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巫神也有暴脾气的啊 终于知道母亲叫什……
林昭一看那条小龙影子, 眉头微挑,目露嫌弃,指尖一动,瞬间, 背后闪现出一只巨大的金乌虚影, 照亮整个影子世界,让这阴影的空间更加动荡。
那乌鸦嚣张地伸长脖颈, 张开巨口将小龙一口吞下, 回到林昭手心,随着小龙被吞噬, 一道阴影的光芒迅速融入了他的意识海中,瞬间填补了源法之环的那道缺口。
空间,突然安定了, 原本摇摇欲坠的世界仿佛重回正轨,一切变得平静而安宁。一开始的破碎危险全都不见,仿佛世界都死去了。
“他废话可真多。”林昭手心的乌鸦虚影吐出一条细小黑影,丢给孤灯下,“给你处理了。”
孤灯下伸手捏着那条跳跃的黑影,脸上尴尬还没全消, 他小声嘀咕:“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有啥后遗症……万一被它传染上什么‘追光’的癖好, 记得让你们先打我就好,别让小殿下动手啊!”
真是食物链底端了, 这找谁说理去。
他这小身板, 经不起金乌殿下的真身啄两下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那恐怖乌鸦啄小虫的画面,头皮一直在发麻。
林昭翻了个白眼:“行行行,真传染了,我让老树打醒你, 他肯定不会下重手。”
孤灯下这才放心:“那倒是,老树性子还成。”
说着,他把那条跳跃的黑影按在了胸口。
刹那间,他的头上猛然冒出了两只如鹿角般的犄角,宛如幽蓝的水晶,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随后,一条庞大的龙影在身后凝聚,随着他的力量爆发,龙影瞬间展开了庞大的身躯,那是掌控黄昏和阴影的烛之巫神的力量。
一瞬间,孤灯下的气息突然变得强大无比,林昭也满意地点头,终于,小队里不再只有林昭一个巫神战力,有了更多可以依靠的底牌。
一边姬尧光幽幽看孤灯下一眼,没有说话。
他其实不能确定会不会下重手呢……但现在阿昭都那么说了,那就当是这样吧。
“好的,那速度修整一下,我们去下个副本了,”林昭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根司季巫神送的树枝,轻轻地注入巫力。树枝的顶端突然生出了几片新叶,接着花蕾绽开,十二片花瓣中,已经有两片枯萎了。
代表着他们无法重新回到司戎和司烛之地。
说到这……
林昭忍不住问道:“司烛巫神没有巫国么?”
孤灯下怔了怔,有些无奈地摇头:“司烛他先前有些魔怔,在神魂破碎时,将司烛巫国当成养分,一口吞下了,如今司烛巫国还在他的本源里,我没那记忆,无法将他们复原出来。”
他说着,本能地靠近了一下林昭,然后又骤然警觉,大退了一段距离,提高戒备的同时补充道:“复原他们其实不难,血肉、灵魂、记忆,都在司烛的奇观里,变成了影子的模样,按理,只要司烛还有记忆,就能将他们重现。不过,刚刚他觉得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就直接不管不顾了。”
“真是个自我意识过强的东西。”林昭不屑,“行吧,反正毁灭的巫国也不差这一个,你回头在他的记忆里发掘一下,看能不能救,现在,我们走吧。”
他看着花瓣中的剩下的传送门,一时有些犯难,不知道先去哪个,司宇和司宙的巫国肯定是要最后去的,因为他们没法走回头路,那……
“老母亲,指点一下呗。”他说完,转头一看,突然发现身旁的老母亲竟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竟然回到了那华丽棺木里,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死了。
林昭顿时生气地掀开棺材板,扑母亲怀里痛哭:“我命苦啊,母亲不爱我,我孤零零地长大,现在带着一家老小来这鬼地方拯救世界,母亲还不理解我的辛苦,这日子还要怎么过啊……这个母亲啊,真是连个提醒都不给我,我那么小,我也想要母亲的爱啊……”
“啪啪!”
两声巨响,整个阴影空间都震动了两下。
队友们不约而同缩了一下脖子。
“找司衡!”老母亲阴沉地掐着小乌鸦的脖子,声音像是从牙缝里崩出来,“你再闹,我就吃了你,这世界灭就灭了,正好清静!”
林昭乖巧地闭嘴。
老母亲这才松手躺下,越想越气,眼睛没有闭上,甚至都不太想死。
林昭笑了笑,低头在老母亲脸上亲了下,不等老母亲暴躁,就立即盖上板子,大声道:“我去忙了,母亲你好好休息啊!崽儿爱你哟!”
老母亲要打的手停在半空,轻哼一声,气消了大半,有些认命地闭上眼睛。
这崽儿,挨打不记打不说,还一点都不怕他。
姬尧光见状,忍不住轻笑起来,想起初遇昭昭时,那只又菜又爱玩的小鸟儿。
昭昭何止不记打,他是那种越挫越勇,永远活力满满,再多的死亡和痛苦他都承受后,依然心态稳定,还能照耀别人的小太阳啊。
母上大人这点小脾气,昭昭才不会介意呢。
他那压不住的嘴角引来队友们嫌弃的目光,而一边的林昭和他相视一笑,两人默契地亲了一下,引来更多的转头嫌弃。
随后,林昭点开了一个巫国传送门。那门随着符纹闪烁而打开,林昭瞄了一眼符纹,心中轻松了一些,司衡,那个掌控秩序与平衡、维持天地规则的巫神,战力强大,在巫神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有点小期待-
大地之上,一座巫国的轮廓在天际若隐若现,静静横亘在天地之间。
这座巫国并非像司季巫国那般依附于庞大的玄武神兽,也不同于司戎巫国那般栖息在巨大的鲲兽背上,而是停驻在一个巨大的圆环平台,稳稳立于天地之间。巫国的边缘,如是天空与大地交接的界限,弯曲成一条半圆,浑然天成,仿佛一双巨大的手,将这片土地轻轻托起。
整个巫国的建筑,宛如精密的钟表零件,每一个圆环都是一个独立的单元,彼此相扣,相互平衡。高低错落的圆环交织成巨大抽象的手臂,宛如有生命般,托举着这片巫国的存在。所有建筑的结构几乎无缝对接,每一根支撑的柱子、每一块搭接的石砖,都散发出巫神司衡的奇妙法则——一切都在维持着完美的平衡。
而如今,巫国的两侧,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左边,天灾肆虐,乌云翻滚,狂风呼啸,雷电交加,一片混沌与破坏的景象,仿佛随时会吞噬这片巫国的边界。而在巫国的右边,大地平稳,山川如画,绿树成荫,水流潺潺,一片祥和。
天地之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天堑分开,灾难被有形的屏障挡在了这片宁静的土地之外,无法跨越。
林昭站在巫国的一个独立圆环上,环形建筑如同嵌套的钟表齿轮般排列着,错落有致。周围,巫师们忙碌于各自的方格建筑中,步伐匆匆,不时从方格的上空穿梭而过。他们的身影不断交替,仿佛在进行着某种默契的协作,整个巫国的运转正如一个巨大的时钟,精确无误。
下方,是一棵庞大的古树——在他们出现后,它的树干已经呈现出枯萎的迹象,巨大的树冠一片萧条,叶片如秋风中的黄叶般随风飘落,仿佛生命力正在悄然消散。
林昭站在这枯萎的树上,感受着巫神司衡所在的气息,准备见他一面。然而,下一秒,林昭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吸力迅速蔓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抽取他体内的力量。
“什么情况?”林昭眉头微皱,金乌之力如同潮水般迅速流失,体内的力量像是被无形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抽走。孤灯下在一旁警觉地看了看,下一秒他也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压制在地,勉强撑起身体,他的声音里满是惊疑:“不对啊,我们的力量在被抽走。”
按常理,林昭此时应该马上反应过来,迅速收敛心神,与这个神秘的力量源对抗,但他显然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面对源源不断流失的巫力,他微微一笑,目光悠然地望向了蔚蓝的天际。
“我诚意给你看了。”林昭的语气轻松,带着一丝调侃,“你不出现见见我么?”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息似乎一阵凝滞,空气中充满了某种微妙的波动,仿佛有某种存在正在注视着他,等待着某个决定性的时刻。而林昭的神情依然淡定,似乎对这股抽走巫力的力量并不感到恐惧,反而仿佛在挑战着它的底线。
孤灯下微微皱眉,他感受到的并非单纯的力量流失,而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存在正在向他们的体内渗透。那股力量并非敌意,但却无比压迫,仿佛在默默地警告他们,在这里,他们的每一分力量,都是可被剥夺的。
“阿昭,你确定……”孤灯下的语气有些不安,他下意识地想要反对。
林昭其实也有点紧张,但他相信这个正在努力阻止灾难蔓延的巫神——能在这时候耗费本源争取时间的,不会是什么幕后黑手。
他没时间,也没有必要和这些巫神对打,除了那个谋害老母亲的幕后黑手,其它的巫神都是他可以争取的目标,把源法之环修复,回到万年后的巫国,然后打败那黑手,清除污染,这才是他需要做的事情。
至于老母亲的仇——他这不是已经自己报完了么,这还赚了十个呢。
正寻思着,面前的无数圆环扭动,变成一条非常有机械感的可怕巨蛇,在面前凝视着他,或者说,凝视着他背上的棺木,那声音尖锐而冷漠:“帝昊!别装死,滚出来!”
第182章 难度不高嘛 我真厉害
帝昊?老母亲原来叫这个名字啊, 话说在很久以前,昊字的本意还是指广大无边,偏偏不知是谁弄出个日天的说法,连带这字都变得中二起来……
林昭一点也不慌, 他甚至寻思着, 那我要是按姓来算,应该叫帝昭?
好像也挺……不错?
不不不, 人间的户还是姓林呢, 等回去要是改姓了,回家还有家人请他吃逼兜呢, 还是两边各上各的户口吧……
他沉得住气,但棺材里的老母亲比他更沉得住气,甚至都没有理会的意思, 反正不用装,他就是真死了,只是被不孝子扛着到处顶锅,还没有凉而已。
于是,无人理会的机械系大蛇的触须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无人理会, 以至于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林昭不好意思和对面比耐心, 便缓和了语气劝道:“这位巫神啊,事情经过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谁让你们袭杀我老母亲的, 让他的本源熄灭,才会一怒之下和你们同归于尽,问题是你们弄出来的啊,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 还是先收拾残局吧。”
虽然他老母亲在临死前携大日之威撞断天柱,带来了灭世级的灾难还团灭了巫神们,但这事归根到底也是巫神先动的手,加上当年的强行抓老母亲这位金乌大日前来此地的恩怨,他当然是无条件站在老母亲这边的。
而且说到底,也是巫神们搞骚操作,硬要一次性重定地水火风重开天地,这种试验都不做的豪赌本身就是对世界不负责,如今大败了,原因众多,讨论因果罪责就显得格局不够了。
“笑话,”那机械大蛇怒然露出尖牙,嘶声道,“我可不欠他的,就说这鸟养不熟,当年我放他走,是他自己不走,如今自己失察被杀,不想着求救,只想着同归于尽,倒成了我们的过错了!”
棺材里的老母亲终于出现在旁边,他长发飘散,火焰环绕,气势丝毫不输,盘胸轻蔑道:“我才不会欠你的情,那时没本事杀我,就想玩恩情软话,那时没烧死你,算你命大。”
那蛇更怒了:“你当时明明说好愿意走,结果却盗取了的我们汇聚的本源,反客为主,与天地签下约定,难道是我们逼你的么,若是玩不起,怎么不滚回去?”
