国在前进,但他们的时间不够了!
但就在这一刻,青年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做得不错。”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缓缓融入光影之中,在下一秒,化作一尊星辰般庞大的虚影!
这道虚影横亘在天地之间,如同宇宙的支柱,一手撑起巫国,一手拂过虚空,将汹涌而来的混沌之潮硬生生挡住!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宛如天地之间的战神,凌驾于法则之上,面对着那反扑而来金乌之灵,转身,指扣虚空,一道虚幻之箭在他手中凝聚,破开虚空,以无上威势生生扎在羽国主身上,透体而出,羽毛乱飞。
林昭还没来得及怒骂出声,就见那巫神虚影,已经被那恐怖的混沌之流吞噬。
羽弦却月捂住胸口,想说什么,却已经扑通一声,直接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这是什么情况?”林昭怒了,“有没有谁来解释一下啊?还有你们几个,扶一下啊。”
孤灯下摇头:“我不擅长治疗,这箭看着有点恐怖,姒黎你去。”
氐国主默默退了一步,把位置让给姬尧光。
老树神色凝重地扶起羽弦却月,手中生出的根须只是稍微接触了一下那长箭,就凭空被斩断,若不是他手缩的快,怕是连手指也要一起断掉。
林昭深吸了一口气,捞来了守在殿外,正对着虚空处,巫神消失的方向大喊不要的大巫祝,丢在地上:“你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那青年看着羽国主前胸后背的两个相似的长弓,瞬间目光呆滞,宛如过载,怔了一息,才恍惚地道:“那是,那是司戎的传承,可是,巫神为什么不传承给我……羽弦一脉,难道不该是我执掌么?你,你们是谁?”
林昭惊道:“这是传承?你是羽弦一脉!?好吧,那死老登也不打个招呼,你也别痛苦了,老羽也是你们未来羽弦一脉之主,老登给他也跳过中间商,不必赚差价了。”
那大巫祝更恍惚了:“未来?未来?”
他骤然抬头:“你们是时之国的人?”
林昭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但这位大巫祝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立刻起身,从巫神殿的十二个摆件中拿出第二个沙漏,恭敬地递给了林昭:“这是联络时国旧物,您若是在这混沌中断了联系,可以试试。”
林昭伸手接过,原本不漏的蓝色细沙立刻疯狂流动起来,面前猛然生了一串弹幕。
“小昭怎么脑子一下蠢了。”
“就是,很明显是司戎巫神在托孤了啊。”
“可怜的司戎,刚刚被世界法环反噬了,维持生机都快做不到了,还把巫国托给小昭了……”
“不可怜,他要早点反应过来,在大鸟落下前射一箭,就啥事没有了。”
“你说的轻巧,大金乌公报私仇,当年寻死觅活给司戎找了多少麻烦,他自杀不是第一次,司戎哪敢抬手,不怕再为了给他治伤然后被欺负当一万年牛马啊?”
“可怜,明明是大羿做的事,他这徒弟顶上去了……”
“别愣着了,阿昭快去找其它巫国啊,你的任务很重的……”
林昭还想再看点任务指引,就见这些弹幕淡了下去,手中沙漏,也正好坠下最后一颗沙粒。
第173章 是亲生的 这个故事真讨厌
蓝光消散, 沙漏旁金色光点隐没,仿佛所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
林昭眨了眨眼,盯着手中的沙漏,像个孩子一样晃了晃它, 试图再摇出点消息来。
沙漏毫无反应。
“喂喂喂, 这破玩意是一次性的?不是吧?!”
他不甘心地再晃了几下,甚至想试试倒过来看会不会再流一次, 但无论他怎么折腾, 那青铜沙漏都沉寂如死物,再无半点回应。
众人目睹这一幕, 全都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姬尧光眉目微蹙,语气带着一丝担忧:“阿昭,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林昭抬起头, 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发现,这时之国的画风……比我们还不靠谱。”
“怎会,阿昭你最厉害了,”姬尧光先是否认,然后好奇:“怎么不靠谱?”
林昭没有回答, 他盯着手中的沙漏, 又抬头扫视着巫神殿中的摆件,微笑道:“老树, 你说, 如果我把剩下的摆件全拿了,会不会直接跳出个任务指引?”
老树不能理解。
这时,那位司戎巫祝仿佛回过神来,他终归是一国巫祝, 司戎巫神的代言者,并不是什么小人物,在先前,大日坠落,天地崩坏,巫神凋亡这些平时一件发生都是天地大事的事情接二连三,这才威慑住了他的心神,但这种痛苦和震惊过了,肩负的责任并不能允许他逃避太久。
“你们别乱动……”他神色郑重,“这些神物上都有巫神之息,不能轻易触碰,是需要哪位巫神的法器,我为你们取来。”
林昭被他说得一愣,停下了跃跃欲试的动作,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那你们到底是有几位巫神,都是管什么的?”
此话一出,巫祝彻底怔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昭,眼神复杂到像是在看某种异端:“……你也是巫神阶的人物,居然连巫神的职责都不清楚?”
林昭心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些巫神后来死得就剩下老叔一个了,他要是知道得太全,那才叫离谱吧?但这种话显然不能直接说出口,于是他振振有词地道:“我刚刚破壳,才出生没多久,不知道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巫祝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接着,他眼神一凝,语气中透着某种震撼的笃定:“原来如此……那你们几人,都是金乌殿下的护道者吧?”
林昭:“嗯?”
巫祝的神色愈发激动,仿佛在一瞬间脑补了整个剧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因为知道大劫将近,所以,大日乌神的奇观降世,您便是这大日乌神的化身,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
林昭:“???”
队友们轻笑出声。
林昭顿时觉得自己被迫背上了一个巨大的锅,赶紧摆手道:“不是,等会儿,你这脑补得太快了!什么奇观?什么化身?能不讲得再清楚点?”
巫祝却不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测之中,语气带着震撼与虔诚:“难怪……难怪……我还以为大日乌神真的不担心天地大劫,不愿意准备奇观了呢!原来,真正的奇观,就是您……!”
林昭:“闭嘴吧你,快给我说,到底是什么准备,从头讲!”
巫祝点头,因为在巫神最后真躯的阻止下,巫国已经来到星宇之中,危机暂时解除,他也平静许多,开始为他们解惑。
“先前,山海界吞噬诸多天地,获得了无数本源,承受已至极限,”巫祝给他们细细讲解,“如同地基,无论房屋建得多精致、材料用得多强大,但若是无限地往上加盖,地基终是会有难以承载的一日。”
“在万年前,巫神们便已经察觉到山海界的极限,那是天地的根基所决定的,任何一个世界,都不可能无限扩张,无论是时间、空间,还是生灵承载的因果,继续扩张,终究会迎来崩溃的一日。不同的巫神对此持有不同的观点,司衡、司宙、司命等主张重新建立规则,以十二巫界取代山海界,使天地的负担均摊,彻底根除问题,而司戎、司幽、司季等则更倾向于通过斗争、净化、甚至牺牲部分世界的方式来延续现有的秩序。”
巫祝说到这,苦笑了一下:“虽然有些冒犯,但这数十万年来,没有什么大的外敌,诸位巫神之间,早已有了许多冲突与敌对,两两相厌者多,在争论多次都不欢而散后,他们终是决定以重开天地的方式,改变地基,重定地水火风,也就是山海界的本源,将山海界改为十二巫界,到时,既可以守望相助,也有距离互不干扰。”
“于是,十二巫神决定放手一搏。”
巫祝抬起手,巫神殿的穹顶随之震颤,一幅幅古老的画面浮现在虚空中,那是诸神立下誓言的时刻,画面中的十二巫神各自站在不同的天地节点之上,他们彼此遥望,中间汇聚的,是一颗庞大的太阳,巫神身后是无数的信徒、子民、巫祝与军队。
“他们决定以自身权柄为引,将山海界的本源拆分,构建十二个独立的巫界,每个巫界都由一位巫神主宰,拥有完整而独立的规则。”巫祝指向画面中金色的光环,那是巫神们曾经的誓约,“如果成功,山海界将彻底重塑,世界的法则会焕然一新,生灵的命运将被重新书写。”
林昭盯着那画面,冷笑了一声:“大日金乌呢,它在其中是什么位置。”
“大日巫神是其中最重要支柱,”巫祝沉默了一下,看着金乌殿下,小心翼翼地道,“当初,为了让大日巫神无法再回到故土,巫神们想尽办法,让它成为了山海界的本源,与山海界同生共死,如今要拆分山海界,就等同于将大日巫神的骨肉拆分重塑,所以需要渡让给金乌正神部份本源和权柄,而且,金乌正神若不同意,这重定山海,便无法继续进行了……”
林昭心里火嗖地就冒了起来:“什么玩意,想拆就拆,想合就合,这些个巫神是觉得我母亲不要面子的吗?”
难怪老母亲那么火大,点着就爆,是他他也要同归于尽、必须同归于尽!
巫祝顿时满头大汗,小解释道:“虽然一开始是有些冒犯金乌正神,但这些年,巫神们也都没更多的要求,而且多有忍让,数十万年下来,当年旧事,金乌正神也都算了,重开天地这事,金乌正神,也同意了。”
林昭顿时警觉:“不可能,老母亲不可能同意的。”
给他们脸了,这些家伙想乱来,老母亲才不可能顺他们的意。
巫祝小声道:“因为此事若成,金乌正神便能解除与山海界的约定,获得自由。”
林昭顿时住口,他明白为什么老母亲会同意了,这群狗东西,真是太狗了!
他阴沉道:“这事,成功了当然皆大欢喜,可你们早就知道这场豪赌极有可能失败,对吧?”
巫祝苦笑,低下头:“是的。”
他小声道:“神上们当然知道这是在挑战天地的根基,触碰冥冥之中的‘界限’,甚至在开启计划的那一刻,司命、司宙、司辰三位巫神已经从时间长河中窥见了未来——他们看到的画面中,天地陷入混乱,巫神陨落,万族流离,最终只剩下黑暗笼罩的废墟。”
“预测的挺准,这些家伙还有两把刷子嘛,”林昭眼皮一跳,抬头看向巫祝,语气难得的凝重:“他们明知道自己会失败?”
巫祝的声音微微发颤:“是的,但他们还是决定前行。”
他仰望着虚空中的画面,虔诚地祈愿,那些巫神的身影明明只是虚影,却依旧带着无法忽视的威压,仿佛仍在注视着后世的命运。
“巫族就是如此,追寻一切真理,至死不退。”巫祝低声道,“他们宁愿赌上一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林昭听得心中发冷,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巫神是怎么想的,但真正从巫祝口中听到这个答案时,他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换句话说,他们知道自己会死,但还是硬着头皮去死了?”他阴阳怪气道,“听起来不像神灵,更像一群赌徒。”
巫祝沉默了一息,轻声道:“这怎么算错呢,司辰们,只是想看到更上一层的风景罢了。如果世间无人攀爬前路,不愿为理想而牺牲,世界便会渐渐腐朽、凋亡,我们也想看到更大的盛世。”
“这还真是众生平等地牺牲,对吧,”林昭嗤笑了一声,双手抱胸,“要是他们赢了,历史不会写输了会有什么代价,而是会大把称颂巫神们的英明神武,为了真理不顾一切。”
他顿了顿,耸耸肩:“可惜,你们输了。”
巫祝没有反驳,低头轻叹了一声:“是啊……输了。”
林昭冷笑一声:“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巫祝微微摇头。
林昭不屑道:“你还没告诉我,这些摆件,都是哪个巫神的,有什么权柄,讲完。”
巫祝松了口气,他其实也不想说这个话题,但又躲不过去,如今还好,小殿下不追究就行,于是他立刻道:“十二司辰,他们是立世界的秩序,维系万物的运转。他们是山海界的基石,每一位都拥有无与伦比的权柄,分别是:司宇、司宙、司幽、司冥、司季、司命、司烛、司衡、司戎、司岳、司澜、司愿……”
林昭一边记着,一边看着那些作为其它神灵临时权限的摆件,想着这个司戎算他运气好,等遇到其它巫神,我一定要好好啄开他们的脑袋,吸干了给老母亲出气。
第174章 我已经知道 好的,我陪你们玩……
大街之上, 破损的神庙依旧屹立,断裂的石柱上铭刻的咒文在余晖之下微微闪烁,似乎在低声吟诵着古老的守护誓言。
低阶巫祝们身披染血的祭袍,手中拄着刻满符文的法杖, 正在大街小巷间巡行。他们口中念诵着安魂之咒, 为死者送行,也为生者祈福, 让受伤的人们得到庇佑, 让巫国的根基得以延续。
在一处倒塌的建筑前,战巫们依靠强化肉身, 徒手搬开巨石,从废墟中救出伤者。炽热的火焰在他们的手掌间燃烧,将破败之地化为光明。凡人们抬着担架、搬运物资, 虽然衣衫褴褛,满脸疲惫,但眼神却依旧坚定,他们的步伐没有丝毫犹豫。
高处,一座由青铜与玉石铸成的天坛上,一位年迈的巫祝双手高举, 召唤星辉洒落。点点光芒宛如星屑坠落, 在地面形成一道淡金色的符文网,将裂开的街道缓缓修复。
巫国的数百位天巫们漂浮在半空, 手中结印, 一道道巫力流转在城市上空,如同无形的丝线,编织着新的秩序。
而在更远处,巫国的长城之上, 一群巫者立于城垛,凝视着星宇之外的混沌漩涡,全力戒备。他们知道,这场灾难还远未结束,黑暗仍在窥视,而他们的职责,便是在这无垠的宇宙中,为巫国守住最后的疆域。
在这一片生机与废墟交错的国度里,时间仿佛被延展了,尽管昨日的灾难仍未消散,但巫国的人民已然从废墟中站起,秩序未曾崩坏,信念未曾动摇。
林昭坐在一座倒塌的天台边缘,手中翻看着一堆巫神器物,若有所思。他的金色瞳孔映着远方巫国恢复的景象,脑海里却不断回响着那位巫祝先前的话语。
“所以,巫国的国都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奇观?”他低声道,指尖在一枚古老的符印上摩挲,“平时悬浮在星宇之中,像一座随风漂泊的城邦……而在需要的时候,它就会成为征伐诸天的前线,将新的种族纳入巫族文明。”
巫祝微微点头,神色依旧带着几分恭敬:“正是如此,巫族的疆域,不止局限于这片星宇之内。”
“不是巫族天生统御万族,而是万族的前路,就是巫族文明。”
这句话听上去狂妄,但却带着某种难以反驳的自信。
巫族与其他文明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对“血脉”概念的看法。
巫族的核心并不是血统,而是“承认”。只要能融纳图腾、成功踏入修行的门槛,那便能成为巫族的一员;而无法修行巫法者,即便是巫师的直系血脉,也只是普通的外族。
他们不信奉纯血,不崇尚家族,他们的文明是一种不断扩张、吸纳、吞噬的存在。万年来,巫族接纳了无数异族的本源、知识、智慧、血统,并不断融合、演化、壮大,最终形成了如今强盛的巫族体系。
“可问题是……”林昭眯起眼睛,金色的瞳孔微微闪烁,“巫神们就这么确定,他们的文明,已经足够支撑他们去‘重开天地’?凭什么?”
“他们连成功的把握都没有,竟然敢梭/哈?”
林昭的语气带着几分冷笑,这群巫神的赌性也太大了吧?
巫祝沉默了一瞬,随即低声道:“因为,这是第一次。”
“……哈?”
巫祝抬头,目光深沉:“前路已至尽头。倘若不开辟新的道路,那就只有固步自封,世界的法则会逐渐僵化,天地间的道途会不可避免地陷入衰退。”
他叹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我们曾见过无数异族,其中不乏比巫族更为漫长、强盛的文明……但最终,见到的更多的,却是它们的残骸,或者遗灰。”
林昭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
“太多的文明选择了维持现状,他们的上层固化,底层被封锁,修行之道被垄断,新的强者再难以诞生。无论他们曾经多么辉煌,最终都会在停滞之中腐朽、消亡。”
巫祝抿了抿唇,低声道:“所以,巫神们相信,就算这一场‘重开天地’的尝试失败,只要他们能在天地之间留下足够的‘火种’,只要奇观仍在,巫族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林昭听完,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呵,简单来说,就是即便现在全灭了,只要文明的种子还在,时间长河里总会诞生新的巫族……甚至,在未来,他们还能被人召回?”
巫祝摇头:“前半句是对的,但后半句……巫神们并未考虑复活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一旁,幽幽道:“否则,司戎神上就不会将权柄交给那个鸟人了。”
林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被人遗忘在一旁的羽国主依旧昏迷着,胸口的箭矢已经不再流血,然而那枝箭似乎活了过来,触须般的血管缓缓蔓延,与他心脏的脉搏共振,仿佛取代了他的心跳。
林昭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
“怎么,你还看不上羽国主的血脉?”他幽幽地看向巫祝,“我告诉你,羽弦一脉能遇到他,是你们几十万年修来的福气!”
巫祝捂脸,露出一副不愿接受现实的表情:“羽弦一脉……从来都是‘以力为王’的象征,可这只鸟儿,把射日弓上加了一堆奇怪的零件,你知道这让我多丢人吗?那些零件看着就像器仪一脉的传承,我们羽弦一脉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这两日,器仪一脉的巫祝路过时,看他的目光都让他感觉被踩到了泥泞里。
林昭顿时乐了:“这算什么?我告诉你,后世他不仅继承了你们羽弦一脉的战弓之道,还继承了巫医一脉的传承!”
巫祝:“???”
林昭跳下阳台,蹲下去,伸手拍拍羽国主耷拉的翅膀,意味深长道:“要是不满意,我可以把他拐去金乌一脉,让他加入我的大军,他以后就是我金乌的儿子了,怎么样?”
巫祝差点被这话呛死。
林昭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种事情,老母亲做得,他凭什么做不得?
巫族又不讲究血脉人伦,他这堂堂金乌一脉,完全可以先选个孩子,再去当爹,至于孩子比爹年纪还大?哼,他可是金乌啊!只要他愿意,能给自己找一群年纪比自己大几万岁的儿子!
想想就觉得有点爽。
仿佛感应到了这危险的思维,昏迷中的羽国主呼吸都微微沉重了几分。
巫祝小声道:“殿下,这位已经是司戎神上的传承者,您不能这样,你还要去找离这里最近的司岳之都……”
“啧。”提起这事,林昭就觉得烦,“就只能去找司岳,不能去找时之国?”