“你们十二……司宇不算,十一个一起对我围追堵截,我用点计谋怎么了,”大金乌脸上嘲讽丝毫不减,“难道还要傻傻地和你一样,天天喊着平等一战?战你们十一个?我能接受被杀死,但不接受被蠢死,就比如你们现在这样。”
“帝昊!”那机械蛇更怒了,“你还有没有良心,谁知道你是真死还是假死,寻死觅活的事你再一再二,如今还想再三再四么?不就是仗着这天地不能缺了大日,才给我们添堵么?”
“添堵,你们也配?”大金乌幽幽道,“我只是蜕变需要源,才露出那么一点痕迹,你们自己误会的,再说了,拿了你们的东西,你们的要求我哪个没做到,怎么,如今输了,便输不起了?”
巨蛇更怒:“那你又赢了吗?”
大金乌悠然道:“大家都输,那又何尝不是一种赢呢?”
“帝昊!”巨蛇狂怒,身形一动,带着无尽恐怖的威压,直接就撞了过来。
听着他们的唇枪舌剑,林昭和一众队友本来在一边默默吃瓜,同时也有点感慨,老母亲这种理直气壮的渣真是——真是我辈楷模,不过嘴炮到动手就不对了,于是林昭瞬间挡在老母亲面前,而孤灯下也变成龙形,刹那间和那巨蛇缠绕在一起,宛如麻花,生生把后者拉住。
“好好说话啊!”林昭说。
“别吵别吵!”孤灯大龙拉着巨蛇,半个身子都被绷直了,“吵解决不了问题啊,司衡大人,你还要不要治这山海界了?”
巨蛇这才收手,蛇身震动间把孤灯下的龙身轻松地甩出,光芒闪烁间,化成一名身材高大、肤色古铜的青年,他五官深邃,左眼金黄,右眼瞳孔却是一个旋转的齿轮,有小小宛如星辰的光点在围绕齿轮转动,上身赤/裸,下半身是一条巨大的银色蛇尾。
“还有什么可治的,”司衡冷漠地看着这群人,“如今只能等司宇归来,将还活着的巫国切割隐藏在虚空里,躲过这天地大劫,等地水火风重演完毕,再行归来。”
林昭伸出手,一个华丽精致的圆环虚影出现在掌心:“别废话了,来,补上,补上我也不找你要什么源了,你爱在这撑多久就撑多久。”
司衡凝视着圆环上的一道缺口,沉默数息,才叹息道:“补全它容易,但给了你,这一万年,山海界天地,要怎么过呢?”
林昭一怔:“这还有问题?”
司衡微微点头,目光沉静如古老的钟摆般,不急不缓地说道:“你们依仗时之国的奇观之力来到这里,时之国能够利用源的力量,将部分源逆转时间,送到万年之后。可这等传送,本身便要耗费源,而那些本应一直存在于此的源,若去了万年之后,这世间便会失去那整整万年的光阴。天道恒常,当失去这些光阴,天地规则便会出现空缺,那时候,天地将进入最虚弱的时期,无数孽力回馈于世,甚至引发比金乌坠落更为漫长的灾劫。”
林昭闻言,眼皮一跳,忍不住皱起眉头。
传送要消耗源这不难理解,毕竟能量本就在运动中被损耗的,更不用说这种跨越时空的来回了。
他瞬间想到了后世那些可怕的异象——紫日、荒野、大凶……难道说,这一切灾难,竟然是因为他从万年前带走了源,导致了世界的腐化与动荡?
倒也不是没这可能,想到这,他皱眉道:“那您说说,该怎么办?”
司衡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否认,而是继续道:“修复源法之环后,你必须留下,再将心核归还给帝昊,让他重新将你孕育。随后,你再把源法之环交给司宇,让他重新定下天地规则,并扶持新的十二巫神,继续开辟天地,把未完成的大业完成,如此,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
林昭翻了个白眼:“老登你做什么美梦呢,真要这么容易,时之国那位会搞不定么,他肯定是知道这条路走不通,才会让我带源法之环去万年之后。你还要继续开天辟地,怎么死一波还不够,得再送一波是吧,你们当初先十二人合力开一个什么事都没有……”
司衡眉头微动,淡淡道:“我们何尝不曾考虑过?但巫国分裂后,最先建立的巫国带走了最多的源,继承了最完整的法则。后续的巫国,则越来越残缺,源的亏损也随之增大。十二国齐开,并非最优解,而是我们当年无奈的妥协。”
林昭已经不耐烦了,一只金乌虚影在他身后暴躁地露头:“你的办法我不接受,你们这些不靠谱的,乖巧去死,这巫国我会想办法把他们推上星宇,留下奇观,看能不能放时之国夹缝里带到未来,你不接受,我就要直接取了。”
他听到源在时间中会有损耗时,有预感,时之国不可能一直放他在这万年之前,他能待的时间,必然是有限的,不应该浪费。
那金乌的光芒正在凝实,一但全然出现,必然就如同大日临凡,能把身下的巫国带土地都烧成玻璃。
司衡凝视着这少年,他还着稚气,但眉宇间的桀骜与自信,却与那曾经的烈日一脉相承,如果换成其它兄弟,他或许还会拼死一博,为自己的传承支撑更多的时间。
但他却是愿意相信金乌的,虽然讨厌,但他们答应的事情却是无论多难,却会去做到。
“我答应你,但是……”他伸手一指羽国主,“把他身上的司戎权柄剥离,接受司衡之责,我就修补源法之环。”
林昭摇头:“不行,先来后倒,司戎可比你好说话多了,你换一个,我朋友姒黎和你一样,都是蛇图腾,还有……还有微生戊、柏壤,老树,都可以将就一下。”
司衡摇头:“他们都不合适,只有这个最懂平衡之意,那蛇的天命归属不在吾,只能是这羽人。”
羽国主幽幽道:“不能接两种权柄么?我也略懂些平衡之道。”
司衡叹息道:“司戎之力为争夺之道,与我的平衡权柄相克,除非你再寻一道巫神权柄,到时我权责于其间做为平衡之道,方能共存,否则,交给你,最多的三日,你的神魂便会在权柄争端中被磨灭。”
林昭恍然:“那还正好了,羽弦是修的三脉巫法,老登,医道配和谁的权柄比较好?”
司衡道:“司愿。她掌握祈愿与众生心念,记录所有愿望,决定它们是否可能实现。”
“好的,那你快给,给了我们立即就去。”林昭果断道。
司衡没动。
林昭不高兴了:“你还想要做什么?”
司衡沉默了一瞬间,突然道:“我有最后一个要求,让帝昊向我道歉。”
啥???
林昭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已经瞬间到他面前,烈火宛如羽流,洞彻天地,把对方笼罩,他捏响了拳头:“老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过界?”
司衡没有恐惧,也没有后退,只是安静地看着那金乌正神:“如此,我们恩怨,就结束了。”
金乌正神嗤笑一声:“没什么可道歉的,当年乱战,各为其主,把不敢杀我说成舍弃私仇,却奢求我忏悔,未免可笑。”
司衡沉默数息:“还是输给你了。”
语罢,他身上机枢扭转,闪烁间,化为一枚圆环,飞向林昭。
第183章 旧事与新缘 我的愿望
林昭眨了眨眼, 将金色圆环接住,在指尖轻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眸子中闪烁着一丝狡黠与吃瓜的兴奋:“老母亲, 你当年的战绩真不小嘛。”
他话里带着调侃, 甚至没什么压力地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像是在敬仰大山。
老母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眼神如同锋刃般锐利, 右手有要抬的趋势。
林昭立刻装作乖巧,迅速将圆环放到眉心, 感受到那股磅礴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识海仿佛被那光辉填满,圆环里的一道缺口渐渐愈合,接着, 一种奇异的力量开始在其中流动,发出幽蓝的光芒。
“咦,老母亲,这是什么情况?”林昭低头,手掌中浮出圆环虚影,眉头微微一皱, “这圆环, 好像开始运行了。”
“不错,确实在运转。”老母亲目光锐利地盯着圆环虚影, “但这并不是好事, 破碎的圆环本就无法承受这种运转的力量。你必须尽快解决,不然再过不久,它可能会再度崩塌,甚至连司宇的印记也会被牵连裂开。”
林昭随意地挥了挥手, 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就阻止它不就好了,轻松的事。”但话刚说完,他却忽然停下了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纠结。
因为,整个大地之上,也笼罩着和圆环同样的光芒,在这光芒之下,远方的狂暴的天灾似乎在渐渐平息。那些曾经席卷天地的熔岩开始沉寂,黑烟也不再升腾,整个山海界的天空逐渐恢复了几分深蓝。甚至可以看到一圈如圆环般的光芒从灾劫之中生长出来,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修复破碎的天地。
巫国之中,无尽的欢呼响起,在众人的欢呼中,在抵御天灾中拼命挣扎自救的人们抱头痛哭,庆祝新生,连天地之间绵延的悲鸣警告,都小了许多。
大日金乌的眉头紧锁,怒声道:“那蠢货把自己的意志用来催动源法之环,用来缓解山海界的大灾,源法之环才刚刚恢复一点,天地居然敢就开始调动权柄,试图修复伤口。”
林昭闻言顿了顿,伸手准备再次干预,但最终还是收了手。
“这很正常啊,”他搂着老母亲的脖子,细声劝道,“人重伤时必须先止血,要是连血都止不住,躺着也是死。他这样做也不是为了自己,要怪就怪那些巫神们,明明该将自己焊死在法环上,却为了拆家把自己拆出来,结果弄出了这种天灾。”
大金乌听到这话,冷笑一声,眼中带不屑:“不必为我遮掩,这场大劫的因果最重的确在我。我就是要拉着他们一起死,至于这山海界会不会陪葬,从不在我考虑范围。”
林昭拍了拍老母亲的肩膀,体贴地道:“别气了别气了,气坏身子不好,我们还是快走吧。”
老母亲厌烦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开口:“放手。”
“遵命。”林昭乖巧地松开手,随即从背后拿出一个金色的指环。本打算直接交给羽国主,但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之前司衡那什么“三天之内会灭魂的危险”的警告,便对羽国主道:“等拿了那什么司愿的能力再给你用。”
他转过头,向老母亲问道:“对了,老母亲,司愿怎么和治疗是同一伙的?我怎么看,求神和医疗好像天敌一样啊?”
金乌微微挑眉,目光中透出一丝奇异的光:“你也算正神,怎么会如此认为?那‘蠢树’你不是处得很好么?我就算嫌弃,也要坚持和他在一起?”
林昭一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发现自己有点灯下黑了,这世界求神,那是真的有用啊,就好像第一次遇到老树,虽然他求神许愿的语气不那么恭敬,但神看在他是自己儿子的份上,也不情不愿地点头了啊。
于是他歪着头,好奇地问:“那司愿到底怎么救人的?就许个愿,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大金乌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林昭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既然源法之环已经开始转动,自己也没剩多少时间了。
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与这些巫国人接触,而是拿出司季给他的法器——细长的树枝上面的花苞,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一伸手,注入巫力,花瓣瞬间绽开,露出一道闪闪发光的符文,他在花瓣印记中点开了其中一道,便带着自己的队友再次进入。
老母亲则在同时回到了棺材里,这次出来,他的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折腾了。
在当时的怒火爆发,毁天灭地后,他的气消得也差不多了……这崽儿虽然把他当通关工具用,但别的不说,他还是挺喜欢给这小乌鸦当靠山的。
那种有恃无恐的嚣张模样,看着天生就是金乌家的人。
不过,金乌正神又有些遗憾,等这短暂相遇结束,那小乌鸦遵循着时间线,初初降临,来到这动荡天地时,无人护佑,怕是要吃些苦头……
思及此,金乌正神轻叹一声,有点想撸撸那鸟崽儿的毛,又有些不想伸手。
“这个小崽儿,真是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头,还能这么嚣张。”金乌正神摇摇头,微微勾起唇角,然后,他摸了摸棺材里的几根羽毛,突然觉得有点无聊,便开始把玩这些羽毛,难得地思考起发生在他身上的谋杀的前因后果,也算是给崽儿降低难度。
他本身并不是那么好杀的,身上幽烛之刃是司烛的脊骨,但这东西是用来支持不阴山冲天的尖刃,哪个巫神都有可能拿走,另外,司季是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当时他正在拆分本源,司季说是拿了新源要注入,当时他毫无防备……所以,加入其中的,难道有两位巫神?
“难道真的是两个巫神联合?”金乌正神心里一动,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了些新的线索。
他开始回忆起阿昭带他与司季的那次接触。司季的权柄是真的,没错,没得质疑,但他真的一点都不知情么?
现在就剩下几位巫神了——司宇不可能,司宙也不太可能,那就剩下司幽、司冥、司命、司愿、司澜,他们遇到真凶的机会变大了啊?
忽然,棺材一震,金乌正神皱了皱眉,眼神一凝。然后,他听到了林昭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带着些许惊慌:“这什么鬼地方啊?怎么连个引力都没有?”
金乌心说,当然没有,这可是愿望的世界,该让你们开开眼界了。
林昭悬浮在半空中,这世界简直像是从幻想故事里蹦出来的。天穹庞大而弯曲,宛如一只巨大的圆顶笼罩在头顶。漂浮在空中的建筑形态各异,有蘑菇的、有树形的、甚至还有像星云一样飘浮的建筑。每一座都精致异常,仿佛来自异世界的艺术品。
整片天地就像是各种动画模型被堆叠在一个庞大的仓库里,充满了不可能的感觉。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啊。”林昭抱怨了一句,“你们……”
他话未说完,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周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连队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哇,真是厉害啊。”林昭惊叹,“司愿这家伙,有点本事啊,居然能悄无声息地把我小伙伴们给弄走了。老母亲,上线!给他点颜色看看!”
棺材里的老母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还在你身边,只是在这些建筑里,你找找就能找到。”
林昭愣了一下:“什么原理?”
“司愿的巫国,是众生的许愿之地。”金乌正神的声音懒懒地传来,“在这里,每个人的愿望都能得到实现。你的伙伴们被愿望的交易诱惑,进入了各自的交易状态。”
林昭顿时生气:“那我呢?他怎么区别对待?为什么他能给他们实现愿望,不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投诉,我要投诉。”
仿佛听到他的话,虚空中缓缓凝聚出一道光芒,光芒中逐渐映出了一个镜面般的面容,镜中是一名眉目晶莹的少女。她的面容柔美,声音如同流水般轻柔,手中轻轻抛着一个金色小球:“这是为难我了,你想你老母亲活过来,就算我是司愿,也做不到啊。”
林昭好奇:“那他们呢?他们的愿望很简单?”
镜中少女轻轻一笑,温和地说道:“他们的愿望,都不过是些再见故人、说些未了心愿、想看看世界的真相,要求并不高。很轻易就能做到,众生之愿,本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就像那扶桑苗,他的愿望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我来实现。”
“至于你,”少女依旧笑着,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你希望的愿望,超出了我的能力极限。你母亲也不需要我复生,就算我做了,他只会跳出来打死我。”
是老母亲会做的事,林昭不由笑了:“好吧,那我换个愿望,我想知道,是谁杀了我的老母亲!这个,不算困难吧?”
第184章 众生之愿 你想要什么你真的知道么?……
此话一出, 镜中的少女瞬间凝滞,目光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想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加复杂。”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沉重, “你认为你追寻的真相只是关于你母亲的死因, 然而,这个世界的真相, 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
随即, 她恢复了平静:“我确实掌握了一些线索,但在十二巫神中, 我排在最末,所知并不完全。我的能力,甚至无法确保这些线索未被他人干扰。”
林昭的眉头微微一挑:“所以说, 你不能实现我这个小小的愿望?”
他语气带着不满和挑衅,在小小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少女神态平和,指尖轻轻地转动着那颗金色的小球,犹如在凝聚某种力量:“愿力并非万能,许愿,并不是简单地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而是将那些微小的可能性放大, 直到它成为现实。”
她的目光轻轻飘向远方,仿佛陷入了回忆:“比如, 凡人病重, 若是没有药物和治疗,但在某一瞬间,病因恰好自我消散,死症反转, 那么他就会痊愈。”她顿了顿,眼神渐渐变得深邃,“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昭忍不住插话:“所以,你的愿力,实质上是在扭转命运,或者说现实的概率?”
少女平静地回应:“这正是愿力的作用,它是将这些极低的可能性放大,放大到它能够实现的程度。可你想要的愿望越是复杂,背后所需要的愿力便越多。你母亲的死因,已经远远超过了这种‘放大’的范畴。”
正当此时,大金乌的身影如同幽影般静悄悄地出现在两人之间,目光锐利如刀,凝视着镜中的少女,冷漠道:“愿力,最终也是受限的。你说的不过是把某些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但问题是,众生从来不懂真正的付出,他们都想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回报,最终只会让这种愿望变得空洞而无力。”
林昭困惑问:“所以,众生总是想以最小的付出,甚至不用付出,来达成愿望,由此,您收集众生愿力,是不是走入了死局?”
司愿微微摇头,忍不住轻笑道:“你错了,如果众生所愿皆所求,那事情反而好办了,以吾巫神所分享之本源,皆可成,但他们并不知本心所求,能许的愿,都是成为天巫,成为人上人,又或者不求付出,但得到他人全心之爱……所以,最简单的办法,便是不理会。”
林昭也有些困惑,忍不住问道:“那还会有人许愿么?”
司愿笑意加深:“怎会没有,那些知道所求者,总会去努力实现,旁人以为这是得到保佑,便会许出无数的愿。侥幸而生的求愿,又想因侥幸而得,循环往复,又怎么会消失呢?”
林昭懂了,就是要高冷,你许愿是你的事,达不达成,这也是你的事。
所以说……
他冷笑道:“所以,这些人许下的愿望,只是空洞的幻想,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的巫国,是一个依靠无数空愿力支撑的体系,若所有人都如你所说,想要以最小的付出得到一切,最终,收集这些愿力的过程,是否也是一种死局呢?”
司愿笑意更加深邃:“是的,正因为如此,尽管他们会继续许下无数的愿望,但真正能实现的,依旧是那些能够准确知道自己内心渴望的人。”
她顿了顿,转向林昭,语气轻柔却充满洞察:“而那些无法看清自己愿望的人,永远都无法从这种循环中逃脱。”
林昭终于明白,自己所追求的那个“杀母真相”之愿,注定要靠他自己去揭开。眼前的少女不过是一个旁观者,她并不关心这些普通人的欲望如何满足,也不打算涉足这些烦琐的事物。
于是,他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屑:“所以说,我想知道杀母亲的是谁,就得我自己去找,对吧?装什么深沉呢,快点过来补环,补完赶紧去死,没你什么事了。”
镜中少女的微笑缓缓消失了,她幽幽道:“小金乌啊,我没杀你的母亲,可是,我也不想去死。”
林昭怔了怔,不由无语:“你又不能帮忙,又不愿意去死,让我很难办你知么?”
镜中少女捏住手中的金色光球,她无奈道:“你知道么,在天地大劫之时,众生一瞬间,便有了相同的愿望,求活,求救,我也在这一瞬间收集了真正的众生之愿,这个愿望,虽然不能扭转天地大灾,却可以让我携带着本源,逃离这将要坠落的世界。”
林昭惊了:“啥,你想卷款潜逃?”
镜中少女微微点头:“按理,我本为十二巫神之一,已经与山海界牵连,挣脱因果的可能微乎其微,可如今,这众生之愿却给了我机会,我能带着我的巫国,去别的星宇之中,重建山海,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救世呢?”
林昭想了想:“飞船派也不能说有错,但你这肯定是要我们星球派同意才行啊,再说了,那幕后黑手会让你这么轻松就走?走不掉的好吧,或者说,是你这幕后黑手想跑?”
镜中少女怅然道:“我哪里是帝昊的对手?他曾多次盯上十二巫神中最薄弱的我,好几次我在本源成长之时,被他打断。兄弟们也让我顾全大局,平日里,我看到他便想躲,又哪里敢去找他麻烦?”
林昭猛地睁大眼睛,惊道:“连杀人的动机都出来了啊!”
镜中少女的目光淡然,她捏住金球,轻轻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已做下决定。小太阳,源法之环上,缺少一道口,依旧可以运转。众生并非一定要许愿才能生存,重铸山海时,这源法之环便可修复,少这一道法则,实则无关紧要。”
她的语气平静,却又仿佛掩藏着深深的决心。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而这一切都已经不再是她选择能够改变的范围。
“如果我不允许呢?”林昭生气了,如果说她只是带着源和自己的巫国逃亡还好,但带走这个世界的权柄,还不修补源环就不能忍了,这是成心给他加难度呢?
哦,她说没事就没事,她试验过了么?要是挽回不了这破环,山海界的崩塌就不可避免,那不是白忙活了?
镜中少女沉默了一瞬,轻声道:“你那些朋友,都在愿中,如果你不放我离开,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们。”
仿佛是有些无奈,她苦笑道:“若是我比你强,倒也不必出这卑鄙手段,但我这小小愿力要留着离开,不能浪费在与你们的争端上……还请见谅。”
林昭嘶了一声:“难怪一进来就要把他们和我拆开,问题在这里啊。”
他忍不住建议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两个朋友都已经是巫神,也许要在你那花点时间许愿,但你挡不了他们 !”
镜中少女轻声道:“那不是,还有几个么,尤其是,那小树苗……”
她的话音未落,林昭已经冷笑道:“废话真多,我知道怎么破你的防,你已经死了。”
一瞬间,少女那完美的微笑僵在脸上。
“欺骗,”林昭歪头看着他,“你一直在回避一个问题,最好达成愿望的办法,不是去改什么概率,而是欺骗!你对众生实现所愿的办法,就是欺骗,欺骗他们,那些少数的、微量达成的愿望,是你实现的。”
“所以,你一直在强调自己要活。”林昭骄傲道,“但事实上,你早就死了,在不阴山坠落,源法之源动荡的一瞬间,你们十一个巫神都已经死了,只是在用意志和力量拖延片刻。你用愿力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还没有死,愿力便装成你还活着的样子。”
“众生之愿,是你‘活着’的筹码,”林昭狡黠地看着镜中那女子,“但只要点破这一点,你没有活着,那你就,没法再用众生之愿了,对不对?”
镜中的少女的怔了怔,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金色小球,又抬起头,轻声问:“想活,也有错么?”