巫祝低声道:“不行,天地大灾下,所有巫国都会规避这种毁灭,不可能留在原地,而原来的神器都拒绝了您,如今,能在原地的巫国,就只有司岳一国了。”
“嗯。”林昭懒懒地应了一声。
巫祝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司岳巫神是巫神中最强大的存在,他掌管大地、山脉、厚重与承载,他的身躯便是天地的支柱,任何动荡与崩塌,都会由他来稳固。巫族最早的祭祀便是对山岳的祷告,他能承受天地间所有的重量。
他的脚步落下,化为万丈山峰;他的脊背,是世间最古老的高原;他的血,是大地深处流淌的熔岩……”
“你对谁念祈祷词呢!”林昭打断他,不悦道,“天地反噬,直接承担后果的就是他,所以他能不能活都是问题,我们过去是去捡司岳本源的,其它的赞美,等他活着再说吧。”
巫祝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只能轻叹一声,但眉目间又起了一点期盼:“我觉得,你身边的那一位十分适合承载司岳的权柄,那气性与司岳神上相合……”
氐国主正在帮着处理巫国的秩序维护,没想到锅就落自己头上,闻言皱眉道:“你们就一点不动心吗,这可是巫神权柄。”
巫祝沉默了一下,微笑道:“如果你们说的未来是真的,天地毁灭,紫日腐化蔓延,只有司宇之国幸存下来,那我自然是要与巫国共存亡,这些源与权柄,如果能透过时间长河,由你们带到未来,那么,我们在万年之后,必然会于众生识海中,再次相遇。”
他畅想了一下,看着地板上羽国主,嘴角没能压下去:“到时,我们羽弦一脉,就是真正司戎巫神继承者。”
就是让器仪和巫医一脉也捡了桃子,难受。
林昭看他的神色,终于忍不住问道:“那那些普通人呢,你们要赌,问过他们没有,他们想不想和你们一起加入这场豪赌?”
巫祝的神色微带疑惑:“为什么要问他们,小殿下,你做的每个决定,都要经过他们允许吗?”
林昭怔了怔,然后理直气壮:“但我会将他们的性命在天平上看得很重。”
巫祝微微一笑:“所以,您也没有问过,殿下啊,你太小,居于上位者的经历不多,和平、安定、幸福的日子不是天生就该有的,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才是本来的世道,我们至少减轻了这一点,在漫长的时光里,弱者是没有决定命运的权利,他们享受了巫神们这些年给他们的安稳,如今,当然也要承受巫神决定带来的反噬,而且,真正做决定的是您,你要清楚这一点。”
林昭冷淡地看着他,这种巫祝已经活了数万年,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逻辑规则,自己的话,他们都是选着听。
但有一点,他说对了。
在这个万年前天地崩溃的剧本里,真正做决定的是自己。
他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第175章 帮个小忙 你以为为什么要送你来这?……
鲲鱼驮负着巫国, 在苍茫的星空中缓缓游弋,而下方的山海界仍旧动荡不休,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林昭站在高空,目光穿透天地, 俯瞰着那片支离破碎的大地——原本厚重稳固的山川, 如今裂痕遍布,宛如巨兽身上被撕开的伤口, 深不见底, 甚至能窥见地心炽烈的熔火。熔岩如怒龙翻腾,喷薄而出, 流淌成赤红的河流,沿着破碎的山脉蜿蜒而下,将整个世界点燃成一片血色的炼狱。
更糟糕的是, 那些弥漫在天地间的剧毒烟气,如恶鬼般游荡,毁灭一切还存在的生灵。很难想象,那些没有进入巫国,只是期待着从乡村里考上巫国名额的生灵们遇到这种情况(点名当年新手村的老巫师他们一队人),要怎么活下来。
鲲鱼的速度极快, 短短三日, 便已接近司岳巫国的疆域。然而,越是靠近, 林昭心头的不安便愈发浓烈——这片天地, 未免也太过眼熟了些。
山峦崩裂,岩壁如刀锋般凌厉,整个大地都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撕扯过,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痕。然而, 最令林昭在意的,是那片位于不远处的巨大遗迹。
他猛地睁大眼睛,手指直直指向前方:“等等,那不是刚刚被撞断的不阴山吗?!我老母亲的尸体还在那中间烧着呢!”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片焦黑的大地宛如遭受末日浩劫,岩石被熔化成赤红色的流体,如海洋般翻滚。而在那熔岩海的中央,一只巨大的金色乌鸦正静静地盘踞,炽烈的光焰吞噬一切,周围的岩浆在它的炙烤下,甚至被蒸发出一层淡淡的金色烟雾。
它庞大的身躯覆盖了整个熔岩海,火焰仍在熊熊燃烧,宛如一座永不熄灭的天火祭坛,它的羽毛被熔岩轻轻浸湿了一角,但似乎并不在意,依旧安然地伏卧在那里,如同沉睡的神明,不问世事。
司戎巫祝幽幽道:“不阴山何等庞大坚固,若非有司岳巫神的身躯承载,又怎能立足于天地之间?因此,司岳巫神的国度,是唯一不能移动的巫国。”
换句话说——不阴山,本就是司岳巫国的奇观,而司岳巫神的身躯,就是这座山的真正支柱。
林昭嘶了一声,表情有些复杂。
这位巫族除了不管事的老叔外最古老、最强大的存在,竟然就这样被他老母亲一头撞死了?
他有点同情这位老登,按理来说,他是完全有不在场证明的,可老母亲这是气头上,也不管无辜不无辜,直接拿他祭天了。
林昭不由得替他默哀了一秒。
这时,鲲鱼负载的巫国已经渐渐来到不阴山的上方,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被老母亲撞开融化的普通岩石下,巨大的碎裂声响起,一个巨大的躯体正在渐渐从地下向上浮出,他太大了,大得超出了想象,林昭本以为母亲就已经很恐怖了,没想到这尸体还能比母亲大了整整两个号。
那尸体是如此熟悉,尤其是那一只手,漆黑庞大,那指纹他熟悉到可以当密码验证器了,至于透出的压力更是拉起了他非常不好的回忆。
“居然是它,难怪了,一下子就闭环了,我说他怎么回事,盯着我杀,原来这么大的傻大个,轻松被我老母亲撞死了?”林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氐国主低声道:“不轻松了,金乌的速度,远远超过光的极限,以这样的冲击力撞上不阴山,就算是巫神之身也扛不住——金乌正神,也是抗不住的。”
林昭一想也是,哪怕是个普通人,被篮球石头砸头上 ,别说光速过来了,就算是重力的加速度也抗不住啊。
看看这尸体,那个头啊,还有大半个身体啊,直接就被老母亲给融化了。
他低头看着那庞大的身躯,心情有些复杂。
它就是司岳啊……
“啧,老母亲这一撞,撞得还挺不彻底。”林昭忍不住感慨,母亲啊,你可知你给你儿子留下多大麻烦啊,几乎我后期的死都是这个尸体给收的人头啊。
估计其它兄弟也是被盯着收了人头。
这怎么不算父债子偿呢?
但下一秒,他眯起眼睛,盯着那“尸体”,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直觉。
“不对劲。”他低声道。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林昭目光微凝,仔细观察那片残破的山脉,突然间,他注意到了一点极为细微的震动。
轰——
大地猛然一颤,那原本已经凝固的熔岩海面竟然开始翻腾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这老登,好像没死透。”林昭咽了咽口水,指着下方的熔岩道。
话音刚落,整片不阴山剧烈震动,碎裂的山石滚落,裸露出的巨大身躯微微抽搐了一下,下一秒,整个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然后,一道低沉如雷鸣般的声音,从这片山脉深处缓缓响起。
“……金乌。”
林昭的羽毛顿时炸了起来。
“哎哎哎?!”他猛地飞起,警惕地看着下方,“你不是已经被我老母亲撞死了吗?!”
“……金乌……”那声音再次低沉地回荡,仿佛来自天地的最深处。
下一秒,司岳的“尸体”动了。
他那巨大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尖仍残留着被熔岩灼烧过的痕迹,断裂的山峰从他手臂上滚落,他的身体开始挣扎着从大地中抬起,熔岩沿着他巍峨的身躯缓缓流淌而下,仿佛一尊真正从世界深处苏醒的古老巨神。
即便没有了头颅,他依旧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他居然还能动?”司戎巫祝也瞪大了眼睛,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他们家老大只是被波及,都没抗住,不得不陨身传承,司岳巫神怎么做到这样还不死的?
“……司岳巫神是大地之主。”氐国主猜想着,“难道说,大地……是不会真正死亡的?”
林昭嘴角抽了抽,盯着下方那具庞然大物:“真要是这样,那老母亲撞了个寂寞啊!”
这时,那具庞大的尸体的两只手臂,突然微微动了动——那动静极为微弱,但却仿佛是一记沉重的雷鸣,在万物的寂静中回荡。林昭只觉大地的哀鸣他耳畔回荡,仿佛所有的生灵与万物,都在为这位巫神哀悼,向他献上最后的敬意。
紧接着,天地之间的裂缝再次显现出一丝,不似之前那般剧烈,却足以让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如同整个世间的平衡,正在一点一点地崩解。而那裂缝只是出现了一刹那,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快速聚合、修复。而那尸体也再度用力,将这片崩塌的大地再次稳住,防止山海界的崩解蔓延。
林昭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他的目光越过那焦黑的巨手,望向远方,眼中充满了震撼。
“牛逼了,”林昭喃喃低语,“这是在拉扯整个天地啊。”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具巫神遗骸,只见司岳的手臂,牢牢抓住了世界的两端。那原本断裂的山脉,似乎正在被他的双臂死死拉扯,保持着这两片天地的分离,并防止它们彻底崩裂。
“这……”司戎巫祝低声喃道,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惊恐与敬畏,“司岳巫神……他还在用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支撑这片天地。”
突然,巨大的手臂抬了起来,裂开的山脉随着他动作的推进而开始愈合,仿佛有着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裂缝两端拼接起来。周围的熔岩也在这一刻被牵引着,向着伤口周围汇聚,熔岩与岩石开始重生,渐渐向原本的山脉形态回归。
“这……就是巫神的力量吗?”林昭喃喃低语,有一种血液燃烧的疯感。
司戎巫祝跪倒在地,恭敬地低下头,声音颤抖:“他死去了,但他的意志还控制着这尸体,直到这片天地彻底恢复平衡。”
林昭凝视着那缓缓翻动的尸体,忍不住叹息,他隐约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庇护。过不了多久,司岳的手臂将松开,这片支撑大地的力量也会消逝。到那时,山海界会完全崩溃,没有什么奇观能在这样的天灾里自保,那恐怖的毁灭会……
“……金乌……”那声音再次低沉地回荡,这一次,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怒气。
林昭终于反应过来:“啊,你是在叫我??抱歉啊,我以为你在骂我老母亲呢? ”
所以,这巫神到底死没死干净啊!