林昭随意道:“没错啊,那我拆穿你又有什么错呢,我免得你被自己骗了,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叫破皇帝新衣的可怜宝宝而已,哪里懂得那么多大人的弯弯绕绕呢?
那镜中少女苦笑一声,捏着手中圆球:“我其实,还可以继续骗自己。”
林昭抱胸看她:“恩,我也可以继续让你免受欺骗。”
镜中少女无奈道:“但,那样,这众生之愿就被消耗掉了。”
林昭无所谓地耸耸肩:“肉烂锅里没事,不被带走就好。”
镜中少女眉头的忧愁散去,忍不住微笑道:“你这损人不利己的性子,和你的母亲可真像啊。”
林昭立刻抱住自己旁边的老母亲,骄傲道:“那当然,亲生的!”
大金乌嫌弃地把他的掀开,却又被抱住,于是随他去,懒得再掀。
“那,就依你吧。”镜中少女轻轻一叹,“虽然我这求生的样子,很是难看,但若非死不可,我还是想要这世间众生活下去的。就由你,去实现这众生之愿吧。”
林昭把头放在老母亲肩膀上,小声道:“阿昊,她是不是在点你啊!”
大金乌骤然抬手,给他一个大逼兜。
“啪!”那响声,劲力一点没丢。
镜中少女嫣然一笑,随后,那镜子骤然碎掉。
少女的样子在碎片中出现,又缓缓消失。
只剩下一颗金色的小球,流转着众生的低语与祈愿,缓缓落下。
第185章 突发异变 众生之愿,众生之恶
“老母亲啊, ”林昭把玩着那颗金色的小球,指尖摩擦间,小球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带着无数众生的低语和祈愿。他看着那球, 忍不住皱了皱眉:“我其实没有搞懂, 这玩意不就是增加概率么?为什么还可以把死人复活?死而复生也能有概率吗?我觉得这不太合理啊。”
大金乌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不学无术!”
林昭生气了,立马抱住老母亲的肩膀, 委屈道:“我这不是刚出生么?可怜的小乌鸦没人教, 还是被催熟的呢,上哪里学啊, 母亲又不教我……”
大金乌看着他那副无辜的模样,被崽儿那认真而理直气壮的样子一说,难得升起了一点内疚, 便沉默了片刻,随即解释道:“阿昭,你可知生与死的意义?”
林昭愣了一下,小声问:“啊?怎么突然跳到这么深奥的话题?”
大金乌继续道:“在这星宇中,天材地宝,甚至是源, 大多都是死物, 算不上难得,这世间, 生灵才是大道最玄奥的造物, 而‘自我’则是一切生灵成长的根基。而‘自我’的本质,无论是想要生存还是死亡,核心其实都是‘愿’。人的愿望随时在变,而愿望越是强烈, 生灵就越有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也因此,‘愿’是众生抵抗命运、改变自己命运的根本。”
林昭微微皱了皱眉,似乎理解了些:“所以,司愿才能单独成为巫神?”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接着道:“所以,‘愿’的本质,可以改变概率,也可以让没有概率的事情成真?”
“不全是。”大金乌点点头,“世上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只是概率有时小得几乎无法察觉,甚至小到,哪怕星宇坍塌、恒星熄灭的漫长时光,也无法实现。然而,当愿望强烈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一种能力,叫做自我欺骗,就像先前司愿用愿力复活了自己,但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活过来。她只是在愿力的作用下,创造出一个活着的假象。而只要拆穿这个假象,它就会崩塌。”
林昭还是有点困惑:“这……还是有点云里雾里,听懂但没完全懂啊娘亲……”
大金乌抬手在他头上一个重击,道:“越发没大没小,这世上,出现两个模样相似的人概率大,还是出现两个完全一样的人概率大?”
林昭翻了白眼:“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么,所以,司愿不是复活了自己,而是用愿力伪装出一个和她类似的东西,对吧?”
大金乌本想说还是有点细小差别,但一想自己崽又不是鉴宝为生,便也熄灭了这教导的心思,只是道:“也算如此,没问题了吧?”
林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了,话说,先前我家老树有个姐姐,本来也是死了,估计老叔也是用的愿力,骗她自己还活着……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个假象,她的能力也没有变化,就和真的复活没什么两样,那说她活过来,倒也不算是骗她吧?”
大金乌轻蔑地哼了一声:“假的就是假的,总会有破绽,时光是愿力的大敌。时间一久,那假象终究会被拆穿,没有骗局是永恒的。”
林昭挑了挑眉,笑了笑:“世上又有什么东西能永恒呢?”他咧嘴一笑,“所以这不算骗,只不过是没有那么完美的第二次生命罢了。”
大金乌懒得再和他辩解,只是冷冷说道:“叫你的小弟们,该走了。”
林昭一愣,猛地从沉思中回过神:“等等!”他低头晃了晃手里的金色小球,“这玩意儿没反应啊!还没补上我的圆环,也没有司愿的权柄啊?这怎么行?”
大金乌简直被崽儿的蠢到极点给打败了:“你不会许愿么?”
林昭愣了一下,眼睛一亮:“哦!对!我还能许愿!”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握住小球,抬头看了一眼老母亲,跃跃欲试:“什么愿都可以许么?”
大金乌随意道:“许,反正不是你的愿力,把它用光最好!”
林昭轻咳一声:“不必不必,我许愿,源法之环司愿的那一块恢复,司愿权柄析出,就这样就可以了。”
在握住小球的一刹那,他聆听到了众生的愿望,那种对生的渴求与期盼,从灵魂中出的那渺小又坚定的呐喊,让他感觉像烫手一样,实在做不到如司愿那般,无视众生的求救。
不,应该是司愿也是想回应的,所以在最后,也没有与他纠缠,就平静地的放弃了挣扎。
“这是当然,毕竟是巫神,”大金乌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轻蔑道,“连这点平常心都没有,那也白当这巫神那么多年了。”
林昭默默听训。
他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专注地将愿望融入到手中的小球里。只见那金色小球开始微微震动,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光芒逐渐透过他的指尖流转,而他脑海中的源法之环也随之转动,金色的光芒流动时,源法的缺口慢慢恢复,眼下只剩下四个缺口,而他自己,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山海本源的力量,已有了几分恢复的迹象。
林昭不由按了按胸口:“这可真不容易啊!”
而那个金色小球也随之旋转,化成一枚圆环,试图挂在林昭脖子上,被掀开,然后又试图挂在他头上,照样被拍开,林昭生气道:“什么玩意,也想当金箍,最多给你一根手指,爱待不待。”
金色圆环只能化成一枚指环,落在林昭食指上。
事情完成,林昭则去了周围正在溃散的愿望屋,去看看小伙伴们都在做什么。
老树正在看着怎么让自己快点进入巫神级,林昭把他叼了出来。
孤灯下正看着自己的未来有多少选择。
氐国主正隔着时空,与家人战死前的灵魂道别,说着自己已经把弟弟养大,而且很宠他,请家里人放心,对面在说你弟弟是个笨的,给他一口饭吃就可以了,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林昭于是没有打扰,跳过去找羽国主,羽国主正在看司愿和巫神司宇相处的一些小片段……
“不是,你居然没去看你的家人?”林昭惊讶。
“家人没什么好看的,”羽国主淡定道,“看到他们就一肚子火,看巫神神上能让我意志更昂扬,信仰更坚定,有什么问题么?”
林昭想了想,没想出什么问题:“那,那走吧。”
他拿起那树枝,又打开了传送门,这次随便找个吧,反正感觉好像都差不多。
于是众人一起进入。
只有大日金乌抬头扫视了一眼正在崩塌的空间,目光幽微,仿佛发现了什么,但他没有开口,而是跟在林昭身后,也进入了下一关-
“这副本也讨厌,十一个BOSS就不能聚在一块么,一定要我们一个个找,就不能合在一堆……”从传送门里走出来,林昭有点不悦,但下一秒,便抱住了老树,一脸害怕,“啊,好多鬼啊……”
姬尧光一把将他抱紧,小声道:“不怕,我来保护你!”
这是一片幽暗的世界,洁白的小花沿河而生,无数透明幽影看着他们,纷纷退后,开始逃亡。
只是,这有些太拥挤了,逃亡的幽魂铺天盖地,仿佛笼罩着整个世界阴云。
大金乌冷哼一声,回到棺木里,林昭则也反应过来,飞快收敛了身上的太阳气息。
但这一下,便看着那些拖家带口的魂灵跑的更快了。
“所以,我们来的是司冥的地盘。”林昭左右顾盼,“慕名已久啊,司冥,你倒是出来啊,出来啊!”
但庞大无垠的阴魂之地只有他那难听的乌鸦回声,并没有其它回应。
林昭感觉有点不对,和队友们相视一眼,都感觉到棘手:“这要怎么找,我们的力量要是在这里用,这些倒霉鬼们就真的要魂飞魄散啊。”
话音未落,他食指的愿望之环轻轻转动,金色的虚影指向一道通途。
“哎呀,这还是全自动的啊,好用,真好用!”林昭忍不住摸了一下指环,带着小伙伴们就飞了过去。
只是,没有飞多远,金色的虚影便消失了。
林昭落下来,左右顾盼,然后看到河岸边的茜草之中,静静躺着一个人影。
他身形很是高大,眉目有一种刀削斧凿的英武,只是,他的身体上浮着诡异的紫色的纹路,左臂齐肩而断,不知去了何处,眼眸紧闭,自腰身以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只剩下失去左手的上半身。
林昭惊呆了,忍不住看了一眼老母亲的棺材:“不是,这一桩凶杀案还没查到凶手呢,第二个受害人就这么出现了?”
老母亲在他身边浮现,看了一眼案发现场,平静道:“他是先死了,然后才被人断掉手臂。”
“可是,你看他的身上,”林昭深吸一口气,“他身上有腐化了,有腐化了!”
难道说,后世带来的大灾源头,其实是在这里?
那真是……
“那真是太好了,”林昭的手立刻红温,“看我把这腐化消灭在源头,让后世能有一个晴朗的天空。”
说着,他赤色的、燃烧着火焰的手就已经探向那残缺不全的尸体。
但下一秒,尸体骤然崩碎,那带着紫光的血肉像是无数诡秘的虫子,扑向林昭的……神魂。
“滚开!”大金乌骤然现身,剧烈的真火如太阳爆发,一瞬间烧尽那些血肉中污染,然而同时,那尸体身上的灵魂却骤然伸手,按住了大金乌胸口的利刃。
一瞬间,从刀刃中,紫火爆发,冲破天地。
第186章 会再见的 他会等你的
紫色的流光从那利刃中透体而出, 在空中交织成丝,迅速冲向天际,又在触及天穹时,无法再突破, 巨大的冲击下, 化作了如同轻纱般的紫色雾霭,笼罩了整片天地。
当它落地时, 世界仿佛被冰封了般, 所有的亡魂的眼神都瞬间改变,变得漆黑如同死寂的雾霭。腐化的印记从他们的魂体中渗透出来, 肉眼可见的黑气开始弥漫,交织成一片恐怖的死气,那些死者在本能的驱使下, 开始了无意识的相互冲突,犹如被放开的猛兽,疯狂地撕咬着彼此。
林昭的心跳骤然加速,火焰从他的周身席卷而出,吞噬了空气中的寒冷与死气。此刻,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担心误伤无辜亡魂, 烈阳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在顷刻间,整个亡魂之地的阴霾被打破, 那紫色的光柱在烈焰中顷刻消散, 烈焰吞噬了紫色的死气,天地间的黑暗被猛地撕开了一个口子。
金乌的身影在这片火海中,化作一只恐怖的金色巨爪,宛如雷霆一般撕裂空气, 狠狠劈向了那在前方掀起风暴的恶灵。
司冥的灵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急速躲闪,但仍然难逃金乌这一击。他的右肩被生生划开,鲜血与死气一同溢出,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僵硬了一瞬,断裂的脊柱在他残破的身躯中剧烈震动,仿佛连骨头都在颤抖。
他的目光透过自己的残躯回望着林昭,一瞬间,他的眉心处,浮现出一抹黑色的印记,宛如毒蛇般的符文,快速蠕动,迅速凝聚成一股巨大的黑影,向着林昭的灵魂扑了过去。
那漆黑的灵印无视了周围燃烧的烈火,犹如无物可挡,冲破了所有的防御与阻碍,直接对准了林昭的眉心。那一瞬间,林昭心头一紧,他突然明白,这一击他无法躲避——那灵印的力量带着无法抗拒的宿命,仿佛有某种玄奥的天道力量附着在上面,哪怕是烈火也无法消散这股压倒性的力量。
然而,就在灵印即将触及他的瞬间,一只巨大的紫色鸦爪骤然从空中猛地踏下,犹如雷霆劈空,迅速将那灵印踩入了地下,伴随着一声震天的轰鸣,那股黑色的气息瞬间消散。
林昭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差点被掀飞,他低下头,看到大金乌的神躯如天际的烈阳,散发出耀眼的淡紫光辉。
随后,光辉散去,帝昊的金衣飘扬,他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紫光,宛如太阳的余晖映照在万物上。指间旋转着一枚小刀,刀锋锋利如雷霆,散发着剧烈的压迫力。他不容置疑地拎起了那司冥的残破躯体,火焰灌入其中,瞬间焚尽了尸体的腐化。
渐渐地,那巫神冰冷的尸体上带上了一抹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眼眸从冷漠变得清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老母亲,你怎么样了?这是什么玩意?”林昭焦急地露出人形,紧张地扑了过去。
帝昊抬手一弹,带着碎星破地的巨大力量化为一个脑崩,打得林昭瞬间泪水盈眶,没好气道:“没看情况么,还抱!”
林昭焦急地都炸毛了:“别废话了,快点,我给你烧烧,你身上有腐化了!”
这次,帝昊没说话,但是他手里司冥淡定道:“没有用,他的心核给了你,加上根基已经碎了,腐化已经进入他的妖身,他如果不把这道腐化压制住,你们几个,一个也走不了。”
林昭大怒:“你说什么风凉话呢,你这凶手,我现在就收拾你。”
司冥沉默了数息,剩下的一只手捂了捂脸,才缓缓道:“我不是有意的,但我确实已经死了,权柄被夺走,本源也被换成腐化之源,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昭更怒:“你是巫神啊,怎么说死就死,还被人用来陷害我母亲,还有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话,你凭什么来证明?”
司冥轻声道:“没有必要证明什么,你们还有一位对手,她已经来了。”
正说着,冥域的生灵莫名开始沉睡,在梦境中,有诡异的力量也涌动起来。
从众生梦中走出女子身披黑纱,静静地在水边遥望着他们。
林昭正要说话,便听帝昊淡定道:“阿昭,打开门,带着你的朋友离开。”
林昭正想说做梦,但他明白,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果断道:“不行,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还有巫神偷袭,您如果压制不住他们,等您倒了,我们就孤立无援了,还不如一起动手,把这些垃圾灭了,再去下一回合,分开只会被人各个击破。”
这时,司幽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宛如皮囊般倒下,一种恐怖的腐化正在这个世界汇聚。
司冥叹息道:“真惨,和我一样,被抽掉了灵性,阿九,你的灵性不能支持我太久,可能等一下,我又得被你打了。”
帝昊无所谓:“能打死你,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也没想过当年的仇,能报在这里。”
说话间,司冥闭上眼睛。
下一秒,帝昊松开手,虚空中,无数刀鸣撞击骤然响起,羽毛与雾气纠缠绞杀,整个虚空都开始碎裂,那种恐怖的杀意,让世界都承受不住。
林昭正要加入战局,便听帝昊道:“你别来,这座幽冥之地,已经被我和他打得摇摇欲坠了,加上你,等会我能压制住司幽,将她镇杀回众生识海,她的权柄和源也会留在那里,寻到你后会自动补齐,你现在离开这里。”
林昭以前非常讨厌那种叫主角主角总是不走的剧情,还大言不惭地表示自己绝不会这样去给别人添麻烦。
但当回旋镖真的打到身上,他忍不住尖叫道:“我可以收着打,或者你下来,换我上去,我的实力不比你差,没事你玩什么舍命断后啊!”
“不是舍命,而是我早就死了,现在只是看在你的面上,凭借一点余温拖延片刻而已,”帝昊淡定道:“剩下的巫神只有司澜和司命,他们都不是以战力为先的巫神,你能打过,另外我的时间不多,剩下的力气还能处理掉他们,但处理掉他们,我的时间也不多,会成为你们麻烦,你们先走吧,我会在扶桑树下等你,还能再见。”
“不行,那是你的再见,”林昭急道,“我已经见过了,你把我孕育完整,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帝昊轻笑一声:“这样么,那就不见了,免得你总惹我生气。”
林昭大怒道:“少在我面前玩什么生离死别,你就算死了,我也会把你拖回来的。”
帝昊轻蔑地看他一眼:“别废话了,本来这点时间就是你强求来的,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待一块,徒惹我心烦。”
林昭更生气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他打开那花枝的传送门,对身边人道:“你们先进去。”
众伙伴纷纷看了他一眼,没有人说话,而是走进了那门中。
只剩下林昭一人,背后,虚空中剧烈战斗越发激烈,甚至带来风声都能将无辜的灵魂搅碎,他看着帝昊的背影,突然有点哽咽,道:“我让你打我,因为我知道,除了打我,你都不知道该怎么来摸我的头。”
帝昊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笑:“是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孩子。”
林昭低声道:“母亲,你还是会在那里等我。”
帝昊微微点头:“好,我还会把你的兄弟召唤到我身边,给你补补身子。”
林昭垂下眼,低声道:“对不起。”
帝昊看着手上的紫火,终是没有再去摸他那翘起的乱发,而是安慰道:“你还是一只小鸟,保护你,是应该的。”
差不多了,那传送门即将关闭。
林昭走进去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花瓣里。
帝昊这才回过头:“臭崽,弄得我都伤春悲秋了。”
不过,是他把小乌鸦带来这个世界,确实辛苦他了。
不过,他凝视着面前两位巫神,终于毫无掩饰地露出了那已经被腐化了大半的恐怖乌鸦真身……
“腐化强了不止一倍呢,”他一直在小乌鸦身边掩饰自己被腐化的程度,如今,也是差不多了,“来吧,你来找我,也是想完成最后的计划。”
巨大的幽冥之地无法承受这样恐怖的压力,在世界的痛苦的中,轰然碎成无数块,变成碎片,落在大地之上,成为无数的地上冥土。
紫色的乌鸦一把撕碎了另外一位巫神的躯体,幽梦的权柄与源在腐化之前被他的力量煅烧,落入另外的时空,剩下的躯体则被他烈火烧灼,落向那另外的庞大躯体。
整个天灾,从头到尾,都是冲着腐化他而来。
当他倒下,山海界真正的末日,才会来临。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剩下一点力气。”帝昊展开翅膀,飞向远方的一棵巨木。
落在树下时,他忍不住笑了笑。
阿昭,你也会有你的树,你也会有你的家。
这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它盘起身体,落入大海。
那日,金乌落入大海,再不升起。
第187章 又遇到一个 就没有正常的巫神么……
在世界尽头, 另一片虚空中,林昭沉默地握住了那颗花枝传送门的最后一丝余温。
就像太阳还照耀在掌心。
它的温度已经逐渐消退,但林昭仍然感受到它微弱的存在,仿佛那是他与过去、与未来母亲之间最后的纽带。
是的, 这一刻的离别, 并非象征着母亲永远的消失。纵然他已经陨落,纵然他如今只会静静地留在空间的某个角落, 却绝不会消失在他的人生里。
他会有扭转时间的力量, 也有突破长河,等着老母亲再生气爬起来的那一天。
这一天, 不会太久的。
我不会让他等太久的……
“老母亲啊,早知道在扶桑树那里,那是你早已经知晓的告别, 我一定会拉着你说很多很多。”林昭的声音带着一点抱怨和嫌弃,他深吸一口气,明白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但那股委屈与难过,始终如同潮水般在心头翻滚。
只有完成眼前的任务,他才有机会为母亲、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他没有时间悲伤太久, 完成使命, 才能终结掉这个世界的崩塌,才能有机会将那个空间里的母亲唤醒。
这缘分, 绝对不会那么短暂。
林昭悄悄抹了下眼角, 调整了心态,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周围的队友身上,感受到他们的关怀或担忧的目光, 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别担心,我没事。”
“……”回答他的,是队友们越发担心的目光。
毕竟小乌鸦的泪水还没有擦干净,眼睛还带着血丝,他说没事,但有没有事,谁能不知道啊。
姬尧光走过去,拉住小乌鸦的手,轻声道:“我相信,你会改变结局的,你想做,总能做到。”
林昭勉强地点头,这才抬头环顾四周,视线落在眼前这个陌生且满目苍凉的世界。
风沙弥漫,整个天空都被死灰色的云层所覆盖,仿佛永远没有阳光的迹象,看不清地面,甚至有一种,这世间只有黄沙的恐怖感,压抑而沉闷。无尽的风暴以惊人的速度席卷着大地,沙粒如刀刃般穿透一切,连空气都仿佛在震颤。
仅仅一眼,他便知道,这片荒凉的世界再无任何生灵的存在,所有的生命都已经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湮灭。
“这就是司澜的神国么?”林昭目光渐渐变得锐利,声音尖厉,“你的子民呢,都被你化成黄沙了么?”
他有火,正需要人发。
“嘻嘻,呵呵……”一阵动人的浅笑宛如风铃从风中传来,“小乌鸦啊,你母亲撞上不阴山,死了那么那么多的生灵,你不为他们惋惜,倒是惋惜起我这巫国的子民了啊。”
林昭冷笑道:“要是我来得早一步,肯定阻止老母亲,不为救世,而是为你们这些沙壁赔上他的性命不值,但遇到能救的人,我都会捞一把,所以,我惋惜这巫国子民有什么不对?”
“真是只善良的小乌鸦,但那又有什么用呢,”风中传来笑声越发的靠近,“这世界终要的崩塌,归于一切众生之恶,徒劳的挣扎何其痛苦,不如随吾一同消失风中,无思亦无苦……”
“和你们这种老顽固我居然还在废话,”林昭嗤笑一声,“别整这些没用的了,大家都一起出手吧,快点赶下一场。”
这巫神疯了,不医。
“好。”孤灯下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便遁入阴影中,化作一团幽暗的黄沙,和风暴融为一体。虚空中骤然爆发出激烈的波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羽国主也没有多言,眼神清冷,苍白的手指按住胸口的箭矢,默默感受着力量的积聚,准备随时射出一箭。
虚空中声音浅笑:“哎呀呀,失去母亲的小乌鸦,就这样就生气了?”