“将它带走!”那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痛苦与挣扎,“不要压下来,我快坚持不住了。”
林昭瞬间明白了,金乌巨大的尸体放在这山岳上,就像给人身上放了一块燃烧的碳球,正在飞快带走巫神最后的活力,自己就算不是大火球,也是个中等火球,要是落上去,这尸体怕是当场就要完蛋。
林昭展开翅膀,一爪把鲲鱼巫国踢远,庞大的身躯宛如大日降临,仅仅是靠近,周围的熔岩融化速度就暴涨,那尸体的情况更是从五分熟向六分熟演变——肉里的血快干了。
怎么办 ,好想就这样送这尸体安息。
然后,林昭伸出恐怖的爪子,将熔岩中的老母亲捞了起来,飞入星宇。
这时,那尸体中发出一声咆哮,庞大的手臂上隆起一条条的山脉,无尽的气息涌入大地,宛如被续了一口气,咆哮的天地,骤然安静了一瞬间,随后,大地上再没有了恐怖的裂口,只剩下一条条细小的缝隙还在生长,哀鸣也不再刺耳。
“多谢……”
尸体上紧绷的肌肉骤然松开,那只打死过他许多次的手,也无力垂下。
林昭怔了怔,沉默数息后,金乌烈焰中,他抱着老母亲的尸体,化成人形,在虚空中,对着大地微微俯身,敬了一礼。
第176章 过往时空 问一下啊
看着山海平息, 林昭看着抱在怀里的老母亲,他就算闭着眼睛,神情依然冷漠桀骜,和他上次抱着老母亲不同的是, 这次老母亲身上有一把利刃, 那把利刃依然嵌在他的胸口,形状奇异, 像是被火光点燃的烛影, 不时在幽暗的空气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的尸体上依然有着恐怖的余温。
林昭轻叹一口气, 正准备用钥匙打开老叔送的随身空间,可摸到钥匙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一种来自时空的拉扯, 莫名间,他就知道,这片空间他打不开,它们不存在这一个时空里。
林昭一时间犯了难,不知道把老母亲放哪里好,总不能放个棺材背在背上吧?
突然间, 他按住额头, 猛然抬头,他本以为, 在先前大变里, 他已经把微生戊和柏壤放在随身的空间里,但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想起过他们,就像是被什么迷雾遮掩住了。
甚至于到现在, 他都想不起他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有问题!有大问题!
想到这,他立刻准备回到司戎巫国,问问队友们有没有线索。
然而,举目四望,却没有看到一点巫国的影子。
林昭突然想起,在刚刚的帮助司岳巫神时,担心巫国被两个太阳蒸发,他当时一翅膀把巫国掀得老远……他新巫神,把握不住巫力大小很合理啊,以至于现在不知道这巫国去哪里了。
这很尴尬,但不能怪他啊。
再看看这上下四方,林昭一时有种不见古人来者,独怆然而涕下的孤独感。
“完蛋了,老母亲啊!”林昭心都揪起来了,在虚空里哀嚎,“为了捞你,我妻离子散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太凄厉,以至于一个冰冷又有些熟悉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闭嘴!”
那声音冰冷,一如既往的嫌弃。
林昭如被人卡住脖子,瞪圆了眼睛:“老母亲,你没死啊?”
金乌正神冷漠道:“死了,但意志还在,接触到你的本源,就还能思考,你快把我找地方放下,让我死彻底一点。”
按理说,不同金乌的本源是不能流动的,但这小崽子身上的本源本就是从自己活着时从身体里剥离出去的,所以,能被他的巫神之躯轻易接收,然后唤醒。
这种不在计划里事情发生,就非常讨厌,如果不是……
“啊,老母亲你想要打我对不对?”林昭瞬间嚣张起来,把自己的脸往老母亲面前 ,笑得诡异,“但是你现在没力气,也打不到我,对不对啊,来来,照这里打啊,要帮忙么?”
金乌正神微微偏过头,有种挥之不去的绝望感,让他死了得了,怎么还要遇上这死胎。
“好了,老母亲,很高兴又见到您了,”林昭知道他很嫌弃被人抱着,于是把它虚空里浮着,变成一只小乌鸦,在旁边围着飞,“事情是这样的……”
他一时不知道从何讲起,干脆把自己从高考后到如今的事情按发生的前后讲了一遍:“……所以,我现在迷失方向了,请老母亲用您伟大的智慧指点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你再叫母亲试试?”金乌正神闭着眼睛,冷漠道。
“真是,这可是你要求的,”林昭不屑地扯出笑脸,一个小乌鸦就砸到正神的怀里,拿小翅膀抱住,“爹爹啊……宝宝我想死你了……”
金乌正神忍无可忍:“够了,你听我说!”
林昭这才满意地盘起身体,看着老母亲身上的武器:“这东西要我帮你拔出来么?”
金乌正神叹息道:“不必,它现在镇压着我那身体没有爆发的力量,拔出来,这山海界,便又要遭到一次大难了。”
林昭轻蔑道:“遭就遭呗,他们那么欺负你,是他们应得的。”
金乌正神微微勾起唇角,伸手抚摸了胸口的小乌鸦:“我倒也没怎么恨,当年天柱倾塌,秩序混乱,各族兴起大战,我技不如人,输得起,败者本就是胜者的战利品,再者,当时我有同归于尽的能力,他们也不敢做太过份的事情,与山海界结缔契约,也并非强迫,山海界虽然只剩下一半,但也是我们一族的蕴养诞生之地,行使大日之责,是天地赋予我们的力量与权责。”
他顿了顿:“虽然,后来山海界变得不再像故乡,我与他们也话不投机,但后来的分山封海决意时,我选了赞成,不只是因为自由,也是想拆出当年最初时的山海界,回归初始,让小十也有向上的路途。至于孕育出你们这些苦力,只怪你们倒霉了。”
“十叔没有向上的路途吗?”林昭疑惑地问。
“从十二巫神分裂出一半的山海,故土的灵脉就断掉了,修者仙神妖类都陷入衰退,时光流动缓慢,以至于这边都几十万年过去,那边才过数千年,”金乌正神给小乌鸦梳了梳毛,随意道,“山海界本来有缺损,但巫神们补充齐了本源,若是重定地水火风,那便能建立一个庞大的世界群落,让根基稳固,而原本最初的,不是那么优秀的半块山海界,就也自由了。”
“那是谁要反对这个办法,甚至对您出手呢?”林昭疑惑地问。
“司烛、司衡、司澜这三人嫌疑最大,”金乌解释道,“司烛一直想光影一体,对我的权柄十分垂涎,司衡维持秩序与平衡,维持天地规则,使法则不被打破,虽然他没有反对,但我觉得他有想法;司澜与世间所有的流动与变换相关,她本身就是极至的不稳定,做事不需要好处,只要兴子一起,就不顾后果。”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林昭看着下方的司岳尸体,“要去取掉这尸体的本源么?”
“它的本源你不能动,那是维持山海界的基础,”金乌正神思考道,“去找司季吧,凶手是用他的样子袭击我,你收集他的本源,可以给那蠢树……”
说到这,大金乌神又显出嫌弃:“崽,树生的生灵脑子都不太好,不堪托付,你真要挂上这树么?”
林昭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么一撞,汤谷那扶桑树还好么?”
金乌正神已经闭上眼睛,不想理会他。
“老母……老父亲,”林昭在他脸上贴贴,“快想想办法,我怎么去找司季,对了,我那两个找不到,甚至记忆都有被影响的朋友,会是什么情况?”
“应该是司命与司愿两位巫神出手了,”大金乌目露冷意,“我撞碎了不阴山、源法之环,生死关头,这些巫神当然也是要尽力想些法子,延续自己的传承,于他等来说,只要传承不灭,便是巫族不灭。至于寻找司季……”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掉下一截鸟爪的尖锐指甲,金色的指甲像一道流动的光芒,然后变成一个发饰,落在林昭发间,一只光芒组成的小鸟,带着碎金般的尾迹,向一个方向飞去。
“它记得十二巫神的气息,会带你找到他们。”老母亲闭上眼睛,“好了,事情都已经托付了,没事的话,把我丢下去,不要再找我。”
“那怎么可能。”林昭贴着他的脸,示威一样地蹭了蹭,“不但现在要贴,等回去了,我还要把你贴活,话说后边你把传承给了我,怎么没被我身体里本源复苏醒来?”
金乌冷笑一声:“当然是因为你总是要回到原本的时间,有了这个教训,我怎么会不死干净些,岂能再让你再唤醒?”
这时间的回旋镖可真讨厌!
林昭撇了撇嘴:“那不管了,老母亲你必须陪着我,这副本那么大,没一个指引说不过去,我保证,等事情解决,我就把你放汤谷里,我们一万年后再见!”
金乌冷漠地看着他:“你如今的嚣张,我未来都是会好生的讨回的。”
林昭得意地动了动尾巴:“嘿嘿,你没有,你就是凶了我两下,我这么可爱的崽,撒娇两下,你就舍不得出重手了……”
金乌冷淡道:“还有那树也要一起来找寻我不是?那他最好与你一般可爱。”
林昭顿住,乖巧地抱住老母亲:“我们先去找司季……我给你讲,我家老树对我很好的,他温柔又知书达理,能遇到他是我福气……”-
同一时间,司戎巫国中也是乱作一团。
那金乌正神的翅膀一扇,恐怖的力量宛如潮水,纵然巫国的结界在这没有攻击意图的力量下抗住了,也瞬间化为流星,消失在茫茫虚空里。
一时间,巫国的巫师们到处乱飞,大喊着各种报坐标、生活路径、能源储备、恢复轨道种种让林昭的队员们不是很熟悉的词。
姬尧光无奈地捂住额头,没办法,他的阿昭就是这么活力十足。
孤灯下幽幽道:“我们是在这里等他找过来,还是自己找过去,老树,你有能寻他东西么?”