林昭的拳头再次紧握,指节泛白,低声道:“你知道的可真快啊。”
虚空中的声音含笑而回:“那是当然,世间的风、雨、波涛,甚至光芒,都能将消息送到我这里——你那句‘除了打我,你都不知道该怎么来摸我的头’,听得我都心动荡漾了,呀呀,真是个好可爱的小鸟,你当我的孩子好不好啊。”
林昭看着虚空里孤灯下阴影划破的虚空缺口,没有动怒,而是问道:“所以你知道这一切,知道天地崩,知道司冥他们被控制,那你为何要旁观呢,不去帮助腐化,在这里的吹风,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乌鸦啊~世间的事情是天道轮转,为什么不旁观,加入进去,有什么好处呢?”那女子的笑声随风涌动,“而且,我也看不见轨迹了,你的母亲撞坏了这世界,像个破屋子,到处都在漏风,这世间的变化,我把握不住了,小太阳,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林昭问道:“你是快吹不动风了,所以才急着继续吹么?”
虚空中传来一阵长久的沉默,仿佛连风沙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数息之后,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悠闲的气息:“小乌鸦,你还是不懂啊。天道从未崩塌,它只是变换了形态。你们眼中的崩塌,或许只是一次新的开始。你认为,自己所看到的才是世界的真相吗?”
林昭却是分析道:“我不懂什么天道变换,但母亲撞坏了这个世界,变动肯定会在一瞬间变得极为恐怖,你是掌管变化的巫神,但如今的山海界变化,已经超过你的控制,你出现问题这事,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
这话一出,风沙又一次有些停滞了。
就在这沉寂的时刻,孤灯下的幽影猛地抓住了机会。他的身影如黑曜石般凌厉,迅速穿越风沙,手中的小刀闪烁着寒光,划破虚空,如黑线一般撕开那层令人盲目的幻象。
风暴中,她的身形如鬼魅般出现一瞬,露出那张精致而美丽的面容,她的衣饰柔和轻盈,仿佛与风沙融为一体,每一根发丝都在风中轻舞,散发着温柔而致命的气息。
而与此同时,林昭的太阳真火如烈焰般升腾,爆发瞬间,化作数十万里的羽流,焚烧一切阻碍。
此时,羽国主没有任何拖延,他迅速拔出胸口的长箭,搭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箭矢的飞射速度几乎超越了常人的理解,带着必中必杀的因果力量,直冲那巫神所在的虚空。
“砰!”
一声轻响,如同玻璃碎裂。
那箭矢不带一丝偏差,准确无误地扎入了巫神的胸口。三位巫神阶的强者合力之下,箭矢穿透了虚空的阻碍,毫无悬念地命中目标。刹那间,风沙再度消失,空气中的动荡也瞬间平息。
天空的风沙渐渐缓缓下坠,眨眼之间,天空中那浓重的死灰色云层仿佛消散了一些,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苍蓝,令人感到一种久违的清明。
风云缀成的轻纱盘绕在她身上,司澜垂眸看着胸口的箭矢,抬手将它拔出,有风沙从伤口处流出,她神色平淡地般把玩着这箭矢,轻声一叹,抬眸看他们众人:“你们倒是真执着,司宇明明不喜欢教后辈,但教出来,倒也不错。”
“好了,请这位巫神献身,”林昭掌心中金火耀目,“我给你安宁,不用说谢了。”
司澜的目光映着天火,突然出现在氐国主身后,没有得到巫神传承的他当然不是对方的对手,瞬间就被按住肩膀。
“你们这些小孩,一点都敬重长辈,”她轻声叹息,“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权柄,它让我的心无法停下,变化需要依靠稳定,这里边的孩子里,最稳定,应该就是你了。”
林昭一时无语,姒黎也忍不住道:“这位巫神,我并不是最稳定的。”
他虽然看着稳定,但其实是巫国天巫中最容易疯的那个啊。
“这样么?”她笑得更快乐了,“那可太好了,所以,这就是因果归属啊,是你的,就跑不掉,我说的对吗?示巴?”
示巴?这个名字被唤出的那瞬间,姒黎的眼瞳变成细长凶狠的蛇瞳,瞬间有蛇类虚影咆哮而出,将她一口吞下。
随后,巨大的蛇身虚影浮现,白色的长蛇横贯天空,像是在等待着不会归来的人,姒黎恍惚了一瞬,看着手上飞快生长出的蛇鳞片,十二万分的疑惑:“不是说,巴蛇是司命的图腾么?”
林昭道:“谁知道他们的爱恨情仇啊,这圈能比你们天巫圈还乱我也是没想到的。”
姒黎本想说不是这样,我的感情经历很单纯从头到尾就一个你不要诽谤,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说服力,只能闭嘴。
林昭也没闲着,他手指按在姒黎身上,一道属于司澜的源入进源法之环,开始弥补伤口。
“好的,如果用排除法的话,那个我们没有拜访的司命,应该就是最后的黑手了。”林昭冷漠道,“去下一个地点吧,我觉得,老蛇你会在这位巫神那遇到一点麻烦。”
姒黎能说什么,他只能点头称是。
第188章 有什么不对 是不是太顺利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 大妖蛇巴是云梦大泽的一方霸主,有一日,它终于更上一步,褪去旧皮, 鳞甲在月下泛着墨玉般幽光, 成为山海间最顶尖的凶兽。
它俯首饮江,喉间鳞片翕张如百鬼夜行, 半条江水顷刻枯涸。千里江岸, 惨受大旱,南疆十万巫寨的铜鼓哑了声响, 龟裂的祭坛上尽是饿殍般的子民,巫王命大巫羿前去伏妖。
那一日,大巫羿的箭矢裂空而来, 挟着星辰碎芒。
那场鏖战崩碎了七座山岳。巴蛇断尾处喷涌的黑血浸透江底,化为毒水,为了生灵安危,大巫不敢杀死它。它便蜷入水脉深处沉眠养伤,直到某个无月之夜,有巫女以血为契, 以梦为舟, 开始夜夜溯游至它混沌的识海。
后来,巴蛇听到了巫女在梦中为它祭祀, 希望它能护佑族群, 做为交易,她将自己献给大妖,做为祭品,献上性命、力量、本源, 懵懂恍惚之间,重伤的它应了这祈求。
于是……
“以祖灵之名,赐汝族姓”,少女指尖的渗出血珠,在蛇瞳烙下灼目的“示”字。巴蛇感到神魂被扯入古老盟约,“自今而起,汝名示巴。”
少女指尖绽开的曼陀罗缠上蛇瞳,远古凶兽竟在祭祀的篝火里尝到蜜的滋味。它开始懂得巫祝吟唱时喉头的震颤,看懂青铜器上蜿蜒的图腾——那些征战、盟誓与背叛,远比吞噬江河来得惊心动魄。
示族巫女踩着巴蛇头颅登上巫界的舞台。它是她的图腾,她也是它的半身,分享荣誉、也分享伤害,她挥手间便有黑雾自江底升腾,吞噬了来犯的赤炎部飞骑;巴蛇则在厮杀间隙昂首,将敌族图腾旗插入他们颅骨堆成的京观。
那些年他们共同痛饮过北冥玄冰,在巫殿祭坛上刻下带血的战功,直到十二天巫的宝座为她降下。
成为天巫那夜,巫女卸下染血的鳞甲,赤足踏进巴蛇盘踞的寒潭。她指尖划过凶兽洁白的腰腹,忽然轻笑:“示巴,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话音未落,巴蛇信子已卷走她鬓间将坠的荼蘼花。
蛇身与肉身翻腾间,它以为自己得到了一切,并为自己遇到她,而赞美天地。
……那,又是什么时候,一切开始不一样呢?
是分裂天地,一起来到山海界么?还是一起征伐星海时,天巫的她得到不同的源?
还是,在差距越来越大,大到巴蛇甚至在不通传时,没有资格再见到她?
终于有一时,它在巫女身下,听到她毫无避讳的提起大事。
“要重铸司辰权柄了,”那巫女对另外一位巫神说,“最强的那几道权柄早就已经被定下,就余得几个弱小权柄……”
“这是自然,司宇是发现这世界本源,带我等横渡山海的功臣;司宙是时间长河里,护佑我们错误的守护;司岳镇住山海;司戎征战四方,为我们夺得本源……”
“我等镇守后方,何曾懈怠,当年大战时,所牺牲的血肉族人,又哪里少过。”
“其它都还好说,只是那司愿权柄,竟也列入十二司辰……众生所愿,非我所求。”
“哈,你这也算是的巫神之愿了。”
“吾之愿力,又能岂归司愿所有,当留于的心中。”
“吾亦不愿取那司愿的权柄,到时肯定会被其它兄弟针对,若是源法之环上以命相铸,就再也不能更改了。”
“不如用巴蛇交换吧,当年辛就看上这坐骑,你拼死不许,如今时过境迁,巴蛇于你已无用,用它向辛示好,至时,辛与戊两兄弟都支持你,加上我,便能在司愿,司澜、司季、司幽中选择一个了。”
“这……”
“怎么,舍不得?”
“并未,示巴这些年任性偏执,当年他助我成长,如今我也还他自由,也是好聚好散。”
“呵,那便如此说定了。”
……
下一瞬,氐国主睁开眼眸时,心里还残留着的无尽的愤怒,恨不得冲天的咆哮。
突然间,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巴蛇会是那么多远古大凶里,最凶狠、最无智的图腾,因为,它来到人间,最后,却是明白,那山间无智的时光,才是它应该有的一生,它本就不该像人。
那是来自灵魂的愤恨,恨着世间,恨着那个人,还有,畏惧……
“遇到什么,会让巴蛇也有畏惧的心思?”坐在黄沙之间,林昭问刚刚融合了司澜力量、得到巴蛇记忆的氐国主。
“那个叫辛的巫神,”氐国主按住手上的鳞片,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巫神的庇护,只是天巫实力的巴蛇是打不过那巫神的,它……被抓住了,它被判处重罪,明明它是被冤枉的,审判的人,他们都知道他的冤枉。”
记忆里更深刻的,是那句“还你自由”,还有高贵华美的女子捏碎本命血珠时的遗憾怜悯。
巴蛇挣断最后一道契约枷锁,却又更重新压下更沉重的枷锁,囚于深渊之中,抽取着血肉,成为喂养那些东西的养分……
“什么东西?”林昭问道
“不知道,那段记忆很破碎。但是感觉是很可怕的事物,”氐国主浏览着巴蛇图腾的记忆,那是暗无天日的日子,“它的记忆已经残破不全,如果不是遇到司澜呼喊它名字,它根本不会再激发自我意识。”
“行吧,虽然是记忆,但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巴蛇也实在是没有格局,”林昭摇头遗憾,“它要是像我老母亲那样,每次都想办法争夺足够的源,与他们一起成长为巫神,就不会被自己的图腾主拿捏地那么惨了。”
要知道那巫女当时和巴蛇签的契约,实际是巫女当巴蛇的图腾,但最后反客为主,把这蠢蛇轻松拿捏,又怎么不是一种成功呢?
氐国主无奈道:“巴蛇暴躁却又单纯,它哪里知道人间险恶,巫国驯兽收魂万年,有的是办法对付凶兽啊。”
“也是,但这些内容,对现在的我们用处不大,而且辛和戊,到底是哪两位巫神?”林昭觉得这记忆里的两个家伙非常可疑。
“这得回去问父神了,”姬尧光无奈道,“为示尊敬,巫神的本名,并不留存于记载,人们交流时也用敬称。”
林昭点头,低声道:“那我们走吧,完成剩下的缺口。”
他打开图腾,平静地进入了下一个目标地点。
司命之国。
然而,这次走出传送门,司命之国却也是一片寂静,留下的只有无数尸体。
这里没有国,只有一处巨大的冲天祭坛,由无数生灵组成,他们一人踩着一人,共同组成这天柱一般的祭坛,最下层的人,已经是枯骨,而中层,还有血肉,只有最上一层,还带着温度,他们换上了最华丽衣物,仿佛共赴一场生与死的约定。
所谓司命之国,实则是座巨大的血肉丰碑。
百万千万具躯体交叠成通天祭坛,最底层的白骨已与岩层共生,关节处绽开晶簇;中段尚在腐败的尸身保持着托举姿态,指缝里生出荧蓝菌丝;顶端无数具新尸披挂鲛绡华服,玉带缠着尚未僵硬的腰肢,他们凝固的笑容里还带着赴死时的潮红,每个凹陷的眼窝都盛着凝固的血水。
祭坛之巅,瘦弱的白衣青年跪坐在骸骨天阶之上,随呼吸明灭的幽绿瞳孔里,浮动着星屑飞舞湮灭:“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林昭低声道:“你就是司命?”
“你是你应该寻找的司命,”那青年微笑道,“我知晓你的来意,也知晓你的去处,但也几句忠告。”
林昭冷漠地看着他。
“你看到司宇与司宙不一定是真正他们,你要相信的人,唯有你自己。”他的目光带着无奈,“你是个善良的人,山海界的命数与你相连,对你,并不是好事。孤独会伴随你,你也要学会习惯……”
林昭摆摆手:“不用说了,相信我自己,我选择不相信你话,来吧,补环了。”
司命一时哑然,然后微笑道:“不要觉得自己太顺了,很虚假,你的顺遂,是我们相信司宇的选择,也愿意为之牺牲,支持你去杀那源头,所以,小乌鸦,辛苦了。”
林昭看着他,突然道:“你知道那腐化的源头,到底是从何而来么?”
司命叹息道:“知晓,那是一切之恶,如众生之愿,众生在灭亡之前,有爱与善愿,在灭亡之时,自然也有恨与恶愿,以众生之恨,再造山海,便是这腐化源头了。”
林昭问:“众生渺小,那点恨愿,又如何能撼动山海?”
“众生不只蝼蚁凡人,也有大巫,也有……”他轻声笑了笑,“巫神之恨。”
林昭有些明白:“所以,这些腐化的源头,还是来自你们这些巫神?”
司命摇头:“不止,还有山海界,世界天道在沦亡时,也有恶念,此为一切之恶,再被源催化,便成了腐化一切之恶,是司宇一人也难以抵挡的存在。”
林昭问道:“那为何我又可以抵挡?”
司命叹息:“你无恶,又未沾上山海界之因果,只是与九黎有些血源,这才能以恶源为基,反而净化恶源。”
林昭冷笑:“既然如此,请巫神赴死。”
一时间,金乌火爆发,金焰在林昭瞳中凝成日珥。
司命微微一笑:“小金乌,时间是生命永恒的大敌,你要守住本心,莫要让时间腐蚀,我去了。”
说完,他舒展双臂,如先前巫神那般,出两枚青铜骰子从他的胸口飞出,古朴的骰面刻着所有巫神与生灵的真名,落向林昭眉形。
这位巫神毫无抵挡地交出了源与权柄,源法之环欢呼着再度弥合一个,其中权柄化为一枚白骨骰子,落在林昭右手掌心之上。
一瞬间,祭坛的火光也随之熄灭。
随后,司命便以跪拜姿态,闭上双眸。
众人对视了一眼。
“有点不对,”氐国低声道,“除了司冥那一次,一切都太顺利了。”
林昭也冷漠道:“是的,就如一个蹩脚的剧本。”
那个幕后黑手,就像死了一样,居然只剩下司季、司宇、司宙三位巫神了。
“我们去找司宙么?”羽国主问。
时之国,这确实是有点像最后boss的样子。
林昭点点头,拿出司季给的法器,点开最后剩下的三片叶子。
就在传送门开,众人将要离开时,林昭突然手中火焰爆发,笼罩住司命的尸体。
剧烈金乌之火,瞬间点燃了整个祭坛。
第189章 最早的受害者 看我发现了什么
火焰汹涌而至, 剧烈的焚天之力瞬间点燃了整个祭坛,原本恐怖诡异的场景被滔天烈焰吞噬,连天地仿佛在这一刻被撕裂。金乌之火在空中飞舞,炙热的气息笼罩一切, 整个祭坛如同被撕裂的碎片般飞散, 烈焰蔓延而去。随着火焰的肆虐,祭坛的光芒渐渐熄灭, 火焰吞噬一切, 连带着司命的影像也被彻底消磨掉。
只是一瞬之间,原本世界那诡异又神圣氛围消失殆尽, 冲天的火焰与滚滚的黑烟将整个祭坛与其所有的秘密彻底埋葬。只剩下漫天的灰烬与焦土,仿佛一切曾经的辉煌都在瞬息间化为乌有。
“这是假的吗?”氐国主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那一片灰烬, 低声问道,“但巫神不应该那么容易就被烧尽吧?”
孤灯下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迟疑:“也不一定啊,先前那些巫神们,不也是在给出他们的东西后,化成了灰烬么?这不一定就代表假的。”
林昭的目光却没有离开那堆灰烬。他微微蹙眉, 低声道:“果然, 这个司命,有问题。”
虽然司命已经在他面前以祭坛的形式消散, 但这一切发生得太过顺利, 太过不合常理。林昭心中不断翻涌着各种不安的念头——如果司命真的是幕后黑手,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牺牲了自己?难道一切的安排都只是为了迷惑他,还是他真的与这个阴谋无关?
不对,司命似乎太过随意地就化作灰烬了。而且,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他有些地方也很矛盾,甚至是避而不谈。
他烧尽了祭坛和司命的尸体,却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中。除了老母亲的事情,只要他修补源法之环,一切都在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顺利地像个幻觉。
而且,母亲的离开,甚至也是其中必要的步骤,那个幕后的人,不希望被母亲看出破绽。
“果然,问题出在这里。”林昭再回忆起那些曾经见过的巫神,几乎所有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试图拉拽山海界,想要拯救世间。那么,这些幕后阴谋的真正策划者又是谁呢?
剩下的巫神,除了老叔司宇、司宙和司季,还有谁能担当得起如此重任?
他目光一扫,几乎所有巫神都已在他眼前死去,这些权柄的转移也是真实不虚的,他如果不愿意怀疑老叔、司宙,那唯一的选择,就是司季,更重要的是,司季的权柄也是老树需要的……
司季给过他传送门,协助修复源法之环,显然这与幕后黑手的目标截然相反,但幕后黑手几乎是按着他脑袋,让他怀疑司季。
这人也太过分了,为难我一个万年后出生的小乌鸦做什么啊 !
几个小伙伴也纷纷支持他的想法,这黑手肯定早就等着他们杀死所有巫神,如果去找司季,肯定是一个陷阱,但如果不找司季,那就得回时之国,如此一来,他们修复源法之环的进度肯定会出现大问题。
所以,要怎么破局……
他没有开口,周围的小伙伴们等了一下,姬尧光突然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众人同时看着他,目露困惑,没办法,在这个队伍里,做为目前战斗力最低的那个,老树担当的更多是治疗和心理安慰的角色,至于脑子上的优势,却是姬尧光从来不曾展现过的。
姬尧光被众人的目光看得沉默了一瞬间,忍不住道:“我只是比不过你们,才不怎么开口,不是真傻!你们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多了,我觉得,既然司季像凶手,所有问题也指向他,为什么他不可能就是凶手?”
有什么好折腾的啊,有枣没枣,打一棍子就知道了啊。
林昭与其它伙伴们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纠结那么久,完全就是害怕这个幕后黑手了。
既然没有比修复源法之环,恢复山海更重要的事情,那就先把这事办完好了。
“所以,我们还要走司季的传送门回去么?”羽国主冷静道,“那回归司季巫国的传送门,会不会有问题?”
这事就很重要了,万一把他们传远了,以山海界的庞大,他们想回来,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这是很有道理的。
于是,众人的目光转向孤灯下。
孤灯下摸了摸下巴,叹息道:“行了行了,上来吧,先说好啊,抓紧了,幽影跳跃我也不是很熟悉。要是掉进什么缝隙里,可别怪我。”
众人笑而不语,孤灯下身体立刻拉长,长出龙尾,蛇鳞,凤爪化身为一条庞大的幽影之龙,而林昭带着姬尧光,立刻就坐在它头上,一人一根龙角当扶手不说,他们的手还拉在一起。
羽国主和氐国主都嫌弃地退了两步,和这两个非人保持了距离。
幽影之龙左右环视,找一处灰烬的细小阴影,整个身子带着乘客一起收缩,钻进入阴影之中。
整个司命之国依然是那么死寂,漂浮着无数灰烬-
一处泥泞的沼泽中,一个地巫,一个普通的巫师正艰难地跋涉着,这里的泥泞有着极大的粘性,比沥青更难清理,以至于每次把腿拔出来,弱小的巫师就忍不住嗷一声。
“要喝水么?”柏壤关心地问。
微生戊抑郁道:“不用,再这么走下去,还是死了算了,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活了。”
柏壤忍不住笑道:“没什么好怕的,我觉得小殿下一定会想起我们,及时来救的。”
微生戊咬牙:“我们本来就是气氛组,鼓掌叫好就行了,结果这一路上,他们已经把咱弄丢两次,两次了啊,我们是有什么遗忘诅咒么,真的一转眼,不提就没人记得我们?”
柏壤耸耸肩:“谁知道呢,能活就活啊,不然我现在把你刀了,带着尸体回去?”
“果然!”微生戊痛心疾首,“你早就看我不顺眼,想杀了我对不对,不然活着的我和死了的我差几两肉啊,你难道带不回去?”
柏壤笑道:“活着的你会乱带路啊,你看你带我都走到哪里了,死了可容易带着多啊?”
说了这话,微生戊一时难以反驳,毕竟先前他们和大部队走散后,是他不愿意按柏壤的路走……但是,他又怎么会知道这鬼地方会这么鬼。
他无奈道:“你说这沼泽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带着一点血腥味,又不是什么血肉之池,巫力也在这里使用不出来,灵性也找不到,简直就是绝地,范围又那么大,我们会不会困死在这里啊?”
柏壤乐观道:“不会的,小殿下他们一定可以找来的。”
微生戊有些担心地道:“真的么,万一小殿下他们的巫力在这里也不能用呢?”
柏壤忍不住笑道:“怎么会呢,你要知道,金乌的权柄,是独立于山海之外,哪怕山海崩塌,也能独活的大日之力啊,它们凭借的本身来燃烧,只要没有烧尽自己,就永远不灭。”
微生戊不服输地道:“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大金乌还灭了呢。”
柏壤摇头微笑,而这时,他们身体的阴影中,突然撕开一条巨大的裂缝,一条幽影小泥鳅钻出来,在两人困惑的目光中迅速变大,然后,小队成员一个个跳下幽影之龙,落到两人面前时,他们目光都是惊讶的。
“啊,我们又把他们忘记了?”孤灯下变成人形,微微捂住嘴,“不是,你们是被时空诅咒了么?”