姬尧光指尖转着一丝嫩芽:“当然知道,他身上的挂件都是我做的。”
氐国主松了一口气:“那快找过去吧,这星宇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窥探我们……”
话没说完,他们同时住口,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凝重,仿佛整个空间的温度骤然下降。
远处星空,一道幽暗的影子缓缓升起,像是从虚空中凝聚出来的可怕巨口,张开了血盆大口,正静静地伫立在他们不远的地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空气中的压迫感变得更加浓重,每一寸空间都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紧,连呼吸都变得艰难。那黑影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形态的变化,仿佛是某种沉寂已久的存在,在这片寂静中逐渐觉醒。
“它在等我。”孤灯下低声说,语气中带着一点无奈。
“它是谁?”氐国主问。
孤灯下沉默了一下,随后微笑道:“应该是,我梦里的那条蛇吧。”
第177章 再见队友 成事不足
看着那道门扉, 孤灯下的身影有些模糊,宛如溶入夜色的最后一道光。
他是巫神血肉所孕育出来的生灵,从记事以来,他的梦境里都有一片永不散去的黑暗, 黑暗中巨大的异色瞳孔, 在梦里凝视着他,仿佛是某种无形的力量, 始终在他心底深处潜伏。
从未有过真正的恐惧, 只是习惯了。这黑色的存在,在他眼中并非敌人, 而是与他自身紧密相连的因果,某种注定的力量,仿佛在暗示着他, 他终究要面对这一切,去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那道黑影不再是梦境的模糊轮廓,而是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目标,等待着他踏入。
啊,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孤灯下的心中既有无奈也有解脱, 我那命运的轮盘终于转动, 这一刻,我已经不能再逃避。为了解救同伴, 也为了自己, 我需要进入那道黑影之中,去完成这一切——这是我从未选择过,却也无法回避的宿命……
看着孤灯下带着解脱的叹息准备迈步向前时,姬尧光握紧拳头, 准备陪他进入这一场命运的试练。
然而,氐国主却突然开口:“既然是你的事,那就快去,别耽搁了。”
“啊?”
姬尧光与孤灯下同时愣住了,目光交汇,突然有一点尴尬,孤灯下更是怒道:“我这是去自投罗网啊,你有没有一点同袍之谊的,看看,姬尧光才是个好心人!”
氐国主淡定地看着他们:“不然呢?反正你要去且不能让尧光去,到时又来三拒三请,徒然浪费时间。”
都是外地人,装什么深情。
孤灯下恼道:“就你能,就你会说,你等着,轮到你时,我就踢你屁股进去!”
氐国主笑了笑:“再磨蹭,我可就要进去给你呐喊,尧光说不定还会像上次那样……”
在你脑袋上种树开花,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姬尧光,眼中含笑。
孤灯下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这就去酝酿一下,老树你别添乱了。要是那殿下再来帮忙陪我一起通关,还不如让我死了得了。”
话音未落,孤灯下便化作一道黑影,迅速跳跃进入了那扇巨大无形的大门。随着他身影的消失,影门瞬间关闭,宛如从未出现过一般,周围的空间恢复了宁静。
司戎巫祝在旁边围观全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什么都没说。
你们真的不告别一下么,托个孤什么的,这是不是巫神传承还说不准,死的概率极高啊!
氐国主不以为意,拿出一本封面上刻着司戎巫国徽记的古书,安然翻阅起来。,那书页温柔的翻动声仿佛是时光的流淌,显得他从容而悠然。
姬尧光则叹了口气,抬头望着那早已倒下的羽国主,目光闪烁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轻轻挥动手指,青砖地板的缝隙里突然涌出了嫩绿的花芽,旋即绽放成一片片五彩斑斓的鲜花,柔软的草床在空气中弥漫,轻轻将羽国主托起,安置在床榻上。
氐国主放下书,微笑着看向姬尧光,淡然说道:“不用担心,小殿下已经是巫神,我们如今若是妄动,乱了他的轨迹,只会让他更难找到自己,徒然添乱,不如就在这里等他。”
姬尧光轻声回应:“话虽如此,但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帮上他的忙。”
氐国主头也不抬地道:“我等在这里,就是帮他的忙了。再强的人,总会有疲倦的时候,没有一两个人守护,最终也会失去方向。可是想着那些需要我们的人,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姬尧光幽幽地说道:“我要当他的树,成为他的家,而不是仅仅做一个愚笨的钱库,或者讨巧卖萌的傻鸟。”
氐国主微微一笑,放下书卷:“体会不来你这种心情,毕竟我的控制欲太强,那个时候,我叫灵光计往东,他不敢往西。”
“那你还拒绝他。”姬尧光有些叹息,“灵光计,真的是个好人。”
氐国主沉默了下,随意道:“是我好人,但我发现,若是再喜欢多一个程度,便会触发巴蛇图腾里的最深的恨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后,就果断把那傻子放生了。”
“巴蛇图腾的恨?”姬尧光一惊,“它还有意识?”
氐国主淡淡道:“有啊,不然怎么是图腾中潜力最大,最凶狠的一只呢。它的意识不多,但极其坚固,我磨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削减掉一分。”
“我记得,巴蛇原本是巫神司命的图腾,”姬尧光想着父亲当年说过的话,“只是不知为何,被巫神抛弃了,并且剥夺了神力,被镇压在地心之中,直到灾难之后,才以腐化之身,游荡在世间,毁灭所触及之物。”
氐国主托着头:“所以,如果这次任务,我能触及司命的权柄,或许能化解巴蛇心中的怨恨,解决那个麻烦。”
姬尧光想了想,摇头:“司命这权柄与你真的不匹配啊……”
氐国主不由摇头道:“还不知那位司命,能不能看上我呢。”
他们同时停下话题,在这片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周围细微的草木生长的声音,等待着想等的人归来。
……
同一时间,一只乌鸦在虚空中吭哧吭哧地飞行,不时抱怨:“老母亲啊,你好重啊,我飞不快了!”
虽然是人形的身体,但本质不变,金乌的实体依然是那颗恐怖的星辰,需要抵抗下方山海的吸引。
金乌正神躺在大乌鸦背上,平静地把手放在腰腹,眼都懒得睁开。
他已经很疲惫了,在被斩去生机的一瞬间,他怒极之下用本体撞了不阴山,当时就已经死了,按理本体应该接下来的数日炸开,让天地崩塌,把整个巫族一起拖去死。
如果不是遇到这糟心的崽,他当时就已经毁掉了整个世界,但司宙是知道他的软肋,正好卡在这一瞬,让他停止了毁灭世界。
“那这司宙有病啊!”林昭抱怨道,“他就不能再把我往前送送,送到你被袭击的时候,那时按他们的计划成功进行,我有你的母爱,他们有他们的世界,大家安安心心的分家不好么?那也不用做什么任务了,皆大欢喜。”
“这是劫。”大金乌闭着眼睛道,“哪有那么简单,好了,不用飞了,已经到了。”
林昭看着下方天地,惊讶道:“啊,这里居然还没有被毁灭啊!”
下方的天地,风清云朗,看起来还是好山好水,林昭小心地收起自己的光芒落下去——他的太阳真火太强大,靠近地面就是毁灭级的天灾。
“山海界的庞大超过了你的想像。”大金乌解释道,“以我速度,飞过整个山海界,也要十二个时辰,你想想,这是多大的距离。”
林昭一时忍不住抽气:“天啊,光要一整天才能飞过去的天地界限,山海界本体才多大啊,这居然能支撑到现在才快垮,简直了……”
“所以,在边缘之地,毁灭至少要等上一年半载才来,够他们慢慢绝望了。”金乌嗤笑道,“没有巫神的力量,他们根本跑不出这片星宇。”
林昭心说老母亲还是报仇的一把好手,那一瞬间,什么都算进去了。
“但这样,会不会着了那罪魁祸首的当啊,”林昭忍不住问道,“万一他就是为了让你去和世界同归于尽呢?”
大金乌冷冷道:“那就满足他,反正我死了,就都别想好过,一起死吧。”
正说着,他们已经落到大地上,林昭看着远方的城池,那是一只巨大的玄武,龟壳上负载着城池,城池是如此地高大,轻的小的云朵在周围漂浮,无数建筑浮在天空,有瀑布从小岛流下,看着宛如空中的森林,周围还有几十只小一点的乌龟,托着城池,如卫星一样守卫在周围。
林昭怔了一下,嘴上的微笑就有点难以扬起。
眼前的一切仿佛瞬间化作另外一段回忆,那些漂浮在天空的残骸,许多次与这些玄武神骸对抗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眼前活生生的乌龟,温柔地行走在大地上,竟然正是他曾经多次与之交手的神骸。
那玄武神骸,曾是那么的恐怖,给无数生灵带来灾难。久远前的它,却只是安静地负载着这座空中的城池,行走之间,背上的城池没有一丝晃动,它那么地与世无争,甚至嘴角的胡须都带着一点慈祥。
“殿下!”一个兴奋的呐喊打破了他的沉思。
林昭猛地回头,只见微生戊和柏壤被一根粗大的锁链捆着,锁链的一端牢牢系在一只庞大的火鸦爪中。随着狂风的吹拂,锁链在空中剧烈地摇晃着,微生戊和柏壤不断被风吹得撞来撞去。微生戊显然弱鸡得多,被柏壤撞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林昭眉头一皱,冷冷地注视着那只火鸦,语气不容置疑:“下来!”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血脉中传来的巫神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仿佛一阵无形的巨浪席卷而来。火鸦瞬间受到了压迫,羽毛乱飞,剧烈扇动着翅膀,猛地失控地坠向地面。
微生戊和柏壤还在半空中纠缠,锁链狠狠一晃,将两人带着撞击的力量扔到了林昭面前,砰的一声,重重地落地。紧随其后,那只火鸦也“啪”地一声栽倒在地,猛地扑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压到地里。
真惨。
“你们是什么情况?”林昭把他们刨出来,问道。
“殿下,这城池在运金乌之卵!你不是爱吃吗,我给你偷了两个……”微生戊炫耀道。
下一秒,正装死的老乌鸦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178章 过往余晖 他得补上这缺口
听到微生戊的话, 林昭的后背微微一冷,立刻打断他:“不说这个,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和我们走散了, 又怎么来到这里的?”