“殿下,”氐国主也困惑道,“你刚刚不是说感受到自己的金乌之力么,怎么会是他们,我刚刚差一点就跳到司季的影子里了,说不定还能来个阴影杀呢 。”
偏偏在无数影子里,殿下看着这两个影子,说是有自己的感觉,要他们过来看看。
林昭仔细地看着微生戊和柏壤二人,突然伸手,从他们的头发里拿出两根金色羽毛,那两根羽毛被一种奇妙的手法隐藏在他们头发里,在山海界还感觉不出异常,但在阴影之界,因着光与影的强烈对比,他能很轻易从无数影子里感觉到这两根羽毛 。
微生戊先是惊讶,然后笑着客气道:“哎,殿下,您送我羽毛怎么可以收回去呢,还是还给我吧!”
这可是殿下的羽毛,带回巫国,就可以瞬间暴富,不用看柏壤脸色,一秒变成一家之主!
林昭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这是我放在棺材里的两根羽毛,应该是母亲放在你们身上的。”
很可能,微生戊两人因为诡异的力量与他们走散时,母亲就已经感觉到了,却没有妄动,只是给他们身上留下了标记。
但,为什么不是用母亲的羽毛呢?难道那里母亲就知道,要和我分开了么?
微生戊和柏壤疑惑地对视一眼,是哦,怎么没看到棺材和那位老母亲呢?
微生戊本想问大神在哪呢,但柏壤一把捂住他的嘴,后者直接道:“那殿下,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林昭本想说,当然是让孤灯下带着他们去司季巫国,但氐国主却突然道:“稍等。”
他俯下身,从泥沼里捡出一块泥土,在指尖轻轻一捻,抬头道:“这个地方,有问题。”
他顿了顿:“这里是巴蛇被辛囚禁的地方,当时,它有感觉,这里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就算,是巫神也会陨落的地方。”
林昭和诸人对视一眼,孤灯下伸了伸手,惊讶道:“我打不开阴影之门了,这里,居然与我的权柄不相融么?”
羽国主也伸出手,看向林昭,遗憾地摇头。
林昭却抓住最重要的问题:“什么叫巫神也会陨落的地方,难道在母亲被害之前,还有巫神在这里陨落过?”
第190章 旧地 这里是什么?
这话一出, 空气瞬间凝滞,众人对视一眼,目光充满了惊疑。
是啊,他们讨论了那么多, 却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会不会有一位巫神早就死了?
空气瞬间变得沉重, 沉默压得众人的胸口发紧。林昭感到心脏似乎跳得有些快,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不应该。”他犹疑地开口, “十二巫神连接源法之环, 如果他们谁死了,源法之环肯定会断出缺口。但我记得当母亲撞破天柱时, 十二巫神的法像都在圆环上出现了,一起阻止了天柱的大崩塌,否则, 这山海界当时便应该裂开了。”
“再说,一位巫神陨落是何等大事,且看看老母亲死时的场面就知道了,如果是巫神死去,那他手下的巫国巫祝也是难以掩盖的吧,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林昭越发感觉到烦恼。
没办法, 老母亲不在了, 他们对万年前山海界的了解又太少,破烂时之国也不给个指引, 真是没法玩下去了!
氐国主道:“我又找了找, 按巴蛇的记忆,这里的就是孕育了毁灭的地方。”
“多说无益。”林昭一边在心中咒骂着这些愚蠢的巫神弄出来的烂摊子,一边无奈道,“大家先找找这里有没有线索。”他清楚, 只有继续行动,才能找出真相。
氐国主点头:“可惜那条蛇的记忆残缺不全,不然我们应该就能知道得更多。”
林昭示意大家聚在一起开始寻找线索,毕竟这片沼泽中巫力无法使用,四周的血腥味弥漫,行走起来异常艰难,任何分散的行动都可能让他们成为目标。最好还是聚集在一起,保持安全。
但不一会儿,困难地前行,让孤灯下和氐国主一起变回了图腾,因为按理,龙蛇都是沼泽霸主,最适合在这种地方,可万万没想到,才刚放出图腾几分钟一龙一蛇就在泥中越陷越深,甚至给他们一种可能会没顶的错觉——也有可能不是错觉。
“我去,这要是巫神被淹死在这里,那可是倾尽天河之水,都洗不清的污点了。”孤灯下上半身打了个滚,试图把尾巴和后爪扯出来。
氐国主也帮他,两个纠缠的如同麻花,但卷了一下,孤灯下拖着氐国主的也陷下去半个尾巴。
两人于是相互指责,认为对方一定不是在沼泽里生活过的人。
为了团队和谐,林昭倒是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化为金乌的原型,金光撒下,试图抓起两个幸运的队员带他们飞行。可刚一飞了几米,两人便纷纷跳下,脸上满是尴尬和惊慌。
“受不了……”孤灯下捂着烤红的鳞尾哀嚎,“铁板烛龙这道菜,山海界可没人吃得消!还是氐国主上您贵爪吧。”
氐国主幽幽道:“我还不如你呢,多待一息,我便是一盘炭烤黄鳝了啊。”
羽国主在空中微笑道:“不至于,以姒兄的体量,这一盘肯定放不下。”
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羽国主身上,或者说,聚集到他的翅膀上。
羽国主顿时连连摆手:“别看我,我有翅膀,不用坐谁身上,也别想坐我身上,这翅膀是主打敏捷轻灵的,最多背一个。要不然,小殿下你稍微降火力,给大家行个方便?”
林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我没用金乌火啊,现说,上面是我的正常体温好不好?你见过人能控制自己体温的么,我一金乌,要核心温度低了,就得变成超新星了。”
正在大家思考时,姬尧光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不以为意:“为什么要飞呢?在这种地方,不飞也是一种飞翔啊。”
他话语轻松,却又充满了自信。
众人目光一转,便姬尧光双手抱胸,微微俯首,瞬间,背后的图腾天树扎根而生。
虬结树根如万千巨蟒扎入泥沼,腐殖质在接触根须的瞬间晶化成松软的黑色土壤。巨木以摧山之势拔地而起,枝桠刺破天际阴云,直入星宇。树冠与树枝生长速度惊人,几乎一瞬间便覆盖了整片沼泽的区域。
众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目光中透出惊讶与敬畏。那树根就像五行之力的化身,生生不息,充满了自然的力量。此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五行相生相克。
树冠突然剧烈震颤,一根缠绕青铜锁链的枝根从地底拽出一根骸骨——那骨架上密布着裂纹与斧痕,又爬着许多漆黑阴暗的符印。
但,那上边,巫神的气息做不得假。
姬尧光的根须还在蔓延,有腐化从他的根系向上延伸,林昭立刻兴奋地落到他树枝上,炽热的羽毛毫无遮掩地对着树枝就是一滚。
腐化瞬间被吸走,这一瞬间,树身像是一个吸管,将腐化从土地中吸上来,成为金乌生长的养分。
但土地中的腐化好像源源不断,两边一吸一放,倒是在树上达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姬尧光也没有闲着,他的根须还在沼泽中搜寻,又找到一块龙骨,放到地上,这龙骨晶莹光滑,还带着一截髓质,看着就好好嗦,林昭克制住没去上去啄,只是和众人一起等着。
姬尧光又从中找出肋骨、肩胛骨、腿骨、盆骨等物,只是找了半天,没找到头骨。
羽国主和氐国主对视一眼,绕着这骨头看了两圈,这骨头组装起来也是个巨人,大约百米高的样子,晶莹如水晶,发着七彩微光。
林昭兴奋地问道:“有什么发现?”
羽国主道:“这骨头用来做器仪,那简直是……我的意思是,这骨头看来,没死去多久,以巫神之力的活性来看,死亡时间不到两年。”
氐国主也观察着这骨头:“这骨骼健壮,这位巫神肯定是死前是以力为道,少用变化之法。”
林昭懂:“也就是个物理系的傻大个。”
“但是骨头失去,也见不到致死之伤,”羽国主分析道,“这些骨骼并没有断裂之处,倒像是……”
一边微生戊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就像是它主动把骨头分开的,别问我怎么知道,问就是见过受害者。”
这不就是他在实验里主动放开让那些给钱的研究者们查看的姿态么。
“所以,这个巫神是哪位啊。”姬尧光从一个树枝上走出来,好奇地问。
“看看权柄就知道了。”林昭对周围朋友道,“你们拿了不少权柄,上去试试。”
羽国主上前,碰触了一下。
“不是司戎。”
剩下的人也上前。
纷纷验看,又纷纷表示和自己无关。
林昭手上的权柄也没有一个有反应的。
这时,微生戊站累了,见众人都触碰也没反应,又看那小指骨和个板凳差不多,就忍不住坐下休息。
然后,惨叫声发出。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小指骨贴在微生戊的臀部,渐渐变小,然后陷了进去,像是一个骨头被生生按到橡皮泥里。
不只如此,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周围的骨头也开始震动起来,骨头们下方生出几个蜘蛛样的脚,开始排队走向正看着自己指头上变得苍白的一截骨头的微生戊,那彩光从指腹的血肉里透了出来。
少年听到周围倒吸的冷气,本能感觉不妙,回头瞬间,便发现自己已经这这些骨骼包围了。
“救命啊!”微生戊忍不住抱住柏壤,“这些东西要上我的身!”
柏壤小声道:“这些骨头很贵的,上你身也是你赚到。”
微生戊并没有被安慰道:“这是什么鬼说法,我觉得这些骨头来我身上会出大事好吧。”
周围的队友们对视了一眼,目露疑惑,林昭问道:“微生戊,骨头进了你的身体,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骨头进我身体,这难道还不够不对么?”微生戊气笑了,“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被这些骨头欺负?”
林昭反问道:“要不然我把眼睛闭上?好了,这可是巫神骸骨,这样,他要是醒了,我让他把你踢出来,他要是不醒,你白赚一个巫神骸骨,到时我让羽国主按斤收,怎么样?”
羽国主眼中星星闪烁,有些抑制不住地向前飞了一寸,然后又恢复正常:“不错,价格好商量。”
话都说到这了,微生戊也不得不同意了。
只能放开柏壤,盘膝坐下,干脆用巫法张开皮肤,露出肌腱,让这些骨头进去的更方便,不给自己添痛苦。
很快,这些骨头纷纷归位,远远看上去,像是给少年穿上了一件夜光的骨头衣服。
林昭觉得他要是晚上跳舞肯定很好看。
这时,闭目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众人的屏住呼吸,看着这会不会是一个揭开谜底的巫神现身。
恩,那眼睛清澈,还是微生戊。
众人失望地叹息。
那叹息有点刺耳,微生戊冷冷道:“这些骨头上有记忆,既然你们那么不想知道,我就不说了。”
林昭立刻摆上微笑,落到他面前:“哪里不想知道了,兄弟,快快说来,不得有误。”
微生戊这才哼道:“也没有什么特别多的记忆,就是知道一点东西,这里是用生灵之恶培育的本源之地,在这沼泽的最下方,有一个伟大源头,那个东西里,有一个漆黑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骨头都记得,那玩意很重要。”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把目光转向姬尧光。
老树微微一笑:“这便交给我吧。”
于是,无数树根宛如挖土机一般,开始席卷着的无数泥沼,挖出一个巨坑,无数树根稳住将要坍塌的泥土,露出了下方的庞大的白玉建筑的一角。