微生戊抓了抓头皮, 想着组织语言,他其实对最近的遭遇也挺云里雾里。
倒是柏壤叹了口气, 开始解释:“那时候金乌坠落, 天地崩裂,您当时用翅膀将所有人卷起来护住了, 但我们俩……你根本没卷到我们,直接暴露在那场巨大的撞击中了。”
林昭的眉头紧紧锁起,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能, 虽然记得不太清,但我绝不可能把你们落下。”
柏壤摇头道:“当时微生戊一个照面就被烤焦了,所以没有记忆,我当时抓住他,却被一股力量卷走,等回过神来时, 已经在一个山洞里, 我带着他穿过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山洞,好在他的心脏特殊, 没走多远, 身体就恢复,我们也就醒过来了。”
然后,然后他们就在山洞里看到一个巨大的祭坛,那祭坛上有十一枚金乌之卵, 却没有人看守,微生戊只是好奇上前看了看,结果被一个进来守卫说是盗贼,不听他解释,就要把他们就地正法。
他们想反抗,但立刻闯进来三个天巫守卫,他没办法,只能一人抱了一个蛋,威胁他们敢伤他们就把蛋打了……
听到这里,林昭忍不住有些紧张:“然后呢?”
柏壤道:“然后,然后我们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对面说那蛋只有巫神能打的破,天巫拿着它当盾牌都没问题,还把微生戊嘲讽了一通,说他没文化,是哪个乡下来的,微生戊就生气了,一拳凝势,就要打给他看看。”
他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他那一拳还有模有样的,把他们都镇住了,然后又说微生物身上有什么‘戊源’之心……要带他见巫神司季。”
那场面很混乱,微生戊举拳时散发出的气息被认为是司季,把他拉去沐浴更衣。
“为什么要沐浴更衣?”林昭疑惑。
“因为他被太阳真火烧焦后,我这不是没带衣服嘛,宇光石饰品在这里又打不开,”柏壤理所当然道,“所以,只能拿我上衣让他围着。”
微生戊脸一红:“你,你也不用什么都讲出来啊 。”
柏壤继续道:“再然后,我们就去见司季,结果司季的神殿居然全是死气,那大树失控,长得到处都是,他们说一定是我们干的,要挖出微生戊的心把巫神救活。”
“好在微生戊当时拿了两个蛋一直带着,要当威胁,当时乱成一团,我们就逃出那城市,结果没走多远,让这乌鸦抓回来了,就遇到你们。”柏壤终于松了一口气,“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至于那两个蛋,当然是祸水东引啊,而且金乌家的蛋,没有人比金乌家更合适拿了。
林昭忍不住点头:“真是精彩的人生啊。”
这时,地上的火鸦本来正卷成一团,紧紧地抱住自己,低下头,显得极为谨慎。听完他们的交流后,它举起了翅膀,小心无比地询问:“那个……那个……您是,金乌神上吗?”
它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颤抖,仿佛一只可怜的小鸟,直面大日的威压让它心生战栗。鸦族的血脉在这一刻几乎被压迫得几乎无法承受,灵魂的颤抖让它不敢有丝毫的怀疑。那种从心底冒起的恐惧和敬畏感,是任何一个鸦族都无法错认的。
林昭点了点头,目光深邃:“正好,你是本地的,那就告诉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火鸦恭敬地行了一礼,突然化作一名俊美青年,他的外表凌厉而野性,身形有羽族特有修长轻盈,黑色披风随风飘动。
他看了一眼金乌,低下头,脸上微微泛红,低声道:“我名招白,司季麾下第七巫祝。是奉命出来追捕这两个偷蛋的小贼。”他说完,微微顿了顿,仿佛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继续道,“我和我的同僚追了他们很久,但始终没能抓住他们。结果,他们在被我们追捕时,又奇迹般地脱逃,最后被我抓到。”
林昭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然后呢?司季出了什么事?”
招白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三天前,司季巫神突然展现出惊天法力,现出了巫神的真身。随后,巫神心核碎裂,几乎瞬间毁掉了整个巫神殿的枢纽。而后,巫神命令我们将金乌之卵分别送出,称这是山海的未来,必须尽快送到其它巫国。我们正在执行命令,但事态发生得太过突然,天巫之间也开始人心惶惶。”
林昭听得眉头微微一挑,目光变得锐利:“那司季……现在还在巫国里?”
招白一愣,似乎没想到林昭会这样直接地问,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但还是低声道:“金乌神上,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昭笑了笑,语气轻松:“没什么意思。快走吧。”
他愉快地捞起身边的老母亲,背在背上。老母亲在听完了整个过程后,已经闭上了眼睛,继续装死,任由一切发生,显得淡然得几乎像是已经超脱了尘世的纷扰……反正剩下的事情,都是崽儿的事了。
“对了,差点忘了。”微生戊从破烂裙子底下里掏出两个金色的蛋,递到林昭面前,“殿下,这东西你要现在吃吗?”
那两个金蛋金光闪闪,表面流动着如同熔金般的质感,看上去无比神秘,显然不是什么凡物,几乎能直接告诉旁人——我是小太阳的蛋。
招白看着那两个金蛋,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紧张,等那话说出口后,他眼中立刻满是惊疑愤怒,电光火石间猛地伸手,抢过了那两个金蛋,护在怀里,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你、你不是金乌正神,正神怎可能对自家血脉下此毒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林昭一时愣住了,竟有些百口莫辩。他瞥了一眼微生戊和柏壤,嫌弃地摇了摇头,随即看向招白,语气无奈而轻松:“他们俩只是在甩锅给我罢了。你看,我怎么可能对兄弟下手?再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个蛋呢,要是吃了自己,恐怕整个时之国都会炸掉。而且真要吃,我不如连你一起吞了,多简单的事。”
他拍了拍招白的肩膀,微笑道:“行了,快去通知司季,我来了。”
话音刚落,突然,远处的玄武图腾中,赫然出现了一条庞大的天路。天路两侧,繁花似锦,花瓣随风飘落,空中弥漫着如梦似幻的光辉,仿佛是为他们的到来而特意准备的欢迎仪式。
林昭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看来,司季邀请我们了。”
他随即转头看向微生戊和柏壤:“你们跟上啊,这次可别再说我丢下你们了。”
那巫祝本来惊疑不定,但看着司季都这样说了,只能恭敬地低头:“是在下冒犯巫神了,殿中还有要事,不能送神上前去,还请见谅。”
说完,他退了两步,抱着蛋的手更紧了。
林昭觉得有趣,伸手向那小蛋摆了摆手,招呼:“弟弟妹妹们啊,我们会再见的哦~”
那两个小蛋突然颤抖。
装死的大金乌终于烦了,重重伸手拍在臭崽头上。
林昭嗷了一声,乖巧带着跟班,背着母亲走了。
巫祝和两个跟班都心中一凉,什么人啊,居然以把巫神/殿下当坐骑?
但招白却没有心情操心这些事,他心中不安越发浓烈,飞快化成一只乌鸦,落到巫神殿外,招集剩下的天巫们。
“鬼林,把这枚蛋送给司命巫国,”他拿出第一枚金乌之卵,看着自己的弟子,“这枚蛋先天有缺陷,第六巫国离这十分遥远,但正好路过你故乡的村子,可以把他们一起带去巫国。”
“多谢师尊,”那年轻的天巫面露欣喜地接过,唤出一只巨大而嚣张的驳兽,翻身而上:“弟子去了,师尊保重。”
招白看着那年轻的天巫离开,神情失落,那司命之国极其遥远,等天地崩裂之难传来,那枚蛋,怕是再也到不了那里,希望这剩下的十枚,能让世间,再见太阳升起。
至于刚刚那位……不能想,一想就觉得巫国未来无望。
……
林昭带着跟班踏上鲜花之路,走着走着,便到达一片盛满鲜花的湖边林地,一名温柔静谧,气质和老叔十分相似的青年转头看他,那样子有些像……林昭眼睛有些花,居然长得像微生戊?
什么情况,微生戊这小子难道真的是巫神转世?
“不,他不是,”那青年微笑道,“戊神会在未来变成无数碎片,这个孩子,只是其中的一块破片的载体,将它的灵魂中那一块取出,与无数碎片粘合,才会是真正的戊。”
林昭看了一眼微生戊:“那取下这破片,他会怎么样?”
青年轻笑道:“那就碎了,灵魂会渐渐枯萎,死去。”
微生戊顿时拳头硬了。
“好了,你既然是在等我,那肯定知道我为什么过来,”林昭伸出手,理所当然道,“源、剩下的权柄,都给我吧,还有把身体烧一烧,不要去被那边的傻大个吞了。”
司季轻声道:“这些,都可以给你,但,需要你做到一些事,我才能完成交易。”
“这不是交易,是你们求我,”林昭抱着胸,冷笑道,“我老母亲被刺死,你们个个都有嫌疑,现在,乖乖去死,就是在洗脱这个嫌疑。”
司季微笑道:“司宇很喜欢你吧,把他的守护都放在你身上……我在维持大地的生机,你若取走了,等司宇回来,见到的巫国就只剩下废墟了。”
林昭抱拳,果断道:“说吧,去哪里,杀几只?”
第179章 就我一个补上去 开始了开始了……
司季微微抬手, 湖面随之泛起细密的涟漪,倒影的天幕如同被看不见的手拨弄,一层层光晕扩散而出。湖水缓缓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画面,如同被裁剪开的天地切片, 将整个山海界的现状映入其中。
十一处方格, 每一块都对应着一座巫国,有的繁盛如故, 有的残破不堪, 有的则被黑暗彻底吞没,化作死寂的废墟。
林昭俯身看着水面, 视线快速掠过那些陌生的巫国,最终落在某一处影像上。他瞪大眼睛,努力想从司戎巫国的画面里找到老树的身影, 可惜湖水映出的只是一个高空俯瞰的全景图,城池轮廓清晰可见,但渺小的人影根本看不清。
“放大一点。”林昭毫不犹豫地指着画面道。
司季微微一笑,手指在湖面轻轻一点,那方格迅速放大,景象渐渐变得清晰, 画面中, 司戎巫国仍然悬浮在星宇之中,如一座漂泊的孤城, 巫国的战巫在城墙上巡逻, 巫祝们在广场上施法稳固法阵,百姓忙碌地重建家园,城中虽经历浩劫,但秩序未乱, 仍然维持着它顽强的生机。
林昭很快在城中的一处花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羽国主终于从睡地板换成睡花床上,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而一旁的氐国主端坐在石凳上,专注地翻阅一本古籍,正看到兴处,裙甲下的白色蛇尾盘绕在椅脚上,偶尔还晃一下。
再往旁边看,姬尧光正用指尖轻轻拨弄着嫩芽,一根根枝条随着他的动作生长,宛如在呼应他的心意,而几个巫祝则站在他身旁,袖子挽起,正在调配巫药,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要打个招呼么?” 司季温柔地问,“让他们知道你没事。”
“能把他们抓到我身边来么?” 林昭干脆地反问。
司季轻轻摇头:“司戎最后的意志仍在守护巫国,我不能打破它。”
林昭撇撇嘴,摆手道:“那就算了,万一打了招呼,让他们误会自己是你人质,非得不连累我去死,给我添点狗血剧情,那可就麻烦了。”
司季轻叹一声:“你这孩子,比你父亲还难相处,也把我想得太坏了。”
林昭冷笑一声,而是将目光投向其他方格,扫视着剩下的巫国:“咦?居然还有六个巫国还能撑住?”
画面中,六座巫国仍在运转,各自维持着最后的秩序,但局势已是风雨飘摇。其它的六座巫国,有的已经彻底崩毁,化作废墟漂浮在星宇之中,有的正被黑暗吞噬,只剩下一片残存的光辉,还有的如同垂死之人,在苦苦支撑,似乎随时都会走向灭亡。
“要我怎么帮?”林昭盘起手,高傲地看他。
司季的目光平静而深远:“当然是需要你去寻找其他巫神,修复源法之环。唯有如此,才能平定天地,恢复秩序,否则整个山海界,终将步入陨灭。”
林昭点点头,随口道:“我明白了,但是这些巫国都是长了腿会跑的,我该怎么追上他们?”
司季抬起手,掌心缓缓生出一根修长的树枝。枝干笔直,宛如天幕之下最稳固的支柱,枝叶轻颤,宛如有生命般散发着淡淡的辉光,而尖端的花苞微微闭合,仿佛随时会盛开。
“这个能让你进入所有巫国,只要我的枝丫曾经生长在那里,你就能打开通往那里的路。”司季温柔地说道,“但你的力量太强,每用一次,巫国的枝丫它便会枯萎,无法再次打开同一条道路。”
“所以,我这是在拆高速路啊。”林昭耸耸肩,伸手接过树枝,“不过,眼下连城都快保不住了,保路也没什么意义。”
司季微笑:“你明白就好。”
林昭一边把玩着树枝,一边抬头问道:“对了,你是什么树?”
司季坐在一棵古老的树下,枝叶茂密,盘根错节,树干上刻满了古老的巫文,仿佛承载着天地的历史。他轻声道:“建木。”
林昭挑了挑眉,轻笑道:“那我先走了,老木头,回头见。”
他不再多言,目光落在手中那即将绽放的花苞上,随即注入一丝巫力。
刹那间,花苞缓缓绽开,十二片花瓣依次绽放,每一片都铭刻着不同的巫文,宛如一座座门户,等待着他去开启。
林昭的目光在花瓣间游移,最终毫不犹豫地伸手点在刻着司戎巫文的那一片上。
刹那间,花瓣微微颤动,一道柔和的光芒自花蕊中心溢出,宛如一道流光,缓缓扩展成一扇通往司戎巫国的门扉。
林昭抬脚便要迈入,却在此时,司季突然开口:“小太阳。”
林昭停下脚步,回头挑眉:“怎么?”
司季坐在建木下,微风拂过他的长发,他的目光悠远深邃:“你走上这条路,便意味着,你将承担巫国的命运。巫神已陨,唯有你能寻回失落的权柄,将源环补全,否则,山海界终将无法逃脱崩灭。”
林昭笑了一声,懒洋洋地摆手:“放心,我活着的地方,哪那么容易毁灭。”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迈入光门。
一瞬间,天地变幻,光流倒转,耳畔风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天地气息。
当林昭睁开眼睛,已然站在司戎巫国的长空之上。
巫国依旧悬浮于星宇之中,整座城市宛如一艘行驶在宇宙洪流中的巨舰,依靠着司戎巫神残存的意志维持着最后的秩序。
林昭目光一扫,很快锁定了自己的目标——正和巫祝们喝酒吃菜的氐国主和姬尧光。
“喂喂喂,”林昭忍不住开口,“你们喝酒怎么能不叫我?!”
他这一声喊,顿时惊动了几人,氐国主懒懒地抬头,目光落在林昭身上,微微一笑:“小殿下终于舍得回来了?”
姬尧光站起身,目光先是在林昭身上打量了一圈,确认他毫发无伤后,才轻轻松了口气:“阿昭,你可算回来了。”
林昭落地,张开双臂,笑嘻嘻地朝他们走去:“我可是带了礼物回来的——你们猜我背上是谁?”
几人这才注意到,他背后竟然背着一具对树来说印象非常深刻的身躯。
他的身上依旧燃烧着微弱的火光,气息虽极度衰败,但依旧残存着神威。
所有人神色瞬间一变。
“……金乌正神?”氐国主少见地露出凝重的表情。
姬尧光:“阿昭,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林昭嘴角一勾,随手将金乌正神往地上一放,双手叉腰,语气轻快:“怎么,见到我的老母亲都不打个招呼?”
老母亲:……
空气寂静了一瞬,下一刻,整个巫国猛地一震,背负着城池的鲲兽发出一声惨呼,庞大的身躯险些失衡,巨大的羽翼挣扎扇动,勉强稳住了浮空的巫国,但那沉重的压迫让它颤抖得格外明显。
林昭眼疾手快,一把将老母亲重新抱起,鲲兽这才发出一声死里逃生的长鸣,甩了甩尾巴,姿态重新调整。
林昭小声逼逼:“早就说了,老母亲你太重了……”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骤然降临,宛如神祇苏醒,整个巫国仿佛都被沉重的气息笼罩,天空的光芒似乎在这一刻被吞噬,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种无形的、压迫灵魂的存在感。
被这股威势打断传承的羽国主本能地睁开眼睛,与那刚刚睁开眼的金乌正神目光对上。
沉默。
然后,羽国主默默地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氐国主瞳孔一缩,瞬间变成一条小蛇,一溜烟钻进了羽国主的床底,整个蛇身紧紧盘成一团。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只留下姬尧光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着睁眼的老母亲。
小乌鸦忍住想撒腿就跑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声音可怜兮兮:“爹爹不要啊,这扶桑苗就剩这么一颗了,您也不想儿子无家可归吧……”
气氛死寂。
姬尧光思索片刻,单膝跪地,声音恭敬而低柔:“还未谢过神上上次的恩赐……”
他话音未落,金乌正神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两个结结实实的大逼兜。
“啪!啪!”
声音清脆响亮,宛如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小乌鸦当场被拍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
老母亲的手劲,果然还是一点没变。
看老母亲重新闭眼,林昭这才痛苦抹泪,而后转头看向装睡的羽国主,问道:“怎么样?你的试炼完成了没?”
羽国主这才缓缓坐起身,眉眼间还带着一丝刚从沉眠中苏醒的疲惫,他低头看着胸口的箭矢,指尖轻轻拂过,旋即将其拔出,声音淡淡道:“被你打断了,神上,您请。”
那箭矢缓缓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光芒流转间,一道虚幻的身影浮现出来,化作一位手持长弓的神祇,正是司戎巫神的意志残留。
他俯视着林昭,叹息道:“小乌鸦,你也太急了,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教完这鸟儿。”
“都是老古董的东西,学完都哪年去了,”林昭一边心说老妈真好用,往地上一放就是核五,对这些装死的巫神一炸一个准,“行了,把源法之环补上,我急着赶下一个巫国呢。”
司戎巫神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林昭的身上,最终缓缓点头。他向前一步,伸出手指,指尖轻轻点在林昭的额头上。
刹那间,一道柔和的光芒融入林昭的意识之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源法之环的裂痕正在被修复,那缺失的一环逐渐填补完整,整个巫国的秩序都仿佛在这一刻被稳固了。
司戎巫神的魂体微微晃动,神色怅然,他低声道:“在未来……你们……”
他顿了顿,最终轻叹一声:“罢了,以后的事,便由你们做主吧。”
他的身影随风消散,重新化为一根箭矢,扎在羽国主心口。
第180章 我请问呢 围观吃到一场陈年老瓜
“你心口怎么样?”
“还能活, 问题不大。”
“我问你痛不痛。” 林昭翻了个白眼。
“……”羽国主沉默了一下,轻笑,“痛,但忍着吧。这可是巫神的残骸, 怎么说也算神器, 总不能丢吧。”
“不能收起来么?”
羽国主无奈道:“这神器在我心口积蓄力量,用完了当然要插回去。”
“还是热插拔, 这些个巫神就爱整花里胡哨, ”林昭翻了个白眼,“行吧, 那你现在能上巫神级了?”
羽国主捏了捏胸口的箭矢,思索片刻:“还差点火候,如今的情况与孤灯下相似, 算是巫神之躯,但还用不出多少巫神之力。”
“可以了,以前代码重新转码,能跑起来就不错了,哎,对了。”林昭猛地一拍脑袋, “孤灯下呢?”
姬尧光解释道:“去司烛巫神处试炼了, 还不知生死。”
众人一时沉默。
林昭却很淡定:“他都是巫神躯体了,主角之姿, 什么幕后黑手来抢身体什么的都妥当是送宝童子, 我们相信他就是。”
讨论很快继续,但姬尧光却忍不住总是看着阿昭肩膀上的大金乌。
老母亲的羽毛已经褪去光辉,闭着眼睛,像是真的陷入了死眠, 只有偶尔翅膀的金色火焰轻微闪烁,昭示着他还没彻底凉透。
姬尧光在旁边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小声对林昭道:“阿昭,我觉得吧,还是得给神上准备个棺材。”
林昭:“……?”
老树继续道:“你看,你这样背着母、母亲吧,一路走一路晃,显得不庄重。而且万一你飞快了,风一吹,把母上的羽毛给吹乱了怎么办?”
听到这蠢树也称母亲时,老金乌眼皮微动,本想给他个教训,但又听到后半段,觉得这树虽出身差了些,却还算懂事,便继续闭眼,和从前一样,对这些人物事都懒得理会。
众人也纷纷点头:“说得有道理。”
于是老树立刻撸掉自己的一截枝干,三下五除二,给老母亲打造了一个闪耀着金丝纹理的奢华棺椁——里头垫着嫩叶,铺着鲜花,简直比宫殿还舒适。
林昭盯着这华丽而沉重的棺木,陷入了沉思。
“没必要吧……我老母亲躺进去就会自燃,什么花也是白放。”
姬尧光矜持地道:“话虽如此,但心意还是要有的。”
“好吧,我也给点心意。”林昭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顺手拔了几根自己的羽毛丢进去,权当是棺材装饰。
氐国主在一旁幽幽道:“羽枝太硬,若是为巢,还是用羽绒最合适……”
林昭轻咳一声,弱弱道:“我一个小鸟,才多少点羽绒啊,不能拔……”
最后还是决定放羽毛进去——反正老母亲也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骂他不给他铺羽绒。
为了更好地背着这位“沉睡的老母”,他们又调整了一下棺材的设计。老树还贴心地用编了两根树根做背带,横着绑在林昭背上,妥妥的随身携带金棺。
“ 阿昭,要不要我帮你背背?”老树试着提了一下背带,结果……没能提得动。
林昭:行吧,母亲嫌弃,看来这活还得他来。
棺材背好了,跑路也得安排好。
林昭和司戎巫国的百姓交代了一番,让他们别再留在山海界,直接往星宇里跑。
“往深空去,越远越好,最好万年内别回来。”林昭挥挥手,随手丢了一根自己的羽毛给他们,“这根羽毛能给你们光和热,你们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巫祝们看着已经变成绝境的山海界,神情哀伤,但还是深深行礼:“谨遵神上之令。”
然后,他们开始出动,清点物资人员,催动鲲鱼,准备着载着司戎巫国向星海的尽头航行。
林昭伸了个懒腰,掏出司季给的树枝,法力轻轻注入。
嗡——
一道光门缓缓浮现,一片花瓣在其中飘落,仿佛通往某个神秘的国度。
林昭精神一振,招呼众人:“好了,轮到咱们跑路了,先去把孤灯下那家伙捞回来!”
棺材背好,路已铺平,他们的救世小队,继续出发!-
黑暗阴影之中,孤灯下不知自己已经经历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仿佛已经停止了流动。
他在这里与那幽影中巨龙战斗。
一直战斗,其中还夹杂着许多幻境。
他看到了巫神司烛,他本是钟山一条烛龙后裔,在波及山海界的大战中,他也进入了巫族,进入了另外一场远征。
后来,他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先辈,他曾经悄悄寻回故土。
但他们割裂的世界的恶行,却已经让烛龙一族也被天地厌弃,所有故人,都已经离开那灵性溃散的天地,消失无踪……
这些年来,他们拥有了强大的力量,繁盛的国度,豁然回首,才发现最快乐的时光,是还在钟山水谭中,肆意生长的时候……他支持了重开山海的选择,他想要重新演化自己的国度,让他回到……
“矫情!”孤灯下一点也不能共情,“走了自己路,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在万年后,轻易成为天巫,每天都是杂务,要看护巫国,还要受你在耳边唠叨,我闹过么?你就该随着你的记忆一起留在过去,后面的事,交给我们年轻人!”
那幽影之龙并没有被他的话影响,而是在让他观赏自己的一世,他在黄昏和阴影里生长,阴影不是黑暗,阴影的存在,是追随光。
他不喜欢金乌,但却羡慕金乌的恣意与刚烈,他追逐着光,黑暗是什么,黑暗真的是光的对立么?
不是。
黑暗是空,是没有光的世界。
那世界是安静的,没有时光存在的空。
空的所在,连权柄也不存在,也不会有流动,有变化,有生灵,世界一切运转,都来自于光,无论这光可见,又或不可见……
孤灯下继续和那烛龙对战。
他骤然明白:“所以,你是想说,金乌不是你杀的,你不会动这个手?”
这老家伙 ,有什么话你不能直接说么?
要在这和他浪费时间?
那幽影之龙却骤然退开,因为虚空中突然展开一道门。
一个耀眼的光芒闪进来。
但却被周围阴影压制住。
那小金乌却是嚣张一笑:“我年纪小,这阴影我是有点挡不住,但是,你不让开,我可要把我的老母亲丢在你的阴影之域里了!”
说着,解开背后的棺材,做势要打开。
里边的老乌鸦也决定,只要他打开,那必然抬手给他个教训。
下一秒,那幽影之龙从阴影里出现,宛如日月的两只巨大瞳孔静静盯着他。
不,应该说是盯着他怀里的棺木。
下一息,那巨大的龙影缓缓靠近,试图缠绕在棺木上……
林昭大怒,正要喷火,就看到它在靠近后,又微微远离,甚至垂下头,露出一种本能准备挨打的模样,但棺木里的老母亲没有出手,它反而露出怅然的神色,尾巴和爪子也无力地垂下,林昭甚至觉得,如果它有耳朵,肯定会一样垂下去。
啊,这难道说……
那龙盘起身体,化为一名黑发披散,看着极为清纯的少年,身体赤/裸,仅以长发蔽体,幽深如潭的眼眸看着那棺木,轻声道:“就算不是我做的,你也要杀我么?”
林昭一时有些无措,不是,这是什么剧情?
棺木里的老母亲甚至懒得理他,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林昭疑惑道:“是不是你做的有什么关系啊,老母亲都直接一锅端了,你还和你的兄弟们分什么你我啊。”
那少年淡淡道:“是么,我本以为,自己会有不同呢……”
林昭敲老母亲的棺材:“有什么不同啊,老母亲你说说呗,我在这帮你回答有点尴尬啊,你们现在都死了,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
“不,别吵他……”棺材里的大金乌还没有开口,那少年已经摆手,轻声道,“不必了,我其实也知晓,就算当年想要放他走,对他来说,我也没什么不同,他从来都不想承我的情。”
林昭有些无语,不是,你真是十二巫神,而不是什么未成年龙么?
“我撞倒不阴山,伤害最重的除了司岳,就是他了,”老母亲无声地出现在林昭身边,抱胸看着这猛然睁大眼睛的欣喜少年,不屑道,“他的神魄损伤得严重,万年后大部分都凝聚在这小儿身上,因此,他的神思损失了大半,愚蠢如故。”
林昭顺着他手指方向,知道他话里“这小儿”居然是孤灯下。
瞬间,他不由弯起唇:“啊,孤灯,你居然对我老母亲心怀不轨啊。”
孤灯下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说着,他还去拖那少年:“龙哥你别闹了,你这样的我好丢脸的,快点把源和权柄给我,我得走了……”
林昭却是撞了撞老母亲:“别愣了,快让他把源法之环的那一部分补好,我们赶着下一场呢。”
大金乌微微抬头示意:“听到了么?”
那少年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想将他刻在灵魂里,哪怕,那个太阳,早已经在灵魂深处。
数息之后,他轻声道:“我想起来了,是我让大羿不要杀死你,也是我将重伤的你带走。”
记忆里,那封印大日的咒符依然黑得耀眼,耀眼到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抓住了太阳。
但他们想要的太阳,是不可能被封印的。
记忆里,落在汤泉边喝水的鸟儿,依然耀目得他眼眸生泪。
终是,结束了。
随后,他化为一条幽影,飞向林昭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